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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家的野蛮医妃

姜暖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京城所有的女子都不敢嫁给晋王,只因他克死了四位王妃。宴会上所有人都嘲笑晋王克妻,可是柳未晞却站出来,双手叉腰,大声喊道:“我愿意嫁给晋王。”……后来晋王登基,朝堂上有大臣将自家女儿硬塞给他。皇帝吓的立刻拒绝:“不行不行,皇后不让朕纳妃。”后来这件事让柳未晞知道了,她就亲自带人……

主角:柳未晞,云岐   更新:2022-11-22 10: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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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柳未晞,云岐的其他类型小说《王爷家的野蛮医妃》,由网络作家“姜暖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京城所有的女子都不敢嫁给晋王,只因他克死了四位王妃。宴会上所有人都嘲笑晋王克妻,可是柳未晞却站出来,双手叉腰,大声喊道:“我愿意嫁给晋王。”……后来晋王登基,朝堂上有大臣将自家女儿硬塞给他。皇帝吓的立刻拒绝:“不行不行,皇后不让朕纳妃。”后来这件事让柳未晞知道了,她就亲自带人……

《王爷家的野蛮医妃》精彩片段

黑夜里,山中的一间茅草屋内闪烁着昏黄的烛光,从远处望去,灯光摇曳,显得格外温馨。

但屋内的主人柳未晞却有些焦躁。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时不时朝床上的男子望去,神色有些凝重,他已经昏迷了三天,按道理他早该醒了,难道她的解药配错了?

少女有些怀疑自己的医术。

他不会是死了吧!

想到此,柳未晞急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到男子的鼻息后,少女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还没死。吓死我了。”

男人还活着,让柳未晞安心不少,长夜漫漫,她索性跪坐在床榻边,一手托腮,盯着床上的男人细细端详。

男人的皮肤有些黑,但五官倒是俊朗,或许是因为伤口和毒药的折磨,他额头微微汗出,眉头紧锁,嘴角也紧抿着。

柳未晞拿起床边矮凳上的帕子,轻轻的给男人拭汗,而后又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她心里有些好奇,他到底是谁?又怎会受伤?他的毒又是谁给他下的?……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有些头痛,看来这些问题只能等他醒了再解答了。

突然,门口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她眸光一紧,惊呼道:“不好。”

她独自一人住在这山间,不时的会有动物或人闯入,她便在院墙外布下机关,一旦有人或动物闯入,便会触动机关,她就会立即知道。

不过这地方鲜少有人来,大多数时候是无意闯入的动物,今天她也以为是某些动物闯了进来。

柳未晞急忙将帐幔放了下来,又顺手从床底拿了一把弓弩,轻手轻脚的朝门口走去。正当她准备开门迎敌时,突然听到有人轻声朝她喊道:“不能开门。”

她回头一看,就看见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下床,此刻正的扶着床框朝她低声提醒。

柳未晞有些生气,原来他在假装昏迷,害自己白担心了几日,不过她眼下顾不得质问他,藏起心中的怒意,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

还未等到男人回答,便有一支箭从窗户射进来。柳未晞大惊,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看见第二支箭射了进来,刚好落在她旁边,紧接着第三支、第四支……箭簇越来越密集。

男人看情况不妙,忙用力将已经吓傻的少女拉到自己身旁,又用内力将灯打灭,顷刻间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把弓弩给我。”男人低声说道。

“啊?”柳未晞此刻还惊魂未定,有些犯迷糊。

“啊什么,我说把弓弩给我。”

柳未晞反应过来,赶紧将弓弩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弓弩,立刻起身准备出去,这时柳未晞拽着男人的袖口,有些不放心,“你拿了弓弩,不会丢下我跑了吧?"

柳未晞并不是很信任这个男人,万一他拿了弓弩跑路,岂不是剩下她一个人,那她死定了。

男人有些头大,这女人脑子怎么想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考虑这个。

心里不满意,但嘴上还是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跑的,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听了男人的保证,柳未晞才放开衣袖,讪讪的笑了笑,但黑暗中男人也没看见她的表情变化。

男人走到门口,屏息凝神,待听清楚射箭之人的方位后,立刻开门,拿起弓弩,朝黑暗中射去,很快,箭簇越来越稀疏,最后,柳未晞等了半天也没见一支箭飞过来,她明白,那些人已经被解决了。

她摸黑走到门后面,只探出一个脑袋,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那些人都死了吗?”

