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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父母打工生活

发表时间: 2022-12-10

住进病房第二天的下午,我的父亲就坐在了病床的床头,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父爱往往都是含蓄的,不善于表达的。我们父子俩平时就话很少,这时候就更少了。

之前父亲和母亲一起在上海做保洁,年纪大了,五十多岁,在这样的大都市也只能找到这样的工作。

母亲在一家商场打扫卫生,主要是清理厕所和楼道,也要及时更换厕纸和洗手液等厕所用品。上海这种大都市商场的厕所,多数都自配有厕纸,洗手台还贴心地配有洗手液和擦手纸。

工作强度不大,只是时间太长,从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九点。

父亲则做了两份工,白天扫马路,来回巡视,捡些路上的垃圾和烟头。晚上在一个小区值夜班,主要是看着小区的人把丢下的垃圾分门别类地扔到对应的垃圾桶。

父亲说这叫垃圾分类。

这份活不累,但繁琐。扔过来的垃圾有时候还要打开检查,看是否按照规定分开放置,比如剩菜剩饭决不能和塑料袋之类的放在一起。

“本地人真有钱,也真小气,他们再有钱,亲戚朋友别想沾上光”,父亲抽着烟,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但他们不白让人帮忙,挺讲究的。一次帮楼上扔一个废弃的沙发,我自己慢慢搬了下去。本来也是举手之劳,但那家人非要塞给我二百块钱。挺讲究的”。

另外父亲的工作还要清理垃圾桶,把垃圾运出去,有时候还要清理化粪池。

都是辛苦的活,两人一起在华漕城中村里租了个小小的单间,一个月一千块钱。18年带着老婆孩子来上海游玩的时候,就住在这间房子里。

华漕在我们老家豫省那边,是个大名鼎鼎的地方,大多数来魔都打工的第一个小窝,就安在此处。这个地方鱼龙混杂,类似于我之前在豫州市租房子的刘庄,标准的城中村。

那一次来魔都游玩,晚上下楼去旁边的超市买点东西,结果碰到了村里一个人,我们两个都愣住了,在魔都几千万人中,就这样轻易地遇到了。

后来我才知道,村里很多来打工的人,就住在这里。我家对面的浪哥一家,在魔都做清洁工人,早上扫大街,晚上跑外卖,已经来了十几年了。扫大街的工作有个好福利,给交社保,浪哥最大的希望就是在这里熬到退休,领上退休金。

在这个时代的农村,有退休金的人在村里也是凤毛麟角,因此浪哥一家在这里煎熬苦熬,十几年没有回过家过年了。

令人欣喜的是,村西头竟然还开了一家完全豫省风味的饭店,名字叫豫香小厨,听说饭店老板就是我们那里之前做大席的焗长。

店里的招牌菜就是农村大席上有名的“四大件”和“八凉八热四汤”。“四大件”一般是红烧鱼,红烧鸡,酱肘子,梅菜扣肉。

“八凉八热四汤”指的是八个热菜,八个凉菜,四个汤,八个热菜里面有我最喜欢的吃的瘦肉丸子扣碗。小时候家里条件艰苦,很长时间都吃不上荤菜,所以非常期待吃大席,我们土话也叫吃大桌。只有大席上才能饱饱吃上一顿大鱼大肉。

大席临近末尾的时候,通常会上一道紫菜蛋花汤,这盆汤一端上桌,就意味着大席结束,要走人了。因此这道汤也被戏称为“滚蛋汤”。

临走时爸妈专门带我们去吃了一顿,味道简直和老家大席上一模一样,远在千里之外的异乡,还能吃到如此地道的家乡风味,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幸福。

所以这家小店生意异常火爆,常来的顾客大多也是在这里打拼的老家人。

爸妈租住的房间虽然极其狭小,但五脏俱全,该有的基本都有。中间用轻薄的木板隔开,外面勉强放下一张床,床边是一张小餐桌。里面有个小小的洗漱间,不过没有马桶,不可以上厕所,但可以洗澡。

想上厕所的话,只能下楼,步行到楼后几百米处的公共厕所。

洗漱间的旁边用黑色的三合板简单搭建了一个灶台,放了电磁炉和锅碗瓢盆以及做饭的各类调料。灶台下面竟然还有一台迷你小冰箱,高度还不到半米,分为上下两层。

母亲却说冰箱很好用,能放点吃不完的剩菜剩饭。这令我鼻子发酸。

得知我突然生病,父母自然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我身边照顾我。考虑到母亲不太识字,基本上接近文盲阶段,出门在外很不方便,因此他俩一合计,只能让父亲先过去,母亲把工作请假安排一下,过几天再来。

父亲很小心谨慎的样子,也许在他看来,我突逢大病,心情一定很不好,生怕说错什么话刺激到了我。

不过父亲的一句话还是温暖到了我,“兴成啊,啥也别想,好好养病,咱家就算砸锅卖铁,想任何办法,也要给你换肾”。

很明显,父亲已经从主治医师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

而我只是木然地望着天花板,没有回应。

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只是近两年随着我结婚生子,有了孩子,关系才缓和一点。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拒绝和他说话,并且痛恨他。在我童年和少年的大部分时光里,这种痛恨并没有随着时间减弱,而是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