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热门小说阅读网 > 其他类型 > 青云传

青云传

你也配叫龙傲天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江山错落,人间星火,山川叠嶂,万千气象!游荡在江湖的孤儿李虞无意间被玄宗弟子许宁带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神鬼狐妖的仙侠世界。这一去就是马蹄踏花锦绣千里这一去就是旷世奇缘死别生离这一去就是浮生若梦十年夜雨这一去就是放歌纵酒意乱情迷这一去就是我辈骄狂风云再起这一去就是刀光剑影不问菩提这一去就是浮萍入海身不由己仙侠永存,吾道不孤!

主角:李虞   更新:2022-11-25 02:02: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李虞的其他类型小说《青云传》,由网络作家“你也配叫龙傲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山错落,人间星火,山川叠嶂,万千气象!游荡在江湖的孤儿李虞无意间被玄宗弟子许宁带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神鬼狐妖的仙侠世界。这一去就是马蹄踏花锦绣千里这一去就是旷世奇缘死别生离这一去就是浮生若梦十年夜雨这一去就是放歌纵酒意乱情迷这一去就是我辈骄狂风云再起这一去就是刀光剑影不问菩提这一去就是浮萍入海身不由己仙侠永存,吾道不孤!

《青云传》精彩片段

七月流火,此时正值盛夏,还好已是黄昏,天上巨大的火球终于结束了它一天酷热的统治,回到西方的渊墟沉睡,直到明日又从东方升起。

趁着这夏夜的短暂凉爽,城外的清水河上亮起了星火点点,城里的富贵人家,富绅官吏都趁此登上自己或友人的画船,饮酒乘凉,吟诗作对,好不热闹快活。

不过越往下游越发寂静,河越往下游也越宽阔,不过离城几里地后又转入了苍茫自然,人烟也越发稀少。

江水一路向东,渐渐变缓,此时离城几里地的群山中,石崖下、大江边却悠悠的荡着一条乌蓬小船,随波逐流,举目望去,大江两侧断岸千尺,树木丛生,山高月小,江流无声。此地远离人间烟火繁华,无人打搅,倒也出尘清幽。

乌蓬小船无绳无锚,江水虽缓却不随波分毫,倒也神奇。

船头杆上挂着一盏灯笼,灯下摆有一方小木桌,桌上有酒有肴,桌旁盘腿而坐两人,一僧一俗。

僧人姓余,姓名已经多年不用了,人人都叫余和尚,或是余大和尚,敬他爱他的则尊称一声余师傅,余和尚一身灰色短衣,肥头大耳,膀大腰圆,此时正肚子一挺袒胸露乳的端坐着,要不是头上几个戒疤,倒像个菜市口杀猪的屠户。

另一个是个丹唇凤眼面如满月的少女,一身翠袖素白长袍,约莫十四五岁,小小年纪面上却自有一份雍容雅静,只是眼中偶尔闪过的狡黠显露她并不是面上那样沉静。

少女腰间悬一块绯玉,刻着一个小小图案,是一尊古朴沧桑的大鼎,鼎上是一个游龙似的青字,是皇帝陛下赐给李氏宗亲中备受恩荣子弟的信物,寥寥几笔刀工却自然透着一股堂皇的大气。

当今正是李氏天下,在北都统御九州,鞭笞天下,执掌宇内的正是李氏第七位皇帝李沅。

大昊开国一千六百八十余年,至如今的乾武皇帝李沅,凤子龙孙皇室宗亲各有分封,君臣固守以卫祖宗江山,或领兵守峥嵘崔巍之关,或奉诏掌印牧一州之地,但在这青州地界,能得这绯玉的,却也只有青州牧的独女谭亦雯了。

二人在这里赏月闲聊已久。

两人虽年龄悬殊,却都是眼光极高的健谈之人,从五位帝君谈到天下道宗,从神州风物到四海俊彦,倒也相谈甚欢。

刚谈完一桩京都旧闻,少女眨眨眼,身体忽然微微向前,双手支在桌子上,神神秘秘

“余师傅,我有一个梦想”

少女嘴里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把和尚一下听愣了。

“哦,老僧愿闻其详,也许可以为公子解忧。” 虽是少女,余和尚还是恭敬称之为公子。

“真的吗?”少女兴奋的站起来,眼里充满希冀。

少女回头手指着天上明月期待道:“我想要上天!”

“啊?哈哈,这有何难?公子已经开始修行,一气九转也已经七转了,等破九转入下一个境界,自然自己就可以飞天了,或者今天让老僧带公子去天上玩耍一遭可好?

月色皎洁,倒影在水,少女站起身来。在船檐负手一叹,轻轻摇头

“余师傅,你的境界还是太浅了,不懂我啊”语气中带着丝丝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大和尚心里不由哂笑,自己堂堂一个灵尊大修,半步天枢,翻云覆雨就像稚童手搓泥丸一般简单,竟然被这个一气境的小娃娃看轻了,自己几百年前在一气境修行的时候,怕是皇帝陛下也才出生吧。

大和尚心里哂笑,嘴上也不由戏谑

“哈哈,确实确实,老僧区区不过四境,公子堂堂一气境,确实难入法眼。”

听出话中的戏谑之意,少女不由脸一红,正襟微微一揖

“是小女无礼了,可能我说的上天和余师傅想的不一样”

“我说的天不是太玄天,是不厌天!”

“什么?你知道不厌天?”

大和尚第一次对这个小娃娃泛起惊奇,也不称呼公子了。

少女继续说道“我们常御剑或御气飞天不过是在太玄天的对流层”

“等等,什么?什么叫对流层?”

“你先别急,听我说,对流层就是太玄天最低的一层,这一层却越往上越冷,这是因为这一层的温度都来自地面的热”

少女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口茶继续解释

“对流层上面是平流层,这一层温度近乎不变,我也称它为同温层,再上面就复杂了,我统一称为高层,它复杂多变也不知多厚多远灵气稀薄又有高温,哪怕圣人也不能穿越,但它还是有一个边界,我称为临界,当穿过临界就真正离开了太玄天,到了不厌天”

少女眼里洋溢着神秘的光,那是某种狂热的信仰和追求。

“我说的天就是不厌天,那里也是生命的起源,太阳转动的地方!”

“这些都是偏杂的传说秘闻,公子倒是博闻强识。”

这些都是灵尊境的道行才能略窥一二的秘闻,虽然知道眼前少女素来古灵精怪,但胖和尚心中还是忍不住惊异,不由赞叹。

“不不不,这都是我观察出来的。”

“什么?圣人们都无法看透你说的临界,你怎么可能观察出来”大和尚心中不止惊异,而是有些惊骇了。

“其实很简单的,我在天机院学过机关术,所以造了一个看星星的筒子,这个筒子可以看很远很远,至于原理我就不讲了,我称它天文望远镜,可惜还在城中,忘记带出来了。”谭亦雯抬头望着浩瀚苍穹,夏夜繁星如织,偶有流星划过,神秘莫测动人心魄

少女豪气干云,手一挥“修行有什么意思?这一切的一切,我称之为——科学”

“啪”竹筷掉在了桌子下。余和尚神色痴傻的捡起筷子,脸上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自从圣人们广布法门,开始了人人修行的时代,眼前少女还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

不修行?搞搞科学?什么鬼?!

余和尚还在惊愕,砰砰两声,小船似乎撞上了水底的重物,也不知道是怪鱼还是枯木,撞的桌上酒肴一晃,眼看就要倒了,余和尚一抚衣袖,小船与酒肴又恢复平稳。

“哗”“哗”两个水妖的脑袋从水里面冒了出来,接着四只手扶在了船檐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不理会船上两人,船上两人反应各异,余和尚目不斜视,稳坐船头,也不言语,缓缓伸手夹了一片素菜,自顾自吃了起来,少女年纪虽然不大,但毕竟是宗亲,突然出现的两只小妖也不至于慌乱

“何方妖孽?可受水司管辖?可在青州登记造册?”

水司由朝廷派遣官员掌管,专门管辖江河里的大多数小妖,与之对应的还有个小山司,两个都是清水衙门,对这些野怪倒也没什么限制,只是登记造册,不过入了花名册的精怪就算大昊的子民了,也算有个身份。

一大一小两个水怪翻着白眼喘着粗气像是快被淹死的模样,趴在船边吐水,完全不理会这位贵胄。

稍待片刻,喘息均匀。身形较小的水怪扒开身上头顶的枯枝烂叶水草浮萍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庞来。

少年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看修为不过练气一二重,容貌也谈不上俊朗,只是眸子澄澈,像是满天繁星,自有一股灵动。

接着身形较大的水怪也扒开身上脸上杂物,露出一个病恹恹的中年男子来,男子气息萎靡,看不出修为,不过应该也在一气境,不然何以御气避水都不会。

这两人修为如此低微,少女自己就能对付,何况还有一个灵尊在此,不由再次皱眉娇喝

“来者何人?”

丹田气海灵力翻涌,已经尽数汇聚在指尖,指尖隐隐有电光涌动,似乎这二人再不言语,就要将这两个的无名之辈赶下船去。

见对方森然冷面,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少年急急打了个水嗝,一手扶船,一手摆手谄媚讨好堆笑解释道

“神仙姐姐,自己人,手下留情!”


小峰山虽无籍籍名,却勉强可以算是源于沂州祁瑶山的东西纵横的龙脉的分支。

这条大龙自沂州始,跨过小东洲,幽州,郁州,青州等十七个大小州郡,天下名山半数出于此,苍苍古岭如不西山,险峻幽奇如青桐山,更有瑶高唯岳,峻极于天如祁瑶山,可谓天下群山祖脉古称泰夷山脉。

有圣人赞叹曰“天作高山,厚德兴之”

如小峰山之流的细枝末节更是数不胜数,至于祁瑶山的一步登天俯瞰山河的雄伟气魄在千里的山岭横廓的缓冲下,到小峰山已经波澜不惊。

小峰山以北便是一望无际的千里沃土,这是蛮荒中的不多的一小块天府之国,亦是青州首府临江城所在,每州的首府俱是人杰地灵的巨城豪都,临江城亦是如此。

此时临江城外,断壁崖下,清水河中,月色皎皎,倒映在水,一个面容娇美的少女正捏指成诀指着一个泡在水中,趴在船帮的清秀少年喝问。

“什么自己人?”

