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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嫁给疯批暴君为后

腰间盘突出的女人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漂亮聪慧女主+暴虐疯批男主架空南北朝,大部分习俗会尽量接近南北朝,历史有出入的地方,就多多包涵。部分人物有原型,但是有所改动,不要全部对号入座。王沅穿越了,带着前身残存的记忆穿越到一个五岁女童身上,第一晚就被人掐了脖子。可是若有人问她,被皇帝指婚给自己的男宠是什么体验?被人利用完又扔掉是什么体验?被那个史上记载的疯子皇帝跪在城门外求她再嫁他一次是什么体验?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背出了历史,却仍看不透那个男人的心。男女主六岁年龄差,幼年描写少,需要些铺垫,很快就长大。古早风言情文,慢节奏,有宅斗权谋之类,但是本小作者智商有限,文化水平有限,不要期望太高。前期感情线不多,女主成长向。保证不断更,不坑。

主角:王嫄,慕容翀   更新:2023-02-10 23: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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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王嫄,慕容翀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之嫁给疯批暴君为后》,由网络作家“腰间盘突出的女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漂亮聪慧女主+暴虐疯批男主架空南北朝,大部分习俗会尽量接近南北朝,历史有出入的地方,就多多包涵。部分人物有原型,但是有所改动,不要全部对号入座。王沅穿越了,带着前身残存的记忆穿越到一个五岁女童身上,第一晚就被人掐了脖子。可是若有人问她,被皇帝指婚给自己的男宠是什么体验?被人利用完又扔掉是什么体验?被那个史上记载的疯子皇帝跪在城门外求她再嫁他一次是什么体验?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背出了历史,却仍看不透那个男人的心。男女主六岁年龄差,幼年描写少,需要些铺垫,很快就长大。古早风言情文,慢节奏,有宅斗权谋之类,但是本小作者智商有限,文化水平有限,不要期望太高。前期感情线不多,女主成长向。保证不断更,不坑。

《穿越之嫁给疯批暴君为后》精彩片段

王沅阳了。

某流感病毒肆虐横行的日子,她还是不幸中招了。

她没有亲人,孤儿院长大。好不容易工作了,又赶上三年疫情,公司效益不好,她所在的公司前阵子倒闭了。

她失业了。

她孤零零的躺在出租屋内,被高烧烧的迷迷糊糊。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月亮,总觉得它有些苍凉。

她闭上眼睛,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做着乱七八糟的梦。

她梦到了一座桥,桥下有一个小船,摇摇摆摆的在小河的中间飘荡着。

船头坐着一个女子,长的非常美丽,雪肤美目,朱唇乌发,身材纤细,丰腴有度。

只是她面色苍白,双目含泪,神情有些绝望,看着水里的自己的倒影,默默的出神。

这时,岸边传来了一些呼唤的声音,似乎在喊,“女郎…”

女子惊恐的回头,看向岸上越发接近的身影,她犹豫了一会儿,咬着朱唇,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看岸边,她狠心的闭了闭眼睛,猛的跳下了水。

水倒灌进她的口鼻,水呛到她的肺里,压迫着她的肺,让她窒息。

王沅似乎进入了她的躯体,溺水感让她无法呼吸。眼前却出现了一幕幕画面,像看电影一样让她走完了女子短暂的一生。

女子出身名门望族,自幼失去母亲,父亲也对她不闻不问。由着仆人把她养大,养的她懦弱好欺。

后来父亲再娶,后母带了一个女儿过来。从此她再也没有了安宁的生活。

继母和她的女儿,每每哄骗她。先是亡母的首饰嫁妆,后来就是婚姻大事。

继姐招惹了皇上的男宠,被皇上一怒之下指给了他。可是她不想嫁,便哄着自己顶名嫁了过去。

可是这个男宠不是好相处的,他因被男人宠幸,心理逐渐扭曲,脾气也越发暴躁偏执。

她不敢靠近他,洞房花烛夜,她就用计躲了过去,被男宠看了出来,自此不再碰她,也对她不闻不问。

若一直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可是继母和她的女儿又看中了男宠家的钱财奢侈,每每使计哄骗她带出钱财。

她因害怕被发现而拒绝了。竟然被丧心病狂的继姐找人糟践了她,并且把衣衫褴楼的她扔到了夫君面前,就为了羞辱于他。

后来,夫君为了颜面帮其遮掩过去,但是谁知一次便珠胎暗结,她不忍杀生,偷偷的留了下来。

可是她不知的是,夫君竟然有意谋反。他趁皇帝让他外出做官之际,和别人共同谋反。

留在京城的她就成了众矢之的。

有人向上敬言,杀了她以儆效尤。也有人说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何必为难她。

就在此时,继姐揭发自己有孕。所有人都兴奋的赞同拿自己肚子里孩子来要挟夫君。

可是夫君知道这不是他的子嗣,又如何会妥协。

而自己的父亲,却因整日吸食五食散,不知今夕何夕,更何况救她。

为了保全自己仅剩的一点颜面,她只能跳水自尽,只求希望来世不要再这么痛苦了。

她越来越不能呼吸。

王沅猛的睁开眼睛,看向外面依旧的苍凉的月光,嗯,幸好是一场梦。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有些热。

突然,她坐起身,看向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猛的掀起被子,看着被褥下幼小的身躯。

颓败的倒了下去,闭上眼睛,自言自语,“还在做梦,还在发烧,睡一觉,睡一觉就醒了。”

她又闭上了眼睛,可能是高热的原因,她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这次,没有再做乱七八糟的梦。

她是被人轻轻的喊醒的。

“女郎,女郎…”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呼唤着。

王沅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三十多岁,鹅蛋脸,中等姿色,脸上化着惨白的妆,吓的她身体猛的一缩,以为遇见了女鬼。

“女郎醒了?”女子看着她瑟缩着身子,以为她还冷,就把被子给她裹紧了些。“女郎,好些了吗?起来吃点药吧!总这么躺着也不见好。”

王沅呆呆的看着她,她跪坐在地上,把自己扶了起来。

王沅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房屋不小,摆设的也很精致,她躺在榻上,这里应该是没有床。

她想试图说话,但是嗓子里像着了火一般,她只能先艰难的开口,“水…”

女子把旁边小几上的水杯捧到她的嘴边,王沅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总算缓解了些嗓子的不适。

她开口询问道:“这是哪里?”

女子上下的打量着她,“女郎烧糊涂了不成,也难怪,小小的年纪,就遇到了这种事情。这里是琅琊,王家的郡望。”

王沅听着自己细弱的声音,和女子的回复,心里更充满了绝望。难道自己真的穿越了?还是自己其实已经死了,魂魄附在了别人身上。

看着她脸上露出的绝望与伤心,女子轻轻的哄道:“女郎不要再伤心了,您阿母在天之灵看到您这个样子也会牵挂的。”

王沅听着她的话语,忽的想起来那个困扰了她几天的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那个梦中的女子有关。

可是自己现在这幅身子最多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那个美貌的女子?难道她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

王沅心里揣度着,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你是谁?”

女子脸色一变,再次把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体温,着急的说道:“这下真的把脑子烧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王沅咳嗽了几声,努力的压制着吼间的痒意,轻声的说道:“我没有烧坏脑子,只是病的有些糊涂,好些事情不记得了。你能不能给我说下?”

女子看着她瘦弱惨白的小脸,心里一阵疼惜,小小年纪失去母亲,父亲又不管不问,寒冬腊月的跪在母亲的灵堂哭晕了过去,才得了这一场风寒。

高烧了几日,几次差点昏死过去,有几次似乎都没了气息,但是还是撑了过来,想来也是个命硬的。

如此说来,烧糊涂了,不记得一些事也是有可能的。

女子坐在她的身旁,把被子给她盖好,缓缓的说道:“小娘子,奴婢是您阿母的乳母。您可以称我为秦媪。”

王沅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没有怀疑自己,才放心的喊了一声,“秦媪。”

秦媪笑着抚摸着她漆黑的长发,温柔的劝道:“女郎,先喝点药吧,喝了药睡一觉醒来就都记起来了。”

王沅心里想,喝什么药也想不起来,除非原身回来。

但是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她只能接过来药碗,看着黑漆漆的中药,她心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一口气喝掉,或许还能不吐。

她端起碗,捏着鼻子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秦媪看着她豪放的样子,脸上有些惊诧。原来这位女郎,喝药最是艰难,平常不哄个三次五次的根本不会喝,更别提喝的这么痛快了。

王沅把空碗递给了脸色古怪的她,心里有些后悔,举止不该这么粗鲁,恐怕被她看出什么。

“我困了,还想在睡一会儿。”王沅只能又躺了下去,盖上被子掩盖自己的怪异举动。

秦媪倒是没有多想,给她掖好被角,轻轻的退了出去,站在门外轻声训斥着懒散的婢女。

王沅闭着眼睛,听着他们的对话,收集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后来因为药物的缘故,又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她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睁开眼睛,看着四周黑乎乎的,透过窗棂撒进来的月色,她观察着声音来源。

她自小胆大,但是唯有一样是她的心理阴影。就是老鼠。

孤儿院的环境不好,经常有老鼠出没。有一次,饿极了的老鼠爬到了她的床上,啃食她的脚趾,把她疼醒。

后来,老鼠就成了她的噩梦,看到老鼠她能瞬间蹦三尺高。

她仔细辨别着角落里的声音,心里的惧怕已经达到顶峰。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窜了出来,她刚要惊恐的尖叫,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嘴。


王沅身子颤了颤,不知道是被这天气冷的,还是被身后的人吓得。

“不要出声,否则就杀了你!”

