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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暗夜的小星星

美美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大学生刘宏在上自习的路上离奇失踪,监控盲区成了他一生永远的谜,母亲因此精神分裂。他在经历了众多磨难后被救起,却从此又陷入新的凶险之中。在一次次挫折中,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世,靠着不屈不饶和机智顽强,打败夏家家主,成功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却又潇洒放弃,回归普通人!

主角:刘宏,梦云   更新:2022-11-27 10: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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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宏,梦云的其他类型小说《吞噬暗夜的小星星》,由网络作家“美美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学生刘宏在上自习的路上离奇失踪,监控盲区成了他一生永远的谜,母亲因此精神分裂。他在经历了众多磨难后被救起,却从此又陷入新的凶险之中。在一次次挫折中,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世,靠着不屈不饶和机智顽强,打败夏家家主,成功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却又潇洒放弃,回归普通人!

《吞噬暗夜的小星星》精彩片段

“嚓嚓”“嚓嚓”……

在睡梦中,刘宏突然听到一阵声响,像有铺天盖地的虫子,企图爬上、咬噬自己。

他身体突然颤动,被惊醒了。

他出了一身冷汗,随即看向地面,地上潮湿,但什么也没有,只是听到自己心脏不停地跳动的声音,仿佛是在擂鼓一样。

他不明白最近怎么半夜老是听到这种恐怖的声响。

自己身体虚弱,是不是产生幻听了?听说身体太虚弱的人,总是能听到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

在大年的前一天,家里的男人们总是提着马灯,请回已经去世的祖先。

村里的老年人说,每顿饭必须先给祖先们盛上,摆放好,否则家里小孩子夜里就会啼哭不安。

老年人说,如果家人先吃,这就是对祖先不敬,祖先要惩罚你。那为什么要惩罚小孩,不惩罚大人呢?不是大人不先供奉祖先饭食吗?跟小孩有什么关系呢?

老人说,因为小孩有天眼,能看见祖先,能听见祖先说话,跟祖先能交流,而大人已经没有天眼了,什么都不知道。

小孩和祖先能在平行的交流空间,所以要用惩罚孩子作为惩罚大人的手段,这样的说法应该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小孩夜里啼哭不安或惊惧,按现在的医学知识一般解释为缺钙,至于小孩说,看见什么被供奉的族谱上的人了,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俗话说,小孩的口,没遮拦的嘴。成语也说童言无忌,这些都是说,小孩子怎么说都是闹着玩的,想到了什么说会什么,不必当真。

加上小孩和老人相似,身体虚弱,气血不足,有时精神不受心智控制,当然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或者出现有的老人胡言乱语的现象。

但刘宏不是小孩,没有天眼,没有跟鬼魂沟通的能力,再说,小孩的天眼也不存在,那这异响就不是从冥界发出来的,冥界也是不存在的。

刘宏吃力地抬起身,看看屋外天空,乌蓝乌蓝的,星星繁多,好像沙滩上的沙子,数都数不清。

一颗最亮的星星眨巴着小眼睛,好像是迷途的孩子找到了救星,想要与自己交谈,但他不知道这颗星星想说什么,他反而感觉浑身无力,只能闭上了眼睛。

猫头鹰发出凄厉的声响,让他感到害怕。小时候听母亲说,猫头鹰一叫,附近就要死人了,因为猫头鹰能闻到将死之人身上的味道。

这屋子里怎么会有将死之人呢?猫头鹰是白天睡好了,晚上没事干,通过鸣叫来打发时间罢了。

刘宏重新闭上眼睛,感受到屋子里浓浓的阴气,驼背老头鼾声如雷,瞎子老婆睡得很沉,残疾大女儿小雪和小女儿小晴正做着香甜的梦。

小屋子没有窗户,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之前,他就打算自己到小柴屋去睡,老婆婆说那里有耗子,又冷,就在这屋里睡吧。

“有耗子?”他的心不由一惊,禁不住问自己,“老婆婆看见了?”

“她看不见,别人都能看见呀。”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想明白了,他为自己反应迟钝抱怨道。

从小,妈妈就老夸奖自己的一个玩伴嘴巧,反应快。刘宏倒是反应迟钝,但学习好。

那个玩伴倒是反应快,可上学老因为不会做题,被老师扭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每次妈妈一夸奖别人机灵,刘宏就这样反驳,妈妈笑了,刘宏也笑了。

现在,最擅长的学没指望上了,他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反应迟钝,有什么办法呢?活着就行了。

而一年多了,在这个屋里,他没有感觉到寒冷,尽管屋里简陋得就像个小仓库,暗暗的就像个寒碜的烤烟房。

刘宏家是村里的,爸爸早几年种过烟叶。听他说,村里曾经很多种植烟叶的,卷香烟的那种,地里不远处就有烤烟房,这种房子四周都是土坯墙,里边黑布隆冬的。

条件不好,但他很感激,以后不知如何报答这两位老人的恩情。

驼背老头60岁了,背几乎要垂直于地面了,一走路,两只手艰难地摆动着,但他眼神深邃,仿佛这黑洞洞的屋子,尽管是一间小茅屋,却给全家遮风挡雨。

瞎子老婆62岁了,可看上去就像82岁,脸上皱纹多得数都数不清了,尤其是额头,无数不规则的条纹爬满了有限的空间。

难道这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早衰吗?可她的两女儿皮肤光亮,丝毫没有她的衰老表现。

难道是长期的辛劳所致?她几乎不离开这个屋子,所有的劳动都是驼背老头和小晴承担,无需她的参与,她只需点拨几句。

但第一次见面,最让人惊讶的还是她的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瞳孔,她的世界全靠听,听已经完全代替了看。

刘宏见到过很多瞎子,但这样的瞎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眼睛没有凹陷,在闭上眼睛睡觉时,它和正常眼睛完全没有什么两样。

刘宏想,以后自己就是抚平她皱纹的那个人,让她没有担忧;以后自己就是瞎子婆婆的眼睛,她想看到什么,他可以为她讲述。

因为他要感谢这两位老人,是他们,没有让自己流落街头,更要感谢驼背老头,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的生命。

闭着眼睛,他发现自己现在什么都能感觉到,他的眼睛现在能穿透黑夜,仿佛长上了夜光,又仿佛另外长了一双眼睛一样;他的听力现在也异于常人,能捕捉到最弱的分贝。

这都源于他的那次九死一生的经历。


大一第二学期,下午第二节课后,校园里《孤勇者》的音乐响起,让人不由地热血澎湃。

校园里像往常一样热闹,到处都是打排球的、玩羽毛球、乒乓球的,他看着这些活力四射的同学,畅享着自己美好的未来,忍俊不禁。

6点开始要上下午自习,刘宏在宿舍早早就关了电脑,把电话手表、手机、零用钱放在了枕头下。

辅导员特别强调,发现哪位学生上课或自己用手机、其它通话之类东西,会立即全班通报批评,刘宏作为班级干部怎么能带头破坏班级规则呢?

他装好饭卡,下课了可以直接去餐厅吃饭,又装上录音笔。这支笔是他第一学期就请妈妈给买的。

他碰到听不懂的内容可以先录下来,下课看看课本,重新听听老师讲的内容,有的就听懂了。

“有手机还用录音笔,肯定是想干坏事!”上高二的妹妹春妮盯着他打趣道。

高中生的世界很单纯,非白即黑。

“不是!”

