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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渡浮生

天秤座冬日暖阳 著

美文同人连载

莽莽丛林里,少年七弦在老山狼抚养下蹒跚长大,不知道生命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未来将往哪里归去。某个缤纷“幻梦”过后,他走上一条聚灵炼体的修炼路途,从此“法阵”成为浮沉尘世、渡向彼岸的小舟。

主角:   更新:2023-08-07 22: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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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阵渡浮生》,由网络作家“天秤座冬日暖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莽莽丛林里,少年七弦在老山狼抚养下蹒跚长大,不知道生命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未来将往哪里归去。某个缤纷“幻梦”过后,他走上一条聚灵炼体的修炼路途,从此“法阵”成为浮沉尘世、渡向彼岸的小舟。

《阵渡浮生》精彩片段

莽莽山林中某个小小角落,茂密草丛中趴伏着两条身影。
“呜呜…?”
短些的身影仅在腰间围块粗土布,露出多半肢体瘦削却不失矫健,貌似个年纪不过十岁左右的人类少年,压低稚嫩又略带沙哑的嗓音不知说了句什么。
“吼嗷…!”
旁边长身影姿态怪异,碧绿双眸恶狠狠盯向前方那棵大树,呲牙咧嘴低哼一声,竟是头体长八尺的山狼。
“嘿嘿嘿…”
少年忍不住咧嘴直乐,伸手往山狼满是肿包的脑袋上轻轻揉几下,指指远处一座山又说句不知何意话语:“呜呜…嗷吼…”
※※※※※※
约摸半个时辰后,从头到脚涂满淤泥的少年爬上那棵粗壮老树,动作缓慢迟钝宛若蜗行龟走。
几千几万只指头大小的山蜂围绕巨大蜂巢纷飞,对近在咫尺的脏兮兮身影犹若未见。
站到条粗壮树杈上,少年缓缓拔出斜别背后造型简陋的铁刀,瞥一眼十几丈外地面已弓起腰背的身影,朝蜂巢反手猛斩出去,旋即借着挥刀动作拧腰踏足翻身朝树后深潭倒栽而下。
“噗通…”
尺把长的半截蜂巢尚在半空坠落,少年身体便已尽没入水。几乎与此同时山狼从草丛里狂奔而出凌空跃起,张嘴叼住蜂巢径直窜进密林深处。
才来得及反应的山蜂们找不到毛贼踪迹,只好将愤怒撒在林间觅食的无辜鸟兽身上,山林里顿时响起阵阵鬼哭狼嚎般嘶吼鸣叫。
※※※※※※
陡峭半山腰处,一块巨石凌空探出,根部却深深扎入绝壁山体,紧挨着巨石根部神工鬼斧般有处幽深洞口。
踞坐巨石边缘,摆出副看流云造型的山狼扭头瞅瞅刚爬上来的少年,咧开嘴巴露出一丝狰狞笑容,伸爪将身旁地上那块蜂巢朝他推去。
少年满脸笑意拿刀割开蜂巢,一半递给山狼低头狂舔,另一半小心翼翼捧进山洞里,再回来并肩坐在石边。
“呜嗷,嘎嘎…”
少年咧嘴乐着忽然伸出只手来,拿根粗糙磨制的牙笛朝目光惊诧的山狼晃晃。
“吼…”
山狼张了张少颗尖齿的长嘴,无可奈何吼一声,眯眼望向天边。
于是笛声幽咽,伴着风,飘摇在山间、树梢。夕阳斜斜,照过同样假寐着的两对眼,背后同样拖得长长的两条影。
※※※※※※
次日上午,山腰巨石下面忽然响起窸窸窣窣声音。
此刻少年正在洞底忙碌,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就丢下手中物什、抓起脚边铁刀疾窜出洞口,满脸警觉缓缓探头往下望。
“小七…小七在吗?”一个满是白发的脑袋,沿着崖边陡峭窄路爬上来。
“阿…阿公啊…”
少年沙哑嗓音费力说出两字人言,将铁刀别在腰后,转身回洞捧起个瓦罐迎出洞外。
“蜂蜜…你吃,跟…长嘴…弄来的。”
“嗯,好东西…我在山溪抓了鱼,烤的时候抹上些蜂蜜保证好味道。”
一位黑袍拄杖、高高瘦瘦的老人走过来,尝了点蜂蜜叹息说道:“长嘴也老了,以前它只抓最强壮、最凶狠的猎物,极少去碰这些东西。”
少年名叫七弦,黑袍老人则是行走于附近几个蛮人部落的铭纹师。
五年前某个弦月夜,老人途经这座山时偶遇凶名赫赫的老山狼长嘴,本以为得费力厮杀一番了,却不想非但未受攻击还在长嘴身边见到个瘦小身影。
好奇之中便在长嘴默许下跟随观察,发现那身影原来是个外表看似七岁左右的人类孩子。
于是猜测长嘴在孕育期被其他山狼抢了狼王之位、失去腹中幼崽,又遇到不知何故流落山林的人类孩童,出于母性将其带在身边。
三年前,许是长嘴认为孩子已经成年,就离开石洞老巢让他独立生活,自己则继续流浪山林很长时间才回来一趟。
从那以后老人每次经过这座山的时候,都会来山腰石洞附近看看,顺便放下些许食物。
如此反复好多次终于取得孩子信任,于是开始教导他穿衣、说话、识字、制作饭食、使用工具,并为其取名七弦。
“小七啊,蜂巢留下了吗?”
