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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哭嫁女

发表时间: 2022-11-17

此后的几天里,善良旷工了,大小事宜都甩给了黑白无常,整日呆在殿中,查找所有有关于老阎王的书籍。

然几天下来却毫无头绪。

黑无常知道他是在跟自己置气,早晚也能想通也就由着他去。

但这可累惨了白无常白天录溥,晚上捉鬼,累的一口气能吃三个恶鬼。

亥时富郡县此时夜色已深,街上已经停止了活动人定夜静。

官道两旁,柳叶垂覆,似困酣娇眼,沙路上,冥烟袅袅。

一送亲的队伍举着烛火吹着喇叭敲锣打鼓,领头的红冠大马上有没有风采翩翩,潇洒不凡的新郎官,只有一只缠了红丝的绑在马鞍上的大公鸡,实在是令人费解。

花轿里的新娘子椅坐轿内,火光映衬之下,貌似十六七岁,却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胭脂与泪水搅合着落到桃红色的嫁衣上如一朵朵的绚烂的婴栗花,美艳不可方物。

送亲队伍到了一所大院里后门,院内挂满了鲜红的红幔灯笼,满目的红色是如此的刺眼,喜庆的爆竹划破黑夜,丫鬟小厮个个喜气洋洋厅内高朋满座,只有新娘哭断了肠。

原是富郡县有名的首富韩老爷子得了肺痨为求安康给自己冲喜买了个小妾,这是今年第八个了。纳的是邻村百草堂医女玉儿,哥嫂做了主一锭银子就完了事。

正厅堂前老女仆押着玉儿与公鸡拜天地,而她反抗的哭声在众人看来是喜上添喜情趣罢了。礼成之后被丫鬟搀扶着入了婚房,老女仆见她不识好歹冷哼地讽刺道“您这可是做奶奶了,还有啥不开心?八抬大轿风光无限呐!”

“你啊,就好好的伺候老爷,来年生个大胖小少爷!”说完命令下人钉死所有的窗户封锁大门严加看管,扬言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婚房内半明半暗的灯烛令人沉闷,抬头望去,高阁上挂着的红灯笼是那样的明亮,可以看见细小的飞霜轻柔的覆在罗帐上。明明身着绣有金凤的衣衫可她却感到冰凉。

床上的韩老爷年过古稀大概是受尽了肺痨的折磨,两只深陷的眼睛空洞无神面色如蜡,瘦骨嶙峋的蜷缩在床里孱弱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

他抬眼打量着玉儿。

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物件。

哑然一笑艰难的直起身子靠在枕头上:“玉儿,是吧?近一些让我仔细瞧瞧。”

声音嘶哑粗犷。

这婚事玉儿本是死都不从的,架不住韩家以哥嫂性命威胁,她虽百般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从了。

见到韩老爷后她更是止不住的恶心作呕,望着这四四方方的活棺材不禁泪如雨下透骨酸心。

韩老爷只当她娇羞,拽住她的胳膊往她脸上亲去,玉儿紧闭双眼厌弃的别过脸去。

猛然间韩老爷咳嗽了一声一口滚烫腥臭的鲜血吐在了玉儿的脸上。便又倒下了,玉儿吓得往床下跌去发髻松散脸色煞白,战战兢兢着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鲜血。

床上的韩老爷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四肢痉挛,嘴里不禁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她强撑着起身,她不想呆在这里这里好像有千万条吸血虫在吸取她的鲜血;好像千万条豺狼在撕咬着她的身躯;又好像熊熊的烈火在炙烤着她皮肉。

她要逃!可是逃不出去!

她决绝的望着红木梁柱眼含泪水心如死灰,死了就可以逃了一了百了,

“蹦!”的一声便一头撞了上去!

血洒柱子加深了红木的颜色,玉儿嫣然一笑好似解脱了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她宛如冬日里傲雪的红梅娇艳而凄惨,天地之间再无任何东西能困住她了,她自由了,却是这样一种悲壮的方式。

无冤城外,孤山坟地里,一排排的坟茔燃起了新烛,迎接这些新来的“居民”。

寒烟之中,衰草发白。荆棘丛生,藜草红得凄惨。荒丘残垅,倍尽萧条。

一个个亡魂蹲在自己的新墓碑下掩面痛哭纸灰飞舞,七八岁的秷童还不明白死是什么?

看着他们哭他们也调皮的跟着嬉笑脸的假哭。

玉儿魂魄离体后,便跟着随乌泱泱的鬼魂来到了此处。她身上仍有温度,额头上的大窟窿已不再流血,但她却感受不到一点疼。

不管如何,她总算是逃离了那口活棺材!她并不觉得伤心,反喜极而泣!她总算是能为自己做了一回主,凉风飘过鬼影幢幢坟茔,空气中顿时弥漫草木的芬香,原来无拘无束是这般滋味。

她置身于亡灵之中如酡红的野花,斜欹在幽幽的曲境旁显眼而诡谲。

丑时鸡鸣。

一团白烟划破黑夜,招魂铃响彻坟茔。白无常如一只孤独的白鹤,伫立夜色里,白面笑脸振振有词:“残魂出体,九魂归来,黄泉九幽,招魂乃引,魂魄已成,众灵归位,灵神入体,万物回春。西方极乐!”

