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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病娇的小青梅,救赎从小抓起

林惨惨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甜宠微虐,摆烂系女主+自我攻略男主,慢热但是很甜】【副cp也很甜】温馨提示:前面确实有点枯燥起初,被送到杀人魔先生身边的林云姿只想逃离。后来,她为了受害者奋起而战狂飙演技,却不知道,其实杀人魔先生早已宠她入骨......回到原来的世界后,林云姿面对顶级神颜值身材诱人的姜明凯誓死不脱马甲。他猩红着眼逼她承认:“余晚晚,你说过不会再骗我的。”林云姿边否认边摸了摸姜明凯坚实的八块腹肌:“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余晚晚说过的话关她林云姿什么事?

主角:林云姿,姜明凯   更新:2023-02-18 06: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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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云姿,姜明凯的其他类型小说《穿成病娇的小青梅,救赎从小抓起》,由网络作家“林惨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甜宠微虐,摆烂系女主+自我攻略男主,慢热但是很甜】【副cp也很甜】温馨提示:前面确实有点枯燥起初,被送到杀人魔先生身边的林云姿只想逃离。后来,她为了受害者奋起而战狂飙演技,却不知道,其实杀人魔先生早已宠她入骨......回到原来的世界后,林云姿面对顶级神颜值身材诱人的姜明凯誓死不脱马甲。他猩红着眼逼她承认:“余晚晚,你说过不会再骗我的。”林云姿边否认边摸了摸姜明凯坚实的八块腹肌:“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余晚晚说过的话关她林云姿什么事?

《穿成病娇的小青梅,救赎从小抓起》精彩片段

三线小演员林云姿一夜之间被挂上了热搜,全网铺天盖地的都是对她的谩骂。

网友一:这个林云姿是谁啊,居然敢破坏莫影帝和楚楚女神之间的感情?

网友二:就那个恶毒女配专业户是吧?没想到她本人和戏里一样不要脸,她还说自己和莫影帝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笑死,人家第二天就发文撇清了,这种人为了蹭热度还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

网友三:恶心死了,这种贱人赶紧滚出娱乐圈好吗?

......

林云姿刷着手机上满屏网民对她的鄙视和嘲讽,无奈一笑。

很生气,但是没办法。

她不是爽文女主,不能妙语连珠啪啪打脸狗男女,也没有专业团队用替她澄清,更没有深厚背景用雷霆手段让所有人闭上嘴。

她和莫昊宸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那时候的她是学校表演系的系花,莫昊宸只是个不起眼还专业倒数的小透明。

大学的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觉得莫昊宸对自己那么好于是就答应跟他在一起了。

她原本有一个很好的出国深造的机会但是在莫昊宸的极力阻止下她只好留了下来。

后来两人都各自进了娱乐圈打拼,能在一起的时间就寥寥无几,等到她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那个狗东西已经傍上了富婆。

最主要的是,他劈腿也就算了,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誉他还倒打一耙说是林云姿非要赖着他。

林云姿也发文澄清过,但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一是她在业界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二是大多数人对于俊男美女的结合总是乐见其成,而像她这样的人仿佛就活该成为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林云姿情绪低迷了好几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毕竟是年少时的初恋,他们也曾经历过一段美好共勉的日子。

但是,无所谓了。

她自认为是个乐观主义者,又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颗钢铁般强大的心,实在斗不过渣男她就退圈回老家老老实实当个音乐老师。

就是实在对不起她当初毅然决然地从音乐系转到表演系的雄心壮志。

手机铃声响起,林云姿拿起手机一看,是莫昊宸。

“云姿,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也是被逼的,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

“如果你是想来卖惨的话,那我劝你还是免开金口了,我不信。和你的女神好好过日子吧,别来惹老娘,逼急了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林云姿不吃他这一套,真以为自己扯个谎再掉两滴鳄鱼的眼泪她就又巴巴地原谅他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云姿你出来见我一面吧,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不去。”林云姿毅然决然。

“虽然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但我希望能赔偿你点......”

“地址发我,马上来。”林云姿挂了电话开始穿外套。

搞笑,钱和感情她总得到手一样吧。

林云姿戴上口罩帽子墨镜三件套,跟做贼一样偷偷跑出去,莫昊宸约她见面的地方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她出门走几步就到了。

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条路好像有点过于僻静了啊。

‘扑哧!’铁器入体的声音响起,鲜血喷涌而出,林云姿被粗暴地按倒在地上,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想看清身后的人。

男人的脸被溅上了血迹,有种触目惊心的妖冶感。

她认识这个人,应该说整个a市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他是前段时间震惊整个a市的连环杀人犯,不过不是说他已经进了监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杀她?

男人红着眼一刀一刀送进她身体里,林云姿从一开始的拼命挣扎到最后疼得完全失去了思考。

在失去意识前,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她不会再选择退让,她一定要让那个狗男人身败名裂,就算毁了自己也要把他一起拉下地狱。

......

林云姿是被饿醒的。一睁眼看到的却是与她想象完全不符的场景,她以为应该会是洁白的医院病房,或者至少是黑漆漆的棺材盖。

但是绝对不应该是眼前这个陈旧得不成样子,放眼望去只有一张破旧木桌的小破屋。

林云姿压根没想到自己还有睁开眼睛的一天,难道是她临死前的祷告真的起作用了?

她猛地坐了起来,刚醒来眼前一片模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那些伤口居然凭空消失了!

还在纠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林云姿突然听到自己的肚子一声巨响。

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这么饿过,突然就理解了书上说的‘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感受。

不管她现在身处何处,解决温饱问题才是最主要的,她当即决定翻身下床找点吃的。

“噗通”一声,林云姿实实在在砸到了地上。

“WTF?”

来不及和大地母亲温存,她一个激灵爬了起来,看着和小木床差不多高的自己,林云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小男孩走进屋子。

“只有馒头,爱吃不吃。”男孩脏兮兮的小手把馒头放到林云姿面前的桌子上,才七八岁的年纪却失去了该有的活泼,男孩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林云姿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小肉手。

脑子里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身体却已经遵从内心伸出了手。

“都快饿死了咱不挑,谢了。”林云姿礼貌地道了声谢,软软糯糯的声音回荡在小破屋里她自己听了都愣了三秒。

小男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看出来什么蹊跷,便转身自顾自干起了活。

林云姿一边吃着又冷又硬的馒头一边观察着小男孩。其实这孩子长得还挺清秀的特别是那双眼睛,特别有灵气,还有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长得正正好,哪怕是全身脏兮兮的都那么赏心悦目,长大了不得迷死那些个妹妹们?

她突然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嘶...是谁来着?

林云姿姨母笑瞬间收敛,带着疑问和恐惧颤抖着轻唤一声,“祁竞?”

男孩正在熟练地点火烧水,闻言头也没抬一下。

“有事?”男孩冷漠地回应。

‘轰’,脑子里一声巨响,即使是向来乐观的林云姿此刻也有点绷不住了,眼前这个看上去没什么威胁性的孩子居然就是刚刚捅了她十几刀的那个变态杀人魔?

所以,她现在就是祁竞那个便宜爹即将二婚的老婆带来的拖油瓶?

苍天无眼,自己已经被这个变态杀了一回还不够,还要把她送回来再杀一次吗?


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后,林云姿很难再正视眼前这个看上去还算无害的男孩。

看一眼都觉得浑身上下疼得厉害。

因为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林云姿也不敢随意询问。

她总不能直接问人家孩子:‘你爹那个第二春,哦就是我妈现在还活着吗?’吧?

天色也不早了,林云姿不管三七二十一蹬了鞋子上床睡觉去了。

“下来。”本来还在干活祁竞突然阴沉沉地看着她。

“啊?可是我要睡觉了啊。”林云姿不解。

“下来,你睡这里。”祁竞指了指地上用稻草铺着的小床。

“......”