刘宏想辩解清楚,但妹妹不听,他急得面红耳赤,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就是!就是!你说不出来,就是想干坏事!你说呀!”

春妮平时伶牙俐齿,从小到大,嘴上从来没输过。

“你说,你是不是想录下女生谈的悄悄话?你是不是还想用手机偷拍女生裙底?”

春妮见哥哥嗫嚅着说不上话来,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得意地口无遮拦起来,用手指着哥哥,大声地喊到。

“啪!”

一个巴掌扇了上来,妈妈的手还停在半空,但身体却颤抖着。

“这是你一个高中生该说的话吗?你哥哥说过做这样的事吗?你哥哥善良、心疼你,你就能这样诬陷他的清白吗?”

这两个孩子,哪个都是妈妈的心头肉,只是春妮有一张利嘴,妈妈放心,但对刘宏就不一样了,妈妈经常担心他,因为憨厚被人利用。

儿子在外边有没有被欺侮不清楚,没想到在家里,却被女儿这样冤枉,实在让她无忍无可忍。

“哇……”

妹妹摸着脸,放声大哭,但脸上指印清晰。

妈妈打完春妮后,愣在原地。两个孩子养了这么大,她从来没打过任何一个,不论做了什么错事。

但今天,这样体贴、懂事的孩子被妹妹完全否定,她是绝对不允许的。

春妮平时被宠坏了,家里她像一个小霸王,哥哥、妈妈都让着她,从来没想到被妈妈这样教训,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滴落个不停。

刘宏想要去哄一下妹妹,但又知道她的倔脾气,现在去哄,只会让她觉得有了依靠,变得疯狂起来。

但春妮并没有跑出家门,哭了一会,反而冷静下来了。

可能也想到哥哥平时话少,在哥哥还未说清买录音笔的原因时候,就胡乱言语,确实不妥,自然就冷静下来了。

“其实我是为了学习。”刘宏等大家都冷静了,才小声地说。

妈妈虽然没怎么听说过录音笔,更别说见过了,但听了他买的理由,反而放心了,觉得儿子上了大学还是和上高中时一样勤奋,心里美滋滋的,感觉这一点倒是像自己。

刘宏妈妈王桂是个一天学都没上过的农村妇女,虽然没文化,但她认识字,不像有些妇女,上过学,但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她认字也不是自学,她从小在小山村长大,满眼都是山,除了石头就是石头,哪懂自学?

在妈妈小时候那个年代,不学习听说也是寸步难行的。

妈妈所在的小山村就组织村民学《毛泽东选集》,老师念,村民负责听、看,妈妈慢慢就认字了,不光会认,还会写了。为此,妈妈经常在刘宏面前自夸聪明。

以前,爸爸在村里种地,妈妈又要种地,又要养猪,但猪是圈外厕所里的,刘宏从小不敢上厕所,老担心自己在上厕所时,猪会把他拱到厕所坑里,但妈妈照喂不误。

其实妈妈和爸爸都勤快,家里生活也越来越好了,吃穿都不是个问题了,也能供他上大学了。

但他隐隐感到,这支笔对于他来说,还有其它作用,只是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5:40分,他走出了宿舍楼,迈着大步兴高采烈地朝自习室走去。

宿舍距离自习室只有几百米,他在这条路上走过无数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餐厅、宿舍楼、教学楼,这三点三线的生活他已熟悉得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但刘宏永远不会想到,估计这个学校其他同学也万万不会想到,就是这百米短的距离,有10多米长的一段监控盲区,刘宏走入这一段盲区,却永远没有再回到校园。

人的一生充满无数个变数,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个先到来。

你沉醉在简单而美好的愿景里,你为你的努力生活而喝彩,没想到你的美好憧憬说不定就在某一刻戛然而止,以致于你自己都没来得及去思考。

要上自习了,校园路上三三两两,开始陆续有朝教学楼走的同学。

刘宏走在去自习室的路上,就在光线越来越昏暗的地方,就在快要拐弯的时候,斜方向突然跑出一位同学。

当时,他怔了一下,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这个方向会有人闯出来。

只看到这个同学笑容可掬地说:“刘宏,这么早去教室干么?先过来,帮我解答个问题。”

刘宏这时才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同班的马威。这是个纨绔子弟,父母都在矿上是部门领导,人家连喝水都喜欢喝饮料,要不就是矿泉水,学校水房烧开的水根本不喝。

鞋子都是耐克,手机都是苹果,究竟是苹果几了,刘宏都懒得记,因为即使是苹果手机,你记的速度都赶不上人家换手机的速度。

平日里,刘宏很少和马威有交集,因为不是一路人,没有共同话题,但既然马威亲自找他,又说是问题,说不定真有什么困难得帮。

马威平日里在学校虽说是吊儿郎当,但也不是完全不爱学习的,毕竟想要考个二本学校,也是有难度的。

现代社会,虽然文凭要求越来越高了,研究生、博士也不是个什么稀罕文凭了,就是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小县城,出国镀金也有不少了。

但研究生、博士这些高学历还不都是由二本考上去的吗?有了二本学历,找工作就不会被拒之门槛之外了。

每次想到这里,刘宏就油然而生骄傲之情,马威和自己的起点是一样的,有什么资格去歧视别人呢?

把自己做好就是最好的,但能帮助一下同学岂不是更好?谁都可能有难处,有缘走到一个班,为什么不能帮助一下呢?

再说刘宏也是班干部,思想觉悟本来就高,听到马威的请求,自然更觉得义不容辞,必须自己出马,否则对不起马威对自己的信任。

刘宏这样想着,向马威跑去。


站在宿舍望教学楼,左手边是一片很拥挤的世界,石凳、石桌、不很茂密的小树林,学生课余时间来这里下棋、聊天、约会。

再往左,一直到最左边,挨着校园围墙的是小卖铺,刘宏看着面前经过的男同学、女同学手里拿着酸奶,玻璃瓶装的,很好喝的样子。

刘宏天生对这些免疫,他要把钱用在读书上,早日让父母跟上自己享福。

右手边是一片很开阔的土地,课余时间学生们就是在这里玩的,旁边是大操场,但大操场开门、关门有时间限制,很少有人去,倒成了体育系学生的专训地。

在这片开阔土地上,靠右有几间雄伟的复古风格的房屋,是学校的一处景观,其实平日里边就堆放一些体育器材。

离操场近,被体育老师利用起来了,只是与漂亮的外观实在不合。房屋前面只有几步远,是一处假山。假山占地不大,但巍峨。

刘宏被带到假山后,笑吟吟地问:“马威,要上课了,你找我有什么要问的题?”见马威不说话,以为他没听清楚,就又笑着说:“天快黑了,现在光线不好,我帮你到教室解答。”

说着已经到了假山后面,刘宏伸出了手,想带马威一起回,突然从假山两边窜出四五位陌生面孔的同学,左右开弓一起驾着他。

马威在转动一颗小石子的同时,假山里出现了一条幽深的地道,刘宏意识到不对,刚要喊叫,马威瞬间掉过头,狰狞的面孔闪现,一块白毛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他的口鼻。

