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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慕盛元景小说名

祸国妖妃她扛着大炮把敌国灭了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千面演技派男主×神经病患者女主】【文风偏逻辑剧情,有甜有虐】岑今慕是个穿越者,但又不像个穿越者因为她虽然有着自己的意识,却总会因为原主的意愿改变;比如,明明越晚风才是自己的菜,但身体却贴上了腹黑男盛元景;又比如明明想抽身事外,却会孤身入敌营,她以为是原主灵魂作祟,却没想到,自己就是原主。

主角:岑今慕盛元景   更新:2023-02-08 17: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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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岑今慕盛元景的女频言情小说《岑今慕盛元景小说名》,由网络作家“祸国妖妃她扛着大炮把敌国灭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千面演技派男主×神经病患者女主】【文风偏逻辑剧情,有甜有虐】岑今慕是个穿越者,但又不像个穿越者因为她虽然有着自己的意识,却总会因为原主的意愿改变;比如,明明越晚风才是自己的菜,但身体却贴上了腹黑男盛元景;又比如明明想抽身事外,却会孤身入敌营,她以为是原主灵魂作祟,却没想到,自己就是原主。

《岑今慕盛元景小说名》精彩片段

盛朝有位很特别的贵妃,听闻长得极美,与当今陛下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坏就坏在,两人身份上隔着千层万重。

贵妃名为岑今慕,乃前南野朝公主;

要说这南野,统辖区域并不广泛,但资源充沛,南北两面环绕高山,东临沂海,在战略上易守难攻,又处在盛朝与封朝的缓冲地带。

因着险要的地势,南野就像块铜墙铁壁,隔绝了盛封两国的厮杀,按理说,世道就应该一直这样和平下去;

直到五年前,南野朝覆灭。

而覆灭南野之人,正是如今的天子,盛元景。

一个是新朝皇帝,一个是前朝公主,无论出于何种立场,都应该斩草除根,在一众大臣的极力谏言下,盛元景却力排众议,让岑今慕当上了贵妃。

朝野上下纷纷抗议,甚至集体罢朝,就在这时,宫中传出一个辛秘;

原来当初灭南野,是岑今慕一手策划的。

目地是为了扶持盛元景上位,她对他情根深种,不惜用整个南野作衬,如此深情,盛元景也无法做到铁石心肠。

消息不论真假,却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虽说这种举动对于南野来说是叛国,但是站在盛朝的立场,确实不该将她处死。

就这样,岑今慕成为了贵妃;

不过人前人后,谁不议论两句,更有甚者,不唤贵妃,只道妖妃。

盛元五年;

传闻中的妖妃杵立墙头,凝望远处。

她叫岑今慕,但并不是这个朝代的岑今慕;

在现代,她是化工物理双科博士,刚毕业准备翱翔社会,就在一次爆炸中炸飞了,醒来就到了这里。

说来有趣,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岑今慕,据她脑子里继承的记忆来看,原主是抑郁成疾,前些日子撒手人寰了。

可能是名字相同的缘分,岑今慕穿进了这具身体里,拥有原主的部分记忆。

墙内空雪压檐,墙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鹅毛般轻盈的雪花飘落,在空寂的风中茫然,纯白覆盖漆红雕头,叠着一层又一层;

“贵妃娘娘,回去吧。”

小丫鬟三月拿来厚厚的貂皮,掸去岑今慕单薄肩上的积雪。

这位贵妃娘娘似乎才知冷热,伸手拉了拉;回头的那刹,一张美丽绝伦的脸便映在了小丫鬟眼里。

肤若凝脂,琥珀浅眸,轻粉唇瓣带着病态的美感;这张脸,无论何时都显着清雅高贵。饶是三月见了这么多次,也总会在不经意间被贵妃惊艳。

“娘娘,你身子弱,可不要再吹风了。”

“前线有消息了?”开口便如微风般柔和,三月知道自家娘娘在意,便立马回道:

“娘娘且安心,大战告捷,越大将军定会如期回朝的。”

“回朝啊。”岑今慕望着远方,似乎想起了往事,本就浅灰的眸子更像透了雾,让人看不清分毫。

原主的意识太过强烈,对于某些事情格外执着,岑今慕理解她,既然占着人家的身子,有些夙愿也应该为她弥补。

死前想见越晚风,是原主的遗愿。

“哟,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贵妃姐姐。”

充满敌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岑今慕循声望去;只见来人身着千紫华服,端的是高高在上,一张艳丽的脸上刻满了轻怠,仿佛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个小宫婢。

这便是新晋宠妃,安珠儿。

三月下意识挡在岑今慕前边,想护着自家主子;岑今慕则不喜地沉了沉黛秀的眉,不曾搭理。

安珠儿进宫才半月,尤其嚣张,三月没少在她面前说她是如何的娇纵,但人家背景强大,岑今慕不愿意惹麻烦,正准备离开,没想到对方却存了心的刁难,拦住了两人去路。

“姐姐,好不容易相见,何必着急走呢?”

安珠儿看起来不大,挑衅的样子像个初中生,岑今慕也是二十四岁的人了,不愿意跟她计较,向前走了两步;然而安珠儿却不依不饶地堵着,她有些不愉快,抬起眼看了安珠儿一眼。

好一个清泠人儿。

尽管对自己的容貌相当自信,但此刻安珠儿也不得不承认,岑今慕确实美,美到让女人自惭形愧,让男人移不开目光;

但美又有何用;

顶着前朝公主的身份,这世上又有谁能看得上?进宫前她就对这个妖妃十分好奇,如今见了面,可不得好好羞辱一番:“姐姐,你看今日雪景多美啊,不如跟妹妹一起走走?”

岑今慕凝了凝眸,目光淡漠疏离;这些后宫的是是非非,她无意掺合;前些年一直相安无事,也不知道这个安妃今儿抽哪门子的风,非要来找她麻烦。

“安妃娘娘,我家娘娘大病初愈,恐……”

“啪。”

“贱婢,这哪有你说话的地?”

三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耳光。

安珠儿打完人,还用手帕擦了擦手,似乎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岑今慕脸色沉了下去,看着三月脸上锈红的掌印,眼神里染上了温怒;她忍住扇回去的想法,暗暗看着安珠儿。

若只是言语挑衅,看她年岁小岑今慕也就算了,动手打她的人,必然要付出代价。

“娘娘让你家主子陪同,那是看得上她,这宫里宫外,谁敢靠近寂雪宫?我们娘娘心善,才来关怀,你可不要不识好人心。”

说话的是安珠儿身边的大宫女;这番话虽是对着三月说的,眼睛却飘忽不定地瞥着岑今慕要说堂堂一个贵妃,竟然被宫女指桑骂槐,也真是反了天。

“住嘴,怎么能当着贵妃的面说?”

安珠儿明面是制止了宫女,实则是暗示背后大家都这么说;岑今慕看着安珠儿发笑的嘴角,轻蔑的神态着实让人不爽。

想到刚刚路过的地方,岑今慕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随即慢悠悠地道:“安妃不是要同行吗?走吧。”说完,只留下一个背影,自顾自离去。

岑今慕忽然答应同游,安珠儿害愣了愣,想着她应该怕了,又自豪地勾上了嘴角:”姐姐等等我。”随即跟了上去。

三月碰着冷冰冰的玉手,有些担忧:“娘娘,您的身子不好,咱们直接回去,想来安妃也不能说什么的。”

原主的身子差,每隔三五日便得宣太医,岑今慕也觉得有些冷了,但安珠儿的教训还没到,她怎么能夹着尾巴回去呢?拍了拍三月的小手,让她放心:“无妨。”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片晶莹的路面,岑今慕见地方到了,便靠墙越过,在一旁停了下来,好似在观赏着风景。

本来一直保持着距离,这会忽然停下,安珠儿自然生疑,平日里鼻孔朝天的她自然不会注意到脚下的异常:”姐姐在看……”

”啊!”

一脚踩在半化的雪上,珠钗晃动,华服飞起,像个大灯笼似的鼓成圆包,随后重重摔下。

岑今慕一回头就看见这样的景象,一时没收住表情,笑出了声。

“娘娘!”

跟随安珠儿的丫鬟们个个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要去拉,结果自己也站不稳当,一个滑铲,便踢到了安珠儿身上。

“啊!”

”我的腰!”