“不要,我不要睡狗窝。”林云姿顺手盖上了被子,“这床这么大两人也睡得下啊。”

她不再理会祁竞,闭上了眼睛。

明明才刚刚醒来,林云姿很轻松地又睡着了,就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她迷迷糊糊间被踢下了床。

她皱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

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林云姿发现自己躺在了那个被自己嫌弃的狗窝里,脑子里还多了点来自这个身体的记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孩子的记忆比较零碎,她脑海里那些记忆少的可怜,而且还稀碎,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她只知道这副身体的名字叫余晚晚,她的母亲和祁竞的父亲本来都已经快领证了,但是却意外出了车祸,祁竞的父亲伤心欲绝从此抛弃了俩孩子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其他的基本上都是无效记忆。

但是,很重要的一点是她能感受到这个余晚晚对祁竞有着很明显的恨意。

总结:一场车祸引发的家庭破裂。

今天同样是被饥饿裹挟的一天,五六岁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只吃一个馒头根本不顶事。

先不去想其他,依照现在这个形式她都得活活饿死,她必须想个办法讨口饭吃。

林云姿突然就感受到了生活的无能为力,昨天初到这个地方,她还隐隐有种不真实感,总觉得睡一觉再一睁眼就能回到自己温暖的小床。

然而现在的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作为余晚晚生在这个时代的无奈。

小脚一蹬,林云姿重新躺回床上。

无所谓,她会开摆。

突然就好想念死之前放在冰箱里那个没吃完的草莓慕斯蛋糕。

“早知道会死,就该吃了再上路。”

突然感觉手上一凉,林云姿差点把手甩开,但当她用余光看到那个小小的、粉粉嫩嫩的物体时,她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没吃完的草莓慕斯蛋糕吗!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激动,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一声,林云姿另一只手上一沉,她睁开眼睛看到手上的土司一阵狂喜。

在一番试验下发现,只要是她曾经买过的,放在家里的东西都可以拿出来。而且外界的东西也可以放进那个和她家构造一样的空间里。

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后,其他的也就不难接受了。

闲来无事,林云姿边嗑瓜子边看手机里下载好的视频,顺便惋惜一下自己本来可以出演某部大导演执导的电影女二号的机会。

这一看就看到了中午,听到远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林云姿不慌不忙的将东西塞入空间,然后爬下床在凳子上乖乖坐好,动作一气呵成。

祁竞进门的时候看到林云姿乖乖坐着,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到底没说什么,将自己从饭馆带来的剩菜剩饭放到桌子上。

祁竞尚且年幼时没了父母可以依靠,还要拉扯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光靠邻里的可怜是吃不饱饭的。

一开始香溢饭店的老板娘也是不乐意招一个年纪那么小的员工的,但是看俩孩子实在可怜,天天吃不饱饭,善心大发地让祁竞留下来做个洗碗工。

虽然工资微薄,但是至少能让两人不至于饿死。

林云姿挠挠头略显尴尬,自己刚刚吃了不少零食,现在实在是吃不下了。

她小手一推,将饭菜往祁竞那边推了推,“哥哥你吃,我不饿。”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祁竞以为她又是嫌饭菜难吃,心中早已习惯,便自己吃起来。

余晚晚母亲还活着时,虽然日子过得也很清贫,但是母亲也一直不曾在吃上面克扣她的。

后来余晚晚母亲和祁竞父亲好上后两人都很宠余晚晚,日子过得也是越来越好。

再后来祸事横生,被娇纵惯了的余晚晚天天哭闹,不满各种各样的事,让祁竞烦不胜烦。

林云姿拿不准两人平时的相处模式,但是心想乖巧一点总是没错的,要想活命,还是得讨杀人魔先生的欢心才行。

“哥哥好心收留我那就是我亲哥,我将来长大了一定给你养老送终!”林云姿甜甜一笑。

祁竞差点把饭喷出来,狐疑地看着她,“你吃错什么药了?”

林云姿思考了一下,随即用手比了个心,“是爱你无可救药!”

祁竞彻底沉下脸来,不想再理会她,他怀疑是昨天把人踹下床后磕坏了脑袋。

祁竞快速吃完午饭后又起身回了饭馆。

林云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想不透,祁竞对余晚晚虽然态度冷漠,但是在生活上也不曾短了她什么。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祁竞对她痛下杀手。

祁竞走后,林云姿开始计划怎样才能逃离祁竞的魔爪,她自己原本的身体肯定已经回不去了,说不定早就被火化了。

她只能以余晚晚的身份活下去。

然而余晚晚有一个死亡时间点,她会在7岁那年夭折。

连环杀人事件被破获后,网上众说纷纭,有人猜测是因为祁竞不想再受妹妹的拖累才将其溺死河中。

也有人猜测苏建宁原本打算收养的是余晚晚,祁竞眼红妹妹的好运于是狠心杀害了妹妹。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是余晚晚的死大概率跟祁竞有关,她必须想尽办法逃过这个必死结局。

祁竞走后没多久,她就听到门口一阵吵闹,随后两个还留着鼻涕泡的小男孩兴奋地冲了进来。

“余晚晚,快去看小哑巴出洋相咯!”长得比较壮实的那个高兴地要去拉她的手。

林云姿一个退步灵巧躲过,“什么小哑巴,我不想去看。”

小胖子明显一愣,有些生气地冲她喊:“不是你昨天说要整他的吗?我今天偷偷摔碎了他几个盘子,一会儿我妈妈发现了一定会骂死他的!”说到后面小胖子语气里竟还有股自豪感。

“哇哦,那你好棒棒哦~”林云姿敷衍道。

突然,她意识到了这个‘他’说的好像就是祁竞,而他口中的妈妈应该就是香溢饭店的老板娘。

她双眼一眯,直勾勾地盯着小胖子。

“好小子。”小小年纪就会听女孩的话哄女孩开心了,这将来肯定舔途无限啊。


小胖子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你说过如果我帮你的话你就和我做朋友的,你不许耍赖!”

林云姿看了眼窗户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小姑娘长得很讨喜,小脸圆乎乎,五官精致得像洋娃娃,难怪这些小男生想跟她做朋友。

“那如果我偏要耍赖呢?”林云姿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小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在小孩子的世界里,说话不算数是重罪。

“你......我要去告诉我妈妈!”小胖子一抹鼻涕转身要跑。

“诶你等等。”林云姿抓住小胖子的小萝卜胳膊,“这样吧,你再答应我一件事情,事成之后我一定跟你做朋友行不行?”

小胖子愤愤回头,“那你再耍赖怎么办?”

“嗯......”林云姿托腮思考,佯装在口袋里摸索。

她小小的拳头举到两人面前,再慢慢打开,两颗诱人的牛奶糖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请你们吃糖,吃了糖就是我的小弟了。”

看着雪白香甜的糖果,两人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急切地塞进嘴里。

浓郁的奶味在嘴里扩散,刺激着味蕾疯狂分泌唾液,两人哪里吃过那么好吃的糖,个个一脸的陶醉。

“什么是小弟?”小胖子旁边的小瘦子还有点仅存的理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弟就是比朋友更厉害的关系,现在你们就是我的小弟,我就是你们的老大,可以满足我的要求了吗?”林云姿笑得狡黠,哄骗小孩子这种事她干起来是没一点心理负担。

两人干脆利落地点点头。

林云姿勾起一抹得逞的坏笑。

......

今天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祁竞回家的时候皱着眉想道。

去饭店的时候他发现好几个盘子被打碎了,本来他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了,但是老板娘的儿子突然出来承认是他摔碎了盘子。

这整件事都透露着诡异,老板娘的儿子一直看他不顺眼,做出这种事情算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他突然跳出来承认错误这一点就有种奇异的违和感。

......

