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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异梦

莫墨摸摸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未来都市+玄幻穿越+梦境现实双位面+极致脑洞+悬疑解谜+非无脑爽文】自小被寄养在福利院的余越长期患有失眠症,平安夜这天,素未谋面的父亲给他寄来名为“造梦”的神秘枕头,久未入梦的他终于如愿以偿。可梦境中不寻常的种种让余越逐渐意识到事情似乎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而此时试图离开梦境的他却骇然发现自己已经困在梦中无法醒来……身世的重重迷雾,梦境的光怪陆离,突如其来的生死危机……余越为走出梦境被迫踏上了寻找“刻痕”的奇异旅途。

主角:   更新:2022-11-18 04: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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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浮生异梦》,由网络作家“莫墨摸摸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未来都市+玄幻穿越+梦境现实双位面+极致脑洞+悬疑解谜+非无脑爽文】自小被寄养在福利院的余越长期患有失眠症,平安夜这天,素未谋面的父亲给他寄来名为“造梦”的神秘枕头,久未入梦的他终于如愿以偿。可梦境中不寻常的种种让余越逐渐意识到事情似乎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而此时试图离开梦境的他却骇然发现自己已经困在梦中无法醒来……身世的重重迷雾,梦境的光怪陆离,突如其来的生死危机……余越为走出梦境被迫踏上了寻找“刻痕”的奇异旅途。

《浮生异梦》精彩片段

天空乌云密布,夹杂着细微的电闪与雷鸣,不时吹过的阵阵冷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糟糕天气。

“看来是快要下雨了!这破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呢!这么久都没有下过了,怎么偏偏挑在今天?”

刚从空中7号专线乘车口走出的少年暗自腹诽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怀中抱着给院里弟弟妹妹们刚从闹市区买回的新款雪人蛋糕。

少年身穿蓝色棉服外套,外套左侧的袖子上印有“辉煌福利院”的字样,略显杂乱的碎发在冷风吹拂下向后扬起,露出两道斜飞的剑眉,漆黑的眸子宛若晨星,眼周隐隐泛出的黑青似乎是睡眠不足所导致的,可清秀的面庞上却未见丝毫倦意。

只见此时的他眉头微皱,目露担忧地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又低下头看向双手环抱着的蛋糕盒。

盒中的蛋糕不算大,约莫八九寸的样子,做工却格外精致,蓝盈盈的仿佛冰面一般的奶油底座上,坐落着一个头顶红色圣诞帽的白色雪人儿,雪人身上也穿着那常在圣诞老人形象上才能见到的标志性红色棉服,似乎预示着它即将与圣诞老人一起给孩子们送去祝福,小巧的红樱桃点缀在雪人的鼻尖上,衬得它格外招人喜爱。

“这可是去年圣诞节就答应要送给他们的圣诞礼物,更何况可儿的生日也在今天,可不能叫雨水给淋坏了!”

“这天气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出来那会还是大晴天的,现在却...…”

“可儿明明已经叮嘱过让我带伞,可怎么偏偏又能被我给忘了...…”

想到这里,余越略有些懊恼,怀中的蛋糕盒又是抱得更紧了些,本就加快的步伐已经变做了慢跑,若不是担心怀中的蛋糕经不起颠簸,只怕当下便要展现出自己常年帮忙院长跑腿所练就的长跑功底。

——轰隆隆隆隆!!!

一道白紫相间的巨大闪电划破了天空,震耳欲聋的雷声随之而来,伴随着周围行人的惊呼声,大雨倾盆而下。

“不好!”

措不及防的余越已是浇了个落花流水,瓢泼大雨中他只能勉强将身上的蓝色棉服外套脱下,罩在蛋糕盒上,寄希望于这件衣服的防水能力能稍微好一些,以及蛋糕盒的包装用料能经受住来自大雨的考验,哪怕这想法在那些豆大的雨珠面前显得有些荒唐可笑,但此时的状况确实也不容他再去思考其他。

——哗——哗哗——

大雨不断地洒落在棉服外套上,顺着外套的边缘流向蛋糕盒,可让人诧异的是,如同有道无形的气流隔绝了外套与蛋糕盒之间的缝隙一般,任凭那些雨水千方百计地想要渗透进盒内,却始终被这气流尽数阻拦在了那肉眼难辨的微小距离之外,不容它们沾染分毫。

焦急的余越自是没有发现这让人惊叹的一幕,眼下的他心中只想着能快些回到福利院里,这一片片大雨好似盆泼一般地浇在头上,让他除了护住蛋糕赶路外再无精力顾及其他。

…………

“就快到了!”

不远处一幢有些陈旧的四层洋楼出现在余越的眼中,这是一幢颇具上世纪北欧风格的别墅,破旧的大门和已有些许掉漆的墙面都彰显着它的年代久远。

大门上已经失去了光彩的老旧霓虹灯带标示出它的名字——“辉煌福利院”。

像这样一幢占地足有数百平的别墅,虽然地段偏僻了些许,但应该也算是价值不菲,现在却被冠以福利院之职,瞧这破损的程度,估计也是很久都没有请人修缮过了,也不知当年是哪家的富豪出手捐赠了这么一幢豪宅,却又因这破世道给糟蹋了。

余越快步跑到门前,一道红光从门上的小孔射出,扫过他的眼眸,随即大门缓缓向两侧划开。

“虹膜核验成功,余越,欢迎回家!”

“检测到衣物含水率达到70%以上,建议尽快移步更衣室进行更换处理,备用衣物将在两分钟后为您送达。”

温暖而柔和的女声从门内传来。

低能耗的智能管家在这个时代已经全面普及到了每家每户,福利院这种保障机构也不例外,福利院里的管家小美不仅是院长的好帮手,同时也是孩子们课余时间最喜欢的伙伴——她的口中总能描绘出各式各样精彩的世界和那些传奇的人物故事,让不怎么接触过外面世界的孩子们心生向往。

“乔院长,我回来了!”

没有听从管家小美的建议,进门后的余越先是将手中的蛋糕盒小心地放在桌上,一边抖了抖外套上的雨水,一边朝着二楼的院长办公室喊着。

还没来得及等到院长的回复,余越便将抖去雨水的外套搭在椅背上,自顾自地检查起桌上蛋糕的安危来。

“还好还好,看来这盒子的质量还真不错!”

只见蛋糕盒上仅有着些许的残留水渍,透过盒身上的那片透明包装部分,可以看到依旧惹人喜爱的小雪人正站在蓝色冰面上朝他微笑着。

余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却未曾发现蛋糕盒上的水渍正是他在桌边抖去外套雨水时才飞溅上去的,而蛋糕盒最初被放置在桌上时,却根本连一丝刚从大雨中脱离的痕迹也瞧不出来。

“咯吱——”

老旧的房门被推开,带起一阵略微有些刺耳的声响。

只见一个面容和蔼的男人从房内走了出来,约莫近五十岁,满面笑意,略微泛白的鬓角显现出身为院长的辛劳,但眼神中却满是神采。

男人扶着二楼走廊的栏杆,一边下着楼梯一边对还在整理蛋糕盒上水渍的余越说道:“好你个小余儿!没办成我交代的事儿也就算了,对你的蛋糕倒是关心的紧,信不信罚你去打扫一个月的厕所?”

“得了吧!我问过人家了,分明是院长你自己没有弄对情况,那个包裹原本就是会派专人送到我们院里来的!”

余越的话音略做停顿,转而继续说道:“而且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已经收到了吧,还想骗我打扫卫生呢?”

想到快件寄收点的工作人员与自己说明的情况,又看到乔院长脸上那带有些许揶揄意味的笑容,余越哪里还能不明白这老男人心里打着的是什么坏主意,于是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信!守!诺!言!”

余越一字一顿地说着。

“这可是从小你就教给我的!再说了,这蛋糕是我去年就答应要去买给可儿和孩子们的,我可不得把它照顾好点儿?”

想到可儿,余越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宠溺的微笑,对于自己这个似乎永远都那么温柔懂事的妹妹,他是无论怎么爱护都不嫌多。

被余越这般义正言辞地拿出自己曾经对他的教导反驳着,乔院长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看来自己的心思是越来越瞒不住他了。

看看依旧满身雨水的余越,乔院长催促着说道:“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快些去把衣服换了吧,可别感冒了……”

乔院长的话音略做停顿,转而言语中带上了几分郑重,看着余越的眼睛说道:“换完出来我有件正事儿要跟你说!”

余越先是一愣,看着乔院长颇有几分严肃的神色,应了声好,心中暗暗猜测着,转身走向一旁的更衣室。

“院长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严肃地说过话了,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难道是之前我夜里偷溜出去的事儿被他知道了??”


看着少年走向更衣室的背影,乔院长的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这个曾经只会在自己耳边说着大话的小屁孩,如今已逐渐有了几分成熟模样。

今天要去取包裹的地方确实离辉煌福利院有些遥远,快件寄收点又因为辉煌福利院地处偏僻而不对其提供常规的配送服务。

如今的快运公司已经很少有需要人工的地方了,人力成本通常只出现在管理层之上以及特殊的专人派送急件,而基本的寄件、收件、配送等运输服务则全部由物流机器人来完成。

辉煌福利院所处的城乡结合部这一块儿暂时还没有铺设全自动化的智能配送线路,故而取包裹也成为了福利院全体成员的一大难题。

说到底还是因为现如今大环境下的能源紧缺问题,现行的能源供应体系导致了城市只能对市中心为圆心,半径20公里以内的地区进行供能,余下的地区虽也有能源可以使用,却远不如前者那般充沛,个别极端地区还需要分时段间歇供能,致使各类基建的铺设及运营成本都大大提高。

辉煌福利院所处的城乡结合部距离市中心的府平区足足有三十公里,哪怕是最近的快件寄收点也要搭乘空中专线到十几公里以外的开平区才能找到。

乔院长因为公务缠身没有往来的时间,正准备照惯例找余越帮忙时,却见这个小余儿已经钻进了院长办公室,朝自己嘿嘿笑着,询问有没有需要他跑腿的差事。

乔院长对于余越这个十七岁的小鬼可谓是又爱又恨。

一方面因为余越是院里为数不多自他接手福利院起就开始抚养的孩子,且这小余儿也并非跟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一样是被父母遗弃或是亲人亡故,反而是由亲生父母托人将他暂时寄养在了院里,说是之后会来接他回去……

可没想这一养,便是十五个春夏秋冬。

十五年前的乔齐盛不过是刚刚接手辉煌福利院院长一职。

任职还不到半年,小余越便被人寄养到了福利院里,且寄养没多久就被上级交代了要好好培养他,想来也是因为其父母的关系。

虽然他乔某人一向不吃权势这一套,但是看护好每一个孩子本就是他作为福利院工作者份内的工作。

不偏爱任何一个孩子!也绝不会冷落任何一个孩子!