一个两个三个;

安珠儿摔了个狗啃泥,还被自己的侍女摔打了好几下。脚下的雪是半融的状态,最是易滑,安珠儿自己摔得不轻,旁人踢得只会更重,够她喝好一壶了。

三月偷偷攥起拳头挥舞,小声嘀咕道:“干的漂亮。”

这小妮子……还挺符她口味的。

岑今慕勾唇。


岑今慕没有把戏看完,毕竟天寒地冻的,看戏不如烤火。

三月回宫的路上一直露着大白牙,想来平时被安妃那伙人拿捏久了,这会看到她丢人的样子,心里很是痛快。

“娘娘,奴婢刚添了炭,您快上床歇着,在外头站了一天,累着了吧?”小丫头殷勤伺候,丝毫没有在意脸上愈发红肿起来的巴掌印。

岑今慕有些心疼的拉过她;这么娇柔的姑娘,说打就打,搁现代,一个巴掌至少得赔三千:“还疼不疼?女孩子家家的,脸多重要啊,我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三月受宠若惊,连忙挣开:“不用不用,娘娘,咱们房里有药膏,奴婢等会涂上就好了,千万不要麻烦太医。”

开什么玩笑,若是为了个丫鬟请太医,恐怕明日,整个后宫都得知道她的大名;

看她如此紧张,岑今慕也不好强迫,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让她多注意些,有什么需要便跟自己说;小丫头连连答应,伺候着岑今慕入睡。

古代无聊的很,加上岑今慕刚刚穿越过来,原主的很多记忆十分紊乱,她总是觉得头疼,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冷意席卷全身,岑今慕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的睡眠浅,刚想睁眼却感受到一双手似乎替她掩了被。

高大的阴影不似三月,岑今慕留了个心眼。

莫不是刺客?

心里万般猜想,只盼着这人赶紧离去,毕竟她一个弱女子,在这种情况下,能躲便躲。

然而事不随人愿,那双手更近了一些,似乎要碰到脖子。

不会要掐死她吧!岑今慕有些紧张,只能感觉热量越来越近,一咬牙迅速地抓住了那双手,岑今慕刚要起身叫喊,出口的话却被人堵了回去。

四目相对,在幽暗的月色中,两人的呼吸在近在距尺。

他身着暗色锦衣,棱角分明,剑眉星目,薄唇染朱,一双眸子在透光床幔的摇曳下,显得晦暗不清。

这样一张脸,着实好看。

说来岑今慕是个颜控,面对如此美男子,应该会欣喜才对;可她心里非但不喜,反而胸闷;就像是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湿润的泪水划过脸颊,抵入手掌的裂缝中;

见她眼中含泪,那人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惊愕,好似愧疚、不安、心酸,复杂的情绪只停留了几秒就收了回去,只是手上的动作柔和下来。

岑今慕知道,这是属于原主的情感;

以至于不过是见了一面,便觉得心痛难耐,身如刀绞。

好在这样的感触没有持续很久;她眨巴眨巴眼睛,自然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将捂住自己的手一把拿开,定定的坐了起来。

“陛下,您深更半夜的来寂雪宫作甚?”

这人就是盛朝的皇帝,渣男盛元景。

虽然原主的记忆并不完整,但从别人的口中,岑今慕也大概猜到了,狗皇帝利用原主的同情心潜伏最后灭了原主的国家,真是卑鄙的男人,就算长得好看也卑鄙。

她大概知道这个狗皇帝为什么来,无非是心怀愧疚,不过,事情都过去五年了,愧疚有什么用?

说起来原主是真的可怜,一颗真心托付,竟然被利用,狗皇帝为了稳固江山,娶了温家嫡女为后,然后把原主丢这寂雪宫里不闻不问。

一颗自由的灵魂被囚深宫,郁郁而终;

盛元景被她问得无言 ,拿出了一贯的沉默作风;记忆里他就这样,面对原主的质问一声不吭,活脱脱一个哑巴。

“寂雪宫不欢迎你,赶紧....走吧。”

滚字没有说出口,岑今慕不喜欢盛元景,但是念及他是一国之君,所谓伴君如伴虎,还是收敛了一点语气。

盛元景凝神看她,表情里似乎蕴育了什么,他大概有话想说,但又无从开口。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眼见就要被发现,盛元景反应极快,一溜烟从窗口一跃而出,竟没有发出半分响动;头一次亲眼目睹所谓的轻功,岑今慕有些惊异。

“娘娘,您怎么起来了?”三月抱着炭火进门,屋子里此刻冷冷清清的,窗外还冒着冷风:“哎呀,窗子怎么开了!”

小丫头如临大敌,赶紧关上窗,安抚着岑今慕躺下,又生了炭火,红彤彤的暖意包裹住屋子,那张小脸才似松了口气。

“都是奴婢不好,让炭火断了,可让娘娘冷着了?”

岑今慕摇了摇头;

想来方才的冷意是狗皇帝翻窗带进来的,这人平日不做好事,偏半夜不睡觉来给人送冬风,但岑今慕不打算和三月说这事。

余光见碳堆没有过盆,心下有些奇怪,便岔开话题问道:“屋里是没炭了吗?”

三月面露为难:“其实前几日就没库存了,奴婢去内务府领,内监却说红炭都被安妃那边预定,没有余量给我们……”

偌大的后宫,红炭不够使?糊弄谁呢?

不过内务府也算是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命令是安妃那边下达的,他们权衡之下,认为得罪新晋宠妃不划算,所以只好得罪名不副实的贵妃。

怪也只怪狗皇帝,

五年来一次寂雪宫的正门都没进过,旁人都以为贵妃并不受宠,养在宫里不过是为了些过往的颜面,自然不会优待。

不过……岑今慕刚刚才抓包了狗皇帝翻窗;或许,他对原主应该还是有些情义的,岑今慕不想留在后宫当花瓶,假如狗皇帝对她还有些情意,便可以利用利用,好助她逃离皇宫这座牢笼。

“娘娘别担心,明日奴婢是求求皇后,她向来心善,定会替娘娘主持公道。”

看岑今慕思量着,三月还以为是忧心之后的日子,岑今慕让她放宽心,毕竟她都不打算在宫里久待,安妃什么的,随她去吧。

不过,原主的记忆里,三月服侍了她三年,向来忠心,是个实实在在的自己人;想了想,岑今慕问道:“三月,如果我想离开,你会跟我走吗?”

“什,什么?”

三月显然是惊了,随即是不信:“娘娘,宫里的墙一圈围着一圈,三月侍奉了您三年,都不知道外围的路怎么走,更何况您是后妃,层层关卡。”

她似乎在很认真的罗列困难,岑今慕打断三月:“你只需告诉我,愿意吗?”

看着自家娘娘的眼神如此笃绝,三月下意识点了点头;岑今慕很满意:“这便行了,明日我们就去踩点。”

“踩点?”三月不知道踩点是什么意思,稚嫩的小脸一片茫然。

第二日,岑今慕早早起了身,带着三月径直往御花园走;三月还以为她是想开了,兴致勃勃介绍道:“娘娘,御花园的梅花可好了,以前您身子不好,奴婢就没在您跟前提起,如今见你身体大好,正好该多走走;”

“你看,前边便是梅林……”

还不等三月说完,岑今慕转身走了另一条路;看着岑今慕越走越远,三月预感到不对劲,急忙上前拦住:“娘娘,那边不能去!”

岑今慕:“为何不能去?”

三月惊慌失措解释:“再往前百米,就是小花园了,那边可是禁区,若是被抓住了,要被乱棍打死的。”


禁区啊?那更好,说明人烟稀少,是个偷溜出去的好地方;至于三月说的怕被抓住……

别的不说,岑今慕进出小花园,想必盛元景不会介意;毕竟这地方当初就是为了原主所建只不过她当年恨极了盛元景,不肯接受狗皇帝的好意,这地方才成了禁区。

盛元景将地方禁了,也是怕翻出往日的记忆,这些都是原主的记忆,三月那时刚进宫,并不知道这些往事,此时脸上焦急:“娘娘,奴婢求您了,小花园真的去不得。”

花一样的年纪,操着老婆婆的心。

罢了,看三月这么害怕,岑今慕也不想逼她,便想着晚些自己去踩点,正想着回屋,又闻得讨人厌的声音响起:

“岑今慕?”

迎面是满身珠光的安妃,她生得一张艳丽面孔,虽然年纪尚小,但朱唇红点,一双媚眼如丝,确实美艳风情,此时好看的眼睛里染着怒气,盯着岑今慕似乎要将她活剥。

她也不是傻子,昨天摔得那么狠,早就猜到是岑今慕故意整她,今天身后跟着两列侍从,四人担着坐轿,想来是昨天摔得狠了;两人再见,安珠儿盯着岑今慕眼里能冒出火来。

“哟,本宫当是谁呢,这不是安妃妹妹吗?一日不见,怎么开始坐轿了?可是腿脚不便?”论起阴阳怪气,岑今慕也是一把好手。

安珠儿气得银牙都要咬碎了,她身旁的宫女率先忍不住:“你昨日害我们娘娘摔倒,竟还敢提?”

“啪!”

话音刚落,响亮的巴掌响起:“真是放肆,一个小小宫女,也敢对本宫置喙?”

岑今慕在衣摆上掸了掸。

完美复刻昨天景象;

好爽好爽!

就是手打得有点疼;

“岑,今,慕!”