刘宏刹那间失去了意识,只有擎在半空中的胳膊像一片被风吹落的黄叶无力地落下。

在这届学生中,马威是第一个发现假山里地道的。

开学第一天,别人都在忙着熟悉同学,他闲着无聊,爬上山玩,当下来时,突然意外触动了这颗小石子,才发现了这个地道。

当时,他打着打火机往前走,忽然发现不远处有副白森森的骷髅,他吓得险些尿了裤子,腿发软。

休息了好一会儿,再往前走,发现好像永远走不到头,只是隐约听到有湍急的水流声,貌似自己被裹挟进了翻滚的大水中,他不由地冒出了一身冷汗。

继续往前走了走,他停下来了,现在他必须出去,否则,等打火机打不着的时候,自己就会成为这里的第二副骷髅。

想到这里,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来。但他想,这条地道一定有出口只是不知通到哪。

回来后,马威经常做噩梦,他经常梦到那个骷髅,想他是个男生还是女生,是自己误闯进地道没有出去,还是被人带进去杀害了。

这个地道成了他心头最大的秘密。

前几天带那几个同学进地道,有一个好奇心大,在马威没注意的时候,竟然拣地上的棍子戳并挑起了这个骷髅头,想要验证一下是牲畜头还是人头。

出来后,马威将其当着另几位同学面,打了个半死,不是心疼那个骷髅头,死都死了,有什么好心疼的?

只是吃爷的,喝爷的,竟然还敢不听爷的,这是马威最不能容忍的,尤其是哪位敢把地道的秘密说出去,都别想活着回来。

这次再进地道,马威就是想探明,那让他冒冷汗的水声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回声,让他误以为是水声了?还是真有什么。

大学校园里一条不为人知的地道就够他惊讶的了,如果再来一江大水,岂不是要将这地道发生的所有秘密都毁灭?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他终于发现了一块一米见方,敲起来声响明显不同于其它地方的地道墙壁。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推开了这块墙,裤裆却湿了一大片,待慌张地抖着手拉严墙,却呕吐了一地。

原来外边是滔天巨浪,想像一个无底深渊,随时会吞噬了他,污浊之气熏得他现在想起来干呕了几次。

那是一个城市下水通道,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骇人的下水通道,好像妖怪要出世一样。

几位同学见到他出来时面色惨白,以为是地道里面空气不好,他也不会去把地道里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得不少了。

自己的惨状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呢?毕竟这些人还是自己说了算,如果让他们看见自己这个狼狈样,以后还怎么让小弟们信服?

他们也看不到自己惨样,都被那个骷髅惊吓得慌了神,怎么可能再去关注前边的事情?

俗话说,吃人嘴短短,拿人的手短,几个月混在一起,这些同学也习惯了。即使自己看见的,马威不允许说,他们也绝对不说,谁让马威现在他们心中,就是威严的存在呢?

人家家庭好呗?谁让人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呢?不过,这几位同学最近有了新发现,马威4000多元的阿玛尼夹克换成了30000多元的爱马仕,出手也更阔绰了。

几百元的小费成了给小弟们的家常便饭。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的消费档次又提了好几截?他父母发绩效?还是他发横财了?

父母每个月给的生活费虽然多,但那毕竟是有数的,估计马威最近是踩了狗屎运了。


马威经常在别的学生上晚自习时,一个人溜出校园,在离学校不远的小饭店喝点小酒,别人眉头紧锁地思考问题,他在吆五喝六地划拳,有时甚至喝得很晚。

一天,一个穿着西装、留着小寸头的年轻人跟他坐了一桌。离开时,他向马威打听一个学生名字,马威感到很意外,为什么会向他打听?不会找门卫自己问吗?

当听到这个学生名字,马威更是一惊,刘宏?这不就是我班的吗?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有什么好打听的?

马威尽管称自己不认识,但明显迟疑了一下,这一个破绽还是被寸头发现了,当时没说什么,各自离开了。

几天后,没想到两人再次坐到了一起,马威第一时间想要离开,可是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气压了下来。

他的肩膀就像被重铁箍住了一样,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只好继续坐着,一直到别人散去。

在马威要离开时,看看周围没人,寸头丢过来一张卡。

“100万,结果他性命!”寸头用寒冷彻骨的语气说,同时手掌放在自己脖子上,快速地横着比划了一下,斜叼着香烟离开了。

“咣当”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原本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卡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他虽然平日领导着一帮小弟,但即使最生气的时候,都是吓唬吓唬他们,打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让他们感到害怕就行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碰到结果人性命的事情。

他父母虽然给的生活费多,自己从小被娇生惯养,但仅限于吃喝玩乐上,虽然父母每天忙于工作,但他打打游戏,看个电影,要不谈个对象,消磨点时间。

经常出来在学校附近喝点酒,也是为了打发不爱学习的无聊时光,他从来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想去干要人性命的事情。

自从发现了那个地道,他有几天晚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被那具骷髅吓得够呛,好不容易这几天忘了地道的事情,又遭上了这样一件事。这让他如何度过这无尽的不眠之夜?

“孩子,酒量小,就少喝点。”

老板娘出来了,看见他坐在地上,以为是喝酒喝多了,急忙跑过来扶起了他,叮嘱道。

马威坐在凳子上缓了缓神,终于站起身,走回了校园。有几次在教室里看到刘宏跟自己打招呼,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犯人一样,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有几次,他看着刘宏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唉声叹气,只是这声音只能让自己听到。

他不知道这个寸头为什么要结果刘宏性命,是刘宏招惹他了?肯定不会,连自己这个学渣都不敢招惹他们,刘宏这个勤奋好学的好班长怎么会得罪他们呢?

可他又不能问,这样的事情问原因,那不是找着想去掉脑袋吗?

又过了几天,他快要忘记这件事了。

“啊!”

有一次,下午课间活动时间,他正和几位同学从教学楼走下来,他们说笑着准备去玩,这时他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不禁大叫了一声,低头一看,原来胳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正汩汩地流淌。

他猛然抬头,发现那个寸头正大摇大摆地着走过。他吓坏了,抱着胳膊,又马上清醒了过来。

“我刚刚碰了一下,没事。”马威抱着胳膊,尽量捂住流出的血,边向医务室跑去边强装镇定地说。

这一血口子让马威意识到,不按吩咐办事,后果很严重,他重新思考起寸头交代的事情了。

又不能泄露寸头一伙,又要结果刘宏性命,这可愁坏了马威。

让马威更愁的是,寸头为什么能在校园里轻松伤人?学校是怎么放他进来的?不对他的伤人行为处罚吗?

所有的疑惑都是白费脑细胞,不然他就不敢进校园了,没有什么不是金钱解决不了的,小到门卫、宿管,大到领导,哪个不爱财呢?

既然寸头和刘宏有深仇大恨,为什么不自己去轻松结果了刘宏性命?还要让自己一个学生干这勾当?还要搭上自己的100万元?

是钱多没地方放了?还是想借刀杀人?还是自己不方便出面呢?

第一个原因肯定不是,至于后两个自己就琢磨不透了。管他呢?谁让自己这样倒霉呢?