林云姿收了两个小弟,胖的那个叫陈壮壮,瘦的那个叫柳东。

两人比余晚晚大一岁,倒是总跟在小丫头的屁股后面满村子晃悠,村里人瞧着稀罕,总把孩子们叫过来塞点好吃的。

林云姿发现,村子里的人都很淳朴友善,却唯独对祁竞避之不及。

“诶陈壮壮,我问你啊。”林云姿坐在石头上晃悠着小脚丫,“为什么我和祁竞都是孤儿,你们却想和我做朋友?”

陈壮壮挠挠头,憨憨一笑,“因为你好看。”

林云姿捂脸,没救了这孩子。

“因为村里的人都说他是灾星,他的妈妈和后妈都是被他克死的......我妈妈也是这么说的。”一直沉默不语的柳靳道出实情。

林云姿沉默片刻,又问道:“那为什么叫他小哑巴,他会说话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大人们都这么叫他。”

林云姿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童年不幸啊这孩子,所以后来才变成......那样了?

那也不能乱杀人吧,尤其是像她这样善良无辜的好人。

林云姿来这里已经有半个月了,每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整天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日子过得太悠闲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即将要面临的事情。

那天她去找陈壮壮玩,顺便去蹭吃蹭喝,到傍晚的时候不情不愿被祁竞提着衣领子回了家。

路上,林云姿被一片长在河岸边的紫色的小野花吸引,她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去。

祁竞看着林云姿圆滚滚的小身体蹲在草丛里摘花,眼中闪过一丝阴毒。

“诶这个也好看!”林云姿往旁边挪了挪。

‘噗通!’一声巨响,林云姿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就看见祁竞在河里挥着胳膊求救。

“余晚晚,快去找人救我!”祁竞在水中拼命挣扎。

林云姿一个锐利的眼神甩过去,他刚刚是想推她来着的吧,没错吧?

太魔鬼了。

林云姿站起来,小花落了一地,她跑到离河中央最近的地方对着祁竞喊道:“哥哥你不要怕,我教你怎么游泳!”

林云姿在岸上开始了仰泳蛙泳和蝶泳的现场教学。

“你的脚要这样,手这样划拉。哎呀不是这样的!”

祁竞喝了好几口水也窝了一肚子火。

“蠢货,快去叫人来救我!”

林云姿假装慌张地坐在岸边哭起来,“我不敢,我怕我走了就再也看不到哥哥了!”

祁竞咬牙,你不去才真是要了我的命。

林云姿突然停止了哭泣,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慌张,她商量着对祁竞道,“以后我睡床行吗?”

祁竞已经快窒息了,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头。

林云姿满意地站起,捡了根长树枝递给他。

祁竞抓住树枝逐渐回到岸边,由于没有力气他爬了好久才上了岸。

他虚脱的趴在地上 ,咳出好几口水,眼神却始终死死地盯着林云姿。

“哥哥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都快吓死我了。”林云姿抹抹干了的眼泪,那么的楚楚可怜,仿佛刚刚那个在他快溺死的时候还要跟他谈条件的人不是她一般。

从那天开始祁竞就知道余晚晚不是什么柔弱无脑的小姑娘,她是个精明的坏女人,跟那些话本里蛊惑人心的妖精一个样。

林云姿回去后如愿以偿地睡上了床,心里美滋滋的,这孩子说话算话这点倒是值得欣慰。

虽然她刚刚完全可以见死不救,本来就是他推人未遂自食的恶果,但是他要真没了,她估计还是会歉疚的。

自落水事件后祁竞学乖了不少,对林云姿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恶劣了。

两人在家里的相处时间其实并不多,香溢饭店的生意很好,祁竞几乎一整天都泡在饭馆里洗碗,大多数时间两人都是各做各的事。

某一天祁竞不小心被刀具划伤,虽然他自己表示没什么大碍,但老板娘说什么也让他回去把伤养好了再来干活。

祁竞的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得养个两三天才能痊愈。

这下林云姿犯了愁,本来他不在家的时候她想做什么都行看看电影玩玩游戏什么的,偶尔陈壮壮他们来找她玩她倒也乐意去外面逛逛。

但是祁竞在家的时候她就有种自己是被看守的犯人的感觉,家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林云姿无聊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晚晚晚晚我们去钓鱼玩!”陈壮壮声音洪亮,老远就听到了他叫唤。

小胖子刚要进门,被旁边的柳靳一把拉住了胳膊。

“你干嘛!”

柳东朝他使了个眼色,陈壮壮这才看到了在院子里一脸严肃扫地的祁竞。

“你怕他干嘛,胆小鬼!”陈壮壮小小声道。

“那我去外面等你,我害怕。”柳东一溜烟地跑了,陈壮壮想拉没拉住。

他看了一眼祁竞,对方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是没有看向这边,他咽了口口水,拿出大人的架势。

“我来找余晚晚玩,她在哪呢。”

祁竞这才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屋内,示意余晚晚在里面。

陈壮壮放下提着的心,正要走进去,余晚晚已经蹬着腿跑出来了。

“走!”

陈壮壮满心欢喜,却见余晚晚又回去拉住了祁竞的手。

“哥,一起玩!”

小胖子吓得魂飞魄散,下一秒又安慰自己道,没事那个小哑巴肯定会拒绝的。

然而祁竞只是把扫帚一放就跟着林云姿出来了,小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跟在两人后面出了门。

柳东看到三人出来的时候,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你们不要怕,我哥很和善的。”林云姿笑着解释道。

柳陈两人相视苦笑,哈哈,你哥满脸写着‘核善’还差不多。

祁竞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上去要比同龄人要娇小很多,明明比陈壮壮他们大一岁但却差了不少个头,看上去也就和余晚晚差不多高。

村里的小孩都怕祁竞,不仅仅是因为他克死母亲的传说,还因为悲惨的童年经历。

听说祁竞的母亲因为难产死亡后,他爸爸就一直很恨这个带走他妻子生命的儿子,就把他丢给了祁竞的外婆养,后来在祁竞两岁时外婆因病去世,没办法他爹只能把他抱回来养。

但说说是养孩子,其实待遇还没一只狗好,祁竞整天像条狗一样被拴在房间里,每天就给吃点剩菜剩饭。

有一次祁父喝酒喝得酩酊大醉躺了两天没给孩子吃饭,等他再进去的时候发现祁竞正抱着一只老鼠在啃。

因为从小就没教育过他,也不让他和人有接触,祁竞直到五岁也不会说话,他偶尔被带出去见人时也是一声不吭,所以要村里人私下里都叫他小哑巴。

陈壮壮虽然时常和祁竞作对,但都是暗地里偷偷进行的,其实他也很怵祁竞。

“怎么了陈壮壮,不是说去钓鱼吗?”林云姿催促道。

“啊,这个嘛......”陈壮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要不今天还是别钓了,我都没准备好工具。”他能说是因为怕祁竞把他们推下去吗?

要是林云姿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拍拍他的肩膀道:“骚年,你的担心是充分有必要的。”

“那我们玩什么?”林云姿嘟嘟小嘴,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往河里一扔。

石头没有马上下沉而是在平静的水面上连着跳跃了两下泛起了层层波纹然后才沉了下去。

陈壮壮和柳东看得眼睛都直了。

“怎么做到的?晚晚好厉害!教教我们!”

林云姿插着小腰享受着小孩子的追捧,一脸臭屁。

“哎呀,也没什么啦,就是天赋。我可以教你们但是能不能学会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林云姿慢动作示范了好几遍,俩小孩却怎么学也不会,陈壮壮气得把石头重重地往河里一丢,水溅出来老高,很突然地溅到了在一边观看的祁竞身上。

陈壮壮一下就熄了火,战战兢兢地看着祁竞。

只见他默默擦了擦身上的水,然后他动了,直直地朝陈壮壮走过去。

小胖子登时吓得不敢动弹,眼看着祁竞蹲下捡起了他脚边的一块石片,随意地一甩,石片就如轻盈的精灵一般在水面上跳跃了七次。

“哇!!!”三人一起惊呼。

林云姿跑过去,开启夸夸模式,“哥哥最厉害了,哥哥是天才一学就会,好棒!”