安珠儿艳丽脸庞有些狰狞,当着她的面打她的人,脸面都要丢尽了。

“哎呀,妹妹脸色怎么如此红胀,莫不是被这刁奴气得?莫气莫气,姐姐这不是替你教训她了嘛。”话说得滴水不漏,挑不出半分理来,偏还将人气得火冒三丈,理智全无;

安妃是个娇纵惯了的,此刻顾不上其他,一门心思想着出气;“你们,给我拿下她,拿下!”

“谁敢?”岑今慕凌厉的眼神一扫而过,那些侍从便一丝也不敢动弹;

就算她不开口,他们也不敢真的上前拿人,再怎么不堪,那也是贵妃!在后宫的位阶上仅次于皇后,一个安妃要拿贵妃,谁敢动?

安珠儿气极了,大喊:“你们怕她做什么?她不过就是半个弃妃,若不是陛下念着一丝情分,早就将她打入冷宫了。一个南野的余孽,叛国通敌之徒,有什么好怕的?”

此话一出,身后侍女纷纷匍匐,战战兢兢,连同三月都哆嗦。

“娘娘慎言,娘娘慎言那!”

南野,禁忌中的禁忌;

倒不是说怕冒犯了岑今慕,而是因为安珠儿一句通敌叛国,不仅骂了岑今慕,也捎带踩了盛元景一脚;

覆灭南野这事说得好听,是盛元景忍辱负重,计策超群,为国谋事;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他忘恩负义,始乱终弃,利用女人登上皇位。

早些年有许多人私下议论,现在都成黄土了!可惜,众人的劝诫并未让安珠儿收回理智,反而怒火更甚:“有什么不能说的?这种女人,就该打死了喂狗!”

“住口!”

另一队人浩浩荡荡行来。

为首的着正红凤衣,戴着凤冠,金丝绣成的凰鸟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大盘的秀发上戴着镶嵌高岭金钗,好不富贵。

气焰嚣张的安珠儿收回丝丝神智,让人将她放下,上前施礼:“皇后娘娘。”

来人正是六宫之主,中宫皇后温妍,宰辅温承运的嫡女,容貌不算惊艳,但胜在气质大方,一言一行皆承载着气质。

她自带母仪天下的威严,每一步都透着端庄,见眼下这片闹剧,脸上有着凛寒:“来人,这侍女以下犯上,口出狂言,立即拖下去杖毙。”

无视安珠儿的行礼,温妍话头对准了那名方才被掌掴了的侍女。

“冤……”冤枉两字都没能出口,侍女就被塞了一嘴抹布,粗鲁地拖走。

安珠儿眼看自己的人被皇后一番发落,竟还想辩驳几句,没想到温妍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另一道命令一并下达:“安妃御下不严,罚禁足七日,一月俸禄。”

这处罚并不严重,却宣示了作为皇后的权力;安珠儿这段时间圣宠太过,目中无人,此时终于想起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乃是盛朝的皇后,宫中掌权者。

她只得满心怨怼的接受;心不甘情不愿的领罚,走之前还狠狠地剜了一眼岑今慕。

而当事人则在旁淡定地看着温妍的处置;似乎只是个旁观者。

说实话,安珠儿这样的智商,在宫斗剧里活不过三集,与这位皇后娘娘对弈,更是毫无胜算;可奈何人家背后实力雄厚。

她家父亲是首辅大学士安恒,与宰辅地位持平,兄长是边远大将军安立明,只比镇国大将军越晚风低一阶。

一个家族,文武双全;

岑今慕若有这样的家世,比她还狂。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出口犯忌是安珠儿,皇后却只拿一个侍女顶包,对她本人更是小惩大诫。

等岑今慕思索完这些,温妍已经将人拘回了宫,施施向她走来。

“委屈妹妹了。”

刚打发完那边,就来安抚这边,温妍的神情切换自由,一脸真切关怀,让人不得不心生松懈。

但岑今慕知道她不是真心的;

“咳,咳咳!”她扶着额头咳了起来,眼眸缓缓抬起,看上去半死不拉活的样子。

温妍大惊:“妹妹如何了?可是受了风寒?传本宫旨意,快宣太医。”她似是十分着急,旁人看来,像是亲妹妹生病了一般。

岑今慕制住温妍宣人的命令,娓娓道:“不必劳烦太医,嫔妾只是乏了,回去歇歇便可。”

话里气若游丝,一副病中之态;

“妹妹身子刚好,确实不宜见风,该好好休养才是,可真不需要太医吗?”又关怀了两句,十分妥帖,岑今慕却执意要回去休息,温妍便不再强求,只让她好生回去歇着。

直到离开皇后一行人的视线,三月才敢开口:“娘娘,您可是旧疾发作了?怎么才好两日,又开始咳了,不行,奴婢得赶紧去给您找太医。”

小丫头心思单纯,焦急万分;岑今慕连忙拉住她,恢复了正常语气:“我没事,只是不想和皇后唠家长里短,装出来的。”

“装出来的?”

仔细检查了一遍岑今慕的状态,发现她神色自若,眼神清灵,全然没有方才病态,三月才放下心来:“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祈祷了一番,三月忽然笑了起来。

岑今慕不解:“笑什么?”

“奴婢就是开心,侍奉了您三年,每日娘娘都以泪洗面,满眼愁容,现如今看到娘娘心情开怀,身子也好了,奴婢替娘娘开心。”

稚嫩的小丫头满心满眼都是自家主子,岑今慕心底一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忽而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三月的身影缩小了一圈,熟悉的动作,还有熟悉的人……

好似在很久以前,岑今慕也对某个小丫鬟做过一样的动作。


夜深,御书房内仍旧烛火通明,窗上映着一人的身影,那个传奇一般的男人还在批阅奏折,温妍缓缓靠近书案,在侍女手中揭开食盒,将带来的膳食一一摆好,轻声道:“陛下,夜已深了,臣妾为您炖了鱼汤,还做了些花糕,用些吧。”

“安妃的事处理好了?”这声音不喜不怒,温妍抬眸,只见盛元景端坐在案前,眼里还是奏折,一眼也不瞧她。

他是盛王朝最年轻的帝王,历经两次宫变,以一己之力挽回颓势,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贤帝;此刻,烛光重重叠叠扫过盛元景侧颜,一双暗蓝的眼眸审着奏章,尽管脸色发苍,仍有着帝王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没有看她,却又好似将她看了个通透。

低下头,温妍将一瞬的爱慕迤逦收回理智,这样的男人,心里不是她,强求无用,虽有不甘,此时却只恭敬回复:“臣妾将她禁了足,想来近日不会再找今慕妹妹的麻烦。”

“今慕妹妹?”

盛元景放下手中奏章,扭头冷冷地盯着她,他生得一双异瞳,绛蓝里满是幽深,被这样看着,温妍后背有些发凉。

只听盛元景毫无感情地道:“别这么恶心的称呼她。”

他不带任何感情,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但这样的他,更让人胆寒。

温妍也不恼,五年了,她早就不在乎盛元景的态度,只要她还是皇后,还手握大权,就可以了:“陛下不喜,臣妾便不唤。”

她如此顺从,却依旧没让盛元景舒心,年轻的帝王端起精致的糕点,当着温妍的面倒入渣斗中,眼里的漠然像是看着一盘垃圾,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似乎还带着病中的沙哑:

“若没有你的指引,安珠儿怎么会处处针对今慕?你的挑唆,以为朕不知道吗?”

温妍深呼吸了一口气,却还保持笑容,开口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陛下。”

直视帝王那双虽低垂却迫人的眼眸,语气并未有任何的退缩:“可是陛下,就算没有臣妾的挑拨,安妃也迟早会盯上贵妃,臣妾知道,您想扶持安氏制衡温氏,前朝之事,臣妾一介妇人,不敢多言,但作为皇后,臣妾能容得下你的今慕,但以安珠儿的心性,她是万万容不下的。”

盛元景知道温妍说的都是实话;

安珠儿进宫短短半月,就已经目空一切,更遑论将来再次晋位,又会是何等的跋扈。

“陛下,无论如何,温家都会站在您身边为您分忧,后宫之中,臣妾自会护着您心爱之人,温家在朝堂上,也会替您挡下那些编排后宫的御史大夫。”

她这般循循善诱,每一句都打在盛元景的七寸。沉默良久,才听得盛元景略带威胁的声音。

“你最好能做到。”盛元景转身不再看她。

温妍知道他不打算再追究,松了一口气:“若无事,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温妍便退了出去,行至门口,还听见里头传来阵阵咳嗽,还有内监服侍用药的声音。

“娘娘,皇上的身子?”身旁的婢女不由担忧,温妍抬手制止了她。

从前年开始,盛元景的身子就不大好了,宫里人或多或少都知晓,盛元景没有子嗣,后宫的嫔妃也好,前朝的臣子也好,此时都有些不安,心思活络,温妍并未言语,只迈步彻底离开了御书房。

