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穿过京都的巍峨大门时,东方凌才不得不接受,她已经远离了贺州的这一个事实。
倒不是说她对贺州的感情有多深厚,心里有多舍不得。
而是,贺州有座苍越山,山上有群人,那里有她的师傅,师兄,师弟。
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掏鸟窝,抓野兔,偷看师弟们洗澡,东方凌就觉得生活了无乐趣!
索然无味!
味同嚼蜡!
如坐针毡!
唉!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自从进了京都地界,她家小姐已经整整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蔫了吧唧的,窝在软座上一言不发,要么就是唉声叹气的,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
这不免让橘香有点担忧。
可不得担忧么,她家小姐向来都是精力充沛的,天生就拥有能打死十只老虎的精气神,什么时候这么颓废过?
莫不是这月余来的长途跋涉,让她家强壮如牛的小姐给病倒了吧?
“我是病倒了,全身都疼,一动就疼,不动也疼,一动不动更疼!”
尤其是一想到新入门的几个小师弟那稚嫩的白花花的脸蛋与膀子,心肝脾肺肾都皱在了一起疼的更是厉害!
向来老实巴交的橘香哪里晓得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以为她病的不轻,连忙起身凑上前去以表关心。
却哪曾想她那双白花花的小手手还没探到自家小姐的脑门,便被她嫌弃的躲开了。
是的,她家小姐嫌弃她了。
从她们上山的那天起,不,应该说是自十年前小姐落了水,又醒来的那天起,那个向来宠她爱她的小姐已经不复存在了。
“快些将那帘子挑起来,让我好好瞧瞧这京都里的俊男美女可有贺州的多。”
橘香不情不愿的掀起一边的窗帘,顿时一阵扑鼻的香气袭来。
这令原本兴致缺缺的东方凌顿时来了精神,这该死的久违的核桃酥啊!
“阿图可是到了满香居?快去买些来解解我囤积了十年久的相思之苦!”
赶马车的阿图嘴角抽了抽,在苍越山的时候可从没听她念叨过核桃酥,现在却平白无故来个十年的相思之苦!
东方凌的嘴,骗人的鬼!
心里虽装着满满的鄙夷,但还是将马车停在了满香居。
跳下马车,故作优越的拍了拍那一身因长时间赶马车而起了许多褶子的衣裳,复又理了理衣袖,便才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东方凌通过窗口打量着人来人往的京都大街,四下里的商铺与儿时里的记忆相差不大。
但有一个特别怪异的现象引起了她的注意。
其实早在离着京都辖区附近的时候,她便发现了这一个现象:这里的媒婆特别的忙,嫁娶或者定亲的队伍格外多!
还真的是春天节气好,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宜嫁娶宜求偶宜繁衍子嗣啊!
东方凌真怀疑莫不是朝中刚开放了什么嫁娶生子的福利政策,以至于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成群结队上赶着成亲呢?
刚如此想着,前方就响起了礼乐跟礼炮的声音。
接着便看见一个身着大红色吉福的新郎官坐着骏马当头开路,身后迎亲队伍紧随其后,那跟在新娘子花轿后面的嫁妆多的令人发指。
在震耳发聩的礼乐中,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穿过大街,引的全部的路人驻足观望,好不热闹!
东方凌痴痴的望着,那一溜烟的嫁妆,得是多少真金白银啊!
“看这阵仗,这成亲的必定是达官显贵啊!也不知这新娘子长的如何。”
一听这话里的好奇的语气,橘香猛地望向自家小姐,慌里慌张的说:“小姐可管好自己的好奇心吧!不要再去扰了迎亲的队伍了!天子脚下皇亲贵胄多,一言一行都要万般注意才好啊!”
一听这话东方凌不乐意了,“瞧你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抢亲的呢!我哪有扰过人家的迎亲队伍了?”
“小姐莫不是忘了前日里的那件事了?人家新娘子都给你吓哭了啊!新娘子一哭,所有人都乱做一团,可不敢再做那般事了!”
一想起那日那娇滴滴的新娘子惊慌失措的样子,东方凌便觉得有些委屈。
“我是看那迎亲队伍才不过几人,即无礼炮又无礼乐的办的甚是冷清,替那新娘子不值,于是想要看看她是不是长的丑陋,惹的夫家嫌弃了。我也思量过了,在那如此偏僻的乡野之路,即无人气又无阵仗的大约不会是权贵之家做派,于是便想着悄悄瞧上一眼便好,可谁知她竟如此胆小,叫声又如此之凄厉,倒是把我给吓的不轻!”
“如此说来还是人家新娘子的不是了?您也不想想在那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人家新娘子在轿中坐的好好的,您冷不丁跑进去掀起人家的大红盖头,即便是个鸭子都会嘎嘎吱两声啊,更何况还是一个大家闺秀!”
“你咋知道那是个大家闺秀而不是别的什么?”
望着自家小姐那一脸正经又万分欠揍的模样,橘香无语凝噎。
辛亏买到了核桃酥的阿图适时的将包好了的核桃酥丢了进来。
“小姐可是又想去掀新娘子的红盖头了?我听人说这新娘子是户部侍郎李大人家的三小姐,那可不就是小姐死对头的头号跟班吗?小姐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用如此这般特别的方式来公布小姐已经回京的消息?”
一听是李莹莹成亲东方凌更加来了精神。
这李莹莹小的时候便喜欢跟在莫荀那小子的身后,荀哥哥长荀哥哥短的。
而偏偏莫荀那小子就只愿跟她玩,理都不爱搭理李莹莹。
于是这李莹莹总爱莫名其妙给她使绊子,总爱跟在四公主身旁助纣为虐。
离开这么些年,这一回来那个比她少一岁的李莹莹竟然都要成为人妻了!
也不知长大后的李莹莹是否还喜欢追着莫荀满园子跑,是否还心悦莫荀那个臭小子,所嫁之人是否就是心悦之人。
唉,突然间觉得,童年与自己相隔甚远了呢!
看着东方凌有些恍惚的样子,阿图忍不住开口提醒,“轿子可越走越远,小姐再不出手就晚咯!”
“你再添乱,我就在老爷面前好好说说苍越山上你灌醉小姐的事情!”
橘香的威胁很是奏效,阿图立马闭嘴,转身认真架起了马车。
东方凌一直盯着那迎亲队伍,直至看不见了方才收回视线,重新在软座上坐好,一时间脑子乱哄哄的,忍不住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