祁竞撇过脸去,对于林云姿这种哄小孩一样的行为感到羞耻。

几人沉浸在祁竞刚刚神之一手的震撼中,一声尖锐的喊叫声打破了尚且融洽的氛围。

“柳东,你在这里做什么,快跟妈妈回家。”女人身材干瘪,一双死鱼眼着急地看着柳靳。

“可是妈妈,我还想再玩一会儿.....”柳东小声嘟囔。

“乖,听妈妈的话。”女人上前拉住柳东的手就走,“都跟你说了别跟祁家那个小哑巴玩,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你跟谁玩妈妈都不阻止你,但是就是不要接近他,你听到没有!再有下次你就不要想出来玩了!”

女人的声音毫不收敛,传进了剩下三人的耳朵里,林云姿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祁竞的气场冷了几分。

陈壮壮看好朋友被拉走,小眼睛为难地看了一眼余晚晚。

“晚晚,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下次再玩!”小胖子攒着劲跑了。

林云姿无奈地回头看了看祁竞,他的脸上如平时一般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她知道他内心一定是失落的吧,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也想出来和朋友玩,也想和正常人那样有个快乐的童年。

“没事的哥哥,还有我陪着你呢,他们不懂你的好真没眼光!”小丫头皱着鼻子,灵动可爱。

“我们回家吧。”林云姿去拉祁竞,没拉动。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祁竞开了口。

不等林云姿回答他又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好人,之前我掉进河里是因为我想把你踢下去。”

他的眼神此刻变得有些森然。

“余晚晚,我是想杀了你。”

林云姿没想到他会这样把内心深处最隐晦阴暗的事摊出来说,一时间有点不知道作何回答。

祁竞等着小丫头作出惊恐害怕或者是失望的表情,但是小丫头半天都没有反应,他还以为是被吓傻了。

就在他要甩开她的手时,林云姿蓦地笑了,“没事呀,反正你杀不了我的。”

“为什么,是人都会死。”


“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不是余晚晚。”

祁竞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情绪波动,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林云姿,虽然他有过这种猜测,余晚晚和之前太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视他为杀母仇人,从来不会这样缠着他叫他哥哥,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他不相信一夜之间长大了这种鬼说法,但是当她亲口承认时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事情。

林云姿神秘地笑笑,“你不要跟别人说哦,其实我是上天派来的仙女。”

“仙女?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拯救世界吗?”祁竞眼睛里亮亮的,这是林云姿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孩子气的表情,她差点被萌翻了。

“不不不,我是个小仙女,没有法力做这种事,那都是超级英雄做的事情。”

祁竞的眸光暗了下去,荒谬,他居然差点就信了。

“我来这里是来爱你的。”林云姿一把抱住祁竞,大眼睛扑闪扑闪,“感觉到了吗,我对哥哥的爱!”

祁竞伸出一根手指嫌弃地将人推开,转身时耳垂却不自觉地红了。

不是拯救世界,而是拯救他嘛......

林云姿抿唇憋笑,其实小屁孩除了傲娇了点还蛮好哄的嘛!

不知道祁竞信没信她这套‘仙女下凡说’,但是从那以后他确实没再动过杀她的念头了,林云姿觉得就这样平平淡淡地长大其实也挺好,祁竞不会走上老路,而她也就不会死了,说不定改变了林云姿自己的命运后还能回到原来的身体。

但是不得不感慨厄运专挑苦命人,没过几天林云姿就在家门口附近从邻居婆婆和别人的聊天中得到了‘噩耗’。

祁竞失去了洗碗的工作。

劳动局的人今天去香溢饭店来了个突击检查,发现了身为童工的祁竞。

结果不言而喻,祁竞失去了工作,而好心的老板娘也被罚了款。这事儿在村里都传开了,以后估计也没人再敢收童工了。

这会儿祁竞还没回家,林云姿已经开始担心他的精神状况了。

已是深秋,天气渐渐转凉,祁竞家门口立着两棵梧桐树,叶子金黄金黄的,纷纷扬扬落了满地,林云姿晃着脚丫坐在门口等着那人回家。

男孩仿佛披着彩霞而来,然而眼底的落寞和冰冷却仿佛和世间一切美好无关。

林云姿老远就看到了他,男孩也注意到了家门口那小小的一团,但是他假装没注意到,自顾自地低头走路。

直到走到家门口被小团子挡住了去路,他才不得已抬头看她。

林云姿没有说话,只朝他甜甜地笑。

女孩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的,两个梨涡挂在粉扑扑的脸上。

男孩眼神闪烁,仿佛被刺到一般转移了视线。

在他开口前,林云姿非常懂事地站起来给他让路。

两人相顾无言,为了防止刺激到祁竞,林云姿一直没敢说话。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已经有了自尊心,特别是祁竞这样命途多舛却异常要强的人,林云姿这些年看过的剧本也有类似的人物,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轻易说话的好。

半夜,林云姿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偷摸着看向祁竞的方向,他翻来覆去的行为暴露了他睡不着的事实。

“咕噜噜”,静谧的空间里一阵闷闷的叫声响起打断了林云姿的思考,她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惊恐地关注着祁竞的反应。

那边反复翻身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空气变得更加安静,紧接着一阵更响的叫声传来。

“咕噜噜噜噜~”

林云姿呼吸一滞,紧接着汹涌的笑意涌上心头。

“扑哧!”林云姿没忍住,捂着小嘴咯咯咯地笑起来。

黑暗中祁竞的脸骤然变得通红,等小丫头断断续续笑了好久才止住笑意,他才咬牙吐出一句,“笑个屁。”

林云姿试探着提出自己的建议,“哥,要不你去演戏吧,演戏可赚钱了,等你当了大明星我就给你当经纪人。”

祁竞皱眉,“你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我是不会去当戏子的。”

林云姿努努嘴,咋还看不起演员这个职业呢。

第二天,林云姿是被铁器砸到地上的声音惊醒的。

看着惊慌去捡铁碗的祁竞,她心中一片了然,然后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祁竞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林云姿,偷偷出了门。

然而小丫头却在他出门后睁开了眼睛,快速穿上衣服偷偷跟了出去。

...... ......

街边,祁竞挣扎着跪了下去,将铁碗放在身前。

没错,他现在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要饭。

第一次要饭没经验,虽然他本身看上去就穿得破破烂烂的,但是他那一脸全世界欠他钱的表情实在是让路过的人瞬间收回怜悯心,更有好事的小混混时不时过来嘴贱两句。

林云姿吹着小口哨从一边的小树丛后边出来,对着祁竞伸出食指左右摆摆。

“要饭可不是这么要的,看我给你演示一下。”

林云姿酝酿了一下,然后在祁竞震惊的眼神中跪倒在路上嚎啕大哭。

小姑娘生的好看,粉雕玉琢的,平素白净的小脸此刻不知道从哪里沾上了些泥灰,哭得好生让人心疼。

过来的人渐渐多了,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一脸心疼。

“怎么了丫头,和婆婆说说?”

“爸......爸爸妈妈没.....有了,嗝,我和哥哥....嗝....快要饿死了!”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众人忍不住唏嘘一把,也有些人默默往铁碗里放了些钱。

整个过程祁竞都处于一个愣住的状态,他不知道余晚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她怎么说哭就哭,更不明白为什么铁碗里的钱在慢慢地多起来.......

等人都散去地差不多了,林云姿轻吐一口气,擦了擦眼泪,朝着祁竞咧嘴一笑。

“看吧,我厉不厉害?这就叫演技!”

