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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礼物

发表时间: 2022-11-18

是夜。

余越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一手枕在头下,一手高高举起,手中攥着一条颇为精美的吊坠项链。

闪亮的银色托盘上镶嵌着一颗不知名的深蓝色宝石,宝石内隐有亮光闪烁,透过房顶灯光的折射,似有星辰在其中流转一般,让人忍不住称叹。

这条项链是余越今天去买雪人蛋糕时在一个路边小贩那里淘来的,猛然的天色转阴让担心下雨的小贩不得不提前收摊赶回家去,于是便给了看上这项链的余越一个成本价,当作是收摊前的最后一桩买卖,可绕是如此也花费了余越替院里跑腿大半年才能攒下的“工钱”,昂贵的价格直让他暗暗咋舌。

项链是余越想作为礼物送给可儿的,原本在可儿许愿之前就该给她,却不知怎得现下还在他自己的手中。

说来奇怪,傍晚时分在布置气球的时候余越就准备把项链送给可儿,但与她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甚至干脆忘记了这件事情,现在想想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怎么会突然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呢?”余越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到蛋糕吃完大家互相道了晚安,回到房间时的余越才反应过来,似乎自己没有将这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送到可儿手中。

可现在送过去却也不太合适了,一来是可儿居住的地方都是女生寝室,虽说现在院里只有可儿和几个小女孩住在那里,但余越终究不太方便过去。

二来是可儿一贯休息的早,这会儿没准已经睡下了,要是这样因为礼物的事情过去打搅她,余越还真摸不准是对是错。

余越有些懊恼的想着,明明这条项链就是自己专门买回来想要送给可儿的,晚餐时间里那么多能送给她的机会,怎么偏偏一个都没抓住呢?

仔细想想,似乎近几年来余越有过数次这样的经历,大多都是要做的事情临时忘记没有去做,却又在尘埃落定之后才后知后觉,或许长期失眠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远比他想象中更多一些。

“算了,不想了!事已至此,只能等下次其他节日再将它作为礼物送给可儿了!”

打定主意,余越将吊坠项链小心翼翼地收回衣服内侧的口袋夹层中,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房间一角处的巨大包裹上。

“致我儿余越。

——父余观海亲笔”

短短的两行字,笔法苍劲有力,落款显示出书写之人正是余越十多年来素未谋面的父亲。

父……余观海……

多么陌生的几个字啊……

可是明明是如此陌生的字眼,却怎么能让我的呼吸变的前所未有的急促?

余越的喉咙不自觉的有些梗咽,眼眶微红着走到包裹跟前,小心翼翼地将其拆开。

他没有细看这包装内的物品,而是先将其搬到床上,再把写有父亲字迹的那一面包装袋用小刀划成一块工整的长方形,轻轻折好后放在一旁的桌面上,这才抬眼打量起床上的这件物品。

这是一个整体呈乳白色的椭圆形枕状物。

为什么说是枕状呢?

因为它看上去确实像是一个枕头,但却又好像与平常所见的枕头不太一样——譬如说那些不知道需要连接到哪里的黑色吸盘,以及它那似乎有些大的过头的体积……

余越估摸着应该有寻常枕头的三倍大小吧,他甚至怀疑小虎头可以把这东西当床睡上去。

“不过刚刚我抱起来的时候倒真没觉得有多重,甚至感觉比自己以前用过的其他枕头还要略轻一些,一点儿也不像这么大体积该有的重量,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能够做到这般轻巧……”

余越一边这般想着,一边伸手捏了捏那枕状物,却感觉这“枕头”远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柔软Q弹。

手感整体偏硬且略有韧性,类似于他见过的亚克力板以及塑料一类的材质,两端各有两条黑色管线,管线末端则各有一块圆形吸盘,余越顺着吸盘方向看去,在其下方发现了几个颜色很浅的大写字母。

“CAF ??”

余越好奇地用手摸了摸字母,却见原本黯淡的字母泛出一丝淡蓝色的微光,随即愈来愈亮,直至变成了一道光束,将整个房间都映照成淡蓝色。

余越心头微惊,顺着蓝色光束照射的方向看去。

只见房间的天花板上被蓝光映出三个大大的字母,正是刚才“枕头”上所写的CAF,光束继续缓缓流动,逐渐将整个天花板给占满,由前往后化成了几行汉字。

“造梦枕

您只需将两端吸盘分别置于相应位置

即可摆脱失眠困扰进入美妙梦乡”

………

言简意赅的说明书下方便是一张抽象的脸部绘图,用圆圈标出了四个吸盘的对应位置,分别是两侧的太阳穴以及眉心正中的印堂处。

余越看着天花板上的文字,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那素未谋面的父亲果真是给自己送了一个枕头,而且还是一个用于治疗失眠症的枕头。