这是他乔齐盛从业多年来所贯彻始终的职业操守!

尽管上级的交代并未让乔齐盛对余越产生任何多加关照的想法,但对于本可以拥有父母关爱却又跟其他失去父母的孩子一样只能生活在福利院的余越,乔院长的心中还是颇有些引以为憾的。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余越这个小鬼头的脑袋瓜确实聪慧,甚至在乔齐盛带过的众多孩子中都难得一见,称得上是绝无仅有,院里给他安排的课程从来都是超前完成,成绩也一直稳居前列。

只是这学习时的性子么……

多少有些懒散了!

其实以他的聪慧,早就可以把之后几个学年的内容全部学完,甚至可以提前安排他参加人才选拔考试,说不准还能刷新辉煌福利院几十年来培养最尖端人才的记录。

可是这小子却是偏偏不肯!

从小嘴里就念叨着,“什么年纪就要做什么年纪该做的事儿,学习完了就该好好享受童年,绝不多咀嚼半个文字,也绝不多记下半个公式。”

这股懒散劲儿也是没谁了,直把当时对他颇具期望的院长大人气得又吹胡子又瞪眼,只觉着全身气血逆流。

幸运的是乔院长平日闲暇时间里喜爱打打太极,身子骨也还算硬朗,这才免去了那进到重症监护室里抢救的风险。

这么些年过去,乔齐盛对余越这懒散的性子倒也形成了一定的免疫功能,加上后来的余越因为患上失眠症导致记忆力出现了一定的衰退,院长大人也就不再指望他能去再续从前的“辉煌”了。

而对于他完成课业后每天摸鱼打瞌睡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对于他失眠痛苦的安慰……

“吱——”

更衣室的门被快速推开,打断了乔齐盛的思绪。

只见换上一身浅灰色衣裤的余越大咧咧地笑着,一边扣着胸前的纽扣一边向院长大人投来询问的眼神,他有些迫切地想知道乔院长所说的正事到底是什么。

“其实今天这个包裹原本就该是由你去取得……”

乔齐盛自然明白余越的疑问,却没有直接为他解答,而是开口向着余越反问道:“你知道是谁寄过来的吗?”

余越听闻此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茫然与惊讶,定定地看着乔齐盛脸上的严肃神情,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明悟,迟疑道:“难道是……可是他们寄东西给院里做什么?这么多年也不见他们联系过……”

“错了!不是寄给院里……”乔齐盛微微叹了口气,转而继续说道,“是寄给你的!是你父亲专门寄给你的!”

“我父亲……寄给我的……”

听到自己的猜想被印证,余越不禁睁大了双眼,喃喃自语道。

父亲这个词,听上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寻常孩子触手可及的亲情对于余越来说却是那般遥不可及的存在。

当初余越的父母托人将他寄养在福利院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物品,甚至连衣服都是临时借了一套福利院其他孩子的胡乱穿在了身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余越也从未听说过有关自身父母的任何消息,尽管乔齐盛多次跟他说过他的父母只是暂时将他寄养在福利院,但每逢余越问起关于他们情况的一些问题,院长大人却总是缄口不言。

这也导致从未见过自己父母的余越一度认为那是乔院长哄骗孩子的把戏。

或许私下里他对福利院每一个孩子都是这么说的也不一定?

“我父亲他……他寄给我的是什么?”

余越本想问问乔齐盛关于自己父亲的情况,但想到往日里院长对于此事的回避态度,便又转口说道。

乔齐盛似乎看出余越心中所想,没有直接回复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对于你的父亲,我和你一样,也非常的好奇……”

“你不用惊讶,确实每次你问起关于父母的问题时我都会尽量避开,但这并非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确实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我唯一比你多了解的……”

乔齐盛重重地抚弄着皱起的眉头,转而继续说道:“你的父母应该并非寻常人家,或许大富大贵,或许权势显赫,但至于为什么要把你寄养在福利院里……”

说到这里,乔齐盛停顿了下来。

确实这也是一直以来困惑着他的问题,既然余越的父母非富即贵,却又为何要将他独自一人寄养在福利院呢?而且十五年来都是不管不问?

“应该是有些不为外人道的苦衷吧……”

乔齐盛小声地自言自语,对于自己的判断也并不有多笃定。

余越略带期盼的眼神黯淡下来,稍稍沉默了几秒,旋即又抬头带着微笑说道:“没事的乔院长!反正父母这个词我也没什么概念,对于我来说,您和可儿、赵姨还有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们才是我的家人,我有你们就已经足够了!”

余越话音略顿,接着继续说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即便没有他们,我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开心不是么?”

听着余越故作坚强的话语,乔齐盛心中又是欣慰又是疼惜,眼前这个孩子虽在平日的学习中懒散又颇有几分顽皮,但却是真心将福利院当作了自己的家,自己看着他从小长到大,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坚强外表下所隐藏的细腻情感。

“去看看你父亲寄给你的东西吧!我放在你的房间了,上面有他的字迹!”

余越听到院长的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点点头,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房间。

那里……

有着自己从记事起便未曾见过的来自父亲的字迹……

想到这里,余越一时间有些恍惚,默然片刻后却又摇了摇头,看着乔院长说道:“还是等会儿再去好了,我答应了要给可儿和孩子们庆祝这个圣诞节的,可不能食言,况且他们已经期待很久了……”

叮铃铃铃铃……

话音刚落,清脆的下课铃声便在耳边响起。

伴随着孩子们的欢呼声,一楼教室的房门被推开,一群约莫六到八岁的孩子们先后从教室里跑出,来到大厅的桌前熟练地跟乔院长及余越打着招呼,随即便对桌上的雪人蛋糕行起了“注目礼”。

在这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这类甜品的价格早已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承受的消费,曾经最普通不过的蛋糕却是现在这些福利院的孩子们只在绘本与故事中才听闻过的新鲜玩意儿。

教室门口,一个约有十五六岁的少女缓缓走出,正是今天临时给孩子们上课的代班老师,她眼含笑意,朱唇轻启——

“哥!”


少女身着浅粉色长款棉服,本应略显厚重的棉服穿在她的身上却依旧是身姿优美,白皙的脸上透着些许似乎是因为天冷而导致的晕红,一双明亮温柔的黑色眼眸中噙着笑意,好似会说话一般的盈盈目光远远地便投射到了余越身上。

见到他身上似乎穿着与出门时不同的衣物,少女不由得秀眉微蹙,但转瞬间又舒展开来,朱红小嘴轻柔说道:“哥,你回来了!”

“哇!可儿姐姐!你快来看这个小雪人,它好漂亮啊!”

没等余越回答,一旁的小男孩便急切的叫着可儿,似乎生怕她来晚了就看不到雪人蛋糕一般,余越只得对着名叫可儿的少女笑着点了点头。

可儿欣然一笑,快步走到桌前,伸出一根青葱玉指点了点小男孩的脑袋道:“上课数你不认真,下课数你最闹腾!你呀你呀,回头的课后习题做不上来,拿什么向我交差呀?”

可儿一边说着,一边故意皱了皱鼻子,眉头紧锁作出一副凶恶模样,可这副模样在她脸上却并未能让人感到有半分凶狠,只有那憨态可掬之余所不经意展现出的绝代风华。

“呵呵呵!你可儿姐姐说得对!小虎头你可要加把劲儿了,整个班里的‘第一’,你不说是全拿了,起码也算占了一半,再这样下去,以后教室的卫生打扫,可要归你承包了哦!”

乔齐盛故作严肃地对着名叫小虎头的男孩子说道,眼中的笑意却是任谁也能看出。

这小虎头在班里的成绩虽然一直都是垫底,但却因其活泼的性格和颇为可爱的长相,叫他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是啊,听到院长的话没,今天你可得好好完成课后作业了,不然这本来要吃进你小肚子里的蛋糕可就没你的份了哦!”

余越揉了揉身旁小虎头圆滚滚的小脑袋,指了指桌上的雪人蛋糕说道。

小虎头原名胡楷元,自小就因为调皮捣蛋的性格而被几个玩伴起了个小虎头的昵称,加上圆圆的脑袋和肉嘟嘟的可爱娃娃脸,乍一看还真像一只小老虎,久而久之整个福利院便也都跟着叫起了小虎头。

此时听余越说到吃蛋糕的事儿,小虎头圆圆的脑袋呼地一下抬起,漆黑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了看余越,又看向桌上精致的雪人蛋糕。

“雪人呐雪人!我对你一往情深!可是他们却偏不让我得到你!作业它太难了!太难了啊~~”

说罢小虎头还佯装着抽泣了两声,充满深情地话语配上摇头晃脑的夸张动作,直把福利院一众人等逗得开怀大笑。

…………

“咳咳,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乔齐盛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道。

“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今天赵姨没在,不过晚餐已经备好了,我们就一起吃点蛋糕,庆祝庆祝圣诞,等下你们要是饿了也可以再吃些饭菜……”

乔齐盛似乎想起了什么,拍拍额头继续说道:“对了,瞧我这记性!今天还是可儿十六岁的生日吧?那我们大家就先一起给可儿姐姐布置生日宴会吧!好不好啊孩子们?”

“好啊好啊!我们先给可儿姐姐过生日,然后就一起吃蛋糕咯!”

小虎头率先做出表率,只是这话里话外中对那雪人蛋糕的垂涎意味,却是连在场最小的孩子都能看出。

“咯咯咯~噫~虎头哥哥!你也太贪吃了吧!我都替你害羞~”

一名身着黄衣的小女孩不禁咯咯笑着说道。

“是呀是呀!就属小虎头嘴最馋了,哈哈哈~”

其余的几个小男生也是先后附和着,带起孩子们的一阵笑声。

“哼~是是是!你们嘴不馋,那待会儿我倒要看看谁能忍住不吃!?”

小虎头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嘿嘿笑着说道:“待会儿你们谁要是真能忍住不吃……嘿嘿……”

“不吃会怎么样?”一个小男孩接腔道。

“哼哼~我不说!谁要是能忍住不吃,嘿嘿……那就指定有好戏看咯~”

小虎头卖起了关子,圆圆的脑袋左右摇摆着,似乎在炫耀着自己小脑袋瓜里那精妙绝伦的计划。

“哼~我们才不信!不吃又能怎么样?”几个孩子不服气地说着,准备用自己的行为给小虎头树立不贪吃的好榜样。

“好啦好啦~”

一旁的可儿浅浅笑着,明亮的双眸看了看小虎头正得意晃动着的小脑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你们可别被他给骗了!要是真不吃这蛋糕,怕是都得便宜这头小老虎了!”