他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只抬手恨恨地在她脏兮兮的脸上擦了一把。

“丢人。”依旧是冰冷的语气,还多了丝嫌弃。

林云姿尴尬地笑笑,心想确实丢脸,但还不是为了不饿死你个坏蛋吗,以后别老想着杀我就行。


由于第一天的卓越战绩,第二天林云姿光明正大跟在他屁股后面时,他也没说什么。

两俩换了个地方‘摆摊’,秋风萧瑟,吹得林云姿浑身抖了抖。

祁竞斜睨了眼林云姿身上略显单薄的毛衣,又看向铁碗,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日子差不多过了一个月,林云姿倒是逐渐有点乐在其中了,就连陈壮壮他们来找她玩她都推了。

在林云姿甜言蜜语的强势攻击下,两人的关系也逐渐肉眼可见地缓和了。

其实凭借着林云姿逼真的演技,两人每天的收入还算可观,但是管钱的祁竞在吃食上格外小气,每天都吃得很寡淡,为此林云姿每天都偷摸着给自己加餐。

十月中旬的某天,林云姿睡到了很晚,祁竞似乎是故意没叫醒她,就像是给她放个假一样。

林云姿打了个哈欠,水雾朦胧的双眼一下子就看到了床上那件点缀着白色小花的粉色小袄。

她拿起衣服,在身上比了比。正合适。

“哦哟这小子还有点人性。”林云姿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

她穿上粉色小袄,臭美地在镜子前照了照。

她现在心里莫名有一丝冲动,想跑去给祁竞看看,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干了。

林云姿大概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蹦蹦跳跳地跑去找他,然而她却在小巷转弯处猛地停了下来。

不远处跪着的正是祁竞,然而一个带着墨镜的大叔,一脸不怀好意地跟祁竞说着什么,然而祁竞始终都冷着脸不予理会,并且打算起身离开。

男人眼看不成,朝身后那辆面包车示意了一下,立马从里面窜出了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几人联手将祁竞拖入车中。

祁竞奋力挣扎,然而到底只是个孩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入深渊。

在车门彻底关上前,他隐约看见了不远处巷角边那抹粉红色的身影。

他神色焦急地想要暗示她快走,却在那抹身影没有片刻犹豫地转身就走后变得浑身僵硬。

男孩的突然安静没有让歹徒放松警惕,而是粗暴地将他捆绑,并用布条遮住了眼睛。

没有人看见在黑布条下男孩一点点沉下去的目光。

......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这个时段的人少,根本没人发现这里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也根本没人会在意一个街边小乞丐的消失......

偏远山区某地。

几个人贩子在山中隐蔽的房子里吞云吐雾。

“妈了个b的,那臭小子真够倔的,每次放出来都跟疯狗一样乱咬人,这tm谁敢要!”一个花臂的高瘦小伙破口大骂。

“哎,别急,要我说就是打得不够狠,再饿他个几天,就算是狼崽子也该听话了吧!”挺着啤酒肚的油腻中年男人道。

剩下几个人闻言大笑起来,油腻男笑得脸上的肥肉都不停颤动。

房子深处的小黑屋子里,男孩浑身都是淤青,衣服比以前的更破了,几乎已经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他的呼吸微弱到如果不是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咳出胸腔淤积的血都无法判断他是否还活着。

屋子的味道非常难闻,混合着各种排泄物和血腥的味道,为了活下去,他只能抓老鼠果腹。

他预感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下次他们再来的话,就顺着他们算了。

男孩的眼神凄凉而绝望,他时常为前段日子感受到的充实感到可笑。

他居然天真的以为,真的有人能够接受他。

门外传来骚动,男孩的眼睛里已经彻底失去了焦点,他不再去想那些令人纠结的情感,那一刻,他是彻彻底底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混合着男人们的叫骂和讨饶声,甚至还有奇怪的巨响。

男孩情绪没有任何波动,整个人如同机器般木讷。

直到木门被一脚踢开,刺眼的阳光让他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几人逆着光站着,他看不清是谁。

一阵突兀的哭声骤然响起,将他的灵魂从深渊拉回。

女孩携着好闻的桂花香扑进他的怀里。

那一刻,仿佛所有已经被他丢掉的东西都重新被女孩捡起来塞了个满怀。

直到很多年后他依旧记得那年秋天,门外的天空红云密布,穿着粉色小袄的女孩带着全世界的色彩扑向他......

“哥...哥哥,哇啊啊啊啊啊啊......”

祁竞感觉到胸前湿了一片,他无奈地笑笑,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将她推开了点,哑着嗓子道,“脏。”

女孩嘴巴一瘪,以为是在嫌弃她脏,又噗通一头栽进他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祁竞轻轻痛呼一声,小丫头力气还不小。

女孩哭得很大声,哭到后来甚至要把自己噎过去。

随行的医护人员们见状赶紧拉开两人,一边安慰女孩,一边给男孩做紧急处理。

祁竞被戴上氧气罩,紧绷的弦松懈下来,意识渐渐模糊。

.......

祁竞这一睡睡了好几天,醒来时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们的事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不少好心人自愿募集善款,两人暂时可以不用担心生计问题了。

祁竞躺着的这么些天,林云姿被暂时被安置在邻居婆婆家,每天和两个小弟到处野来野去

听到祁竞醒来的消息,林云姿迫不及待要去观察一下他的反应,毕竟她那天可是卯足了劲演了一出感天动地的戏码。

小团子被邻居婆婆牵着去市医院看望哥哥,邻居婆婆姓杨,为人最是慈祥亲和,她不信村里那一套天煞孤星的说辞时常为两人的遭遇叹息,但奈何自己的经济情况也确实帮不了太多,也只能偶尔帮衬一下。

六岁的小余晚晚很乖,不像别的孩童那样闹腾,但也不是那种怕生人的沉默寡言,小余晚晚非常懂礼貌,不仅不添乱还经常逗她开心,杨婆婆看了就心里欢喜。

杨婆婆就将林云姿送到病房门口,没打扰两人见面。

林云姿心情有些忐忑地走进病房,那是个多人病室,她一眼就看到了最靠近窗户那边的穿着病服的祁竞,他的周围总是萦绕着淡漠和阴郁,和隔壁病床有人探病其乐融融的画面形成鲜明对比。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左眼周围肿起好大一块,看上去惨不忍睹。


林云姿大着胆子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空洞的眼神暂时有了聚焦,看向林云姿。

她拿出藏在身后的小手,手上拿着一小丛淡紫色的野花。

“我来看哥哥了,哥哥要快点好起来。”稚嫩的童音在病房响起,引得同病房多看了几眼。

祁竞看了这花一眼,眼角一抽,转而又看向窗外。

林云姿背后起了一层冷汗,这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这种时候不应该表演一波两情深的吗?她连台词都想好了。

突然一个激灵,她想通了什么。这可是未来鼎鼎大名的变态杀人犯啊,她居然在用正常人的思维揣测他的心思。之前是觉得或许这个时候的他还小,三观还没歪,说不定还可以纠正一下。但她却忽略了一种情况,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是天生的坏种。

说不定人家压根都不感谢她救了他,反而还怪她为什么不早点来救他。

脑补过头,她自顾自发起了愣。

祁竞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看过了就回去吧,我没事。”因为长时间没说话,他的嗓音粗粝沙哑。

林云姿回过神,慢慢挪到他病床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

“哥哥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和晚晚一起过年。”

说好话总应该......不会错的吧。

祁竞顿了一下,拒绝的话堵在嘴边,心中升腾起莫名的期待。

“看情况。”

.......

