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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好

阿拉斯加的斯斯 著

武侠仙侠连载

苏伊与肖弟弟的相识源于一次不是“碰瓷”的碰瓷。成熟优雅与体贴莽撞相遇会发生何种化学变化?九岁的年龄差那是催化剂!质疑问难是最好试金石!同时成就另一对:拳打脚踢女英雄与稳重讲道理大教授

主角:苏伊,肖一鸣   更新:2022-11-24 08: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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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伊,肖一鸣的武侠仙侠小说《姐姐,你好》,由网络作家“阿拉斯加的斯斯”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伊与肖弟弟的相识源于一次不是“碰瓷”的碰瓷。成熟优雅与体贴莽撞相遇会发生何种化学变化?九岁的年龄差那是催化剂!质疑问难是最好试金石!同时成就另一对:拳打脚踢女英雄与稳重讲道理大教授

《姐姐,你好》精彩片段

站在路口,苏伊才真实地感受到现下她已是单身一人了。

半月前她还沉浸在怀孕的巨大喜悦中,转眼流产、离婚,莫不是拜每日对她深情告白的男人所赐。

更讽刺的是,男人恳求她离婚的原因是小三怀孕无法流产,他要对人家负责。

那她呢?谁对她负责?

同样怀孕,赶走她只因为她身体健康,流产不会对身体造成多少伤害,养一养就恢复了。

多可笑!

吹了阵冷风,苏伊恢复冷静,开门上车发动,还没前进一百米,一个人扑通倒在路中间!

碰瓷!

她第一反应,脚下立马刹车,车停稳之后,前保险杠距离倒地那人还有两三米。

苏伊端坐没动,观察片刻,地上躺着那人一点没动,她想象中的同伙也没出现。

难道不是碰瓷?

或者单干的?

想着这些她人也下了车,朝那人走过去。

此时开始有人围观,有人拍照。等她蹲在那人跟前,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还原”案发现场,唯独没有拨打救援电话的。

她边观察边拨打电话,简明扼要说明情况,等着救援人员到来。

不是她没有救人之心,不知道具体情况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苏伊从容镇定的态度显而易见地被围观群众理解成冷漠,傲慢,各种难听的议论声不断传来,她充耳不闻。

“苏苏,苏苏!”

直到这熟悉的尖锐声线穿透此起彼伏的讨论清晰入耳,苏伊才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有了那么点依靠。

“他……”楚小满指着趴地上那人的后脑勺问。

“同伙呢?”

“没看见。”

这时有个中年妇女在人群里说,“把人家小伙子撞成这样,还赖人家碰瓷,真真啥人都有……”

随之附和声响起来。

“你说谁呢?”

楚小满说着就往前凑了两步,苏伊赶紧拉住她,“我让你来不是让你帮我打架的。”

警察和急救车到达现场,伤者送医院,苏伊这个当事人去警局接受调查。

等她走出警局已是几个小时后。

“苏苏,警察叔叔都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咱就别去医院了。”

楚小满开着苏伊的车在车流中穿行。

苏伊回想一下当时她并没有看清摔倒车前的是什么人,仅从衣着判断应该是个年轻人。

“看一下踏实。”

突如其来的事情冲淡了离婚带给她的伤感。

“还踏实,小心家属讹你,再碰上死缠烂打的,想甩都难。”

“有你在。”

这话让楚小满得意的笑了。

楚小满从小被父逼着习武,散打和柔术也相当了得。上学时打得男生都离她远远的,跟着女生更不愿和她这假小子玩,除了苏伊。

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班,大学在同一个城市,为苏伊打退无数追求者,省去很多麻烦。

由于晚上,医院停车很痛快。两人打听“倒地者”情况后,在急诊观察室见到本尊。

“哇哦!”

楚小满朝好友坏笑,压低声音…“我说你执意要来,感情是个大帅哥。”

苏伊当时根本没看他的脸,此时也是一怔。

“请问……是患者家属吧?”一位中年护士打量苏伊,站在门口,同时提防她们走掉。

“他的家属没来?”

“他身上没手机,医院开了绿色通道先救人。”

“他的情况怎么样?”

苏伊扫了眼不远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楚小满立马道:“收收你的善心,又不该你负责。”

苏伊没理楚小满的话,看向中年护士。

“他的问题不大,过度疲劳加上营养不良,体力严重透支所致的昏迷,最迟明天能醒。”

那病床上的人那张脸实在令人无法忽视。虽双眼紧闭,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白,下唇还沾有零星血迹,但就是能勾起某些人的同情心。

最后,楚小满阻止未果,苏伊交了住院押金,又请了护工看顾。

“苏苏,还走吗?”楚小满啧啧地问。

苏伊自认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看病床上的人就是不觉生出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共鸣。

“能帮就帮一下吧。”

又有谁帮过她?

今天是她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却也是离婚的日子!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上一个纪念日,老公程渡带着她去欧洲旅行,两人足迹遍布多个国家,那时苏伊觉得自己遇到程渡真的足够幸运,也足够幸福。

时间总是带给人“惊喜”,哪成想还时不时翻看欧洲行照片,心中满满甜蜜的时候,程渡竟跪在她跟前祈求她原谅并口口声声说要对另一个女人负责,只因为那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那她呢?

她也刚从医院回来,得知怀孕的消息欣喜若狂,恨不能马上告诉程渡。本来她要给他一个惊喜的,却先被这晴天霹雳打击得久久无法相信这一切。

这真的是无论多忙,每天都给她准备早餐,晚上从不超过九点回家,即使有应酬也会几遍电话打回来,叮嘱她吃饭的程渡?

苏伊兀自愣怔地盯着窗外,丝毫没听到楚小满喊她。

“苏苏,那是程……渡?”

在好友拉扯下,苏伊回神,急诊门口正抱着一个娇小女人的不是程渡还会是谁?

从他焦急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有多紧张怀里的人。

“不要脸的东西!”楚小满大步走向程渡,被苏伊使劲拉了回来。

“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们走吧。”

“那我更要揍他了。”

楚小满火爆的脾气一上来,苏伊拦也拦不住。

“程渡!你个垃圾智障,敢欺负苏苏!”楚小满扯住程渡脖领子就要挥拳。

程渡赶紧说:“救人要紧,等会儿说行吧?”这话是冲着苏伊说的,怒冲冲的楚小满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苏伊没说话,也只是瞟了一眼程渡,拉着楚小满就往外走。

“苏苏,你别拉我,让我揍他一顿再说。”

“被狗咬一口还能咬回来么,算了。”

程渡脚步顿了顿,又加快脚步。

等走出医院,苏伊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你说这是何苦,有仇当场报了多好。”楚小满嘴上说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扶着苏伊坐进车里,上车前恨恨地瞪了眼医院方向。

“呸!流产才好!”

听到“流产”二字,苏伊揪心的痛从小腹开始蔓延,直至全身……


“苏苏,你刚做完流产,还是去我家吧,咱妈说给你补补。”

楚小满家庭完整,母亲也是爽利性子,父亲在部队,常年不在家。从小苏伊就长在楚家,楚妈待她跟亲闺女没区别。

“不了,我已经预定好了月子中心。”主要她想一个人静静。

楚小满没再强求,把苏伊送到月子中心,又检查个遍,还反复叮嘱管家照顾好苏伊才离开。

苏伊靠在窗边看城市灯火。结婚三年,她从没感受过孤独是什么滋味。

此时车流灯海耀目繁华,她却体味出深深的孤寂,紧了紧披肩,眼泪也不觉滑落。

流产是她自己做的决定,程渡并不知情。她不想让他知道,更不会要一个负心汉的孩子。所以趁着月份还小,去医院打掉了。

苏伊还清晰记得那揪心揪肺的疼。冰冷的手术器械进入身体的一刹那,她也有几分想要留下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但她又怕自己受不了,一直沉浸在伤心绝望里出不来,一咬牙生生受了流产的痛。

当时医生多次劝她做无痛,她坚定地拒绝了,医生还以为她差钱。

她要记住这种痛!记住这惨痛的教训!