可儿轻轻笑着,三言两语间便将小虎头苦心酝酿的千秋大计给抖了出来,全然不顾后者投来的愤慨目光。

话刚说完,便看到了一旁眼带莫名笑意看向自己的余越,随即像个做了坏事被家长发现的小女孩一般,双颊微微泛起红晕,略带嗔意地白了余越一眼。

“好啊!他是想抢我们的蛋糕?!”

一个率先反应过来的小男孩惊呼一声,随即其他孩子们也明白过来小虎头怂恿他们不吃蛋糕的意图,皆对其怒目而视。

眼见要东窗事发的小虎头却是早早地与其他孩子们拉开了距离,一场关于蛋糕所属权的追逐赛即将拉开序幕。

乔齐盛怕这些孩子们玩起来便没了时间的概念,不得不提前开口叫停:“咳咳,孩子们!先不要打闹了!时间不多,我们抓紧布置一下,可别忘了今天还是平安夜呢!”

说着话音一顿,见自己的话语顺利吸引来了所有孩子的目光,便接着高声宣布道:

“给你们可儿姐姐庆祝完生日,早早地钻进被窝,明天一早大家就可以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了哦~”

孩子们一听到礼物二字,立马都变得听话了起来,皆是乖巧得听着乔院长的安排,各自忙活起分配给自己的任务来。

可儿见状,偷偷瞄了眼身后的余越,见他也正看向自己,便冲着余越皱了皱小鼻子,一边往前走去嘴上一边说道:“余儿哥!我们也不能偷懒哦~今天我可还算是半个老师呢!”

“哈哈是啊,我都还没教过他们呢,倒是被你这丫头给抢了个先!”余越跟上前去,笑着说道,“而且看样子,他们还很喜欢你上的课呢!”

“是呀!我也很意外,嘻嘻……”

可儿微笑说着,语气渐渐转柔,接着轻声说道:“谢谢你!哥!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

听闻此言,余越微微一愣,随即看到可儿望向桌上小蛋糕的目光,明白过来可儿这是因为他冒雨从市区带回蛋糕而道谢。

挠了挠后脑勺,余越嘿嘿笑着说道:“没事的!给乔院长跑了这么多年的腿,风风雨雨的早就……”

“可有些风雨本是可以避免的!”

略带几分落寞的声音打断了余越还未说完的话,可儿没有等待余越的回复,拿起工具便开始与孩子们一起布置起墙壁上的气球来。

“看来可儿还有些生我的气呢……也对!早上我怎么能偏偏忘了带伞呢?明明可儿事先还叮嘱过的……”

“这个从小就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恐怕是担心我淋雨后会感染风寒,所以才会对这没有带伞之事耿耿于怀吧……”

余越这般想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右手伸进衣袋中摸了摸自己为可儿准备的真正惊喜。

“能不能哄可儿开心,可就看它的了!”

正要说话,可儿却似有所感一般地转过头来,幽幽目光看向余越,一贯温柔如水的眸子中此刻却透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奇异神采,让余越有些愣神。

——砰!

“呀~~~”

因为身高不够的原因,踮起脚尖粘贴着气球的孩子不小心扎破了其中一个,带起一阵女孩们的尖叫声。

可儿见状连忙安慰起几个被爆炸声惊吓到的小女孩,对着似乎还在恍神的余越说道:“余儿哥!剩下的气球还是你来帮忙贴吧!恐怕他们有些够不着了!”

余越这才回过神来,点头应了声好,将孩子们手上剩余没有打气的气球接过,开始了后面的布置,却浑然忘记了自己先前在脑海中制定的庆生计划。

………

福利院的灯光在乔院长的吩咐下被智能管家小美暂时熄灭,火焰在蜡烛上点燃,雪人在摇曳的火光中稳稳伫立,身后的影子却在火光的照映下不断摇晃着。

福利院一众人等跟着音乐齐声唱起生日快乐歌,共同为可儿庆祝这一年一度的重要生辰。

此时的可儿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不可方物,秋水一般的澄澈双眸缓缓闭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好似蝴蝶在煽动翅膀,小巧精致的琼鼻下,朱红色小嘴轻抿,安静、美丽、圣洁,白皙的脸庞上找不出一丝瑕疵,仿佛上天将所有的美好都赐予了她。

余越看着正在许愿的可儿,不由得有些感慨。

“曾经那个喜欢扯着自己衣角走哪跟哪的小尾巴,不知不觉间竟已出落得如此仙姿玉貌,时间有时候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呼————

愿望许下,蜡烛熄灭。

灯光重新照亮了整个大厅,众人齐齐拍手为可儿庆贺,接下来便是孩子们期待已久的品尝雪人小蛋糕环节。

一片欢声笑语中,辉煌福利院的平安夜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


是夜。

余越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一手枕在头下,一手高高举起,手中攥着一条颇为精美的吊坠项链。

闪亮的银色托盘上镶嵌着一颗不知名的深蓝色宝石,宝石内隐有亮光闪烁,透过房顶灯光的折射,似有星辰在其中流转一般,让人忍不住称叹。

这条项链是余越今天去买雪人蛋糕时在一个路边小贩那里淘来的,猛然的天色转阴让担心下雨的小贩不得不提前收摊赶回家去,于是便给了看上这项链的余越一个成本价,当作是收摊前的最后一桩买卖,可绕是如此也花费了余越替院里跑腿大半年才能攒下的“工钱”,昂贵的价格直让他暗暗咋舌。

项链是余越想作为礼物送给可儿的,原本在可儿许愿之前就该给她,却不知怎得现下还在他自己的手中。

说来奇怪,傍晚时分在布置气球的时候余越就准备把项链送给可儿,但与她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甚至干脆忘记了这件事情,现在想想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怎么会突然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呢?”余越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到蛋糕吃完大家互相道了晚安,回到房间时的余越才反应过来,似乎自己没有将这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送到可儿手中。

可现在送过去却也不太合适了,一来是可儿居住的地方都是女生寝室,虽说现在院里只有可儿和几个小女孩住在那里,但余越终究不太方便过去。

二来是可儿一贯休息的早,这会儿没准已经睡下了,要是这样因为礼物的事情过去打搅她,余越还真摸不准是对是错。

余越有些懊恼的想着,明明这条项链就是自己专门买回来想要送给可儿的,晚餐时间里那么多能送给她的机会,怎么偏偏一个都没抓住呢?

仔细想想,似乎近几年来余越有过数次这样的经历,大多都是要做的事情临时忘记没有去做,却又在尘埃落定之后才后知后觉,或许长期失眠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远比他想象中更多一些。

“算了,不想了!事已至此,只能等下次其他节日再将它作为礼物送给可儿了!”

打定主意,余越将吊坠项链小心翼翼地收回衣服内侧的口袋夹层中,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房间一角处的巨大包裹上。

“致我儿余越。

——父余观海亲笔”

短短的两行字,笔法苍劲有力,落款显示出书写之人正是余越十多年来素未谋面的父亲。

父……余观海……

多么陌生的几个字啊……

可是明明是如此陌生的字眼,却怎么能让我的呼吸变的前所未有的急促?

余越的喉咙不自觉的有些梗咽,眼眶微红着走到包裹跟前,小心翼翼地将其拆开。

他没有细看这包装内的物品,而是先将其搬到床上,再把写有父亲字迹的那一面包装袋用小刀划成一块工整的长方形,轻轻折好后放在一旁的桌面上,这才抬眼打量起床上的这件物品。

这是一个整体呈乳白色的椭圆形枕状物。

为什么说是枕状呢?

因为它看上去确实像是一个枕头,但却又好像与平常所见的枕头不太一样——譬如说那些不知道需要连接到哪里的黑色吸盘,以及它那似乎有些大的过头的体积……

余越估摸着应该有寻常枕头的三倍大小吧,他甚至怀疑小虎头可以把这东西当床睡上去。

“不过刚刚我抱起来的时候倒真没觉得有多重,甚至感觉比自己以前用过的其他枕头还要略轻一些,一点儿也不像这么大体积该有的重量,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能够做到这般轻巧……”

余越一边这般想着,一边伸手捏了捏那枕状物,却感觉这“枕头”远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柔软Q弹。

手感整体偏硬且略有韧性,类似于他见过的亚克力板以及塑料一类的材质,两端各有两条黑色管线,管线末端则各有一块圆形吸盘,余越顺着吸盘方向看去,在其下方发现了几个颜色很浅的大写字母。

“CAF ??”

余越好奇地用手摸了摸字母,却见原本黯淡的字母泛出一丝淡蓝色的微光,随即愈来愈亮,直至变成了一道光束,将整个房间都映照成淡蓝色。

余越心头微惊,顺着蓝色光束照射的方向看去。

只见房间的天花板上被蓝光映出三个大大的字母,正是刚才“枕头”上所写的CAF,光束继续缓缓流动,逐渐将整个天花板给占满,由前往后化成了几行汉字。

“造梦枕

您只需将两端吸盘分别置于相应位置

即可摆脱失眠困扰进入美妙梦乡”

………

言简意赅的说明书下方便是一张抽象的脸部绘图,用圆圈标出了四个吸盘的对应位置,分别是两侧的太阳穴以及眉心正中的印堂处。

余越看着天花板上的文字,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那素未谋面的父亲果真是给自己送了一个枕头,而且还是一个用于治疗失眠症的枕头。

“造梦枕”之名对于余越来说,并不陌生。当初跟随乔院长一起寻找治疗失眠症方案而始终无果之时,一名医生曾告诉过他们有着这样一款枕头,据说能完全地治愈失眠一类的症状。

只是这东西的来历虚无缥缈,那医生也只是听人说起,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可以购买,最终院长与余越也只能无奈放弃。

自从十岁某天夜里经历的一次古怪梦境之后,年少的余越便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睡眠不足导致他经常会在课堂上精神恍惚,且症状不断加重,每天只能入睡三小时的他,渐渐连困意都变得稀少,只是偶尔在白天觉得疲惫和精神涣散,却总也不能入睡。

在一个个不能入睡的夜晚,余越便只能通过观看院里收集的课外书籍来打发时间,这也让他知道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知识,虽然这些知识大多数这辈子都不可能用到……

这么多年下来,院里也曾多次为他找医生治疗失眠,却始终无果,医生们得出的结论出奇的一致,即是余越没有常规临床意义上的失眠症状,而可能是由噩梦惊吓导致的心理障碍乃至精神障碍,不属于神经内科,建议找心理科或精神科进行相关的诊断和治疗。

院里听从医生的意见带余越检查心理精神状况后,却又被心理及精神科室告知情况一切正常,经过检验余越没有任何心理和精神方面的疾病……

治疗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

余越不想给院里再这样继续增添没有意义的花费,主动与乔院长提出不接受往后的治疗,拗不过他的乔齐盛最终只得听取了余越的意见,遂之后的福利院众人都默契地不提这事了。

只是在乔院长的吩咐下,老师们会在余越犯困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不去打扰他本就少有的睡眠。

此时的余越看着这款由父亲寄来的“造梦枕”,心情尤为复杂,他本觉得父母是将他抛弃了,即便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但是这十数年如一日的杳无音信,却又与将他无情抛弃有何区别?

