“小凡，小凡。”深夜的呼喊让他格外清醒，呛人的烟味，让他忍不住咳嗽，在烟雾中跌跌撞撞的走到门边，有人在使劲儿的撞着门，查小凡打开门的时候，源哥差点冲倒在地，然后抓着他的手往楼下飞快的跑。
大火已经包围了前门和院子，还有刘妈妈那边的房间。
“娘~娘~”查小凡也顾不得呛使劲儿的喊着。
“走了，快。”源哥使劲的拉着查小凡往外走，可小凡却一个劲儿的往里冲。
“源哥，娘还在里面，嬷嬷还在里面。”查小凡哭喊着说。
源哥不顾他的哭喊，把他扛在肩头往后门跑，火苗一直追着他们，直到源哥冲出后门。
“娘~嬷嬷~娘~”
大火就这样一直燃烧，黑夜被照得如白昼，没有人去救火，就看着它燃烧殆尽，查小凡瘫坐在地上，一直看着小院变成灰烬，已经是第三天早上。
“小凡，吃点儿吧！”源哥拿了两个白面馒头给他，查小凡还是没有动，就这样坐了一天两晚，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身上也狼狈不堪，瞬间像个小老头一样憔悴。
“小凡，这样你熬不住的，多少吃点吧！“源哥也坐了下来，把水递给他，查小凡也不动。
“源哥，你说，人怎么就能冷漠成这样呢？不仅不去救火，还在说那些难听的话，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做啊？”查小凡用尽他嘶哑的声音说。
“哎~小凡，人大多数都是落井下石之人多过雪中送炭之人少，明知道我们院里出了阿娇那件事情，谁还会把这些不好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呢？你知道的我们这行一直都被大家在背后说着，虽然我们自己心里很明白我们是清白的，可他们不会相信的，也许是嫉妒，也许是怨恨。”源哥把馒头和水放在面前的地上，大大的叹了口气。
路过的人络绎不绝，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查小凡也不理会。
“源哥，娘她们~”还没说完眼泪就下来了，源哥只把他抱在怀里，这么多天了，今天他才哭的出来。
他也不知道哭了好久直到被一个声音给打断。
“你们干什么？”
“阿友，我只是安慰一下~”源哥一下推开查小凡，让查小凡愣了愣。
“这么大个人了，就知道哭哭哭，看这个没用的样子，阿源你就别管他了。”阿友对着查小凡吼着说。
查小凡委屈极了，但是极力的憋着眼泪。
“走，回家，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要我说这就是报应，该。”阿友的话让查小凡的眼泪再也停不住了，一个劲儿的流着。
“小凡~”源哥刚伸出手就被阿友给抓了回去。
“走了，这和你有什么瓜葛，现在都成了一堆灰了，我们回去过我们的日子，别来了。”阿友拥着源哥，源哥不知道怎么劝查小凡，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被阿友拉着走了，还是一个劲儿的回头看查小凡。
“源哥~源哥~别走~别走~”他哭喊着，可是源哥还是消失在了转角，他哭的更厉害了，待他哭尽了眼泪，才发现天都黑了，明明源哥是午时走的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
地上是两个馒头和一碗水，查小凡拿起一个早已冰冷的馒头，这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几年前的某一天他也是这个样子，也是两个冰冷的馒头，只不过，今天他还多了一碗水，不至于噎着，也没有人想要拐卖他。
食不知味的吃掉两个馒头，喝完了水，就这样挨到了天亮，中途打了个盹儿。
“小凡，醒醒，小凡。”谁在叫他。
“小凡，醒醒。”他睁开惺忪的眼，看见娇姐的脸，自己怕是不会在做梦吧！
“娇姐。”伸出手去摸娇姐的脸，是热和的。
“嗯！是我，小凡，娇姐来了，别怕，啊！”娇姐温柔的声音让查小凡本就流尽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娇姐，娇姐，呜呜呜~院子被烧了，呜呜呜~娘也死了，呜呜呜~嬷嬷也~” 查小凡抱着娇姐伤心的说着。
“我知道，我知道，好孩子，别哭了，我们现在还有事情要做。”娇姐把查小凡的眼泪擦干。
“什么事情？”
“跟我来。”娇姐牵着小凡左右看了看，现在天儿还没亮，街上没有人，她走到后院的墙角，虽然房子被烧掉了，可是这堵墙是泥砌的，垮掉一些，但没全倒。
“小凡，你娇姐会算啊！”娇姐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鼻尖。
查小凡不明白的盯着娇姐。
“看着。”
娇姐找了个木棍，在两扇墙的中间角落位置挖起来，没有好大一会，娇姐找出一个盒子。
“这是？”
“小凡，这是我们的命，能活下去的命。”娇姐边说边打开，里面是银票，面值还不小，查小凡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傻眼了吧！娇姐给你说过我有能养老的钱，只不过我们要提前用了，小凡，你相信我吗？”娇姐直直的看着查小凡。
查小凡一个劲儿的点头，他相信娇姐，也相信源哥，更相信娘，可是现在这么多人就只剩下娇姐了，他还能不相信她吗？
“小凡，天儿马上亮了，你现在好好的听我说，我们现在在这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我家里是没有家人的，你也是，我在牢里就一直在想我要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我能去哪里？我现在有个想法，我想去最好的地方，吃最好的东西，看最漂亮的风景，不想 待在这个小地方一直被人戳着后脊梁到死，我们去另一个地方从头再来，你愿意陪我吗？”
查小凡点着头，他现在脑子一团乱，反正娇姐是不会害他的，再说他现在还剩下什么呢？就只有这条命了，如果娇姐要，他也愿意给她，反正他的人生都这样的惨了，他也想看看老天还能让他难过成什么样子。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娇姐牵着查小凡的手往外走。
“娇姐等等。”
查小凡停下来，跪了下来，娇姐也跪了下来，他们对着一堆灰烬磕了三个头，一拜刘妈妈的养育之恩，二拜刘妈妈让他过了几年做梦都过不上的好日子，三拜还没来得及尽孝。
然后他们趁着朝阳踏上了路程，虽然那条路是盲目的，可娇姐的心中还是很有自信的，查小凡却是不一样的，在这个地方待了十四年，虽然其中的苦难多过幸福，可还是有些不舍得，船在晨雾中慢慢的远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