坐得久了,看护及时提醒苏伊该休息。一个电话在铃声响起之前就又挂断了。苏伊并没注意到。

半夜。苏伊被反复震动的电话声吵醒。

是程渡!

接还是不接?

电话一直不停地响。

“苏苏,我求你救救小彤!救救我的孩子!”

苏伊闻言先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小彤应该是成功上位那个姑娘。

“程渡,我不是医生,更不是神仙,拜错地方求错人了!”说完苏伊挂断电话。

随即,电话再次响了。

饶是脾气好,苏伊也被程渡不要脸的行为惹恼了。

“程渡,你不会忘了,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苏伊脸色铁青,抓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

“苏苏,小彤胃出血,她和你一样都是熊猫血,医院血库没有这种血,我求你救救她!救救我的孩子!”

苏伊被气得说不出话。

“小彤她怀的是双胞胎!求你了!”

电话对面的男人因为一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三番五次求她,却从没想过她的感受!

苏伊狠狠将电话摔在床上,浑身都开始颤抖。

电话挂断,微信消息不停地进来。

“苏伊,孩子是无辜的!”

“苏伊,我知道你最善良,心肠最软,救救她们娘仨吧!我求你了!”

……

求!

“滚!”苏伊使出浑身力气大吼,之后虚脱般仰躺在床上。

双胞胎!这就是程渡不要她,毅然决然离婚的原因。

房间安静不到五分钟,刺耳的电话声再度响起。

苏伊没去理会,换上衬衫长裤,搭件风衣匆匆出门。

她到医院的时候,急诊值班医生正向其他医院求助。

“医生,我是RH阴性血……”

“太好,太及时了。”医生拉着她往急诊里走,苏伊又说:“我可以输血救人,但我有个要求。”

医生停下来,面色由轻松转为凝重。

“我不要钱,只希望您不要让患者家属知道是我献的血。”

医生似有不信,问:“没别的了?”

“没有。”

“我会帮你保密,请放心。”

当抽血的粗针扎进苏伊手臂,鲜红的血快速流进血袋。

痛,由手臂直入心底。

今天这一刻,算她还他三年的深情相待。不管曾经的感情是真是假,她都做到仁至义尽了。

200毫升抽完,马上被送去抢救室。

“再抽200吧,万一……”再不够那就是天意。

医生看着苏伊已见苍白的嘴唇,犹豫道:“身体可以吗?”

“既然来了,终归是要救人的。”

抽完这两百毫升血,苏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医生给她热了杯牛奶,叮嘱她休息一阵子再走,之后就去忙了。

苏伊撑着虚弱的身体出了病房,扶着墙往外走。没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暴怒的吼声:“苏伊,你太过分了!竟然跑来医院看热闹!”

苏伊停住,闭了闭眼,强撑着站直身体,优雅转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程先生,你搞错了吧,我是来看一个朋友的。”

“哼,这么巧?”

“还真是。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程渡突然上前抓着苏伊胳膊不放,“没想到你竟这么恶毒!孩子有什么错你连两个还未成型的孩子都不肯救,简直没人性!”

说完,一甩手,苏伊的腰狠狠撞在墙壁扶手上,钻心的疼。

“我不是圣人,让我救你们的孩子,别做梦了。”说完,苏伊转身背对程渡,咬着唇强忍腰上的痛感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没走两步,额头满是汗。

苏伊告诉自己,不能倒!绝对不能倒!

就算倒也不能让程渡看见!

这是她晕倒前的脑海里闪过的唯一念头。

肖一鸣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洗手间。可能是今晚急诊太忙,居然没有医生注意到他醒了。

刚走出病房,迎面倒过来一个人,软玉温香的,毫无防备之下直接将他砸倒在地。

肖一鸣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扶哪里,一时间张着双手,大喊:“醒醒,快起开!”

他的确有点懵,活了22年,从没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女性。加之他又是特别自律传统,始终没有相处三个月以上的女朋友,所以说女性对他来说就是一道紧箍咒。

小护士跑过来,肖一鸣松口气等着护士把苏伊扶起来,没想到:“搭把手。”

看来这是他的使命。

肖一鸣默默与护士合力将人扶到病床上,医生马上过来检查。

等他从洗手间返回,护士正长黑着脸站在他床前。

“醒了不按铃还乱跑。”护士长言辞严厉,给肖一鸣盖被子的动作却轻柔。

“等下医生过来检查,哪里不舒服如实告知……”

“那没问题是不是就能出院了?”肖一鸣急切地问。他的荷包不允许他多待,更没条件躺在这养着。

“能不能出院由医生决定。”

肖一鸣看一眼护士长,转而盯着房顶:“我……没有太多的钱,所以……”

“你的住院费有人已经交过了。”

“谁交的?”

“她!”


肖一鸣顺着护士长手指的方向朝旁边看,竟然是刚才晕倒在他身上那个女人!

怎么是她?

苏伊没化妆,皮肤很细致,脸色苍白,双唇也不红润,闭眼睡着看不出别的。但肖一鸣就是觉得她是个很……执拗的女人,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

不管怎样,他都要感谢人家。也有几分怨意,如果她不代为缴费,他马上出院也能少花点钱。

至于怎么还,他想也不用想,只能多打零工赚钱。

肖一鸣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苏伊身上,在看她又没全看她。

苏伊在护士长刚走那阵就醒了,闭着眼也看得出眼珠转动。可能肖一鸣想事情太入神才没发现。

这么一折腾,已是凌晨。苏伊不想留在医院,更不想听到关于程渡和女人孩子的任何消息。

肖一鸣第N次看向苏伊的时候,没想到苏伊醒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谢谢你……”

“真没事?”

“我马上可以出院,住院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肖一鸣目光诚恳,俊逸的脸透着坚定。

苏伊无所谓地笑笑,“钱不用还了,帮我个忙。”

二十分钟后,肖一鸣将苏伊扶上车,自己也跟着坐在她旁边。

“姐,不通知你家里人吗?”肖一鸣有点不放心。

“苏姐!”苏伊瞪他一眼,“我没有家人!”

哦。肖一鸣心里应声,忍住其他疑问。

之后车里便陷入沉默。

车停下的时候,肖一鸣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再不说我走了。”苏伊左脚已经踩在地上。

肖一鸣飞快下车跑到另一边去扶她。

“说吧。”

“苏姐,我……这个时间学校宿舍关门了,你……方便收留我一晚吗?”这话搁平时他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但他没有多余的钱住酒店,至于医院,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找到医院, 就更麻烦了。

苏伊盯着他,没答应也没拒绝。

“是我唐突了,苏姐。”

肖一鸣颓然,准备扶苏伊进去。未想苏伊走了两步拉开两人距离。

“为什么?我要听真话。”

“抱歉,苏姐,我先走了。医药费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肖一鸣感觉脸上热辣辣的,向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还是女人提出留宿要求,现在他羞愧得要死,恨不能马上消失。

“等一下。”苏伊想也没想,拦住他:“说说看。”

“没关系,我回医院,再等几个小时我回学校。”

见他不说,苏伊转身走了。

肖一鸣苦笑一下,往医院走。走了几步又改变方向去学校,打算在校外蹲着,比被那些人找到要好。

“那个谁,你回来!”

午夜时分,路上车不多,是城市里最安静的时候。苏伊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面低头走着的人听清。

肖一鸣听到,恍惚一下,才反应过来可能在喊他。回过头看见百十米远处,苏伊站在路边看着他。

“苏姐,你叫我?”

