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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他第一秒

傅霁琛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魏纾向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液,他忽然暴怒的身手扯着她的领子拖行,她被带倒,破声哭喊,双腿无力的蹬地。这样的场景我经常梦见。我开始眩晕,眼前像是笼罩一层浓黑烟雾,颤抖着手想要拨通报警电话。

主角:傅霁琛沈凝漪   更新:2023-04-12 17: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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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傅霁琛沈凝漪的其他类型小说《爱他第一秒》,由网络作家“傅霁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魏纾向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液,他忽然暴怒的身手扯着她的领子拖行,她被带倒,破声哭喊,双腿无力的蹬地。这样的场景我经常梦见。我开始眩晕,眼前像是笼罩一层浓黑烟雾,颤抖着手想要拨通报警电话。

《爱他第一秒》精彩片段

父亲从只手遮天到锒铛入狱不过二十四小时。


秘书告诉他今天要开涉密会议,于是他没有带任何通讯工具,毫无防备的从办公大楼出来,就进了押运他的车。


公审那天我没有到场和他见上最后一面,这是我报复他对我多年疏忽的方式。


我只是没料想到,他曾过问插手过的一起案件,被误判多年的当事人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报复他,却只能找到我。


那天暴雨,下班时天阴沉灰暗。


闷雷闪电间,那人开一辆老式桑塔纳,闪着远光灯,径直冲向我的车。


我猛打方向盘避险却已急刹不及,撞翻路中围栏,整个车向左侧翻。


等从眩晕与剧痛里缓过神,我眼前的世界囫囵的旋转了九十度,我在驾驶座被牢牢卡死、动弹不得。等感到手臂刺痛温热,转腕一看才惊觉几块玻璃嵌到皮肉里。


我吃力的抓够落在水泥路面的手机,终于能够用指尖划动被雨水浸湿的屏幕,已拨电话除了外卖和快递,全是我的丈夫傅霁琛。


我竭力点击拨出键。


雨势极大,但我好像能听到每一声等候音,这让我以为自己离获救更近了一点。


他挂断。


我在绝望里,隔着雨帘看清他回复的信息。


-开会。


和傅霁琛再次见面是在医院。


我想说他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我的病床、他痛哭流涕的恳求我原谅他的忽略。然而事实只是,我被路人送到市人民医院的时候,我们偶遇而已。


我们——我,和傅霁琛以及魏纾。


高瘦的男护工搀扶着我,小姐您怎么了?


我放松我下意识攥紧的手指,伤口疼。


魏纾年轻漂亮,妆容清透,穿着郁金香印花的吊带裙,披着傅霁琛的 Brioni 西装外套。


此刻我脸上厚重的粉底已经因为雨和血变得斑驳,被泥泞浸透又干涸的裤腿变得尖硬硌肉。


那种熟悉的,在十七岁时才会有的妒忌和自卑变成了奇异的痒逐渐爬到我的背,最后流淌开来在我的脊梁成为密而涩的酸。


傅霁琛看见我的时候,我不觉得伤心愤怒,只觉得尴尬。


我宁愿我当时车祸死了,也不想这样不堪的时刻被他们看见。


他快步走向我,蹙眉:怎么了?严不严重?


我笑,不严重。


魏纾胃炎。他似乎在向我解释,下雨,我开车送她来。


他的感情真像一场循环。他受过的李南舒的恩情,要通通还报在魏纾身上似的。


我举起做了紧急处理、包得极厚实却仍然透血的手臂示意,没关系,已经处理好了。


傅霁琛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受伤的是他。他盯着我的眼睛,或许是试图看见脆弱或者难过。


然而都没有。


这一次出院后,我们当了好一阵子的爱侣。我们都对这件事情闭口不提——我知恩图报的以此偿还他未在婚后提起李南舒。


经常的,他准点下班给我做饭,然后一起辅导傅溪功课。再晚,一起看电视,最后是淋漓的云雨。


终于我听清他情迷时的呓语,他说抱歉。


向谁抱歉?我想大概是李南舒。


我被当成了李南舒。


傅溪的家长会开到了晚上七点半,我赶回家时远远看见了魏纾在傅家独栋别墅外的空地,才记起今天有钢琴课。


她正在和一个男人争执。


我要钱啊!钱啊!她推搡他的胸口,朝他尖声嘶叫,都分手了你还要干什么啊?


