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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嫁后,被七零糙汉宠上天

古月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1v1+甜宠+糙汉+随军+重生打脸+经商)江肆月嫁错人,被渣男PUA半生,受尽非人屈辱,最后被设局净身出户负债累累,才知道改变她一生的一次“劈腿”,竟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所设计。不仅如此,江肆月被高利贷追到满大街躲时,好“闺蜜”住着她买的房子花着她赚的钱睡着她的男人虐着她的娃。让江肆月死不瞑目。重活一世,江肆月将计就计,让渣男贱女被人捉奸在床,名声尽毁。自己风风光光改嫁给兵哥哥,考上好大学,包袱款款去随军,借时代春风成为大富婆。

主角:江肆月,林时安   更新:2023-03-18 21: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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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肆月,林时安的其他类型小说《改嫁后,被七零糙汉宠上天》,由网络作家“古月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v1+甜宠+糙汉+随军+重生打脸+经商)江肆月嫁错人,被渣男PUA半生,受尽非人屈辱,最后被设局净身出户负债累累,才知道改变她一生的一次“劈腿”,竟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所设计。不仅如此,江肆月被高利贷追到满大街躲时,好“闺蜜”住着她买的房子花着她赚的钱睡着她的男人虐着她的娃。让江肆月死不瞑目。重活一世,江肆月将计就计,让渣男贱女被人捉奸在床,名声尽毁。自己风风光光改嫁给兵哥哥,考上好大学,包袱款款去随军,借时代春风成为大富婆。

《改嫁后,被七零糙汉宠上天》精彩片段

腰窝被一双带薄茧的大手掐住。

说不出痛苦还是痛快的极致感觉让江肆月睁开眼。

窗帘透光,能隐约看清男人脸颊侧那道骇人的疤痕。

看清楚男人的瞬间,她哭着叫出一个名字“林时安!”

男人像被这一声唤醒了几分神智,抬手掐上她的脖子,怒声质问:“你敢算计我?”

不对。

江肆月瞬间清醒了几分,林时安已经死了。

还不等想明白怎么回事,被不满她分神的男人重重“惩罚”。

江肆月忍着他给予的痛苦和窒息感,艰难地从枕头边摸过铝皮手电筒打开对着悬在她上方的男人,看见这张极其熟悉的脸,瞳孔瞬间放大,咬了下舌尖,很疼,不是在做梦。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是你?!”林时安松开手,惊怒困惑,“为什么?”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

江肆月连咳嗽声都支离破碎根本说不出话。

林时安双眸猩红,再次失去理智。

……

窗外的暴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歇。

结束时,药劲儿散去,林时安渐渐恢复理智,垂眸看着江肆月。

她皮肤太白,衬得一身青紫过于骇人,尤其是脖子上的指印,看着触目惊心。

他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不知道问她还是自言自语,“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江肆月扭头,目光落向他身后墙上的挂历,借着手电筒的光依稀能看清上面的日期。

1978年5月20日。

不是做梦,她真重生了。

在她人生巨变的这一天。

她低低地笑出声。

真好,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林时安:“……”

一时间摸不透江肆月是被刺激的精神失常还是计谋得逞的愉悦。

她眼神清明,不像失常倒像发自内心的高兴。

江肆月读懂了林时安的想法,摇头解释,“我没疯。只是我们都被董玉洁算计了。”

说着就想起身,刚一动,腰腿疼得她呲牙咧嘴,额上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想起上辈子因为这事出血过多最后被送到医院为她“荡.妇”的罪证上添砖加瓦的事,抬手掀开被子,扫了一眼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大约因为她没上辈子那么抗拒林时安,这回不严重。

林时安随着她的目光看见那一抹象征着女人清白的落红,满腹怒火被内疚取代。

不管这事是谁做的局,终归是他伤害了江肆月。

“对不起。如果你愿意……我会娶你。”想起她还有未婚夫,补了一句,“或者其他我能补偿你的,只要我能做到你随时可以提。”

江肆月摇摇头,“咱俩的事回头再说。得想办法别让外面的人捉奸在床。”

他是伤害了她,但,非他本愿。她要算账的人是害他们的罪魁祸首。

何况上一世,林时安确实一生都在补偿她。

只可惜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迁怒林时安,毁了他大好前程,害他搭上性命。

重来一次,她不会再干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林时安想起她刚才提到的名字,见她一脸笃定,信了几分更多是疑惑,“董玉洁?她不是你好朋友?”

外面的房间里就俩人,还一个是她未婚夫。

江肆月冷笑一声,“我眼瞎识人不清交友不慎不行吗?你还是兵王呢不照样被人在酒里动了手脚?”

林时安:“……”

他的本事是用来对付敌人而不是老家的乡亲。

谁能想到就相个亲,第一次见面,家里都是本分农民的姑娘能在他家往他的酒里掺东西就为让他糟蹋自己的好朋友?

江肆月记得为了摆脱嫌疑,她那“好闺蜜”董玉洁以及她那未婚夫此刻应该也因为“醉酒”不省人事。

只不过董玉洁在林时安父母房间里,她未婚夫在外面堂屋。

她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你能不能把我未婚夫扛到我那好朋友的被窝里?”

林时安:“……”

没说话也没动。

江肆月一眼知道他想什么。

身为一个刚被陌生人夺去清白的姑娘,她表现得是有点异于常人。

上辈子清醒的第一时间,她确实像一般女孩一样大喊大叫连哭带闹,因此“惊醒”了外面的两个人,被捉奸在床。

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第二次。

谁让她遽然重生在最悲惨的时刻,乍然在短时间内接受个事实并且做出反击,哪有时间顾得上跟他装陌生人以及为已经失去的清白这点“小事”悲春伤秋。

最终林时安还是听了江肆月的话。

江肆月穿好衣服,扶着腰呲牙咧嘴地坐在炕边上,目光环视这间极具年代特色的房间,终于生出几分真实感。

今天,不,昨天,她带着知青未婚夫侯旭东陪闺蜜董玉洁来跟兵哥哥林时安相亲,突遇暴风雨,只能留宿在林时安家。

谁知道一觉醒来她被“捉奸”在炕,成了背叛未婚夫劈腿闺蜜相亲对象的坏女人。

在思想还十分保守的七十年代末,女人名声依旧大过天。

她成了远近闻名的“荡.妇”不说,还连累家里人都抬不起头被人指指点点。

母亲一病不起早早离世,父亲一夜白头。

彼时她不知道真相,只觉得对不起未婚夫对不起闺蜜同时恨透了林时安。

她一纸诉状告到林时安单位,害他被单位除名,脱下了最爱的绿装,背上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名,最终为她而死。

这还只是她噩梦的开始。

事后她自觉无颜面对侯旭东主动提出退婚,结果侯旭东深情款款表示对她不离不弃,说高考后就娶她。

78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三个人都报了名,只有她因为这事影响地发挥失常没考上大学。

侯旭东依旧表示会娶她。可笑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对他掏心掏肺。

结果侯旭东一边给她画着娶她的大饼,一边跟她的好“闺蜜”暗通曲款,还以她不干净为由不停PUA她。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配不上他,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

被他哄着欠下还不上的高利贷差点被抓去卖身时才知道侯旭东的真面目。

可惜,为时已晚。

死了还被泼一身脏水。说她欠高利贷还不上才跳楼寻死,临死还因为借钱不成杀了自己的“闺蜜”。

“可真蠢哪!”江肆月嘲讽上辈子的自己,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重活一世,她不光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让那些欺辱她的恶人都付出代价。