“留下…了!”
少年嘴里磕磕绊绊答了一句,放下陶罐接着忙碌原本事情。
老人凑过来看看,发现七弦撕碎蜂巢放入石臼捣烂,又拿几根藤蔓往里面拧滴汁水,不由惊奇问道:“咦,你在做什么?”
“雨多…太潮湿,弓弦…易软…蜂巢不惧水…紫叶藤汁液…浸透力大…混合起来熬蜡…浸弦!”
七弦把蜂巢紫藤汁倒进个铁罐里,又添些清水架火塘上加热。
山林深处荒无人烟,长嘴不懂也学不来人言,唯一可以交流的阿公又经常几个月才能见面,七弦讲话难免发音怪异生涩拗口。
可他很喜欢这种比狼嚎复杂太多、也精确太多的表达方式。
蜡浸弓弦防潮之法仅仅听老人随口提过,七弦没有现成弦蜡可用,就琢磨出用蜂巢和紫叶藤熬煮自制的主意。
“呵呵,真不知你是谁家丢的孩子,不像由山狼养大、倒像书香门第出身,聪明伶俐得紧…”
老人放下拐杖,坐在火塘边石墩上开始唠叨。
其实这种诧异是一直存在的,自从七弦开始接受教导,就在发散思维方面表现出惊人天赋。不管动心思学习还是动手做事,往往仅需稍加点拨便能举一反三。
甚至只要给指出某种可能,他就会多方推衍算计,找出一条乃至多种解决某个甚至系列问题的途径。
“阿公…教导的…好。”
习惯性回避掉老人前半句,这个问题在七弦这里没有答案,他不记得自己来自何方、更不知道为何会流落到与长嘴为伴。
似乎一有记忆,便已是个以干瘦身子追在山狼屁股后头呼啸山林的崽子。
火塘里枯枝火细,铁罐离沸腾还需要些时间,就拎过老人带来的两尾鱼,蹲在石洞外刮去鳞片、剖掉内脏,在脊背两侧均匀割出道道切口。
又到洞口一侧那道不停滴落的山泉旁清洗干净,揉搓上盐巴放在瓦盆里准备当做两人午饭。
“阿公啊…蛮族…猎弓…多大力道?多远…能命中?”
铁罐逐渐沸腾,七弦减了些火,手里拿根细木棍不停搅拌着,头也不抬跟老人说话:“我射猎,三十丈外…连续两根箭…都射不透山猪…皮厚。”
老人拿起石壁上挂的乌木弓、挂好弦,弓开六成试了试力道。
“不是半年前我带给你那张弓了?咦,这弓臂怎么是侧弯的?”
“那弓软了…直弓臂…容易射偏,侧弯的…方便取准。”
老人摆弄着手里的弓,搭上根箭比划几下称赞道:“不错,如此侧弯更便于瞄准。这弓差不多有五斗,蛮族猎人都比这力道大,可你才几岁…蛮族猎人许多铭了蛮纹,怎能比?”