直至温妍背影彻底消失,盛元景的咳嗽戛然而止;望向门口的眼眸满是炯然,哪里还有半分病态;

他重新坐回书案。

奏章上呈报着东南的战事,那边的战局已然明朗。

东境地势险要,高山耸立,气候严寒;五年前封朝为了攻打盛朝,硬是翻越了高山,打了盛朝个措手不及;若不是后来战场出现转机,将封朝逼退,恐怕此时早就没有什么盛王朝了。

不过封朝并没有死心,这些年他们以山体做天然屏障,不断骚扰,摩擦不断,好在今年冬日严寒,对方在山上有些撑不住,被越晚风抓住了破绽,端掉了据点,想来可以太平好长一段;

是捷报,盛元景却仍旧无法开怀。

他花了五年才将边境巩固,重新部署军事要塞,整肃朝纲,将一个大命将泛的国家救了回来,但若想朝局稳固,就不能让温家独大。

可温家是开国功臣,权利甚大,最关键的是掌握着他的软肋,以及五年前南野覆灭的真相,他没办法跟温家撕破脸。

安家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但安恒过于偏执,一向主张废除贵妃,将她监禁,帝王的眉心拢聚。

——

是夜。

斑驳的往事如同窗外的倒影,婆娑姿态,撩入识海,踏着梦的人仿佛溺入深海又投入火炉。

意识里是一片黑暗,岑今慕找不到方向,她四处搜寻着,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一片火光倏地在眼前燃起,火浪蔓延得极快,不多时,已将她团团包围。

面前的景象十分熟悉,朦胧的人影逐渐清晰,岑今慕想起了什么,瞳孔中映射着一身的华服。

那个和岑暮雪长得七八分像的女子,穿着南野最正统的装束,静静的望着。

她似乎是笑着的,可眼角却有泪,就算在火光之中,她仍旧是那样的温柔,让人忍不住亲近。

“母后?”

从开始的茫然,到逐渐恐惧。

岑今慕一边呼喊,一边朝着赤海中奔去,可无论她如何努力,脚下的距离依旧遥远,火势愈发高涨,在她眼前窜升,一点点吞噬掉最后的画面。

“母后...”

喃喃出声,岑暮雪睁开雾蒙蒙的双眼;

眼前并没有烟雾弥漫的火场,只有一夜长暗的窗影,火海中的心悸依旧荡在心口,压得岑今慕闷慌。

她起身看着月色,缓了缓梦中所见。

原主的记忆并不完整,岑今慕只能大概知晓一些重要的事情,但五年前的大部分面容都是模糊的。

然而,梦里那个被原主唤作母后的人,却是那么的清晰;温柔慈爱被火海吞噬,让岑今慕这个局外人,都倍感难受。

缓了一会,岑今慕才恢复状态。

原主的情绪时而冲袭而来,就像上次见到盛元景,根本控制不了眼泪,不过情绪过了,又跟没事人一样,岑今慕觉得自己都要精分了。

难道穿越还能对原主感同身受?

想不清楚,不过既然已经醒了,不如就干点正事,思及此,岑今慕换了身好行动的暗色衣裳,偷偷溜了出去。

寂雪宫位于皇宫一侧,虽连通着御花园,但与其他寝殿相隔甚远,没什么重要物件,还有个得避而远之的小花园,因此在夜间巡逻上侍卫安排得较少。

岑今慕轻松就到了小花园跟前。

正准备摸索出进去的方法,却惊讶地发现门并没有上锁;禁地不上锁?岑今慕带着疑惑,拎着铲子走了进去。


听三月说小花园自建成就被封禁,按理说,五年没有打理,应当是非常杂乱才是,但岑今慕一路走进,却发觉道路清晰,甚至比外边还平整些。

月色下,眼前是平坦的雪层,冬日里的花草都被覆盖,显得格外空阔。

好孤寂的景象;

记忆中,小花园源自南野;是原主自小便亲手打理的世外桃源,春日里姹紫嫣红,秋日飘香四溢,就算是冬季,也有春兰山茶,美不胜收。

想来当初盛元景建造小花园,也是为了复刻南野美景。

只是,却刺激得原主差点命丧当场……

盛元景,你有什么资格怀念往昔?

南野的东西永远只属于南野!

原主的话宛如在耳。

岑今慕摇了摇头。

碰到熟悉的地方或者人,脑海中偶尔会这样出现原主的记忆,每次出现都会扰得她头疼,对盛元景因为更讨厌一分。

“狗皇帝,又要江山又要美人,想的真美。”小声唾弃了几声,岑今慕摸着黑继续往前。

她沿着墙,凭着记忆中的构造拐了个弯后,看到了前面的树丛。

这面墙背后应该就是宫外,可一片都是粗树,岑今慕本想用铲子刨出个洞来,但现在却施展不开。

抬头瞧了瞧树干,似乎越过了宫墙,要不试试爬树?

说干就干,岑今慕立马丢掉铲子,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只可惜爬到一半,发现枝干之间离得太远,而且她这冬衣实在是过于笨重,不得不先放弃。

叹了口气,岑今慕正打算原路返回;

咔嚓!

细小的断裂声,一股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下一瞬,岑今慕就失重的往下掉。

完了!

一秒、两秒、三秒;

唝!

肉垫的碰撞,以及一个男人的闷哼。

见鬼了,禁地里有人!

这个发现让岑今慕惊得差点跳起,却先一步被人反手制住,捂住了口唇:“嘘,别出声。”男人凑在岑今慕耳边,低沉的声音带着威胁。

好家伙,怎么大家都是夜猫子吗?昨儿一个皇帝,今儿一个陌生男子,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岑今慕当即乖乖停住手脚,双手举起,以示诚意。

背后的男人似乎思考了一会,接着说道:“我就是个盗贼,偷点东西也就算了,姑娘要是不听话,我不介意先奸后杀!”

很好,开口就自报家门,虽然盗贼有点扯,不过岑今慕无意他的真实身份,大家最好互不探究,不过先奸后杀是什么鬼?古代小偷也太大胆了吧!

但岑今慕现在不敢有半分不满,她轻轻点头,示意自己不会给她添麻烦;身后的人似乎相信了她,捂嘴的手稍微松了松。

岑今慕也松了口气。

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些许,岑今慕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甘甜土质香味,有点像异丙醇的气味。

这东西一般用于香料,药品,怎么一个小偷身上会有这种气味?不等岑今慕想明白,身后的人紧了紧手,将二人拉近了一些。

完了,打算先奸后杀了?

这个举动吓了岑今慕一跳,刚想挣扎只听他又说道:“别动,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有两道踩雪的声音,细细听来,似乎是有人在说话。

“翠儿姐姐,这可是禁地,咱们来这不好吧,要是被皇上知道了……”

“怕什么,大半夜的,谁能看见我们?”

透过草丛,可以看到说话的是两个小宫女。

“你确定她来这了?”

“确定,我亲眼看见她进来的,好像还拿着铲子;”

“铲子?她拿铲子做什么?”

停了半刻,那宫女又说:“不管她要做什么,总之闯了禁地,有她好果子吃的!”

“你守着门口,我去通知安妃娘娘!”

说罢,两人就退了出去。

这个安妃,竟然派人跟踪她;岑今慕心下一沉,她本没拿宫里这些破事当回事,一门心思的想溜出宫,现在看来,不先把这些小尾巴处理掉,她是别想安心跑路了。

不过眼下,她得先脱困才行,眼神瞥到刚刚被她丢在一边的铲子,手指慢慢滑过去,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先一步将铲子挥远了点,一块玉佩飞了出来,落在雪地上。

那玉佩看着眼熟,可还不等岑今慕细看,耳边冷不丁出现戏谑的男声:“原来你还是宫里的娘娘?不知道皇上的女人是什么味道。”

这人的声音十分邪魅,内容更是让人生寒;紧接着,湿润的触感触及耳垂,还伴随着男人呼出的气息。

岑今慕哪还有心思看玉佩,汗毛直立;

狗男人呼出的气体打在耳垂,似乎还想进一步动作。

动了杀心,岑今慕颈部使劲往后,后脑勺与前额狠狠相撞,传来男人吃痛的声音;

随即岑今慕预判着位置,右手迅速向后肘击,无奈对方功夫了得,一下便制住了她的动作。

一击不成,她又用左手摸住方才丢在一旁的铁铲,绕过肩膀猛然使力;只要砸中脑袋,不死也残。

男人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只得松手退后两步,再出手夺过铲子,两人距离终于被拉开,岑今慕找准机会,往前奔去。

眼看就要离开草丛,却被一双手牢牢抓住,一个回身,又被反制,即便处于劣势,岑今慕却不似方才那般配合了,她压抑着怒气,低声威胁道:“如果你再做出下流的动作,我就大声喊叫,跟你鱼死网破!”