苏伊没力气再喊,摆手示意他回来。

肖一鸣一溜小跑,等近了,苏伊已经走到门口。

“不想被收留就滚蛋。”

苏伊感觉自己上辈子不光欠程渡,还欠眼前这位的。好好的,非倒她车前。

肖一鸣挠挠头,跟上去。他不知道苏伊去月子中心干什么,既然答应收留他一晚,就算睡走廊他也愿意。

苏伊住的是大套间,还有间书房。

“你睡书房,等下有人送被子上来。”说完自己进了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肖一鸣想说些什么的,看着禁闭的房门只得作罢。

时候不长,有人送被子过来。他抱着被,窝在书房的贵妃榻上,睁着眼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苏伊衣服也没换,直接将自己摔进床上。她刚做过流产,没得一时修养,又给破坏她家庭的女人输血,现下她后悔了。

她不是圣母,袖手旁观也没错处。但她想到自己已经没了的孩子,还是心软了。

门外还有个说陌生不陌生的年轻人,一双眼看向她的时候,她就是无法拒绝。

第二天早晨。

肖一鸣看着时间,从六点开始就盯着苏伊的房门,直到八点依然没动静。

他有点急了。担心苏伊的状况,加之上午还有课,站在门外来回踱步,抬手敲门又放下。

“有话痛快讲!”突然打开房门的苏伊吓了肖一鸣一跳。

“那个,苏姐,谢谢你收留我,我有课要回学校。”说着,他将事先写好联系方式的纸递给苏伊:“苏姐,这是我电话,有事您随时都可以联系我。另外,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还有事没?”

肖一鸣想说“没事”,还想问问苏伊怎么样,可没等他表达,苏伊直接关上房门。心里有一瞬而过的失落,也不是失落,总之他说不清什么感觉。

他步履匆匆,站在马路上朝窗口回望一眼,电话随之响起。

肖一鸣飞快翻出手机,是“陈叔”。

“一鸣啊,陈叔不是想催你,家里人等着钱看病,你想想办法吧。”

肖一鸣沉默片刻:“陈叔,我的情况你都知道的,我爸爸走的时候不长,家里能抵债的都被搜走了,我现在打两份零工,真的没有那么多……”

“当初你爸爸借钱的时候说的挺好,现在我也着急用钱。”

肖一鸣无言以对。

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又突发车祸,家里开了家小型加工厂,效益还算凑合。父亲一走突然之间冒出来二十万的外债,这让他一个学生怎么办。

家里的积蓄都还了债,算下来还有十来万,欠陈叔的两万块钱他靠打工只还了两千。还有将近八万,是父亲借的私人贷款,利息高的吓人,这些人四处找他,甚至威胁要逮他送去娱乐场所或者国外,赚钱还债。

没办法,他想方设法用一切课余时间打零工,也才有了晕倒在苏伊车前那一幕。

电话里陈叔的追问声越来越高,他只能硬撑着。电话还没挂断,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小子,藏到月子中心来了,有能耐别出来啊!”

几个人推推搡搡,将肖一鸣围在中间。隔得太远,看得并不真切。苏伊直觉那些人不是善类,叹口气快步往外走。


苏伊到门外的时候,肖一鸣已经被一伙人推搡着上车。

“等一下。”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股震慑力。

几人停手,打量苏伊。

素色长裙搭长款风衣,肌肤很细致,未着脂粉,唇色不红也透着浅淡的粉,既有少女的干净又处处显露出经世事的成熟。

肖一鸣见她出来阻拦,生怕连累她…“跟你没关系。”

“跟我是没关系,但我今天还就想管一管。”说着,目光逡巡一圈,“你们什么人,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几人看情形都乐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小子欠我们十二万,没钱自然得干活还债。”

肖一鸣挣开,“你们胡说!明明是八万!”

“八万是本金,还有四万的利息呢。”为首的小胡子凑到苏伊跟前,“这位美丽的小姐不会想要替他还钱吧?”

“还不还你们都不能把人带走!”苏伊不是强势的人,更不爱打抱不平。以前她的眼里只有程渡和他们的小家,婚后几年她几乎不和同学联系。

眼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为一个年轻人出头。

“苏姐,你回去吧。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肖一鸣不想也不愿拖累苏伊。

小胡子狠狠踹他一脚,“事到临头还逞能!”

“好了。我说了,你们不能把人带走,否则我马上报警!”

“报警最好,也省的我们到处逮他。”

苏伊见这伙人一点道理不讲,索性直奔主题,“现在我手头没有那么多,先还一部分……”

没等她说完,小胡子几个人立马叫嚷不行。

苏伊也不看肖一鸣,瞥了几人一眼,“不行就算了。”然后转身走了。

眼见拿不到钱,小胡子截住苏伊,笑嘻嘻道:“别急着走,凡事都可以商量嘛。”

“先还两万,其余的明天一次性付清。”苏伊也懒得再啰嗦。

“苏姐……”肖一鸣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转账,立字据后,苏伊将收条塞给肖一鸣,“留好。”

“苏姐,这些钱我短时间可能还不上……”

苏伊感觉从肖一鸣一脑袋摔自己车前边,她就开始喜欢多管闲事了。

“上午有课?”

“嗯。”

“会开车吧?”

“嗯。”

苏伊扔给他车钥匙,“车在地下停车场,下课回来接我。”

肖一鸣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又看看苏伊离开的背影,犹豫又犹豫,最后去取车。

回到学校正好来得及,同寝好友祁阳坐在最后一排招呼他。

“昨晚你去哪儿了,有几个人四处打听你,看着不像好人。”

“昨晚有点事,在朋友那里凑合一晚。”

“什么朋友?”祁阳了解肖一鸣,隐隐有点担心。

“放心,事情解决了,等有时间跟你细说。”

教授开始讲课,肖一鸣也不再说话。眼睛看着教授,脑子里始终在想今早的事。

连祁阳都看出他在神游,何况十分关注他的教授。虽提问勉强过关,但肖一鸣再不敢溜号。

等下了课,他把书往祁阳那儿一放,“帮我带回去。”转身就走。

“哎,你又干嘛去?”

“干活,挣钱。”肖一鸣抬抬手,祁阳看见他手里拿着车钥匙,立马追上去。

“到底有啥事,你不说我心里不踏实。”

大学三年两人同寝,无话不说,有时候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放心,我找了个司机的活,比刷盘子挣的多。”

肖一鸣是政法学院,或者说南大校草,身高标准的185,眼神干净,笑容纯粹,相貌相当“漂亮”。家庭突然变故,令他遭遇生活的窘迫,但难掩他的傲骨。

“我倒宁可你继续刷盘子。”祁阳嘟囔一句。

“注意安全。”

肖一鸣到月子中心时,苏伊已经在等他。

“跟小女朋友见面去了?”说话间,苏伊一指地上的行李箱,肖一鸣立马连拉带拽。同时老实回答:“我没有女朋友。”

“你有没有女朋友跟我没有关系。”

肖一鸣有点摸不清苏伊的脾气,生怕惹怒这位。

苏伊搬回自己的住处,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高档住宅。保姆回老家还没回来,家里久未开火没什么生活气息。

肖一鸣放好行李直接去翻冰箱,打算给两人做顿午餐。偌大的冰箱,空空如也。好在还有面粉,他快速做了手擀面。

没有虾仁青菜,没有鸡蛋,没啥卖相的手擀面端上桌,苏伊愣愣地看着面条,眼睛瞬间就红了。

吓得肖一鸣手足无措:“苏姐,我……那个没有食材,我出去给你买……”

苏伊想起和程渡从相恋离婚,好像连这样一碗面都没给她做过。每天做最多的就是说好听的话哄她开心。

“苏姐,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不用,就吃这个吧。”说着,苏伊挑起面尝了一口,劲道爽滑,味道很好。

“保姆回来之前的三餐由你负责,我会给你报酬。上网查一查尽量做月子饭,我要养身体。”

苏伊不在乎肖一鸣惊讶的表情,专注消灭眼前这碗面,最后只余一点汤汁。

“苏姐,还需要什么,等下我去超市买些食材和补品回来。”

苏伊指了指厨房,“补品就不用了。还有这几天你都要住在这里,我有事情随时需要司机。”

肖一鸣想也没想:“苏姐请放心,我一定随叫随到!”末了还比了个童子军敬礼的手势。

不知不觉中苏伊被他给感染了,心情变得轻松不少。

楚小满接到苏伊留言后,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

“苏苏,你真回家了?”