作为一位铭纹师,老人除了懂得治疗些常见伤患,主要的职责却是为蛮族人铭刻蛮纹。
“力道不够、射的不远…总是差…”
七弦小心观察铁罐里蜂巢慢慢融化,一边思虑着怎样才能提高弓箭杀伤力。
老人认识七弦五年,自然知道他想法,从怀里掏出个兽皮小袋递过去说道:
“你上次从虎跳岩那边拣到的精铁矿石,一半打成五十个箭头、一半当做酬劳给铁匠了,这些箭头式样小巧却比现在你用的更利。既然力气小,何不提高准度,箭箭射中眼睛、喉咙一样要命。”
“嗯嗯,阿公…真聪明,我也…这么想!”
七弦忽然呲牙扭脸朝老人挑起大拇指,动作僵硬地表达着赞赏之意。
一条边缘参差的长长疤痕从腮边延伸至颈前,给原本也能算作英俊的相貌凭添几分狰狞,那对清澈眼中融融笑意却如假包换。
“…”
老人被明显不妥帖的夸奖弄得很无语,知道少年表达能力尚需多多锻炼,不愿打击他自信心和倾诉欲,只是面带微笑认真倾听。
“我有…一捆箭竹,全都细…直…轻…韧,做箭杆最好,明天…去青鸟湖,偷湖鹅长羽…可以做…新箭。”
这时七弦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洋洋自得地摇晃着脑袋说道:
“我有…蛮牛皮了…很大一块,阿公啊…帮我请人做皮甲吧?多余的…当酬劳。”
“蛮牛皮?你跟长嘴去猎蛮牛了?”老人闻言豁然变色。要知道成年蛮牛重达几千斤,发起怒来横冲直撞,决非七弦这样的少年和老山狼长嘴所能图谋。
七弦挠挠脑袋,不好意思说道:“不是…长嘴我俩…打不过蛮牛…前些天…山涧底下…捡到的,死掉的…一堆骨头…一块皮。”
“这样啊,吓我一跳…总之你一个人万事小心些,让你跟我去部落那边你就是不去,小小年纪孤身留在荒山野岭里算什么,万一哪天…唉!”说到这里老人停口,沉默半响。
七弦听出老人言语中流露出来的担忧,咧咧嘴巴没应声,只是低头默默搅拌铁罐里渐显黏稠的汁水。
他始终不肯离开这间石洞,是因为心里隐隐存了些许期待,盼望哪天会有丢掉小孩子的人来附近寻找。
又跟阿公说几句话,感觉蜂巢紫藤汁熬制得差不多,就拿小截兽筋搓制的弓弦直接放进去煮。
温度越高越利于浸润,那截弓弦片刻即被蜡汁渗透,结果却是张力大幅降低,根本不能再当弓弦用了。
阿公知道问题所在,微笑着也不提醒,只想看他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过度潮湿导致弓弦松软的道理七弦懂得,挠挠脑袋很快想到蜂蜡太多渗入其中同样影响张力,就把铁罐从火塘端下来晾凉些,拿好几根短弦逐渐缩短浸泡时间试验。
如此反复折腾好几次,终于找到合适的温度、合适的时间,将两根弓弦都浸好了蜂蜡。
“嘿嘿…下雨天…也能…用弓箭了!”
七弦开心得咧嘴乐,阿公眼里满满都是赞赏,伸出根大拇指夸奖道:“小七做得很不错,自己就能想出办法养护武器!”
接下来是准备午饭,七弦洗净双手,拿铁钎穿起盐渍好的鱼肉架在火塘上,加几根柴烤起来。
半个时辰后,小火持续熏烤中,破开两半的鱼肉已经飘出丝丝香气。
又端过陶罐,一点点往烤得金黄鱼肉上涂抹蜂蜜,再过一会儿蜜汁渗透进去,石洞里漂满了诱人味道。
洞外巨石上,老人盘膝而坐,一边咬着鲜嫩的鱼肉一边含混说道:
“外焦里嫩、鲜香适口,小七手艺实在不错,不比山外面酒楼里的大厨差了。嗯嗯…尤其鱼皮,脆生生却入口即化,绝对美味…可惜今天长嘴没口福咯。”
自从三年前山狼长嘴把老巢留给七弦,自己独自去外面生活,除了找七弦配合狩猎外经常隔十天半月甚至更长时间才回来一次。
老人猜测是山狼年长通了人性,知道少年应该自立,也需要多跟同类打交道、学习生存技能,对此一直对长嘴心存敬佩。
看阿公吃得眉飞色舞,七弦也拿起铁钎蹲在老人对面闷头吃了起来。一样的食物,两人吃相截然不同。
一个是盘膝而坐,一个是蹲踞于地。一个是大口撕咬、狼吞虎咽,一个却是细细咀嚼、快速咽下,仿佛生怕吃的马虎会浪费了如此美味。
七弦的饮食习惯,是在常年与狼为伍的生活中逐渐养成。蹲踞姿势能保证即便在吃东西过程中遇到危险,也能快速起身奔跑。
幼时野外食物短缺,绝没道理浪费半点,唯将有限食物尽可能多地变成能量存储体内,才更大生存下去的希望。
奇怪的是,七弦对食物的追求却远非野外动物、甚至一般人类可比。
吃过的盐比七弦吃饭还多的老阿公都屡屡惊叹,这少年简直是天生的美食家,喜欢吃、更无师自通般擅长制作好吃的食物。
“阿公啊,什么是…酒楼?大山外面…什么样子?”吃完鱼肉,七弦没忘刚才老人的话,疑惑问道。
“年轻时我在大山外面呆过,那里有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人,好人、坏人,男人、女人…酒楼就是人们吃饭的地方,有很多好吃的食物。”
七弦挠挠脑袋好奇问道:“什么是…好人、坏人,什么是…男人、女人?”