办完江肆月交代的事,林时安推门进来,开口提醒她,“来人了。”

江肆月仔细听了下,隐约能听见杂乱的说话声以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江肆月捏着鼻子跟林时安贴在一起躲在旱厕里。

说也奇怪,生产队家家户户都有大大的院子,偏生旱厕建的特别小还矮只能遮到肩膀的位置。

有讲究的垒个土坯墙,不讲究的用柴火破木板挡一挡就算。

林时安家的旱厕就是后者,不缩起身子就会被经过的人看见。

两个人靠太近,林时安低头就能看见姑娘白皙修长的脖颈,甚至透过略大的衣领看见绵延起。

熟悉的燥热开始往一处汇集,他不自在地别过头。心想,这药劲儿真特么大。

江肆月没注意到林时安的眼神,她盯着院门外赶来的长辈们。

林时安家的院子是篱笆,院门是竹片做的,看外面看得很清楚。

这几个长辈大部分都是她熟悉的人。

最前头的是林时安的父母,后面跟着媒婆董玉洁父母还有她父母。

林母有钥匙,直接从外面伸手进来把门打开。

林时安见一伙儿长辈步伐匆匆往屋里走,若有所思道,“这些长辈也是计谋的一环?”

“不知道。”江肆月冷笑,“十之八.九是被董玉洁利用了。”

明明相亲应该长辈作陪,偏她让自己和董旭东陪着,说年轻人好说话。

本来说好在媒人家见面,她非选择林时安家。又暗示林父林母到媒人家串门给他们年轻人留出空间。

江肆月现在笃定就算不突降暴雨董玉洁也会想法达成四人在林家留宿的目标,否则她不会随身携带两种药。

董玉洁她爹是兽医,她给林时安用的就是董父给生产队的牲口配栏时用的催情药。

否则凭林时安的自制力不至于失控至此。她上辈子也就不会因为撕裂伤进医院。

至于其他人,就是普通的蒙汗药。

不等林时安说话,屋内接连传来几声女人的尖叫以及男人的怒吼声。

江肆月手捂着小腹半弯着腰,让林时安扶着她臂弯,两个人趁乱假装刚从外面回来。

她站在堂屋门口,喊站在最外围的父母,“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她娘李香兰回头看见她从外面回来先是一脸震惊再看她这姿势顿时换成一脸焦色到她跟前,不动声色挤开林时安自己扶着她,关切地问:“月月,你这是怎么了?”

江肆月不用装也很虚弱,“没事,刚去找队医看过,就是吃坏东西了肚子疼。”

每个生产队都有几个赤脚大夫,什么病都看。

李香兰不疑有他,上上下下打量江肆月,见她确实只是脸色发白有点虚弱,松了口气。

“娘,你们怎么都来了?我好像听见玉洁在哭,怎么了?”江肆月一脸茫然。

李香兰脸色突变,咬牙切齿地看向里屋。

屋里传来董玉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侯旭东惊慌失措的辩解声,董母的劝慰声,董父的怒吼声。

其余人都站在堂屋,各个脸色极其难看地沉默。在场的每一个人跟这事脱不了干系。

林父林母是主家,媒婆是介绍人。

至于李香兰和江大海是她这个苦主的父母。

“虚弱”的江肆月挤开人群冲到门口,不意外看见裹着被子被董母抱着头大哭的董玉洁,以及半裸抱头蹲在墙角被董父揍得直叫唤的侯旭东。

和上辈子何其像?只是这回主角不是她。

江肆月“大惊失色”长声尖叫,“啊……你们!侯旭东!董玉洁!你们竟然……”

她冲进房间抓着董玉洁的头发把她拽起来,抬手就是一耳光!

力度大到打完手掌心火.辣辣得疼。

心想,下次不能用手,贱人脸皮太厚。

她及时汲取教训抄起炕头上用高粱杆纺成的扫帚疙瘩劈头盖脸对着董玉洁的脸一顿乱打。

董母急了,抬起胳膊想打江肆月。

江肆月状似无意间躲开,边打边哭着骂:“董玉洁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我陪着你来相亲,你竟然睡我未婚夫,董玉洁你对得起我吗?”

董母顿时心虚,收回手只尽量护着董玉洁。

这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江肆月。

江肆月也不客气,母女俩一起打。上梁不正下梁歪,董玉洁这么阴险狠辣她娘也不是好东西。

外面几个人眼看闹的很厉害想进来拉架,却被林时安状似无意地拦在门外。

他堵在门口目光不离江肆月,以防她吃亏自己好第一时间补上去。

董玉洁只能哀嚎痛哭。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早就准备让江肆月身败名裂,身上一直准备着两种药,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这次跟林时安相亲,连老天爷都在帮她突然下起暴雨。

为了逼真不惹人怀疑她也喝下了药酒,就想着等睡醒好看江肆月被人糟蹋的凄惨下场。

可为什么被捉奸在床的成了她?

“啊啊啊啊!”

身心双重打击彻底让董玉洁崩溃,她倏地直起身体跪在床上,一巴掌打飞了江肆月手里的扫帚,怒吼:“一定是你害我!明明应该是你跟林时安睡在一起。我给他下的兽药,公牛都得发情他一定躲不过!”

愈说愈觉得是江肆月祸水东引,要来扒江肆月的衣裳,“你身上一定有痕迹,你让我看看。”

江肆月“惊慌失措”地躲过,双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衣领,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董玉洁,“你勾.引我未婚夫,现在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董玉洁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癫狂的董玉洁够不到董玉洁,反而挣脱了被子,胸以上都露了出来。

董母慌忙拿被子去裹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她还试图去掀开被子,“不信你们看,我身上……”

啪!

董父松开侯旭东冲过来就给了董玉洁一巴掌,打断她未说完的话,“你疯了!”

董母趁董玉洁被打懵,忙扯了被子把董玉洁裹好。

江肆月则弯腰捡起扫帚又朝侯旭东扑头盖脸地打,“侯旭东,你个负心汉!你脚踏两只船负我也罢了你还玷污我的好姐妹!看我不打死你!”


侯旭东莫名其妙就跟董玉洁在一个被窝里,本就一肚子委屈。刚被董父打了一顿,现在又被江肆月连打带骂,也是憋屈到极点,蹭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抢过江肆月手里的扫帚。

还没等开口,小腹上重重挨了一脚,倒飞出去后脑勺撞在墙上,咚一声,疼得他哀嚎出声,捂着头看向踢他的人。

江肆月也侧头。

林时安刚收回腿,淡声道:“自己做错事还想打女人不是男人所为。”

如果说之前刚醒来他对江肆月说的话只信六成,刚听见董玉洁的话已经信了十成。

没了林时安的阻挡,后面的长辈们全冲了进来。

侯旭东又被江大海脱了鞋用鞋底一顿抽,“我打死你个畜生!让你对不起我闺女。”

林时安父母先狐疑地在林时安跟江肆月之间来回打量,最终什么都没说上前“拉架”。

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东道主,不能事不关己的看热闹。

狭小的空间挤了十来个人满满当当,江肆月趁乱又拧了董玉洁几把,抽了侯旭东两耳光。

林时安没动手,但是给江肆月制造打人的机会顺便替她遮掩。

好半晌,才结束这场混乱,临分开时,所有人都带着气。

最冤枉的是媒婆,不过是好心给俩青年说和,这才头一回见面闹成这样,结果两家人都怨她挑的人家人品差。

林时安父母恼媒婆给自家儿子说得姑娘不检点。

董玉洁相亲非得到男方家就让他们觉得董玉洁有点过于大胆了,现下在他们家跟好姐妹未婚夫滚被窝,可真不知廉耻还脏了林家。

董玉洁父母迁怒媒婆,嫌她媒婆当得不称职,放任自己姑娘一个人到相亲对象家不管。

气得媒婆当场骂:“我瞎了眼才觉得你们家玉洁是个好的,想说给我们安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谁家姑娘第一次相亲不到媒婆家非得上人家男方家里?还不指定眼馋人家未婚夫多久了,这才巴巴上赶着钻人家被窝。”

江家父母更是恼了他们所有人。他家肆月心眼好实诚,陪董玉洁相亲吃坏肚子,回来了这看见这么一出。

但,骂归骂,这事要传开对谁家名声都没好,暗暗达成互相保密的约定。

唯一一个摆在明面上且没有父母护着的就是侯旭东。

他成了江家和董家共同的出气筒。

尤其是江大海,狠狠踹了侯旭东一脚,“你还想回城?还想参加高考?做梦去吧!”