说话的声音有些稚嫩,听上去年纪不大。

王沅紧绷的身子有些放松,她微微点点头。

冰凉的手从她脸上拿了下来,王沅轻轻的转过身子,透过月光看向黑暗中的人。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脸色白皙,五官精致深邃,带着一些异域风情。

他应该是受了伤,肩膀处有些血迹。看着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反抗,他有些脱力的倚在墙上。

但是仍然一脸戒备的看着她,身体也紧紧的绷直,只要她敢有任何的动作,他就会暴起杀掉她。

“你受伤了?”王沅看着他苍白稚嫩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忍。

男孩没有说话,仍然紧紧的盯着她。

这时,窗外传来了秦媪的声音。

“小娘子,您可是醒了?”

瞬间,王沅细长的脖颈被男孩掐住。

他微微用力,声音低沉的说:“把她打发走!”

被他掐的有些不舒服,王沅只能点点头,她咳了几声,“没有,秦媪你去休息吧!我还是不舒服,想再睡一会儿。”

“好的,小娘子,有事您大声的叫我。”秦媪听到她的声音已经没有那么沙哑,遂放下心来。

听着外面的人走远,男孩才把手放了下来。“安分点!”他出声警告。

感到他已经身上的杀意淡了,王沅点点头,把被子裹紧,乖乖的坐好。

男孩看着她年纪尚小,又不知反抗,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

他从床榻上站起,走到旁边的小几旁边,拿起上边的鸡首汤瓶,往空着的茶盏里到倒了杯水。

端起喝了几口,又翻看着白釉瓷盘上的几块酥饼,拿了一块儿放到嘴里,眼里露出嫌弃,但还是咽了下去。

王沅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有些想笑,可是怕他恼羞成怒又生生的忍住。

他虽然吃的有些快,但是举止优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族之气。

就在他吃饱喝足之时,外面传来了几声鸟叫。

他把手指放到唇边,回应了几声。

不一会儿,王沅的房间里又多了几道黑影。

这次,不再是小孩子,全部都是成年人。

几人看到男孩坐在塌上,齐齐的跪了下去。

“请郎君饶恕!”

男孩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眼里划过一丝狠意,但是又收敛了神色。

他咳了一声,“无事。你们已经尽力。”

说完,起身就要出去。

为首的一人转头看见了吓得脸色苍白的王沅,开口询问:“郎君,这小娘子如何处理?”

“杀掉。”男孩没有回头,冷声的吩咐。

王沅吓得身子颤抖起来,心里狂骂这个小屁孩,亏的自己刚才还心软,真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为首的黑衣人有些为难,“郎君,奴婢来之前打听了一番,这里是王尚书令的宅院。这位小娘子,恐怕是王尚书令的孙女。”

男孩回过身,上下打量着王沅,“王珣的孙女?”

黑衣男子躬身回回道:“是的。”

他皱着眉,“这就难办了。杀了会有点麻烦。”

“我不认识你,你不用杀我。”王沅看着他有些动摇,开口为自己求情。

男孩再次看向她,眼里全是审视。过了不久,他打了个手势,带着人悄无声息的离去。

房间里再次重回寂静,王沅一身冷汗的倒在了床榻上。

差点又一次经历死亡。只是不知道这次死了,还能不能有运气重生。

就这样折腾了半宿,她又感觉到了不适,身体似乎又开始发热。

盖好被子,她只能努力让自己睡去,好减轻些头痛欲裂的感觉。

第二日,天光大亮。

秦媪带着几个人推门走了进来。收起床榻前的屏风,她走到王沅面前,探出手试了下她的额头。

发现还是有些热,秦媪回头吩咐道:“去请医士来。”

“诺。”身后一人,回应,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声音的王沅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熟悉的人,她笑了笑。

秦媪见她醒了,扶着她坐了起来。

“小娘子可好些了?”

王沅点点头,“好些了。”

见她脸色比昨日确实好了些,秦媪也微笑的说道:“那就好。一会儿请医士再来看下,换几贴药,想来不日就能痊愈。”

王沅想起昨天喝的那黑漆漆的中药,嘴角抽搐了几下。可是看着秦媪关心的神色,她只能把拒绝的的话又咽了下去。

秦媪服侍着她洗漱完,又吩咐人把汤食端了上来。

王沅看着小几上的几样饭食,一碟鱼鲊,一碟蒸蛋,一碗漂着几颗青菜的汤饼。她突然有些怀念现代各种各样的美食。

看她吃的不多,秦媪在一旁劝道:“小娘子还是多食一些,身体才能好起来。”

王沅点点头,好歹又多吃了一些。

吃完饭食,医士正好赶了过来。

大夫给她切了脉,又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询问了秦媪她的饮食情况。

遂摸着自己的灰白的胡子,点着头说道:“小娘子身体已无大碍。再喝几服药,就能痊愈。”

秦媪听他说完,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又仔细询问了保养事宜,才恭敬的把医士送了出去。

吃完饭又喝了药,王沅总算有了些精神,她坐在榻上,眼神扫过满屋子的仆人。

屏风前站着的一人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话要说,但是碍着秦媪在前,又不敢凑过来。

王沅仔仔细细的看她,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她不停的回忆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几个画面,这个女子哄骗着一个幼小的女孩,告诉她要听话,否则就没有人喜欢她。

后来,又见她听从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的吩咐,哄骗已经有些大了的女孩把手里的财物送了出去。

再后来,竟然把已经妇人打扮的女孩骗到了一个地方,听着人糟践她却无动于衷。

看着小娘子盯着自己,屏风前的女人脸上有些激动,快步的走向前,装作关心的说道:“小娘子,您可算好了,您不知道奴有多担心!”

眼前的人和脑海里的恶毒女人重合,王沅被她吓得身体抖了下。

秦媪皱眉怒斥道:“小娘子还没有传唤你,谁让你大喊大叫!还不退下!”

女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娘子,我怎么说也是您的乳母,您叫了我这么几年的姊姊,不能因为旁人而生疏了啊!”

王沅听她的话,才明白过来此人是原身的乳母,那么她真的有可能就是她梦中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穿越到了她的幼时。

秦媪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怒道:“张氏,你这话何意?!因为你的疏忽,才使得小娘子在灵堂受寒,因此大病一场!老夫人亲自吩咐,不让你进前服侍,等小娘子醒来,再依照她的意思对你处置!你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胡言乱语!”

张乳母梗着脖子说道:“又不是奴一人的错,满屋子婢女总不能让奴一人看着!”

秦媪指着她的鼻子气道:“你还在这里强词夺理!你放心,那日值守的婢女全部发卖了,若不是看着你是小娘子乳母的份上,你以为会留你至今?”

张氏听着要发卖,才终于害怕起来,慌张的就要去扯床榻上的王沅。

王沅见状就往秦媪身后躲去,眼里露出害怕的神情。

秦媪看她脸色不好,忙上前挡住张氏,对着外面喊人,“来人,把她摁住,胆子越发大了,敢冒犯小娘子!”

外面哗啦啦进来几个粗壮的仆妇,几下就把张氏摁倒在地。

“小娘子,您说如何处置这张氏?”秦媪温和的问她,眼里带着期盼。

王沅看着地上还在挣扎的乳母,心里划过一丝恨意,她明白这应该是原身残留的意识。

既然她重生在她身上,而且还带着她的一些记忆,总不能再走那些绝路。

她抬头看向秦媪,犹豫道:“张姊姊毕竟奶了我几年,发卖了有些不近人情。不如给她些银钱,把她撵出去吧!”