“可如果他们是将我抛弃了,却又为何知道我的失眠症状?父亲还亲自寄了这款造梦枕过来呢?”

“这东西应该只存在于传闻之中,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才能买到,但想来应该也是价值不菲吧,他们既然可以买来造梦枕,却为什么不肯来见我一面?”

“哪怕不能见面,连信都不能给我写一封吗?自己最大的期盼,也只不过是想知道他们是谁,见见他们罢了,可他们却从未给过我这个机会。”

一时间,余越心中思绪万千,既有着对父母亲情的期盼与渴望,却又有几分对他们将他丢在福利院十多年不管不问的愤懑。

这么多年来,余越也见过不少跟自己同一时间进入福利院的其他孩子被好心人领养,那时候的余越在内心多多少少是有些羡慕的,对家的渴望也打这时便埋下了种子。

说起来当初的那一批孩子里,现在还留在福利院的也就只有他和可儿了,也是目前福利院里唯二的年纪超过15岁的孩子。

同余越和可儿一同进入福利院的孩子们,有部分在最初几年就被好心的人家领养,而另一部分则在前几年的人才选拔考试中,由统考中心安排进入了学校进行培养和学习。

余越由于是被父母寄养在院里,不具备被领养的条件,可儿则是六岁时才来到福利院里,虽然有被人选择领养过,但她却始终不愿意离开福利院,院内也只能遵从她自身的意愿,故而同余越一起成为了院中除乔院长与赵姨外资历最老的两位住户。

多年的福利院生活中,余越渐渐淡去了对父母亲情的渴望,亦或是将这份渴望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毕竟对于从未跟父母有过任何联系的他来说,这份渴望似乎显得有些不切实际了。

比起这虚无缥缈的父母情,余越倒觉得自己在福利院中所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情感才更为珍贵。

乔院长、赵姨、可儿、小虎头……

这些在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和回忆,或许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

可今天父亲突然寄来的这份“礼物”,让本已将亲情冰封的余越心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渴望,这份渴望远比儿时来的猛烈十倍乃至百倍。

现在的他多么想站在他们面前,拥进他们的怀抱,大声地问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曾联系过自己,问问他们有没有想过来看看自己,问问他们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余越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停下了愈发杂乱的思绪。

他明白,现在的自己有些过于情绪化了。

“不管父母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与我联系,但起码他们还是关心我的,这寄来的‘造梦枕’便是最好的证明。”

“眼下我所要做的,便是静静地等待他们处理完所要面对的问题,到那时,他们应该就会主动来与我相见了吧……”

余越在心中这么说服着自己,眼眶却依旧有些微红。

看着床上的“造梦枕”,余越背过身去缓缓躺在了枕上,将两端的吸盘按照之前说明书上标注的位置,分别贴在自己左右两侧的太阳穴以及眉心处的印堂上下位置,深呼一口气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朦胧之中,余越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记不清身在何方……


沙,一望无际的沙。

这里是伊伏纳大沙漠的中心地带,除去漫无边际的金色荒漠以及天空中那仿佛要刺瞎双目的熊熊烈日外,便再无其他。

这是一个被各国国民称为死亡荒漠的地方,却同时也是各国地下佣金组织口中黄金商路的所在地,越是蕴藏危险的事物往往也越饱含着捞金致富的机会,而这片伊伏纳大沙漠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各国地下佣金组织通过这里可以到达正处于战乱之中的“家园”,“家园”出产的青金石是各国贵族乃至皇室都趋之若鹜的珍宝,且外部的各类物资对于地处沙漠深处的“家园”来说也都是极为紧缺的存在。

在这沙漠中趟个来回,便会得到几十乃至上百倍的回报,纵是世人口中危险重重的死亡荒漠,却也总不乏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妄图在这死神镰刀下窃取财富。

此时此刻,在这死亡荒漠中心地带的某处沙丘之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缓缓张开了双眼……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映入余越眼帘的金色沙漠让他陷入了茫然当中,转头望向身后,却发现四面八方无一不是荒凉无比的大漠,没有一丝人迹可循。

“我刚刚不是在自己房间里么?怎么会变成这里?我记得是躺在了父亲寄来的造梦枕上,然后……”

“对了!造梦枕?!”

余越突然意识到,眼下的环境,莫非是在自己的梦境之中?

如果说这个所谓的“造梦枕”真如之前治疗失眠症时那个医生所说,对于治疗失眠症状有奇效的话,那现在眼前的一切很可能正是自己梦中的景象。

“是了是了,我肯定是在梦里,不然怎么可能突然就来到了沙漠。”余越喃喃自语着。

意识到身处梦境的余越,心情陡然间放松了不少,方才睁眼间所见到的无边大漠可把他惊了个够呛。

“既然现在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反正等到梦醒一切便也就都结束了。”余越心中如是想着,轻轻舒了口气。

此时的余越自然还未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梦境确实可以醒来不假,只是具体什么时候醒来,以何种方式醒来,却并非现在的他能够预料得到了…………

“哎~~~”

余越舒服地长吟一声,悠闲地伸了伸懒腰,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不由得撇了撇嘴。

“虽说是做梦,但自己的这身行头也着实是过于难堪了一点……”

上身一件老旧的土黄色麻布衫,左右错落着镶嵌了两个浅绿色的补丁,下身那卷起裤脚的裤子稍强一些,虽是也有些许老旧,但好在不用打上补丁,且两边裤腿还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口袋,足够装下些零碎的小东西。

“这梦做的是什么个品味啊?莫非我在潜意识里有受虐倾向吗?安排了这么个荒无人烟的沙漠,还穿上些破破烂烂的衣服……”

余越摇着头叹了口气,索性不再去想这个问题,既然知道现在是在自己的梦境里,那这些事倒显得无关紧要了,反正也只是一场梦不是吗?想那么多干嘛?舒舒服服在这里晒个日光浴岂不美哉?

说起来余越在现实世界中确实也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光,平日在福利院里不是辅导孩子们的作业功课就是帮忙乔院长跑腿干活。

自从院里为他治病用去不少开销后,他就主动揽下了许多以前需要雇人去做的差事,嘴上说着让院长付工钱,实际上每次拿的也顶多是个零头。

余越坚持这般做,乔院长也便顺着他的意思,毕竟院里的资金状况一直也不算乐观,而且余越在院长的心中也早已不单单只是福利院的孩子,而是可以算作孩子们的半个家长了。

余越一弯腰就往沙地上坐去,抬头望向天空中那似乎要将大地融化般的灼灼烈日,只感觉沙漠的炎热要远比自己想象中来的更加让人无法抵抗。

“等等……热……?”

余越突然意识到什么,可臀部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身下的沙漠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一秒钟之后,余越飞一般地窜起身来。

“烫烫烫……我去……这沙子是真烫啊!沙漠里的太阳也未免太毒了吧!”

余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转念间又想起一个问题。

这不是在梦中吗?

为何痛觉会如此真实?

而且刚才自己睁眼间看到沙漠的时候,似乎也并没有感觉到热啊?

余越这般想着,心中愈发的疑惑起来,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熟悉的痛感让他隐隐觉得,眼下的这个梦境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余越正想着,眼角的余光却察觉到右侧身旁的沙地上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

余越低头往下看去…

只见沙地上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石正因阳光的照耀而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宝石的下方是一块同样反射出亮光的银制圆形托盘底座,底座的一端牵出一根细长的黑绳,恰是一条精美的宝石项链。

目光触及项链的瞬间,余越的瞳孔陡然收缩起来。

“这不是我今天在地摊上淘来的蓝宝石项链吗?记得是准备下次节日送给可儿的,放在棉服夹层的口袋里了,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梦中的沙漠?!!”

惊诧间余越快速俯身,右手将地上的项链捡起,手指触碰到项链的一瞬,却只觉得方才身处大漠烈阳下的灼热之感顿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如同自己从未被烈日照射过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余越震惊地张开了嘴,清秀的面庞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眼下所发生的一切让他的大脑越来越无法理解了。

抬头望望天空,却见烈日依旧,双脚踩踩沙地,松软的触感从脚底传来,告诉余越这里确实是沙漠不假。

余越再次俯下身去,左手放在沙面上,右手握住蓝宝石项链,心中默念三二一,然后右手松开,将项链放在沙地上。

果不其然,热浪瞬间袭来,余越迅速将手抽离沙地,额头上却已渗出几行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被灼热沙地烫的还是被这诡异的项链给吓的。

余越惊疑不定地看向在沙地中静静躺着的蓝宝石项链。

深蓝的宝石,银制的托盘,黑色的绳子,以及宝石内时不时反射出的星辰一般的光芒,确实是自己要送给可儿的那条项链没错。

余越伸手将蓝宝石项链再次拾起,熟悉的清凉之感顷刻间笼罩全身,余越瞧瞧自己裤腿两边的口袋,心头已有了答案。

“看来这项链确实可以隔绝热量,之前自己刚恢复意识时之所以没有感觉到炎热,恐怕就是因为这条项链装在裤袋里,而准备坐下时,项链便从裤袋中滑落了出来,所以自己在那一瞬间会感觉到阳光照射的灼热。”

此番缘由余越已知晓了个大概,可这蓝宝石项链为什么可以隔绝热量,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余越摸不清原理,他在福利院所学习过的知识中,并没有任何理论或实践经验可以解释眼下所发生的状况。

“难道是因为梦境的原因吗?”