这话似乎起到了作用,男人缓了一会神思,声音比之前更为沙哑难抑:“好,我不动你。”

就在他们对质的这会,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停在小花园门前。

“大人,我见那飞贼进了这里,快去捉拿他。”

听这声音,似乎是方才那个叫翠儿的,她的动作倒快,竟带了人来,也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她身后真有个飞贼。

“这…这不是小花园吗?没有陛下的旨意,我等……”

“哎呀,那飞贼偷了安妃娘娘最心爱的簪子,若是让贼人跑了,你可担待得起?再说,门前的锁都被撬了,你还顾虑什么!”

“可是……”

侍卫还在犹豫,翠儿当即道:“出了事,自有安妃娘娘替你说话,若是不去,现在就治你个失职之罪!”

安妃的名号都顶出来了,侍卫骑虎难下,只得一咬牙下了决定:“既然翠儿姑娘说了,兄弟们,给我搜!”

岑今慕正想着他们进来,要不要顺势说自己是被劫持来此的,身后之人却猛然将人往前一松,自己则借着树丛跳了出去;

抬头时,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影窜过墙头,不见踪影。

这世道,人均高手?

不对,背锅的跑了,我呢?

眼看着侍卫举着火把四处搜索,很快便要查到她这,岑今慕大脑飞速运转;要不干脆走出去,反正这地方是因为原主才成为禁区的,想必狗皇帝不会处置她吧?

不过,万一狗皇帝不近人情呢?

思绪万千,在这时候都派不上用处;正在侍卫快要发现她时,另一阵骚动从门口传来。

“谁在里面!?”

“咳,咳,”

声音十分暴怒,还伴随着情绪起伏的咳嗽;看来这人身体不太好;紧接着,一道细长的惊呼响起:“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何人在此,快快出来!”

侍卫们一听这动静,就知道大事不妙,纷纷撤了出去。

“谁给你们的胆子私闯禁地!”

“陛下……是有贼人……”

“闭嘴!咳咳,今日私闯者,免去官职,给朕滚出宫去。”

狗皇帝来了?

怎么那么巧?

管他的,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吵吵嚷嚷地过了好一阵,外面才安静下来,岑今慕一直猫到后半夜,才又偷偷摸摸回了寂雪宫,走之前,她还在雪地里找了找那块掉落的玉佩,只可惜已经不见了,应该是那人捡回去了。

该死的淫贼,别让我找到你,否则定把你打成猪头!


平安度过了两日;

那晚的事情,除了在场的侍卫宫女,安妃也被处置了,由原来的七日禁足加到了三个月,俸禄也罚了半年;

对于岑今慕来说,是好事;

没了安珠儿这根搅屎棍,她就能集中注意力思考怎么跑出去;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岑今慕偷偷对寂雪宫进行了一次清查。

她故意在夜晚时分出门闲逛,再让三月隐藏在暗处在跟着,竟真让她揪出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查了一下三人的过往,不难发现其中两个是安珠儿留下的眼线,还有一个却是温妍指派过来的。

“娘娘,我们现下虽然知道她们三个有问题,但是该如何处置她们呀?”

三月的小脑瓜转悠转悠也想不出好招;

安妃也就罢了,反正是撕破脸,直接找个理由轰出去也无所谓,但皇后的人不一样;

“娘娘,您说皇后平时那么好,前几日还亲自派人送了红炭过来,怎么也会留眼线,真叫人伤心。”

这小丫头,还真以为后宫的娘娘们都是好姐妹呢?

不过岑今慕也有些头疼;

说实话,自从穿越过来,获得了原主的部分记忆,岑今慕就没想过留在宫里,

一是她本就爱自由,技能点也没加在智谋上,让她搞搞研究还行,让她搞宫斗?那是万万不行,

第二呢,就是搞不定狗皇帝;

狗皇帝确实帅,但在原主记忆里,是个谈恋爱灭全族的渣男;

虽然灵魂不是,但好歹顶着原主的身子,要是对仇人投怀送抱,也太对不起原主了。

但既然穿越过来,岑今慕总不能白来一遭,在这金丝鸟笼里耗到死吧?

本来想着,摸清了宫里情况,就带着银两溜出去看看江湖,可如今,不光安珠儿找她麻烦,宫里盯着她的眼睛还有不少,

该怎么办,才能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消失呢?

“娘娘,夜已经深了,您快歇息吧,好不容易将身子养得好了些,别又累着了。”

三月来回踱步,才发现月色暗沉,便连忙抛开所有问题,催促岑今慕入睡;

她这段话,却正好给岑今慕提了个醒,

“有了!”

“什么有了?”

小三月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见岑今慕狡黠地露出笑意,凑近道:

“从今天开始,我,又病了。”

……

第二日,

寂雪宫上上下下都知道,岑今慕又病了;

宫女甲:“贵妃娘娘好像快不行了,”

宫女乙:“别胡说,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

宫女甲压低了声音道:

“怕是回光返照,今天我听内堂当差的姐姐说,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了,那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

宫女乙惊讶:

“真的假的?万一贵妃没了,那我们怎么办?”

“早作打算吧。”

方才的对话三月悉数听着,并原原本本的带到了岑今慕跟前;

“娘娘,现下大家都在议论,想来很快就能传到御书房,陛下念着情分,定会来看您的。”

“那就好,现在,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说罢,岑今慕便又躺回了床上;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不想被人抓住把柄,干脆就大大方方的进,

散出重病的消息,想必狗皇帝迫于颜面,也会来看一眼,到时再顺水推舟,说自己思念故土,想求个恩典进出小花园,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着抓包过盛元景翻窗,岑今慕断定狗皇帝还对原主存了点情愫。

对不住了原主,我知道你不想见到狗皇帝,我也不想啊,但为了往后的自由,委屈一下吧!

岑今慕已经开始畅想外边的新鲜空气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一天过去,

皇后来了,被岑今慕匆匆应付过去,温妍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又命人送来许多补品,

然后两天过去,

三天过去了,

但狗皇帝却没有来!

岑今慕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没病都要躺出病了;

什么情况啊,贵妃都要病死了,皇帝都不来看一眼?真就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了?

她判断失误了?

岑今慕郁闷至极,就在她要自暴自弃的第四天,盛元景终于来了;

“陛下驾到!”

岑今慕与三月相视一眼,赶紧将吃了一半的瓜果藏了起来,迅速躺下;

刚做完这一切,一身明黄的盛元景从屋外踏了进来;

仅仅只是一个身影,但见到的那一刻,岑今慕的心脏还是倏地紧了一下。

虽然做好了见面的准备,原主的情感却仍旧让岑今慕感到了有些不适。

“嫔妾参见陛下。”

尽量表现得十分虚弱,说着就掀开被子要下地行礼,只是人还没下去,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扶住;

“既是身子不适,便不要行这些虚礼了。”

好像是第一次真切听到盛元景的声音,不缓不慢,只有上位者的应对,毫无半分情感。

也对,能做皇帝的人,哪有那么多情感。

“谢陛……”

岑今慕刚想谢礼,抬头见到盛元景的脸色,剩下的字卡在了喉咙里;

这是狗皇帝?

只见他双肩微垂,眉眼里尽是疲惫,唇色苍白,看着像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原本朱红的唇瓣此刻也染上苍色;

跟原来翻窗的样子大相径庭;

若不是触感真实,岑今慕真不敢相信,不过十日,一个人的精神面貌能发生这么大的改变,直接从帅哥变成那男的……

“陛下,您没事吧?”

你不会死我这吧?

盛元景摇了摇头:

“朕无妨,倒是爱妃,听闻你已三日未进食了,一直卧床不起,可宣了太医?”

三日未进食;

岑今慕想起柜子里半块糕点,有些心虚,

不过角色已经立起来了,只得低头擦了擦嘴,假模假样摇头,还附带一声叹息;

“嫔妾这身子,都是老毛病了,犯不上宣太医,兴许过两日便好了,只是……”

盛元景:“只是什么?”

岑今慕看着窗外,眼神里似乎带着怀念,语气掺病丝:

“以前的很多事,现在都不大记得,释怀了很多,只是很怀念故乡,如果能在熟悉的地方走一走,就好了……”

暗示得够明显了吧;

盛元景顺着她的话道:

“若你愿意,朕可命人修缮小花园,让你随意进出。”

真上道!

岑今慕眼睛一亮,却还要假装咳嗽两声,再行答应:

“多谢陛下。”

这时,一个内监来到盛元景身边耳语了几句,他点了点头,便起身说道:

“朕还有要事处理,你好生休息,若想去小花园走走,随时可以;”

匆匆交代两句,也不等岑今慕答复,盛元景便转身走了出去,行至门口,几声持续的咳嗽传来,听起来十分严重;

狗皇帝好像是真病了;

岑今慕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目地达到,她还管他做什么。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狗皇帝一听就知道她想要什么,两轮对话,就把关键点抓住了;

不过……洞察力这么强,有点细思极恐啊。

岑今慕下意识摸了摸嘴唇;

糕点碎屑应该没被看到吧?