秦媪听完她的回答,满意的笑了笑,小娘子心地善良,但是又不软弱可欺,总算不和她的阿母一样是个愚钝之人了。


把张氏打发了之后,秦媪又领来了几个婢女。

有几个和她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大,有几个比她大了些,十四五岁的样子。

“小娘子,您之前的婢女因为让您受了风寒,已经全部发卖了。这几个是老夫人又送来的奴婢。这几个小的,您留两个,放在身边,慢慢的培养着,以后能够侍候您左右。这几个大的,是老夫人送来的,您可以全数留下。”秦媪仔仔细细的跟她说道。

王沅转头看着几个年纪小的女孩,全部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低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只有一个眼睛圆圆的,脸蛋被冻的有些红的小女孩忍不住抬头看了她几眼,眼神有些傻傻的可爱。

王沅笑了笑,这是个没有心机的。别人为了让她留下,恨不得把自己学的规矩全部使了出来,而这个女孩却是懵懂无知的样子。

她抬手指了指她,“她留下。”又指了指前面站着的一个文静的女孩,“还有她。”

秦媪看了眼她挑的两个婢女,长相都不错。心想小娘子病了一场,喜好都变了,原本她最不喜欢长的漂亮的婢女,现在却挑了两个长的最出色的。

其他人退了下去,只有王沅挑的两个婢女还有老夫人送来的几个婢女中的两个留了下来。

秦媪扫了他们四人一眼,对着王沅说道:“这两个是老夫人身边的女婢,名叫白苏和白微。老夫人的意思留在您身边做一等婢女。”

王沅看着眼前两个婢女,长相中等偏上,但是看上去就是老实本分的。她笑着开口:“以后就有劳姐姐了。”

两人屈膝行礼,齐声回道:“不敢。小娘子言重了。”

王沅看着两人噤若寒蝉的样子,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转头看向两个小的,询问:“你们可有名字?”

两个小婢女微微抬头,眼睛仍然低垂。

脸蛋红红的婢女先开了口,“奴叫小果。”

另一个接着也回道:“奴叫小梅。”

秦媪站在一旁说道:“小娘子,可要给他们改了名字?”

王沅想了想,说道:“不用了,改来改去也没有意思,名字好记就好了。”

秦媪点点头,对着四人说道:“你们以后好好服侍小娘子,不可疏忽大意。之前被发卖的人,可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四人齐声回道:“是。”

秦媪带着白微和白苏服侍着她吃了药,看着她一脸倦色,遂服侍着她躺下休息。

就这样过了几日,王沅的身体也逐渐的恢复了。

不再发热,只是还有些咳嗽,医士又来给她诊了脉,并换了几贴药。

这几日里,王沅也通过旁敲彻击的知道了原身的身份,和自己所处的时代。

她不幸的是穿越到了历史上最混乱的时代。这是个战乱动荡的年代,门阀贵族控制着整个社会,皇朝更迭频繁,甚至出了几位出了名的疯子皇帝。

她幸运的是她穿越到了顶级士族之家,而且还不是婢女,是士族嫡女。

她的家族就是刘禹锡写的那首《乌衣巷》诗里的那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里的王家,就是那个史称“王与马,共天下”里的与皇室平起平坐的那个琅琊王氏。

她的太曾祖父王导,就是曾经辅佐司马氏的名相。

不过司马氏没做了几年皇帝,就被人推翻了。但是不管是谁做皇帝,都离不开这几大顶级门阀家族的支持。

就比如现在,她的祖父王珣仍然是尚书令。

她的父亲是祖父的第二子,未出仕,与其母久居在琅琊。

而她的母亲是则出身陈郡谢氏。只是她体弱多病,生下她三年后就撒手人寰。

她也知道了原身的名字,原身的名字和她同音不同字,实为王嫄。

就当她的身体渐渐好了之后,她也发现原身自带的一些记忆也慢慢的消失。

她怕以后会把重要的事情忘记,就让小果拿来一支毛笔,找来了绢帛,把还能想起来的事情记下。

比如要小心继母和继姐。还有,要切记远离皇帝的男宠。

写完之后,妥善的放到了床榻边的一个十寸见方的小柜子里,里面还有原身母亲留下的一些首饰珍品,她仔细的锁上,把钥匙贴身收好。

希望自己不要再走了原身的老路,被人逼的跳河寻死。

既然她已经成了王嫄,上天多给了她一次生命,那么她就要好好的苟活在这个乱世。

这日,外面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天色已不早,可是外面仍然昏昏沉沉的,看不清来路。

秦媪从老夫人屋里请安回来,就听见堂屋里小娘子并几个婢女说笑的声音。

在耳房里烧水的白微看着她走了过来,慌忙的迎了出来。

“秦媪,您回来了。”白微接过她手里的伞,帮她撑开了门上厚厚的门帘。

秦媪走进了屋内,满屋的热气驱散了周身的寒冷,让她被风吹的有些僵硬的身子终于缓了过来。

她站在门口跺了两下脚,把身上和鞋上的雪抖落干净。才脱了木屐,只着白袜走进了屋内。

王嫄垂足坐在高足床上,看着面前的小果和小梅玩着花绳,她和白苏笑着点评两人。

听见门口的声音,王嫄转头望来,“秦媪。”

小娘子甜甜的声音让受了天寒地冻的秦媪心里一暖,她温和的说道:“小娘子,不可垂足坐。”

王嫄皱眉,无奈的重新跪坐好。穿来的这些日子,其他都好说,就这个跪坐她实在受不了。

短时间的还好,时间略微长一些,她就觉得整个小腿都没有了知觉。

可是又不能不这样做,因为这个时期,垂足坐是不雅的,不符合礼制的。

秦媪看着她苦着一张脸,笑着劝慰道:“您是世家女子,不可废了礼数。跽坐久了,慢慢就会习惯的。”

王嫄点点头,知道不能太特立独行,乖乖的说道:“好的。您去大母那里请安,大母身体可好?”

王嫄自从来了这里,还未出过这个院子,也没有见过原身的祖母和父亲。一是她身体未好,不敢让她随意走动。二是怕她给别人过了病气。

古代的医疗条件太差,一场风寒可能就会要了命。

秦媪笑着回道:“我今日未见到老夫人,但是婢女说老夫人身体康健,今日胃口也不错,听见您的身子越发好了,也多吃了半碗饭。”

“那就好,只是不能给大母请安,心里颇为愧疚。”王嫄顺口说道。

其实她对这个祖母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她知道她没有了母亲,父亲又对她不管不顾,现在能唯一依靠的就是这个未曾谋面的祖母了。

而且原身的母亲是祖母的侄女,两人都是陈郡谢氏出身,所以有这一层关系在,她也必须要多和她亲近些。

秦媪劝慰她:“小娘子不要着急,等您身体好了,再去请安也是好的。”

她顿了顿,看了眼窗外纷飞的大雪继续说道:“而且今日有客人来拜见老夫人,想来有重要的事情,这么恶劣的天气都上门来了。”

王嫄惊讶的说道:“哦?是什么人?他们为何不找阿耶呢?”

秦媪听完她的问题,脸色有些不自然,“郎君或许有事,不方便见客。至于是什么人,奴没有见到,只是听老夫人院里的婢女说是一个长的非常好看的小郎君。”

王嫄身子一僵,好看的郎君,前几日那个差点杀了他的小男孩长的就很好看。

总不能是他吧?


秦媪看着她脸色不好,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关心的问道:“小娘子,可是哪里不好?”

一旁的白苏也忙上前查看,吓得两个小婢女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王嫄稳了下心神,露出了些笑容,“无碍。只是有些担心父亲。”

秦媪看着她眼里似乎露出的好奇之心,心里微微叹气,二郎君是个冷心冷肺的,自家女郎嫁过来之后,就不怎么得他的欢心。

每日仍在书房里和一些婢女厮混,还吸食五食散。自家女郎规劝了几次,他不但不听,反而责怪她阻拦自己成为名仕。

殊不知,他的学识并不出众,否则尚书令怎么只举荐了大郎君出任一方刺史,单单把他留在琅琊。

可怜自家女郎,本就体弱多病的身子,又因为不得郎君的喜爱,终日郁郁寡欢,生产以后更是虚弱,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她本来已经留在谢家安度晚年,但是女郎去世后,老夫人又差人把她接了回来,只为了小娘子身边能有个人真心的照顾她。

见她如此,秦媪也不好劝,只得说些别的,“听说我们王家要出一个皇后了。”

王嫄来了兴趣,赶忙问道:“真的?是谁?”