“回家还有假。我没事,在家待着更放松。”

“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你别告诉我三餐都叫外卖。”

“我找了个临时保姆,饭做的还行。”

“你脸色不好,一定多休息。”

苏伊可不敢告诉她自己输血救程渡女人孩子的事,依楚小满的暴脾气,人救回来也得给打没了。

“放心,我想得开,一个男人而已。”

“嗯,我昨天看见一个跟你很配的,等我把电话给你要过来。”

“我自己不能生活?”

“不能!”

两人聊完家长里短聊孩子,聊完孩子聊生活。肖一鸣回来时,苏伊只轻飘飘说一句:“放冰箱里吧。”


肖一鸣足足买了三大袋食物,塞满整个冰箱。他一转身,险些撞到苏伊。

“买这么多。”

“您现在需要多补充营养。”看见苏伊光着脚,肖一鸣马上跑去鞋柜,拿着一双法兰绒棉质拖鞋放在苏伊脚边:“苏姐,小心着凉。”

整个人蹲在地上,仰头关切地看着苏伊,等他换拖鞋。

苏伊愣在那里,心里某个地方生出些酸涩,又混合着温暖的感觉。

换好拖鞋,肖一鸣又将换下来的鞋送回去,然后调整空调温度,让房间里暖一点。

“苏姐,我知道的有限,您还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一定及时提醒我。”肖一鸣又给苏伊热了牛奶,端端正正放在她跟前。

“别您,您的,我有那么老么。”苏伊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有嗔有怒。

肖一鸣心底一阵悸动,“嗯,我去做饭。”

“等一下。”

“苏姐……”

苏伊打量他,身形峭瘦却不单薄,眼神清澈真诚,浅淡笑容有阳光的味道。

“哪个大学?”

“南大政法学院,大三。”

南大。同她还是校友。

“住这没问题吧?”

“我会和老师说一下,不影响课程问题不大。”

父亲去世前,肖一鸣家也是中产小康家庭,他也只会几样家常饭菜,对他来说这么高难度的营养餐,只能按照网上的教学步骤来。

苏伊在房间小睡一会儿,外边时不时有些动静,她好奇肖一鸣做什么,万一是黑暗料理……

“这些都是你做的?”

肖一鸣笑笑,自然地绕到苏伊身后,为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又小心地放了只靠垫。

“其实都是我照着网上的教程学的,就是不知合不合苏姐口味。”

说话间,餐具已摆到苏伊跟前,自己则站在边上,像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小学生,帅气的脸上透着些忐忑和期待。

苏伊每道菜品尝一点,“还过得去。”瞥眼正盛汤的肖一鸣,“坐下一起吃吧。”

肖一鸣有点意外。

“不想吃?还是不习惯,或者不愿与我一起吃?”

“不是,苏姐……”

“那就坐下。”

苏伊饭量本来就不大,这些日子心力憔悴,胃口更不好,几口下肚就不想再吃。

“苏姐,吃点青菜,荤素搭配最好。”

肖一鸣用公筷给苏伊夹菜,之后就是肉、蛋,每夹一次都有合理说辞,在他的照顾之下苏伊不知不觉又吃了小半碗饭。

“肖一鸣,给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苏伊放下筷子,歪头看坐在他对面的青年。

“我孤身一人,母亲过世的早,我爸在不久前突发疾病也去世了……”他顿了顿,“现在我妈不孤单了,他们在一起会很开心。”

“那些钱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家里之前经营一家小厂,效益还过得去,没听我爸说欠谁的钱 。他去世第二天就有人上门要钱,我爸的朋友帮忙转让了厂子,还欠……”肖一鸣神情黯然。

苏伊打断他:“你统计一下,还欠多少,报个数,明天一并都还了。”

肖一鸣蹭地站起来,碰掉了筷子。

“那怎么行!”

“欠我一个人的,总比有好几个债主强吧?”

“我暂时没办法还你……”

“记着就行。”

晚饭之后,肖一鸣跟苏伊请假回学校。

“我和你一起去。”

“苏姐?”苏伊的举动总是出乎他意料,“您,这天气,多穿点衣服,我下去暖车,然后上来接……”

“再说您,你的事我可不管了。”

肖一鸣立时捂住嘴,之后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苏伊转头笑了。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笑。

眼下正值秋季,夜晚凉风起,车内则暖融融,体感恰到好处。

苏伊一上车就感受到了。她侧头看了看肖一鸣,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车上放了舒缓的音乐,缓解了不说话的尴尬场面。

到南大校门外,肖一鸣打算把车停在校外步行进去。

“开进去。”

“哦。”

肖一鸣把车停在宿舍楼下不远的地方,“苏姐,我去去就回,等我一下。”

苏伊看着他跑进宿舍楼,很短一段路就有好几个同学跟他打招呼。

她拧着身子,看着充满活力的青年的背影消失,轻松的表情逐渐消失。

当年她和程渡一度被公认为最般配的一对。程渡是学霸,帅气又擅长运动。她则巾帼不让须眉,成绩出类拔萃,优雅动人。两人在南大美好单纯的时光仿佛镜花水月,真实又虚幻。

苏伊下了车,紧了紧风衣,缓缓朝南大最有名的银杏树林走。

她也曾在这样的秋天和程渡挽着手,漫步在横穿树林的小路上,那时的她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想到这儿,苏伊哂然一笑。

不知不觉中,走出很远。她坐在路旁的椅上休息,脑中全是浑浑噩噩的回忆,还有离婚时程渡虚伪的嘴脸。

肖一鸣以最快速度取了书和电脑,又给祁阳交代些事情,然后就跑下楼。等他打开车门发现苏伊不见了。

追他下来的祁阳看见禁不住惊呼:“一鸣,谁的车?好家伙,这车有百十来万呢。”

苏伊急得不行,想要打电话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苏伊的联系方式。

“赶紧帮我找人。”

“找谁?”

“找……”肖一鸣也不知道怎么说好,跟他描述一下苏伊的穿着和外貌特征,两人就分头找。

肖一鸣直觉苏伊会在占地面积极大的南大迷路,越想越心急,遇到人就问,都说没看见。

他一路跑一路喊,好在有个夜跑的同学说见过这么一个人,跟他说的很像。他照着方向寻过去,却没见人影儿。

等他转身往回跑,边跑边问祁阳情况时,突然有人出声说了句:“大半夜跑什么!”

肖一鸣本来越过去了,闻声停住又退回来,看见苏伊好端端地坐在那儿。

“谁让你跑这里来的?你还知道是半夜呀,多不安全!急死我了!”

“我一个大活人还能走丢了?”

听苏伊这么说,肖一鸣提高声调反驳:“没走丢了不起吗?这凳子拔凉拔凉的,你还敢坐上去,身体不要了?”