“应该吧。”男人冷冷的回答道。

柳未晞发现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如果那些人不死,此刻她应该还在躲箭矢。

她此刻有些害怕这个男人,此人杀人都不眨眼,可见是个狠人,她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们眼下安全了吗?”

“今晚算是安全了。”男人平静的回答,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好像杀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今晚算是安全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他们还会来吗?"柳未晞有些精神崩溃,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她很害怕。

“就是字面意思。”男人淡然说道,听不出任何情绪,许是觉得不该对救命恩人这么说话,他顿了顿,温言道:“点灯吧!他们今晚不会再来了。”

柳未晞在黑暗中凭借着对房间的熟悉,很快便找到了烛台,尽管小心翼翼,但还是被散落的箭簇拌了几下,男人本想提醒她小心点,但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好像不太会安慰人。

点了灯,房间立刻明亮起来,柳未晞环顾四周,瞬间火冒三丈,看来明天要花钱找人修房子了,那可是她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攒的钱,想到此,她厌恶的盯着矗立在门口的男人--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遇到这些事,那些人估计就是他招来的。

她看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打算今天就把他赶走,免得再招来祸患。

打定主意后,她理直气壮的下了逐客令。

她本以为男人会威胁她,甚至会杀了她,可是她想错了,男人只是平静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娘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然后在柳未晞的惊讶与惶恐中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夜里。

柳未晞追到门口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狠心,他的毒虽然解了,可也伤了元气,该是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可看着满地狼藉,她又气的牙痒痒,就应该让他赔了钱再走,真是便宜他了。

柳未晞突然反应过来,他不光没赔钱,给他治病的诊金他也没付,自己真是大意了,想想那些好药就有些肉疼,那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力气采来的,气的她在门口直跺脚。

男人从茅草屋中离开,走了一段距离,便碰见来寻他的属下。

看见自家的主子,陆泉惊喜的跑了过去,忙跪下,惶恐道:“属下来迟,还请王爷责罚。”

原来这位男子便是南安国的三皇子云岐,已被封为晋王。

“行了,起来吧”,云岐亲自将陆泉扶起来,轻松的说道:“是本王自己要微服出巡的,与你无关。”

“谢王爷。”陆泉感激道。

王爷微服出巡,不想大张旗鼓,所以他们只能远远的跟在后面,可是那天突然出现的意外使他们与王爷失去了联系,他们找了整整三天才在这里碰上了王爷,如果这次王爷出什么意外,他难辞其咎,幸好……

突然,陆泉看到云岐衣物上有血迹渗出,急忙问道:“王爷受伤了?"

“不妨事,已经快好了。”

见王爷说的如此轻松,陆泉放下心来,但还是有些担心,回去定要让军医再好好瞧瞧。

“您那日遇见了什么人?怎么会受伤?”陆泉疑惑,按照王爷的身手,即使他们不在身边,一般人也伤不了他分毫,眼下王爷身上有伤,可见对方是个高手。

云岐回忆道:“那日本王本想去田间走访,看看今年的收成如何,可是走至半路,便有一队人马偷袭,来人武功很高,且看不出来路,但他们很会用毒,本王一不留神,便着了他们的道。”

“您是说,您中毒了?”陆泉瞬间声高气急,连忙上前一步将云岐扶住。

云岐立刻嫌弃的拍掉陆泉的手,说道:“毒已经解了。”

“那就好,那就好。”陆泉悬着的心再次放了下来。

陆泉还想问谁给王爷解的毒,却被云岐打断,“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去吧。"

云岐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事,扭头吩咐陆泉,“替本王解毒的那位女子就住在后面的山里,你连夜派人将那些刺客的尸体处理掉,免得她明日看见了害怕,此外,明日给那姑娘送些银子,帮她将屋子修好,再派人偷偷跟着她,本王担心那些人会找她麻烦。"