到了七十年代末,大批知青开始返城。

他们生产队也不例外,开始陆陆续续放知青们回去。

江大海是清水生产队的大队长,看在侯旭东是自家准女婿的份上已经给他打了回城的申请,只等高考后放行。

高考应届生都可以报名,非应届生需要填报名表和开介绍信。这些都是大队部说了算,而江大海的话在大队部很有分量。

侯旭东一听,当场变了脸,顾不上躲,忙舔着脸道:“爹,我错了!我对肆月一片真心,怎么会碰董玉洁?”

“别叫我爹!”

“我煽了你个畜生!”

江大海和董父同时开口。

江肆月趁机道:“侯旭东,既然你负了我,咱俩的婚事就此作罢,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董玉洁你背叛我,从此以后我跟你再也不是姐妹。以后咱们就仇人!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祝你们狼狈为奸,不死不休。可千万好好在一起不要再祸害别人!”

侯旭东看着江肆月清冷艳丽的脸,心中莫名一慌,第一次有要失去江肆月的恐惧。

自打认识以来,江肆月对他百依百顺,还是头一回对他说这么狠的话。忙不失迭想去拉江肆月,“肆月,你原谅我这一次,我真不是故意的。”

“滚!”江大海一脚踹开侯旭东,指着董父道,“看好你女婿!”

一句话表明了态度。

董父想回怼“这是你女婿!”但看见还在抽抽噎噎的董玉洁,一时心虚没出声。

于是,两家人明明回一个生产队,却还是一家向东一家向西,分开走。

剩下侯旭东左看看右看看,抬脚要追江肆月一家,被林时安勾着衣领拉住,“我们来算算你弄脏我家,该赔多少钱。”

******

回到家,江肆月借口身体不舒服,回了自己房间。

说是自己的房间,不过是杂物间里放了一张铁架单人床。

江家一共三间屋,江大海和李香兰还有七岁的弟弟江陆月占了一间,中间一的屋子集客厅厨房于一体,还剩下一间用来存放粮食和各种杂物勉强挤出空按了一张铁架床。

这还是因为哥哥嫂子成家后搬了出去,要不然连这张床都不是江肆月的。

江肆月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枕着装着麸皮稻糠的枕头,闻着杂物间略刺鼻的味道,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外间里,江大海和李香兰还在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造孽哟!”李香兰气得心口疼,“你说咱女婿跟董玉洁平时看着也是俩好孩子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

“侯旭东不是咱女婿了,这婚必须退。”江大海斩钉截铁道。

“我何尝不知道这婚得退。可退婚了咱闺女咋办?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喜欢那侯旭东。”

“咱闺女是个有主意的。也是她提的退婚。”

“那是在气头上,你能保证她过了劲儿不会原谅那小子?再说,就算退婚咱姑娘名声也受连累。”李香兰长长叹息一声。

“做错事的又不是咱姑娘,有啥打紧的?”江大海道,话是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打鼓。

这事江肆月怎么也摘不出去,别人就算笑话侯旭东和董玉洁也一定绕不开江肆月。

要么同情她,被未婚夫和好姐妹联手背叛。要么笑话她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或者还有纯粹看热闹幸灾乐祸的。

“还有那董玉洁!看着乖巧想不到做事这么歹毒。你听见她说什么了没?她说她给咱们肆月和她相亲对象下药了。”

“咱姑娘看起来挺正常的,是不是玉洁被刺激过了才说风话?”

“我咋觉得不像假话呢?我觉得肆月走路姿势好像有点不对。”

“老董是兽医,董玉洁要真给他们下了给牛配栏的那玩意,现在咱闺女还能好好的?就那姓林的小子恐怕也不能站着。”

“说得也是。那可能是疯话吧。但她对咱们肆月那恨样可不是假的。”

“随她娘,小家子气见不得人家好。”

“……”

江肆月听着父母担忧的议论声,心道比起上辈子受到的伤害,这点名声算什么?

被林时安折腾了半晚上,又闹这一出,江肆月实在筋疲力尽,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失去意识前,唯一愁得问题是,这辈子该怎么面对林时安?


一大清早,江肆月被骂声吵醒。

她起身下床,腰腿还是有些不舒服。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侯旭东跪在院子里,李香兰正掐着腰骂他。

“你好歹也是个文化人,怎么能干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不要跟我说什么喝醉酒。酒品如人品,喝点酒就搞三搞四证明你人品也不行!”

江肆月默默朝李香兰竖起拇指,不愧是她娘,看人真准。

江肆月换好衣服,拉开门,冷声道:“侯旭东你走吧!从此以后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侯旭东站起身冲到江肆月面前就要伸手抱她,“月月,我……”

“保持一米距离,谢谢。”江肆月握着一把斧头抵在侯旭东身前,硬生生逼停了他。

侯旭东一脸痛苦,“月月,你打我骂我怎么都好,但是你不能离开我!没有你我会死的。”

“那你去死吧!”江肆月反手从门后掏出一挂绳子,“需要借你上吊的绳子吗?”

侯旭东:“……”

李香兰:“……”

刚准备上前来拉侯旭东的江大海:“……”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觉得闺女大约被刺激狠了。

侯旭东知道江肆月会生气,但是会说这么绝的话还是出乎他的意料。平日里江肆月对他百依百顺,总是对他一脸崇拜,把他的话当圣旨,像尾巴一样跟着他,惹得他很烦。

他以为过来说几句好话,最多跪上一跪江肆月就会原谅他。

“舍不得死?那就滚!”江肆月恨不得直接用手里的斧头砍了他。但,他不配脏了她家斧头。

重来一世,她有大把事要做,绝对不会再因为这个男人干蠢事。

报复他的法子多得是,才开始,她不着急。

侯旭东被江肆月眼里的狠戾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突然觉得江肆月说让他死不是气话,她是真心不想让他活。

侯旭东满肚子哄人的情话全部卡了壳。

江大海上来揪着他的衣领往外拉。

江肆月冷冷地看着侯旭东。

侯旭东莫名背脊发寒。这还是爱他如命的江肆月吗?

李香兰有一瞬间也觉得眼前的女儿有点不真实,她上前来握住江肆月的手,把斧头拿过来扔在地上,“月月,走,去洗脸刷牙。我做好了早饭。”

江家的早饭还简单,就清汤寡水的白米粥,配李香兰自己腌的青萝卜。主食是豆面和白面两掺的馒头。

江大海看了眼埋头吃饭的江肆月,略一犹豫还是开口:“月月,你今天在家休息,先别去上工了。”

江肆月这才想起,七八年,大锅饭时代还没结束,得去干农活赚工分。

李香兰也开口劝:“不差这一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

江肆月知道他们怕到地里,大家说三道四让她难受。

眼眶一热,世界上没有比父母更爱孩子的。

他们如此珍重她呵护她小心翼翼地待她。可她上辈子都干了些什么?