“造梦枕”之名对于余越来说,并不陌生。当初跟随乔院长一起寻找治疗失眠症方案而始终无果之时,一名医生曾告诉过他们有着这样一款枕头,据说能完全地治愈失眠一类的症状。

只是这东西的来历虚无缥缈,那医生也只是听人说起,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可以购买,最终院长与余越也只能无奈放弃。

自从十岁某天夜里经历的一次古怪梦境之后,年少的余越便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睡眠不足导致他经常会在课堂上精神恍惚,且症状不断加重,每天只能入睡三小时的他,渐渐连困意都变得稀少,只是偶尔在白天觉得疲惫和精神涣散,却总也不能入睡。

在一个个不能入睡的夜晚,余越便只能通过观看院里收集的课外书籍来打发时间,这也让他知道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知识,虽然这些知识大多数这辈子都不可能用到……

这么多年下来,院里也曾多次为他找医生治疗失眠,却始终无果,医生们得出的结论出奇的一致,即是余越没有常规临床意义上的失眠症状,而可能是由噩梦惊吓导致的心理障碍乃至精神障碍,不属于神经内科,建议找心理科或精神科进行相关的诊断和治疗。

院里听从医生的意见带余越检查心理精神状况后,却又被心理及精神科室告知情况一切正常,经过检验余越没有任何心理和精神方面的疾病……

治疗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

余越不想给院里再这样继续增添没有意义的花费,主动与乔院长提出不接受往后的治疗,拗不过他的乔齐盛最终只得听取了余越的意见,遂之后的福利院众人都默契地不提这事了。

只是在乔院长的吩咐下,老师们会在余越犯困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不去打扰他本就少有的睡眠。

此时的余越看着这款由父亲寄来的“造梦枕”,心情尤为复杂,他本觉得父母是将他抛弃了,即便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但是这十数年如一日的杳无音信,却又与将他无情抛弃有何区别?

“可如果他们是将我抛弃了,却又为何知道我的失眠症状?父亲还亲自寄了这款造梦枕过来呢?”

“这东西应该只存在于传闻之中,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才能买到,但想来应该也是价值不菲吧,他们既然可以买来造梦枕,却为什么不肯来见我一面?”

“哪怕不能见面,连信都不能给我写一封吗?自己最大的期盼,也只不过是想知道他们是谁,见见他们罢了,可他们却从未给过我这个机会。”

一时间,余越心中思绪万千,既有着对父母亲情的期盼与渴望,却又有几分对他们将他丢在福利院十多年不管不问的愤懑。

这么多年来,余越也见过不少跟自己同一时间进入福利院的其他孩子被好心人领养,那时候的余越在内心多多少少是有些羡慕的,对家的渴望也打这时便埋下了种子。

说起来当初的那一批孩子里,现在还留在福利院的也就只有他和可儿了,也是目前福利院里唯二的年纪超过15岁的孩子。

同余越和可儿一同进入福利院的孩子们,有部分在最初几年就被好心的人家领养,而另一部分则在前几年的人才选拔考试中,由统考中心安排进入了学校进行培养和学习。

余越由于是被父母寄养在院里,不具备被领养的条件,可儿则是六岁时才来到福利院里,虽然有被人选择领养过,但她却始终不愿意离开福利院,院内也只能遵从她自身的意愿,故而同余越一起成为了院中除乔院长与赵姨外资历最老的两位住户。

多年的福利院生活中,余越渐渐淡去了对父母亲情的渴望,亦或是将这份渴望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毕竟对于从未跟父母有过任何联系的他来说,这份渴望似乎显得有些不切实际了。

比起这虚无缥缈的父母情,余越倒觉得自己在福利院中所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情感才更为珍贵。

乔院长、赵姨、可儿、小虎头……

这些在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和回忆,或许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

可今天父亲突然寄来的这份“礼物”,让本已将亲情冰封的余越心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渴望,这份渴望远比儿时来的猛烈十倍乃至百倍。

现在的他多么想站在他们面前,拥进他们的怀抱,大声地问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曾联系过自己,问问他们有没有想过来看看自己,问问他们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余越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停下了愈发杂乱的思绪。

他明白,现在的自己有些过于情绪化了。

“不管父母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与我联系,但起码他们还是关心我的,这寄来的‘造梦枕’便是最好的证明。”

“眼下我所要做的,便是静静地等待他们处理完所要面对的问题,到那时,他们应该就会主动来与我相见了吧……”

余越在心中这么说服着自己,眼眶却依旧有些微红。

看着床上的“造梦枕”,余越背过身去缓缓躺在了枕上,将两端的吸盘按照之前说明书上标注的位置,分别贴在自己左右两侧的太阳穴以及眉心处的印堂上下位置,深呼一口气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朦胧之中,余越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记不清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