“属下明白。”

云岐唇边掠过一抹微笑,陆泉办事他一向放心。


陆泉听从吩咐,连夜派人清理了尸体,第二日亲自给柳未晞送了银子。

柳未晞在云岐走后还因为银子的事愁的一宿没睡,未曾想第二日便有银子送上门来。

“算他有良心,”柳未晞眉开眼笑的看着手中的一百两银票,昨夜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但她又觉得收这么多不好意思,便故作推辞道:“其实也用不了这么多。”

陆泉看出她的小心思,但并未拆穿,反而彬彬有礼的说道:“我家公子说了,姑娘救命之恩岂是区区银两所能报答的,这些银子只是对姑娘房屋损毁的补偿。”

陆泉顿了顿,继续道:“我家公子还说,直接给姑娘送现银怕不安全,就换成了银票方便姑娘携带。”

柳未晞一听,脸颊微热,这位公子还是不错的,自己昨天那样赶他走,他都没有生气,反而这般替她着想。

陆泉继续道:“公子还说,姑娘一个人住在山里不安全,他给姑娘在城中另外找了一处宅子,若姑娘想回城里也好有个落脚之处。”说着,将一个木盒交给柳未晞。

她打开木盒,里面有一把钥匙,钥匙下面放着一张纸,她打开纸,竟然发现是宅子的房契。

柳未晞很感动,自从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为她这般着想,想着,眼眶便有些湿润,但有外人在场,她只能忍住内心的波澜,迅速将房契与钥匙放入木盒,忙用言语来掩饰她的情绪,“你家公子有心了,替我谢谢他。银票我收下了,只是这宅子我真不能收,”说罢,她将木盒递给陆泉。

陆泉想不通,困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白给的宅子她都不要吗?

柳未晞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我缺钱是真,爱钱也是真,但我救你家公子却也并非图钱。我知道你家公子好意,但无功不受禄,我既然收了钱,那我与他之间便是两清了,若再收一座宅子,那我便欠了他的。我柳未晞生平不喜欢别人欠我的,也不喜欢欠别人的。”

听完柳未晞的话,陆泉一改刚才小看她的态度,有些佩服起她来,古今有几人可以堂而皇之的说出自己爱钱?恐怕寥寥无几。陆泉抱着木盒,试探性的问道:“这处宅子位置极佳,姑娘真的不考虑?”

柳未晞果断的摇头拒绝,“我说了,银子我收下了,宅子我不留。”

“况且……”柳未晞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又带着几分羞涩,“况且,我不久之后就要嫁人了,我留下宅子实在无用。”

陆泉无意打听别人的私事,见她态度坚决,只能拿着盒子回去复命。

陆泉回去后一字不落的将柳未晞的话转述给云岐,同时将房契还给云岐。

云岐听后微微一笑道:“倒也是个通透爽快的女子,也罢,她既然不收,那本王也不好强求。你只派人暗中跟着她就好。”

陆泉禀报完,正打算退出去,却听见他家王爷幽幽的问道:“你可知他嫁的是何人?”

陆泉愣住,王爷何时关心起别家姑娘的情郎了?

陆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属下没问,要不属下去打听打听?”

“罢了,本王就是随口一问,本王只是好奇她嫁的人是谁。”

正说着,突然有军士前来,“启禀王爷,有圣旨到。”

二人急忙外出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晋王镇守边关多年,保我南安免受北齐的侵扰,然离京数年,太皇太后甚是思念,接此圣旨后,立即交割军中庶务,速速回京,不得有误。钦此。”

云岐眸光一冷,这是要收回他的兵权,看来京城中的那个人还是不放心他,此次回京必定不太平。他并未反驳什么,只是顺从的叩谢接旨。

“皇祖母可安好?”云岐关切的问着太后的情况。

宣旨公公拱手行礼道:“太皇太后一切安好,就是过于思念王爷,日夜盼望着王爷尽快回京。”

“多谢公公,”转头吩咐陆泉:“你先带公公下去休息。”