她向来喜洁,此时这莫名其妙的两人突然冒出来弄一船的水污泥渍,让她怎能不生气。

少年也不知道是面皮薄,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出尘清丽的同龄少女,肌肤胜雪,明眸善睐,此时有些局促,慌慌张张转头求助旁边中年人

“姓许的,你说说,我们是什么人。”

余和尚闻言抚掌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个小鬼倒也有趣,你是什么人还要问别人吗?”

话音未落,忽的余和尚变了脸色,和煦笑容转瞬成了金刚怒目,宛如佛陀也有雷霆之威,满脸狰狞道

“我且问你,姓甚名谁,因何故从水中出来?”

这倒不是余和尚脾气暴烈翻脸,而是一个玄宗摄人心魄的小道术罢了,他素来为人和善,心性纯净,不过身侧有谭亦雯这位千金之子,由不得他不谨慎些,不过以他灵尊境修为施展,哪怕随意施为,也不是一个一气境的小小修士能抵挡的了的

他人尚不察觉,少年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瞬间乌云蔽日,自己仿佛被拉入了无间地狱,孤身面对一个遮天蔽日的修罗恶鬼,天地间仿佛只有眼中这唯一的神祇,余和尚的每一个字犹如雷音滚滚,好似天罚,不由心神俱裂,在这股直慑人心的威压下不敢有半句谎言。

浑浑噩噩间不自知的开口

“我叫李虞…”

李虞浑浑噩噩开口间,忽的耳朵一痛,但一切幻象,一切雷音也都消弭一空,只有耳边的疼痛变得真实起来,却是旁边中年人面无表情在拧自己耳朵。

老许,有你的,李虞心里暗暗赞许道,知道给本大仙解围。

不过还是心有余悸,即使这种不入流的下三境的幻术由大能施展起来还是如此真实,仿佛真的在直面雷音修罗,如果只是自己面对,怕是困一辈子都看不破出不来,灵尊境果真恐怖如斯!

余和尚见自己手段被破,并没有如自己预料一般,也不生气,只是心中微微诧异,灵力暗暗流转,仔细感应起中年人的气,但越感应却越是心惊。

中年男子明明就在船头,却仿佛融入水中一样,或者说,他与天地过于契合,他即天地的一部分,所有感应到的只有天地山水,可肉眼看去不过仅仅第二境真灵境而已,真灵境在青州数得着的山门仙宗中一抓一大把,奇怪奇怪!可他为何有如此自然道韵,连自己一个灵尊都拿捏不透?

不过余和尚也明白,青州自古是钟灵毓秀之地,连这个青字都是陛下取的还在世间行走的那一位帝君的尊号。虽名为一州,但疆域不知多少万万里,青州牧也不过替皇帝陛下管辖人族所在城池,也即封地一隅,封地之外却是由荒古世家,蛮荒异兽占据,其间不知道多少灵山仙府,古刹秘境,奇人异事无数,自己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又怎会事事堪得全貌。

想到此处余和尚双手合十,朝中年人微微一礼,诚恳道

“道友好手段,是在下无礼了。”

中年男子倒也不以为意,微微洒然一笑,俊朗笑容中竟有几分世家子弟的礼节和气度,若不是此时浸泡在水中,加上一脸病容,倒像是个翩翩公子一样。

“道友谬赞,看术法同是散落的玄宗子弟,我们倒有些渊源,不过玄宗分支千千万,敢问道友是何师承?几代弟子?”

余和尚摇了摇头苦笑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玄宗在千年前的黑暗不详中就已经支离破碎,道友休提,如今贫僧为小觉寺弟子,可若论起玄宗,我小觉寺祖师一苇禅师为三代弟子,我可称得上玄宗七代弟子。”

中年人默然点点头。

余和尚缓言向少女道

“郡主,我观这位道友和我也算有些师门渊源,偶遇也无恶意,不如就此算了,况且近日牧主快从北都回来了,我们还是早些回临江吧”

又转头对着李虞笑眯眯说道

“小子,刚才吓了你一遭,这船送你赔礼了如何?”

李虞闻言一溜儿爬上小舟,喜笑颜开道

“嘿嘿,甚好甚好!大和尚!好和尚!”

“余师傅!”

少女娇嗔道,大概是有些不满,但余和尚是自己父亲好友,和自己也极为熟稔,修行上也颇多指点,好似自己半个长辈,此时倒也不敢过于使小性子。只能暗哼一声,生闷气似的瞪着那个眉开眼笑的少年。

李虞也不甘示弱,瞪大眼睛回敬着。

“小子,算你运气好!”

就算生闷气,少女气鼓鼓的绝美脸颊也异常可爱。

“青水河再往下游就要汇入洗盐河了,两位珍重!走了走了!”

余和尚也不废话,大袖一挥,两人化作流光往临江城飞去。二人离去,中年男子也顺势从水中跃起落入船中,不过没站稳一个踉跄就要跌入江中。

李虞赶紧搀扶道

“咋啦,老许?病又犯了?你哪天死之前告诉我一声成不?别总像今天这样掉链子,我很害怕。”

虽然是吐槽,可话语中浓浓关切之意男子还是听的出,脸色苍白还是微微笑道

“小虞,男人的心意不要拐弯抹角,不然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这样说话会错过的。”

“行行行行,大情圣,许大情圣!”

“叫师傅 ,这是规矩!”男子正色纠正道。

“不是说好的有外人在才叫,你说要给你留点面子,现在不是没人嘛。”

“没人我就不要面子吗?”男子傲然道,谁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向一个少年要面子

“切!”

少年撇撇嘴不屑一顾的摆摆手,继而又兴致勃勃道

“来来老许,把偷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瞧瞧,不然咱们这四百里水路白游了。”


中年男子从怀里拿出一个淡蓝色琉璃小盏,打开里面悬空荡漾着的一小口绿色液体

液体在盏中摇摇晃晃似有灵智,温润如软玉,一取出来就有一股异香蔓延,让人毛孔舒张,精神一震,船边密密麻麻汇集了无数鱼虾,远处清水河面冒起了碗口大的水泡,似乎水中有大鱼游来,这些水族对河精有着天然的渴望。

“这就是青水河精?能治好你的病吗?老许……你要是用不完给我吃点呗,看着还不错!”

李虞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属实是这河精光是香气就已经胜过他见过的所有珍馐美味。

“我哪次少了你的?你自己说说,跟着我吃了多少天材地宝?”

男子斜眼瞟了一眼兴奋的李虞,又赶紧把琉璃盏盖子合上,瞬间一切气息隔绝,香味消散在天地之间,木舟旁的鱼虾渐渐散去,水面也恢复了平静。

男子摇摇头苦笑

“说回来,山水精魄确实是少见的天材地宝,也只有名山大川才能孕育的出了,这青水河是洗盐河支流中中等的大河了,沾染了洗盐河的灵气,也才百年才蕴出一小汪,”

男子顿了顿,又道

“可是一来山水精魄本就是一方天地的精髓,尽取会坏了所在山水的气脉风水,二来我的病已是沉疴,青水河品阶太低,还算不上天下名山大川,要治我的病还差几味灵药,要是换做天下名山的山水精魄,那就齐备了!”

李虞摸了摸下巴,眼珠滴溜溜的打转

“天下名山大川……祁瑶山、不周山、洗盐河等等不都是吗,我们这就去寻!”

“哈哈,你小子真是见识小,口气不小,我们取这一小口青水河精魄,这清水河神就追讨我们四百里,祁瑶山和不周山都是帝君道场,你去取这本源的山水精魄不是找死吗?”

至于洗盐河……

许宁的脸色严肃起来

“洗盐河百转千回浩浩荡荡从极西之地而来,流经九州天下大半,关联不知多少类似青水河的支流湖泊沼泽,其间其中孕育了多少大妖精怪,蛟龙老鼋,这是五方帝君也不敢触摸的逆鳞,你取了洗盐河的山水精魄就是与天下水族为敌!也是与九州修士为敌,切记!切记!”

许宁忽然的严肃让李虞一怔,姚宁在他心中一直是个淡然自若的样子,这样的认真严肃还是第一次。

李虞心中郑重,嘴里却敷衍嘟囔道

“知道了知道了”

许宁看着这臭小子这满不在乎的样子也是轻笑一声,望向青水河南岸周遭的断壁悬崖,思绪如飞,不由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雨夜。

两年前

暴雨哗啦啦的从云层中倾倒在地上,像是雷公发怒,山岳般粗大的闪电划过漆黑的夜幕,青水河水位也暴涨了不少

“沿河上下千里内搜 !”

天空中,随着为首鬼面人一声令下,一群戴着面纱斗笠的黑衣人如鬼魅融入雨夜中,似是暗夜中的幽灵。

青水河外离临江城百里的密林中,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往前走去,前面就是临江城,毕竟是大昊青州都城,进去了这些人应该就不敢放肆了。

忽的,前方凭空出现一个面纱斗笠的黑影似乎等待多时。

黑影沙哑开口,声音粗砺,好似卡着的齿轮,似乎不习惯说话。

“东西交出来,可不死”

确实,他们多年的杀戮已经让他们更习惯用刀刃说话,但眼前这个踉跄的男人还是让他破例了。

追杀这三月来,死在他手下的同伴不下百人,这是什么恐怖修为?要知道出动的最低都是灵尊境的强者!

黑影即使是杀人无数也不由生出一抹敬意,不愧是玄宗的人,要不是他一路被追杀已经是强弩之末,自己一个灵尊巅峰根本不敢出手,但此时……却是一桩天大的功劳!

强弩之末,不能穿缟!

男人不为所动,哪怕身受重伤也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抽出随身佩剑。

剑长三尺三,宽二指,剑身已经满是血污看不清其上的图案,也有了些许裂纹,可似有灵性,拔出的一刻,风雨大作,似乎山林中有虎啸龙吟,一道雷霆划破黑夜长空,照亮在剑身上的铭文

天下名剑 螭吻!