“呵呵,以后你就知道了。”看着七弦纯净如水的眼神,老人和蔼问道:“今天小七打算做什么?”
“弓弦…还不能用,今天…离不开老巢。”七弦一边收拾一边回答:“阿公啊…你给我的…书册,都看完了…还有没?”
最近两年,老人已将常用文字教会七弦,上次路过还特地捎来几本书册。
七弦对新知识的渴望非常强烈,几个月连续反复翻看书册几乎都烂了,虽说仅仅是商队带到蛮人部落的浅显书籍,却都带来无比新鲜感受。
“真的有一本在身上呢,呵呵…这本书册着实有些年头了,可惜里面的字我基本都不认得,随便翻翻图画看当做消遣吧。”
老人掏出本非常陈旧、只有薄薄十来页的书册,兽皮封面上四个古意盎然的粗黑大字,少年自然也不认得。
“这几个字可能是古文,外面世界在很久以前曾经用过的。”
老人随口说着把书册递给七弦,靠到石床上闭眼打坐,像是修炼什么的样子又像是在休息睡觉。
七弦靠着洞口石壁坐下,随意翻开书册托在手上,看里面天书般的文字、蛛网似的图案。很快目光掠过文字,沿着图案中的线条缓缓移动,神情仿佛痴了一般。
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往身旁石壁划画。
没人注意到他手指下逐渐成型的无形图案,那些点、那些线、那些图形,点的位置、线条的粗细、弧度的方位…竟与书册里那些图案惊人一致。
一页页翻过,七弦手指划画的图案也一个接一个,似不曾察觉犹自沉浸其中。
半个时辰过后,慢慢眯起双眼。
一个时辰过后,抬起那只手指几乎磨破的手,在虚空中轻点、拖曳,像是在描绘、更像是在跳舞。
两个时辰过后,目光焦点越拉越近,心神自书页上面回溯至眼底,那里似乎连通着一条不知有多少种颜色的环形甬道,一环套着一环连绵不绝。
不知不觉心神继续上行,长不知几许的甬道色彩越发丰富、却逐渐扩散,直至那不知何处的幽深之地,那里竟似存在着一片安详宁静的大湖。
那湖无边无际,如梦境般缓缓飞舞着数不清的各式各样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
又似繁星点点,莹莹闪烁着数不清的各式各样图案,有点、有线,平面的、立体的,规整的、异形的,扭曲着、拉伸着,融合着、分化着,时而断裂、间或联接,不停压缩、悠忽扩展。
徜徉着、流连着,看啊看啊、走啊走啊,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又好像只是那么短短一瞬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踏足那片无边无际的大湖之畔。
而他自己,不知何时已化身一滴晶莹纯净得令人迷醉的水滴,纵身跃过去便悄然而化融入其中。
七弦从未曾有过地彻底放松,只觉得周身上下由里至外全都暖暖的,这种温暖感觉…也许就是母亲的怀抱吧?