待二人行礼退下后,云岐立刻召集众将领,用了几日的时间安排好军中一切事宜,便率领一队人马回京了。

柳未晞此刻也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前些日子她正发愁去京城的盘缠,正好那日便有人送来一百两银子,收到银子的第二天她就启程了,为了省钱,她是走着去京城,那些钱她还要留着置办嫁妆,不能乱花。

她运气不错,刚出了雁城便遇见了好心人可以搭载她一截。

就这样她走走停停,竟然被晚出发的云岐遇上。

云岐乘着一辆青棚马车,从外面看很是低调,但里面却非常舒适宽敞,正在马车内看书的云岐听到马车外的陆泉说道:“王爷,属下好像看到您的救命恩人了。”

云岐没抬头,依旧盯着书看,但却笑道:“怎么可能?难道她也要上京?”

“是真的,王爷,她就在前面。”

这时柳未晞也看见了陆泉,陆泉急忙打了声招呼:“姑娘好。”

柳未晞他乡遇故人,难免有些激动,立刻兴奋的跑了过去,“你们也要去京城吗?”

陆泉正打算回答,但却被马车里的云岐接过话,“是的,”说着便见他从马车窗口探出一个脑袋,看到柳未晞穿着鹅黄色衣裙,衬得她越发温婉可人,温言问道:“姑娘也准备去京城吗?”

柳未晞点点头,她想说可不可以捎她去京城,但还未开口,就听马车的主人说道:“既然姑娘也是去京城,你我同路,如若姑娘不嫌弃,可与在下一同进京。”

柳未晞也不矫情,直接上了马车,谢过云岐,云岐仍旧低头看书,柳未晞除了道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马车内瞬间变的鸦雀无声,仔细听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面对这种情况云岐稳如泰山,面不改色,而柳未晞却坐立不安,坐了人家的马车,不说话吧有些不礼貌,说话吧又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真是进退两难。

云岐感觉到柳未晞的局促,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率先开口道:“在下姓云名岐,姑娘曾救过在下,还不曾请教姑娘芳名。”

“柳未晞。”

云岐微微一笑,缓缓道:“诗经有云:蒹葭萋萋,白露未晞,姑娘的名字可是取自这里?”

“正是。”

云岐见她回答的一本正经,不由得好笑,他受伤在茅屋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这姑娘定是觉得不好意思,便也不打算为难她,索性就开始装睡。

柳未晞见云岐睡着了,长舒了一口气,刚才尴尬的气氛都快让她窒息了,幸好他睡着了,要不然这一路还不知怎么办。

一路上云岐不是在装睡就是在看书,有时也会骑马,让柳未晞在车内休息,二人基本没有什么交流,走了几日,柳未晞也渐渐习惯了,该睡睡该吃吃,也没有刚开始那般不好意思。

云岐为了赶路一般都不住客栈,他常年在军中,早已习惯以天为被地为褥的生活,不觉得有何不同。

然而柳未晞就不一样了,她虽然常年在山中采药,体力比一般女子要好点,但比起军旅之人还是差了点。

按照云岐的安排,他们坐马车半个月便可到达京城,但行至一半的时候柳未晞开始发热。

其实一开始有轻微不舒服的时候她喝点药,多休息几日便可痊愈,但她不想耽误行程,就一直忍着,直到最后实在支撑不住昏倒在马车内,云岐这才发现她浑身烫的像火烧一般。

他立即命人在附近的郡县找了客栈,又给她请了大夫。

“大夫,她如何了?”云岐看大夫诊完脉立刻上前问道。

大夫忙道:“这姑娘该是有些水土不服,我开几副药让她服下便可痊愈,但切记不可再劳累。”

“我记下了。”

接着他又吩咐陆泉,“你速去跟大夫拿药。”

陆泉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多时便将药拿回,煎好后给送过来。

云岐接过药立即给柳未晞喂了下去,随后又让陆泉拿了盆水,他就坐在柳未晞的床前打算给她换额头上的毛巾。

陆泉急忙制止,“王爷身份尊贵,怎么能做这种事,属下还是让客栈的老板娘过来吧。”

云岐继续手上的工作,缓缓道:“不妨事,前些日子她也是这般照顾本王的,你先退下吧,本王在这里照顾她就行。”