说着,直接拉起苏伊,把她的风衣给紧了紧,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你是怕我不管你的事情吧?”苏伊瞥他,却任由他照顾自己。

“是,我很怕,非常怕,行了吧,姐姐?”


等上了车,肖一鸣又是开暖气,又是指挥回来的祁阳去楼上倒热水,嘴里还小声碎碎念“这么大人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健康最重要”云云。

苏伊看着他忙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全是笑意,心底暖融融的。

祁阳在车外敲了敲窗户,肖一鸣降下窗接过热水,小心翼翼递给副驾驶上的苏伊,“小心烫。”

待她接住拿好才说:“我和同学说句话马上回来。”

“快点。”

“嗯,很快。”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像一对相处久了的情侣,关心依赖之情自然流露。

祁阳趁肖一鸣开车门的机会朝车里匆匆一瞥,只看见苏伊低头喝水的侧脸。

两人走开一段距离,祁阳好奇追问:“这是你什么人?挺有钱啊。”

肖一鸣想了想,“债主。”也只有这个定位最合适,也不用过多解释。

“债主?真的假的?”祁阳一脸不信,不停朝车子方向瞧。

“你说出去住几天,不会住到这位有钱姐姐家里去吧?”

“是,她家保姆回老家了,我临时顶替。”

祁阳一把扯住肖一鸣脖领子,问:“你还认识这样的姐姐吗?介绍给我,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滚!”

两人收起玩笑,“一鸣,她不会对你有所企图吧?”

“企图?一无所有,一身外债,有什么好图的。行了,收起你那龌龊的小思想,赶紧回去。”

苏伊看见两人说话的状态就猜得出大致内容。等肖一鸣上车,直接朝他伸手。

“什么?”

“手机!”

加微信,置顶。存电话,设置快捷拨号1键。

“苏姐,明天我会制定一份作息表,包括三餐食谱,你一定要按要求做。”肖一鸣无比严肃,在等候信号灯的短暂时间里,郑重宣布。

苏伊完全没想到,瞪大眼睛,直视他,直看得肖一鸣不好意思。

“抱歉,苏姐,我有点过了,没征求你同意……”

“嗯,随时随地承认错误这一点我很欣赏,但以后给我改了!”

“啊?”肖一鸣感觉思维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为什么?”说实话,他彻底摸不着头脑。

“一个男人,固然要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但是也要能为自己的决定坚持!”

肖一鸣心中一震,苏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言谈举止大气成熟,外表看着冷漠实际上心肠又很软。

“我知道了,苏姐。”

肖一鸣随即狡黠一笑,“那你可要严格执行我为你制定的作息表,我会时刻监督的。”

苏伊唇角往上挑了挑,正被肖一鸣看个正着。只一闪而逝,却给他不得不坚强的心注入一份暖意。

车内的气氛也因此变得自然起来。

“苏姐,近期还是穿平底鞋好。”

“嗯。”难得他没听到反驳或者默不作声。

“还是少出门,最好不出门。”

“得寸进尺了,是吧?”

“我说的都是对的。”

“再说信不信我扇你巴掌?”

“那我也要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开家门暖融融的,有点“家”的感觉。

一想“家”,心中的痛再次撕心裂肺的弥散开来。

她踢掉鞋,光着脚走进卧室,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肖一鸣怔怔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行。最后一咬牙,还是进来了。

放好包,转身进厨房去给苏伊做驱寒暖胃的夜宵。

等他端着温度适中的小馄饨,在苏伊房门外走来走去,犹豫到底要不要敲门时,房内传出:“进来。”

肖一鸣象征性地敲敲门,又说句“进来了”,才慢慢推开门,眼睛不敢乱看,只盯着手里的碗,说:“苏姐,吃点热的,暖一暖,驱寒气。”

然后,他才发现,苏伊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窗前。

他急忙把碗放到桌上,抓起床上的毯子给苏伊披上,又飞快取来绒拖鞋送到苏伊脚边,“苏姐?”

“谢谢。”

苏伊的声音很轻,透着他说不清的情绪,似乎还带着鼻音。

“姐,别总站着,对身体不好。”

不知不觉中,肖一鸣对苏伊的称呼变了。

“苏姐!”

“是,苏姐!趁热吃点。”他笑呵呵地应承。

白色瓷碗内里颗颗晶莹剔透的小馄饨,汤面上碧绿的青菜,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端出去。”

“苏姐……”

“餐厅吃,别搞得卧室一股子怪味儿。”

最后,肖一鸣坐在苏伊对面,一面监督她吃,一面自己连吃两碗,撑得想躺床上哼哼。

“以后自己想吃就别拿我做由头,喜欢吃什么就买,别像饿了几天似的。”

房子有了烟火气就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房子。

睡着之前,苏伊想。

其实她还想,自己和程渡也是这么开始的。

不对,他和外面的“小朋友”没有开始。

肖一鸣找了条毯子,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睡了。

说是“窝”,实际上比宿舍的床宽敞舒服。躺上去跟祁阳没聊两句就昏昏欲睡。祁阳骂他见色忘友,他都没回。

这两天过山车一样的经历,加上体力不支,他确实累坏了,从内到外。

苏伊没有宵夜的习惯,破天荒吃一小碗馄饨,半夜口渴出去喝水。

客厅黑漆漆,走过沙发边,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歪进沙发里,不偏不倚正跌进肖一鸣怀里。

“啊——”

睡梦中的肖一鸣早被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压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这刺破耳膜的尖叫。

“苏姐?”

苏伊已经站起来,摸着黑,也听出来是谁,气就不打一处来。

“肖一鸣,谁让你睡这儿的?你是故意的吧?”

肖一鸣委屈:“苏姐,你也没说让我睡哪里,我想……我…”

“你想什么想!我也没让你睡这里,你怎么不去走廊睡?”

“我这就去。”说着还真起身,抱着毯子准备睡走廊地板。

“肖一鸣!你成心气我是吧!”

苏伊气呼呼迈步去开灯,不料又踩到另外那只拖鞋,重心不稳,直接撞进肖一鸣怀里。


柔软的触感,淡淡的茉莉香入鼻,肖一鸣下意识伸手揽住怀里的人,呆呆立在原地,不敢动,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再呼吸。生怕一吸气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彻底将他迷晕。

苏伊从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撞进眼前这个青年的胸膛,还是在她刚离婚不久。不管过去怎么样,也不管什么阴差阳错,总之在她的情感认知里,不可能存在这种事情。

“肖一鸣!”她使劲跺一脚,正踩在“懵圈青年”脚背上,随即往后退了两步。

“啊!”低沉的、透着些许委屈的声音令苏伊担忧起来,嘴上却说:“别装了,赶紧开灯,进房里睡去。”

柔和暖光骤然亮起来,苏伊才察觉自己没披睡袍,只着低胸真丝睡衣。

肖一鸣同样猝不及防,入眼的景致是他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经历。肌肤细致如瓷,美好的曲线明晃晃在眼前,一双凤眼定在苏伊身上,很快他抓起手里的毯子蒙上眼睛。

闷闷地说:“苏姐,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行了,别念咒了。我这么个大活人站这儿,你说什么也没看见?”

“那我是看见还是没看见啊?”“迷茫青年”脱口而出。

“肖一鸣!你活腻歪了吧,滚!”

“迷茫青年”蒙着毯子跌跌撞撞地往客房滚去。

苏伊舒口气,没等这口气喘匀,“迷茫青年”突然回头问一句:“苏姐,我住哪儿?”

苏伊无奈,捂着额头无奈地说:“爱住哪住哪!”