黑衣男子也不再言语,不敢大意收敛心神,这把剑就是眼前男人的獠牙!轻视的人已经化作亡魂,也取出一把漆黑的弯钩,幽光闪动,似有灭魂之威

上品灵器 灭魂镰,

黑衣男不等许宁先动,瞬间灵力喷薄狂涌而出,灭魂镰在他手中幽光大盛,似一轮阴日,化作千万镰刀,镰刀又幻化为蝙蝠群,直冲姚宁面门而去,每一个镰刀都有万千鬼魂凄厉嚎叫,乱人心神,寻常的灵尊在这一击下恐怕已经化成齑粉,而后魂魄被收入镰刀中,化作万千鬼魂的一员。

只一招,已是全力!

许宁依旧沉着,右手背负螭吻,左手捏诀,

小小灵尊,也敢造次!

“四灵之法,风雷火电,听我敕令!”

螭吻挽了个莲花,姚宁右手持剑指天,面容肃然,宛如神官!

“雷来!”

天上风云一滞,继而更加狂暴起来

轰隆隆!轰隆隆,似乎天地发怒,又似雷公发令,厚重乌云凝聚,万千雷霆汇聚,闪电把雨夜的天空映照的仿佛白昼。

“雷来!”

姚宁再喝一声,如同神谕!风云狂涌,衣衫烈烈 !一道山岳大小的雷霆从天而降,直聚在螭吻剑尖

螭吻发出一声龙吟,似乎不能承,又似乎兴奋战栗。

连番的大战和如此恐怖的天地之威让这柄天下名剑也似乎到了极限。

此时灭魂镰已经近在咫尺,这柄魔器上蕴含的巅峰灵尊的全力一击,不可为不恐怖!淡淡空间涟漪和破空的尖锐声音紧随这柄魔器后而来。

轰!

姚宁手持螭吻,眼睛微微一眯,不躲不避汇,这聚天地雷电的一剑迎面直上,蝙蝠群犹如从天而降的黑色瀑布,瞬间随雨水淹没这一道亮光,只剩天地间一片寂静黑暗。

砰!

瞬息之间,蝙蝠群寸寸炸裂化为虚无,片片好似冰雪消融

电光火石,一切转瞬,交手已经结束。

再看只有姚宁手持一个空荡荡的剑柄伫立高空,点点流光洒落,宛如萤虫,脸上有着些许伤感弥漫。

当!

镰刀坠落,一同坠落的还有黑衣男子的头颅,一招,神魂俱灭!一个灵尊就此陨落!

大雨还在继续,青水河面一改往日宁静波涛汹涌。

噗!

静立不动的许宁刚抬起一只脚,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从天空中栽倒下去。

低头看着胸前的一道入骨伤口,感受了下身体状况,身体已经糟糕到了极限,灵力已经枯竭,不过就算灵力充沛,这奇怪武器造成的腐蚀之力也在伤口一直蔓延,也很难痊愈,这群黑衣人就像狼群一样,头狼不断用野狼的性命来换去猎物的伤势,直到他倒下。

撕掉衣服简单包扎一下,许宁喘了口气,抹掉脸上雨水,刚才的一击已经让山野一片狼藉,打斗的波动应该很快就会被其他黑衣人察觉赶来,虽然已经浑身酸软无力,还是要尽快入城。

“不错,要不是你有顽疾,连我都不是你巅峰时的对手!”

一声轻笑清晰的从风雨中传来,人还未到,夹杂着无尽威压和恐怖气息的灵力波动已经袭来,许宁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紧……

好恐怖的灵力波动,这不是灵尊能达到的境界!

抬头望去,一个鬼面的黑衣人静静悬浮在雨夜中。

雨水如同中烟雾弥漫,此时姚宁身受重伤,雨幕中只能隐隐看到鬼面上有点点星辰涌动,似乎深邃苍穹。

“不错,不愧是玄宗三代弟子!”

鬼面人再次开口,听声音好似个妙龄女子,话语中赞许之意溢于言表,看的出来,他是真心觉得许宁不错。

“不过可惜了,毕竟才修行三百年载,若是再给你三百年,怕是能达到五方帝君的高度,我差你太多。”

风雨之中,杀机已现!


鬼面女子摇摇头惋惜道,话语又转瞬变为冰寒漠然,那是丝丝的杀意。

“可惜,今天你要死了,东西交出来吧”

三月的追杀,许宁此时身体状况极为糟糕,气海枯竭,紫府黯淡,稍微动弹就浑身剧痛,刚才一击也更多的是仗着螭吻之力,现在已经毫无反抗之力,那怕是一个一气境的小修士都能轻而易举杀他,不过面临绝境,许宁反而心中一片坦然和多了一丝明悟。

倚靠在一棵大树下,许宁已经无力动弹,抬头看着天上的鬼面女,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师傅常背诵的一首诗,此时生死之外,不由意会其中洒脱真意,随意开口问道,

“道友可曾听过哪位大昊开国皇帝年轻时作的诗?”

“哦 ?可是哪位太祖皇帝?不曾听闻。”鬼面女假装诧异道,却是警惕观察起来,怕眼前之人又要耍什么花招。

眼前的男子却是自顾自大笑诵读起来

“莫笑豪门三代半,英雄自古出身轻。

风流每在危时尽,侠气多从瓦肆生!

道罢清贫长剑折,饮穷烈酒善眉横。

谁曾有难披肝胆,不叫红尘染恶名!”

许宁眼睛一闭,静静等待着死亡降临。师傅,弟子今日去也!

“风流每在危时尽,侠气多从瓦肆生,好诗!好诗!”

鬼面女嘴上赞叹,手下却不留情,见周围并无异常,掌心灵力涌动一触即发。

死!

一道黑丝快若闪电直冲姚宁,若中了必然神魂俱灭!

轰,却是一道火符打破雨幕毫无征兆从西方破空袭来瞬间烧断了这一道黑丝。

“晦气,青州的这些老家伙来的真快!”鬼面女自言自语道。

不过也不奇怪,许宁之前与黑衣灵尊的交手虽然电光火石,但所用术法之强,气息波动之剧,相隔百里,就算普通的练气士也能感知,她能来,青州的人也会来查看,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来的人这么强!

西方几道流光眨眼就到了山岭前,所来数人个个气血如汪洋般浑厚,并不弱于鬼面女子。鬼面女子不假思索,并指成刀,齐齐竖劈而下,轰隆隆,轰隆隆,青水河河畔临江的山岭一侧轰然倒塌,泥土山石滚入河水中激起数丈的浪花,而山岭只剩一片光滑如境的千尺断崖

一是此时再想击杀许宁带走东西怕是来不及了,只能趁乱先杀了他,二是之前死的灵尊是绝不能让大昊的人察觉到蛛丝马迹。

天翻地覆泥沙俱下之间,许宁只觉浑身剧痛酸软,无力反抗只能随着滚滚山石泥土掩埋落入江中,而刚到的几道流光还未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只被鬼面女子吸引了目光,根本未曾注意到山石泥流中的许宁,更不论施救了,只是奇怪鬼面女的所作所为。

鬼面女子心中自语,许宁,你若不死,总有相见之日。

刚到的几人还未开口,鬼面女子已经纵身一跃落入晦涩风雨中没了踪影,只有淡淡潇洒的笑声远远传来

“青州果然人杰地灵,几位不送,小女子告辞!”

刚到的几位青州大人物面面相觑,微微皱眉,各自沉思,他们也能感受到女子不弱于他们的修为,这种大能都有自己的仙山洞府,一般不出世,还有刚才的雷霆一剑又是何人施展?按道理这种境界的大能一般都不会在天下行走了,几位青州大人物不由思绪万千,想到诸多各自宗门的秘闻,但却都没有开口。

还是施展火符的那一位率先缓缓开口道

“诸位,太平一千年了,要下雨了,早点回去吧……”

语气沉重,他作为青州牧加上宗亲,知道的内情更多,但此时也不宜多说什么。

几道流光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有夜幕中雷霆乍惊,河水翻涌记录着刚才的一幕。

许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小床上,环顾四周,房内并没有什么家具,透过歪了一半的木窗看去,外面是个小院子,被篱笆围住,鸟语花香,阳光明媚。院落不大,但还是种植了不少花花草草,看上去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看来此间的主人过得贫穷但却并不颓丧。

许宁忍着剧痛下了床,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这是他三月来睡得最舒心的一次了,睡梦中梦到了许多他都快遗忘的东西

摸了摸胸口,东西还在

许宁刚推开木门,一个背着背篓的十一二岁的少年推开院子的门也刚进来,少年相貌普普通通,也不过是普通的肉体凡胎,只是眸子乌黑灵动,像是山间的小兽,流淌的一汪纯粹清泉,让人心生亲近,连他的脸色面对少年也不由自主多了几分柔和

旋即许宁心中一动,不对!少年这面相有古怪!

按道理他这种境界的大修,都是心性坚韧之辈,已经很难被一个人影响心境,这少年不言不语光是见一面就让他心生亲近?

许宁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少年面容只能算清秀,谈不上俊朗,较之普通的农家少年可能只是肤色稍白,五官眉目鼻嘴耳单独拎出来并无什么异常,身材体质也与同龄少年人无异。

许宁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翻过的相面命格书籍六爻杂记中记载了的一种说法,远者为缘,近者为因,百因成缘,百缘成命。莫不是自己与这小子有缘?到了许宁这个境界对冥冥中的因果缘分反而比常人感触更深,更不敢随意沾染,但因果缘分之说向来难以琢磨,一旦遇上刻意回避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对以后修行不利,这倒是得好好处理。

少年放下背篓,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着姚宁开心道

“大叔,你终于醒了,我还怕你醒不过来呢,你胸口的伤真的太重了。”

许宁扯开衣服低头看去,胸口被镰刀造成的伤口已经结疤,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胸口,虽说灭魂镰阴毒异常,黑衣人的功法也异常诡异,但到了他这步修为境界当时不死就不会有碍。

你叫什么名字?许宁穿好衣服问道

“李虞”

“李虞小子,是你救了我?”许宁继续发问,其实他的心中已经大致明白前因后果了,不过再次确认罢了。

大暴雨的第二天,我出去采药,见你晕死在河边就把你带回家了,不过说来奇怪,你怎么那么轻啊?不然我还拖不动你。

呵,许宁轻笑一声,

“修道之人多是如此,餐霞饮露,练气濯身,自然身轻如雾。特别是跨过一气境进入真灵境后脱离凡胎,飞天避水,怎会重的起来?”