那个男人沉默的抓着她不放手。


魏纾向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液,他忽然暴怒的身手扯着她的领子拖行,她被带倒,破声哭喊,双腿无力的蹬地。


这样的场景我经常梦见。我开始眩晕,眼前像是笼罩一层浓黑烟雾,颤抖着手想要拨通报警电话。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就急刹在我身边。我看见傅霁琛愠怒的别住那个男人的手,一拳打在他的颌骨。


皮肉相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个男人跪在地上求饶,傅霁琛却迟迟没有收手,皮鞋踩在他的颈椎。


除却十七岁时他救我的那一天,我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暴虐的样子。


我慌乱的拖住他的手,我报警了,傅霁琛,不打了,不打了——


他阖目,喉结滚动,竭力的压抑平复怒意。然后他径直走向魏纾,我看见他伸手,抚在她因为抽噎而起伏的纤弱的肩脊。


我俯下身给她拍了拍沾满灰土的裙摆。


那个男人是这个时候爬起疾冲而来的。


我回头的时候,只看见他的手心寒光乍现,旋即我的下腹一痛,风骤然贯入我的身体。


我回头看向傅霁琛,他将魏纾紧紧护在身后。


拿着从我身体抽出的朱湛色尖刀的人,正望着魏纾流泪。


然后傅霁琛惶恐的呼喊我的名字。我充耳不闻,只是本能的伸手去触碰自己正在释放剧痛的漩涡中心。


终于我倒在他温暖的怀抱,这一刻似曾相识。


我忽然不知道是不是十七岁到二十二岁的这五年只是我死前的幻相,我看着傅霁琛抿紧的薄唇,血红的双眼,冷硬的颌角,我用尽浑身的力气,终于能完整的说出那句话:李南舒在巷子里,快去救她。



我知道自己怀孕两个月,知道摘除子宫,同一天。


意识混沌时我并不觉得痛,无论精神还是生理。我只是觉得寒冷。


医院白色被褥的温度无法和煦我身体的荒芜,濡湿的冷汗像是霜成了一层薄冰,我整个人像随时可以被触碎。


傅霁琛叫我的名字,凝漪,凝漪。


.0、1——那是我名字的来源。


我出生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抱我的人。他好奇又嫌弃的看着丑陋的婴孩,随口赋予我了这样一个名字。


后来他叫着我的名字,站在几米开外,让蹒跚学步的我费尽力气走到他的身边,又每一次在我快要能牵到他的手,又会换一个位置,引着我继续走,继续走。


最后,他绝望的,遗恨的叫我的名字,他说沈凝漪,你是个疯子。沈凝漪,她已经死了。


原来我跟随他已经这么多年。唯独这一次,我不想再应答。


手术后的六个小时不让睡过去,我只能盯着镇痛棒,听他穷尽一切话题打断我的困顿晕眩。


我总觉得我失去的是一个女儿,或许她是一个迷你版的沈凝漪。


我从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幻想长大后嫁给傅霁琛。我们会在被窝里亲吻,然后就会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小娃娃,我曾经发誓我会给他盛大的爱和完整的家,傅霁琛不会像父亲一样另寻新欢,我也不会像母亲一样含恨而终。


但是一切都没有了。


我原本应当撕心裂肺的让他从病房里滚出去,但是穷人不配有骨气。


我父亲这辈子,仕途走到头,家产充了公。他得把牢底坐穿才算报应,我作为连坐应当把穷日子过尽。


钱真是好东西啊,不是傅霁琛,我住不起一万三一天的特护病房,甚至连一个二十四小时都护工都请不到。


我能进食后他给我带了一碗粥,固执的要坐在床头,用勺舀起吹凉喂给我,一如少年时他每一次照顾卧病的我。


城南赵记的瘦肉粥,凝漪,试一口。他的认真的凝望着我,眉宇间载满疼惜。


我知道我应该掀翻这个碗,然后声嘶力竭质问他。可是我只是用力的笑,烫,我一会喝。


听到我说话,傅霁琛松和微蹙的眉,那天,我——


我柔声打断,没关系的。


他的表情瞬息万变。


我大约再不会因为他难过。


原来爱情可以被消磨殆尽。我曾经以为我过不了的坎,缓不过来的痛,我现在已经全不在意。想来也许我并没有爱他到今天,我只是舍不下这么多年我付出的沉没成本,譬如爱和期待。


我出院回家的那天傅霁琛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


餐厅的吊灯衬得菜色诱人、摆盘精致。我很客气的向他道谢,太麻烦你了。


他扬起的唇僵硬,端着盘子的手一顿。良久,他说,以前不是也经常吃我做的饭?