秦媪笑了一声,“小娘子真的病糊涂了,还有谁,当然是您的亲姑姑了。”

王嫄心想,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个姑姑进了宫。王家太大了,这几日光听秦媪说些近亲,都听的她迷迷糊糊的。

看着她仍然迷茫的样子,秦媪继续说道:“您姑姑,老夫人的唯一的女儿及笄之后就入了宫,得官家宠爱封了贵妃。前几年,皇后去世,后宫一直都是贵妃娘娘主事。这次官家北征灭了燕国,我们王家也立了功,所以官家要趁此机会立了贵妃娘娘为后。以后要喊皇后娘娘了。”

王嫄听她说完,点点头,“那就太好了。”

靠山越多越好,她以后也能多沾些光。

大雪下了两日,终于停了下来。太阳也出来了,照着地上的皑皑白雪,分外好看。

王嫄看着窗外的美景,实在有些坐不住了。

上一世她虽然也生活在北方,但是不是经常下雪的地方,有时候一个冬天也就一场雪,还不大。

雪景更不如这里那么漂亮。

她提出要去给大母请安,秦媪见她坚持,仔细观察了她的神色,身体确实已无大碍。

便不再阻拦,只是给她厚厚的穿了几层衣服,最后又在外面给她裹了一条白狐貂绒的披风。

才抱着她走出了院子,穿梭在廊下,一行人缓缓的向老夫人的院中走去。

德安院正房。

天气寒冷,王老夫人这几日起的也晚,这会儿刚起榻没有多久,正在进早食。听到王嫄来请安,忙让人抱了进来。

外面冬寒料峭,室内暖意融融。王嫄刚被抱进房门,抬头就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青色的羊皮袄子,身姿端正的跪坐在榻上,看上去就很严肃的老妇人。见到她进来,眉眼间才带了些笑意,显得温和许多。

王嫄脱了鹿皮小靴,踩着被地龙熏的热热的木地板走到榻前,想着来之前秦媪教的姿势,屈身行了个大礼,口中糯糯的喊道:“大母安。”

王老夫人听着她软软的声音,心里很是受用,嘴角含笑,伸手把她搂入怀中。

抬手摸了摸她有些冰凉的脸蛋,眉目微敛,“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在房里待着,又跑出来作甚!”

虽是训斥的话,但是王嫄听出了里面浓浓的关怀,让从小就没有亲人缘的她鼻子有些酸涩。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眼里带着孺慕之情,娇声说道:“好久未见大母了,很想念大母,我身体已经好了,所以再不能不来给大母请安了。”

王老夫人脸色动容,轻轻的揉着她冰冷的手指,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自己病了这么久竟然还挂念着大母。这么好的孩子,却失了阿母,你那阿耶…算了,不提他了。可进食了?”

王嫄点点头,“已进过了。”

王老夫人抬眼看了跟着的秦媪,见她微点点头,便对着王嫄说道:“去那边榻上自己玩去吧!等着过会儿,日头高了,再回院子。”

王嫄从王老夫人怀里站起,看了眼她带着纵容的笑意,才放心的走到了一旁的榻上,捡起上面的鲁班锁随手玩了起来。

王老夫人看了眼跪坐在榻上的王源,白白嫩嫩的脸蛋,忽闪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小巧精致的鼻子,粉嫩的小嘴,容貌漂亮,和她那个命薄的侄女一样,长大肯定又是一个美貌动人的。

只是犹如此,还是不如前几日见的那个雌雄莫辨的小郎君好看。

难怪人都说慕容家出美人。

看着出神的王老夫人,她的一等婢女白芷轻声问道:“老夫人,您还要进些什么?”

虽然是出身顶级士族,但是老夫人素来是个节俭的,早食也不过一碗粟米粥,配些鱼脯和跳丸炙,还有一些青菜,冬葵和菘菜。

王老夫人回了神,摆摆手,继续进食。

王嫄玩了一会儿鲁班锁,觉得无聊,就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正屋开阔,整个屋内都铺着木地板,中间摆着几扇屏风,旁边摆放着的高几上放着熏炉和瓷瓶。

帷帐把房屋分割成卧室和外间两个部分,外间也摆放着几张榻,还有胡床。

司马家的八王之乱后,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建立了几个政权,也渐渐的和汉族融合在一起。

所以这些士族家里也难免会出现一些胡人的东西。

她看见榻前不远处放着一个铜镜,便站起身,走了过去。

铜镜不如水银的镜子照的清楚,所以里面的人看起来有些扭曲。但是,这块铜镜打磨的比她屋内的要好,王嫄看到里面小人儿精致的眉眼,心里不免开心起来。

前世她长相普通,所以没有吃到颜值的红利,这一世长的比上一世好看太多,她也终于可以做一次美人了。

她笑嘻嘻的站在铜镜前欣赏着自己的美貌,就在这时,屋外出来了婢女的声音。

“老夫人慕容小郎君来请安了。”

老夫人听到禀报,就让白芷把剩下的食物收了起来,缓缓的站起身走到外间,重新跪坐到榻上。

又想起了屋内的王嫄,转头冲着有些呆愣的她摆手,示意她过来。

“苓落,过来。”老夫人慈爱的喊道。

王嫄听着这陌生的名字,有些迷茫的看着老夫人,见她确实喊的自己,就快步的走了过去,跪坐在她的身旁。

“大母…”

老夫人温和的拍了拍她的小手,“你阿母给你起的小名,病了一场却忘了,不过忘了也好,当时我就说这个名字过于悲凉,但是你阿母坚持。既然她不在了,以后还是不要叫这个名字了。以后叫你阿嫄可好?”

王嫄对原身的阿母没有什么留恋之情,所以对她起的名字也可有可无,听老夫人如此说了,就点头说道:“都听大母的。”

王老夫人笑了笑,听到门口传来声音才敛了笑容,看向来人。

王嫄顺着老夫人的眼神看了过去,身子瞬间僵住,真是冤家路窄,前些天还半夜闯入她房间的人,今天竟然明目张胆的走进了这里。

走进来的慕容翀早已注意到了王老夫人身边的王嫄,他凤眸微眯,冷厉的眼神在她脸上扫过,看向上首的老夫人。

“晚辈见过老夫人,请老夫人安。”他声音有些暗哑,对着王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面容微敛,“慕容公子多礼了。请坐。”

慕容翀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榻上,跪坐了下来,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王嫄。

王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对着身旁在慕容翀行礼的时候已经起身的王嫄说道:“阿嫄,给慕容公子行礼。”


听到祖母严肃的声音,她往前走了两步,对着慕容翀屈身行礼,“慕容公子安。”

慕容翀眼中闪过异色,嘴角却勾起了笑容,“小娘子安。”

他这一笑,如春暖花开一般,让整个屋内都明媚了起来,几个定力不好的婢女早已被他的好颜色笑的失了神。

王嫄也是如此。虽然心里还是惧怕他,但是他这一笑,让王嫄还是被迷住了。

谁让她上辈子还是个母胎单身呢!并且为了生计,她也不追星,平时也不怎么关注明星。

可即使他这容貌放到了现代,也可以吊打一众明星了,不光男子,女子也没有几人能比他好看了。

“咳咳…”

老夫人轻轻的咳了几声,王嫄瞬间回了神,脸色有些绯红,咽了咽口水,退回了祖母身边。

“慕容公子,这是老妇的孙女,若有失礼,还望见谅。”

慕容翀嘴角仍然挂着笑意,“不敢。王尚书令的孙女,很是娇憨可爱。”

王老夫人脸色未变,只是眼神有些凌厉:“不知慕容公子这几日住的可习惯啊?”

“多谢老夫人的盛情款待。只是在王家久待不是我等的目的,可否请老夫人告知,王尚书令可有回话?”慕容翀处在变声期的嘶哑声音并未让人觉得他也不过是一个刚满十一岁的少年而已。

王老夫人见他如此单刀直入的询问,抬眼扫了过去,但是威压的气势并没有让他有一丝的退缩,仍然一脸笑容的看着她。

“长安离琅琊不是一日之地,所以至今未得到回信。”王老夫人低垂下眼睛,端起了茶几上的青釉茶杯。

一旁的王嫄看出了大母的意思,端茶送客。

只是不知慕容冲是鲜卑人的缘故,还是故意装傻充愣,也端起了茶几上的白瓷茶杯抿了几口。

“这茶饼煮的不错,只是茱萸放的有些多了。”

老夫人看他纹丝未动,还点评起婢女煮茶的水平了,嘴角顿时抽了抽:“自是不如皇室之茶了。”

慕容翀笑了笑:“老夫人过谦了,谁不知道士族之家的东西,比之皇室也毫不逊色啊!更何况我北燕乃是区区小国而已,就更不及了。”

老夫人听着他有些刺耳的话,知道了他今日不得了消息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她心想,这小子不过十一岁,虽是皇室出身,但是其兄才是北燕的皇帝,他不过是一个长相出色而闻名天下的皇子,今日看来他也是个有棱角的。

“哪里还有什么北燕?”老夫人忽然笑道。

慕容翀眼睛微眯,脸上已然都是不悦的神色。

终究还是个孩子啊!老夫人心里感叹。

慕容翀站起身,“既然老夫人不肯相助,那么我们也不再叨扰了。就此告别。希望日后再相见时,老夫人还是如此健壮。”

说罢,礼都未行,转身挺直着背脊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老夫人摇摇头,低叹道:“终究还是冲动了些,沉不住气。如此看来,也未必能成大祸。”

王嫄好奇的看着老夫人,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奶声奶气的问道:“大母,他是谁啊?”