“你是神仙?”

少年眼中充满了期冀的光芒,谁少年时没听过狐鬼志异神仙传说?谁少年时不梦想御剑江湖,斩妖除魔?

许宁讪然一笑,神仙?或许在许多人眼里他的修为已经通天彻地了,但仙道漫漫,自己只不过爬到了第一座山的顶峰,放眼望去,前面还是千山万壑,只是山下的人以为自己便是尽头了吧。

“小子,我虽说不是神仙,倒有些神仙手段,我向来不欠人情,你救了我,我给你个机会拜我为师如何?”

嘴上说着话,许宁心中却思量着这处缘分的解,思来想去能让自己感到亲切或许和自己心性相近,或许收徒待是最合适的,至于欠人情,不过是托词,他向来不滞于物,在他眼中万事自有定律,故对他而言人人之间既无爱憎,也无人情,不过是冥冥中的因缘际会罢了。

许宁颇为自傲,负手背过身静等着李虞狂喜然后磕头拜师,也不怪他自傲,玄宗嫡传弟子,三百年修为通天彻底,多少灵山仙府的天骄子弟希望得到他垂青,他这一句主动收徒的话不知李虞要羡煞多少旁人。

李虞却闭着嘴摇了摇头,狐疑的看了看面前的许宁背影,心中思忖。

面容苍白,不行!

双目无神,不行!

脚步虚浮,不行!

这病恹恹一副回光返照加肾虚的样子,这也是神仙?

肾虚?我许大仙人肾虚?普天之下还有人说我肾虚的?苍白面容是旧伤未愈,双目无神是在思考怎么处理你,脚步虚浮是我身法轻飘,你小子懂什么?

还好许宁听不到眼前臭小子的腹诽,不然肯定知道眼前的缘就算是缘分,也是孽缘!拼着以后的修行不利也要把这小子胖揍一顿。

等这小子迟迟不见动作,许宁回头挑眉问道

“如何?可是有家人亲朋割舍不下?”

李虞眼睛一黯,望向地面的脚尖,摇摇头

“我无父无母,只有个奶奶。”

“那她人呢?”

“前年,冬至晚上,死了”

李虞抬头咬着唇望着姚宁道,眼睛里是晶莹闪动

姚宁一时有些歉意和手足无措

互相沉默半晌,夏日午后阳光斜斜照进院落,把李虞站在阳光里投下小小的影子,若站在高处望去,熏风从山脚一路吹到山巅,生机盎然的群岭山麓把阳光切割成大片大片的阴影,天空湛蓝如洗,正是人间万里好晴空,许宁温和的声音传来,有着坚定和认真

“你以后跟着我吧。”


咚,一声闷响把许宁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小舟也随之一震

“老许,你看!”

李虞指着清水河面大声道,倒不是害怕,而是少年人猎奇的兴奋。

许宁却谨慎起来。

平静的青水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个数丈的巨大水旋,远处更是如同沸腾,一个个人头大小的气泡此起彼伏,啵啵的绽放又破,似乎水下有什么东西极速过来。

许宁无奈的瞪了兴奋的李虞一眼,应该是之前这小子吵着闹着要打开琉璃盏,泄露了气息,刚才的鱼虾蟹鳖中有生了灵智的精怪走漏了风声,青水河神闻讯赶来了。不过千里长河他是河神也没有这么快,应该是河段附近的妖兵妖将先行赶到了。

思虑此时远处的水泡已近至小舟附近。

哗啦啦

一个丈许水柱从清水河面升起,一群水族精怪张牙舞爪显现出来,为首的是一个人立而站一身黑甲蟹头蟹脑的精怪,丈高大小,两把大钳子乌黑森然,两根胡须朝天摇摇摆摆,好不威风凛凛。后面站立着七八个虾兵蟹将,或是肥鱼或是老龟,看着倒挺热闹。

螃蟹精口吐人言一板一眼道:

“吾乃黑甲大王,奉吾主青水河神之命特来抓取偷我青水河精的宵小,你二人可有话说?”

李虞听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大的螃蟹精,这不一锅河鲜汤吗?老许,交给你了。”

许宁白了一眼李虞,这是什么混账弟子,有事只管让师傅上,口吐人言这黑甲大王按照人族境界划分,至少也是突破一气达到真灵境的妖将,他身后几个妖兵也是一气境巅峰,自己之前和青水河神拼了一场,加上旧伤越来越严重,现在实力千不存一,这螃蟹精还真不容易打杀。

许宁啊许宁你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

许宁抬手一掬,一道河水化作一柄透明长剑,许宁伸手一握,负手站在船头傲然道,今日管你黑甲大王,绿甲大王,几个小鱼小虾也敢来找我的麻烦?

“帅啊,老许!”

李虞在船尾鼓掌道,

“我要学这个,化水为剑这个,跟你两年了除了能吃点好东西,什么法术也不教,只知道让我看那本破书!和我还藏着掖着?太不够哥们了吧?”

“叫师傅!”

许宁听他碎碎念,还是回头瞪了这臭小子一眼。

“嘿嘿”

李虞见好就收,干笑一声,也不说话了。那边黑甲大王两个钳子摩擦,似乎按耐不住,对手下妖兵喝道

“小的们上!”

“哈哈哈,小的们上?凡是下面管着人的,遇事都是先来一句“兄弟们上,这黑甲大王倒是深谙用兵之道”

李虞跟着许宁两年,心中已经认定许宁就是无敌,哪怕不敌也不过是青水河神一般可以溜之大吉,所以面对这几个虾兵蟹将,反而有种狐假虎威的得意和从容,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有空坐在船尾揶揄。

许宁听的这黑甲大王如此一声令下,看来并不打算单挑,几只虾兵蟹将得令轰然跳入水中,但也着急出手,反而静立看他们如何动手。

“哎哟”

李虞一声惊叫,小舟瞬间被几个潜入水中的妖兵打碎,只剩几片漂浮的木板,但李虞修为虽低,但究竟是练气的修士,这点反应还是有的,直接一跃借着风劲单脚立在一块木板上,挤眉弄眼笑问道,

“老许,看看!我这一手好风凭借力之送我上青云怎么样?”

什么好风凭借力之送我上青云?狗屁招式!不过是个借风的小身法罢了,名字取得花里胡哨!这臭小子什么不行,心态是真的乐观,我在他心中是无敌了吗?

许宁嘴角微微一笑继而板起脸来,

“自己先上岸!”

说着手中一握,一股旋风被他握在手中,随即一洒,那道在许宁手中乖巧无比的旋风随即狂暴起来,李虞所垫的木板如离弦之箭向岸边飞去

李虞刚上岸,许宁忽的感觉数十道白色水流从下方激射而来,虽是水流,却每一道都凝练如刀锋,身上绿光莹莹,手中剑光闪动,许宁手持水剑如砍瓜切菜一样,一道道水柱被打散化作水雾哗啦哗啦一声声又重新落入水中。

叮!

伴随着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偌大的清水河面也激荡起了层层细浪,水雾中黑甲大王的黑色钳子死死卡住许宁手中的水剑,二人空中僵住,好似一人一妖在角力。

其余小妖见状纷纷用各自武器袭向姚宁,他们都是练气期的小妖不能御气飞天,只能用些弓弩水箭骚扰,姚宁身上一圈淡绿色光芒环绕,对这些骚扰不管不顾,所来的弓弩法术自动弹开。

“四灵之法,风雷火电,火来!”

水剑上燃起了一层幽白色的火焰,瞬间黑甲大王的钳子肉眼可见的变红。

“啊!好烫好烫!”

黑甲大王痛呼一声,赶忙松开钳子,钻入水中,只露出两个滴溜溜的螃蟹眼睛,再一看,自己的右钳已经红了一小半,不由怒道

“好大胆!看刀!”

话罢,黑甲大王从自己螃蟹肚脐中掏出一把断了刀尖的大刀,刀体厚重,不以锋利论而是势大力沉,对妖族而言正是趁手兵刃,刀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黑光,妖族不善练器,多以自身爪牙角蹄对敌,强者可自化为神兵,这把大刀不知道他从江里哪里捡来的,看来也是一件灵器,被他祭练许久了。

他蟹钳举刀一如人手灵活,并无半分滞涩,配合他丈许妖身,反而有种虎虎生风的厚重压迫感,蟹精八条腿水面疾驰如履平地,临近许宁面前,猛的一蹬,飞天而起,一刀势大力沉的竖劈直直落下

“吃俺一刀!”

“好螃蟹!来的好!”

许宁轻喝一声,丹田气海灵气激荡,手中水剑一举, 刚才还坚硬无比的水剑此时与黑甲大王长刀相碰,犹如一条水蛇寸寸缠绕刀身,黑甲大王两个钳子发力,却似乎陷入泥淖之中,明明松软无比,却使出吃奶的劲都抽动不得,不由心中大骇。

好大的气力!这个人族看着弱不禁风竟然比我还有蛮力!

许宁手中加力,黑甲大王只觉骤然间对方如同一座大山压来,呼的一声,水剑和长刀还有一只螃蟹钳子齐齐往岸边飞去,噗的一声如切豆腐插入悬崖中间,黑甲大王反应过来,倒觉的不甚疼痛,螃蟹本就容易断钳,只是心疼兵刃和自己的钳子,等修炼长出来和之前一样,怕又是要一年半载。

许宁轻笑一声,自己实力是千不存一,但收拾这几个臭鱼烂虾还是手到擒来的。

摆摆手傲然道

“今日还不想吃螃蟹,你且回去吧。”

黑甲大王被夺走了兵刃又是心疼又是惊惧,但还是放狠话道

“大胆狂徒,休得放肆,既然今日你我不分上下,那暂且休战,我家主人自会找你讨要赃物,到时候任你哪方神仙,也要伏诛!”