余越并不这样觉得,如果说之前的一切都可以用做梦来解释的话,那蓝宝石项链的出现则让他全盘否定了之前的观点,这个所谓的梦境绝不是自己开始所想的那样简单。

“蓝宝石?……造梦枕?这个梦似乎越来越古怪了啊……”余越喃喃自语道。

余越的直觉告诉他,这二者之间必定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某种关联。

同为自己今天所获得的物品,一个带着久未入梦的自己进入了梦境,另一个则帮助自己克服了这梦境沙漠中的炎热,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凑巧,凑巧地似乎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般……

“父亲……难道这些是你安排的吗?”

余越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那未曾见过一面的亲人来。


“造梦枕”是自己那神秘的父亲寄来的,蓝宝石项链则是今天偶然间在地摊上淘来的,这两件物品之间本没有任何的联系,但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却又恰恰让余越不得不将它们链接到了一起。

“哗……”

还在思考中的余越隐约间似乎感到自己脚下的沙地微微颤动了一下,低下头看看地面,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正当他怀疑自己是否出现错觉之时,脚下的沙地突然又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只见余越所站立的那片沙地兀的开始往上抬升,数不尽的沙砾随着沙地的抬升不断地往下散落着,扬起漫天的沙尘,伴随抬升面上沙砾的逐渐减少,隐约间可以看到沙尘覆盖之下的那一抹暗红色。

飞舞的沙尘让余越难以睁开双眼,脚下突如其来的震动则更是让他的心中充满了警惕,但无奈身体的平衡问题极大的限制了他所能做出的应对方案,慌忙间只得是两眼眯起,尽量屏住呼吸,避免沙尘进入眼口鼻中,俯身双手撑地,两腿不断得左右调整着,以维持自身的平衡。

此番折腾下,余越身上那本就老旧的衣衫随着与身下沙砾的不断磨擦变的更加不堪入目,配上他此时早已被沙尘蹭的灰头土脸的面容,活脱脱地像是一个刚从深山里跑出的野人。

“咳!咳咳!”

震动渐渐停下,终是不能继续屏息的余越伸手扇了扇面前的沙尘,试图呼吸两口新鲜的空气,却被眼前渐渐明朗的景象惊的张嘴咳嗽了起来。

呈现在余越面前的是一道暗红色光面石墙,仿若玛瑙一般的墙面上倒映出他颇有些狼狈的不堪模样以及身后的蔚蓝色天空。

顺着石墙向上望去,只见这并不算宽阔的墙体如同春笋一般脚粗头细,越是往上便越是狭窄,直到延伸出数米后才堪堪止住,转而向后方翘起,生出一个紫红色的弦月状弯钩。

“弦月弯钩?”余越抬头看着眼前的未知物什,连忙用手捂嘴将咳嗽声掩住,心中又惊又疑。

伸手轻触眼前的“光滑墙面”,指尖传来一片冰凉而坚硬的触感,他隐隐猜到了这墙面是什么东西,却还有些不敢确定。

“哗哗哗……”

“地面”又开始震动起来,不同的是这次伴随着明显的移动感,眼见身下沙砾散落后露出的与面前墙体相同的玛瑙状地面,余越开始对自己的想法愈发的肯定。

“弦月弯钩状的细长尾巴,仿佛玛瑙一般的暗红色甲壳,这哪里是墙面,分明是一只巨型红蝎子的尾部!”

余越之所以会有这样大胆的猜测,全因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身处梦境之中。

这个在他看来处处透露出诡异的梦境,让余越已经不得不将事物往自己平日难以接受的方向思考,譬如说现在身下这只正在缓缓向前移动着的巨型红蝎。

“哗哗哗……”

巨型红蝎缓缓向前爬行着,庞大的身躯足有十数米之长,八只细长而有力的步足不断交替着抬起又落下,掀起阵阵烟尘,两只巨大的蝎螯如同板斧一般端立在头前,尾部那携带着剧毒的紫红色尾针伴随身体的移动而时不时前后摇摆着,分布在身体两侧的六只狭长血眼不断地扫视着四周,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方才沙地上传来的清凉之感让一贯昼伏夜出的红蝎误以为夜晚已经来临,哪知醒来后却见到这般艳阳高照的天空,极度厌恶阳光照射的它迫切地想要找到惊扰自己休息的罪魁祸首来大快朵颐。

已经知晓自身处境的余越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个,此时的他依旧还是面朝着蝎尾的方向,难以观察这巨大红蝎的具体动向。

好在刚才他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早已将双脚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现在即便是这红蝎子移动起来,他也还算能站的平稳,只是这在脑袋上方高高悬立的紫红色毒针让余越不得不在心中暗暗捏了把冷汗。

巨型红蝎虎视眈眈的巡视着属于自己的领地,对于在死亡荒漠中称霸一方的它来说,任何胆敢冒犯其威严的生灵都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以此来宣示自己在这片领地中那至高无上的主权。

时间不断地流逝……

余越见这只巨大的红色蝎子似是寻找什么东西的模样,哪里还想不到是自己方才的行为惊动了这尊活阎王,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远离这个恐怖的家伙!”

余越一边想着,微微侧身,面对着巨大蝎尾的脑袋也向身后转去,试图观察这蝎子具体的动作轨迹,以寻求逃生的可能,哪知刚转过头来,红蝎那一直移动着的庞大身躯却忽地停了下来。

余越心中生疑,努力侧过头去想要看看这红蝎子停下来是要做些什么,却蓦然看到这蝎子背部玛瑙状甲壳的正中心位置长着两条狭长的血红色“灯带”,而这“灯带”正缓缓转动着,向余越所在的方向照来……

“灯带?”

余越满是茫然,忽地想起自己曾在讲解动物的书本中看到过,蝎子生有八只眼睛,前端两侧各有三个侧眼,剩下一对中眼则长在背部。

“不好!?这是它的眼睛!!!”

反应过来的余越心中大骇,可此时的情况已容不得他做出任何的补救措施,只见红蝎背部那双狭长的血红色眼睛已然将目光投射在了余越身上,幽幽血眼中透露出死神镰刀一般地锐利锋芒。

…………

“嘀嗒……嘀嗒……”

冷汗滴落在余越的肩膀上,也幸好他侧过的身躯能够刚好接住额头上滴落得汗珠,不然这汗水要是滴在红蝎甲壳上的话,难保现在正聚精会神寻找着猎物的它会不会就此发现方才侥幸逃生的余越。

说来刚刚也真是九死一生,那双红色的狭长血眼盯上余越的瞬间,他只感觉身上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一般,从未如此近距离体会濒死滋味的余越只在刹那间便已是满额头的汗珠。

好在那锐利的血眼只在余越所在的方位停顿了两三秒便向一旁移去,可饶是如此,极度的惊吓也让余越近乎陷入虚脱,全凭仅剩的一点求生意志才坚持住不让身体发生其他不该发生的动作。

此时劫后余生的余越方才想起,在自己曾看过的书本中,对于蝎子的描述还有这样一段话……

蝎子虽有一对中眼和三对侧眼,但视觉迟钝,眼睛畏光,视力较差,只能分辨出光线的强弱和明暗,基本看不到十厘米以外的事物,觅食则主要依靠灵敏的嗅觉与触觉。

“这巨型红蝎的眼睛虽然比我在书中见过的蝎子要大得多,却应该也是个高度近视眼,我所在的位置离它蝎背上的那对中眼足有数米之远,恐怕这畜牲还真看不见我!”

想通了这一点,余越不由得庆幸起自己刚才没有在慌乱间做出什么不该做的动作,而是保持了近乎绝对静止的状态,虽然一多半是被那双血眼吓得不能动弹了,却也算是歪打正着地逃过了一劫,不然恐怕就真要被这蝎子给逮个正着了。

“只是自己眼下的这个情况终归不是办法,保持着现在的动作恐怕也撑不了太久,还得尽快找机会摆脱这个危险的家伙才行!”

余越心中一边想着,一边用双眼快速地扫视着周围的情况,企图找到能帮助自己脱离眼前困境的方案。

可这显然是徒劳的。

荒无人烟的大漠中,除去那无边沙尘外,便是偶尔才会出现一两株的巨型仙人掌,在这炎热的沙漠深处,少有能存活下去的生灵,更别说什么其他的事物了。

“要是有机会能够从这蝎子身上跳下去,躲到仙人掌身后,说不准能够骗过它……”

余越心中知道这可能是目前仅有的一线生机了,可这样做无疑面临着极高的风险。

红蝎的背部距离地面足有数米之高,自己跳下去的动静必定不会小,加上蝎子的触觉本就灵敏,做这些行为很可能是在向它告知自己的确切方位!

可纵使如此,余越也唯有冒险一试了。

经历过在蝎背上的这些时间,他的体力与精力早已耗去了大半,再这样僵持下去,必定是会被这大蝎子逮到,到时候可真就是十死无生了。

“拼了!等到下一个仙人掌的地方就跳!大不了就是死!总比等死要来的强!”

余越在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两眼紧盯着前方几百米处的一株巨型仙人掌。

错过眼前这一个,就不知道下一次机会什么时候才能出现了!

按照现在红蝎的前进速度,再过几分钟便会到达仙人掌处!

“快了!快了!”

余越在心中开始了倒数。

“三!”

“二!”

“一!”

“就是现在!!!”

在巨蝎尾部越过仙人掌的瞬间,余越奋力从蝎背上往下跳去。

跳起的一刹,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了蝎背上两只血红中眼锁定自己身体的凶狠目光。

“糟糕!忘记考虑这畜牲背上的眼睛了!”

余越的心沉到了谷底。


——啪嗒

余越的双脚接触到沙面,虽然蝎背的高度不低,但好在这里是沙地,跳下的冲击力并没有多大,若换成平常的地面,非得是个伤筋动骨的结果不可。

借着惯性在沙面上打了一个翻滚,顺利抵消掉高处跃下的冲击力之后,余越头也不敢回地开始了奔跑。

巨型红蝎眼见这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藏在自己背上的人类飞跃而下,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就是它苦苦搜寻多时的罪魁祸首,当下便是调动着自己的八只细长步足转过身来,巨大的蝎螯对着余越所在的位置便是砸了上去。

——轰

巨型蝎螯重重地砸进了沙地中,带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漫天飞舞的烟尘。

余越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飞快地跑着,险之又险地躲过了红蝎的第一记重击。

“跑!拼命的跑!”