他第一次开始埋怨自己了,不认为是自己踩了狗屎,交上了狗屎运,反而开始责备起自己了。

几乎每天出去喝酒,碰到鬼了,被鬼附身,想甩甩不掉,想送送不走,有什么办法呢?

他想到了远走他乡,倒校,找个小地方读完大学,神不知鬼不觉,寸头还能找到自己不成?但一看到自己胳膊的血口子,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又重新惆怅起来。

昨天下早自习,在前面的人群里,他仿佛又看到了这个寸头的身影。寸头好像知道自己在后面,没有回头,但一手比划着,不知是边走边跳舞,还是在给自己比划着杀的动作。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要是再不对刘宏下手,下次再碰到寸头,可能就不是胳膊被划道口子,而是先结果自己的性命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角不自觉地抽动起来,胳膊上的伤疤也不由自主地疼痛起来。于是马上叫来小弟,秘密地安排任务。

马威终于咬紧牙关,准备明天动手,不能再迟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时候了,再迟疑,自己也快没命了。

自己和刘宏是无冤无仇,刘宏作为班干部,尽职尽责;作为同学,对自己也对得去。

按说,能不远万里,聚在一起读书求学,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这不是人生最光辉的事情吗?这不是以后最值得回忆的事情吗?

但自己也是迫不得已,也是无可奈何,自己现在自己是走投无路了,谁让自己和刘宏是一个班级呢?谁让自己那么出众呢?

现在想回头已经无济于事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已经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了。


刘宏被 马威的一个小弟用毛巾捂住了口鼻,一会儿就晕过去了。其实是马威提前在毛巾上洒上了乙醚类麻醉药。

以前电影看得多,这些小伎俩还是早就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刘宏就昏迷了。

就在马威商量着怎么处理刘宏时,刘宏忽然清醒了。他听着轰天动地的水声,以为被扔入了海底。

他靠着地道的墙,无力地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不是在海底,嘴脸微微上扬,但此刻眼前一道寒光一闪而过,他的心不由地惊慌起来。

“刘宏,你忘了你是怎么对我的了?”马威脸色一冷,亮出来水果刀,刀刃不长,但寒气逼人。

一个小弟看到了刀,长吁了一口气,趁马威没有发现,赶紧跑了。

“马威,我待你一直就像亲弟弟一样。”刘宏喘着粗气,打起精神来说道。

刘宏想着不是没把他当外人,自己会跟随着他到假山附近吗?如果是陌生人,他才不搭理呢。

“别他妈废话,你说,你那日在水房,要出去了,我问你,为什么看我?你为什么说,看你咋滴?”

马威搜肠刮肚,想出了这件事情,也只有这件事情,能说是和刘宏闹了个矛盾,其它真没有了。

“那不是东北的两句口头禅吗?”刘宏放松了很多,他以为马威要说出一件自己罪不容恕的事情来。

他自己快速地想了想,他和马威以及和班里其他同学,确实没有什么过节。他作为班长,经常想帮助其他同学,怎么可能有过节呢?

“死到临头,你他娘的还嘴硬?”马威把刀搁在刘宏脖子上,恶狠狠地说,“为这件事,我那日带上小弟去找你算账,你为什么把我按在暖气片上打我?”

“马哥,我那天不是要打你,”刘宏感觉到脖子上冰凉一片,不禁心头一颤,“是你又说起东北那两句口头禅,我抱着你脖子跟你玩,其他同学没看到咱们玩,下床的时候撞了我一下,结果把你推到了暖气片上。”

刘宏从寒冷的刀刃上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郑重其事地跟马威解释。马威其实心里明镜似的,他当时也并没有生气,但这时只能这样说了,因为实在没有可说的过节了。

“推了吗?你他妈的说话?”马威指着自己额头一个大包说,“这就是证据!”

马威想速战速决,再拖时间长,自己也要忍俊不禁了。大包确实是那天碰的,但确实是两人抱着玩碰到暖气片上碰的,那天也确实又说起在水房的事情。

刘宏虽然已经对马威改称马哥了,眼睛也闪过一丝的害怕,但毕竟是班长,他处理过班级的很多纠纷,应付这些事情还是绰绰有余的。在短暂的镇定之后,想好好向马威道歉,如果不行,就用给自己头上装一个大包的方式来道歉。

“马哥……”

“噗嗤”

刘宏还没等把话说完,只听一声钝响,就像夏天割开一个熟透的西瓜一样,刘宏瞬间感觉肚子疼痛难忍,低头一看,血已经喷涌而出。

几个小弟听到刀声,又看到刘宏痛苦地捂着肚子,发现马威杀人了,吓得抱头鼠窜,一溜烟地消失了。

马威虽然开始捅的时候双手颤抖,大脑一片空白,但看到刘宏痛苦的样子,他反而感觉如释重负。丢下滴着鲜血的刀子,跟辅导员请假,回家去了。

刘宏看着地上流的一滩殷红的血,想要呼喊求救,可喊出的声响只有自己能听到;他想要自己包扎一下,感觉毫无办法,只能自己用力地捂住刀口,想要让它少出些血。

手掌被浸红了,鲜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他摸了摸胸口的录音笔,开着,应该是被迷倒清醒后,偷偷打开的,他的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是他唯一的安慰了,其实他前段时间就感觉出了马威的异乎寻常,因为他发现马威经常一个人发愣,经常不自觉地盯着自己,跟他打招呼,他不理,反而低着头走开。

只是,他以为马威家里出了什么事,或者马威在外面惹上了什么麻烦,他多次想帮帮他。

妈妈这个月打来了生活费,又多打了几个,连续几个月了,可能是爸爸在陶瓷厂上班,7点30分下班后,每天又多加了一个班。

爸爸70多岁了,几百元钱买了一个二手摩托,因为家离陶瓷厂30多里,距离太远,又要经过很多事故多发的路段,毕竟骑摩托车比骑自行车方便多了。

但厂里已经发生了一起事故,老人骑摩托车上班,被大车压死,厂长再三叮嘱工人,年龄大了不要逞强。

妈妈也总是提心吊胆的,因为爸爸年龄太大,路上又不安全,车太多,一加班,晚上10点多才回来,妈妈更是在家里坐卧不宁,但没办法,拗不过爸爸。

每天早上6点多,爸爸就骑着摩托去厂里上班,车篮子里带着中午饭,早上妈妈做好了,爸爸执意要带,不在陶瓷厂买饭吃,说陶瓷厂要烧碗,热饭很方便。

其实不是热饭方便,是爸爸想省下自己的吃饭钱,给儿子多打几个钱。他知道儿子正在长身体,吃饭不能节约。

他骑摩托,不坐厂子班车,虽然坐班车也是天黑了才回来,但他认为回来得太早。

虽然他经常腰疼,但他想着别人走了自己多加一个班,每个月能多领三四百元,可以让儿子吃得好点。

万一马威这次真是遇上了麻烦,需要钱,刘宏想先借给他,毕竟每个人在困难中最希望雪中送炭,刘宏本来想去班里找个僻静地方,先问问他。

今天他被带到了假山附近,本来在离开前想张口问问马威,是不是需要帮忙,是不是需要钱,但自己直接被惊吓坏了,始终没有机会开口。

如果他在马威叫自己的时候,先问他,是不是事情的结局就会完全不同?自己的命运是不是就会完全被改写?