不过此时明显色厉内荏,没了刚来时的底气。

几个骚扰的妖兵也赶忙收住手中攻势,嗖的一声钻进水里,谨慎的观察局势,他们摇旗纳威或是刚才那样佯攻装装样子还在行,真要打斗一个比一个游的快

此时倒觉得自家大王还是个识时务的好汉,不过有些狠话实在没必要,不然这狠人真发狠,咱们一家老小只有锅里相见了。

许宁莞尔一笑,不愧是临江城外的精怪,比之大荒中那些只知道杀杀杀的蠢笨妖魔,这小话一套一套的。

他不知道这黑甲大王住这河底两百年,每日多少迎来送往的船只旅人游侠学子从他头顶上过,红尘滚滚耳濡目染下,较之大荒中的精怪自然口齿伶俐许多。

许宁心念一动,蟹钳和那柄长刀从山崖中忽的抽出来飞到许宁面前,许宁一甩扔到黑甲大王面前

“还你了”

黑甲大王一怔,随即喜笑颜开道

“嘿嘿嘿,你这人还算识相,看在这份上,俺老黑会在我家主人面前替你美言两句,不过听不听就得看他老人家了。”

许宁不以为意,十天前偷取青水河精时和这位青水河神交过手,一河之水养出来的大妖确实有些道行,但他许宁即使有伤在身,曾经的境界也在哪,也不怕这九州天下小小一隅的河神。

但还是戏谑拱拱手笑道

“那在下多谢黑甲大王了!”

“不谢不谢”

黑水大王也想拱手还礼,可惜只有一只钳子,只能尴尬僵在那里,其余八个腿在水面上乱挠。

许宁随即又正色真诚道

“不告而取谓之盗,此番终究是是在下无礼,烦请转告河神,这青河水精在下实在是有大用,故恕不奉还,但来日许某必十倍偿还!”

这话掷地有声,倒不是做作虚伪,而是他所修功法对心性要求极高,如三春之雪,青天明月,不容丝毫杂质,他今日若因为这几滴山水精魄影响心境,反而得不偿失。

“好一个……十倍奉还!”


一道娇滴滴软绵绵甜腻腻的女声从河心传来,波浪翻涌间,缓缓升起一张华丽躺椅,躺椅下是数十个小妖稳稳抬着,躺椅上则是侧躺着一个慵懒的娇美妇人,妇人扶着额头,半袭薄纱遮住面容,颇有些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的味道,看着年纪二十七八,眼波流转间竖瞳却是妩媚异常甚至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妖冶,仔细看去,下半身没在水中的却是一条若隐若现青光鳞鳞的蛇尾。

江河之中,必有龙蛇!

黑甲大王和他手下几个小妖闻言纷纷咕噜咕噜诧异的从水中探出头来,见得女子不由大喜,来人正是司掌此地千里水域的青水河神!

清水河神也不近前,只是远远隔着百丈掩嘴笑问道

“许公子,大丈夫一言九鼎,不知你说的十倍奉还可是哄骗我这小女子的?这青水河精虽是青水河的天地灵物,却非我一人所属,每隔十年我这小小河神还要奉与大昊皇帝陛下,你前日趁我不备,借去许多,呜呜,可让我到时候怎么应付北都来的差使?”

话至后面,直欲掩面泫然欲泣,好似良家女子受了不可人言的委屈。

许宁淡然而立,不为所动,这些山川中的精怪或许秉性并非多坏,但性情却多邪僻古怪,特别是女妖,多少天生沾一个“魅”字。

“河神不妨直言。”

女子闻言,泫然欲泣状转瞬化为明媚娇笑,好似流风拂云化作春日野花

“什么河神不河神的,公子叫奴家小名菁菁就好了,我知公子修为通天彻地,远不是我这小妖可比拟的,只是好似病痛在身,公子称有大用,想必与身上病痛相关,奴家倒是不好强求了,今日河精奴家赠与公子,只求公子十年内为奴家取一株化形草来助我化形,不知公子愿否?”

许宁看了看她水中蛇尾,眉头微蹙,却是一口应下

“可!”

化形草罕见,但是并不难寻,只是这种灵草只生长在九州大荒深处,那里远离九州城郭人烟,被荒古世家,蛮荒异兽,远古神灵占据,不是那么好取的,一来一回不知要耗费多少年月,青水河神说十年内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刚好自己所差最后几味灵药也在大荒之中,本就打算有一趟大荒之行了,只是大荒过于凶险异常,拖了这么久,自己实力还未恢复甚至渐渐衰弱,带上李虞这臭小子……

想到此处,许宁手一招,岸边看戏的李虞只觉一阵旋风袭来,不受控制的往河中飞去。

“怎么样,老许?打赢没?打不赢咱们还像上次那样先溜。”

李虞炮珠似的连问,黑漆漆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有着一股少年的蓬勃朝气和无所畏惧。

“小虞,我和你说件事”

许宁看着这个刚到自己肩膀的小小少年注视着那双眼睛认真道

李虞心中一颤,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和许宁江湖流浪两年,早把他当做自己亲人,不由紧紧抓住许宁袖子

“你待在青州,师父十年后再来接你如何?”

“啊?老许?”

李虞小小脸上写满错愕,不安,难以理解,却紧闭嘴唇一言不发。许宁不喜言辞,但这两年却让李虞真切感到如父如兄般的关怀,李虞虽然舍不得,但他小小年纪已经经历了许多人情冷暖,知道多言无益。

“我有事情去办,带上你不方便,你在青州修行如何?”说罢转头看向清水河神,“我为你办事你总得照顾下这孩子吧?”

菁菁把玩手中折扇,闻言娇滴滴眼睛笑成一道弯月,“这好办,我有两处去处”

“一是青州麓山书院,近日就是三年一次的收徒大典,麓山书院虽然在青州灵山宗府中不过二流,但毕竟是青州官学,乾武皇帝御笔题过字,好处是书院中藏书秘术无数,可称得上汗牛充栋卷帙浩繁,对今后修行眼界大有裨益,坏处是官学规矩讲究很多,我反而不好太过出力,还得看小弟弟自己的本事能否通过选拔了,嘻嘻,若没有本事,第二处则是来我水宫中待上十年也是无妨的。”

菁菁声音绵软酥麻,虽然带着面纱却好似媚骨天成,一颦一笑勾魂夺魄。

遥遥看着菁菁娇媚容颜,听着这温香软语,李虞竟然鬼使神差冒出师父走就走,去这位蛇妖姐姐水宫中也不错的想法。

看着李虞一脸嘿嘿傻笑痴迷的样子

许宁心中不由郁闷,这小子怎么这幅德行?难道是我看错人了?之前余和尚灵尊境尚可以理解,但这蛇妖修为不高,也没用什么法术,全凭精怪天生的魅惑之能就把这小子迷成这样?还是他本就是个好色之徒?我怎么收了个这种憨憨徒弟!

许宁屈指一弹,李虞直觉眉心一凉,一个激灵,灵台清明了许多。

李虞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心中升起三个大字

坏女人!

菁菁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无意举动,竟然让这位以后对女子避如猛虎。

二人动作神态尽入菁菁眼中,用折扇捂嘴一笑 ,问道

“何如?”

李虞大概是怕了,老气横秋抢先答道 “老许,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该读书学艺,岂能久跟女人厮混!”

“甚好,小虞”

许宁满意点点头,又看了看远处的青水河神,虚空一点,已划出一片独立小天地,包裹住他和李虞二人,严肃道 “道玄经背到几字了?你背来我听听”

这本泛黄的破书是李虞离开自己那个小院落时许宁交给自己的,许宁告诉他书上下两篇共两百一十六个字。

书很奇特,需每个字看清楚了才能看下一个字,他看了两年,才看清楚第一个字,每次目光触及第二个字就感觉一片旋转的混沌袭来,看的久了,只觉胸口压住了一座大山,一次强行看了十息后竟然直接吐血昏迷了,许宁那次也是严重警告他不要逞强,修行是顺其自然,他才勉强的收住了心思。

李虞开口诵读自己已经看清楚的一个字或者说是符号,嘴唇张合间却无一字出声,仿佛所发的声音被天地自然而然的吞没了,不,是稀释了,似乎是天然的禁忌,只有不可见的丝丝道纹,许宁听的专心致志

李虞不解问道

“老许,这书我看了两年了,就几百个字,心法不是心法,术法不是术法,还只看懂了一个字,有什么用啊?”

许宁意味深长的看了李虞一眼郑重道

“小虞,你听好,以后你进入修行之路,我教你的东西只能在我面前用,非到万不得已不能在他人面前展露,知道吗!”

李虞懵懵懂懂却还是认真点头道

“知道了”

“知道就好!”

许宁白衣飘飘站在青水河波浪之间,朗声道

“青水河神,十年后可来此地取药 ”说罢手一挥 ,李虞像玩具一样被扔向青水河神。

菁菁伸手牵引一接,将李虞如小孩般搂入怀里,李虞挣扎不得,只感觉一片温软,只是低头一看,又见森森蛇尾,不由心绪复杂,也不知是害怕亦或其他。

菁菁浅笑道

“那奴家祝公子逢凶化吉,这小子在青州我会照料一二的。”

李虞只觉她吐气如兰,芳香氤氲,就想沉醉过去,但有刚才一遭,可不能再丢脸了,只能紧咬舌尖,心中默念坏女人坏女人三字真言,不让自己沉溺于这温柔乡中,可他一个才练气的毛头小子怎能抵住这修行了几百年的大妖,已然骨头酥了一半。

忽的想起才背诵的道玄经的第一个符号,强打精神心中默念,初时还无作用,几遍之后忽的灵台如有拂尘轻扫过,春雨落下,只觉清凉,人也从那种昏软中清醒过来。

果然有妙用!

菁菁看怀中少年还未练气竟然能自行清醒过来,不由诧异,随即似笑非笑恶作剧似的将李虞往怀里挤了挤,李虞虽然面红耳赤眼中却无丝毫的迷蒙。

“哼,无趣!”