眼下的余越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既然已经被红蝎背部的中眼发现了自己的位置,那之前自己想靠仙人掌逃生的计划便明显行不通了,眼下唯有不断地向前跑才有生存下来的可能。

经过先前在蝎背上的观察,这巨型红蝎虽然个头大的让人生畏,但好在行动速度还在正常思维可接受的范畴之内,自己按照目前这样的速度继续跑下去,可以保证暂时不会被它逮住。

“嘶嘶嘶嘶嘶~”

巨型红蝎眼见自己的一记重螯并未给那可恶的人类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由得发出了阵阵低沉的嘶鸣怒吼,接着八只步足便交替着迈开步子,带着庞大的身躯向着余越冲来。

——哗哗哗~~哗哗哗~~

巨大的步足踩在沙地上,带起急促的哗哗声。

如同余越所观察到的那样,红蝎的移动速度并不算快,庞大身躯在带给它强大威慑力的同时,也剥夺了它动作灵活的可能 ,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追上此时正飞速逃命的余越。

“嘶嘶——”

眼见这个卑微的人类不仅打搅了自己的休眠,现在居然还快要逃离自己的捕杀,红蝎怒不可遏,发出一声急促的嘶吼,一直高高举起的紫红色尾针凝聚出一团黑紫色的毒液,巨大的蝎尾奋力摇摆着,将毒液朝着余越奔跑的方向便是甩了过去。

再次听到嘶吼声的余越不由得回过头看去。

以他的猜想,现在的自己应该跟那大家伙有一些距离了,却不料正好看到红蝎那高高甩起的紫红色尾巴,以及那已经在天空中挥洒过来的一大片近乎发黑的紫色毒液。

“我靠??!”

余越怒骂一声,强行止住步伐改朝着侧方飞扑出去,那红蝎似乎预判了他的行动路线,毒液便是朝着余越前面几个身位的位置洒去的。

丝丝丝丝……

毒液落在沙面上,迅速将周围的一大片沙子都腐蚀成紫色,并挥发出一缕缕紫黑色的雾气,似乎是也携带着剧烈的毒性。

余越连忙屏住呼吸,看了看身后红蝎的方位,紧接着便朝向另一面继续逃命。

刚才若不是瞟了一眼身后,那毒液必定是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这红蝎子还真是个活生生的阎王爷,只要稍不注意怕是就要命丧黄泉!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得找个别的法子甩开它才行!!”

余越心中焦急地想着,不断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滋味着实是不好受,可身处这茫茫荒漠,又到何处去找寻那一线生的希望呢?

“眼睛……”

“对了!!眼睛!!!”

余越想起之前在蝎背上时,红蝎的中眼已经扫视到自己却视而不见的情景。

它中眼的视力如果已经差到这个地步,那其他几只眼睛相信也是半斤八两,以自己现在与它的这个距离,如果突然消失了,它大概率是找不到的!

想明白这一点,余越心中豁然开朗。

余越一边继续跑着一边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裤子上的口袋,确定所想的东西还在之后便放眼眺望,就近选中了一处较小的沙堆,然后便卧倒在地,匍匐着向挑选之处前进着,并尽可能地减轻自己在沙地上所留下的一切痕迹。

“附近没有仙人掌可以藏身,便只能这样了!”

余越看了看头顶的阳光,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在沙堆旁快速挖出一个小坑,脱下自己上半身的衣服放在一旁,用沙堆的沙子迅速将自己的整个下身埋进沙地中,然后就地躺下,头部则正好放于之前挖出的小坑位置。

用沙堆剩余的沙子掩住自己的上半身,并将一旁的上衣裹在自己的脸上,用方才挖坑所刨出的沙砾将头部的衣服遮了个大概,只留出一个较小的缝隙用以呼吸,最后将双手尽量地插入刚被自己刻意刨松过的沙面中。

一个用时不到一分钟的快速伪装就此完成。

若非那红蝎一次次地将余越逼入绝境,他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想到用这样一种方法将自己埋在地下,也幸好口袋里要送给可儿的那条吊坠项链有隔绝热量的作用,不然在这炎热至极的沙漠中,以沙藏身的方法也是绝无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余越静静地等待着它的来临。

…………

话说另外一边。

巨型红蝎对那个冒犯自己威严后还猖狂逃窜的愚蠢人类自然是穷追不舍。

“在本荒漠领主的雄姿面前,不乖乖臣服也就算了,居然还屡次躲避自己的‘恩赐’,实在是天理不容!待我抓到他,定要将他折磨致死!”

没错!

在红蝎的认知中,能被它列为猎物杀死并吃掉,应该是人类这种低级生物的无上荣幸才对!

以前它碰到的人类看到其庞大身躯无不是魂飞胆丧,仓皇逃窜后不过寥寥几秒便入了红蝎之口。

可今天碰到的这个人类恰恰相反,红蝎屡施手段却皆是无功而返,眼见那人类离它越来越远,红蝎的愤怒之火一烧再烧,几近癫狂。

哗哗哗~轰轰~哗哗哗~

红蝎一边朝着远处的那个人类身影前进着,一边气愤地不断用蝎螯扫清着面前的一切障碍物,譬如几株无辜的巨型仙人掌,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小型沙丘。

突然,红蝎停止了行进,转而六只狭长血眼四下打量起来,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刚才它一直追捕着的目标突然间消失了!

刚刚明明还在它眼中奔跑着的人影,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地无影无踪,环顾四周却不见丝毫踪影,而它一直追寻着的脚印也在这里便失去了痕迹。

红蝎焦急地迈开步足四处巡查着。

这个狡猾的人类!

今天我必须要将其撕成碎片才能解恨!!

…………

听到动静的余越自然知道那个刽子手已经到了自己附近,于是默默调整着呼吸,使其更加的平稳悠长,全身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避免被红蝎感知到他的存在。

感受到红蝎的脚步声在周围不断地变近又变远,却始终没有往自己藏身的方向找来,余越便知道自己挑选对了地方。

之前余越特意找了一个略微朝西倾斜且周边没有其他遮挡物的沙坡,在目前所处的时间段里,坐东朝西的坡面比周围的地段更能接受到阳光的直射。

红蝎作为蝎类,自然是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况且巡视过坡面的它并不认为这光秃秃的地方有能够藏下一个大活人的可能,而这也是它始终不往余越真正所在之处寻找的重要原因。

听到这不死心的家伙还在企图寻找自己的藏身之所,余越明白自己必须在沙地里多躺些时候,以确保红蝎的离开,所以干脆将心态放平,不再去刻意关注它的动向,转而思考起自己当下的处境来。

目前余越可以确定的有三点。

第一是自己确实处于梦境之中而非现实,那还在不断寻找自己的巨型红蝎便是最强有力的佐证,毕竟余越可从未听说自己的世界里有过这等怪物。

第二点是虽然处在梦中,但自己的一切感官居然与现实中并无多大的差别,会痛会痒会热会冷,甚至到现在,余越还感到有了些许的饥饿,这诡异的感觉让他更加地不安起来。

第三点则是自己口袋里的吊坠项链可以隔绝热量,虽然原理还未知,但其确实可以让自己免受这沙漠环境中的炎热之苦,不然在红蝎的追杀中他也万万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而他不确定的同样也有三点。

一是这场梦境产生的原因,到底是因为造梦枕还是其他?还有自己那个神秘的父亲,他对这一切是否知情?

二是这场梦境应该怎么醒来,是要在梦里死去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方法?

三是自己买来的吊坠为什么可以出现在梦中而且拥有神奇的能力,它与这个梦境又有什么关联?

而眼下余越最关心的则是这场梦该怎么醒来的问题,也是他现在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不然按照目前这个沙漠的情况,他既不知道方位,也不清楚沙漠中有没有其他的人或物,亦或是更多像红蝎一般地怪物……

待在这里随时都面临着危险!

回想起之前从那怪物的两只巨螯下惊险逃生的过程,那种滋味余越是说什么也不想再体会了。

“如果是要在梦里死掉才能醒来的话……”

余越思索着,目前看来这应该是最有可能的方法了,可该以一种什么方式去死会比较好呢?

余越陷入了纠结之中,年仅十七岁的他在这之前可还从来没有思考过“怎样去死”这个富有哲学思维的命题。

“总之不能是被那红蝎给抓住,不然必定是被它折磨致死,或许还会被吃掉,鬼知道那怪物吃不吃人?!而且不论哪个结果都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余越心中恶寒地想到。

这也是之前他一直拼命逃生的原因之一,要死也要死得体面些吧,被那畜牲抓到了岂不是连做人最基本的尊严都没了?

况且死掉之后还说不准能不能醒来呢,万一醒不来,那不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蝎子折磨,或许还要被吃掉……

——轰轰轰轰

余越正想着,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地面的微微震动对于一直埋藏在沙地中的他来说显得格外清晰。

“什么情况?莫非那个畜牲因为找不到我又开始发狂了?”

余越心中想着,缓缓地翻过身来,使自己成为了一种匍匐前进的姿态,然后轻手轻脚地往沙坡的上方爬行了一段距离,直到自己的双眼微微没过坡顶。

余越小心翼翼地朝着动静发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的沙地上凭空出现了几个巨大的凹陷,正是那巨型红蝎制造的杰作,浑浊的沙尘因离开地面而在空中肆意地飞舞着,让余越难以第一时间看清其中的状况。

透过飞舞的漫天烟尘,可以隐约看到红蝎那庞大的身躯正伫立在原地,两只巨大蝎螯端立在头前,紫红色的蝎尾也是高高翘起,携带剧毒的尾针凝聚出了一团紫黑色毒液,似乎正准备发起进攻。

“它在干什么?”

看红蝎这架势,似乎在经历着什么战斗一般,可在这朦胧的烟尘中,余越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其他的生物。

哗哗哗……

已经准备甩动蝎尾的红蝎却是突然脚步急促地挪动起来,似乎在避让着什么一般,而随着红蝎的移动,其身下的沙地也在刹那间划出了一道足有数米长的裂痕。

烟尘慢慢淡去,余越也终于在红蝎移动位置后看到了与其战斗着的生物。

人!

一个通体黑衣,头戴斗笠的人!!

通过其曼妙的身形可以推测出这应该是一名女性,可一身的黑色衣物和脸上戴着的黑色面罩却让余越无法判断出她的年龄。

“这女人要跟那大蝎子单挑?开玩笑的吧?!”