时间转眼就过去,祁竞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林云姿穿上了粉色战袍,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粉汤圆。

祁竞出院后被医院职工送到了家门口,就看到一只粉汤圆蹦蹦跳跳地过来拉住他的衣角。

“哥哥我们去杨婆婆家过年。”

祁竞被硬拉着去了杨婆婆家,心灵手巧的杨婆婆早已准备好一桌的年夜饭,看到两人走来,笑着招呼他们进来。

屋外适时下起了雪,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地落下,小丫头一看到雪眼睛都亮了,赶紧刨完了饭出去玩雪去了。

杨婆婆怕小丫头着凉赶紧拿了褂子和手套追出去。

祁竞冰凉的双颊逐渐染上暖意,杨婆婆家并不大,饭菜也并不丰盛,但是门外的喧闹声却让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滋生,痒痒的,他并不讨厌。

林云姿不知道祁竞此刻的心理活动,她现在是真的很兴奋,作为一个南方人,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看到过雪。

雪顷刻间就落了满地,在地上慢慢积累出厚度。

那可是雪诶,白白净净松松软软的雪,她简直要沉醉了。

之前演戏的时候也拍过雪景,但是和真的雪还是不能比的,她恨不得一头栽进雪里。

林云姿玩心大起,不知好歹地抄起一个雪球抄祁竞丢去。雪球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然后啪唧一下落在了他脚边。

“哼。”祁竞发出嘲讽的音节,然后在林云姿无害的眼神注视下,捧起脚边的雪,给林云姿来了个‘贴面礼’。

林云姿一抹小脸,不服气地继续还击,两人大战许久的结果就是祁竞身上干干净净,而林云姿的脸被砸地通红。

杨婆婆在一边笑着让祁竞下手轻点,某人一边应着手上动作却不见停。

她瘪着嘴,眼里的泪转了好几圈还是被她收了回去。不行,骨子里她是个成年人,不能动不动就哭。

但是真的好痛,这人怎么就对着脸打。

小丫头上一秒还满脸委屈地想哭,下一秒就没脸没皮地笑着跑过去。

“哥哥,堆雪人!”

祁竞不应,直觉告诉他小丫头没安好心。

林云姿心道没意思,下一秒伴随着巨响天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这个年代对燃放烟花爆竹还没有禁令,林云姿捧着脸看烟花,心绪却逐渐飘远。

她好像,有点想家了。

她常年在外工作,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回家。但是她一般也不会太想家,第一是因为通讯技术发达,家里人也会偶尔给她打视频电话,她知道爸爸妈妈过得好就好。第二是因为工作实在太忙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工作以外的事情。

如今,她的生活突然就没有了工作,因为年纪小不用上学而每天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而且......在那边的她,应该已经死了,也不知道爸妈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

林云姿心脏一阵刺痛,鼻头酸得她快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祁竞偏头去看林云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满脸眼泪鼻涕却忍者不出声的模样。

他皱眉,刚刚自己打得真有那么重吗?

直到两人告别杨婆婆回家,祁竞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哥哥,我要跟你说个秘密,你蹲下来点。”林云姿刚哭完眼睛还是红红的。

祁竞本是不想听的,但是看小丫头这副惨样,鬼迷心窍般地附耳过去。

一阵冰凉感从耳边扩散,小丫头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祁竞冷着脸又将小丫头欺负了一遍,气得人一天没理他。

......

时间过得飞快。

因为之前有好心人帮两人办好了入学登记,到开春的时候祁竞就去上学了,和陈壮壮还有柳靳他们一个小学。

祁竞比他们大一岁,但是和他们一样上的一年级。

两人还是住在原来的小破屋,但生活条件确实上了一个档次,至少是吃穿不愁了。

林云姿暂时不用上小学,在家里乐得清闲,慢慢地也学会了做些简单的饭菜。

只是她发现祁竞好像不是很开心,虽然他之前看上去也总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但是她总觉得他在一点点地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陈壮壮和柳东上了一年级之后就不怎么来找她玩了,林云姿也没处去问是怎么回事。

继祁竞上学后又过了一年,她也该去上学了。

七岁的余晚晚脸上褪去了点婴儿肥,显得一双杏眼又大又亮,平时说话软软的,学东西也快,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

林云姿倒不见得有多喜欢上学,毕竟学的玩的都是些很幼稚的东西,她就是再有童心也禁不住天天这样,真的很无聊。

某天放学后,老师把林云姿叫到办公室,说是要让她为给学校捐款盖楼的好人叔叔鲜花,她笑着应下了。

周一升国旗时,她代表全校学生献花时才发现对面的竟还是个‘老熟人’。

苏建宁笑得慈祥,看到林云姿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然而林云姿心中却警铃大作。

这个人是前世祁竞犯罪路上不可或缺的催化剂,可不能让他们两个有什么接触。

苏大善人的表彰仪式在林云姿胡思乱想中度过。

她没发现,有一道视线始终跟随着她。

......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林云姿在自己的小书包里发现了祁竞的笔袋,趁着下课时间,林云姿赶紧跑到隔壁教学楼去给祁竞送笔袋。

祁竞的教室在三年级六班,林云姿小短腿跑了好久才到,然而六班貌似还没下课,老师站在讲台上指着下面站着的一个学生破口大骂。

林云姿听了心里很不舒服,这个时候对教师的素质要求还没有那么严格,很多老师只懂教书却不知育人。

这老师话里话外充满着对这个学生的鄙夷,甚至还开始牵扯父母教育的重要性。

骂了很久,老师才终于结束,还很生气地让那个学生出去站着,直到那个学生转身,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林云姿倒吸一口冷气,那个被骂得狗血临头的人居然是祁竞!

她替那个老师默哀几秒,你说你惹他干嘛。

她偷摸着站远了点,却没有离开,继续在远处观察。

六班其他人好像司空见惯一般对站在门口的祁竞没有施舍一个眼神。

“每天都因为他被老师骂,害的我们老延迟下课,祁竞好烦人。”

“就是就是。我听说他好像没有爸爸妈妈诶,好惨。”

“惨什么惨,一定是他不乖才会被他爸爸妈妈丢下的。”

“不对,我听他们村的人说了,是因为他克死了他妈妈和后妈他爹才丢了他的。”

“啊,好可怕,我们和他在一个班不会也很危险吧。”

........

几个学生你一言我一语的,被躲在暗处的林云姿听了个正着。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三年级的孩子还没有形成完善的三观,在老师的引导下,有时候会本能地去讨厌和自己不一样的人,那些特殊的人,往往会被群体所孤立。

她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命运可以对一个人如此不公,她从来不知道祁竞上学后受到的是这样的待遇。

原来他一直都这样不开心。

上课铃声响起,林云姿头一次没有准时上课,她拿着本该送回去的笔袋满脸凝重地走进教室。

老师没有深究,只让她赶紧坐到位置上。


林云姿就这么愤愤不平地过了一天,一放学她就跑着去了学校门口,她和祁竞约好了放学一起回家。

然而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人,倒是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苏建宁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身后还跟着一个像是秘书的人。

“小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他温声细语道。

林云姿不说话,她不知道对方的目的,还是谨慎开口为妙。

见林云姿不说话,苏建宁也不恼。

“我记得你小姑娘,早上就是你给我献的花对不对呀,你叫什么啊?”

小姑娘歪了歪头,疑惑道,“我没叫啊。”

“呃...”

“哈哈哈叔叔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晚晚,他们都叫我晚晚。”

苏建宁擦了擦汗,脸上都快笑出了褶子,“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叫余晚晚吧,好名字哈哈。”

林云姿脸上疑惑更甚。

他身后的秘书看不过去了,走上前开门见山道:“余晚晚小朋友,我们董事长,也就是苏建宁先生很喜欢你,有意愿想要收养你。”

“你别说的这么直接,都吓到人家小朋友了。”苏建宁笑怪到,转过头又解释道,“叔叔觉得和晚晚特别有眼缘,晚晚是不是没有了爸爸妈妈,那叔叔来当你的爸爸好不好啊?叔叔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家里还有三个哥哥呢,大家都会很疼晚晚的,跟叔叔回去好不好呀?”