虽然自己本来就想着要去帮马威,但想这些有什么用处呢?


刘宏想着想着开始昏迷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能侥幸地活下去,还是变成入口处的那具骷髅,永远地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

侥幸或许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这里,他眼里噙满了泪水。他不想死去,他还没有完成自己的愿望,父母的辛劳他还没有报答。

他不想看到,父母因为自己的死去而悲痛欲绝;他不想看到,父母因为自己的死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生活不下去;他只希望自己和别人一样,活着,这样父母就是高兴的,就够了……

他想强打起精神,不想睡去,但心里一阵阵睡意袭来,他怎么驱赶都赶不跑睡意。他眼皮已经睁不起来了,他勉强睁开,费力地睁开,但又不自觉地闭上了。

手依然放在肚子上,满手都是血,他再也顾不了肚子了,他完全闭上了眼睛,他想再看一眼妈妈,看看她那满是皱纹的脸、粗糙的手,可眼睛已经无力再睁开了。

……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地道内突然传出了声响,四五个年轻人从地道的另一头走了过来,领头的寸头看到地上的水果刀,看了看倒地的刘宏,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一刀没有刺在心脏上,反而是刺在肚子上,让刘宏清醒那么长时间,他失望至极。

寸头又往前挪了下双脚,靠近看了看刘宏肚子上的刀口,他更是摇头不止。

刀口太浅了,幸好是在肚子上,要是捅在心脏以外别的地方,刘宏早就自己跑出去了。

“看来这小子下手还是差了点!”寸头失望地回头对大哥说。

“不过,还算他识趣,不然,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他眼睛一转,马上又狠狠地说,“差几个子儿没什么,差多了的话……嘿嘿,看不收拾他!”

这时,他突然发现在水果刀的旁边,掉着一张他给马威的卡,顿时高兴了起来。走过去捡了起来,交给大哥,笑着说。

“啪”

一个打耳光子响彻地道,只见寸头捂着脸,斗大的五个指印印在脸上,就好像用赭色描上去的一样。

“这就是你办的事情?你他妈的看看这一滩的血,看看这水果刀,你他妈的是想害死我们不成?”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在地道里也戴着墨镜的大哥,肚子气鼓鼓地说,“做事用点脑子!”

大哥的话音刚落,回音还在数落着寸头,气势磅礴的回音就像大哥的块头一样,让人听了害怕,大哥用手指了指寸头的脑袋。

寸头顿时脸色煞白,心里不由一惊,以为是要被爆头,一看指着他的不是枪,而是手指。

寸头马上放下了捂着脸的手,顾不上疼痛,高兴地说:“大哥教训得是……不能光凭狠劲……得用脑子……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寸头生怕哪句没说对,生怕没有猜透大哥心思,说出让大哥生气的话来,又招来杀身之祸,只能说一句看一下大哥脸色。

随即寸头又马上开始处理现场,打扫地上血迹,但一个刘宏摆在这儿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处理呢?寸头不敢擅自做主,看着大哥,等待指令。

“取来药粉,治疗伤口!”大哥命令一下,包括寸头在内的手下反而有些糊涂了,这是为什么?不是要结果他性命吗?怎么又治疗?

但所有人不敢问什么,迟疑了一下后,手下快速从车上取出药粉开始治疗。只见一名手下从左衣兜里掏出一个很小的药瓶,撒上药粉,血马上奇迹般地就不出了。

过了一会儿,又从右衣兜里掏出一个微小瓶子,撒上药粉,估计是消炎的。又等了一会,开始缝合。

别看这些打手们平时满脸横肉,打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但缝合的时候,可像一个大姑娘做针线活儿。

一针拉过来,一针又送过去,用的是小针,也是细针,一针压一针,针脚很细,又很密,缝得平平整整,就像没有受伤过一样。

随着剪刀“咔嚓”一声,线被剪断了,这名手下收起剪刀和针线站了起来,但面无表情,并没有为优美艺术品一样的缝合处而得意半分。

一会儿,所有人的目光又齐聚到大哥身上,所有人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他,都想要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敲断他所有筋骨!”大哥洪亮的嗓音像一记重锤,锤打在每个人的心头。所有手下心头一颤,治疗了半天又让敲断?这是为什么?打死了他算了,费这敲筋断骨的精力干啥呢?

寸头的粗暴简单的杀人方法,大哥并不赞成,因为所有的秘密地道都不能保证永远是秘密,说不定哪天地道被发现,真正调查起来,很快就能锁定马威背后的凶手是谁。

在近几年的教训当中,大哥也开始动脑筋了,开始琢磨如何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所以他要治疗刘宏的刀伤,因为还有更好的办法消灭他。

消灭刘宏的最好办法是,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不留下蛛丝马迹,连神探都无法探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刘宏现在只是失血太多,昏迷了。可被敲断筋骨后,虽然没有蛛丝马迹,但怎么能保证他就是死路一条呢?

“听到这是什么声了吗?”大哥的提问让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了。

这些冷面杀手准备好了棍棒,举到最高,瞄准刘宏的各处关节,开始砸去。

“啊……”

刘宏被突然的揪心裂肺的疼痛惊醒,在迷迷糊糊中,全身像被电击一样的痛楚传遍各个神经,来自全身每个毛孔的痛苦已经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此时的痛苦已经让他的五官严重变形,心脏顿时也跟着疼痛起来。他缩成一团,他想要靠收拢身体来减轻疼痛,但拖动全身尽断的关节,反而让自己更加难以忍受这痛楚。

如果有一个地洞,他想要钻下去,他不想再活着了,哪怕做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他感觉都比现在的自己舒服。

如果不是周围有这些人,他想要撞死在这地道里,这频繁的疼痛让他觉得生不如死。他全身不住地冒冷汗,打哆嗦,他不知道这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惧怕。


刘宏现在有什么好惧怕的呢?现在这个样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死了还能干脆了却疼痛,这样活着真是生不如死,刘宏闭上了眼睛,万念俱灰。

大哥看到刘宏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惊,他以为刘宏接下来会求饶,要求放他出去,给他一条活路。

如果他求饶了,大哥说不定心头一软,真发慈悲,饶他一命。反正已是将死之人,饶了他只是在外面死去,和在这里面死去都是死,他和上边也是好交代的。

但刘宏越是这样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他越是心头来气,这不是完全不尊重别人的表现吗?这不是证明任凭你什么手段,他将拭目以待吗?

大哥已当大哥多年,可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硬骨头。三国的关羽不也是一个硬骨头吗?对刘备忠诚,忠诚到什么程度?曹操好生款待,结果他过五关、斩六将,追寻其主。

忠诚之人也必是过分自傲之人。当年关羽不是因为骄傲,怎么能让陆逊一封示弱的书信就掉以轻心?抽调走荆州大部分兵力,结果被吕蒙白衣渡江,轻松占领荆州。

关羽走投无路,败走麦城,最后又中吕蒙埋伏,被吴将马忠擒获。被孙权俘虏后,他骨头更硬。

“玉可碎不能改其白,竹可焚不能毁其节,身虽陨,名可垂于竹帛也。”大哥看着刘宏,心里想,这不是关羽的硬气话语吗?最后呢?关羽和长子关平被孙权斩杀。

大哥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每天舞枪弄棒玩的无聊时候,也还是翻翻书的。论知识的丰富虽然和刘宏这样的大学生不能相比,但要论武夫中谁的文化最高,谁最阴险?恐怕非大哥莫属了。

不然,怎么能当上大哥呢?当上又有谁信服呢?就像寸头这样的凶狠有余,不用脑子、阴险不足的手下,只能做个手下,在宫斗剧里连一集也演不完就领盒饭去了,当然,寸头可不这样认为。

“你的骨头再硬,也硬不过关羽;你再骄傲,也骄傲不过关羽,只是可惜了这一副由骄傲支撑着的硬骨头。”大哥看着刘宏,禁不住说道,“那好,今天就跟你玩个狠的。”

“扔了!”