菁菁撇了撇嘴,挽起耳边秀发,松开搂住李虞的手臂,随手一甩把黑甲大王宽硕的黑背上

“小黑,背着这小子”

许宁见李虞似乎对道玄经有所明悟,不由放下心里来,这小子跟着自己两年,遇事总依靠自己,似乎还是孩子心性,总得让他自己去看看这江湖和九州了。

也不磨蹭,抱拳行礼道

“河神,山水有相逢,告辞,小虞等我回来,你修行可不要让我失望!

话罢爽朗一笑,化作一道流光转瞬消失在天际。

李虞趴在黑甲大王背上张了张口还欲说话,天际只留下一道长虹,许宁已经没了踪影,张的又慢慢闭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一红,半晌蹦出一句委委屈屈的话来,

“老许真他娘的不仗义!”


菁菁看着这个小弟弟不由好笑,款款道“走吧,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何故这般小儿女态?”

李虞没想到她娇魅勾人面容下竟然还有这种心境感悟

不由擦了擦眼泪道

“菁菁姐,咱们去哪儿?”

姐?女妖菁菁轻轻一笑,倒持扇柄敲了敲李虞脑袋,

“我这年纪当你祖宗都绰绰有余了,不过修行路上皆道友,承你一声姐姐,青州封地内我自会照料你三分”,菁菁嫣然一笑却很是受用。

“三日后就是麓山书院收徒日子,不过依我看你这修为怕是难咯,不过青州局势复杂,此次除了麓山书院外其余四大宗门也在招收弟子。”

菁菁做了个鬼脸幸灾乐祸道

李虞现在境界不过一气境一重巅峰,在一境九重中也只是初探门径,并不算多么出众。

菁菁继续道

当下神州,大道昌隆,圣人不避法门,仙山洞府广收弟子,大昊官学也有麓山书院之流,故天下人人可修行,只看自身资质和机缘。

于是也形成了许多神仙洞府,宗门势力,名义上臣服于大昊皇权,却往往听调不听宣,自行行事,帝君道场更是超然物外,麓山书院便是皇帝陛下针对这些仙山洞府的一步明棋。

麓山书院每三年开府收徒一次,号称有教无类,藏书秘术称大道三千,收有过半,进入书院的弟子三年一考核,合格者挑取其中翘楚可送到北都继续学习更高的秘法道术,其余人则分封到州郡充当基层小吏,各州郡都有类似书院,这套体系已经运行多年,大昊的统治稳固其功不可没。

青州境内除了麓山书院外,江湖中的仙山洞府则以洗剑仙宗,小觉寺,浣花灵岛和风云阁为首,四宗也是势力最大,传承最久的宗门,其余诸多宗门多为四者附庸。

其中洗剑仙宗当为青州江湖第一宗,传闻宗内曾有老祖剑开天门,法相天地三千里,最后羽化升仙,当时放在神州大陆也是顶尖一流的宗门,只可惜旧时王谢堂前燕,洗剑仙宗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惊才绝艳的弟子了,终究在时间长河中渐渐没落了。

小觉寺则是九百年前一苇禅师游历至此,一苇禅师精通堪舆之术,惊叹青州风水灵秀,故在此开宗立派。

浣花灵岛和风云阁也有各自传奇故事,不过时间久远,反而无人传说了,只知道当代岛主不喜男子,故浣花灵岛只招收女弟子。

风云阁则比较神秘低调,游走于江湖边缘,从不主动出头。

此次麓山书院开府收徒,其余四个宗门好巧不巧也选在此时收徒,势必容易起争端,倒有些耐人寻味了,但或许也因此此次门槛略有降低,你倒是可以浑水摸鱼。

菁菁摸了摸下巴分析道

“三日后麓山书院在麓山山脚举行,可惜北都的差使也是那几日到,我就不能陪你去了,李虞小弟。”

话罢取出一片巴掌大的幽幽鳞片,随意道

“若有急事,可折断鳞片,我自会来助你一次。”

李虞接过鳞片,入手冰凉,小心翼翼收入怀中抱拳认真道

“多谢菁菁姐,以后你若有难我也助你一次。”

看着李虞眸子中的坚定,菁菁一怔,随即潇洒打开折扇,看着一气境一重的李虞,掩嘴连声娇笑

“好好好,小虞弟弟的大情分姐姐记住了”

菁菁看着这个修为还不如自己手下小妖的少年大言不惭说要助自己一次,不由好笑。仙道漫漫,刚生出灵智时她也说过这种大话,势要做天下第一的大妖,可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受了敕封,做了小小的一隅河神,见过太多同伴倒在天劫 厮杀 瓶颈后才明白,大多人终究是平凡的,她已经算是其中幸运佼佼者了,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未来又是如何呢?

“小虞,我就不送你了 ,麓山书院不远,你照着地图官道走便是,山中多异兽,你这修为,别想着走近道。”

青水河畔,白浪微微, 河神菁菁背对着李虞懒洋洋说道,她躺在软塌上连身都不想翻,蛇尾任由水波冲刷晃荡

李虞心里腹诽 ,懒蛇懒蛇,果然俗语诚不欺我!

但还是恭恭敬敬道

“菁菁姐先回吧,我自己先上路。”

“嘻嘻,行,你小子我蛮喜欢的,考不上也没关系,姐姐的水宫够你住的。”

菁菁伸了伸懒腰,雪白脖颈,玲珑身材尽显,李虞却只顾着好奇的看她青幽幽的蛇尾

李虞这两年和许宁在青州游荡,见了许多精怪,但每每遇见,李虞还是觉得新鲜好奇,像是小孩去集市喜欢蹲在鸡鸭鱼兔前一看半晌也不觉得无趣。

菁菁虽然背对,神念却知道这小子只顾着看着自己的尾巴,本是存着戏弄心思的,没想到自己这妖娆身段大好风光竟然被无视了?不由暗暗叹口气,翻了个白眼,

唉,小孩就是小孩,真的不解风情!算了算了,老娘的石榴裙不斩童子!

菁菁郁闷异常,纤手一挥,“走” 连同软榻缓缓沉入青水河中。

李虞摸了摸怀中鳞片,又看了看包裹中的地图,麓山书院位于清水河东方,从此处去走官道三百余里,他虽然十三岁,却总归已经是入了修行之路的修士,按他的脚力,三百里三日之内还是可以到达的,可若不走官道,只需两天,穿过旁边的这座大山就可以到达。

也不迟疑,朝河中遥遥一拜, 想都没想向东官道而去。

听人劝,吃饱饭!

李虞没别的优点,就是从善如流。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此时正是盛夏,水田里,稻苗中,青萍下,青蛙躲在阴凉处咕呱咕呱此起彼伏,蝉也是扯着嗓子在树上聒噪,一条小河蜿蜒而去,偶尔水花闪耀着金灿灿的水光,远处几峰青山沿着河边高高低低,天空万里无云,湛蓝如洗,下面一条宽阔的官道随着小河通往远方。

此时官道上也行人寥寥,蒸腾的热浪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暂避锋芒,只有不远处山阴下小镇上一两家的茶楼酒肆还歪歪挂着个招牌还在做生意,但客人寥寥,满脸雀斑的小二拿着鸡毛掸有气无力的打着苍蝇。

暑气侵人软,六月夏日长。

李虞走了一日,正是晌午,夏日日头正盛,好似鞭子毒打,李虞也没到达到不避寒暑的地步,正找避暑之处,见不远山阴处有一茶馆,不由快步走去

掀开帘布,自有小二过来招呼坐下,李虞扫视堂内已经坐满了茶客,中间一个说书先生讲的正酣,吸引住了众茶客的目光。

“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今天老朽要讲的是这一千年的五方帝君。

清了清喉咙继续道:话说每逢千年一次的纪元交迭之时,九州镇压的不详就会异动,黑色的死亡雾气也从阴渊中弥漫溢出,所到之处,我人族瘟病肆虐,妖鬼作乱,邪魔横行,先贤称之为魔临。

此时天下乱纲,日月无常,妇孺老幼举步维艰沦为血食,仙山灵境避世不出徒为笑柄。望遍神州,不知谁人扛鼎!

幸亏世事有恒,阴阳相生。故凡逆乱之中必有英雄横空出世,赤手空拳亦敢与龙蛇相搏,凡天崩之时必有圣人力挽狂澜,孤身一人也要为天地正心。

这一千年虽天下不太平,却陆续出现了五方帝君,各自牧守一方,出则斩邪祟,镇妖魔,入则问仙道,觅长生。世人感修其德行,敬仰其武功。

其中赤河炎帝居日出之地殇谷借天火以炼神兵,已百年未出世,檀木青帝留一童子独守南荒青桐宫,自己化身千万入红尘修行,九天白帝问道不周山,取天下奇花异草欲炼长生之丹,玄冥幽帝驾长车以巡北海,持木邪以守阴渊。

这四位圣人或是天高地远不见人,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唯有紫极天帝久居祁瑶山,按八卦之势修天宫,寻阴阳之地立石碑,布撒大道经文,广收天下香火,更是每隔百年便亲自讲经,择那少年翘楚作为门下弟子,每逢如此神仙盛会,不知多少人不远千山万水来聆听此妙音。可惜此地离那沂州山高水远,我等肉身凡胎,唯有长嗟一声,望之兴叹了!

众人听的怅然神往。

说书先生见众人神色,不由满意,呷了口茶继续道

“虽说帝君弟子我等无缘,后日的麓山书院诸位家中有子弟的却可一试。”

“不知道这麓山书院什么规矩?”

“听说这次青州四大宗门也是这个日子招收弟子,可是和往常大不一样!”

“听说青州牧的独女也要入麓山书院?”

“不会吧?听闻那位豆蔻之年已经一气境七重了,按照这个速度怕是不出三年,真灵境指日可待。”

“这有什么,此次报名的天骄不乏五重六重的。”

众人唧唧喳喳一翻吃瓜讨论好不热闹。


青州牧独女?李虞想到前日小舟上那个居高临下翠袖白袍的清冷少女,那和尚称她为郡主,是她吗?

