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万籁俱寂。
简陋的出租屋窗外,廉价的毛巾挂在不锈钢的晾衣架上,天空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骤雨,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沉闷到了极点。
“你说什么?”
苏哲的双眼通红,嘴唇发了疯的震颤,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洛琳,就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女人一样,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绝望和委屈。
“我说,我们完了!分手吧。”
洛琳开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分手,她俏脸酡红,醉醺醺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直接推开给她开门的苏哲,直接走进这狭窄的出租屋里。
这是苏哲恋爱三年的女友,今天,洛琳成功拿到了明海市中心医院的邀请,将要去做这家鼎鼎有名的三甲医院的科室主任了。
原本,这三年来,苏哲和洛琳都挤在这么个小房间里面拼命努力,自己拼命工作,供了洛琳三年的吃穿学习。
如今洛琳成了科室主任,苏哲本以为以后的小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甚至今天只是想想,他都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有奔头。
但他万万没想到,女友考核三年,上岸的第一剑,竟然是先砍向了自己。
洛琳坐在沙发上,随手将手里的皮包扔在一边,不耐烦的看向苏哲,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呵呵!
三年的付出,自己倒成了仇人了?
还仅仅只是不久之前,在这个小小的、硬硬的、旧旧的沙发上,洛琳穿着小兔子睡衣,和自己畅想过美好的未来。
那时候,她甜蜜蜜的说着什么,只要自己考上了三甲医院的科室主任,医院就会给配发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的装修,要贴暖暖的壁纸,要去阳台数星星,要养只肥肥的猫……
要棒棒的,要开心的,要他妈的永远的在一起!
呼!
如今的如今,还是那个沙发,那个小小的、硬硬的、旧旧的沙发,那个该死的丑陋沙发上,还坐着那个女人,可一切,都不一样了。
“老婆……”
苏哲翕动嘴唇,他的手指在颤抖,强撑着开口道,“你是在开玩笑对吗?要给我惊喜,对不对?”
“啪!!!”
洛琳把手机,直接往桌子上面一丢,发出尖锐的脆响,她醉醺醺的眼睛有些发红,俏丽的脸庞上爬满了鄙夷,“苏哲,我们又没有结婚,你老婆老婆的叫,你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
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在苏哲的头上。
他的笑,僵住了,嘴唇发抖了又发抖,却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洛琳闷着头,她不理苏哲,抬手将沾满脏东西的黑色高跟鞋脱下,又去脱被红酒打湿的白色丝袜。
苏哲深吸一口气,宽厚笑道,“你今天可能喝多了,是不是在外面受谁的气了?没事的,你忘了吗?你以前最喜欢我叫你老婆了。”
“够了!”
洛琳的眉头一皱,手里的丝袜直接砸到苏哲的脸上,她厉声道,“以前!以前!你也说了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我不喜欢这样的称呼了,我也确实是受气了,但不是在外面受气,是在这里!在这个狭窄的、肮脏的、像狗窝一样的小房子里面受的气!”
“我告诉你,苏哲,我早就受够了!早就跟你受的够够的了!”
受够了?
苏哲的心脏,狠狠的一阵刺痛,他看着洛琳,就像是在看一把锋利的刀子,难以置信的问道,“洛琳,你到底怎么了?你嫌咱们这个房子太小,咱们以后再换啊。”
“而且,单位不是给你配了套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吗?咱们去住不就好了?我可以赚钱装修!”
“呵呵!”
洛琳当场就冷笑出声,她脸色酡红,带着三分酒意,更带了七分轻蔑,“苏哲啊苏哲,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这么幼稚啊?”
“你以为你现在算什么东西?还想跟我一起去住医院给配的新房子?做梦呢你?”
“我收拾东西,马上就走,你以后,别缠着我了!”
完了???
苏哲的脸色煞白,心脏都快要捏成碎片,他声音喑哑,“所以……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我吗?”
“你说是就是吧,滚开。”
洛琳只是收拾东西,看也不看苏哲。
窗外,起风了。
一场骤雨,似乎正在酝酿。
在苏哲的身后,桌上的饭菜热气腾腾,可他的心,却越来越凉。
他惨笑一声,摇了摇头,“洛琳,我就问你一句话。”
“三年前,我放弃一切,变卖掉全身的资产,跟你来到这个破地方,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让你专心读书的时候,你怎么不提分手?”
“三年来,我加班加点挣钱,吃喝我掏钱,房租我掏钱,请家教我掏钱,就连买你这双臭烘烘的丝袜,都是我掏钱的时候,你怎么不提分手?”
“就在七天前,我绞尽脑汁帮你写了论文,还给了你我苏家祖传的抗癌药方,当做你的专利,帮你去镀金,给你去争取科室主任的位置的时候,你怎么不提分手?”
深深的,他吸一口气。
不值!不值!不值!
失望就像是粘稠的泥,将苏哲裹住,死死的向下拉扯。
那份抗癌药方,是他最后的底牌,是他翻身的唯一指望,但现在,就这么被……
爹!娘!
孩儿……错了!
不该退婚!不该任性!
更不该,瞎了眼睛,信了这个贱人!
一时之间,苏哲狠狠握拳,手指甲都扣入掌心中,鲜血淋漓。
“哟,来表功来了?”
洛琳一指头戳在苏哲的脑门上,冷笑道,“给我花钱也好,给我做饭也好,还是你给我写的论文也好,或者是送我的那份药方也好,那都是你自愿的,没人逼你。”
“对了,以后别乱说话,药方是我的,不是你的了!小心,我告你诽谤!”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琳琳,你和这个废物废什么话呀?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老公带你去新房子,咱俩暖暖床。”
暖床?
老公?
苏哲的双眼恶狠狠的转过去,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轻轻咳嗽一声,露出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而那爱马仕的限量款腰带几乎都快揽不住他肥硕的肚皮。
此时,他大摇大摆走进来,皱着眉去看房间里的一切,满脸的厌恶。
“老公,你怎么来了啊?不是让你在楼下等着吗?”
洛琳一看到这个男人,顿时变得乖巧无比,直接就依偎在男人的怀里,任凭对方在自己光洁的大腿上粗鲁的抚摸。
甘之若饴!
苏哲的眼睛,直接被怒火给烧红。
“咔啪!”
牙齿!生生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