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练手间的力道夹紧:“你知不知自己被人卖了,还在这替他数钱,真是愚蠢至极。”
她又何尝不知道南温褥的算盘,只是欺骗王室乃是重罪,南家受罚,她也会被牵连。
“一年时间。”
南青风抬眸,眼中波光流转。
萧景练面色淡然:“本王与你约定婚期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我会给你和离书和一个可观的数目,在此之后,你改嫁再婚都与我无关。”
“前提是,这桩婚事,你要陪我好好演下去,我可以在众人面前陪你演一出相敬如宾的戏码,但你不要想使些什么阴招算计到我头上,和离之后,也不要再来打扰我,听懂了吗?”
明确了时间,条件,禁忌,这些南青风都无法拒绝,她也并非虚荣之人,一年时间对她来说刚刚好。
“嗯。”她艰难地在他手掌的缝隙里点点头。
萧景练看起来对她的妥协还是比较满意,毕竟她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乖乖听话陪他将这出戏唱下去的人。
他松开了南青风的脸,直起身来掏出一方帕子擦手,十分嫌弃地看了南青风一眼,悠悠道:“知道了就赶紧滚去把脸洗了。”
南青风用袖子抹了把脸,赶忙麻溜地爬下了床,出去舀水洗了把脸。
回来时远远望见院子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腰间别了把刀,正四下张望。
南青风不禁有些感慨,这摄政王府的人,连侍卫都打扮得如此别致,哪怕是大婚之夜也兢兢业业地守在院门口巡视。
她正要绕过那黑衣侍卫推门回去房里,颈边陡然刀光一闪,在月下愈发显得寒意四射。
“你就是新娘子?”
那黑衣人腰上的刀已然别在了南青风的脖子上。
南青风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发抖:“不是,你信吗?”
那人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当我傻呢,打扮成这样不是你还有谁?”
他刀一收紧:“跟我走。”
南青风蓦地大喊一声:
“且慢!
大哥你听我说,你真的误会了,那个新娘子早就听说这个摄政王二十八年没娶妻,恐怕是个不举的,早就吓得跑掉了,刚刚撞见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要我替她,你抓错人了呀!”
黑衣人手上的动作一顿。
南青风焦急地往远处指去:“大哥你看那边,还没跑远呢!”
那人愣了愣,往那边看去。
南青风见机掏出藏在衣袖里的粉末往那人面上上一撒,只听得惨叫一声,黑衣人捂着眼睛,倒在地上哀嚎着打滚。
南青风见他已无余力还击,提腿就跑进了房里。
乒乒乓乓一阵兵器相撞的声音。
只看得萧景练在和外面那人相同打扮的几个黑衣打斗,大红的喜服右臂已然被划破一道长口,几乎见骨的伤疤狰狞地盘桓在他白皙的手臂上,他眉头紧蹙,额角涔涔渗出冷汗,已然是有些招架招架不支。
他看见南青风进来,大吼一声:“出去!”
南青风慌忙拾起了把地上被打落的剑,哆哆嗦嗦道:“外面也有哇。”
随后大喊一声也加入了混战。
“……”
萧景练只觉得自己的头也有些隐隐作痛。
二人你一刀我一剑地挡着,竟是和那几个黑衣人打了个势均力敌。
“你出去,我的府兵马上就来,这里不需要你。”
南青风扯着嗓门应了一句“王爷说什么?这里需要我?放心吧,妾身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就算死也要和王爷死在一起!”
萧景练闷着嗓子咳了几声,几欲吐血。
南青风瞧准一人,剑锋陡然一转,那原本和萧景练僵持的黑衣人被引到了她这里来。
看他身手和左手戴的铁戒,应该是为首的一人。
那人被南青风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转身招架,突然与南青风对视上,瞳孔微张。
用剑的趋势已然由进攻收敛为抵挡。
南青风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桃木令牌,待那人看清后又迅速收入了怀中。
黑衣人有些不敢置信:“是你?”
“才多久就认不出来了?”南青风压低了声音。
那人低头咒骂了一声,随后向身后下令:“撤。”
不过霎时,方才还杀意滔天的黑衣已然纷纷遁入了黑夜。
萧景练左手支剑跪了下去,呼吸已然有些紊乱。
南青风连忙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口:“竟伤得这么重。”
他抬起眸子,眼底已然漫上了十足的寒意:“是不是你。”
“什么是不是我,王爷你都打糊涂了,妾身去给你唤大夫。”
正要起身,左肩却被人一叩。
萧景练嘴唇有些发白,费力道:“那些人的武功都不弱,你能招架这么久,不是你的人还能是什么。”
“冤枉啊,我派人杀自己,我疯了我?”
南青风巴巴地看着眼前这人,心下吐槽都什么时候了,不赶紧找人来治病,还有功夫在这里质问自己。
“他们的目标是我。”
“看得出来。”南青风道。
“可你同这些人周旋这么久,身上也没有一处负伤。”
南青风看着他,语气肃然下去:“王爷可要清楚,若我真要杀你,现在便可以。”
他闻言,这才放轻了些警惕,松了口气直直倒了下去。
*
床上萧景练昏得死沉,眉头一直拧着,伤口被白布包扎了好几圈,府中的太医坐在一旁给他把脉,面色凝重。
萧景练的贴身侍卫楚骁,更是虎视眈眈地盯着站在前边浑身上下连根毛都没缺的南青风。
南青风没察觉到身后那人锐利的目光,只感觉背后阴风阵阵的,冷意直从后背蹿上了脊梁骨。
“王妃。”那太医看诊完后起身,拱手禀报道“王爷伤势太重,还有些发烧,需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将药每日按时服下才可大好,期间忌油腻辛辣,还请王妃督促。”
南青风上前:“知道了,多谢大夫。”
那大夫看着萧景练,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没想到这新婚第一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好在王爷身体健壮,否则换了旁人,后果是不堪设想。”
“是啊,好在我们王爷身体好,不然换做王妃,可能就没这么大命了。”身后的楚骁见缝插针,忙走上前来道。
南青风只觉得这话听着带刺。
“若没什么事老夫就先下去了。”
南青风点头目送那人出去,又将目光移到了楚骁身上。
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身形容貌都还不错,就是南青风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怒意滔天,却又敢怒不敢言。
南青风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少这么看着我,与其有空怀疑我,不如操心操心你们王爷吧,身为他的侍卫,你家主人在屋里和人家拼死拼活,你干嘛去了?”
楚骁闻言也是眉头一拧,随后又有些支支吾吾地挠了挠头:“我方才…大约是喝多了酒,昏睡在了外边。”
随后他又是警惕地看了看南青风。
南青风冷笑:“你瞧我看起来是有这个本事杀了他吗。”
见他没说话,南青风招了招手:“行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在这陪你们王爷,便继续留在这里吧,我去别的屋睡。”
楚骁顿了顿,随后抱拳道:“小的不敢,今晚还得劳烦王妃了。”
他退了下去,将门带关了起来,听脚步声应该是没走远,恐怕今晚都在守在这门边了。
南青风走到窗边卧榻上坐下,看着床上那人,又看向外头如水的月色,陷入了深思。
那些人…他们究竟为何要杀萧景练,又为何要在新婚之夜将自己带走。
南青风脑海中闪过那几人打斗的身影,都是百里挑一的杀手,并非普通刺客,也得亏萧景练武功不浅,不然换做他人,恐怕早已被碎尸万段了。
只是没想到都过去了这么久,那些人的身影还是阴魂不散...
她想着这些,眼皮渐沉,迷迷糊糊不知何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