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盒子里是几张外伤药方,还有一颗蜡封的药丸。
这几样东西都是夏侯家领兵打仗的必备灵药。
外伤药的材料还容易找些,可这药丸,非得两百年以上的山参、雪莲、灵芝混着十二岁以上的鹿茸、狼胎、虎胆、龙鳞研成末,据说不管内外伤多重,服下一颗药丸便能吊住一口气,保住一条命。
夏侯鹰这么多年只配成了一次药,统共十颗,如今就只剩了一颗。
夏侯鸢珍惜地拿帕子包好,藏在怀里,打算没事时当个念想,关键时刻保自己一命。
宝贝药丸还没揣热乎,就听见山伯在里屋一声惊呼:“张神医,不好了!”
夏侯鸢挑帘进去看,东宫小哥仍趴在床上,人事不省,血顺着灰白的唇角汩汩流出,洇湿了床褥。
张郎中几步抢上前,切过脉,摇头叹气,“不成了。”
夏侯鸢脑中一片空白,二话不说,向桌上斟了一碗热水,回过神的时候,那宝贝药丸已经被自己扔碗里化了,不禁一阵心疼。
“扶起他!”
山伯见夏侯鸢的气势,也不敢多问,依言照做。
东宫小哥已经不能吞咽,一药勺喂进去,流出来大半勺。
夏侯鸢肉疼坏了,“就这一颗药,可不能糟蹋了!”
情急之下,一把揽过少年的肩,让他的头微微后仰,自己端碗含住一口药,覆上少年微微张开的薄唇。
几次喉结滑动,一碗药一滴不洒地哺入东宫少年的身体。
夏侯鸢将药碗向桌上一墩, “吃了我的宝贝,便是我的人,敢死,饶不了你!”
不知是药效太神奇,还是夏侯鸢太吓人,东宫小哥不再吐血,呼吸虽弱,却也平稳。
夏侯鸢不敢睡,怕阿翁的宝贝糟蹋了,坚持守着少年。
数九寒夜,窗外风雪呼啸,屋内温暖如春。
夏侯鸢歪坐在脚踏上,头枕着手臂,静静看着少年的脸。
朝夕相处快十天,夏侯鸢还没见过少年睁开眼是什么样。摇晃的烛光照在少年浓密纤长的睫毛上,在苍白的眼睑投下了羽扇形状的影子。
长夜漫漫,闲的手痒。夏侯鸢抬起食指,轻轻戳着那睫毛。
“真好看啊!” 夏侯鸢小声自言自语,“刘云哥哥,再不来娶我,我可要喜欢别人了。” 话刚出口,头上仿佛跳出个小人,骂自己色令智昏:“东宫小哥这么可怜,你满脑子想的是什么!”
“娘……”那少年只怕又烧迷糊了,低低哑哑地叫了一声。
夏侯鸢听了心里一酸,红了眼圈。
“娘在呢……” 说着,她轻轻抚上少年苍白清瘦的面颊。
“疼……”少年眼角溢出的泪。
夏侯鸢心里一痛,也跟着掉了泪,“知道,娘给吹吹……”
冬日清冷的晨光透入纸窗,夏侯鸢歪坐在脚踏上,头枕着手臂,手搭着少年的手背睡着,许是炭燃尽了,她睡得全身发冷,打个喷嚏便醒了。
睁眼时,赫然对上一双柔和深情的桃花眼,因为被疼痛折磨而水光潋滟的,怔怔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夏侯鸢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惊喜。
“你……是谁?” 东宫少年声音嘶哑,眼中满是痛苦和疑惑。
“……你娘!”
“……” 二人沉默了两秒。
“娘!” 少年的声音满是委屈,眼神澄澈可怜。
夏侯鸢惊住了,向门外扯着嗓子喊:
“山伯!现在笞刑、杖刑打脑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