哦。

肖一鸣默默应了句。心里想的却是苏姐真美。

苏伊的渴意也没了。

这一晚,肖一鸣不知是认床还是受到强烈刺激的缘故,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苏伊穿睡衣的模样。

而苏伊也辗转难眠,青年火热的胸膛,并不厚实,陌生、莫名的悸动让她还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程渡给气的,想寻求一下当下男女稀松平常的情感或者说肉体刺激。

不,她不是这样的人。

在纠结和不断的自我否定、怀疑中她迷迷糊糊听到外边不时传来声响。

肖一鸣开始做早餐了。

苏伊穿着放松的居家服,靠在厨房门边看里面的小朋友忙碌。她以为很丰盛,实际上,“大早晨叮叮当当,就做出来小米粥、煎鸡蛋?”

肖一鸣边忙边想待会儿怎么面对苏伊,闻声手一哆嗦,碰到锅沿儿烫了一下,急忙送到水龙头底下冲。

“笨。”

苏伊转身坐餐桌旁:“差不多端上来吧。”

实际上,肖一鸣还照着食谱做了一锅小笼包,没什么卖相,又因为走神,把味精当做盐,最后只能倒掉。

“找个时间把你那些债主一并约来,你手里的欠条拿出来我瞧瞧,尽量一次性解决掉。”

肖一鸣想说不用,但他也清楚自己没那份底气,说了也不过客气客气而已。

“苏姐,你对我的帮助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照我说的做。”

“我肯定不折不扣听指示。”

肖一鸣见给苏伊只喝粥,似乎不喜欢煎蛋,给她剥了个煮蛋。

“苏姐,鸡蛋是一定要吃一点的,对你身体好。”

“小小年纪,像个管家婆。”话这么说,她还是吃了。

有人在耳边念叨的感觉也可以接受。

“苏姐,我上午有课,还要去一趟医院,还有……”

“啰嗦,约好给我打电话。”

肖一鸣临走前苏伊叫住他,将车钥匙扔给他:“司机就要有司机的样子。”

他迟疑一下,什么也没说走了。

开苏伊的车上学太招摇,一咬牙停在校外停车场。

祁阳看见肖一鸣,一把拉住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一鸣,黑眼圈有点重。”

“没睡好。”想起昨夜,顿时不太自然。

祁阳扯着他挪到教室后排角落,“赶紧交代,你和有钱又漂亮的姐姐发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她是我雇主。雇主!”

“行,行,雇主。别解释了。”祁阳看一眼讲台,“忘了告诉你,武教授让我转告你,要敢旷课,就给你记过。”

肖一鸣无语,他请假时武教授啥也没说,而且他的《民法学》成绩相当不错。

“一鸣,同你雇主商量一下呗,她对你不是一般的好。”

“不行!”肖一鸣脱口而出。

武教授的课几乎都在下午三点,上完课再回去给苏伊做晚饭肯定来不及。

那他只能旷课。

一下课,肖一鸣跟祁阳说句有事电话联系,就急匆匆往外走。还没等出教室直接被艺术系的系花凌非羽截住。

“一鸣,我找你有点事。”全院都知道凌非羽倒追肖一鸣的事。他并不上心,始终跟人家保持距离。

“非羽,我有急事,有事电话联系吧。”

“我听说你病了,住院了,是吗?”凌非羽一脸关切地打量他。

肖一鸣看眼时间,“我没事了,已经全好了。谢谢你关心。”

看他心不在焉,凌非羽的闺蜜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把好友往后一拉,站到肖一鸣跟前,仰头指责:

“肖一鸣,你这是什么态度?如果你对别人没意思请你直接拒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冷不热的。”

同学们有围观的,有远远看热闹的。

凌非羽见状拉了拉闺蜜,示意她们离开,太尴尬了。

“抱歉飞羽,我知道是我没说清楚,都是我的错。但我现在真的有非常急的事情,等我处理完再说行吧?”

肖一鸣姿态放的很低,给足凌非羽面子。

“兄弟,你是这个!”

祁阳跟着他出来,暗中朝他竖起大拇指。

“你只能给我添乱,当初让你别收她的东西,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我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没法反驳。”

“谁让她送的东西都太好吃呢。”

说到这里,祁阳想起来:“我说兄弟,这两天不知谁说你住院了,女生们乌央乌央地往寝室送东西,你那床都快堆满了。”

祁阳边说边挠头,偷偷看肖一鸣的表情。

果然,“还这两天,我昨天回来还没东西,今天就堆满床了?你敢说不是你透露的消息?”

“我也是说秃噜了,晓东他们嘴也没把门的,禁不住那些女生套话……”

郭晓东也是两人狐朋狗友一枚,靠着出卖肖一鸣的消息,也经常被人投喂。

“你俩搞出来的事情,我不管。”

祁阳还想说什么,忽然看见肖一鸣手里的车钥匙,“这就开豪车上学了?”


小胡子在肖一鸣上课时连着打了数个电话,都没打通。最后急了,在准备去学校堵人时,接到回电。

见面约在距离医院不远的咖啡馆。肖一鸣想离苏伊家越远越好,省的万一小胡子他们这伙人骚扰到她。

回去接苏伊时,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没给苏伊做午饭。计划里没有她吃午饭的环节。

检讨又检讨后,他执意给苏伊做了海鲜面。

其实就是一碗普通的面上面放几只剥好的虾。

“苏姐,都是我疏忽了。”

苏伊看着满满一大碗面条,还有仍碎碎念的肖一鸣,皱眉道:“面少一点,多放汤和青菜。”

肖一鸣领命而去。

苏伊唇角飞扬。

两人相对而坐,共同进餐很快形成固有模式。

“苏姐,我想问一下,我还要在这儿住几天?”

“怎么,这么快就要撂挑子?”

“我就问问。”

“半个月吧。”

肖一鸣没再说话。开始计算有几堂武教授的课,到时候怎么办。

苏伊以为他不愿意,筷子一拍不吃了。

她想发火,可这件事是她提出来的,一大学生还要上课。

可肖一鸣想歪了。

苏伊生气了。苏姐不想用他了。

“姐,如果你觉得我照顾的不好,我……”

肖一鸣站在苏伊房外,讷讷地,词穷。

“我什么我,还不走!”

苏伊高级灰的衬衫,白色西装裤,手臂上搭一件薄羊绒大衣。

肖一鸣凤眼中的满是希望的光。练过无数次一般,接过风衣,给她披上。

肖一鸣落后苏伊半步,一前一后。前面的优雅大方,后面的青年挺拔俊美,护卫着前面的人。

“你欠小胡子具体多少钱?”

“八万。欠条上写明的就这些。他们说十二万纯属讹诈。”

“还有其他的吗?”

肖一鸣沉默半晌,开口说:“还欠父亲一个朋友两万。本来我还了两千,但陈叔是我爸多年好友,前段时间也是他帮我料理我爸后事,所以我想……”

“我知道了。等下你单独约他,把钱给了。欠条、收据的事情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谢谢苏姐,我知道了。”

小胡子一伙来了四个人,看见苏伊走进来那一刹那,几人眼睛都直了。

肖一鸣不动声色地站到苏伊身前,“几位,把我爸的欠条拿出来吧。”

苏伊面色平静,盯着小胡子从包里拿出欠条,摊开,推到两人面前。

她粗略扫了一眼,十二万不止。

“你们!这张不是我爸的签名!”

肖一鸣一眼看出其中一张三万八的,然后又仔细查看签名,发现还有一张两万的,签名模糊不清,字迹也不太像。

苏伊拿过这两张,拿起电话拨了个号:“做个笔迹鉴定,多久出结果?”

