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
襄阳郡外有一处山庄,占地不大,却玲珑精致,四周风景秀丽,有朗朗的读书声不断从里面传出。
庄子外小路上,不时有妙龄少女结伴经过,踮起脚往院子里偷瞄。
彼此窃窃私语,不知说了什么,全都羞红了脸。
大概是有所察觉,院落里的读书声戛然,从书房的窗子里探出一张清秀俊逸的脸庞。
“各位小姐,要不要与在下一起研讨诗词歌赋,外加探讨个人生啥的?”
那嗓音温润文雅,少女们顿时慌乱,头低到胸前,快步离开。
“别跑啊,这真的是个很纯洁的邀请。”青年低声叹息,“唉,古代女子的脸皮还是太薄,下次还是再含蓄点吧。”
“穿越两年了,连妹子的手都没摸过……这一世不会还让我打光棍吧。”
没错,青年名叫刘瑾,两年前,在一次飞行事故中,他不知为何穿越到了战火纷争的三国时期。
这是华夏历史上几次几百年难见的大乱世之一。
有人变卖祖业,平定乱世,成就一代枭雄,也有人打着尊汉的旗帜,建立一方强大政权……
可是更多的人,却在这几十年中,丧命黄泉,家破人亡。
连年的征战,打光了过去华夏盛世的根基,胡人逐渐壮大,那些游牧民族借此逞了百年的凶。
一声重重的叹息在背后响起。
刘瑾立刻收敛心神,端坐,目视书卷,朗诵声再度响起。
“你这顽徒,不认真研读古经,反倒与那些女子调笑,传出去,莫不让人笑掉大牙。”
一位半百老者,捏着竹尺站在刘瑾身后,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老者名叫庞德公,年迈而有威望,庄上及附近的皆称其为庞公。
没错,他便是历史上极为出名的荆襄隐士,卧龙凤雏乃至水镜等人的名号,皆是出自老者之口。
两年前的刘瑾碰巧落入这座山庄中,当日晴空万里,碧空清澈见不到一片云。
庞德公亲眼见到,有人从高空落下,跌入湖中,竟然毫发无伤。
他当时惊为天人,打破了从不收徒的诫书,将刘瑾收作首徒,传授其知识。
只是,两年过去了,这名被他认作神人的青年,除了每顿能多吃两大碗饭外,似乎并没有任何过人的地方。
庞德公又训斥了几句。
刘瑾却根本不在意,他是现代人,觉得学生时代被师长教训是理所当然的,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换句话说,就是单纯的脸皮比较厚。
见他如此模样,庞德公突然又轻轻一叹,像是泄气了一般,低声道:
“算了,嗯,你等下到后院捉只鸡,给水镜送去。”
“无缘无故,为何要白白送只鸡给那个好好先生?”刘瑾不解。
庞德公轻咳一声,老脸通红,道:“这个……此前为师与水镜对弈,曾言若是不胜,会送只公鸡给他。”
懂了,这只鸡是赌资。
“还有,水镜先生博文多采,又身为你的师长,不许没大没小。”
“水镜受刘表之约,客居襄阳,平日里总有士人找其研讨汉室天下。可是他从不言时势,点评人物时,逢人便说好,这不是‘好好先生’是什么?”刘瑾眨眨眼,据理力争。
庞德公听闻后,嘴角轻微抽搐,摇摇头,道:“罢了,我说不过你,天色不早了快些动身吧。”
闻言,刘瑾赶忙放下竹简,他是不再愿意读所谓的圣贤书了,咬文嚼字不说,读起来也没有丝毫趣味。
对一个现代人理工男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折磨。
水镜的居所离鱼梁洲不远,往来不需一个时辰,刘瑾换好衣服便出发。
对于水镜司马徽这个人,刘瑾调侃归调侃,内心中还是较为敬重的,这人腹中是有真东西的,并且务实不务虚,倘若肯出山,绝不会比同时代有名的谋士差。
现在是建安三年,根据三国历史,这个时间段曹操已经迎汉天子至许县,并且擒杀了吕布。
刘备再一次流离失所,三兄弟带着些残兵,蛰伏于许昌,等着出头之日。
袁氏两兄弟,一个和公孙瓒打得不可开交,另一个则已称帝。
孙策与周瑜举兵占领了扬州会稽、吴郡等地,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唉,想要在这些枭雄中谋生存求发展,真不是件容易事。”
“不过,要是司马徽肯相助,凭借庞公与水镜在荆州名士间的地位,那件事的成功率会更高。”
刘瑾走在路上,凝神深思,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低语。
既然上天给了重生的机会,他不介意用这条命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眼下时机刚好,诸侯割据一方,各自为战。
再有不到十年,曹操便会鲸吞北方,成为最大的诸侯,到那时,刘瑾将不得不在三家之间作出选择。
“我想这么多作甚,水镜其人,清高拔俗,连刘表和曹操都不能令其动容。”
刘瑾摇头叹息。
忽然,平静的林地前,有烟尘升起,接着是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中还夹杂着叫杀之音。
嗯?