得到许可后,岑今慕还有模有样地装了两天病,对外宣称是又养好了身子,才大摇大摆地踏进小花园;

然而现在的小花园,跟之前夜晚的景象相比,已经是大不相同。

两侧道路栽种好了诱人的山茶,红艳艳的花朵载着轻盈的雪绒,一人高的山茶树占据着四侧视线,直通中间的小亭;

让人情不自禁顺着道路向前;

眼前是一个样式古怪的白色楼亭,枯萎的藤蔓缠绕在四方柱子上,另一面吊着编织的摇篮。

岑今慕有些惊讶;

这种设计是北欧风格,对于现代来说较为复古,但没想过,这个时代竟已经开始使用了?

不过时空不一样,盛王朝并不存在历史中,或许是发展的进程不一样,不过,这构造还蛮符合岑今慕的喜好。

看来原主还蛮有品味的;

岑今慕继续往里,走过石亭是一座小桥,跨过成冰的小溪后有一架秋千,蜿蜒的梅树伸展,融入景色之中。

寒梅,老树,藤蔓,秋千,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美不胜收;

“这里的梅花好美啊。”

三月感叹道;

岑今慕跟着点头,

此时脑海脉搏忽而跃动,记忆里闪现出一帧帧画面;

小时候的岑今慕与两个少年,他们追逐打闹,一起荡秋千,爬梅树,在嬉笑中互泼溪水,看上去亲密无间;

又是原主的记忆。

岑今慕有些头疼,三月眼尖地发现她的异样,关切扶住手腕,问道:

“娘娘,您不舒服吗?”

记忆闪过,岑今慕摇了摇头:“没事了;”

想起那晚的萧条,狗皇帝说要修缮,不过两日,便将这里打理得如此美好,岑今慕一时有些看不懂。

说他无情无义吧,他又肯费这份心思,先是大费周折建造,又是说修缮就修缮,整的比御花园还好;

但要说他有情有义,这么些年,对原主不闻不问。

难道他人格分裂吗?

“三月,你说,皇上对我怎么样?”

“皇上?奴婢觉得,皇上自然是在意娘娘的;”

没想到三月会回答得这么确定,岑今慕有些意外:

“为什么?”

三月理所当然道:

“三年前,奴婢还在冷宫当杂役,当时陛下只是路过,一眼就挑中了奴婢,送到寂雪宫伺候;

开始奴还以为是走了陛下的眼缘,才得到这天大的好运,后来越将军告知,是因为奴婢与娘娘原本的婢女长得极像,陛下才挑了奴;

奴婢想,陛下这么忙,却还记得给娘娘挑选婢女,想必是极其挂念娘娘的。”

还有这层典故?

以前的婢女?

见岑今慕面露奇怪,三月眨巴着眼睛问道:

“娘娘不记得了吗?听说是自小便跟着娘娘的。”

岑今慕脑子里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她总是跟在身后,公主公主的叫着,可惜无论如何都看不清脸;

尝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岑今慕便放弃了。

原主的记忆,该出来的时候会出来的;

“不记得了,先不说这个,三月,你来。”

招呼了两声,岑今慕便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落叶杉林;

冬日里的树光秃秃的,向上看去,能瞅见高远的蓝天,还有漆红的宫墙;

只要爬上去,就能翻过去;

完美。

但现在的难点是,怎么爬上去呢?

岑今慕犯了难,虽然她上辈子是个高材生,但也仅限于学术研究,要论行动能力,真的不太行;

“娘娘,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该怎么爬上去。”

“这个简单啊。”

简单?

岑今慕眼睛一亮,看着三月煞有其事的表情,殷切的目光投射过去,三月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

“奴婢本就是干粗活出身的,爬个树并不难。”

“那你试试。”

在岑今慕期待的注视下,三月撸起袖子,稳稳当当地爬上树干;

眼见她十分灵活的爬了一大半,小半个脑袋探出了墙面,岑今慕兴奋地喊道:

“怎么样?”

三月回复道:

“外面什么都没有,是一块空地。”

空地,那就是宫外了?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岑今慕招呼三月下来,给她掸去身上的雪,一边动作,一边喃喃道:

“等明日我换身装备,你教我爬树,嘿嘿,等我学会了,就可以溜出去了。”

三月神情一滞,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娘娘,您不是会爬树吗?”

这个问题给岑今慕问懵了,她会爬树吗?

三月解释道:“奴婢也是听越大将军酒后说的,在南野时,您与他时常爬树溜出宫...”

说着说着,三月脸色有些不对劲,止住了话题;

岑今慕知道,她是怕提及南野犯了禁忌,瞧她一脸的小心谨慎,岑今慕扯出个笑来安抚道:

“没事的,你也知道,自从病了一场,从前的许多事情我都记不清楚,

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我也不愿再管,从现在开始,我只想做岑今慕,过自己的人生,体验新的生活。”

话锋一转,岑今慕宠溺地点了点小丫鬟的额头:

“你呢,也不必小心翼翼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毕竟,以后我们俩可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番话让三月的表情由忧转喜;

岑今慕趁势再次确认:

“不过,你想好了?真跟着我偷跑,被抓住了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我为自由去,以后可能颠沛流离...”

不等岑今慕说完,三月重重的点头:

“奴婢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跟着娘娘,就是奴婢这一生最大的福气。”

如此正式,整得跟新婚宣誓一般,岑今慕被她逗乐了。

“好,那么,三月师傅,就依仗你来助我逃出生天了。”

主仆二人有说有笑,酝酿着蹩脚的逃跑计划,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面墙的背后,一个黑衣人将她们的对话尽数听去,随后足尖轻点,消失了踪影。

夜间;

婆娑的树影沙沙作响,盛元景负手站在窗前;

身后,白日里的黑衣男子跪在地上,静待指示。

“新的生活...”

盛元景的表情不再硬朗,眼角的凌厉松懈,似乎在仔细端详着影卫呈报的信息;

影卫低着头,冷汗直流;

堂堂贵妃,竟然要私自出逃,以这位皇帝的手段,恐怕不会手下留情;

心底正为贵妃默哀,却不料闻言:

“朕知道了,你继续盯着,不必阻止,有其他情况立即来报。”

没听错吧?

不必阻止?

而且听语气,好像还有点高兴?

虽然对指令十分不解,但影卫还是领了命退下;主子的命令,只需要遵守就行了。


又下了一夜的雪,此刻的树上尽是厚层。

岑今慕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将金银首饰藏在宽大的外袍里,等到了花园,再脱掉沉重的袄子,露出里面便捷的行衣;

随后,与三月对视一眼,找了棵靠谱的树,向上攀爬;

很快便爬过了高墙;

外头苍茫茫一片,没有守卫,也没有人烟,岑今慕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她将绳索捆绑在树上,同时安装上一个滑动的装置,又将带出来的满满一大袋金银首饰丢下去,沉沉的包裹直接砸进了雪地里,

随即岑今慕丢下绳子,长度正好到墙根;

“娘娘,能行吗?”

三月在底下看着,有点害怕;

“没事,顺着绳子爬下去就行。”

眼看就要踏上自由的土地,心里不免有些激动,岑今慕深呼吸了两口气,正打算行动,一声高喊却吓得她差些摔下;

“娘娘!贵妃娘娘,您在吗?”

什么鬼?她还没出宫呢,这就来抓她了?

声音是从院外传来的,似乎很是焦急;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召见,您快出来吧。”

皇后?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此时,院外的小宫女急的原地打转;

虽说陛下开了小花园的禁忌,可那是单对贵妃的,于其他人而言,这里仍然是禁地,所以宫女再怎么急切,都不敢踏进去。

好在过了一会,岑今慕出来了;

“何事?”

出逃的计划被打扰,岑今慕心情不大好;

“娘娘,您快去一趟沐紫宫吧,安妃娘娘中了毒,您快去看看吧,现下皇后娘娘已经带着太医去了。”

安珠儿中毒了?她不是被禁足了吗?

再说,她中毒关我何事?

岑今慕自然是震惊的,而且这事还牵扯到了她身上,小宫女是皇后派来的,只知道大概,其余细节一概不知,主仆二人顶着一头问号到了沐紫宫;

内堂鸦雀无声;

里边太医正在诊治,温妍面向屋内,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岑今慕乖乖站在一旁,

不多时,双鬓斑白的太医拎着医箱出来,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岑今慕,凑近温妍跟前,轻声说道:

“是乌头之毒,现下已服了解药,不过身子亏了些,还得好好休养。”

太医的话不大,正好能让场内所有人听得清楚;

温妍点了点头,示意太医退下;

随后,她移步坐上位置,眉头微锁,视线看向了岑今慕;

看我干嘛?