那面的人回了一句,电话挂断。

“鉴定中心的笔迹鉴定最快三个小时。几位在这儿喝杯咖啡,很快。”

说完,把可疑欠条交给肖一鸣,让他送去鉴定中心,并告诉他找中心的郝主任。

肖一鸣眼带疑惑却没发问,干脆一点头,转身便走。

“等一下。”

小胡子出声叫住他。转头笑嘻嘻地对苏伊说:“这位美女,不管你是这小子什么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么耍赖不好吧。”

“谁耍赖一验便知。”

苏伊不再理他们。

肖一鸣也往门外走,被小胡子一伙拦住。

“几位大哥,如果你们这样我只能报警。”

“小老弟,过来坐下说话。”小胡子揽着肖一鸣的肩膀,将他带回来。

苏伊并不奇怪,看也不看他们,直接了当:“按八万计算,马上转账。”

这话诱惑力太大,小胡子一伙人互相看看,有人赞同有人觉得还能再压榨一下。

“既然不同意,那这两张条子上的签名鉴定后再谈。到时候就不一定谁跟你们谈,在哪里谈了。”

苏伊站起身,拉着肖一鸣就往外走。

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肖一鸣心领神会。

“好吧,八万就八万!必须马上转账。”

苏伊和肖一鸣对望一眼,没想到这么快搞定。

“账号给我,写收条。”

苏伊也不含糊,说转账马上就转。账号、钱额输入完毕,只等着他们写好收据,嵌入密码即可。

“转账吧,收据写好了。”

肖一鸣拿过来看了看,指出其中两处错误的表述,让他们重新写。

一手转账,一手签收据,同时苏伊让肖一鸣把所有欠条都撕毁了。

“以后不要再找他的麻烦,才能相安无事。”说完,苏伊带着肖一鸣就走了。

事情以另外的方式了结,虽然肖一鸣还是有这些外债在身,但他不觉那么沉重了。

“谢谢姐。”

苏伊听闻他的话,站下脚步,睨他。

“别总想着挣钱还债,要分清主次。”

“嗯!姐放心,我肯定会努力的。”

上了车,肖一鸣打算先送苏伊回家再去医院。

“直接去吧。”

她的痛苦不是来自医院,而是人,一个让她付出全部感情之人。

“姐,我还是先送你回家。”

“肖一鸣,你这个啰嗦性格能不能改改。”

“可是……”

苏伊靠在座椅里,侧头看车外一年轻孕妇,爱人小心搀扶,两人一脸甜蜜。

肖一鸣也看见了。

“姐,晚上想吃什么?”

苏伊迷茫的目光仍停留在车外,脸色不太好。

“姐?”

“说。”

“晚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真正展现一下我的厨艺。”

苏伊坐正,看肖一鸣。肖一鸣也看向她,笑。

笑容充满活力,有种治愈的力量,她心中一暖。

“出去吃吧,别做了。”

哪料,“不行,你身体吃不消,家里比较舒服,放松。”

想起自己的厨艺,肖一鸣挠挠头,不好意思笑:“我会努力提高厨艺的。”

“刚说让你分清主次。”

“可是,照顾你和学习并不冲突啊。”

苏伊不说话。

两人走进医院,到前台说明情况,去相关科室办理出院手续。

肖一鸣怕苏伊累到,让她坐着等。

苏伊没同意。

出院手续很快办完,在一楼大厅,苏伊一眼就看见程渡和他的小彤。他那小心翼翼紧张的呵护的样子一下子刺中苏伊心底撕扯开的伤口。

要多狠有多狠。


苏伊怔愣的瞬间,程渡也看见了她。然后视线转移到旁边的肖一鸣身上。

此时,肖一鸣揽着苏伊,神色紧张,一副随时拼命的保护姿态。

“行啊,苏伊,这么快就另寻新欢了,还是个小鲜肉。”程渡虚伪的嘴脸显露无疑。

“姐,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肖一鸣脸上的带着好奇,低头询问,声音不大不小,在场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伊肯定地说:“没关系。”

“那既然没关系,我们回家吧。”

肖一鸣不屑地瞥一眼程渡,示威似的。半扬起脸,揽在苏伊腰间的手又紧了紧。

“好。”

“等一下。”程渡放开小彤,上前拦住两人。

“这就是你对我们婚姻毫不挽留的原因?”

程渡狠狠盯着肖一鸣那张青春张扬的脸。转而看向苏伊,“真虚伪!不想要孩子也是因为他?”

苏伊咬着下唇没说话,身体绷的笔直。

肖一鸣清晰地感受到臂弯里的身体在抖。

“不是有关系吗?走开,好狗不挡道。”

肖一鸣用了些力道打算带着苏伊离开,程渡发笑:“小鲜肉就是沉不住气……”

肖一鸣突然放开苏伊,一拳打在程渡脸上。

程渡被他打愣了。

苏伊没想到肖一鸣会打人。

始终站在程渡身后的小彤一声尖叫,捂着肚子,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程渡捂着脸,回头看一眼,指着肖一鸣:“小子,你给我等着!”

医生护士赶过来,将小彤抬上平车,推进急诊。

此时,肖一鸣低头瓮声瓮气地问:“姐,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他以为苏伊还会同往常一样教训他,没想到她只淡淡说句“走吧”,也没甩开肖一鸣继续揽着他的手臂。

肖一鸣像个犯错误讨好大人的小孩子,对苏伊照顾得更细致周全。

上下车开车门,系安全带,调理车内温度,下车全程护着。

苏伊无奈道:“我只是有点生气,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我就是怕你生气,不理我,赶我走。”

“我赶不赶你都要走。”

“我不!”

“犯浑?行,你继续!”

苏伊踢掉脚上的鞋,本想赤脚进房间,看见自己的绒拖鞋端端正正摆在旁边,迟疑一下,还是穿上了。

肖一鸣跟上去,站在沙发前,低头认错:“姐,我错了。我不该打人。”

他想起程渡的话,“姐,我不会连累你,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

苏伊瞪他一眼,刚才还张牙舞爪,现在小绵羊一样在自己跟前忏悔。

“打人的是你,跟我也没关系。你走吧,省得连累我。”

肖一鸣倏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苏伊,他没想到她这么说。

“姐,我可以走,但是你怎么办?”

他失落,也有点伤心。感觉自己被遗弃了,又没人要了。

“我又不是没手没脚,没你我能饿死?”

苏伊见不得他那副模样,起身进卧室。

肖一鸣在客厅站了好一阵子整理情绪,然后去厨房忙乎。

苏伊听声音就知道他在干什么。

她打开电脑处理好邮件,接着又打了两个电话。然后摇摇头,笑了。

外面安静下来,很久没声音,苏伊走出房间,客厅没有人影,餐桌上放着做好的饭菜,都用盖子保温。房间里也没人。

看来小朋友真被她刺激到了。

她坐在餐桌旁,发现车钥匙下压着张字条。

“苏姐,我不连累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要按时吃饭,注意保暖,身体要紧。另附上欠条。”

苏伊拿起欠条扫了一眼,说句“字迹不错”,然后团做一团扔到一旁,“说走就走。”

桌子上仍旧四菜一汤,还是那道猪脚汤,味道却比第一次好许多。

敲门声响起来,接着:“苏苏,开门。”

苏伊打开门,无奈道:“告诉你多少次密码了。”

“我才懒得记,再说了,我这两手不是都拎着东西嘛。”

苏伊伸手去接,楚小满躲开,“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去桌上等着吃。”

“好,等你伺候我,估计我这房子得扔。”

“至于吗,切。”楚小满盯着一桌子菜,“你找钟点工了?”

“嗯。”

“那你不告诉我?害我天天惦记你。”

“行了,这几天连个电话也没有,还说惦记我。”

楚小满俯身闻了闻饭菜,“钟点工不错。哎,你不是从不吃猪脚吗?”