陆泉只得作罢,“那属下就在门外候着,您有事叫我。”

云岐微微点了点头。


柳未晞夜里睡的并不踏实,紧紧抓着云岐的手,嘴里不停的喊着:“娘……。”

云岐也不气恼,一直坐在床边陪着她,直到天快亮时,见她烧退了,人也沉沉的睡去,这才离开小睡了片刻。

柳未晞醒来的时候,觉得好了很多,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便走出房门去找吃的。

客栈吃饭的地方在一楼,她与云岐的房间在二楼,她下楼的时候必须要路过他的房间。

此时云岐房间的门开着,店小二正往桌子上摆菜,陆泉拿银针一一试过没毒后,云岐才落座准备吃饭。

柳未晞趴在门口,看到那些食物,肚子便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正好被云岐听到,他唇角微微上扬道:“饿了就进来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柳未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但脚却是毫不犹豫的跨进门槛。

云岐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将自己的筷子让给柳未晞,又让小二再添了一副碗筷。

柳未晞看着食物,垂涎欲滴,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肉,刚送到嘴边,突然脸色一变,云岐以为菜不好吃,打算自己亲自尝一口,却被柳未晞拦住了。

“别吃,有毒。”

云岐一惊,与陆泉对视一眼,心道不妙,立刻拿了剑,拉着柳未晞出门,可是刚出门就遇上来刺杀的黑衣蒙面人,云岐将柳未晞护在身后,自己与陆泉则左右砍杀着刺客。

这时其余的侍卫也赶了过来,双方陷入混战。

刺客大概有二三十人,且个个是好手,刀刀致命,可云岐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这次回来只带了十个护卫,但每个都可以以一当十,且他身边还有暗卫护着,所以尽管刺客人多,但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很快多数刺客被诛杀,剩下一两个皆被控制。

云岐示意陆泉问问他们背后的人,可是还未来得及问,他们便自尽了。

陆泉无奈的看了眼他家公子,就听见云岐冷声道:“罢了,他们刺杀不成,还会来的,不急在这一时。”

陆泉踢了刺客一脚,怒道:“便宜你们了。”

“大哥,我们还是快走吧。”柳未晞惊魂未定的抱着云岐的胳膊糯糯说道。

刚才差一点她的小命就没了,太吓人了。

云岐看着跟前毫发无伤的女子,温言道:“好,我们走。”

其实这也是云岐一路不住客栈的原因,他怕让人有机可趁,这次因为柳未晞生病他才不得不住客栈,尽管千防万防,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云岐一行人回到马车重新出发,柳未晞这时已经从刚才的血腥场面回过神来,二人坐在马车内一言不发,空气仿佛凝滞一般。

“你……,”二人异口同声的说到一半,见对方说话,都停了下来。

“你先说吧。”云岐让着柳未晞。

柳未晞也不客气,她紧紧盯着云岐的眼睛,连续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要杀你?这次的蒙面人和上次的人是一波人吗?”

云岐邪魅一笑,道:“在下是什么人,姑娘不早就猜到了,至于刺客,在下也不甚清楚他们的来路。”

“果然,你真的是皇子。”

其实当她知道云岐名字的时候,再结合他的行事作风,便猜到他可能是皇族。

云姓在南安国只有一家,那就是当今的皇族,虽然她久居边关,但京城的事情还是听人说过,皇帝往雁城派了一位皇子守城,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姑娘的问题问完了,那在下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姑娘。”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饭里有毒,对吗?”

云岐点点头。

他入口的东西陆泉都会一一验过,他想不通,毒药是怎么逃过陆泉的查验。

“很简单,菜里没有毒,毒──在筷子上。”

云岐听后,没有发怒,反而轻笑道:“看来他们为了杀我,真是煞费苦心。”

柳未晞对云岐的反应很吃惊,按照一般的逻辑,他这个时候不应该愤怒吗?但她还未想明白,就听云岐缓缓说道:“你怎么知道筷子上有毒?”