老夫人回头看了眼一直规规矩矩站着的王嫄,伸手把她拉到身边,“一个亡国的皇子而已,阿嫄不必在意。”

“可我听他的意思,他有事求大父吗?”王嫄好奇的问道。

老夫人笑着抚摸着她的发髻,“有事求你大父的人太多了,终不能事事都是可办的。”

王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外面日头已经很高了,心里想着去院子里看雪景,便不再问了。

“大母,我去给你寻枝梅花来插瓶吧?”王嫄站起身,笑盈盈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见她一脸的兴致勃勃,不忍拒绝,“去院子里玩吧!不过不要玩太久,天气还是寒冷。”又对着秦媪嘱咐道:“跟紧些,不要再让娘子受了寒。”

秦媪弯腰低头,“诺。”

王嫄欠身行了礼,退出了老夫人的正房。

看着王嫄兴冲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老夫人不着痕迹的轻叹了一声。

不远处站着的一个老妪走上前来,给老夫人换了一杯茶,“老夫人,小娘子身子已经大好,为何您还是愁眉不展呢?”

王老夫人端起茶杯,低眉抿了口,“总觉得她病了这一场,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老妪笑着说道:“小娘子是比之前活泼了些,这样不好吗?您之前不还说,怕小娘子性格随了二夫人,太过柔弱了。”

过世的二夫人说好听些是柔弱,其实就是太没有主见,总会轻易就让人哄了。当时,老夫人不想让她嫁过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二儿子的性格,可是没想到她被老二哄了几句,就死心塌地的跟了他。

可是嫁过来后又发现二郎君是个志大才疏的,谢家不帮他出仕,就不再把她看在眼里,每日和婢女小厮混闹。

自己规劝不了,又每每被他哄住。就这样郁郁寡欢的扔下幼女去了。

老夫人看着窗外,“是啊,总比之前唯唯诺诺的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懵懂些,但还是有了些脑子。”

“有您看顾着,小娘子必会成为王氏出色的嫡女。话说回来,老夫人,你不把小娘子接过来教导吗?”老妪询问道。

“琅琊王氏她这一辈里,目前只有她一个嫡女,我原打算就把她接过来教导。只是之前她阿母那样,我也不好多加过问。现在已然如此,等她身子彻底好了,就让她搬到我的院子里来吧!”王老夫人沉声道。

老妪低头称:“诺。”

话音刚落,管家在外面求见。

“桑,去领人进来。”王老夫人吩咐老妪。

桑妪弯腰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领着管家走了进来。

“老夫人,慕容公子带着人离开了。”管家低头回道。

王老夫人颔首,“嗯,可留了话?”

管家摇头,看了眼王老夫人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王老夫人皱眉说道。

管家躬了躬身子,“二郎君碰到了慕容公子,并且向老奴询问了慕容公子的身份,老奴不敢不回,便据实以报。”

王老夫人身子僵了下,摇头叹道:“哎,避了这些天,还是让他碰到了。”

桑妪不解的问道:“为何要避着二郎君呢?”

王老夫人苦笑了下,“他是个短视的,若知道了慕容公子的身份,必会捉了他邀功。我本不欲与慕容氏为敌,即使他来找我借部曲回龙都,我也只是找借口推搪他。毕竟这几年,北方大乱,这些胡人你来我往的,谁知道哪日慕容氏又起势了!我不得罪他,他日就找不到借口为难我王氏。”

说完,拿手指敲了敲茶几上的邸报,“可是,老二若是知道了长安悬了赏捉拿慕容翀,必不会放过这个让他能够出仕的机会。如此,我们与慕容翀可就结了仇了。”

管家看了眼茶几上的绢帛,劝慰道:“老夫人也不要忧心,这慕容公子既然被通缉了,那么回了长安想必也不会翻身了。”

老夫人皱眉叹道:“你是不知…官家寻他是为了…纳他为宠…”

管家和桑妪都惊住了,不过想起来那慕容公子好看的雌雄莫变到女子都惭愧的容貌又不得不信了。

“他的姐姐清歌公主,已被纳入皇宫,并且很受宠爱,官家听说了慕容翀的容貌比他姐姐更出色,便起了心思,只是没想到慕容翀提前得了讯息,逃了出来,想回到他们鲜卑族的故都龙城去。”

王老夫人说完,屋内陷入了寂静。

门口站着听了一会儿的王嫄心里惋惜,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就这么被糟践了。

不过这一国皇帝好男色都能这么明目张胆了,难怪史书上都留下了北朝男风盛行的笔墨。

屋里久久没有了声音,王嫄掀起了门帘,迈着小短腿走了进去。

“大母,你看我折的这枝梅花好不好看?”

王老夫人看见她抱着一枝梅花进来,才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好看,阿嫄的折的都好看。”

王嫄看了眼四周,发现了一个高几上的花瓶,对着身后的白微说道:“白微姐姐,帮我把这枝梅花插到花瓶里,这样大母每日看到它,就能想起我了。”


王嫄看着白微把梅枝插到了花瓶里,脸上才露出了得意,对着王老夫人邀宠,“大母,你记得每日都要看啊!”

王老夫人被她调皮的神色逗的笑了几声,“好,每日必看,看了就能想起阿嫄了!”

说话,把她搂入怀中,揉搓了几下。

看着她脸色和缓了,王嫄心里才略微松了口气。

虽然她有意讨好这位祖母,但是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她能够心情愉悦。

在老夫人院里进了午饭,王嫄才带着一行人出了德安院。

这边她走后不久,她的父亲就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看着身旁跪坐着的二儿子,王老夫人脸色更加的严肃,眉眼间全是冷意。

“今日吹的不是北风吧?怎么把你吹到了我这里?”

听着自己阿母讥讽的话语,王柳英俊的脸上有些不自然,“阿母哪里的话,给您请安是我应该的,只是近日身体有些不适,才缓了几日。”

王老夫人凌厉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后跟着的俊俏小厮,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说吧,今日来何事?”

王柳略微欠了欠身子,“无事。只是儿又把慕容公子请了回来,特来告知您一声。”

王老夫人皱眉问道:“你想做什么?”

王柳充满意味的笑了,“当然是先留住他,然后通知长安那边了。”

“你如何留下的他?”王老夫人厉声问道。

王柳抬头看着她,“当然是假装答应他的请求啊!”

“你可知你这样戏耍他,日后他得了势了,必不会放过于你。”王老夫人低声呵斥道。

王柳脸色未变,只是眼神有些扭曲,“阿母何必说的这么好听!你前几日留下他,不就是为了他手里拿着的大兄通燕的证据嘛!只不过又得知了证据是假的,才会回绝了慕容翀,让他离开琅琊。可是阿母心未免也太偏颇了些,能为大兄打算,为何不给儿打算呢!长安发了令,只要提供慕容翀的消息,就能有重赏,既然阿耶避嫌不举荐我出仕,阿母总不能再拦着我自己寻了路子吧!”

王老夫人看着他有些癫狂的面容,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只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日后慕容翀记恨你,你也不要说我不曾提醒过你。”

说完,站起身不再理会他,回了内室。

王柳见阿母生了气,但是却不再管慕容翀的事,脸上还是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神色,对着内室躬了躬身子,便站起身,出了院门。

站在窗口旁边看着大步离去的儿子,王老夫人无力的摁了摁额头。心里无比后悔当时不该随着夫君去上任,把老二扔在了琅琊,有他乳母看顾。

等着夫君已经在长安立足后,她回琅琊发现二儿子已经被乳母教的目光短浅时已为时已晚。

生气撵了他的乳母,还让本就留恋乳母的儿子记恨上了自己。

王老夫人无声的叹了口气,扭身看向高几上的梅花,怔怔的出神。

王嫄出了德安院却不想回自己的院子,她刚才只是逛了梅林,却还没逛其他的地方。

她缠着秦媪撒娇卖萌的说了几句好话,她才答应再带她去园子里逛逛。

琅琊王氏作为顶级的豪门士族,私家园林建的也颇有看头。

园子依山傍水,亭台楼阁,园外借景,花木点缀其中,虽是冬季,但是仍然有皑皑白雪下的假山奇石,雕梁画栋可看。

正当王嫄看的入神之时,廊下不远处站着一个清朗俊秀的少年,含笑的看着她。

察觉到了有人看着自己,王嫄回望过去,就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皮肤白皙,气质如清风明月一般的小少年,正笔直的站在那里。

北风吹动他的宽袖,飘带随风摆动,头戴纶巾。

少年微笑着走了过来,看着她有些呆呆的神情,抚着她的发髻,含笑说道:“表妹,可是身体大好了?”