苏伊咳了下:“我现在不是要补嘛。”

“人家生完孩子喝才合适,不过也对都是补身体的。”

有楚小满在的地方,绝对绝不缺少活力。

“尝尝咱妈给你炖的排骨汤,你最爱喝的。”她小心给苏伊盛一碗,“去了油的,放心喝。”

苏伊感动,这些年楚小满的妈妈没少照顾她,常常喊她去家里吃饭,跟照顾小满没有区别。

“替我谢谢咱妈,改天我去看她。”

“蹦甭跟我客气。”

两个说说笑笑,驱赶了苏伊因肖一鸣离开生出的没落。

“哎,这是什么?”楚小满看见揉皱的欠条,还有留言字条。

苏伊急忙去抢,楚小满手疾眼快,到手立马跳开。

“啊,钟点工不一般啊。”

“别瞎说。就是前几天倒我车前那年轻人。”

楚小满歪头盯着她,也不说话,半晌:“有故事。”

“有什么故事,就帮他一个小忙,作为感谢,他给我做几天饭而已。”苏伊轻描淡写。

两人算是一起长大,彼此太了解,苏伊不想说的,就是在极力掩饰。

“小忙?素昧平生,借这么多钱是小忙?”

楚小满忽然凑到苏伊跟前,神秘兮兮地问:“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苏伊想起肖一鸣强有力的臂弯,还有那一瞬不顾一切地维护,不问为什么,只因为对方伤害了她。

她双颊浮上一抹微红,眼角狭抹笑意。

“他就是个大学生而已。”

“大学生好啊,单纯,执着。”闺蜜的反应楚小满看在眼里,禁不住谑笑:“还帅,还有活力。”

“小满!”

“明天喊他来,让我瞅瞅。”

“我给他撵走了。”


楚小满不解。

“苏苏,程渡对你的感情已经变质了,你们已经离婚了,不要……”

“我不会再因为程渡伤心。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做。”

“不应该?感情没有应该不应该,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楚小满一个神经大条的姑娘,说起感情头头是道。

苏伊不可置信地看她,“你这两天有什么奇遇,赶紧交代!”

“哪有什么奇遇,就是碰到一个特绅士,特体贴的人,重要的是他功夫了得,又完全看不出是个练武之人。”

“啊,就是时常被某人挂在嘴上那种,衣冠楚楚、衣冠禽兽类型的。”

楚小满灌口汤,“还是你了解我。”

“他对你有意思,还是你单恋人家?”

“谁单恋了,他还请我吃饭了。”楚小满也有脸红的时候。

“详细道来。”

楚小满夹了块软烂的猪脚放进嘴里,含糊地说:“还不是上次比赛,我带人去参赛,队员在台上打出仇来了,晚上出去玩双方碰到打起来了。”

“然后你就跟着上了。”苏伊慢条斯理喝一口猪脚汤。

“手痒痒嘛,一时没忍住。”

她回想起那场面仍觉热血沸腾。

“后来有人报警,再后来就是那人出面解决的,还让他的人跟我们道歉,又请我吃饭赔罪。”

苏伊听出点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不在酒我不管,反正我要追他。”

苏伊不放心:“你了解他吗?”

“就是不了解,才要了解。这都不懂。”

“他叫什么?”

“靳烨。”

楚小满性子直,感情更直,遇到喜欢的人会不保留的付出。苏伊怕她受伤害,禁不住又问:“他是你们业内知名人士,你就没打听打听?”

“他没结婚,有个处了两年的女朋友不久前分手了。现在是单身!刚与女朋友分手,感情肯定受挫,我正好趁虚而入。”

楚小满不怀好意地笑:“就像你那个贴身保姆,不,是小朋友!”

“当心点,别傻乎乎地一头撞上去,万一人家跟前女友旧情复燃,你怎么办?”

苏伊这话是说给楚小满的,也是对自己的告诫。

肖一鸣那么出色,肯定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可能没有女朋友。就算没没有,追求他的女孩子也不会少。

“哪天带你见见。你也得让我见见你的小朋友。”

“好。”

………………………………

肖一鸣回到学校,一进宿舍,立马引起一阵大骚动。

祁阳第一个从床上跳下来,扑到他跟前:“回来了?”

“回来了。”

围着肖一鸣转了一圈,“不对。看你的表情神色好像有情况。”

“不会被姐姐赶出来了吧?”郭晓东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们有完没完!”肖一鸣放下包,发现书桌上、床上都是各种盒子袋子。

“这都是什么!”

祁阳看热闹不嫌事大,“都是你那些追求者们送来的慰问品。”

“谁让你们收的!谁收的谁送回去!”

说完,他把东西都一股脑堆在祁阳和郭晓东书桌上。然后掀开被子一脑袋扎进去。

“一鸣,起来起来,没啥事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

“就是,几罐啤酒下肚明天还是一条好汉。”

祁阳和郭晓东合力将肖一鸣拉下床,连拉带拖,三人在校外的小店找个僻静地儿坐了。

祁阳这次是出了血了,平时三个人吃一串大腰子,这回一人一串,外加一大盘子各种串串。

肖一鸣索性放开了,起开一瓶啤酒仰头就灌。

郭晓东急忙拦:“兄弟,你这是要给自己灌死的节奏啊。万一这时候姐姐喊你怎么办!”

肖一鸣瞪着眼盯着郭晓东肯定地说:“不会的!”

只这几天,凭他对苏伊的了解,绝对不会。她那个人心肠最软,也最硬。能帮他还债,撵他也丝毫不带犹豫的。

“别管他,让他放开了喝,喝多了就忘了,明天早上还是从前的肖一鸣。”

随后祁阳想起来:“明早是武教授的课,别迟到就行。”

“哪这么多废话,喝酒喝酒。”

两人还没喝,肖一鸣已经多半瓶下肚。

自肖一鸣父亲去世,三人就没坐一起喝过酒。之前肖一鸣没时间,课余都去打零工,晚上看书,说话的机会都不多。

“一鸣,说说你和那姐姐进行到哪一步了?”两口酒下肚,郭晓东的八卦之火开始燃烧。

祁阳附和。

肖一鸣一肚子委屈,细想又觉得不冤,苏伊的做法无可厚非,可他心里就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还哪一步。我是她家保姆的替身,外加司机而已。”

“还而已。”祁阳听出来了,酸溜溜的。

“不然你还想怎样,人家神仙姐姐,要颜有颜,要钱不缺,就你这个千年死木疙瘩做派能拿下?”

郭晓东这几天食堂门都没进,一分钱没花,光吃女生送肖一鸣的东西了。

吃人家嘴短,他大咧咧道:“你就直接表白,完了就抱大腿不松手,依你这身材这脸蛋,还有勾魂的眼神,是个女的就能给她拿下!”

祁阳指出核心内容:“关键看你敢不敢!”

敢不敢?

他不敢。

可他揽着苏姐的腰时,她似乎并没拒绝。

“对,就这迷茫疑惑的小眼神,席卷十八到八十所有女人。”

不得不说,肖一鸣的眼睛,很独特的瑞凤眼。认真时坚定,说笑时如春风治愈,生气时让人忍不住就道歉,迷茫无助时的眼神连朝夕相处的俩死党都扛不住。

这一点肖一鸣本人好像完全无知,也正因为这一点才有众多女生前赴后继地往上冲。

“一鸣呀,兄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认识这样一个姐姐,如果对你有情,那就把握住,以后你至少比我们少奋斗十年!”

郭晓东喝的有点多了,舌头不太利索,但说的两个都沉默。

马上就大四了,早告别大一大二的无知了。

此时,肖一鸣的电话在裤袋里震动。他无所察觉,全部心思都在郭晓东那番话上。

最后,三人互相搀扶着,喊着听不懂的歌回到寝室。

睡着前,肖一鸣看了眼电话,未接来电:苏伊!

浑身冒出一股冷汗,腾地坐起来。

酒一下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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