林云姿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的不安感却到达了极点。

“不要,晚晚有自己的哥哥。”求生欲告诉她最好还是拒绝。

苏建宁没有放弃,继续抛出橄榄枝,“那......叔叔也会对晚晚的哥哥很好的,不会让他在学校里受别人的欺负。你看这样好不好,叔叔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晚晚先回去和哥哥商量商量,叔叔过几天再来找你。”

条件很诱人,苏建宁虽然没提出要同时收养祁竞,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也是很好的选择了。

告别了苏建宁他们,没过多久祁竞就来了,林云姿沉思着抬头,对上了祁竞黑得深沉的眼眸,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上了小学之后祁竞长高了点,现在已经比小小的余晚晚高了一个头,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消瘦,白白净净的比以前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林云姿默契地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到了家。

之后的几天苏建宁总是时不时地差人给她送点稀奇的小东西,还一点都不低调,一年级的小朋友没那么多心眼子,都很羡慕林云姿能收到好人叔叔送那么多的礼物。

一些大年级的孩子就开始有了猜测,都觉得林云姿一定和这个很厉害很有钱的叔叔有什么关系。

林云姿心中大喊卑鄙,总感觉这个苏大善人也没传说中那么善良。

至于祁竞被同学和老师欺凌的事,林云姿虽然心急,自己心惊胆战供着的祖宗眼看着就要被这群人欺负坏了,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每天回家的时候给他顺顺毛,多说点开心的事。

回家后两人分工明确,一个洗菜做饭,一个在旁边叽叽喳喳。

祁竞不胜其烦,“写作业去。”

“不嘛不嘛,吃完饭再写。”那点作业林云姿十分钟就写完了,宝贵的时间当然是要用来讲正能量的事从小教育好杀人魔先生啦。

祁竞熟练地烧柴煮饭,他踩着小板凳一边炒菜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有没有什么事想跟我说的?”

林云姿停住了话匣子,一愣,“没有啊,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刚刚都和你说过了。”

祁竞不再追问,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林云姿为此颇为头痛,怎么小小年纪就是个面瘫了,一点都看不透这臭小子心里在想什么。

吃饱喝足后外面的天已经快全黑了,唯余天边尽头还有一丝红光。林云姿火速做完作业,脸上略带得意地把小本本拿给祁竞看。

杨婆婆却在这时候突然到访。

“婆婆怎么这么迟才来,哥哥做的饭都进了晚晚的肚子了!”林云姿开玩笑道。

杨婆婆却很勉强地对着林云姿一笑,转而担心地看向祁竞。

“祁竞,跟婆婆出来一下。”

祁竞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放下了手中的活,轻轻拍了拍林云姿的小脑袋。

“在家等我,别出来。”

林云姿看着两人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才不会乖乖待着,悄咪咪地跟在两人后面。

天实在是太黑了,林云姿看不清路,到处磕磕绊绊,疼得她在心里直骂娘。

前面的两人进了一户很久没人住的破房子里,里面有微弱的烛光,好像已经有人在里面等着似的。过了一会儿杨婆婆就退了出来,担心地朝屋里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离开了。

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祁竞,还要避着她?

林云姿揉了揉大概是淤青了的膝盖,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间破屋。

“你来干嘛?”是祁竞的声音。

那人莫名其妙一阵笑,男人粗哑的声音笑得很难听。

“我是你老子,老子来看看自己儿子要什么理由?”

门外的林云姿瞪大了眼睛,神秘人居然是祁竞那个便宜爹。

“你走吧,没人想见你。”

“臭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敢跟你老子顶嘴?”男人举起酒瓶猛灌一口酒,随手将酒瓶甩到祁竞脚边。

酒精混合着玻璃碎片溅了他满身,那些曾经黑暗压抑的记忆充斥在他脑海里。

祁竞眼底满是冷漠,没有再理会他,正打算往门外走。

“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要不是你,慧秀也不会死......”男人开始自顾自地说着胡话。

祁竞脚下一顿,瘦弱的后背逐渐僵硬。

“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一个扫把星,如果不是你非要吃什么苹果晚晚她妈也不会出车祸。呵呵,那丫头现在肯定恨死你了吧......哦,对了,本来也就没多喜欢你哈哈哈哈哈......谁会喜欢你这种怪物。”

祁竞现在感觉很奇怪,有一种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如抽丝剥茧般被越放越大,他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他那股情绪正在慢慢冲破他的理智。

“你就不该出生......不该...出生...”男人恍若中邪一般一直重复着。

祁竞紧握拳头,死死咬住下唇。


让他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和磨难,现在却告诉他他不该出生?

他又有哪一刻庆幸过自己的降生?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宁可从未看过这个世界。

身体被不知名的情绪占据,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朝地上破碎的酒瓶伸去。

烛火摇曳,软软的小手覆在他手背上,祁竞如梦初醒。

小丫头的额头不知道怎么磕破了,她的表情却前所未有的肃穆,但是一转眼她就换上了那副常见的憨笑,快得让他觉得是错觉。

“你怎么......”

“回家吧,我困了,快回去给我讲睡前故事。”

傲娇如他今天却乖乖地任由林云姿把他拉回了家。

林云姿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喝的烂醉如泥,已经和流浪汉没什么区别了。

可悲的男人,将妻子的死归结在什么都不懂的儿子身上,不懂得珍惜亲情,是他亲手造成的这个家庭的不幸却被他不负责任地将原因全部指推给年幼的儿子。说到底,活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活该罢了。

只是不该让无辜的孩子去替他承受这份罪孽。

......

小小的手牵着祁竞,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祁竞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心莫名安定下来。

祁竞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又听懂了多少,但是小丫头表现得都和平时毫无二致。

是夜,祁竞辗转难眠,被沉重的过往压得喘不过气来,突然一双带着奶香的手从背后环抱住了他。

“哥哥,晚晚怕黑。”

他没有拆穿她拙劣的借口,他全身都处于绷紧的状态,生怕惊扰到身后的温暖。

小丫头学着大人的样子一下一下地拍着祁竞的肩,“晚晚喜欢哥哥,哥哥是很好很好的哥哥,晚晚会一直和哥哥在一起的。”

林云姿边说边在心里狠狠愧疚,她撒谎了,她不可能永远陪着他,甚至还一直在想办法逃离他。

祁竞心中一直绷着的一根弦骤然断了,强大的自尊心让他轻轻推开身后的林云姿,随后独自一人蜷缩起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黑暗中林云姿黝黑的眸子盯着祁竞的背影许久。

到底只是个孩子,最初的最初他只不过是想乞求父亲的怜爱,到后来,他也只是希望有人能爱他。

但是没有,从来都没有。

林云姿做了个梦,梦里小小的祁竞窝在角落,看着餐桌上幸福的一家三口,眼底流露出卑微的渴望。

那么小的孩子就有一双看尽人间沧桑般毫无生气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再也流不出一滴泪,在林云姿的注视下那双眼睛逐渐灰暗下去,却在某一刻染上了近乎疯狂的偏执。

梦里林云姿并不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无尽的悲伤,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她却和一个曾经取走她性命的变态杀人魔共情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午夜梦醒之时她还沉浸在身临其境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她这个人说得好听点是乐观,其实她就是习惯性地逃避,逃避一切她不想接受的事实,所以在莫昊宸背叛她的时候她才会选择躲在家里甚至做好了退圈的准备,而不是堵上所有和他抗争到底。

但是祁竞他从来都没有可以逃避的机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不是他能够选择的。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然而他的爆发却毁了无数的家庭以及他自己的人生。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她也许会后悔的决定——她不逃了。不是什么圣母的决定,只是觉得冥冥之中她被送到这里,是有她的宿命的。

那一夜之后,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此事,生活如往常一般平静,却又暗藏诡谲。

最近,学校里开始如火如荼地举办起运动会,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林云姿成功逃过选拔成为普通观众一名。

观看比赛时,她幸运地坐在第一排,百无聊赖地看着小朋友们为了赢得比赛给班级争光争得脸红脖子粗。

林云姿笑点低,现场某些画面比她以前刷到的搞笑视频的还要好笑,好几次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坐在她身边的金甜甜同学突然闹了肚子离开了位置,没过一会儿,一个略显肥硕的身体挨着林云姿坐了下来。

“我可以坐这里吗,余晚晚小朋友?”苏建宁依旧是那副标准的笑容。

“不可以,这里有人了。”林云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而且叔叔坐在这里会挡住后面同学的。”

“呃...那叔叔就在这坐一会儿,嗯,看完这场比赛就走好不好呀?”