以前?


是的。我们只会有以前了。


我一个个菜试过去,然后说,挺好的。整个饭桌只有碗筷碰触的叮咛声,还有傅霁琛压抑的哽咽。他突然说,对不起,凝漪。孩子,以后一起领养一个,好不好?


我摇头,并没有接话。


我将养了一段时间,恢复过后总想找个时间和他谈一谈财产分割。原本想今晚和他开门见山的提出离婚,但是直到凌晨两点他也没有回家。


门铃响起,拉开,不出预料的是魏纾搀扶着喝醉的傅霁琛。


他醉得一塌糊涂,几乎倚压在她瘦削的肩,一身板正的西装褶皱。他喃喃,南舒,如果你没死就好了。


魏纾以为我会接一把,可我只是把门拉大,一挑眉,怎么喝成这样?房间在二楼,麻烦魏老师了。


她讶然,却没有多说。我坐在楼下等着她来,泡了一壶藏红花。


她从扶梯下来,远远叫我,沈姐。


我招手,傅霁琛喝酒怪没数的。来喝口藏红花歇歇脚。


谢谢沈姐,但我怀孕了,忌口。


我笑了下,好事情。傅霁琛的么?


她睁大眼睛好奇的打量我,也许是试图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不难过。可我确实已经不再爱他,他没有办法再盘剥我的心。



我决定要走的那天,踩着金色朝晖,轻盈而欢快。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的手机屏幕亮起,推送了今日早间新闻。


两名流窜多年的连环凶杀案犯罪嫌疑人落网,省台进行了一期专访。


他们在交代时痛哭流涕的陈述了人生第一次杀人。


那是一起多年未侦破的奸杀案。他们强奸了原本的雇主,赶在警方抵达前带着她躲进了下水管道。在连续折磨了 48 小时后,把她肢解成几段,装进不同的麻袋扔进了河流中上游。


大约是人生第一次犯下弥天大罪,他们甚至连那个女人雇凶的汇款单和原本目标人物的照片也都保留的很好。


虽然打码,我却依稀能看出照片上是满脸胶原蛋白的我自己。


飞机快要起飞时,我的手机一直在响。


不接为什么不关机?邻座的女孩子问。


我看了看屏幕上跃动的名字,那是我少女时代在纸张上用笔写过千百遍的三个字,一笑。


总归,还是期待能继续打过来。


我在大理呆了整整一个夏天,每天刷着傅霁琛的卡每天从夜幕深沉娱乐至晨光熹微的醉生梦死。


我早就看到他出现,站在远处望向我。


我朦胧着眼睛,随手拎住一个陌生男人的衣领,扯到身前,想要吻上去。


他薄怒,将我扔在卡座。


灯光昏黄翕闪,人是酩酊醺然。我佯装酒醉的将他当成陌生人,完完整整的向他讲述了我们的故事。


我对他说,我就那样把裙子褪到腿弯。


他沉默的听着,目光似乎穿过堆摞的水晶酒杯凝望我。


他没看我一眼。然后床旗、被褥就这么铺天盖地砸到我的脸上。我笑,他说,别犯贱,沈凝漪。


十七岁啊,我能想到的,挽留一个人的办法至多只能是这样了。


他站起身走近,身躯挤推着空气里的尼古丁和酒精向我而来。


他逆光而立,用手摘去我指尖猩红闪烁的香烟。我凑近他的脸,吐纳的烟雾氤氲在我们之间。


我们并不相识,可是我实在没人可以说起我的故事。很抱歉,我喝多了,觉得你和他很像。


他的手箍住我的下巴,逼我正视他的眼睛,凝漪。


我终于看清楚他的脸,傅霁琛。


凝漪,和我回去。


我主动的勾揽他的脖子,在他耳朵旁边说,回去给你的小纾伺候月子么?