王嫄猜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此人是谁,疑惑的看向身后的白微。

白微知道自家女郎生病后忘记了一些人和事,看着她望向自己,就往前走了一步,小声的提醒:“萧郎君。”

兰陵萧氏。王嫄想起了秦媪让她背的世家谱系和自家的关系。

她的堂姨母嫁到了兰陵萧氏,那眼前这人喊自己表妹,想必就是那个堂姨母的嫡子大自己四岁的萧绎了。

王嫄屈身行礼,乖巧的喊道:“外兄。”

今年不过九岁的萧绎已然一副兄长的样子,看着这个精致漂亮的小表妹,心里很是喜欢。

“表妹,可是在房里待闷了。”他关心的问道。

王嫄看着他温和可亲,心里也对他亲近,甜甜的回答道:“是的,想出来看看雪景。”

萧绎牵起她肉嘟嘟的小手,感受到了凉意,轻轻的说道:“怎么不带个手炉?身体刚大好了,可不能马虎。”

转身喊着身后的仆人,“把我的手炉拿来。”

一个年纪看上去和萧绎差不多的仆人把手炉双手递了过来。

萧绎把手炉放到了王嫄手中,笑着说道:“表妹,不要嫌弃,先将就着用。”

王嫄看着他身后那个应该是书童的仆人欲言又止,猜到应该是他带出来的唯一的手炉,便不好接过来,推拒了下,“外兄,我这就回房了,用不着的,你是不是要去家学,还是你带着吧!”

王氏的家学很有名气,其他士族经常把自家优秀的孩子送到这里接受教育,也是为了几大士族能够从小培养感情,长大后共同为官能够相互照应。

这就是这个时代门阀贵族的特点,他们垄断了教育资源,也垄断了官场朝廷。

所以,不管谁做皇帝,都离不开士族的支持。

当然士族对这些手握重兵的人,也一视同仁少有偏向,谁做了皇帝,就帮谁治国,被推翻了,他们就再找下一个共天下的主子。

一些有作为的皇帝对这些门阀贵族也是深恶痛绝,有的出手打压了几次,但是都被他们联合给化解了。

可是又不能屠杀殆尽,除非这个皇帝不想自己辛苦建立的皇朝长久下去。

萧绎把手炉紧紧的塞回她的手里,“你拿着就好,学堂里有地龙,我用不到的。”

王嫄见他坚持,就不好再拒绝了,把手炉紧紧抱在怀里,奶声奶气的说道:“那就谢谢外兄了。”

萧绎听着她软糯的声音,心情愉悦,抬手又抓了抓她的发髻,亲切的说道:“表妹什么时候去上学啊?”

王嫄有些想翻白眼,她好不容易在现代寒窗苦读考上大学,刚毕了业,被一场流感烧到了这里,总不能又要重新学习吧!

看着她一脸为难的样子,萧绎笑了一声,“表妹不用担心,小娘子上家学也不过为了开拓眼界,不求多么出色的,所以先生们对小娘子要求都低些。”

听到这里王嫄才放了心,不考试就行,学知识可以,毕竟自己对这段历史也只是知晓个大概,还是高考的时候死记硬背下来的。

现在生存在这里,总要入乡随俗的,总不能当文盲,她的大母也不会同意的。

她点点头,“那就好。那我过几日禀了大母,再去家学。”

萧绎身后的书童小声提醒:“郎君,再不走就要迟了。”

萧绎看了看天色,果真不早了。

他怕困倦,所以出来转了转,这会儿下午的课快要开始了,就只能开口道别:“表妹,那我先走了,你不要逛太久,冬日寒冷,再受寒就不好了。如果觉得憋闷,我让仆人给你送些玩意儿去。”

王嫄笑着欠了欠身子,“那就多谢在外兄了。”

萧绎也回了礼,恋恋不舍的带着仆人走向了学堂方向。

王嫄看他走远,又看了眼四周的景色。这时北风通过廊道刮到了她身上,让她觉得有些冷,就带着人往回走。

刚走到一座假山后面,一只熟悉又冰冷的手再次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带到了假山后面。


“小娘子?!”

身后的秦媪惊呼了一声。带着仆人就要往假山后边冲过去。

“不想你们小娘子有事,就全部给我站住!”假山后面传来一句冷厉的话。

秦媪几人不敢妄动,只得站下。

假山后面的王嫄抬眼看了下一手捂住她嘴,一手摁住她肩膀的慕容翀,没有乱动。

抬手指了指他捂着自己的手,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自己有话要说。

慕容翀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不哭不闹,冷静淡然的小女娃,心里转了个念头,手又再次放到了她的脖子上。

只是这次,没有用力。

王嫄有些无语,真的和这个白眼狼八字相冲,每次都被他挟持。

“秦媪,不用担心,是慕容公子和我开玩笑呢!”王嫄冲着假山外面大声说道。

慕容翀冷笑了一声,轻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跟你开玩笑?!不是真的想杀了你?”

王嫄扬起嘴角,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慕容公子不要吓我,我知道慕容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王嫄只是笃定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不会轻易下手,更何况她刚才故意大声的对人说出了他的身份。

他有事相求王家,就不会和王家结了死仇,看他也不像要鱼死网破的样子。

“若我真的就不是吓你呢?”慕容翀讥笑的说道。

“慕容公子不会。您是王家的客人。”王嫄带着肯定的眼神看着他。

慕容翀挑了挑眉,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女郎,眼里充满了兴味。小小年纪,心思颇深,还知道拿话要挟自己。

他松开掐住她脖颈的手,只是仍然控制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有逃离的机会。

低头看见她抱着的暖炉,伸手拿了过来,放在手里把玩着。

他饶有兴趣的说道:“刚才和那个外兄相聊甚欢,怎么在我面前这么拘束呢!”

王嫄心里疯狂吐槽,为什么你不知道嘛!见了两次就两次掐我脖子,我特喵的有病才会和你相聊甚欢!

看着她变换不定又憋屈的脸色,慕容翀被人要挟的不快总算消散了些。

王嫄深呼吸一口气,尽量温和的说道:“慕容公子如若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着急什么?你阿父答应我一件事,只是我怕他反悔,所以请你去我那里待一会儿,如若今晚他依言而行,那么我到了家就会给你送来些玩意儿当做礼物,如若他不是…”慕容翀话没有说完,但是眼睛里却划过狠意。

王嫄这才知道自己是被他那个便宜父亲给连累了。

慕容翀不再多说,一手掐住她的腰,把她禁锢在怀中,一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

几个黑衣人再次出现在假山之上,慕容翀揽着她,三步并两步的跨上假山,然后黑衣人一手扶住慕容翀,提气跳上房顶。

“你家小娘子去我那里玩耍一番。”慕容翀背对着下面站着的一众仆人冷声说完,黑衣人就带着他们迅速离开。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王嫄不敢低头往下看。只能寄希望于秦媪能机灵些,把消息传给大母,让大母能够解救她了。

飞檐走壁了没多久,慕容翀就带着她跳入了一个院内。

刚落地,慕容翀就把她从怀中推了出去。

王嫄踩到了襦裙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站住,又见飞来了个东西,条件反射的接住。

是萧绎给她的手炉,刚才被他抢走。

慕容翀没有回头,抬腿走进了屋内,又冲着后面的王嫄冷然道:“进来。”

王嫄恨恨的攥紧了手炉,抬着小短腿跟着走了进去。

看着四周的摆设,又算了算刚才飞檐走壁的时间,她觉得应该还在王家,心里才踏实了些。

慕容翀跪坐到房屋正中间的榻上,指了指旁边的胡床,“坐吧!”

王嫄没有去坐胡床,小步走到了一边的榻上,拉过来一个软垫,跪坐了上去。

“嗬!”慕容翀嗤笑了一声,便不再理她,拿起茶几上的几封信看了起来。

王嫄无聊,又不敢招惹他,跪坐久了小腿又疼,她轻轻的挪动着身子,以便缓解不适。

慕容翀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皱了皱眉,又继续看着手里的信。

这时,门被扣响。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他拱手行礼:“郎君,王老夫人找人来传话,说您要的很快就能准备妥当,我们晚上就可以出发了。”

慕容翀笑着看向王嫄,“要知道抓了你这么好使,那天晚上就该把你绑了来。白白浪费了这些时间。”

王嫄沉默不语,低头看着手里的手炉,并未接话。

高个子男人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把您行踪泄露出去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是长兴侯的人。”

慕容炜?慕容翀舌尖抵着牙齿,微眯着眼睛,“人呢?”

“在门外,听候发落。”

“带进来。”慕容翀冷声道。

高个子男人退了出去,过了不久就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带了进来。

王嫄看着跪在地上已经不成人样的血人,眼里划过不忍。

慕容翀站起身,缓缓地走到了血人面前,脚狠狠的踩住他已经见了白骨的手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大兄的人?”

血人疼的浑身颤抖,嘴里想说话,但是又抑制不住的吐血。

“呵呵,我大兄这是为了苟延残喘,卑贱活命,卖了自己的妹妹不说,还要把我也卖给灭了自己国的仇人?!阿父若是知道了他的无耻行径,是不是也后悔该把皇位给了四兄慕容恪!”慕容翀讥讽的吼道。

听着他狂悖之言,屋内的人全部垂首不语。

血人瑟缩着身子,终于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句话,“给…给我…个…痛…快!”

慕容翀冷哼了一声,“给你痛快?知道背叛我是什么下场吗?”