为了渣男一再伤害他们,让他们早早白头去世。

她眨眨眼,眨去眼泪,点头。

这辈子她不想再做让父母担心的事。

何况,她身体还有些不适,走路怕被看出来。

吃过饭,等父母去上工,江肆月把碗洗干净,正打算去睡个回笼觉就听见院子里有声音。

“有人在家吗?”

江肆月推开屋门,见林时安左手一只鸡右手两瓶酒站在院门口,他旁边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姑娘,手里拎着两斤红糖两提点心。

那姑娘见江肆月出来挥手打招呼,“你是肆月吧?请问叔叔婶儿在家吗?”

叔叔阿姨是城里人的称呼。在农村称呼陌生长辈,比自己父母年纪大的叫大爷大娘,比自己父母年纪小的叫叔叔婶子。

江肆月被这自来熟的语气叫得微怔,还是先招呼他们进屋,“来屋里坐吧。我爹娘去地里干活了。”

到了屋门口,那姑娘突然捂着肚子,“肆月,能不能用下你家茅房?”

江肆月不疑有他指了指院子东南角的旱厕。

姑娘把手里的点心红糖一股脑塞进她怀里,自己跑了。

江肆月:“……”

林时安进门,把鸡和酒放在桌上,开口先道歉:“对不起。”

江肆月没说话。这种事要能说没关系太违心。

她把手里的点心红糖也放在桌面上,问:“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补补。”

江肆月:“??”

林时安犹豫了下,不太自在地问:“你还疼吗?”

江肆月慢半拍才明白过来他说补补什么意思,倏地红了脸,摇摇头。

“我来想先问一下你的意见。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回去请媒人上门说亲。”

江肆月眸光微动,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上辈子父母都劝她嫁给林时安,说虽然林时安犯了错,但他们打听过这人很正直靠谱。

只可惜她满脑子都是侯旭东,没出息的哭着去求侯旭东原谅自己。

而林时安从发生关系那一刻起,一直用命在保护她,为了她枉送性命。

都说日久见人心,林时安用一辈子时间向她证明。

林时安死在她怀里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不舍。

良久,江肆月点头,“好。”

这辈子还那么长,迟早要找个伴,她宁愿那个人是他。

林时安怔了下,有些意外江肆月这么好说话。

江肆月没法解释,问他,“你是想我们先订婚明年再结婚,还是休假结束前把婚事办了?”

林时安目光往江肆月小腹上落了下,移开目光,“能今年把婚事办了吗?”

他怕她怀孕。

江肆月注意到他的目光,手不由自主搭在小腹上。

上辈子她没怀孕。

不过,上辈子她受了伤这辈子没有,谁知道会不会生变。

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三言两语近乎草率的把婚事给定了下来。

然后对看两无言。

对林时安来说,这是两个人第二次见,完全俩陌生人。

江肆月对他倒是熟悉,只是上辈子并不亲近。

又是一阵沉默。

说去上厕所实际站在门外听墙脚的姑娘被听得直翻白眼,实在忍不住推门进屋。


江肆月听见动静看向门口。

姑娘推门进来后特别自来熟地拉着江肆月坐在桌边,“肆月,我叫林娇华,是这个臭小子的姐姐。他说他一眼就相中你非你不娶,让我陪着来问问你的意思。”

林时安皱眉,“姐,你怎么还偷听?你都听见什么了?”

江肆月红着脸低下头,心想上辈子怎么没见你俩感情这么好?

事实上上辈子她没见过林娇华几回。

林娇华恨她毁了林时安一辈子却又觉得林时安对不起她在先,只能眼不见为净。

“听见你知道关心月月来月事疼不疼,却不知道问问她结婚想要什么。还有……”林娇华教育林时安,“女人们在说话的时候你不要插嘴。”

林时安:“……”

江肆月松了口气,看来林娇华误会了。

“月月。”林娇华的称呼越发亲切,“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家的情况。我们家庭关系比较简单。我爸妈就我们两个孩子,我已经嫁人了过得挺好不会经常跑回娘家当恶姑子欺负你。安子还当兵,今年刚提了干,一个月津贴……”

林娇华扭头看林时安,眼神询问。

“四十二块。”林时安说完顿了下,接着道,“我南边湛城服役。结了婚你愿意在家也行,想跟着我到湛城随军也行。”

这些江肆月都知道。

林时安不过二十出头就提干成了一名连长,前途无量,却毁在她手里。

确切地说是董玉洁手里。

见林时安说完又沉默,江肆月也不表态,林娇华只好接着道:“按理说我们不该在这时候上门求娶,毕竟在我家闹了那么一出。那俩人又跟你关系匪浅。”

提起这事林娇华都愁,那俩一个是江肆月的未婚夫一个是她手帕交。他们前脚联手背叛她,自家就上门求娶,这叫什么事?

但她这闷葫芦弟弟,头一次开口求她,一副非江肆月不娶的架势,她只能陪着他来探探江肆月的意思。

倒是没想到江肆月应那么痛快。

想到这,林娇华有些犹豫地提醒江肆月,“我们安子确实真心想娶你。但是,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婚姻不是儿戏”

江肆月听懂这是怕她为了报复未婚夫和好姐妹赌气才答应跟林时安结婚,笑着摇头,“我不是赌气。他们不配。”

林娇华下意识看了林时安一眼,要不是确信弟弟的人品,她都怀疑是不是江肆月跟林时安有见不得光的感情。江肆月说这句话那表情活像背叛她那俩人是蝼蚁。

不过既然两个当事人都没意见,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那就好。我弟还有一个来月就得回单位,留给你们准备婚事的时间不多。不过,你放心,即使婚礼有些仓促该有的我们一样都不会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江肆月点头。

******

姐弟俩走出胡同,林时安突然停住脚步往后看。

林娇华跟着回头,看着空空的胡同纳闷道:“你看什么呢?”

林时安皱了下眉,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他刚才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可他头一回来江肆月她们生产队压根没有认识的人。

等他们姐弟走远,刚才林时安目光扫过的地方探出两个脑袋。

董玉洁望着林时安的背影,目光阴狠,“他们来干什么?”

董母摇头,“应该是来田家赔礼道歉。”说完自己又否定了,“不对啊!要赔礼也是跟咱们家赔礼去田家做什么?管他们呢!反正你又不会嫁给姓林的。走,咱们去看看肆月,那孩子好说话。你说两句软话把误会解开就行了。”

董玉洁冷静下来咬死自己没跟侯旭东发生关系。董母厚着脸皮带她去队上给人接生的产婆看了看。

在这年月普通人家怀孕生孩子基本是不会去医院产检也不会去医院接生,基本都是找村里有经验的妇女帮忙接生。

这样的人很有经验。

那人检查后,说董玉洁确实当天没跟人发生关系。

董母一听特别开心,完全没注意人家说得是当天。

这不,拉着董玉洁要来给江肆月赔礼道歉解释清楚。

毕竟两个人打小一起玩到大,又都在一个生产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主要是,这误会不解释清楚,以后董玉洁在公社就抬不起头。

董玉洁拉着自己母亲,“娘,咱们不去田家了。”

“为什么?”董母不解,“不是说好了?怎么又变卦了?”