他自顾自的解释,魏纾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吗?他把对李南舒的缅怀全部寄托到魏纾的身上,给她以纯挚的关心爱护,让她以足够高的存在感夹杂在我们之间。甚至在我和她之间,他终于能够更改多年前那道选择题的选项,就是抛下我。


我醒过来的时候,他还睡着。


三十一岁,我早就不会青涩羞赧。只要我高兴,即使某一个早上醒过来,身边躺着的是陌生人也并不奇怪。我在床下捡起衣服,在扣扣子的时候他的手臂从身后揽过来,拉住我的手肘。


我脱开,走了。


抱歉。他声音低哑,带着恳求。深邃的双瞳蒙上一层氤氲,渐渐透出红,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他哽咽的时候喉结滚动,勉力克制着情绪,我做错太多,也错过你太多。


太晚了。


这些天,我把玩着打火机,我尝试了和你之外的其他人恋爱的感觉。


他大概是疼的。因为他眼睛里盛满愠怒,就快要把我灼伤。


报复我?他看着我的眼睛问,凝漪,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


没有一个字不是痛的。


是你为了你自己以为的事实,用了这么多年来报复我。是你亏欠我。


我望着他泛白的手骨,忽然想起我们从未十指相扣,从来都是如兄妹般的牵手,怨侣间的碰触。高跟鞋踩踏过他昂贵的衬衫的一瞬,他站起身,将我推到墙上,我避免和他目光交错,垂着眼睛观赏他轮廓分明的肌肉线条。


凝漪。我爱你。他俯下身,将额头抵在我的侧脸,求你,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好奇的问,我从不知道你爱我。但我能感受到你之前那样的恨我。可是说到底你凭什么呢?不过是因为你没用,没能救下你爱的人,你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过错,需要有人来承担。而恰好,我成为了你唯一能选择憎恨的人。


傅霁琛,我之前是真的很爱你。


离婚证原来也是红色。


我收拾东西那天,他颀长玉立于房间外,看着我一样样的收走我的东西。


傅溪拉拽着我,告诉我舍不得的时候,我只是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傅溪,我不是你的母亲,更不再是你叔叔的妻子。你可以每天吃糖醋排骨了。


抬眼,傅霁琛蹙眉,眼里一瞬愕然。良久,他轻轻的说,何必对孩子这么刻薄?


我一笑,他不是我的孩子。你也知道我不会有孩子了。


离开的那一刻,傅霁琛叫我,还会回来吗?


我没有回答。此去山高水长,在哪里、和谁一起,已经是与他无关的事。


故事的开始


傅霁琛没有参加我十二岁的生日会,我很失望。


他高三,比我这样庸碌于万千学子的初中生忙许多。


父亲从来未曾参加过我的生日,从我有记忆以来,每一年都是傅霁琛帮我切蛋糕。


今年却只能我众星捧月的在一群朋友中间,伸手取下蛋糕中间的一颗草莓吃掉。


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我百无聊赖的拆着生日礼物,细数着今年收到大同小异的水晶球都已经六个。


窗户被小石子敲响,那是我和傅霁琛的暗号。


我腾的站起身,忙到窗台打开窗户往下看。


七月的晚风温柔和煦,傅霁琛就站在那里,路灯映照在他年轻的脸庞,他穿着市里最好高中的校服,挺拔如一棵树。


我小跑到他身前,连声问道,你怎么没上自习?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逃课。他的声音清朗,凝漪过生日。