他收回踩着他的脚,在他身上唯一干净的一处,蹭了蹭鞋底的血渍,转身回到榻上。

“来人,不是喜欢通风报信吗?把他的舌头先割了。”慕容翀淡淡的吩咐道。

“是。”高个子男人俯身抬起那人的下巴,手指微微用力,就把他下颌卸了下来。

掰开他的嘴,不顾他苦苦的挣扎,高个子男人拿起手中的匕首,瞬间一个鲜红的舌头飞了出来。

王嫄本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但是那半截舌头落在了她附近,鲜红的血迹让她脑子嗡的一声,瞬间胃里翻江倒海,让她扭头吐了起来。

慕容翀眼神淡淡的从她身上掠过,又看向了地上蠕动着的人。

“割了他的耳朵。”

话音刚落,那人的两只耳朵也掉落在地。

王嫄已经被这暴虐的疯子吓的身体狂抖不止,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慕容翀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丝毫不顾她也不过是一个幼童,继续吩咐:“把他手筋脚筋全挑了。”

王嫄只听到地上的人惨叫几声,血便喷了出来,她赶紧蜷缩起身子,把头深深的埋了在臂窝里,再也不敢乱看。

慕容翀看着她这样子,嘴角微微笑了笑,又冷厉的看向地面上趴着的人:“把所有人都叫进来,然后活剐了他。”

他要威慑住所有人,身边的人不能再有想背叛他的人了。

听着他小小年纪轻易说出如此冷酷的话语,又想到一会儿的血腥画面,王嫄终于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慕容翀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她,无动于衷的继续欣赏着地上的人被折磨的样子。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都看向地上的人时,一股奇香飘来,所有人都晃了几下。

高个子男人察觉到了不对,大声喊道:“不好,有迷香,捂住口鼻。”

可是为时已晚,他话刚说完就倒了过去。其他人也坚持不住,全部倒地。

慕容翀支撑着身体,想走到王嫄身边,可是刚要起身,身体便软了下去。

他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王柳带着人走了进来。


“什么?!二郎带着人去了慕容翀那里?!”王老夫人听着管家的回话,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怒声道。

管家弯着腰,听着老夫人发了怒,不敢起身,“是的。二郎君带着部曲去了东苑。据说…还带了百花散。”

王老夫人气急,重重的拍了拍面前的茶几,“他这不只是想要害死我的阿嫄,还想要害的王氏一族遭难!”

桑妪看着老妇夫人气的脸色铁青,胸口不断的起伏,忙上前劝慰:“老妇人息怒,气大伤身。老大人若知道您伤了身子,也会放心不下的。”

想到了远在长安的夫君,王老夫人的情绪慢慢缓了下来,她沉思了一会儿,对桑妪说道:“去把阿嫄抱回来。”

然后又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摊开的绢帛上写了几行字,卷起放入一个竹筒内,封上火漆。看向管家吩咐道:“把这封信送到长安去。要快!”

管家走上前来,接过绢帛,快步退了出去。

桑妪也随着退了出去,去二郎君那里接王嫄。

本就吓晕的王嫄吸了迷药后,更是昏睡不醒,她不知道自己的阿耶带着人闯了进来,还用了王家的特制迷药迷晕了一屋子人。并且把慕容翀绑了起来,等候来了长安来的人,打包送到了长安皇帝的宫里。

她惊吓了一场,又吸入了迷药,本就没有好全的身体又开始起了高热。

就这样又昏昏沉沉的病了半个月之久,等她彻底好了之后,王家也得到了来自长安的封赏。

她的便宜爹被封了官职,光禄丞,从六品,虽然品级不大,但是权位较重,算是皇帝近臣。

听着秦媪带来的消息,王嫄并不开心,一个是因为她和她的便宜爹关系并不算好,她也没打算去讨好她。另一个则是因为,这官职是他拿一个少年的尊严换来的。

慕容翀想尽办法跑了出来,就是不想受胯下之辱,可是又被一个利欲熏心的人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又把人送了回去,想必他恨毒了王家。

他翻不了身还好,如果他真的获得了皇帝的宠爱,那么王氏虽然不会轻易的伤筋动骨,但是吹吹枕头风,想必也会受到帝王猜忌。

而且,王嫄总觉得这段历史颇为熟悉,却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

秦媪看着她一脸的忧郁,以为她还是伤心她阿耶不顾她的安危就硬闯东苑,还用了迷药伤了她的身子。温声哄道:“小娘子,马上就过年了,您要好好吃药,把身体养好。”

王嫄不是真的五岁稚儿,哪里真会盼望过年。不过看着秦媪关心的样子,她点点头,乖巧的说道:“好的,我会好好吃药,免得把病气过给了大母。”

秦媪眼眶微酸,心疼她如此懂事,侍候她吃了药,又服侍她睡下,嘱咐了白苏和白微看好她,才退了出来,走向了正房老夫人那里。

自从那日桑妪把她从东苑抱了回来,王嫄就安置在了老夫人院里,由她亲自教养。

生病这段日子,老夫人也经常过去探望,今日老夫人晨起有些头晕,就没有再来王嫄房里。

秦媪走到正房门口,听到屋里有客人来访,就没有贸然进去,侧身进了耳房。

白芷在那里烧水,见她进来,忙站起身,笑着问道:“秦媪,小娘子可是睡了?”

秦媪微笑着点点头,坐到了一旁的胡床上,帮她烧着火,询问道:“听闻老妇人今早不舒服,可是好些了?”

白芷边扇着炉火,边回道:“应该是早上起的猛了些,医士来切了脉说并无大碍。让小心将养着即可。”

秦媪舒了口气,老夫人是她家小娘子最大的依仗,不可有事。她瞟了一眼屋内,又问道:“可是来客人了?”

白芷笑着点头,“是您家小娘子的亲戚,萧家的三郎君。”

原是萧绎。这几日王嫄生病,萧绎使人送来了不少的好药材,又怕她病中憋闷,送来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儿。

秦媪想着萧绎的人品才貌,心里的打算渐渐多了起来。

水烧开了,白芷起身拎着水壶煮了两盏茶汤,端着走进了正屋。

秦媪跟在身后,也走了进去。

屋内王老夫人正在询问萧绎的功课,听着他熟练背着经学,还能精准释义,暗暗点头,是个可造之材。

等他背完一段,王老夫人笑着开口说道:“好孩子,不用背了。吃些茶吧!”

萧绎躬身行礼,口中称诺。

老夫人注意到了进来后就默默站到一角的秦媪,招手让她上前来:“阿嫄今日如何了?”

秦媪行了礼,弯腰回答:“今日已不再发热,医士调整了汤药,说再喝七日就可痊愈。”

老夫人皱了皱眉,“还要吃七日,阿嫄定要闹脾气了。”

王嫄最烦喝药,前些日子昏迷着还好,由着婢女仆妇灌下去,可是这几日醒了过来,每日喝药就是最痛苦的事。

她经常闹小孩子脾气不喝药,趁婢女不注意,就偷偷倒掉。几次之后被秦媪发现,就开始盯着她喝,没办法她就使出小孩子的必杀技,哭!

可是在这件事上,秦媪和老夫人都很坚决,不管她哭的再伤心,哭完了还得看着她把药喝完。

一旁喝茶的萧绎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站起身说道:“王大母不要忧心,近日我阿母让人带了些家中特制的蜜饯,因为是小食,上不得台面,便没有给王大母送来。如果王大母不嫌弃,我使人把蜜饯全数拿来,都送与表妹,用来佐药。”

王老夫人听闻眼睛一亮,士家都有自己独家的秘方,不管是吃食还是药方,都是不外传的。

既然萧绎能说把蜜饯用来佐药,那想必是有效果的。

“那就谢谢三郎君了!”

萧绎躬身行礼,回道:“不敢言谢。我在王家家学这些日子,承蒙照顾,无以回报,一些蜜饯怎么担得起大母的谢。”

王老夫人看着他谦卑有礼的样子,温和的笑了笑,“好孩子,快坐下,等你表妹身子好了,让她亲自给你道谢。”

萧绎笑着又跪坐了下来,斯文的喝着面前的茶汤。

看着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风采,王老夫人眼光微动,心里也开始默默盘算。

喝完茶汤,萧绎也起身告辞,王老夫人让桑妪亲自送了出去,还让她去嘱咐管家,对住在王家的萧绎多多照顾。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绎就让仆人把一盒蜜饯送了过来,王老夫人让白芷把蜜饯全部送到了王嫄这里。

醒来的王嫄看着床头小几上白釉瓷盘上的蜜饯,高兴的拿来吃了两个,兴奋的问道:“大母送来的吗?好好吃啊!”