还不等岑今慕想明白了,沐紫宫一个嬷嬷便跪倒在地喊道:

“皇后娘娘,您可要为我们娘娘做主啊!”

说罢,老嬷嬷就磕了个大大的响头;

岑今慕定睛看去,这人的衣饰不像宫中所穿,看年岁也有五十,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是个生面孔,不过她却总觉得在哪见过;

“起来说话。”

温妍的声音平和;

老嬷嬷这才起身,继续说道:

“皇后娘娘,奴婢是安妃娘娘的乳母,贱姓王,前段时间,我家大人听闻安妃娘娘在宫中状行无度,特命奴婢来教导,没想到今日,却差点看着我家娘娘命丧黄泉呐。”

说着,她便抹起眼泪;

温妍听闻这段话,直入主题开口问道:

“安妃的毒,你可知从何而来?”

王嬷嬷一听,便来了劲,眼睛直勾勾地盯上岑今慕,话与手一同指了出去:

“是贵妃!是贵妃害了我们娘娘!”

岑今慕此刻再迟钝,也终于猜到了今天这事就是冲她来的;

不等她说话,温妍便开口了:

“可有证据?”

王嬷嬷恶狠狠地描述:

“贵妃与我家娘娘关系不好,是公认的事实,安妃娘娘性子率真,得罪了贵妃,她便派人来投毒,想害死我们娘娘!”

温妍皱了皱眉:

“这只是你一面之词,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盛朝的贵妃,你可知污蔑贵妃是何下场?”

话中之意,都是维护;

没想到温妍会护着自己,岑今慕有些意外;

王嬷嬷却没有退缩,直言道:

“奴婢有人证!”

说罢,另有两人押着五花大绑的宫女跪入堂中;那婢女抬头见皇后等人都在,瑟瑟缩缩直发着抖;

“皇后娘娘,这宫女名叫兰儿,负责寂雪宫外屋的洒扫,今日我见她在沐紫宫鬼鬼祟祟,便把她拿住询问,当时她手上还攥着一包粉末,我便生疑;只是还没等我查探,就传来安妃娘娘中毒的消息!”

“我觉得奇怪,便让太医院帮着查看了一番,发现那粉末,竟真是毒药啊!娘娘!”

说着,王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纸裹,应该就是她口中的毒药,一声声陈诉当真是有理有据,局势看起来就像忠仆申冤,疑点都指向了岑今慕;

温妍示意,老太医便心领神会。

从王嬷嬷手里接过药粉,打开查验,随后老太医在温妍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确实是乌头粉。”

这一句话激起千层浪花,王嬷嬷抓住机会哭诉:

“可怜我们娘娘入宫不过半月,竟遭人毒手,险些丧了性命,若是首辅大人知道,定会心疼不已啊。”

这话是在用首辅压皇后了;

温妍脸上有些不好看,她虽有意维护岑今慕,但也不能失了皇后的公允。

“贵妃,你可有话说?”

终于到我了;

岑今慕沉了口气,先是给温妍行了礼,然后才转过身,仔细打量着那名被捆的宫女。

她的身形瘦弱,此刻缩在地上,颤得可怜至此;

岑今慕记得她,正是原来查探出安妃眼线之一。

想来今日是安珠儿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想陷害岑今慕,但无论成与不成,这个小丫鬟是活不了;

叹了口气,岑今慕蹲下身子:

“是你下的毒吗?”

兰儿不敢回答,但不安的表情默认了这个问题;

岑今慕又问:

“是谁让你下的毒?”

似乎是没想到岑今慕会开口询问,兰儿的眼睛睁大,惊恐万分,忽然往后缩了两步,匍匐下来,哭喊道:

“娘娘,奴婢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您一定要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此话一出,场内的气氛就不一样了;

众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怀疑,宫女里也有小声议论的;

岑今慕却丝毫不慌,缓缓站起身来。


“既然你说是按我的意思办的,那本宫倒想问问,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洒扫宫女,本宫为什么要派你来下毒?”

岑今慕内心稳得一批,搞学术的就一点好,遇事不慌,条理清晰。

摸不清全貌,不如就慢慢来盘盘逻辑,总会有破绽的;实在不行,反正她都准备好跑路了,顶多跑远点咯。

兰儿眼球飘忽不定,回答道:

“娘娘说,是因为亲近的人太过显眼,所以才派奴婢来的,还说要是奴婢把这事做好了,就会提拔奴婢当大宫女的。”

说话都不带喘气的,要么就是真有这事,要么就是背下来的;

岑今慕不动声色地望向王嬷嬷,果然见她嘴角藏着笑,可能正在为自己编造的谎话沾沾自喜。

“你笑什么?”

全场的焦点立刻聚集到王嬷嬷身上,含笑的嘴瞬间僵住,见皇后凝锁的眉头,王嬷嬷反应也快,换了脸面连连否认;

“我?我没笑,贵妃,您指使婢子投毒,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个王嬷嬷,有点实力,还能记得初心,咬死岑今慕下毒的事不放;

她这一番话,显得岑今慕在玩闹。

“休得妄言,下毒一事还未查明,贵妃不一定就是凶手。”

皇后此时拍了桌,王嬷嬷便低下头了;

小小的插曲看似并未影响什么,只有岑今慕将视线移向了兰儿,小丫鬟抖得更厉害了,一双杏眼时不时瞥向王嬷嬷;

插那一句话,自然不是岑今慕觉得好玩,而是打乱兰儿的节奏,想必她现在脑子里背好的说辞有点乱了吧。

岑今慕凑近她,打算问点不一样的:

“你认识王嬷嬷吗?”

兰儿当即否认:“不认识,不认识!”

“那可就奇怪了,据我所知,兰儿你原是沐紫宫的宫女,前段时间人手调动,才来的寂雪宫伺候,当初安妃进宫,王嬷嬷跟着来伺候了几日,你怎么会不认识王嬷嬷呢?”

此言一出,皇后的怀疑的眼神便落了过来。

似乎是不知还有这层原因。

“我,我,我忘了;”

支吾了半天,才憋出理由,兰儿慌张起来,眼睛不自主看向王嬷嬷;

“贵妃娘娘,老婆子只在宫里待了几日,与底下的婢女并不熟悉,她们不记得也很正常。”

不愧是首辅家的乳母,真沉得住气啊。

岑今慕继续问道:

“那好吧,我再问你,你说这毒是我指使你下的,是在何时?何地?身旁又有何人?”

兰儿滴溜着眼睛,声音颤抖:

“昨日三月姐姐来寻,让我子时出来,到了时间,奴婢便跟着她进了贵妃您的寝殿,然后……然后您就跟我说了下毒之事,说是办好了有赏,不办的话,就…就杀了奴婢。”

说到最后,兰儿已经哭了出来;

她哭得真情实感,确实是真害怕,但威胁她的人却不是岑今慕。

谁都知道,三月是岑今慕的心腹,她这样说,十分符合逻辑。

“奴婢没有,皇后娘娘明鉴,三月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兰儿,昨夜更没有找过她。”

突然被拉下水,三月自然是心慌,之前不敢插嘴,但现在已经到了自己身上,不得不辩白;

王嬷嬷立马补话:

“那你昨夜在哪?可有人作证?”

“我…”

昨天晚上,岑今慕策划着出逃,让她收拾了些金银细软,可这如何能作为说辞?

三月无从辩驳,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望向岑今慕;

“奴婢昨夜看见了!”

突然又来了个宫女,直直跪在地上;

众人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宫女吓了一跳,

“你是谁?”

温妍端坐上方面露疑惑,这宫女便开口解释道:

“奴婢与兰儿同住一屋,昨天兰儿跟奴婢说了这事,但我见她出门久久未回,有些担心就出门查看,然后便看见了三月姐姐偷偷摸摸地回了房间,兰儿跟在她身后,也回来了。”

她说话时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害怕得罪岑今慕;

刚好一前一后;

“奴婢昨夜确实不在房中,可并未像兰儿所说,奴婢从未约过兰儿。”

三月哪里见过这场面,

她早早地就在寂雪宫伺候着,从未有人在意过她的行踪,没想到今日会被人栽赃,而且这盆脏水,竟然洗不清。

岑今慕也看明白了;

也许是前几日她夜晚出门试探时,被她们抓住了机会,便想了今日这出;人证物证当场抓住,第二人证又及时出来指认,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真是一环扣着一环;

计谋虽然不深,但岑今慕没有设防,被咬得死死的;

“皇后娘娘,已然是水落石出了呀,请皇后娘娘秉公处理,将凶手治罪!”

王嬷嬷见缝插针,又活络起来;

此时好像已经坐定了罪名,就连皇后温妍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岑今慕,她似乎考虑了半刻,随即开口:

“宫女三月,胆大包天,联合宫女兰儿毒害安妃,其罪当诛,来人,带下去!”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皇后娘娘竟然要公然包庇岑今慕,把一切罪责推到三月身上;

王嬷嬷欲辩驳:“娘娘……”

“且慢!”