“本来我就没做错事,凭什么我去道歉?再说……”董玉洁冷笑,“如果我变成受害者,那名声烂大街的就是江肆月。”

“什么意思?”董母有点没听懂。

董玉洁转身往家走,边走边道:“娘,你下午去地里干活,要再有人问你我和候知青的事,你就说我是被江肆月陷害的。她看中我的相亲对象,为了摆脱后知青,故意设局陷害我和后知青。”

“这……”董母有些犹豫,那可就把田家得罪狠了。

“娘,只有这样才能洗清我的污名。你还想不想我嫁人了?”她喜欢侯旭东,但不想这样嫁给他。

董母咬牙点头:“好。”

******

傍晚,江大海跟李香兰到家时,江肆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5月下旬,正好春末夏初不冷不热。

放学回家的江陆月把吃饭用的小方桌和马札摆在院子里,趁江肆月做饭把作业先写完了。

江大海和李香兰洗完手坐在桌边。

“月月,你做得什么好吃的?这么香?”江大海吞了下口水,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他闻到了鸡肉味。

正好江肆月把满满一碗鸡汤放在他面前。

说是鸡汤,里面大半是鸡肉。

难舍公社是个穷地方,老百姓们连过年都舍不得吃荤腥,有时候做个蘑菇汤放点肥肉片就算是年饭。

偶尔赶巧了能吃只鸡也是剁成块加上冬瓜或者土豆一锅炖,这样一家人有吃有喝都能吃饱还解馋。

李香兰第一反应是看自家鸡窝,她养的那几只鸡还在,更纳闷了,“哪来的鸡?”


江家所在的生产队,每家都有六分自留地,可以种点瓜果蔬菜。自己养的鸡鸭鹅猪等也可以在遵守规定的情况下拿去买卖。

一般就是交公一半卖一半。

比如养两头猪,想卖的话得先到公社指定的地方去卖,一头卖给集体,另外一头归自己卖也行自己吃也行。

但,很少有人家舍得自己吃。

江肆月先给巴巴看着锅里的江陆月舀了满满一碗肉,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这才坐下顺便回答他们的问题,“林时安送来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一时没能想起来这个陌生的名字。

“就董玉洁那个相亲对象。”

江大海皱眉:“他来做什么?”

“说明天来求亲。”

李香兰一口鸡汤喷出来,呛得自己直咳。

江肆月忙给李香兰拍背。

“不行!”江大海一口否定,“谁都可以他不行。你们四个人事瞒不了几天就会传遍满公社。你再跟林时安往一起凑,名声还要不要了?”

缓过来的李香兰则一脸心疼地看着江肆月,“月月,娘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结婚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可不能赌气。”

知道他们担心自己,江肆月点点头,“爹,娘,你们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婚事当儿戏。现在我无论嫁给谁别人都会传闲话。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是自己过。只要咱们一家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

这真是她心里话。

之前媒人到队里给董玉洁说亲时,李香兰也听了一耳朵,“媒人倒是把林时安夸得地上少有天上仅无。孩他爹,你不就喜欢当兵的?”

江大海一直看不上侯旭东,说他是个小白脸一点儿都不爷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没担当。

江大海瞪眼,“我喜欢有什么用?是找女婿。再说平时也无所谓,这节骨眼确实不太合适。”

“爹。你看你又怕我嫁不出去又要挑三拣四。在这节骨眼敢娶我的才真心呢!”

江大海一想也是这么个理,有些松动,李香兰又劝了几句,江大海才点头同意。

“慢点吃。你饿死鬼投胎啊!”李香兰嘴上嫌弃小儿子,筷子却把自己碗里肉多的夹到他碗里。

江肆月一个眼神过去,江陆月立马把自己的碗端起来,“娘,我自己这碗够吃。”

他看看江肆月,又道,“反正二姐结婚,还有肉吃!”

李香兰笑骂:“你个馋鬼!就知道吃。”

江肆月扬唇。

家人都还在,健康和乐,真好。

******

吃过早饭,江肆月坚持说自己休息够了要跟着江大海和李香兰一起去干活赚工分。

在南山公社,按照农活难易程度分成一工分到十公分不等。

一般男壮劳力能拿到十公分,像妇女往往是五到八工分一天,小孩们往往只有一到五工分。

这年月可没童工一说。寒暑假江陆月都会去上工赚工分。

每年秋收后或者年底会结算一次。每十公分算一个整工。

一个工大约七八毛钱,具体要根据当年收成定。

比如说如果江大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部上满工,一个工七毛钱,那就是他一年能赚二百五十五块钱。

李香兰跟江肆月赚的就更少。

庄稼都是季节性作物,往往是春天干到秋天,到了冬天就没什么活。再加上总有下雨阴天,家里偶有红白喜事,一年满打满算也就干三百天。

江家日子其实有些紧巴。

壮劳力只有江大海一个,吃饭的却是他们四张嘴。时不时还要给爷爷奶奶送点孝敬。

每年挣的工分扣掉人口粮之后,每年能分到手的现金寥寥无几。

李香兰为了多挣工分,总是抢着干些有些力不能及的重活,落下了腰疼的毛病。

江肆月多了一辈子经验,知道再过一两年就会土地承包到户。

但指望种地,只能混个温饱。

她琢磨等跟林时安的婚事定下来后,还是得做点小生意。

最近是双抢尾声,仍旧略忙,给得工分比平时高。

双抢是抢收抢种。地里的小麦收回来种上玉米或者大豆,同时水稻也要种。

每天上工前要先到队部报到。队长根据出工人数分配工作内容。

也就是说队部就是整个生产队的消息集散地。

不光队长有事能通知到大家,各种八卦也就是在这里散开。

江家一家三口一进队部大院就发现不对劲儿。

原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说笑的队员们,看见他们一家三口,确切地说看见江肆月后,脸色古怪。更是在一家三口经过时,纷纷噤声。

江肆月挑眉,这种情况她可太熟了。

每次人们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八卦她那点事的时候就现在这样。

直白点说就是背后说她坏话。

李香兰也察觉不对劲儿,挑了个往日里跟她关系好的街坊拉到一边打问情况。

没一会儿沉着脸回来。

江大海皱眉问她,“怎么了?”

“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说咱们肆月相中董玉洁那相亲对象,想跟候知青退婚。”

“胡说!”江大海顿时急眼,一下子没控制住音量。不过他也不在意,目光扫过人群,气呼呼道:“谁这么缺德传瞎话?人在做天在看,胡说八道满嘴放炮不怕天打雷劈?”

江肆月轻叹,江大海什么都好,只是一牵扯到她,就成了暴脾气。

而愤怒只会让传她闲话的人更开心。

她扯了扯江大海,扬声道:“爹,你都说了人在做天在看。可能我命苦,未婚夫跟好朋友睡到一个被窝不说,现在还被人泼一身脏水。”

江肆月声音不算高,但是特别清脆。家上所有人本来就暗戳戳关注他们一家,都听见了她这一句话。

马上要到上工的点儿,院子里院子外围满了人,这会儿诡异地安静下来。

李香兰急得直扯江肆月,“傻闺女,你是气过头了吗?这事是能说的吗?”

做错事的是侯旭东跟董玉洁不假。

但这事说出来对江肆月名声也不好。

在林家时,大家说好了要保密。

“有什么不能说的?”江肆月坦然,“做错事的又不是我。再说,娘,你觉得这时候什么人会往我身上泼脏水?把我名声毁了对谁有好处?”