众人一片热烈中。

门帘又被挑开,刺眼的阳光涌了进来,小二眯了眯眼,只看到三个人影走了进来。两高一矮,高的是一个老者,一个青年,矮的是一个少年。

三人打扮不同,气质亦是迥异。老人一副道人打扮,青衫青袍,脚踩一双木屐,头扎一个规规矩矩的发髻,鹤发童颜,长须飘飘,仙风道骨,肃然如青石老松。少年才十三四岁,但鬓角飞扬,面容俊朗,嘴角含笑,神情平静沉稳,自有一股雍容。青年则是一副普普通通的侍从模样

“上茶”,青年缓缓道。说完两三人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贵人语迟。

“好嘞!稍等!”

小二激灵一应。他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几年的生活坎坷已经让他对人情世故颇为熟稔,看三人装扮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也不像是普通人,特别是其中少年腰间的玉环,绕是走来送往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也没见过这么透的水。

此处位于青州和雍州交界,也算要道,八荒四海的人络绎不绝。赶考的学子,江湖的游侠、买卖的商贾,世家的子弟,练气的术士,还有混在其中的精怪,鱼龙混杂。人来人往间本来此处无镇,过路的人多了,于是便有了一个小镇。

所以小二见到这三人虽然觉得奇怪倒也不太惊异,只是看着这英俊少年,想想人家前途似锦,而自己可能要在这倒一辈子茶了,不由又摸了摸自己长满雀斑的脸,叹了口气,

各人有各命,各人走各路,各人有各自的缘法。摇了摇头,算了,甩掉这些思绪,还是赶快去沏茶吧。

坐下稍定

青年恭敬开口道

“公子,白龙鱼服,终究不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咱们还是早日回昊都吧,娘娘也等不及了。”

少年莞尔一笑

“十三,你过于谨慎了,我这等闲散公子哥,又有谁会来害我呢,何况还有李天师在此。”

少年顿了顿又思量道

“不过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母亲走时给我配上这个玉环,环,还也,也是想我早日归去,不过青州麓山书院这两日开府收徒,我倒是要去瞧一瞧的,顺带看看亦雯表妹”

提到那个少女名字时,少年眼睛明显一亮。

青袍老道微微笑道,面容和蔼,让人心生亲近

“公子此次西行去不周山可有所获?”

少年灿然一笑,摆摆手

“老天师还是叫我李暄吧,或者暄儿,公子什么的在您面前当不得”

天师笑而不语。

少年继而又道

“此次私游本来是准备去不周山谒见白帝,本来木鸢已经送了信过去,玄帝也回信说等我。结果才到不周山脚下,下来两个守山的精怪,一个黑熊精,一个老虎精,告诉我说白帝他老人家带人往更西的天门关去了,至于多久去的,不得而知,多久回,也不得而知,山上如今就他俩个留下看门的,两个精怪又请我和十三上去喝茶,我想着等着无趣, 也不知道白帝老人家多久回来,就留了一封书信就走了,后来又在青州遇见了您”

此行波折少年娓娓道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桌上的李虞。李虞倒也不是想偷听,只是前几日才和许宁说到不周山,不由多了几分留意,许宁要是有不周山的山水精魄,也不用去大荒中找几味辅药了。

李虞歇息够了便收拾包裹出门,无人注意,毕竟像他这种境界修为放在哪里都是多如牛毛,只有老道微不可查的瞥了一眼,心中疑惑

“咦,好奇怪的气,还有人修玄宗法门?”

太阳东升西落,无人在意,两日时间转瞬。

李虞背着包裹出了麓山下不远处的一处小镇。

他昨日下午就已经赶到了,不过在小镇中歇歇脚,现在正往麓山脚下赶去。

麓山名为山却是一片连绵山脉,古木粗大,裂开树皮如片片龙鳞,山体苍青翠绿,一条瀑布犹如玉带倾泻,山壑之间灵芝异草无数,而山腰以上则没入缥缈云雾中,偶尔有异兽嘶吼从山间传来,好一片神仙洞府,世外桃源。

李虞还未近前,山脚下已经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远远看到山上瀑布坠落的泉水砸在光滑青石上,形成一片丈宽雪白的溪流将麓山入口环绕,只有一根独木桥横架溪上,桥后一条石阶曲径通幽透过草木蜿蜒向上。

桥头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拿着酒壶自饮自酌,身后就是层峦叠嶂气象万千的巍峨麓山,男子静坐桥头,沉默的如同身后大山,任由桥前数千赶来应考的青州子弟也不抬眼,像个已经静坐百年的守山人,

中年男子面容俊朗,可惜脸上一道从左至右的刀疤让人看着触目惊心,一袭宽大暗红长袍,白发如雪,腰间系着一只尺余细剑,气息渊渟岳峙,如眯眼小憩的斑斓猛虎

李虞像条鲶鱼滑溜的挤进人群,来到桥前。

这人好强的气!老许说一气九重,聚气化灵,灵焰如火,火成开阳,这人怕是已经真灵境巅峰,一只脚踏入开阳境了!

李虞境界虽然低,却跟着许宁找治病的灵药在江湖混荡过两年,遇到的大妖修士不在少数,眼界还是练出来了。

众考生早早聚在桥前此时也不敢妄动,只能小声议论起来

“这是何人?好强的气息,为什么面对他却像面对一头洪荒异种一样,我腿都麻了。”

“哈哈哈,你个小小练气一重的,人家打个哈欠就能吹死你,腿麻不正常?”

“难道今年麓山书院考核方式变了?怎么还不出题?”

“怪哉怪哉,以往都是先测资质体质,今年怎么还没有动静?”

“我说如果考上了,麓山四院你们选哪一院啊?”

“当然……”

唧唧喳喳讨论不绝于耳,李虞一看都是些少男少女,年长者也不过十五六,年幼者也是八九岁,都是活泼新鲜年纪,也不怪如此。

此时,在众人未曾察觉的云层中四五个中年男女正有说有笑看着下方这些前来应考的少男少女。

云虚,你看这届应考的如何? 一美貌妇人张口询问道

其中为首的一个国字脸男人颔首抚须道:青州人杰地灵,俊采星驰,都是可造之材啊,我看已到寅时,可让千修开考了!

千修应该就是桥头白发男子的名讳了。

妇人点头应是,一张巴掌大小写满小楷的黄色绢布被她抛下云头。

“看,那是什么?”

人群中抬头一阵惊呼,

绢布迎风而长,宛如法旨,几个呼吸间已经十丈大小,上面蝇头小楷化作斗大的字体,远远近近的考生均可看见。

众人肃然,白发男子千修放下手中酒壶,也不由正色朗声诵读绢布内容

乾武四年,岁在丁丑,仲夏之末,青州麓山学院奉大昊皇帝懿旨循旧例开府招生,收骨龄八至十六岁少男少女,共有三关,

千修冷面抬眼环视诸生

第一关,登山!


从寅时起,三个时辰内至玉泉顶者及格

千修言简意赅,众人面面相觑,抬头望去,麓山云雾缭绕间半山腰那一条玉带般的瀑布就是玉泉了

众人还在思考的时候,云顶传来一声浩大威压的男子声音,在山间刮起层层飓风,掀起叠叠树浪,惊起一片飞鸟。

寅时已到,考生登山!

千修闻言御气跃起,让出那条上山的蜿蜒小道

数千考生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率先迈步,随即数千人轰的一声一窝蜂往前涌去。

山脚小径入口狭窄,李虞本来挤到了前面,此时夹在人潮中被各种旁人的气推动着,身不由己向前涌去,李虞努力抬头向后张望,想在乌压压的人群中找到一张熟悉少女的脸,但人头攒动,一张一张少男少女的脸在眼前晃过,却无一人相似她。

算了,先登山吧,只有山顶相见了。转念至此李虞不再驻足回望,准备登山

“别挡道 !”

一道冷漠的命令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虞回头看去

一个十五六岁黄衣少年正厌恶的看着自己,细长的眼睛犹如一条毒蛇,阴冷的注视矮自己半头的李虞。

“好狗不挡道!”

看李虞愣住,少年再次不耐烦道,同时手掌微动,气息流转,李虞灵力流动自动护主,但还是感觉一股猛烈推力袭到胸膛,一个踉跄站立不稳,黄衣少年又如法炮制推开前方数人

一气境三重!

李虞心里微怒,却没有多言,倒不是怕了,而是不想此时闹出什么争端,其余被推开的少年少女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黄衣少年头也不回率先踏入小径。

看到这一幕,千修微微皱眉,抬头看了看云中终究没有言语,云层上中年男子也是微微不悦,面色一沉。

“混账东西!招生大典也是你逞威风的时候?”

身后诸人皆不敢多言。

美艳妇人见状柔声开口劝慰道

“云虚,试炼也开始了,就让千修看着就好,岚儿这般无端,还不是你让他参加考试他心中不快?我说待试炼结束我们夫妻再行处罚如何?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是先回院中吧,可不能让贵客久等。”

中年男子不置可否 ,其余三四人自无他言,点头称是。

微风拂过,眨眼间,云上已没了人影。

天上如何李虞全然不知,也踏入小径往上爬去。

青石小径岔路极多,一个时辰后,数千人走着走着已经各自分散不知哪去了,李虞不禁想到了许宁和他讲的歧路亡羊的故事。

杨子的邻居家丢失了一只羊。这位邻居已经率领了他的家属亲友等人去追寻,又来请求杨子的童仆帮忙去追寻。

杨子问道:“哎,丢了一只羊。为什么要这么多人去追呢?”邻居回答说:“岔路太多了。”

追羊的人回来后,杨子问邻居:“找到羊了吗?”邻居回答说:“没有追到,还是让它跑掉了。”

杨子问:“为什么会让它跑掉呢?”邻居回答说:“岔路之中又有岔路,我们不知道它到底从哪条路上跑了,所以只好回来了。

啧啧,老许确实是读过书的!那这么说,跟着老许两年,那自己也算读过书喽?李虞歇口气嘿嘿想道,全然忘记了刚才不快。

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李虞除了听劝第二个优点就是心大。

抬眼望去,青石小径已经到了尽头,前面是茂密的原始丛林,古木参天,异草遍地,已经看不到玉泉了,但想必路程还早。

古人云高山仰止。

初时李虞还内心嘲弄登山也太简单了吧,行至几里才暗暗发觉不对,越往上行压力越大,仿佛麓山不是在自己脚下而是在肩头一样,莫不是什么奇特术法?