一旁的白微给她递上了茶盏,看着她漱了口,才回道:“是萧家郎君送来的。”

王嫄想起了那日见到的翩翩公子萧绎,虽不如慕容翀长的俊俏,但是风度翩翩,又有礼貌,比起暴虐残忍的慕容翀好太多。

希望以后和他不再有交集。

“替我备些礼物去谢过表哥。”王嫄嘱咐道。

白微看着一本正经装作大人的小娘子噗嗤一乐,“秦媪已经送过了。”

王嫄又拿着蜜饯吃了几个,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多送些准没错。”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临近年关,琅琊王氏的老宅开始热闹了起来。

看着王尚书令传来的讯息,王老夫人的脸色铁青,她忽的把绢帛仍在地上。

屋里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不敢弄出一点儿声音。

这时,门口出来了咚咚咚的跑步声,一个身穿青色锦袄,四周滚了一圈白狐毛,披着一件白狐斗篷的王嫄快步跑了进来。

她一溜烟的扎进了王老夫人的怀里,“大母,阿嫄不要去长安。”


王老夫人疑惑的看着后面跟着的秦媪,见她也脸带急色,问道:“怎么回事?”

王嫄赖在王老夫人怀中,抽抽噎噎的并不说话。

秦媪看了眼她,就躬身回道:“回老夫人的话,二郎君使人过来告知小娘子,说年后就带着她去长安赴任。”

王柳的任命正式下来,年后上任。因为他现在只有王嫄一个孩子,就想着把她一起带去长安,如若有机会,攀个皇室,还能是个助力。

王老夫人脸色更加难看,刚才绢帛上的书信本就让她一肚子气,现在又听到老二想把王嫄带走,她转念一想,就知道了他的打算。

她猛的拍了桌子,吼道:“去,去把他给我叫来!”

被王老夫人气势威慑的一抖的王嫄默默的从她怀里退了出来,跪坐到一旁,低低的哭泣着。

她肩膀一抖一抖的,眼睛红肿,泪像珍珠一样一颗颗滚落下来。

王老夫人看着她哭的好不可怜的样子,心里微微叹气,这么漂亮精致的孩子,如若被老二养歪了,就真的太可惜了。

又想起书信上的内容,暗下决心,不能让他带走阿嫄。

“好孩子,大母不会让你跟着他去的,你会留在琅琊,跟着大母。”王老夫人抚摸着她的发髻,温声的说道。

听到王老夫人保证的话,王嫄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她隐隐约约的记得不能跟着去长安,但是具体原因想不到了。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就想到了找祖母哭一场。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这个大母虽然看上去严肃,但是最是心软护犊子的人。

她是陈郡谢氏的血脉,她只需要依赖她就可,万不能像前身的前世一样,因为惧怕大母的严厉,而远离她,去相信别人的哄骗。

王老夫人给她擦了泪,哄着她去了内室。她则慢慢的饮着茶,等着二郎的到来。

过了许久,王柳才姗姗来迟。

草草的行了礼,他就跪坐到了榻上,吩咐完人给他上茶,他才询问自己的阿母,“不知阿母叫儿来有何事?”

王老夫人抬眼看他不可一世的样子,冷笑道:“怎么?你做了光禄丞,我便寻不得你了吗?”

王柳见母亲眉眼间真有了怒气,才低声说道:“不敢。阿母这话折煞儿了。”

王老夫人冷哼:“你有什么不敢的?婚事都敢不经父母同意,就能私下决定。”

王柳这才明白自己的打算被母亲知晓了,他谄笑道:“儿也不是不想和您商量,只是那李氏女郎催的急了些,就私下给她定了情。”

王老夫人气急,拿起小几上的茶盏猛的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屋内所有人立刻全部跪了下去。

王柳也伏下了身子,跪趴在地上,嘴里喊道:“阿母息怒!”

王老夫人指着他,声音严厉:“我息怒?你让我如何息怒!我谢氏女郎嫁与你七年,为你生下一女,现在不过去世两月,你就敢想再娶?还定情?你妻孝都未守完,如何定的情?”

王柳喏喏的不敢回话,这事确实他理亏在先。他与李氏女早有首尾,只不过因谢氏未死,李氏女也不好与他做妾,便只在暗中往来。

这次他能直接被封赏到光禄丞也是有李氏女相帮的结果,李氏女之父乃是皇帝近臣,官任中书监。

所以李氏传信想要与他抓紧成亲,他也就应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想好如何与父母相商,阿母已经得了讯息,想必阿父也应该也已知晓。

王老夫人揉了揉额头,闭着眼睛沉声道:“那陇西李氏,不过二流士族,你眼前只看到她阿父现在官家面前得宠,但是不想想他家根基浅薄,如何与我王氏谢氏相比?更何况她一个寡妇,你要娶了她,让其他士族如何看待我琅琊王氏?!”

王柳看着阿母阴沉不悦的脸色,小声反驳道:“她李氏虽不如我们家底蕴深厚,但是也是新晋士族,而且明年重排士族谱,赵郡李氏可要排到了一等士族里面了。况且,我朝又不禁止寡妇再嫁,有何不能娶的?”

“你…”王老夫人拿手指着他,看着他一副绝不妥协的面目,她气的嘴唇发抖。

见王老夫人被气的不轻,王嫄赶忙从内室出来,膝行到她身旁,伸出小手在她胸口不停的给她揉着顺气,冬日是心脑血管的高发期,可不能让她被气的心梗了。

王老夫人看着眼前懂事孝顺的孩子,心里怒意才缓了些,她心疼阿嫄,就得为她打算。

王老夫人狠狠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里面已是决绝的神色,“你既然固执己见,不听我与你阿父之言,我也与你无话可说。既然如此,我只提两个要求,第一,你守满一年的妻孝才可娶那李氏。第二,那李氏乃寡妇大归,并且还带回了女儿,想必也不是好相处的,那阿嫄以后就留在琅琊有我教养,你们不必插手。”

“阿嫄是我嫡女,如何敢劳累阿母!”王柳赶紧说道。

王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打的什么盘算!我劝你死了那个心思。有我活着一天,阿嫄就不会嫁到皇室。”

“那当初阿姐为何可以嫁给了官家?”王柳急急的说道。

王老夫人眼神闪过恨意,脸色更加难看,“你不要提你阿姐,我只与你说阿嫄,你要还把我这个阿母放在眼里,就不要想着带走她了。年后你也要去长安,我跟前已无子女,留个孙女承欢膝下,也算替你尽孝了!”

听阿母拿着孝心来说事,王柳不敢再忤逆她,毕竟如果传出他不孝的言语,他的官也就不用做了。

“既然阿母喜欢阿嫄,那么让她留下也是她的福气了。儿不再让她跟随去长安了。只是如果要守妻孝一年,李氏那边恐不肯,所以还请阿母宽宥儿子些时日。”王柳趁此机会与老夫人讨价还价。

王老夫人见他妥协了阿嫄的事,如果再压着他不娶李氏,就会让他生出更多的事来。

她沉吟道:“既如此,就半年后成婚,我会告诉亲朋友人,是我请巫卜的卦。”

王柳跪趴在地行了大礼,“谢阿母成全。”

王老夫人无力的摆摆手,“你回吧!”

王柳刚要起身,又想起来一事,“我年后上任,半年后恐要在长安成亲了,到时就要请阿母屈尊去长安一趟了。”

王老夫人身子一僵,过了良久,才淡淡的说道:“知晓了。”

王柳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作了个揖礼,退步了出去。

看着祖母呆坐着不动,眼里全是懊悔和伤心,王嫄轻轻握住她的手,奶声奶气的说道:“大母不要难过,以后我会陪着大母,我会听话的。”

王老夫人低眉看着小小可人儿的王嫄,眼里的伤感才退却了些,她柔声说道:“阿嫄以后要好好的,不要再步你姑姑的后尘。”

王嫄似懂非懂,但是仍然重重的点头,“我都听大母的。”

王老夫人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回自己的房里后,王嫄把秦媪叫到身前,婉转的打听:“大母不让我步姑姑的后尘。这话是何意?”

秦媪看着她一脸好奇,想着以后她都要跟着老夫人了,有些话还是要告诉她。

她叹了一口气,“小娘子,可知老夫人为何要留在琅琊,不去长安与老大人相聚?”

王嫄脱口而出:“不就是为了看住阿耶!”

秦媪一噎,解释道:“其实不全是。老夫人是与老大人置气才回的琅琊。当时老大人把皇后娘娘送进官家后院,老夫人是反对的。不说王氏嫡女有多尊贵,向来只与士族通婚,更不必说当时官家是有妻室的,送与皇室做妾,老夫人不同意,但是老大人执意如此,老夫人一怒之下就回了琅琊。对外说,是陪着您阿父读书,其实不全是如此。”

王嫄点了点头,难怪她穿来后就觉得不对,她祖父明明活着,但是祖母却带着小儿子避居琅琊。一开始她就单纯的以为祖母不放心不成熟的小儿子,可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祖母无事根本不会让她那个便宜爹上跟前来碍眼。

“那姑姑呢?她想入皇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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