董玉洁。

江肆月笃定是董玉洁干得,她就喜欢干这种明明自己做错事情但总喜欢倒打一耙的事。

李香兰也回过味来,先把江肆月想抢董玉洁相亲对象的谣言散播出去,到时候就算爆出侯旭东和董玉洁的事,他们也会说是林时安和江肆月联手陷害。

何况,江肆月真打算嫁给林时安,这事假得也像真的。

队员们安静了一瞬,重新开始议论纷纷。只是目光从刚才的猜疑嫌弃变成了疑惑以及看热闹的兴奋。

缺少娱乐项目的年代,青年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最惹人津津乐道。

刚才给李香兰透露消息的妇女凑过来,小声问李香兰,“到底咋回事?”

“我跟你说……”李香兰扯着妇女往走到一旁说悄悄话。

队员们纷纷好奇地往她们那边看,只能看见李香兰越说越气愤,妇女则满脸惊疑。

大家互相对视,都觉得这下有热闹看了。

董玉洁一家人就是这时候来的。

董玉洁父母哥嫂加她一家七口分成两队,哥嫂脸色都不好落后几步。

董玉洁她爹董大春也阴沉着脸,只有董玉洁和她娘王桂兰脸上看似平静,眼睛里却透着幸灾乐祸。

江肆月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董玉洁装腔作势,一肚子恶毒的鬼主意却偏偏装成无害小白花。

大约察觉江肆月的视线,董玉洁向她看过来。

江肆月眼睁睁看着董玉洁一秒变脸换上一脸悲愤朝她疾步走过来控诉,“月月,你……你若相中林时安跟我说就是了。咱俩好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我还能跟你抢?你怎么能害我跟候知青?他……”

江肆月狠狠一耳光打断董玉洁的话。

上辈子总结出来的经验,不要试图跟绿茶白莲论对错,武力就是王道,简单又有效。

“你配跟我当姐妹?你说要去相亲不带自己父母非得拉上我还得让我叫上侯旭东,你是看上相亲对象呢?还是看上侯旭东了呢?

咱们公社有谁家清白姑娘相亲非去男方家还把人家父母和媒人都支走的?说你没所图有人信吗?

还有捉奸在床的可是你,七个长辈十四只眼,全都看错了?

正好今天队里的叔叔伯伯大娘婶子都在,给咱们做个见证。

由于侯旭东跟董玉洁背着我做了令人不齿的事,所以我决定跟侯旭东解除订婚,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所以,‘好姐妹’你看,你们这么对我我还成全你们呢!我可真是个善良的人!”

董玉洁:“……”

队员们:“……”

房间内刚想出来的侯旭东:“……”

他是生产队的记工员,相当于生产队坐办公室的职业,风吹不到雨淋不着。

今天早来会儿,是想趁生产队的干部来之前给江肆月写一封情意绵绵的“道歉”信,没想到听见队员们都在说是江肆月看中董玉洁的相亲对象所以想踢开他。

侯旭东当然不信,他比谁都清楚那天之前江肆月根本没见过侯旭东,他也没见过,还想着借机去跟江肆月示好,表示自己会一直相信她。

刚才听见江肆月来队部,正想出来找她,没想到却听见江肆月半点情面都不留,不光要解除婚约还把自己跟董玉洁的事说了出来。

他冲出门外,怒声质问江肆月:“江肆月,你可想好了!只要退了婚,从此以后你别想再和好。”

江肆月有些意外侯旭东会在队部。

他这人多少有些好吃懒做,往日不到点儿绝对不会进队部。而且极为虚伪要面子。按照她对他的了解,这么多生产队员在议论他们四个的时候,侯旭东应该是会躲在房间内不出来才对。

稍稍诧异之后是检讨自己。

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男人?还不是一般的喜欢。看给侯旭东惯的,求和都是这种她离不开他的口气。

江肆月一步步走到侯旭东跟前,朝他笑了笑。

侯旭东被这嫣然一笑晃了下神,随即脸侧刺痛。

江肆月甩了甩手,心想下次出门得带上棍子,这俩人脸皮一个比一个厚,打起来实在手疼。

“你读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这么不知礼义廉耻?自己做错事不知悔改还来威胁我,谁给你的脸?”

“你敢打我?”侯旭东被江肆月捧习惯了,哪里能忍得下江肆月对他动手,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愈发恼羞成怒,扬起手。

江肆月知道侯旭东打女人,早有防备。打完他之后立即后退两步。

上辈子自从她跟林时安发生关系后,每次侯旭东喝了酒就会借这事家暴。事后就会跪着给她道歉说是因为爱她才受不了。

她就会因为自责一次次原谅他。

侯旭东一巴掌落空,却又被扇了一耳光。

江正月扇的。

“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还是不是个男人自己做错事还想打我妹妹?”

侯旭东这会儿有点失去理智想跟江正月厮打。

江家男人立刻都站了出来。

除了江大海和江陆月还有江肆月的叔伯堂哥堂弟们。

侯旭东顿时有点怂。

“我可不光敢打你们。我还敢到派出所告你们。”江肆月冷笑着朝董玉洁也看了眼,“董玉洁,你把酒瓶里的酒倒干净了以为就能毁灭证据?别忘了杯子里可还有一点点酒,足够化验出里面是不是加了兽药。用兽药害人,够你和你爹吃几年牢饭。”

董玉洁脸色大变,视线游移,语气明显虚了很多,“什么兽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董大春着实被吓到了,他因着会给牲口看病,在生产队的差事很轻省,平日里几乎算是领两份工。

就是因为发现兽药少了才会叫着江肆月父母赶紧一大早就赶去林家的。

别人不信,他是相信董玉洁下药的。

这事要被查实了他们爷俩真完了。

“装傻没用。林时安已经拿着酒瓶酒杯到医院去化验了。等化验出来……”江肆月笑得愈发温柔,“就算不吃牢饭,你们还想高考?”

高考恢复第一年,应届生还好。其余人想参加高考那都是需要单位开证明。

董玉洁最怕的是坐牢,侯旭东最怕的却是不能高考。


“月月,没想到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这么对我!那酒是林家的。如今林家拿去化验,还不是里面想加什么就加什么?你喜欢林时安我成全你们就是了,你何必这么诬赖我?你不相信我也就罢了,侯知青那么喜欢你,你还这么负他……”董玉洁说完这些诛心的话最终选择了捂着脸哭着跑走。

江肆月啧了声,要不是多活了一辈子,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董玉洁。

“江肆月,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侯旭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江肆月那么爱自己,只要能独处他一定能说服江肆月认错。

江肆月想了想点头,“行,等我有空通知你。”