“母亲…”
低语轻喃一句,便已酣然入梦,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甜甜的笑。夕阳生怕吵醒了他,轻轻地、缓缓地收回那一缕缕霞光。
“唉…可怜的孩子。”
老阿公自石床上起身,迈步走到洞口,满脸怜惜地看着七弦蜷缩石壁一角犹显瘦小的身子,叹口气,轻轻抱起他放到石床上,盖了张山兽皮毛。
第二天一早,晨曦照进石洞,映在石床上,扰醒酣睡的少年。
“唔…天亮了。”
伸了个长长懒腰,七弦爬起身来,蹲到山泉旁准备洗漱:“阿公啊…昨晚…我做个梦。”
火塘边正在做早饭的老人问道:“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了…母亲。”
“什么?你母亲吗?是怎样的?”老人连忙停下手,扭头满脸诧异问道。
“呃…这个…”
七弦不知怎么说才好,迷茫地伸手想挠挠头,却不想弄疼了手:“哎呀,手指…怎么肿了…我的母亲…是…一片湖…呵呵。”
“那你是什么?”
老人莫名晃了晃满是白发的脑袋:“哦,我知道,那你就是一滴水咯!”
“嘿嘿,还真是…一滴水!”七弦换了个手指继续挠头。
“好啦,小水滴赶紧洗漱,准备开饭了,老三样,肉汤面饼野菜。”老人手脚麻利将几样食物放到石床边。
等了七弦坐下,老人双手举过头顶,轻轻拍一下,合十并拢胸前,闭目轻声说一句:“感谢大山,赐予我食物。”
“阿公啊…为何你每次做了饭…吃之前…都要这样?”
“这是在提醒自己,要有感恩的心,不要忘了,是大山给了我们食物,”老人笑了笑补充一句:“阿公自己的习惯而已。”
七弦有样学样,双手互击合十,闭目低语:“感谢母亲…给予我生命;感谢长嘴…哺育我成人;感谢大山…赐予我食物;感谢阿公…做我的师长。”
这一刻,老阿公往七弦心中种下感恩的种子。这颗善良的种子,将随着他一路前行,陪伴终生。
饭后老人说这次路过,是要去东边百余里外一个蛮人部落,为刚满十二岁的少年铭刻蛮纹,跟七弦打算偷湖鹅长羽的青鸟湖在相同方向。
七弦决定和老人结伴而行,拿黑炭在长嘴喜欢坐的巨石边画个朝东走、一直到走大湖边的小人算是留信。
兽皮缝制的背囊里塞些卤肉当干粮,水囊接满山泉水,乌木弓、白羽箭、简陋铁刀都挂在身上,再拄根七尺长矛做拐杖就跟阿公出了老巢。
“阿公啊…到青鸟湖…我弄些鸟蛋…烧给你吃…味道很好。”
一老一小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踏着林间落叶、拨开盘绕藤蔓朝东行着,七弦紧走几步,凑到老人身边轻声说道。
“鸟蛋不急吃,到了湖里,小七帮我射几只黑嘴鸥吧。那个部落这次可能有女人要刻蛮纹,需要用到黑嘴鸥的血炼制药剂。”
“好…女人?哈!”七弦有点憧憬。
“哼,蛮女…刻了蛮纹的蛮女,多半长得都跟黑斑石似的!”老人撇撇嘴,忽然露出促狭的笑,暗想:“不知他若见了蛮女,会是怎样的反应?”
山林无路难行,又要当心毒虫躲避猛兽,两天才走出不过百里。
七弦久居荒野,懂得观察兽踪蛇迹,老人也非体力孱弱之辈,路上顺手捕猎林鸟小兽为食,吃掉血肉,留下鸟羽兽皮当作收获,没遇到大的危险,
这日下午,两人行至一处大湖边。站立湖畔,只见满眼碧水深幽、蓝天高远,湖草密布、飞鸟成群,望也望不到边际。
青鸟湖宽足数十里,源头发自北边千里之外莽山深处,一条被附近蛮人称做棱迦的大河源源流至低洼地带积存成湖,再分成十几条大小不一的河溪向南流淌。
老人要去的蛮人部落,需要由此往北再走十里。
“阿公啊…那边树林…往南走百步…一棵大树…底下…有树洞…你去坐,我入湖…天黑前回来。”
七弦指清了方位,去林边草丛里找到块简陋木筏,拖到湖边推进水里。明显是少年以前伐木捆扎而成,用过便拖入湖畔林间隐藏以备再用。
背囊和食水藏进草丛,七弦跳上木筏,长矛为篙,一下一下支进湖草深处。
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快要穿过湖岸近处宽足五里的芦草区。
芦草间有一片长势丰茂的湖菱,这东西晒干去皮捣成粉可以做面饼,而且味道还挺好。
遇到就不能错过,七弦脱掉衣服跳下水,捡些湖菱放在木筏上堆成一堆。
弄好后也不再上木筏,而是将长矛放平、铁刀在捆扎木筏的藤条间插好,乌木弓和箭囊搁在木筏边缘伸手可及处。躲在湖菱堆后面,推着木筏游出芦草区。
八九十丈外是座低矮小岛,远远望去长约一里,小半是湿地泥沼、大半是干燥沙滩,无数各种禽鸟筑巢产卵、繁衍下一代。
七弦小心翼翼游向小岛,木筏安静得仿佛一丛浮草漂行。缓缓靠近沙滩边缘,大大小小的鸟巢已经清晰可见。
“扑棱棱…”
一行白色身影忽然从沙滩上腾空飞起。
“嗷呜!”