岑今慕神色凛然,喝退了上前的内监;

扶起脸色苍白的三月,岑今慕轻声说道: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三月这才反应过来,热泪盈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道光猛地点头。

“贵妃?”

温妍语气有些不满;

岑今慕丝毫不慌,淡定自若说道:

“皇后娘娘,我还没问完呢。”

随后,她转身面向兰儿:

“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乌头碱是如何到你手中的?本宫亲手给你的吗?”

没想到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兰儿的表情有些迷茫,岑今慕只得再重复一遍:

“本宫问你,毒药是本宫亲手给你的吗?”

兰儿终于弄明白了问题,一开始点头,忽而又摇头道:

“不,是…是三月给奴婢的。”

岑今慕眼神微眯:

“三月亲手给你的吗?”

兰儿有些犹豫,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是!”

“撒谎。”

冷冰冰的两个字像是宣判了死刑,兰儿心里生出一股不祥之感:

“奴婢没有撒谎,就是三月姐姐亲手给我的。”

岑今慕冷哼了一声;

信步走回,托起三月的手掌,岑今慕面向众人道:

“皇后娘娘请看,三月手掌有一道不小的伤痕,是昨日在小花园被树枝所划;”

温妍确实看到了手掌上的伤口:

“这又如何?”

岑今慕眼神转向太医,询问道:

“敢问太医,包裹毒药的白布外边是否也沾染了粉末?”

老太医想了想,应答:“是。”

岑今慕勾了勾嘴角,随即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解释:

“兰儿口口声声说,是三月亲手给她毒药,可那样三月的手上也会沾染粉末,乌头碱融入血液,会造成伤口红肿,可你们看,三月的手却并无此症状。”

“由此可见,这个兰儿,她在撒谎。”

在场之人表情又换了个样,纷纷向太医投去目光求证;

老太医其实在岑今慕提问时已经琢磨过来了,当即朝温妍点头示意,证明岑今慕所言非虚;

这下兰儿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王嬷嬷并没有告诉她此时该怎么办,只能干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辩白的话;

“好你个贱婢,竟敢毒害安妃娘娘,还污蔑贵妃,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想到最先开口的会是王嬷嬷;

她朝兰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含着泪,咬牙匍匐跪下:

“是奴婢说谎了,这一切全因奴婢心怀怨怼,在寂雪宫和霂紫宫都得不到重视,不满两位主子的忽视,才想出这条毒计来,请皇后娘娘责罚!”

她将全责揽了下来;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主谋不是她,但温妍并不想将事情闹大,现在的结果两方都没有太大损失,最好不过了。

她当即下令,杖毙兰儿;

同时,嘱托安妃好好养病,并严格控制沐紫宫人员进出,王嬷嬷被连夜送出了宫,相当于变相的软禁,也算是给安妃一个教训;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岑今慕带着三月回到寂雪宫。


三月吓得不轻,回到寂雪宫后,岑今慕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后,便决定起身出去走走。

傍晚时分的光线朦胧,岑今慕裹着外袍,却没想到,刚一出门,便看见了盛元景;

他像是在门外站了许久,肩膀压着薄薄的积雪,见岑今慕出门,眼底有一丝诧异;

两人对视了一瞬,还是岑今慕先开口打破沉默;

“陛下怎么在这?”

盛元景观察着岑今慕的神情,似乎没有排斥,才上前走了两步;

“朕听闻安妃中毒一事,委屈贵妃了。”

他面上还端着持正,语气中和:

“贵妃要去哪?”

岑今慕平日里讨厌他,但现在看见他,心里竟有些一丝丝的安慰;

“有点烦,陛下有空的话,一起走走吧。”

接到岑今慕的邀请,盛元景显然是吃惊的,但他已经习惯掩饰表情,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默契地循着石子路走到一起,一深一浅的脚步印在雪地上,身后的内监识趣地拉开距离,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可是因为皇后未重罚安妃,贵妃心里芥蒂?”

他真是什么都知道;

也对,经历万千才登上的皇帝宝座,怎么可能看不出后宫这点弯弯绕绕。

但岑今慕不开心并不是因为这个;

她是有点后怕;

在处理中毒事件时,岑今慕表现的很理智,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正眼看待过这件事,潜意识里觉得,就算最后洗清不了嫌疑也没什么;

是的,从一开始,岑今慕就不觉得自己会出事;

至于是哪来的底气,她也不知道。

这件事可怕的是,兰儿死了;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死于后宫的尔虞我诈之中,在所有人都猜到真相的情况下,被默认成替罪羔羊,活活打死。

但当时的岑今慕并未觉得有半分不妥,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岑今慕对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不是我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岑今慕没觉得盛元景能接上话,却不曾想他像是能理解她一般,缓缓开口道:

“或许是受环境影响,贵妃不必多想,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盛元景的话并没有明显的指向,但岑今慕总觉得他好像知道点什么;

“陛下不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

盛元景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收拢回去,淡淡道:

“贵妃确实开朗了许多,朕很高兴。”

仅仅只是开朗吗?

岑今慕还想再问,但又想穿越本就是荒唐事,让人查出端倪反而不好;

“陛下,不如你放我出宫吧。”

“什么?”

岑今慕重复一遍:

“放我出宫吧。”

她的表情坚定,而盛元景的表情则越来越难看;

“荒唐!咳咳咳!”

这一怒斥将身后的内监吓了一跳,连忙赶上来扶住盛元景,老公公实在是想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

赶在盛元景要气炸之前,岑今慕又赶紧跪下开口:

“臣妾失言,罪不可赦,最近头脑不太清醒,臣妾愿闭门思过,请陛下成全!”

先是故意惹事,然后极速认错;

这骚操作给盛元景整蒙了,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只得甩甩手背过身去;

“贵妃岑氏,言行不德,着其自省十五日,任何人不得探望。”

正合她的意;

岑今慕甚至都觉得,盛元景配合得太过好了,简直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

殊不知,在她得意之时,盛元景的脸上也挂着点点笑意……

岑今慕美滋滋地领了罚。

当天晚上,岑今慕就摇醒睡得迷糊的三月,两人猫猫祟祟地溜到了小花园;

白日里都做好了准备,此时轻装上阵,很快落了地;

当岑今慕踩在松软的雪上,看着满片的空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真的逃出宫了;

虽说一直准备着,进行得也很顺利,但岑今慕本以为还需要历经坎坷,却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像是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在帮她似得。

不管了,既然已经出来了,这皇宫,她是再也不会回去了。

“好沉。”

三月下地第一件事就是摸包裹,却没想到竟有些扛不动。

看着鼓得都快溢出来的金器,岑今慕眼里透出一些不解;

奇怪,收拾的时候有塞这么多吗?

好在有备用的布巾,岑今慕抽出一条,将多余的金器包起来,背在自己肩上;

主仆二人互相扶持着,在风雪中前行。

拐角暗处,一张俊秀非常的脸望着远处两人的背影。

“添置的金器放好了吗?”

“放好了,属下还将印有皇室标记的金银换成了普通金银块。”

若不是有声音传来,谁都不会注意到,男子身后还有人。

盛元景沉默了一会,继续道:

“暗中保护她。”

影卫得了命令,悄悄隐入黑暗。

——

庆安城;

盛王朝的都城,原来不叫这个;

传闻盛元景在登基之前流落在外,化名中有个安字,百姓感念他,便请书改成了如今的庆安城;

此时城中热闹非凡,最大的酒楼之中歌舞升平,来来往往的商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这里的猪蹄好好吃啊!”

“确实好吃。”

四楼雅间中,两个十分清秀的公子吃得满嘴油光,大呼满足;

“娘娘,没想到宫外的东西这么好吃,早知道奴婢就托人带进宫了。”

“不是说了嘛,在外边叫我公子,你也不要自称奴婢了,别忘了咱俩现在是男人。”

“是是是,公子。”

这两个吃饱喝足的“男人”正是乔装打扮后的岑今慕与三月;

她俩走了好一会才走到城里,进城便立马换了衣衫,到这盛朝第一酒楼状元阁来消费;

一通胡吃海喝,显然三月还没有吃够,抬着小脸笑眯眯道:

“公子,三月还想要个猪蹄。”

岑今慕笑道:

“管够!”

随即,伸手在旁边的绳索拉了拉;

要说这状元阁能做到全城第一,确实有些巧思;

就说这铃铛绳,就十分便捷,只要在房里拉绳,小二便会上门服务,类似于现代的按铃;

“来了,客人有什么吩咐?”

跑堂的小哥很快便叩响了门,岑今慕喊道:

“再来三份猪蹄,一碟花生,两碗甜酒。”

“好嘞!”

小二欢快离开,不多时便带着菜折返回来;

“这是您要的猪蹄,客官慢吃,有事您再拉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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