大哥一声令下,手下忙着跑过去。在轰隆隆的机器轰鸣般的声响之中,他打开地道墙壁前面的一扇开关。

这个手下低头一望,只见黑得望不到底的滔天巨浪翻滚着,就像一个妖怪一般朝这边涌来,他赶紧缩回了头。

这时,只见每个人不约而同地捏住鼻子,但扑鼻的臭味还是涌了进来,每个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噗通!”

其余的手下拉胳膊的、拉腿的、抱腰的、托臀部的,一起上手,利索地托起刘宏,走了过来,又三下五除二地将其推了出去。

就像在古代戏剧《铡美案》中,包拯要斩杀陈世美,包拯手下一起将其托举起来,放在打开的虎头铡刀下,直到这把刀切下去。

可惜这一群草包,平日里只是靠横行霸道耀武扬威,哪有包拯手下的力气,准确地说,他们只不过是拽着刘宏罢了。

但刘宏闭着眼睛,疼痛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这几下生拉硬拽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在靠近开关处才将刘宏完全托起来,像扔一袋垃圾似的,终于将其处理了。

寸头顺便将那把水果刀也扔了进去,就让它永远沉入水底吧。手下立即将锁死开关,大哥嘴脸上扬,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

谁能在城市夜里偷偷排放的污水里存活?且不说排放出来的水势浩大,光是化学物质、眼睛都难以睁开的气味,谁掉进去都凶多吉少了。神仙倒是可以飞出去,他会飞吗?会飞就不用又是被宰,又是被断全身筋骨了。

这个水道是城市的地下污水通道。现代社会,城市的地下水道一般分为雨水管道和污水通道。雨水通道的水不用处理,直接排到附近的河里。雨水和河水混合,可以经过过滤后用于城市饮用。

污水通道的水是居民生活产生的废水和工厂、企业废水,经过城市污水处理厂处理后,排到水库或江海,可以用于灌溉。

刘宏被扔进去的水道是污水处理厂排出来的水通道,一般都是经过净化处理的水。但为什么还是会恶臭冲天呢?

不是所有工厂、企业的水都会流向城市污水处理厂,因为污水处理厂处理污水是要收费的。有些工厂为了省去这一项开销,经常夜里偷偷排放废水。

有些工厂甚至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开始排放废水,在很多城市的居民区附近就有污水通道,有些甚至就在居民区里,黑黑的,臭气熏天。

至于这臭水里到底有没有腐蚀性成分,那就看刘宏的造化了。大哥既然能从地道出口来,说明对这条地道很熟悉,对旁边的污水通道也很熟悉。

这个毒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大哥才能想出来,只有大哥才能做到这样杀人不见血、不见刀。

大哥和手下一起向地道出口走去,手下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早已对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哥在他们心里是像神一样的存在,毕竟大哥事情处理不好,他们也跟着遭殃;大哥事情处理得好,他们跟着也平安无事。

所有人就像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地道,坐上商务车,打道回府。

他们潇洒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没留下任何话语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他们做得太干脆了,干脆到无需有什么疑惑,无需担心什么。商务车永远地消失在远方,消失在川流不息中。

这件事情,就像在他们脑海中消失了一样,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街上音乐厅音乐响了起来,娱乐场所的酒喝了起来,舞跳了起来。

霓虹灯依旧闪烁,街道依旧热闹,家家户户的生活依旧平凡、琐碎,一切就好像刚刚好。


到8点上晚自习的时候,还不见刘宏身影,辅导员着急了,赶紧派了几个学生,回宿舍找,结果楼管大爷说,都上自习去了,楼里没人。

学生不死心,想上去亲眼看看,好向辅导员交代。结果今天确实如此,楼里没有学生,都去教室了。有的去上自习,有的去阅览室。

平时,宿舍里会有一些病号的,今天怎么老病号也好了?都去学习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如果大学生每天学习态度都这么积极,那国家可是人才济济了。

可惜,今天可能只是凑巧,男生宿舍楼的男生早晚习都学习去了。

其实平时晚上呆在宿舍的,大多是马威的小弟们,他们觉得靠上了马威,就好像靠上了大树一样。

殊不知,自己不上进,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靠自己才是靠得住的。俗话说,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说得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马威的小弟们在亲历马威杀人的惊骇场面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学得乖巧了,因为他们感觉马威的杀人事情,迟早会被发现的。

只是,他们再也不敢去假山的地道里去了,更不敢去看看到底刘宏是活着?还是变成了一具骷髅。

当天没出来,小弟们就估计刘宏是再也不会出来了,永远地葬身在地道里了。地道口的那具骷髅再也不孤单了,因为那里有了第二具骷髅。

宿舍楼里没有刘宏身影,学生们又跑到校园各个角落去找,甚至去楼顶的天台去找,去校园围墙边去找,看有没有翻墙头出去玩的迹象。

辅导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右眼皮跳个不停,晚上11点,他立即给校领导打了电话,汇报这个事情。

校领导感觉虽然这个学生消失得蹊跷,但学校近年来一直平平安安,没有出现过学生的任何意外事故。

于是打算明天天一亮,就安排学生再寻一遍。如果找不到,就先派人看看监控,找一找有没有刘宏身影;如果还是找不到,就派人在学校的人工湖、化粪池里打捞一下。

如果还是找不到,就只能抽干人工湖、化粪池,他不信,一个大活人就能在校园里消失?除非他会遁术跑了。

第二天,校领导通过查监控发现,当天从不见刘宏踪迹的时间开始,校门口一共有6辆小轿车通行,学校正在核实这6辆车的准确情况,并把刘宏失踪消息,电话通知了家长,学校也报了警。

与此同时,学校找来专业师傅,开始了抽干湖水和化粪池的工作,结果一无所获。

“扑通!”

刘宏父母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了学校,当看到儿子的带着余温的行李,看着儿子的身份证、手机、零用钱,刘宏母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再也没有精力起来了,她听着校园里隆隆的挖掘机声音,看着辅导员、校领导的神情,知道刘宏这是永远地和自己天人永隔了。

“哇……”

刘宏的母亲像一个孩子一样,伤心地哭起来。她想起,刘宏这20年来,健健康康、善良、活泼,有什么苦总是自己先尝,有什么委屈总是自己咽下去,把关心留给别人,把快乐表现在父母面前,可谁知,儿子刘宏竟然落得个死不见尸,他是个多苦命的孩子,他是个多委屈的孩子!