余越不可置信地想着,却忘了在这诡异的梦中,似乎许多事物都与他从前熟知的世界大相径庭。

铮——

一声利剑出鞘的脆响传来,紧接着余越便看到那黑衣女子手持一柄长剑快步朝着红蝎冲去,单薄的身影在庞大的红蝎面前显得分外渺小。

可红蝎的反应却让余越大跌眼镜。

似乎是对那黑衣女子颇为忌惮,红蝎重重地甩起蝎尾,将尾针上凝聚出的黑紫毒液朝着女子洒去,步足却连连往后腾挪着,竟似乎是准备逃离。

说来红蝎也着实倒霉。

刚才它在这里巡视了许久却始终未能找到那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狡猾人类,正当其怒火无处发泄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类女子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类是谁,但是早已怒不可遏的红蝎立即便决定拿她开刀,挥舞着两只巨大蝎螯不间断地重重往其身上砸去,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一番重击过后,红蝎心满意足的准备验收自己的完美杰作,透过沙尘向内看去,按照它先前的击打力度,人类的弱小躯体应该早已被砸成了一滩血泥才对。

可空无一人的沙面无疑在嘲笑着它的愚蠢,没等愕然中的红蝎反应过来,一道无色的剑气便在急促的破空声中划在了它的甲壳上。

剧烈的疼痛让红蝎迈开步足往后倒退着,蝎螯则双双立在头前,蝎尾扬起企图给黑衣女子造成威慑,于是便有了余越最初看到的那一幕。

而现在已知晓黑衣女子不好招惹的红蝎,一心只想着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甩出毒液后便迅速后撤,步足腾挪间已是调转了头尾,眼看就要朝着余越的方向逃来。

可遗憾的是紫黑毒液并未能给那黑衣女子造成半分困扰。

只见她手中长剑挥动间,飞来的毒液已是凭空从中断开,转而向两边散去,而从缝隙中穿过的黑衣人却是径直追上了红蝎,一柄长剑实实地斩在了蝎尾之上。

如同刀削豆腐一般,本是坚硬无比的红蝎甲壳却在霎那间被斩破,紧接着便是整条蝎尾都在溢出的无色剑气之下被割离了红蝎的躯体,巨大的断面喷涌出青色的血液。

“嘶嘶嘶嘶~”

红蝎凄厉地惨叫着,躯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翻腾抽搐起来,声音中早已没有了先前追逐余越时的嚣张跋扈,只余下生命走到尽头的无尽悲凉。

黑衣女子见蝎尾已顺利斩下,看了看不远处还在挣扎的红蝎,抬手间长剑挥舞,又是两道剑气斩向了红蝎那因翻腾而裸露出的没有甲壳的腹部。

剑气破空而至,溅起漫天飞舞的青血,还在挣扎的红蝎连遭重创,终于是倒在沙地上没了生息。

黑衣女子行至斩下的蝎尾旁,拿出一个不知什么材质的小瓶,瓶口轻轻在蝎尾的毒针上刮蹭着,将渗出的毒液尽数收纳进小瓶中。

待毒液不再流出,黑衣女子再次用剑斩下蝎尾最末端长有尾针的一小节,不等余越看清发生了什么,便将斩下的尾针不知收去了何处。

做完这一切的黑衣女子将自己方才装入剑鞘中的长剑拔出,眉头轻皱,双眸看着剑身,似是有些出神。

半晌过后,黑衣女子终于回过神来,将别在腰间的剑鞘取下,长剑入鞘,女子将其轻轻放在沙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一个方向行去。

…………

依旧趴在沙坡上的余越亲眼目睹了红蝎死于黑衣女子的剑下,翻过身来坐在沙坡之上,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面庆幸着自己不用再担心这巨大蝎子后续的追杀,一面则深深地为黑衣女子的奇妙剑术感到惊叹。

自红蝎准备逃跑开始,后面的战斗过程余越可谓是看的一清二楚,虽然不清楚女子挥剑后到底产生了什么东西,但看到红蝎甲壳上那不断增多的剑痕,余越心中已是能猜了个大概,知道定是那女子施展的剑术带有能量波一类的剑气。

余越熟知的世界里也有所谓的气功,可绝非方才黑衣女子所展现的这般玄妙,而通过挥剑就能凭空打击远处物体的招式,则更是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桥段,可如今却实实在在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不过想想自己现在正是处在梦中,余越便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谁说自己的梦不能是一部电影呢?

现在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恐怕已经比很多电影都要夸张了吧?

余越摇摇头停下了思绪,再次将脑袋探出沙坡。

只见红蝎的前半躯体以及那被女子斩下的大半截蝎尾依旧留在沙地上,这里早已被方才的战斗折腾地千疮百孔,而除了红蝎的尸体外,黑衣女子留下的那柄长剑也是静静地躺在了那里,淡青色的剑鞘在金色沙地中显得格外亮眼。

余越眼神一亮,随即双眼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潜在的危险之后,迈开步子来到长剑之前,蹲下身来,将其拿在手中,细细地打量起来。

长剑很是轻盈,余越只需单手便可将其连同剑鞘一并拿起,淡青色剑鞘上雕刻着细长且复杂的白色纹路,状若流云,剑柄上则刻有浅浅的“清欢”二字。

“原来这柄剑叫做‘清欢’,看刚才那黑衣人对它的留恋程度,应该也是一把难得的好剑。”

余越喃喃自语着,用手抚摸过剑鞘上的精致纹路,越看心中便越是欢喜。

虽然余越丝毫不懂得剑术剑法,但方才黑衣女子与红蝎战斗时的飒爽英姿却早已把他看得有些热血沸腾,想起之前将自己追得仓皇逃窜的巨蝎被女子一人一剑杀地那般节节败退,不由得生出几分解恨之感。

铮——

余越一手握住剑柄,将长剑从剑鞘中拔出。

只见白如透玉的剑身之上沾染了不少的青色痕迹,正是之前黑衣女子斩杀红蝎时溅出的青血干枯所致,但这丝毫不能掩盖长剑在阳光下反射出的熠熠光芒,反倒为其增添了几分锐利下的肃杀之气。

“也不知那黑衣人为什么要把你丢在这沙漠里……难道是因为斩杀蝎子时沾上的这些青色血液?”

余越看着清欢剑自言自语道,不太明白黑衣人的意图。

如果是血液的原因,将它洗净不就好了,何必要将这样一柄上好利剑舍弃,除非……

“这血液也有剧毒?”

余越并非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但之前飞溅的青血却并未像紫黑毒液一般会腐蚀沙地,于是乎便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可能。

现在想想,其实腐蚀性强只是毒性的一种表现形式罢了,青血不腐蚀沙子却未必不携带毒性,只是或许毒性没有那么强烈而已。

看着残存着青色血痕的清欢剑,余越不禁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死’呢,见血的方法下不去手,不如就直接用这清欢剑上的血液来试试!服毒自杀应该不会太痛苦吧?!”

余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自己在红蝎巨螯下逃了半天的命,最后倒还要借它的血液来完成自杀,兜兜转转却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没有办法,眼下想要从梦中醒来,死亡或许是最有可能达到目的的手段了,服毒也是余越比较能接受的方式,只是先前那紫黑色的毒液让他着实有些难以下口,这没有腐蚀性的青血看上去就合适多了。

说干就干!

余越看了看剑身上已经干枯的血迹,左手伸出一只手指划下了些许,便准备往自己的口中放去。

“小主!这可不能乱吃哦!”

清脆的声音传来,让余越吓了一个激灵。


“谁?是谁在说话?”

余越强装镇定地喊道,双眼迅速地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有人存在的迹象。

先前他曾经检查过周围的情况,这一块儿的荒漠别说人了,恐怕连半只活物都找不出来。

可刚才的声音又会是谁发出的呢?

余越听着似乎是一个女声,而且年龄应该不会太大的样子。

“我看到你在哪里了!还不快点儿出来!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这把剑刚杀过那条大蝎子,不介意再多你一个!”

余越试图假借蒙面人的剑术诈一下她,看看能否让其主动现身,可却依旧是无人应答。

余越狐疑地看了看天空,又看看那一望无垠的荒漠,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清欢剑上。

他儿时曾在故事中听闻过,有些武器到了一定的品级便会产生属于自己的“灵”。

而自己刚才似乎也听到那个声音喊过“小主”,莫非……

“咯咯咯~”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余越的思绪,似乎是觉得余越四处找寻自己的样子有些呆傻,那女声已是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别找啦!我可不是什么剑灵!”

女声似乎知道那看着清欢剑的余越在想什么一般,一口便否定了他的猜想,紧接着继续说道:“小主!你把左手摊开,就能看到我啦!”

余越听闻此言,半信半疑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但却并未看到有任何事物存在的迹象。

刚要发问,却见自己的手掌中心渐渐地出现了一团彩色的朦胧光晕,光晕闪动间,之前手指沾染上的青血痕迹便被其清了个干净,紧接着一个生有四只翅膀的袖珍小精灵便出现在了自己的掌心。

小精灵身穿五彩斑斓的小巧连衣裙,头戴紫色花环,精致的小脸蛋上有着一双同样是淡紫色的奇异双瞳,尖尖的耳朵如同余越儿时看过的童话绘本一般,半透明翅膀收在身后,形状与蝴蝶翅膀类同,明亮的大眼睛里带着笑意,目光盈盈地看着余越。

“你…你是?”

余越有些结巴了,接连发生的怪异事件让他的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

“恭喜小主顺利地完成了初次考验!”

“我是梦域精灵!是负责引导小主完成梦域任务的引路人,小主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小梦!”

“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哦!”

小精灵似乎看出了余越的窘迫,便颇有礼貌地做起了一连串的自我介绍,尽管这介绍对于余越来说并不太能听懂。

“引路人?引什么路?梦域又是什么意思?是指我现在所做的这个梦吗?”

余越反应过来,接连抛出了几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为什么我会到这个奇怪的梦里来?还有,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从这个梦里醒过来!?”

“小主小主!你先别急嘛!小梦一个一个慢慢给你解答就是了~”

似乎是被余越那焦急的模样给吓到了一般,小精灵扇动着两对翅膀,从余越的掌心后退了一小段距离,转而飞到半空中,接着便用清脆的声音继续回答起余越的疑惑来。

“引路人自然就是给小主这样的梦域旅行者提供帮助的引导者呀!我们梦域精灵熟知梦域里的各方面知识,可以在小主需要的时候为你提供资料呢!比如小主现在的这些问题,小梦都是可以解答的哦!”

说着小精灵似乎有些得意,扇动着翅膀欢快地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接着一边在空中飞舞着一边说道:“小主之所以能来到这里,自然是因为使用了能打开梦域之门的物品啦!”

“小梦没记错的话,应该叫做‘造梦枕’来着!”

果然是因为造梦枕!

只是这造梦枕是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父亲寄来的,他会跟这个梦有关系吗?

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买了这个枕头寄过来?

想到这里,余越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认识余观海吗?”

“嗯?!”