眼见刚靠近小岛便有一列黑嘴鸥飞离,目光未离尚在低空的队列后部,七弦兴奋低呼中翻身而起,仰面躺到木筏上左手持弓右手抓箭,弓开满月箭走破空。
“嗖嗖嗖…”
五箭连珠速射离弦,转眼间远处湖面掉落五只尺许长大鸟,飞在前头的黑嘴鸥甚至没注意到少了几个伙伴,小岛上面也未产生什么骚动。
再次滑入水中,推着木筏逐一捡拾战利品,躲在湖菱堆后面拿草绳往黑嘴鸥脖颈末端逐一用力捆扎,防止拔掉箭只的脖颈箭孔继续淌血。
“五只…黑嘴鸥,够用了。”满意看看一堆鸟尸,七弦点点头继续游向小岛。片刻之后,便以长矛将木筏固定在小岛边缘浅水处。
浑身裹满泥沙缓缓蛇行上岸,选几个很大的鸟巢爬过去,赶走正在孵卵的主人、抽百八十根被湖鹅用作搭建巢穴的长羽捆成一束,又顺便偷了附近几窝灰尾斑鹭尚未孵化的下一代装进只布袋里。
之后,这个被湖鹅、斑鹭痛恨的小贼便在鸟儿们愤怒的啄咬追击下仓皇逃离。动作狼狈,却充分符合七弦常年与狼为伍中养成的习性,非需不杀、非需不取。
推着载满湖菱、黑嘴鸥、长羽、鸟蛋一干战利品和弓、刀、矛、箭诸般武器的木筏游离小岛,渐至深水处,距离芦草带尚有几十丈远近。
就在这时候,刚刚还是满脸窃喜的七弦忽然竖起耳朵转头环望,不知何时周围已寂静无声。
“糟了!”
莫名危机感蓦然升起,似是躲避浑身惊悚的冰冷感觉般,七弦手按筏边腾身出水顺势抄起木弓羽箭,矮身半蹲弓满弦箭待发,阳光下泛闪森寒光芒锋利箭镞随着四下扫视的眼寻找危险源头。
“嗖…噗!”
羽箭呼啸射出,十丈外箭头所指一道黑影从水面下窜出来,巨大身躯几乎腾空跃起。
“噗”一声轻响,羽箭狠狠钉进獠牙参差的巨嘴,未及黑影吼叫出声七弦弃弓持矛猛掷,爆发全身力气掷出的长矛瞬间刺入碗口大的右眼。
“嗷…”
吼叫着的黑影已近在咫尺,七弦长矛离手紧握铁刀,猛蹬木筏侧身高高跳起迎着黑影左眼抡刀劈过去。
黑影猛扭头撞过来,被简陋长刀“铛”一声狠狠劈在眼眶上,虽鲜血飞溅,坚硬骨头却撞断了刀,撞飞七弦的身体。
“噗通”一声,七弦落入十几丈外湖中,手里只剩半截铁刀。
“完…蛋了!”