父亲则双眼通红,小声抽泣着。想想自己每天加班,劳累、危险都是为了儿子,现在再劳累、危险,为谁去呢?

在学校安慰了一会儿后,刘宏父母擦干眼泪,他们感觉光哭不是办法,得自己主动去找。既然现在掘地三尺都找不到,那到外面去找。

从这一天开始,刘宏父母张贴寻人启事,到处贴,这个城市贴完了,到别的城市去贴,如果有看到刘宏的,一定会告诉他们的。

周围城市都贴过寻人启事了,每贴一次,父母都会心痛一次。上面有两张孩子当天从宿舍楼走出的照片,高大帅气、笑容满面,可这样的孩子在哪里呢?

……

几个月了,没有消息。刘宏父母在外面风餐露宿,两人一下苍老了很多,每天蓬头垢面,让人都不敢认出来了,尤其是母亲,目光呆滞,真不知再找她会怎样。

刘宏父亲想停止寻找,他发现再找,如果还是找不到,老伴王桂会精神崩溃。现在她大脑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宏儿”“宏儿”的,他真怕老伴会出问题。

但既然自己找到这个地步了,突然不找,王桂又受不了,于是,他想换个思路去找,感觉是不是再想想其它办法?

前几天,他在网上了解到一个组织,这是个民间寻人组织,带着两条专业训练的警犬,一条寻人,一条寻尸,听说寻人效率很高。

“老头子,别心疼钱,只要能找到宏儿,多少钱都行!”一看到这个消息,他高兴地告诉了老伴,王桂两眼放出激动的光,她对刘宏父亲说道。

刘宏家里只有父亲刘大农上班,他在农闲时候才到附近村里的陶瓷厂去上班,一个月早去早归,加上自己加班,也就1800多元,不加班就1400多元。

年龄大了,手脚慢,自然挣得少,但别人在墙角的阴凉地乘凉,他在厂里大汗淋漓。

陶瓷厂要烧碗,没有一个地方是阴凉的,大冬天,工人们也得穿单衣,不然热得没法干活。

但刘大农习惯了,地里忙的时候,他就得忙地里的活,结果他是忙完地里忙厂里,没有一天是可以歇息的。

冬天看着邻居们在家里吃点羊肉、喝点小酒,他也羡慕,他也想,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的美日子呢?

“以后歇息的日子多啰!”他每次羡慕别人清闲的时候就这样安慰自己。

他得让刘宏和春妮好好长身体,不能让两个孩子饿着。

能考上学校更好,考不上也不能饿坏了身体。好在两个孩子都自觉,根本不用大人操心学习。

就这样,不分冬夏的辛劳,刘大农家并没有多少积蓄,王桂自然清楚,就先安慰他,其实刘大农听说这个消息,哪会心疼钱呢?


这个民间寻人组织名叫“白云”,是由一些退休民警组成的,对警犬有特殊的训练经验,在民间名气很高。

听说了老人的遭遇,主动找上门,看到老人家庭状况,愿意免费帮老人。

长途跋涉、对两只警犬的精心照料,这都是都需要开销的,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否则不能保证警犬判断准确性。

但老人年龄大,又没有经济来源,加上精神遭受的严重打击,“白云”组织毅然决定自费去,帮助老人去学校寻子。

老人看着热心的退休民警,再看看精神抖擞的警犬,老泪纵横。

两位老人无数次做着一个相同的梦,宏儿就躲在一间没有人的闲置教室里,只是心情不好,暂时不想去教室。

他们推开门,宏儿向他们飞奔着跑来,拥抱在一起,可一睁眼,前面什么都没有,竟是个梦。他们希望这次能圆了梦,圆了自己找到宏儿的梦。

在几位退休老警员找了几圈后,他们放出了警犬。两只警犬闪动着黑黝黝的眸子、迈着轻捷的步伐、摇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出发了,它们开动了自己灵敏的嗅觉,向校园的所有角落奔去。

两位老人微皱着眉头、紧攥着拳头,两眼不敢放过警犬的每一个细节,仿佛是自己亲自上场寻找一般。

“咚咚”

当一只警犬在刘宏宿舍楼前停留了一会儿后,两位老人心脏像在擂鼓一样,跳动得厉害,他们第一时间跟着跑了过去。围观的人也跟着跑了过去。

看到这个地方,所有人愣了一下,为什么会在这停留?

周围有一些学生和老师,所有人目光又全都集中到几位退休民警身上,希望找到答案。

“两只警犬正在搜寻……都停留在这个地方,准确性就高。”其中一位训犬师说。

警犬跑开了,人们也马上散开了,这只警犬又立即在教学楼前停住了,不停地打圈,不离开。

但教学楼前并没有被打斗过的痕迹,地上的的土也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另一只寻尸警犬却到处溜达,不像是能找到的样子。

“这不会是两只业余狗吧?没有一点专业的能力!真不知是怎么训练的!”

“这几个人和警犬怕都是骗子吧?这两位老人被骗了吧?这年月,退休警察也出来骗人了!骇人听闻!”

“别出来骗人了,赶紧回去吧,丢人现眼!没有那金刚钻,还敢揽那瓷器活?你们要是有那技术,我们早找到了!”

最后,几位退休警察带着两只警犬,无奈地离开了,两位老人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

其实之前就听说,警察已经来学校取证了,询问了刘宏的同班同学和同寝室同学。至于警察有没有询问请长假的马威,有没有询问马威的几位小弟,两位老人根本没有考虑过。

因为他们并不认识,甚至都没听说过马威的名字,更不知道马威几位小弟是谁。

警方对当时校园出入车辆的调查,估计没有什么结果,否则早通知两位老人了。

办法都想尽了,还是没有宏儿的下落,他们希望亲眼看到宏儿,哪怕是最不幸的消息,他们只想亲眼验证一下宏儿的死活,因为看不到宏儿,他们永远不想相信刘宏已经死去。

尽管亲眼看到宏儿尸体是那样的残酷,但除非亲眼看到,否则别想让他们相信宏儿已经不在的消息。他们只想着,看不到宏儿尸体,就说明宏儿可能还活着。

……

有一天早上,刘宏父亲刘大农一睁眼,发现老伴王桂并不在家,打电话问亲朋好友,不知道下落;打王桂手机,关机了。

他感觉事情不妙,他骑上二手摩托,到周围村子去寻找,没有音讯,当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个地方。

刘宏的大学离家40里,坐车才能去。刘大农买了车票,赶紧出发。当快到这所大学时,他远远看见有一位妇女,在校园外的围墙前站立着。

她披头散发,长长的、花白的头发遮住了多半个脸,茅草一般的头发在秋风中乱舞;她衣衫不整,鞋后跟没有拉上去,秋凉了,但是她脚上没穿袜子,脚后跟露着;手上一根干树枝,无力地甩打着水泥路面。

“这到底是谁家的婆娘?一个疯子放出来干啥?”拉着卖东西的小商贩走远了,还不住地回头瞅着道。

“回吧……”刘大农眼圈发红,走了过去,不知该说句什么,才能打开她的心结,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只是帮王桂拉起了鞋后跟,从地上捡了根带着,把她头发扎了起来。王桂看着干树枝,依旧甩着,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回应。

几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刘宏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刘大农只要稍不留神,就找不到王桂了。每次只能坐车来找,再把她带回去。全村的人们都知道,王桂为了儿子刘宏,精神失常了,每个见过现在的王桂的人无不唏嘘不已。

可没到刘宏大学,刘大农是绝对带不回去的。每次只有让她去了,呆上一会儿,才能带回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王桂是因为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只是这个系铃人可能永远不会出现了。

如果这个系铃人真的出现,王桂的心理疾病就能好吗?也不一定,那就看王桂的造化了。

只是病情肯定会轻些,但这个系铃人就是这样无情,只顾自己绝情地离开,从来不想到给别人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刘宏当时能考虑到,为了父母可以活下来,他就能活下来吗?