难道是强盗流寇?
不对,这里地处襄阳附近,要是有流寇敢在这儿撒野,不出两日,刘表的铁骑就会踏平整个山头。
嗒嗒嗒……
马蹄声越来越近,前方不远处,有一名身着轻甲,浑身血污的白袍小将。
在其身后,有四五个军士骑马追赶,战马的速度并不快,有可能已经追赶了数日。
乍一见到白袍时,刘瑾率先想到的就是赵云,不过很快就将念头挥之而去。
开什么玩笑,以赵子龙的武艺,别说四五个人了,就算再来几千人,也不见得能将他逼得这么狼狈。
“啧啧,没有真本事,就别穿得这么帅,战场上就你明晃晃的,不追你追谁。”
刘瑾不想多管闲事,这些军士从何而来,追击何人,都与自己无关。
哪怕有人在面前被杀死,自己也绝不会眨一下眼……似乎有些无情,好吧,自己最多不看就是了。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这是没办法的事。
噗通!
大概是疲惫至极了,白袍小将从马上一头栽倒下来,骨碌了几圈,正好滚到刘瑾的脚边。
这……
刘瑾满脸黑线,大哥你故意的是吧!
“看不见,看不见,我啥都看不见……”
小将摔得惨兮兮,污头垢面,神智已经不清,只是,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若是落入那些军士之手,绝没有生还的希望。
在一股惊人的求生意志支撑下,他用尽力气,伸出了手……
“啊这里的环境真不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我的脚好像被藤草绊到了。”刘瑾面色一僵,收敛心神,很是自然地道。
那几名军士也已下马,缓缓走来,瞧见面前只是一个儒生,一个个神色都舒缓了不少。
“几位军爷,在下还有些事,就不打扰诸位,先告退了。”
刘瑾用力一蹬脚,总算挣脱开,脚底抹油立刻就想开溜。
然而,一把明晃晃的长槊挡住了他的去路,几名军士围拢过来,隐隐有包围之势。
“伍长,这个儒生与以往见到的不同,狡猾自私,这样的人留着也没用,干脆一起杀了。”有个小眼睛军士说道。
我擦?!
刘瑾脑子里冒出大大的问号,这什么鬼逻辑,这也能成为杀老子的理由?
“杀了。”伍长面容闪过一抹狠厉,干脆利落地说道。
“我去你大爷的!”
刘瑾突然暴起,率先出手,不等军士的长槊刺来,就一把将手中的鸡砸在小眼睛脸上,又将手心中藏了许久的沙土洒出。
一时间,鸡毛乱飞,尘土飞扬,几名军士都叫骂着遮挡双目。
“都别乱,武器收起来,别误伤自己人!”
“哎呦!哪个王八蛋扎我屁股!”
……
刘瑾知道他们很快就能调整,一定要趁着这段宝贵的空挡开溜,临行前,他又瞥了眼昏倒的白袍小将。
咬咬牙,还是将其背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路边林子里。
反正都被牵连了,等他醒来,自己一定得索要大笔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