我永远记得那时候的悸动。



少女懵懂的情愫如同一根忽而破土攀缠的藤蔓,顷刻就已经扑扑簌簌、亭亭如盖的盈满一颗心脏。


我突然扑到他怀里,什么也没说。他的双臂顿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抚摸我的头。


原本,我们的人生简单到能一眼看到头。


这是我突然意识到,我爱他的第一秒钟。


这是我们爱情故事的开始。


傅霁琛番外·不知所起,无疾而终


她出生的时候五斤四两,啼哭如同猫叫。


我母亲让我接过柔软的襁褓,叮嘱我小心抱紧。


我欣喜的看着她皱而红的面庞,男孩童年时对弱小的保护欲和责任感油然而生。


她的母亲孕中忧虑,想来是因为她父亲周围从未断绝的莺燕。


此刻她却舒展颦眉,安静的望着我,轻声说,霁琛,为她取个名字吧。


她那样小,成为了我心中唯一的、第一的小小娃娃。我说,零一。


最后,他们叫她,沈凝漪。


她的母亲没有熬过那一年冬天。所以沈凝漪弗满半岁,就只剩下她那个道貌岸然、整日奔忙于事业的父亲。


母亲嘱咐我,沈凝漪丧母很是可怜,应当格外照料。


于是从她坐到学步车,就已经会伸出白胖小手咿呀着朝我而来。


后来我拉着她学走路,教她写我们的名字,让她要好好跟在我的身后别走丢。


我年长她五岁,除了小学几乎没有机会同时在一所学校就读。


她一年级的家长会并没有人去开,她父亲打了电话给班主任,轻描淡写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这一头便忙不迭的感谢他对教育系统的关心。


可是孩子们并不懂这些东西,一味的嘲笑她没有母亲。


七岁的沈凝漪被他们围在中间,努力的辩驳,然后抽泣,眼泪如同透明的玻璃珠串。为首的男孩子编出的顺口溜实在恼人,他的跟班亦听风就是雨。


她是我的小小娃娃,没有人可以欺负她。


我第一次打架,战绩斐然。母亲要责打我,沈凝漪固执的挡在我跟前为我求情,都怪我,都怪我。


怎么会怪她!她这样的年幼,又这样的懂事。我母亲心疼的把我俩搂进怀里,她悄悄侧过脸,轻轻抚摸着我被母亲掌红的手心,她小声的对我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她十二岁就已经出落得很漂亮。她的生日正值高考前几周,我原本已经打定主意高考后再给她补过一场。


思及她会在散场后,清点收到的毫不用心又千篇一律的礼物,孤零零一个人立在卧室窗前,我第一次旷课。


翻越了学校的栅栏,我近乎狂奔的拦了一辆出租车,想赶在十二点前见到小姑娘。


她扑进我的怀里,我摸着她香软的头发,我想她是快乐的。


她的初潮来得突然。


彼时我业已高中毕业,等着去大学报道。她哭着告诉我她应当是来了例假。我手忙脚乱的给她叠了几张纸,然后红着脸去超市每个包装的各买一包。


她没有任何避嫌龃龉的让我给她贴好,我失笑,其实她已经算是大姑娘了。


大学四年我回家少,沈凝漪变化很大。


每一次回来她都较之以往更加骄纵,总是闯祸,身旁的狐朋狗友越来越多。


她父亲并没有气急败坏,只是花了更多时间哄她高兴。她像偷腥的猫,得意的摇晃着脑袋,庆祝又一次博得旁人的关注。


沈凝漪身旁的男孩子变得多起来,但是她不以为意。我第一次吃醋。她是不是已经忘却要永远同我在一起的童言,是不是生命里已经有了新的我无法参与的内容。


我是傅霁琛,我历来不惯患得患失,身旁从不缺对我死缠烂打的女人。二十二岁我大学毕业,第一眼看到李南舒的时候,我就想好我应当尝试恋爱。


事实证明大概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李南舒温婉柔和如夏夜晚风,与十七岁如同刺猬的沈凝漪诸多不同。