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下去,父亲、母亲的身影在自己面前出现了无数次,他多想父母当时能把自己留下来,但他还是毫无办法。

为了父母,他可以马威吗?没有马威,还有杨威,还有牛威……每个有无关系的人都可能被利用,要了他的命。

只是,刘宏永远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有人要除去他?


刘宏感受着屋子里熟悉的声音,想到父母为了自己,已经再经受不住伤心欲绝了。一年多时间未与父母见面,他们以为自己早不在人世了。

他很想念父母,但他不能回去,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危险牵连到父母,而他当时经历的危险,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无数个半夜,他突然被异响惊醒,不自觉地回忆起那个让他惊惧的污水通道。

当时他肚上有刀伤,筋骨又全断,生不如死,只想尽快结束生命,了却这痛苦的一生。他闭着眼睛,只感觉被扔进了污水通道里。

“轰隆隆”

耳边风声呼啸,水声震耳欲聋,污水通道的水势大到让人害怕,大江大海是远远不能比的。因为工厂排水不是靠水自然排,都有一套专门的动力排水系统。

偷排废水时间有限,想尽快缩短排放时间,只能加大排水力度,再加上密闭空间,回音大,声音更感觉恐怖。

他一被扔进污水通道,一心抱着求死的念头,不愿睁开眼睛,他任凭鼻子臭气难闻,任凭耳边就像火车通过的声响,他不愿意挣扎。

他静静地等待化学物质烧去他的皮肤,噬咬他的骨头,让他变成非人模样,淹没在这黑得幽暗的水底,淹没在这臭浊的污水里,让他变得比这污水更臭、更黑、更熏人。

他不想再去感将觉什么疼痛了,他只想今日做一个了断,他希望这污水里所有的化学物质一起来,希望它们对自己躯体的“焚烧”早点来临,希望自己早点结束这些折磨,希望早点了断自己在这个尘世所有的念想,因为他已经决定放弃自己了。

他等啊,等啊,他等着这一刻,有这一刻,他就可以解脱了。

然而,等了几天,他都没有等到这一刻,直到他迷迷糊糊,没有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少天。

一天大早,江面上雾气升腾,能见度不足2米,一个驼背老头撑着船,要到江的对岸去办事。

还没下船,就隐约发现江边躺着一个人。他走近一看,发现是个年轻人,面色灰白,毫无血色,老人吓了一跳。

再试着拉起来时,才发现他筋骨已全断,老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只好把他半抱着拉上了船。

刘宏可能永远想不到,正是他的求死念头反而救了他。一般掉进或被扔进污水通道的人,看到这污水的水势就会被吓坏,接着眼睛被熏得难以睁开,心理的恐慌瞬间开始增加。

这样,越恐慌,越挣扎,越挣扎,越恐慌,结果沉入水底,或被呛进污水淹死。刘宏因为想求死,看不到水,眼睛熏不到,鼻子被熏也不为所动,身体不挣扎,保持放松的状态,反而能被自然送到出口。

不被化学物质“烧死”,没有被冲进大江里,这可能确实是刘宏的造化,没有在污水通道里被淹死,就有更多活下来的希望。

不幸的孩子天照顾,谁说不是呢?这个可怜的孩子,真有可能是上天动了恻隐之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真的“不仁”吗?天地真的没有知觉吗?“万物”真的是“刍狗”吗?那时你还不足够引起天地的注意。

看来窦娥感天动地的事情是真的存在。但是谁愿意,用这样的代价来换取天地的关注呢?估计没有任何人。

驼背老头尽管自己衣衫单薄,但看着刘宏这一身质地粗糙的衣着,判断这是个穷人家的孩子。

老人静静地端详着船上的年轻人,发现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加上眼角的纹路,平日里爱笑,老人断定这是个善良的孩子。

可再看孩子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关节,老人眉头紧锁,为什么对孩子下这样狠的手?

通过刘宏衣服散发出来的味道,老人判断,这孩子被扔入了污水通道,他也知道,这附近确实有污水通道。

可是,是谁对这样一个年轻人下死手呢?又是谁想悄无声息地除掉,这样一个脸庞还稚嫩的孩子呢?

老人陷入了深思,他在大脑里努力搜寻着,可没有什么线索,没有什么结果。

“哗啦啦”

“咯吱吱”

只有水声不停地传出来,船桨有节奏地摇着。两岸高树连绵不断,绿叶绿得像碧玉一样,又像是被人染过了一样。

远处高山上不时传来凄凉的猿叫声,仿佛是在和老人打招呼,但老人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他的心里仿佛也跟着掠过一阵凄凉。

他要尽快地摇着桨把这个年轻人带回去,老人感觉越耽搁,这个年轻人越有生命危险。

终于到了岸,小晴正好到江边洗菜,丢下洗了一半的菜菜和菜篮子,她二话没说,挺直了后背,由父亲扶上来,小晴背起刘宏,抱住他的耷拉着的双腿,身子又微微前倾,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的深处走去。

小晴别看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但从小自立自强,能不这样吗,父亲驼背,母亲是个瞎子。

姐姐小雨天生是个残疾,每天只能在床上活动,腿细得像根火柴棍,还是个外八字,每个见过小雨的人无不惊叹,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次,家里又添了个全废之人刘宏,别说生活不能自理了,连能不能活下来,人们都说不准。

家里健全的只有她,自然她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但有啥办法呢?谁能选择得了自己的出身呢?

自己选择不了在什么家庭出生,但家里有没有刘宏可以选择呀,家里再增添个刘宏,这不是负担吗?他不是这家的累赘吗?

当时驼背老头完全可以选择不带他回来,他的命运又不是老人造成的,老人没有什么义务去救他,再说,救回来万一会跟上遭殃呢?

小晴虽然不爱说话,但她了解父亲,他是个好人,热心,让他见死不救,那还不如让他去死。既然父亲救下了,肯定有救的理由。

谁让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呢?无非是辛苦点罢了,无非是再辛苦点罢了,已经辛苦了,多点也没什么了,自己已经辛苦习惯了。

别人家女孩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就早早起来给家人做饭了,生火做饭,早上的柴火潮湿,呛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但有啥办法呢?只能自己想办法,吃了饭,收拾完,跟上父亲上山去劳动。

别人家女孩整天想着,衣橱里短一件衣服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对这些没兴趣,有兴趣也没用,这个家庭能解决吃饭问题就不错了,还哪有钱添置衣服?

与其在那空想,还不如不想,她有衣服穿,二姨家女儿嫌不好的,都给了她和小雨,这些衣服在她眼里就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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