******

早上一出闹剧后,队员们干活都觉得时间比平时过得快,关于四个年轻人的爱恨情仇还没讨论出结果就到了收工的时间。

唯独江肆月度日如年。

许是清闲日子过习惯了,竟干不惯这农活。

因为双抢尾声,已经到了小麦进谷仓,插秧尾声的阶段。

村里的男劳力们,负责给小麦脱粒俗称打场。打完场以后晾晒,扬场。

扬场就是用木掀把小麦粒扬到空中,借助风力吹走夹杂在其中的碎小麦壳之类的杂物。

然后把小麦运进谷仓。

老弱妇幼们,负责插秧。

老只是相对而言,不能真老,真老的干不了泥里的活。

一般都是辍学的半大孩子负责往地里运送秧苗,根据秧苗堆的大小估算能插秧的距离然后依次放在待插的水稻田里。

像江肆月这样的年轻人以及中青年妇女们,负责把秧苗分成两三株一小撮的苗按照等距离插进秧田里。

收工时,江肆月两手扶着本就没休息好,又添新累的腰,想,快高考了得努力考上大学。这期间还是要想办法赚点钱。

现在真是好时候,上大学不仅不要钱,学校还给发生活费。毕业了还给分配工作。

做生意暂时不合法,但管得也没前几年那么严。

就连生产队其实也越来越偏向个体发展,除了集体的耕地之外,每家还能分一块自留地。也允许户里养一些鸡鸭鹅什么的家禽来补贴家用。

公社里也有黑市来供“无票”交易。

这时候的黑市只是不合法,并不像几十年后的后市完全是黑产。现在的黑市更像古早的农贸市场,可以以物换钱也可以以物换物。

一般都是家里有难处的百姓们把家里的鸡鸭鹅或者粮食拿到黑市上卖给想买但是没票的人。

江肆月一边慢腾腾地往家里挪,一边想自己能卖点什么。

江家挺穷,没多余的粮食让她卖。就养着两头猪和几只鸡。

猪往往过年才能出栏,现在才半大猪,卖不了几个钱。

那几只鸡是李香兰的命.根子,哪舍得让她卖?

路上遇见几个刚放学的小孩,他们摘了河边上的蒲棒追当武器追逐嬉戏。

江肆月眼睛一亮,可以卖蒲黄。

蒲黄是味中药,主要作用是止血。

眼下正是采蒲黄的好时节。

采蒲黄就是像刚才那几个小孩一样,直接带着杆把整个蒲棒追折下来,回家再撸下花粉。或者直接在杆上把花粉撸下来。

不过,怎么卖也是个问题。不知道这玩意在黑市上有没有销路。

边想边走,很快到了家门口。

就见林时安一家人和媒人等在她家院中。

江陆月放学早,往往回家会负责割猪草喂猪剁野菜喂鸡,然后生活做饭。

这年月农村的孩子都早熟,七岁已经干很多活。

这会儿正苦着脸“陪客”,见江肆月回来,顿时松了口气,小跑过来悄悄对她道:“姐,这些人说给你说亲。你不是已经定亲了?”

江肆月摸摸江陆月的头,“先去割猪草剜野菜。其他有爸妈和我呢!小孩少操心。”

江陆月撇撇嘴,拿着竹筐和镰刀走了。

“大爷大娘好。”江肆月礼貌的打了个招呼,示意了自己一腿的泥,“我去换个衣服。”

等江肆月换好衣服,扬场的江大海和搂草的李香兰都回了家,正在跟林家人寒暄。

林时安目光往江肆月脸上落了落,侧开头。

江肆月怕冷落他们简单擦洗了下就换了衣服出来,脸上还有泥点儿,在瓷白的皮肤上格外惹眼,看得他总想抬手给她擦去。

江肆月挑了下眉,想了想,抬手摸了下脸。

干涸的泥点摸着很明显,江肆月有点囧,见父母都回来,自己又溜回房间洗了把脸。

等她再出来,两家人已经讨论到聘礼和嫁妆环节。

媒婆笑眯眯道:“香兰,彩礼你跟大海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建国两口子都是好性子,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们。”

江大海和李香兰昨晚还真讨论过这个问题。

之前江肆月跟侯旭东虽然已经订婚,但侯旭东是个一穷二白的知青,根本拿不出彩礼,他们就没想这茬。

这回终于可以要彩礼了,但有侯旭东比着,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要。

两口子都见过林时安,觉得他比侯旭东那个知青靠谱。

不靠谱的都不要聘礼,靠谱的怎么好意思要?

但不要又觉得对江肆月不好。

江大海开口:“就按常人家的来就行。我们不求别的就想着找个能对我们月月好就行。”

林时安表态:“叔叔婶儿,你们放心,我不会让肆月受委屈。”

这话侯旭东也跟江肆月说过,但她听着没有现在这样踏实,忍不住笑了下。

林时安耳朵灵,看向她。

江肆月莫名害羞垂下头红了脸。

暗自唾弃自己,这害羞来得够迟,同床共枕都没来得及羞,这会儿因为他一眼反倒不自在。

林时安父亲林茂森沉吟片刻开口:“咱们农村往往都是商量着来,尽力而为。但是,听安子说城里寻常人家兴什么三转一响,三十二条腿。因着安子当兵,日子上不宽裕定得委屈月月。所以我们按城里的聘礼来行吗?”


江大海跟李香兰对视一眼,心里极其熨帖。

城里兴下一轮往往才会轮到农村,像这三转一响,整个南山公社大队小队加起来都没几户人家出的起。

一辆自行车就一百五十来块,像江大海一年不吃不喝赚的工分也就换辆自行车。

何况还有缝纫机和手表,哪样不是精贵物件?

这不光是钱的问题,主要是对他们家的尊重。

尤其现肆月名节被牵连受影响,寻常人家根本不会来提亲。

江大海身为一家之主点了点头,还是矜持道:“也可以。”

林茂森松了口气,“那能不能把肆月的生辰八字给我们?不是我们不懂礼数,主要安子就还一个多月的假期,去掉路途也就一个来月。我寻思着,咱尽量往前赶,先找人给他们合八字,成吗? 等人家算好换手帕过大礼的日子,我们再登门。”

江大海看李香兰,李香兰犹豫了下还是点头。

送走林家人时,江肆月趁机跟林时安说了几句话。

林时安有些诧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江肆月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感慨什么叫人言可畏。

在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甚至多数生产队都没通电的情况下,她跟林时安董玉洁侯旭东四个人的爱恨情仇在短短两天内传遍了整个南山公社。

在她和董玉洁的推波助澜下,最终四角恋定格成了两派。

一派骂董玉洁不知检点,年纪轻轻就会用下药这种卑劣手段骗手帕交的未婚夫。

另外一派骂江肆月做作,既当又立。看中手帕交的相亲对象偏偏不明说,玩下作手段败坏手帕交和未婚夫的名声。

而且双方都能提供相应论证。

骂董玉洁的自不必说,被那么多人捉奸在床呢!

骂江肆月的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林家到江家提亲也没藏着掖着。

这时候还敢往江肆月侯旭东董玉洁三角关系里掺的能无辜?

愁的李香兰整晚睡不着。

江肆月本无所谓别人说什么,见李香兰这样心疼到不行,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南山公社穷,通电的地方不多,一年到头除了秋收生产队会放次电影之外,百姓们唯一的娱乐就是听广播。

还是有线广播。

就是每个生产大队或者小队先从公社引一根线,各家各户再从生产队把广播线引到自家。

广播线是一根类似铁丝的线。

队部则是通过院内的大喇叭播放,各家会在屋檐下或者墙上安装小喇叭。

有线广播的安装率在南山公社超过六成。每家听广播的喇叭款式不一样,有钱人家或许有个漂亮的喇叭精致的盒子,穷人家就只一个薄薄的喇叭片。

每个生产队晚上收工的时间差不多,吃晚饭的时间也大差不差。基本听广播也在这个时间段。

一般这个时段都是听新闻,只有这天不一样。

一些提前打开喇叭的听得眼睛一亮纷纷喊邻居也打开自己广播,没按广播的就去别人家听。

江大海爱听新闻,也按时打开了自家广播,广播里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都很熟。

“玉洁,肆月她……”

“东哥,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董玉洁双目含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捂着耳朵控诉,“都是江肆月的错!她害的我现在都不敢出门。她自己倒没事人一样四处溜达真不害臊。”

“她这次确实过分了!”侯旭东对江肆月也很不满,“我跟你不过是酒后有了那么一回,她就不依不饶闹退婚!退婚也就罢了还这么快就跟那个穷当兵的搅合在一起,真是不要脸!”