我当然知道沈凝漪介意我和李南舒与日渐近的关系,我不敢承认我在享受她为此发脾气的小家子气。


李南舒说,要不然恋爱吧。


我看着她的眼睛,像闪烁的晨星。


突然很想知道沈凝漪的反应。


我说好。


母亲第一个不同意我的恋情。我大哥被她逼着联姻,如今早早有了孩子。现在轮到我,母亲依旧一样的选择,对李南舒恶毒而刻薄的下达驱逐令。


可我知道她对凝漪的喜欢是对家中小女儿的疼惜,绝非儿媳的满意,她只是利用凝漪这个具像化的人来作为拒绝李南舒的理由。


我说,沈凝漪有个好爸爸,试图提醒母亲,她亦算得上门当户对,她亦是好的选择。我们争吵间,母亲松动了,同意以后我同沈凝漪结婚。


可是李南舒死了。


我明明能够救下她。我们的距离原本不到三十米。可是凝漪昏厥过去,而我满心满眼都是她流的血和眼泪。就这样我错失了救李南舒的机会。


我辨认遗物的时候,亲眼看到了手机信息。


凝漪承认了她喜欢我,我想,她再任性,也不该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我恨沈凝漪。


也或许,我恨我无能。


我最恨沈凝漪的时候给过她一耳光。她褪下连衣裙,我看长大的粉装玉琢的小姑娘衰败不堪,身体轮廓美得令我心颤,但皮肤却斑驳如同一块破碎沾了泥泞的白玉。


我至今记得那时候内心的矛盾。我在心里质问我自己,她是我一手照料的小姑娘,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我怎么可以在心里对她下这么沉重的定义?


我想抱着她道歉,但是我眼前却一直浮现李南舒的稀糟的尸块。


所以我刺伤她。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鲜血淋漓。


我们结婚了。



这样的婚姻基于参与对方生命长达十余年的默契十足、阔别之前近乎决裂的相互厌憎、重逢后无话可说的彼此生疏。


我很早就意识到我爱她——清辰她从我的臂弯醒来,午后她为我端来一杯咖啡,傍晚我们携手同行,入夜我们窝在一处耳鬓厮磨。


她是我的妻子。我选择回避那个话题,暂时不去想我所亏欠的李南舒,就这样自私的和凝漪过一辈子。


魏纾出现,把我拉回了五年前看见被肢解的李南舒的那一刻。好像是她来提醒我,怎么可以忘记她的惨死,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的平淡幸福,要永远记得我曾错失救下一条活生生的命。


魏纾的厨艺很好。她总给傅溪带饭盒,打开锁扣,色香味一应俱全。很明显她带的量远超于一个孩子的胃口。她邀约我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看着她那双和李南舒极其相似的眼睛答应。我可以拒绝所有女人,唯独拒绝不了我亏欠的李南舒。


时隔这么些年,沈凝漪还是会为我吃醋,我却没有捉弄她的心思,连忙向她解释。


可我感觉她开始不再在意。


沈凝漪的父亲落马后,曾经受过打压的受害人开车撞向她的车。


她受伤住院,没有知会我一声。


魏纾给傅溪上完课就犯了胃病。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天色昏暗。从五年前的那件事后,我从不会让女员工加班,更不会让我身边的女性落单。我送她到医院,一眼看见受伤的沈凝漪。


她很失望吧。


我总是站在别人的身边。


我竭力的想安抚她,却感觉她已经不再在意我是否坚定的站在她身边。我第一次感觉到恐慌。


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那把刀捅过来的时候,我正紧盯着魏纾的脸,本能的将李南舒护在身后。我第一反应是我终于救下一条活生生的命。


然而我只不过换了一个人亏欠。沈凝漪流产,并且摘除了子宫。我们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


我等着她歇斯底里,她却用那么平常的语气同我说话。我彻底知道她的不在意,甚至已经发觉她的客气疏离。


我们也许是这一刻结束的。


真相来得真晚。


我看着新闻推送,持手机的手剧烈颤抖。我在房子里呼喊沈凝漪的名字,最终我看见她精心准备的早餐还有放在入户柜上的钥匙。我恐慌的想,她去了哪里,安不安全,还会不会回来。我要找人并不难,她选择了旅游城市没日没夜的闹腾。


我赶到她身边,却知道她并不希望我打扰。于是我看着她与不同的男人周旋嬉笑,明明心里酸胀得不行,却没有一点上前质问她的资格。


我恳求她与我回家。


她赠给我,一度春风。我忽然知道此刻她把我当成随便一个长相过得去的男人而已。


我们离婚了。她收拾东西的动作很麻利,就像已经在心里预演了许多遍。我鼓起勇气挽留,她却就这样径直的走。


我知道,山高水长,她不会再回头。


而我,从此也将孑然一人,永不寻伴,循她的足迹踏她的足印。


在她身后亦步亦趋,永不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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