小精灵脸上的茫然表情已为余越提供了答案。

“余观海是谁呀?是小主的亲人吗?小梦并不认识呢!小主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叫我小主,所以随口问问!”

余越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心中有些杂乱,态度也略微显得有些不耐。

可小精灵对余越的态度倒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微笑着继续说道:“嘻嘻!小梦叫你小主自然是有原因的啦!”

“因为小梦的使命就是引导小主你在梦域世界的旅程呀,你算是小梦的半个主人,小梦自然称呼你为小主啦!”

“至于梦域嘛,就是小主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啦!这片伊伏纳沙漠只是其中很小的一角,还有很多很多的地方需要小主自己去探索哦!”

“探索?我不想要什么探索!我只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够离开这个梦境?是需要死掉吗?”

余越直接问起这个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他实在不想再跟这个有些活跃的小精灵继续耗下去了,也丝毫不关心她口中的所谓梦域旅行者与引路人,因为眼下他最需要的便是离开!

离开这个诡异的梦境!

“死掉?!”

小精灵似乎显得很是吃惊,紧接着便摇起自己的小脑袋焦急地说道:“小主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呀!如果在梦域世界里死掉的话,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再也醒不过来?!”

余越面露骇然之色,随即有些急迫地问道:“再也醒不过来是什么意思?这里不是个梦吗?怎么会醒不过来?”

“是的!这里是梦没错!可是小梦所说的醒不过来也没错呀!”

小精灵似乎是担心余越不肯相信一般,扇动着翅膀飞到了余越的眼前,美眸盯着余越的眼睛郑重说道:“这里是梦境的最底层,如果小主在这个梦中死掉的话,那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躯壳了!”

“没有意识的躯壳?”

“是的!用小主世界的话来说……应该是叫做脑死亡。”小精灵略作停顿,换了一个余越能够快速理解的说法。

“脑死亡……”

余越顿时沉默了,他自然知道这个词语代表着什么意思。

小精灵见到余越沉默不语的模样,有些担忧地说道:“小主你没事吧?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想要离开梦域的话,只要按照小梦的指引去完成任务就可以啦!”

余越听到“离开梦域”四个字,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光芒,顺着精灵小梦的话问道:“任务?什么样的任务?”

“嘻嘻!就是小主接下来要进行的旅程呀!”精灵小梦笑着说道,“小梦会根据隐言之书的指引,帮助小主去到指定的地点,再由小主完成隐言之书所给出的任务!”

“想离开这里难道必须要做任务吗?如果不做会怎样?”余越不死心地问着,仍是想要探寻其他的解决方案。

“不行的哦,小主!”

小精灵面露为难地说着:“如果小主愿意一直待在梦域世界的话,确实是可以不做任务的,但是如果想要离开梦域,便唯有按照隐言之书给出的指引去将任务完成哦!”

“任务难度怎么样?隐言之书又是什么东西?”余越注意到这个在小精灵口中多次出现的名词。

“隐言之书会结合小主的实际情况发布任务,难度通常会设定在小主能够正常完成的范围之内,小主不用过于担心啦!”

精灵小梦用带着安慰的语气说道。

“至于隐言之书,就是一本指派任务的天书……”


小精灵一边说着,一边在空中画起了不知名的符咒。

随着各种颜色的线条不断地在空中重合,一团与她先前出现时类似的彩色光团显现在了余越的眼前,随即一本咖色的古朴书籍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小精灵双手扯住书籍的外壳,用力地扇动着自己的两对翅膀,试图将书籍放在合适的位置,却无奈自身太过娇小,虽是竭尽全力却依旧被这重物带得连连下坠。

余越见状,将手中的清欢剑插在一旁的沙地里,伸手接住了书籍,另一只手则接住了那似乎颇为辛苦的小精灵。

只见她坐在余越的掌心中间,喘着粗气,略带委屈地说道:“这本便是隐言之书了,只是我每次召唤它都要费上不小的力气!”

小精灵花费大力气召唤出来的隐言之书其实并不算大,顶多就是一本余越原本世界中普通字典的大小,甚至厚度还要略薄一些,可相对于精灵小梦那仅有不到手掌大小的身体来说,倒也确实可以算是庞然大物不假了。

“小主,这本隐言之书上所写的话语,便是你之后要完成的任务咯!快打开看看吧!”小精灵从余越的掌心飞起,微笑着示意他打开书籍。

余越闻言点了点头,翻开隐言之书古朴的硬壳封面,遂看见了书籍内部同样十分古朴的羊皮纸书页。

可奇怪的是书页上并不像精灵小梦所说的那般写有任务,反而是满页的空白,没有一丝文字存在过的痕迹。

余越抬头看向精灵小梦,正待发问,却见此时的小精灵已是闭上了双眼,口中默默念叨着不知名的语言,四只本是半透明状的细小翅膀也在此时变作了淡紫色。

“ℓ¤щълзхℓ#*”(余越听不懂)

短暂的等待过后,小精灵张开双眼,翅膀挥动间,一团淡淡的紫色雾气便覆盖到了余越手中打开的书页之上,让原本清晰的书页渐渐变得朦胧起来。

余越定睛朝着书页上看去。

只见朦胧之间,书页上那原本空白着的地方渐渐显现出了一行余越从未见过的晦涩文字,可神奇的是,余越虽然半个字符也不识得,却在看到文字的第一眼便是知晓了其中的含义。

“前往漠城,平定叛乱?”

余越将接收到的信息复述出来,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正在一旁扇动着翅膀的小精灵。

小精灵以为余越是在疑惑为什么能看懂书上的文字,便好心地主动为其解释道:“隐言之书是我们精灵一族的圣物,只有我们梦域精灵可以让书上的文字显现出来,但是读取上面的信息却只有被天书选中的启示者才可以,就连小梦自己也不能,而小主正是被选中的人,所以……”

“被选中的人?呵呵……”

没等小精灵将话说完,余越有些压抑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解释。

只见此时的余越眉头紧皱,两眼怒瞪,牙关紧咬,即便是脸上布满了灰尘,却依旧能从表情中看出此时他胸中蕴藏着的满腔怒火。

“小主?!你……”

小精灵不明所以地问道,清脆的声音中此时已明显带上了些许的不安,余越此刻的神情着实是让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真是笑话!”

余越冷笑两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意与不甘。

“你们莫名其妙地就把我拉到了这个什么破梦里来,才睁开眼就要被一只大红蝎子追杀,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又告诉我这梦不能醒来?而且还不能在梦里死掉??”

“任务?什么破任务?!”

“我不要做什么破启示者!也不想知道你们的什么鸟文字!!我只想快点醒过来,回到我原本的世界里去!!!”

余越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将手中的隐言之书重重地砸向飞舞在半空中的小精灵,随即喘着粗气瘫坐在了原地。

小精灵惊呼一声,扇动着翅膀险险地躲过了飞来的物什,随即意识到那飞出去的正是自己族中的圣物,便又以更加迅捷的速度向着书籍砸出的方向追去。

——啪嗒

隐言之书坠落在沙地上,将周围的沙砾击打得飞溅起来。

精灵小梦追上前来,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那本宝贝天书,降落到隐言之书的一旁,轻轻地将书壳上残存的沙砾清理干净,然后翅膀划出彩光,眨眼间的功夫便将隐言之书收进了不知什么地方。

做完这些的小精灵迅速转过身来,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看着远处的余越,娇声斥道:“臭余越!死余越!你生气就生气,砸我的隐言之书做什么!?”

“我!我!我诅咒你这辈子都回不去现实世界!哼!”

而听到小精灵臭骂声的余越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刚刚发泄完怒火的他此刻已是眼神空洞,呆呆地瘫坐在那片沙地上,心中五味杂陈。

原本他听到小精灵说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现实时,心中还抱有了几分期望,遂按照她的话语去打开了那接收任务的书籍……

可那本什么破天书给出的狗屁任务,却是大大地超乎了余越的想象,同时也剧烈地刺激到了此时他那颇为脆弱的神经——

“前往漠城,平定叛乱?”

那所谓的漠城所在何处暂且不论,想想先前自己在红蝎巨螯下逃命时所经过的那些荒地便可得知,这片茫茫大漠上除了金色的沙砾便是头顶那灼热的艳阳,或许还有其他不知名的危险生物,在找不到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想要从这里去往一个不知道有多远的城市??!

简直是天方夜谭!!!

再一个,即使自己撞了大运顺利到达那个所谓的什么漠城,可这后半条所说的平定叛乱?!

开什么玩笑?!

什么叛乱?

那个城市内部势力的叛乱吗?

自己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古怪梦境中的一只大红蝎子便追着自己跑了半个下午,最后还是侥幸碰到了一个厉害的黑衣人将其杀死,自己方能顺利地苟活到了现在。

而在这个古怪的梦境世界中,如同那巨型红蝎与黑衣女子一般身手的人与怪物不知还有多少,自己要凭什么去平定一个城市的内乱?

凭爱吗?!!?

想到那本企图让自己“用爱发电”的破天书,又看到不远处躺在沙地中一动不动的红蝎尸体,余越心中怨气迸发,霎时间恶向胆边生。

铮——

余越一把将身旁插在沙地中的清欢剑拔出,站起身来走到了红蝎的躯干前,双手胡乱地挥舞起剑身,尽情地砍在红蝎那如同玛瑙一般的厚重甲壳之上。

铛——铛铛——铛铛——

一连串的金属抨击声传来,这清欢剑不愧为让黑衣女子恋恋不舍的好剑,即便是丝毫不通剑术的余越,也可凭借剑刃的锋利在红蝎那坚硬的甲壳上留下了数道细小的浅浅印痕。

眼见余越这个暴力狂又在那里发疯,小精灵翻了翻白眼,无奈地撇起嘴来,随后找到了一处较为坚实的小沙堆,半躺着倚靠在其上,静静地等待着余越的停止。

…………

——铛——铛——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不停挥舞着清欢剑的余越终于是慢慢停歇了下来。

只见此时的他双手无力垂下,清欢剑脱落在了沙地上,似是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

余越摇摇晃晃地站在那早已满是划痕的红蝎甲壳之前,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自嘲般的笑容,随即两眼一闭。

——啪

余越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沙地之上,脑袋与上身因为坠落所产生的惯性一半都没入到了沙面当中,一如之前为了逃避红蝎追杀而藏入沙地时的景象。

不同的是,

那时的他,心存希望,

而此刻,却心如死灰……

余越看着依旧艳阳高照的天空,脑中空空荡荡,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思考,两眼渐渐疲惫地合上,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平稳又悠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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