一门之隔,正跟林时安听墙脚的江肆月无语地翻白眼,俩最不要脸的人说人家不要脸!

林时安恰好把她的表情收进眼底,忍不住勾了下唇。

那天临分开,她悄悄问他懂不懂有线广播,比如把转播改成直播。

林时安当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还是点了点头。

行军打仗,篡改敌人通讯那是常用手段,改局部广播那是小意思。

没想到她是为了让这对“狗男女”当众讲述自己的心思。

现在生产队每一户按了有线广播的人家都能清清楚楚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难怪你不让我出手收拾他们。”林时安感慨。

林时安没大度到别人这么算计他还能装作无事发生,只是他报仇的手段更正派下,报警,取证,等着相关部门调查。或者套麻袋揍侯旭东一顿,他不打女人,对董玉洁这种还确实没什么办法。

比起来,江肆月这种办法更解气,且兵不血刃。

“东哥,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什么时候到我家提亲?你要是不娶我我还能嫁给谁?”

侯旭东沉默了会儿才出口安慰她,“玉洁,你别急。咱们不是马上高考了吗?等我考上大学就娶你,到时候让你风风光光嫁给我气死江肆月那个小贱人!”

江肆月磨了磨牙,他才是贱人!他们全家都是贱人。

不过她比谁都清楚这句含情脉脉无比真诚的誓言有多假大空。

她以项上人头保证,侯旭东绝对不会兑现诺言,他上辈子就这么忽悠她的。

“那万一你考不上呢?”董玉洁一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没有万一!”侯旭东很不高兴她这么皱自己,语调冷了几分,“就算我真不娶你你又能怎么样?谁让你下药了?你给林时安下药也就罢了,你还给我们都下药。更奇葩的是你自己都敢喝蒙汗药,不等着别人算计你?”

“不是我!我是冤枉的,都是江肆月……”

“行了,你能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侯旭东见董玉洁死不承认,愈发觉得她可恨,原先对她起得那点心思淡了许多,“我不希望我妻子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姐妹都算计的人。”

董玉洁一噎,随即小声啜泣着抱怨,“东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何况,不是你教我这么做的?不是你嫌弃江肆月空有一张脸是个草包,整天跟在你身后惹你心烦。你想摆脱她?”


“我……”侯旭东一噎,心虚地反驳,“我只说让你帮忙想办法让江肆月不那么黏着我但是离不开我。可没让你找别得男人得到她。”

“那你告诉我,有什么比她失去清白还令她愧疚于你的?到时候她被千夫所指,你再稍加怜惜她一定更死心塌地的对你。况且受那么大打击她一定会高考发挥失常,如果她考不上大学会更自卑,还不任你揉搓?”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侯旭东听得更憋屈,“现在是我跟你被捉奸在床,她跟林时安清清白白,现在还要结婚!”

“那我们就说她跟林时安早就有一腿故意陷害我。反正我也有医院给开的清白证明。”董玉洁不甘心道,“我不好过她也别想幸福!”

侯旭东看见董玉洁嫉妒到扭曲的脸,愈发生厌,“别嘴上说这些没用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你叫我来的?”董玉洁被侯旭东这么绝情地表情伤得不轻,明明去相亲前,两个人还你侬我侬。

侯旭东说江肆月缠得太紧,两个人都没什么独处的机会,暗示董玉洁让江肆月做错事。

没想到他现在翻脸不认账,都赖在自己头上,往日的情郎现在眼看就变成负心郎。

董玉洁也冷下脸懒得再装柔情似水,“侯旭东,你别提裤子不认人。别忘了你现在一没高中,二没回城。尾巴别翘太高!敢不负责你试试看。我手里可多得是让你身败名裂的证据。”

侯旭东听得心中恼怒,面上却软了三分,“你这说得哪里话?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想让江肆月离我远点?我一定会娶你的。你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哼!”董玉洁见好就收,“你还没说你叫我来干什么。”

“不是我叫你来的。”侯旭东摇头,“是江肆月叫我来的。”

“怎么可能?”董玉洁不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你看,这明明是你的字。”

侯旭东一看确实是自己的字,但他确实没写过,“真不是我,我会过来是江肆月约的我。”

林时安看江肆月,眼神疑问。

江肆月假装没看见。

她没办法解释这是上辈子学会的。

考上大学的林时安并没有好好上学,一门心思都在吃喝玩乐上,哄着江肆月赚钱供他开支,还把作业都扔给她写。

为了不露馅,江肆月只能去旁听蹭课,没课的时候就摆摊做小买卖,晚上熬夜给侯旭东写作业。

就连侯旭东的毕业论文都是她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

“江肆月?”董玉洁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坏了!这里面肯定有诈,咱们快走!”

她抢先一步试图去开门,却发现门在外面被反锁上。

林时安先去外面电线杆上把线改回来,江肆月给他放风,改完之后,拔掉门栓,开溜。

才走了几步,被林时安一把拉住转身藏在一个大大的柴草垛后面。

“有人来了。”林时安提醒。

江肆月耳朵没有林时安灵,又过了几秒钟才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家家户户都能听见,董大春两口子肯定也能,听见动静可不得往这里赶。

大队长和小队长也会过来,毕竟这是改了生产队的广播线路,他们也得来看看情况。

眼见人都过去,林时安才跟江肆月绕路离开。

临分别时,林时安开口:“虽然你用你的办法惩罚了他们。但是,这事我还是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不能总让自己的女人冲在前面。

丢脸,一次就够了。

江肆月知道他性子,也不反对,笑着点点头。

******

生产队的人见广播切回正常频道,忙从四面八方往队部赶。

能扩散到全生产队的广播只有队部。

江肆月半路迎上江正月,他拿着根闩门用的粗棍子,一脸怒意地往队部冲。

“哥,你干嘛去?”

“你闪开!我非打死侯旭东那个畜生!他敢这么欺负你。”江正月拨拉江肆月,要冲过去。

嫂子道:“我在家就劝过了,劝不住。”

后面跟着江大海跟李香兰。

江大海手里是把斧头,看见江肆月也道:“肆月,你闪开!我要煽了那小子!”

李香兰手里提着根擀面杖,就连江陆月手里都拿着他惯用的剜菜刀。

江肆月忙一手拉一个,拉着最难哄的俩大男人,“爹,哥。别冲动。杀人得偿命,那俩人不配你们脏了手。再说,我这不已经报了仇?现在生产队人人都知道他俩干得好事了!”

全生产队直播呢!

江正月脑子转的快些,先明白过来,“广播这事,你干的?”

江肆月点头。

“你看,我就说让你别冲动。”嫂子趁机抢下江正月手里的棍子,“月月说得对,他们俩以后在生产队都没法抬头了你还给这一棍子做什么?倒是能出气,那万一被讹上呢?”

李香兰跟江大海一时间表情有点复杂。

以前肆月这闺女是有主意,但所有的主意都对着侯旭东使了。其实就是个一根筋,侯旭东说什么都是对的,侯旭东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说侯旭东不好谁就是敌人,亲爹娘也不行。

自打那天之后,闺女好像忽然明白过来,知道谁真对她好,谁假对她好。

月月本来就聪明,会干出这事倒也不算意外。

江肆月看见人群蜂拥过去,知道江大海江正月赶过去也打不成人,这才松开他们,“虽然不能打人,但是能去看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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