亡灵纷纷向他朝拜。

月光白中透着青,洒在死寂的山野间,渐渐的成群的骷髅声此起彼伏,不远处白光乍现,阴曹地府大开城门,亡灵一拥而上奔往极乐世界!

幽冥殿下,黑无常瞧着一众亡灵总觉得有活人的气息,可这气息断断续续忽远忽近。

蓦然间一红衣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快步穿过堂下亡魂到她面前狐疑地盯着她。玉儿错愕不明所以。

黑无常闻着她的气息香甜可口与活人无益,大抵是重伤昏死灵魂离体故来了此处过去,眼眸闪抖。

抓起她的手腕脉搏仍动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拽着她往殿外走去,边走边喊门外打盹的白无常“谢安!送她回去,她还未死,只是重伤昏了过去,让她魂归体魄,死而复生!”

白无常心惊了一下,幸好黑无常仔细要不然他的长舌真的保不住了。

“不是,你怎么混进来的?”

玉儿想挣脱开他的钳制,她不要回去,她不要生,她好不容易才死了的,她不要活着,她再也不要回到那口活棺材里面去!“不,我不走,不回去!我已经死了,我不要活!”

此话一出,黑白无常很是惊讶,人大多都是怕死,活着,总比死了的好,为何会有人想死而不想活?

“不管你是否想与不想,你也不该在这,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黑无常规劝道。

说完便把她赶出去,想着辰时她便自会离去。

“不,我不要回去,天地辽阔,山河远大却无我容身之所!”她趴在幽冥殿外发髻凌乱红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犹如一朵陷入泥中的曼珠沙华凄美惆怅。

哭声惨绝,如山涧里的杜鹃啼血悲鸣,听者哀伤!

泪流尽,嗓已哑。她如冬日里的残荷执着迎着秋阴飞雪。

她不甘心,为何连死都不能自己做主?

殿前的乌鸦盘旋在她的头上,有的乌鸦甚至啄食着她额头上窟窿里的血肉,她迟钝抹了抹脸上的泪,看着殿前的大门发着呆,既然死的不透彻那就再撞一次!

“咣当!”一声。

幽冥殿的大门开了。

一红衣少年翩翩而出走近些看眉眼俊俏。

玉儿正疑惑着,少年递给了她一张方巾示意她擦眼泪,玉儿惘然的接下。

轻声“别哭了,进来吧!”

朱雀殿里。

《生死簿》上查了她的生平往事后,善良也大概了解到了她为何不愿回那人间。

“你还有六十余年的阳寿你确定不回去了吗?而且你还有哥哥嫂嫂你放得下吗?”

“不,不回,当日他们卖我的时候从未想过放不下我!死于我而言就是生!”看她如此执拗善良也没了法。

可不回人间,她的躯体依旧鲜活,只是魂不回体亦如活死人。

可终日飘荡在这无冤城内也并不是长久之事,阴寒怨气颇重躯体将溃烂发臭蹉跎之下最多活不过十余载。

“你呆在这也是活死人一个,入不了轮回,还不如回人间。”白无常挠了挠仍是不明白,她为何不愿活着?

“那我宁可做一个活死人 !”她咬了咬唇瓣眼眸虽染了氤氲却仍然坚定。

“如若不然你就留下吧!你可愿意?”善良轻飘飘地好似甩了个大石头惊着了黑白无常。

“什么?留她下来,做些什么?这……这这与理不合吧?”白无常像吃了石头难以下咽。

完全在他的预测之外。

玉儿也懵了大喜过望点了点头。

“有哪条冥法规定不可以吗?我不是还缺个文武判官吗,可否识文断字?”善良铁了心的要留下她,她好似在跟黑白无常置气,又好像是在跟老阎王。

“什么她做文武判官?还高我们一阶,她一介小女子且不说功德,凭什么呀小主人!”

白无常委屈死了像被雷劈了头皮发麻,他整日捉鬼劳苦功高不升他的官,反而提携一个白无故哭哭啼啼的女子任谁也咽不下这口苦兮兮的气。

要是哭也行,那他早把这阴曹地府哭塌了!

善良一时语塞好似有些冲动了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小主人留下她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文武判官身居要职切不可意气用事,要三思,你且留着她在你身边做个小丫鬟,也不至于让她受地府阴寒之气伤了身。”

黑无常诚恳耐心的建议道。

白无常脑袋如捣蒜一般“对对对!留下她就当给您解闷。”颜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愿意,我愿意!我识字我还会治病也会照顾人留下我吧!”玉儿悲悲切切恳求着。

至少这里有人把她当人看。

至少有了去处。

看到黑白无常并没有责怨他,善良脸颊微微发烫“我刚才言重了,谢安无赦你们切莫放在心上!”

“您是神君,您不用跟我们解释,我们将永远效忠于您无怨无悔!”黑无常宽慰着他。

他知道小主人的一方天地也明白他的疑惑和苦闷,但有些东西必须得学会摒弃,那就交给时间吧。

就此玉儿在幽冥殿里住下了。

日常打扫,烹食洗衣,乐得自在,只是这无冤城终日黑暗,花草难活,实属可惜。

暮冬时节大雪纷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午时三刻冬日里的阳光慵懒的照在地面上,并没带来太多的温暖,它连桂枝之下的霜雪都不能融化。

不一会儿阴云蔽日露水从天而降,把天空洗的空明澄碧,白雪皑皑之下的冻死骨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