嘴里喷一口鲜血、心里悲呼一声,瞪大双眼狠狠盯向急冲过来、在湖面破开道波浪水痕的黑影。
说时迟那时快,獠牙阔口越来越近片刻距离已不过数丈,想躲躲不开、想逃逃不掉,被撕碎身体吞咽入肚的悲惨结局几乎注定。
恐惧、愤怒、不甘,汇聚成一声沙哑似裂帛般仰天长嚎:“嗷呜呜呜…”
就在这生死关头刹那间,七弦眉心深处“轰”地一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爆作扩散成为急剧幻化旋转着的无数色彩、无数斑点、无数线条、无数图案。
透过如此缤纷繁复景象,迎面冲过来的黑影似失去实质般变成团淡淡蓝色半透明的光,一侧闪烁着一点耀目璀璨。
鬼使神差低头看去,似乎有个莫名图案穿眼底而出陡然凝结于手中断刀,鬼使神差抬头扬臂,寒光刺破虚空没入光团、将那点璀璨一击溃灭。
就在长嚎声响起时,没有人看到从天空至水下几十丈范围内,犹如卷起阵以七弦为中心无形无迹的旋风,骤然而起仅仅维持了几个呼吸那么短的时间,又莫名消失无踪。
“咳咳咳…”
七弦挣扎着缓缓游向木筏,强忍头颅深处针扎般刺痛、浑身上下散架似酸软,拽条藤索绑住插于黑影眼睛的长矛柄,迷迷糊糊爬上木筏再没力气做其他事,四脚朝天昏睡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听到人声嘈杂,睁开眼睛看见忽明忽暗光线中黑糊糊一圈稀奇古怪的人脑袋。
“嘶…呜吼…”
七弦陡然弓腰蹲身,伸手摸不到武器,就攥紧拳头,呲牙裂目嘴里发出阵阵警告狼语。
“呀,他醒了…”
“呦呵,这小子还挺凶。”
“怎么…跟头狼崽子似的?”
“赶紧去叫阿公!”
“…”
这时七弦才看清,忽明忽暗光线是远处近处不少火把,一圈脑袋的主人是好几个身高体壮,脸颊脖子、或者胳膊腿、甚至光头上都纹着青黑图案的家伙。
没等这些人多说话,阿公关切话语随着脚步传来:“小七…小七你终于醒了,老天护佑、蛮祖护佑!”
听到阿公的声音、看见阿公的身影,七弦心神骤然放松才觉浑身酸痛无力,眼前发黑烦闷欲呕、摇摇晃晃就要瘫倒在地。
阿公紧走几步扶住他,轻轻放平躺在脚下几件兽皮衣物上。
身上纹图案的家伙们并没离开,而是围在旁边七嘴八舌说话:
“他杀死了那么大一头湖怪?”
“嘁…怎么可能?就这小身板,估计连根湖怪脚趾都打不断。”
“我看也是,肯定踩了狗屎运拣到湖怪尸体。”
“啧啧啧…他这运气…也忒好了吧?”
“别废话了,把水囊拿过来。”
“…”
“嘘…小声些,别吵着他了!”阿公往旁边沉声呵斥一句,效果倒是立竿见影,一群人立刻讪讪笑着闭上嘴巴再不出声。
教训完人,阿公又扭过脸来摸着七弦额头轻轻问道:“小七…你感觉怎样?”
“身上疼…没劲儿…脑袋里疼…像针扎…一直扎。”
“已经帮你检查过了,没发现有骨断筋折明显外伤,至于头疼么…多休息几天,可能慢慢就好了。”
手掌下的额头有些烫热,在老人看来许是浑身湿透躺在竹筏上,被湖风吹得太久的缘故,又拿出几颗丸药喂他吃了。
原来老人在树洞休息时,远远听见七弦那声凄厉嚎叫,立刻知道他应该遇到什么危险。
因为既不懂游水又没船筏可用,只好一路向北跑到蛮人部落,叫族长喊十几个猎人赶回来伐木扎筏入湖搜寻。
等到天黑终于找着顺风漂远的木筏,众人被浮在筏边湖面的巨大黑影吓坏了,慌乱惊恐中射出许多羽箭投矛,才发现那原来是一具死透了的尸骸。
阿公赶紧查看七弦身体,判断是受到强力反震又虚脱了,这才放下心来。
一群蛮族猎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巨大尸骸拖到岸边,有的坐在地上休息,有的好奇跑来看七弦。
这时一个貌似头领的中年壮汉走过来,把这群家伙都给赶得远远的:“天快亮了,都他娘抓紧时间睡觉去!”
又对阿公弯腰恭敬说道:“阿公,您也休息一下吧,我们明早再回部落。”
“好。”
老人应声又补充一句:“铁虎啊…那头湖怪是小七的猎物,天亮你们帮他先拖回部落去,会给报酬的。”
“他的…猎物?”
壮汉铁虎迟疑了一下,扭头看向旁边地上躺着的瘦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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