他不知道高山大川其实也有自己的律动,也可以视做一种奇特的天地生灵,所以自有独特威压,虽然很淡,但是对凡人和一气境的小修士来说也不可忽略。

当然,一直承受在这种威压下,对凡人强身健体,对修士修为精进皆大有裨益。这也是麓山书院选址于此的一层缘由。

麓山不以险峻论,山体不算陡峭。只是巍峨大山的压力在肩,李虞走的有些吃力,气海翻涌,周身灵力已经运转到极限抵御这股淡淡威压,但一个时辰下来已经脚似灌铅,汗如雨下,面如猪肝了。

不知道那些四重以上的天骄是否已经到达了,这麓山威压想必对他们而言不足为道,不过怎么没看见五重以上的呢?

初上山时李虞看到不下百人四重以上的修为,多是青州官吏各家的子弟亦或小门小派的传人。对他们来说考入麓山书院十拿九稳。

而像李虞这种才一重的就悬之又悬了。一气境每重境界之间差距犹如鸿沟,如同水洼与池塘,池塘与江河,江河与无边大海一样。任李虞如何调用这一捧水洼,终究力不从心!

不过好像没看到一个五重以上的考生,算了,想不通就不想。

感到身体逐渐力竭,灵力转动逐渐滞涩,脚步沉重,这一关怕是要筛掉半数考生,李虞不由心里埋怨吐槽起来

好你个老许,你这么高的修为这两年不教本大仙修行,只知道让我看些什么六爻卜卦,草药医术,看我不丢你的老脸。

李虞歇息片刻又拖着沉重身子向上走去。

走到一片稀疏柏林时,忽的听到上方一段经文

大道玄微,亘古常存,依旧俨然。自心迷不悟,沉沦生死,回头改面,贩骨如山。

今日方知,本来模样,弃假还真物外观。离生灭,顿无馀真性,出入泥丸。眉间舞弄金蝉。任飞去飞来透玉环。采日魂月魄,收归鼎运,周天火侯,锻炼成丹。点化形神无衰老,渐返壮还童永注颜。

功成日,向彩云深处,稳跨祥鸾。

却是之前茶馆被唤做天师的青袍老道静坐树梢在吟诵其,言语玄妙,道韵天成,或有灵性慧根,大概能从中悟出些许大道变化

不巧,灵性慧根?很明显,李虞没有,只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他性子向来只和熟稔的人亲切,无意和不认识的人开口交谈,哪怕知道这老道应该修为惊人,或许招呼两句拍个马屁,万一老道心情一好能有什么仙法宝器赏赐,也是意外福缘,但李虞还是没有强行攀扯的想法。他还记得许宁最爱说的便是:

我自是我,不向外求!

李虞对此大表赞同,对自己而言就是你诵你的经,我考我的试,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互不搭理。

此时李虞只想默默从柏树林间穿过,还有个半时辰,玉泉顶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可惜李虞不懂春风无意,明月相随。很多人和事向来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才行至老道树下,一道和煦声音就传来打断他脚步。

“小友,两日又见,为何装作不识啊?”

李虞抬头看去,却见老道闭目,似乎不是他方才出口似的,但此地无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李虞心里腹诽:哼,老家伙,还喜欢装模作样呢!

面上却不敢托大,愈发恭敬,树下作揖虚拜,装糊涂道

“小子眼拙,小子眼拙,没有看见老神仙!刚才可是老神仙与我传话?”

青袍老道霎的睁开双眼,目光如电,似乎要将这个看着老实却鬼头鬼脑的少年看透。


老道眼神深邃透彻,似乎在他面前赤身裸体没有任何秘密和遮挡,李虞隔着百尺都感觉脖子一凉,不经意并拢了双腿,悄悄把自己衣服裹紧了点,道玄经神华内敛,如同普通的泛黄古籍一样,安静的躺在李虞胸口

这老头眼神好贼!李虞心里吐槽。

殊不知这是修为高深者的神魂探查,突破真灵境的修士都会诞生神魂,产生灵识,如同视听嗅触味五感外多了一感。不过这些对现在一气境一重的李虞来说太遥远了。

“咦?怎么这次没了上次感应到的非道非玄的气?”老道心中疑惑,世人千万,法门千万,但万千变化都无外乎源自道宗玄宗,两者都不少见,但上次在这此子身上感应到的非道非玄的气是怎么回事?

老道此时还没想到或许是其他宝物,还以为是李虞所修功法奇特。

“你修行的是道宗法门还是玄宗法门?”老道单刀直入

听闻老道询问自己,李虞一愣反问道

“什么道宗玄宗?”

这次倒不是装傻,自己修行的功法是许宁传授的

不过和许宁闯荡两年江湖,也明白不过是简单粗浅的吸纳吐气,打坐调息,天下圣人广布法门下,这些已经算是烂大街的白菜了,并没有什么特别,李虞还曾抱怨许宁是不是藏私了,不然何以自己才一气境。

要说特别……难道是道玄经?这破名字谁起的?确实一听名字和道宗玄宗有些瓜葛不清,不过目前也没有展现出什么特别之处,想想自己自从数月前看懂第一个字符后,无外乎很容易凝神静气,灵气运行周天好像快了一些,修行速度快了几成而已,仅此而已。内视气海,还是小小的一汪金色水洼,不知何时才能突破九重,形成汪洋大海

李虞愁眉苦脸,思来想去,他小小年纪脸上也藏不住事,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老道神识略过,发现并无异常,又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开口解释道

“天下道法出两宗,道宗法门讲天下万物有道,修士寻万物而行,玄宗则是天下大道在我,寻我而行,无高无低,只是玄宗千年前在黑暗不详中支离破碎了,道宗由此兴隆,我之前观你气息非道非玄,怪的很,固有一问。”

“话说大昊太祖皇帝开国之时……”

老道大概是传道授业许多年了,依旧静坐树端,娓娓而谈,自顾自讲起了两宗渊源出处

李虞才懒得听这些,打算虚拜一番后自己继续赶路。

刚抬脚,一道锐利目光如有实质射来,宛如刀兵在前,是老道!

老道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本尊刚起了谈兴,你小子就想走?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李雨龇牙赧然一笑,还不让走了?

随即换上一副肃然模样侧耳聆听,恭敬异常,好似美玉良材碰上不世良匠,高山流水偶遇闻琴子期。

奶奶的,老许说的果然不错,江湖不光是打打杀杀,还得有人情事故,老许那么高的修为都和青水河神人情世故一番,我个一气境的小修也不算丢脸。

老道谈兴愈发酣畅,李虞面容愈发恭敬。

实则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奶奶的,真的是树老根多,人老话多!”

“师父别念了,别念了。”

“我管你玄宗道宗呢。关我屁事?”

“我在考试呢,大爷,是不是修为越高越啰嗦啊?不对,老许就不啰嗦。”

李虞内心十分不耐,但面上愈发认真倾听,甚至盯着老道眼睛,散发着求知的光芒。

没办法,谁叫人家修为高,拳头大?奶奶的,等我有一天修为高了,也逮着个人就说教。

讲了半个时辰,树端尽兴的青袍老道看着树下恭敬聆听的李虞,不由满意万分,抚须微笑

嗯嗯,不错不错,资质一般,不过心性上佳,朽木废材,亦可雕琢,孺子可教也!

此时登山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李虞终于有机会插话了,可怜巴巴虚拜道

老神仙,弟子正在试炼,聆听您的仙音妙语一时入迷,怕是误了时辰,不过没事,三年后弟子再来吧,弟子绝不是让您老人家送我一程的意思!”

李虞抬头一脸虔诚的看着树端老道,嘴上说着不要,实则“送我一程”四个大字都写在脸上了。

至于老许说过的李虞很赞同的“我自是我,不向外求”早已经抛到脑后。

没办法,道理说出来就是让人打破的对吧?这很合理。

老道笑意盈盈,青袍一甩,李虞殷切的抬头看着,眼睛亮闪闪,好似讨赏的小厮,已经开始计较起来了。

坐袍子也不错,也不知道晕不晕?

老许以前都是御气架云,这袍子还是第一次坐

也行吧,袍子就袍子吧,也算差强人意

……

老道青袍中甩出一张纸叠的白鹤,口中吐气,一声清亮的鹤鸣在李虞头顶响起,老道已然独自盘坐在白鹤之上遥遥道

“小友,我知你意,可此乃大昊皇帝懿旨的州郡天骄选拔,老道也不敢随意插手,路在脚下,万事还须自己。”

啊?什么东西?

李虞在下方张大了嘴巴,什么意思?耽搁了半个时辰说走就走?这就是修仙之人的道德水平?

“我……”

“你我有缘,可赠你一术,保你一关无忧。”

闻言李虞生生咽下后面几个字,舌头拐了个弯

“我谢谢您嘞!”

一道灵光从老道手中落下,直入李虞眉心

李虞只觉眉心一片清凉,一道术法随着灵光消融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艮字—地龙游!

“道宗下三境的身法小术而已,半炷香你略学一遍,可得一二成,足以上玉泉顶了。”

这是李虞学的第一道术法,许宁对他极好,但是也只给他讲解卜卦医术,从来不讲术法,只让他读道玄经。

这地龙游虽然老道称是小术,对李虞而言却是珍宝。

李虞随即盘腿而坐,细细揣摩起来

地龙者,起于地气,依地而行,则天地可游……

一炷香过去,李虞缓缓睁开眼睛,点头赞道

“道宗术法果然玄妙”

李虞双腿伫立地面只感觉之前的肩头压力消弭一空,反而脚下大地给他源源不断的力量,让他身形更快。

“多谢道长”

李虞拱手深深长揖,此次却是真心实意。

“呵呵,无妨,小友我们有缘再会”话罢白鹤一声轻鸣,带着老道转瞬没入云雾之中。

李虞抬头望天,已经辰时了,老实已经过大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