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翎和莫心逛的很愉快。
而在长老殿内花树下，墨舒荷照常饮茶，她像是一位劳心劳命的家长，彻夜不眠的等待着不省心的闺女。
青鸾走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孩子不好管家长很头疼的意味儿……他在墨舒荷对面坐下，很好，又多一位等待逆子的老父亲。
墨舒荷倒了杯茶递过去，青鸾礼貌的接过来，短暂的交流后气氛又开始沉默。
墨舒荷在心里叹气：沉默寡言的人好难相处。
青鸾倒是自在，他对外人本就高冷不爱说话，再沉默的氛围他也游刃有余。
“上次我说你短命，是真的。”话一出口墨舒荷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瞧瞧，气氛再安静也不能找这么个话题，这不是明摆着咒人死嘛。
青鸾没有生气，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人总是要死的。”他这样说道，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漾起一丝笑纹，看起来极其惊艳：“不能因为提前知晓了死亡就寝食难安，畏手畏脚。”
如此坦然的态度倒令墨舒荷对他另眼相看，她抬眸定定的看了对方一会，夜空中有一颗流星划过，璀璨的光芒转瞬即逝。
青鸾奇怪的看着她：“怎么？”
女人收回视线：“哦，有流星。”
青鸾抬头望去，夜幕中繁星点点，无边无际的天空不知道有多少颗星星，好像人类一般，成千上万，数不胜数。有的人生来荣耀，熠熠生辉；有的人则一生平凡，毫无存在感。
但在生命面前都是一样的，再杰出优秀的人也只有一条生命。
于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应运而生。
能够接受神的传承何其荣幸，神是芸芸众生的信仰，为了神，作为信徒的他们可以不顾一切。
哪怕像流星那般燃烧生命，转瞬即逝。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端。”
墨舒荷也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聊这种充满哲学意味的话题，也许是因为对方优秀到自己不忍心看他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亦或是对他坦然赴死的态度所折服。
她看着青鸾，语气中夹杂着引诱：“而无论胜利属于哪一方，为战争而死去的人，在尘埃落定以后仅仅只是一个数字，就像是一个笑话。”
闻言青鸾思考了一会儿，屈指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击着，他平日里话很少，似乎是在努力的组织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
“帝王宝座高高在上，而王座之下，满是鲜血伤亡。”青鸾语气很平静，活到他这个年岁很多事情都看的很透彻，他目光看向远处有些迷离：“我受武魂殿庇佑，享长老特权，自然也应负起作为长老殿供奉的责任，我明白你的意思，比比东挑起的这场战火早晚会烧遍整个大陆，也许很快我们几位供奉也会深陷其中。”
“所以你和光翎也会不辨是非，盲目的执行上位者的命令？”
“何为是非？”青鸾反问道：“为国而战有哪里不对吗？”
墨舒荷懊恼的拍了下脑袋：“怎么把这茬忘记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其实我们真正拥护的并不是比比东那个女人，而是少主。”青鸾语气带着骄傲：“即将成为天使神的少主。”
信仰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它驱使着人为了它不顾一切，前仆后继。
“这片大陆很久没有神出现了。”青鸾叹息，随后满脸希冀：“到时候少主完成天使神的考核，武魂殿将由少主来掌控，那时不仅是天斗帝国，乃至整个大陆都将由少主来统治，为了完成这个大业，长老殿的所有供奉都愿意为之努力，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
墨舒荷看了他许久，对方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震撼了她。她开始对青鸾口中的少主有些好奇，被寄予厚望的人总是顶着一身的压力，努力榨干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完成众人的希冀。
那么……她的想法就不重要了，无论她愿不愿意，身后的人都会推着她向那个众人希望的目标前进。
莫心一蹦一跳的走在路上，她比光翎还矮了许多，从背影来看倒更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不过光翎的年纪毕竟摆在那里，莫心的外表再稚嫩眼睛里沉淀的岁月痕迹也无法隐藏，他想起刚才的事情，没成为五供奉之前的一些不好回忆涌了上来。
“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莫心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光翎摆摆手，异变的手臂淡化了许多，寒冰般的手臂隐隐透出正常的肉色，他看向莫心询问道：“有没有解除恢复异变的方法？”
莫心很奇怪：“为什么要解除？变回正常人的样子才是对的吧。”
“可我不是正常人啊。”光翎一点也不伤心，他摸着左边的脸颊，忽然变得滑嫩的皮肤令他有些不适应，他更加怀念以前寄生了冰雪般的粗糙手感：“异变是吸收魂环的时候造成的，没有必要抹去。”
莫心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也没必要说出来。
光翎见她不说话却一脸了然的样子忽然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迈步向前走着，见状莫心赶紧追了上去。
“你失败过吗？”光翎忽然开口问道。
莫心愣了一下，随后继续蹦跳着：“有啊，好多次呢！”
“我讨厌失败……”光翎语气有些沉闷：“那会让人失去很多东西。”
“你是指你的外表吗？”莫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有什么啊，我以前都被杀掉过，现在不也好好的。”
光翎不可置信：“你被杀了？那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谁说死亡就是结束了，修行主要修的是灵魂。”莫心不服气，随后懊恼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小声的碎碎念：“真是的，一不小心就泄露天机……”
光翎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点，向着这个点深入下去似乎可以发现另一个世界。
不过……
“那杀你的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你报仇了？”
“那倒没有。”莫心有些得意：“我把他熬走了。”
光翎听的一头雾水，他盯着莫心满脸疑惑：“那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莫心无语：“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肉身死亡以后灵魂在偶然情况下附身在剑上成为剑灵。”
“哦，明白了。”光翎恍然大悟：“就像是魂兽献祭是吧！”
莫心：“……”
世界不同，认知不通，鸡同鸭讲，好难好难。
两人刚回长老殿就迎来了墨舒荷与青鸾的热心问候。
墨舒荷皮笑肉不笑：“呦，厉害了啊，趁我不注意敢自己出去瞎逛了，还逛到这个时候才回来，果然是支棱起来了昂。”
青鸾则安静的走过去审视了光翎一遍：“碰到什么事情了，怎么不高兴？”
莫心大惊，大哥你哪里看到他不高兴了？！虽然我们路上遇到几个流氓坏了兴致，可回来的时候就调节的差不多了啊，我怎么没看出来光翎不高兴？
光翎摇摇头：“三哥我没事儿，只是去的时候遇到几个败类，不过都解决了。”他扬起一个得意的笑：“我还没把他们放到眼里。”
青鸾安心了：“那就好，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光翎乖乖跟上去：“好的三哥。”
“行了，你也该回剑里呆着了，”墨舒荷捏着女孩的耳朵：“出去玩也不知道给我带点新鲜玩意儿，倒霉孩子。”说着拍了拍莫心的头发，将她强制的关进了莫心剑里。
“呜呜呜，你怎么这样。”莫心嫉妒不甘：“你看人家青鸾对光翎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