林云姿语塞,再拒绝好像就不礼貌了,算了算了忍一忍吧。

“那好吧。”

苏建宁嘿嘿一笑,看向红色塑胶跑道,这场比赛是三年级男子组100米跑比赛,各位选手已经在起点就位。

“哎,晚晚,你看那不是你哥哥吗?”

林云姿闻言抬头,果然看到了站在三号跑道上的祁竞,因为常年营养不良,在一众选手里显得格外瘦弱矮小。

因为离得远,林云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站起来想给祁竞加油却又怕影响到他,只好又默默坐回去。

‘砰’的一声枪响,所有人都冲了出去,出乎意料的,祁竞跑得很快,他跑在了整个队伍的第二位,离第一名只差了半个身位。

最后十米,祁竞卯足了劲超过了第一名的孩子,但是意外也在此刻发生了,那个跑在三号跑道的孩子在被超过的一瞬间突然重重摔倒在地。

整个赛场都沸腾起来,老师和裁判都去搀扶那个摔倒的孩子,那孩子伤的挺重,膝盖和胳膊都肉眼可见地流了血,嚎啕大哭之余还指着不远处的祁竞道:“是他推了我!”

祁竞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一处闹剧,六班班主任刘老师怒火中烧,狠狠拖拽着祁竞的衣服将他拉到一边。

离得太远,林云姿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几个老师商量了一下后,对着广播宣布这场比赛的结局,由于祁竞推人的违规行为,他的排名不作数。

祁竞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他,一个排名罢了,他根本就无所谓。

就是可能要在某人面前丢脸了。


老师和裁判们还在手忙脚乱地安慰受伤的小男孩,一个小女孩突然跑到面前,指着那个小男孩目光如炬道:“他在撒谎,明明是他自己绊倒的,我都看到了!”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小朋友,你是哪个班的啊?说话要讲证据的哦。”刘老师似笑非笑道。

小女孩没被吓到,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说要证据,那凭什么你们却拿不出什么证据,就听他这一面之词给人瞎定罪!”

在场的老师都被小女孩这一连串质问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小朋友,我们又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呢?”刘老师语气里透露着藏不住的讥讽。

其他老师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对刘老师这种呛学生的态度表示不赞同,倒是对眼前这个逻辑清晰还会正确使用成语的女孩莫名有了些好感。

林云姿眸光一凛,“刘老师,你作为班主任连事情的真相都不去了解清楚就断定一定是他做的吗?”

刘老师被她凌厉的话语一噎,正要反驳。

“我替余晚晚同学作证,我刚刚也在观众席上,这个小同学确实没有推人。”苏建宁随后赶来。

老师们看到苏建宁的出现,心里都已经有了偏向,都有意无意地朝那个受伤的小男孩看去。

小男孩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拆穿,脸色一白,也不敢再哭出声了,见此刘老师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

林云姿看了一眼特地赶来帮她作证的苏建宁,心里却依旧警惕,他的目的性太强,心思又深沉,林云姿不愿意轻易相信他。

但是事后林云姿还是郑重地向苏建宁道了谢,同时也正式地表示了自己拒绝先前他提出的好意。

苏建宁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那副标准微笑,表示并不强求。

事情处理好后林云姿再去看祁竞原本站的位置,却发现早已没了人影。

第一天的运动会结束后,林云姿照常在校门等祁竞一起回家,她心里隐隐些不安,发生了那样的事,也不知道六班班主任会怎么对付他。

这样的不安感在天逐渐变暗却始终不见祁竞时逐渐放大。

她背着小书包去了三年级六班找人,班级里早已空无一人。

天色已经很晚了,没办法她只能先回家看看,说不定他已经回家了。

林云姿心里暗骂小没良心的,却又祈祷他最好是先回了家。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家后却依旧没有看到祁竞的身影,她是真的有点急了,她又去杨婆婆家找了,也跑了个空。

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她心一横跑了出去。她生怕祁竞又遭遇了拐卖,上次她是目睹了过程并且记下了车牌号才有办法报警救他。这次......如果他真有什么意外,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可以救他了。

找遍了大街小巷,黑暗已经吞没整片天空,黑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的手臂被猝不及防地握住了。

女孩猛地转头,昏黄的路灯下黑眸却格外的亮。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回家?”女孩焦急地反握住他的手。

祁竞垂眸道,“陪我走走。”

这是他第一次向她提出请求,林云姿有些意外,小心翼翼的走在他身边。

两人走到他们经常一起来玩的那条小河边。

皎洁的月色洒在河面上,祁竞看着倒映在水面上破碎的月亮微微出神。

林云姿心里有很多的疑问,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她自己心里也很混乱,也不知道祁竞现在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祁竞的视线从水面转移到她的身上,眼神里满是复杂和纠结。

他知道从很久之前余晚晚就变了,从那个对他只有厌恶和憎恨的女孩突然变成了眼前这个会担心他,也会为他出头的人。

但是,他从来都不相信她。虽然日子过的很简单幸福,但是有的时候他总觉得她有点心不在焉。

她脑子里装了很多东西,不像一个七岁孩童那样快乐纯粹,她总是像现在这样出神地思考。

虽然他们在一起生活,但是他始终感觉这样的生活就像泡影,一戳就破,他根本没法抓住。

她说她是下凡来爱他的仙女,他不信,没人有爱他,所有人都想逃离他。

“你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的吗?”祁竞询问出声,但是语气却很平静,就好像已经预料到了对方的回答。

林云姿眼神闪烁,她没有告诉他的事情多着了,她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

她正要开口,旁边的祁竞轻笑一声打断了她。

“骗子。”

林云姿的心刹那间狂跳不止,直觉告诉她应该说些什么。

她一把抓住祁竞的手,认真地看着他道,“我没有骗你,祁竞,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直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如果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我要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祁竞被林云姿灼热的眼神刺到,她好像是第一次没有称呼他为哥哥,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想问为什么她要瞒着自己要被收养的事情,想要告诉她苏建宁不是什么好人,想要跟她说别去.......但他说不出口,他怕一旦说出口,得到的只会是冷漠的回绝。

即使是在学校里受尽欺侮他也无所谓,他只是想和她一起长大,可是她却背着他想要逃离他。

情绪再次不受控制,这样的感觉让他自己也很害怕,那是种想要毁灭一切也自我毁灭的暴虐情绪。

眼前的生命如此弱小,他只需要轻轻一推......

是你先丢下我的,你这个骗子。

完全没意识到危险逼近的林云姿却突然想通他纠结的可能是什么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如果你说的苏叔叔的那件事,那对不起我没有及时跟你说。还有,我现在也要郑重地通知你,这件事,我已经拒绝了。”

祁竞的大脑空白了一霎,他的脸逆着光,林云姿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继续道,“我不会成为别人家的小孩的,我只要有祁竞就够了。”

胸腔里的暴虐情绪尽数散去,祁竞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铿锵有力的跳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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