柳未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骄傲的说道:“我用鼻子闻出来的。”

“鼻子闻出来的?那我怎么没有闻见?”云岐困惑的问道。

“普通的毒药,如果气味浓烈,一般人都可以闻到,但像给你下的那种毒,气味几乎不可闻,普通人是闻不到的,只有专门训练过的人才可以。”

“这个还可以训练?”云岐十分好奇。

柳未晞点点头,解释道:“我娘从小就给我闻各种药材,包括毒药,所以我对各种药的味道都很敏感,当然这也需要一点天赋,我从小鼻子就比一般人好使一点。”

“你娘也是大夫吗?”

柳未晞点头,但眸色有些许黯然,低声道:“不过她已经过世了。”

“对不起,说到你的伤心事了。”云岐急忙道歉。

柳未晞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洒脱的说道:“没事的,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云岐意味深长的看着柳未晞,有些心疼她,也不知道她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这次刺杀之后,一路上还算平静,最终一行人顺利到达京城。

刚到京城,柳未晞就辞别了云岐。

“柳姑娘要去哪里?”云岐问道。

柳未晞莞尔一笑道:“去找人。”

云岐想问她想找什么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问不太好,便有些怅然的说道:“那我们日后还会再见面吗?”

柳未晞直接拒绝道:“王爷,我们日后还是别见了,你太危险了,每次见你我觉得自己都在阎王殿走一遍。未晞告辞,王爷多保重。”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云岐目送着她离去,轻轻一叹。

正当云岐暗自伤神的时候,柳未晞又突然折返回来,云岐失落的眼神又重新有了神采,惊喜的问道:“你不走了?”

柳未晞并未回答,只是递给他一颗药,笑着说道:“把他吃了。”

云岐接过药,毫不犹豫的将药塞进嘴里。

陆泉急忙阻止,可是为时已晚,他狠狠的瞪着柳未晞,仿佛要杀了她。

柳未晞惊讶道:“王爷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

陆泉一听是毒药,立刻怒气冲冲的拿剑抵着柳未晞的咽喉,云岐沉声说道:“陆泉,把剑放下,她若想杀我,早就得手了。”

陆泉听主子如此说,只得惺惺的收回剑,一脸的不甘心。

柳未晞俏皮一笑,对陆泉解释道:“我给你家王爷吃的可是解百毒的药丸,以后即使中毒,也不会立即要了性命,你大可放心,不是谁都想害你家王爷。”

听完解释,陆泉脸颊微微发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多谢。”云岐感激道。

“不客气,你捎我进京,这个就当作谢礼了,这样我们之间两清了,咱们后会无期。”柳未晞轻快的说完,便立即潇洒的转身离开。

云岐注视着女子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满的失落,片刻后,他似想通一般,坐回车里,淡淡的吩咐道:“先回王府吧!”

陆泉看了眼柳未晞离开的方向,又朝马车里看了眼,突然顿悟,原来是郎有情妾无意,不过王爷身边是该有个女人了,只是不知道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嫁进王府。

想到此,陆泉心里就非常难受,要是没有姑娘愿意嫁进王府,那王爷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既然没有人愿意嫁,那他就替王爷抢一个王妃回来。

想法一出,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就差奔走相告了。

云岐坐在车内,心里想着柳未晞,根本无暇理会陆泉的那点小心思。

柳未晞此次进京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她的未婚夫叶含山,也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为了给叶含山一个惊喜,她并没有提前告诉他。

叶含山作为新科状元,柳未晞很容易就打听到他的住所。她先在客栈梳洗一番,穿上了他最喜欢的湖蓝色衣裙,然后前往叶府。

叶含山如今作为新科状元,颇受皇帝赏识,已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赐了府邸,他又是丞相唐群的门生,再加上娶了户部侍郎李修的女儿,一时间风头正劲。

但是柳未晞并不知道他娶了别人。半年前他高中后给她写信说是等他在京城安顿好后就接她过去完婚,柳未晞一直等着他来接,但等了半年实在等不到,她只好自己上京城去找叶含山。

柳未晞走到叶府门前,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朱红色的大门,随后抬头便看见写着“叶府”的宽大牌匾,柳未晞满眼笑意,这状元郎的待遇果然很好,比她的茅草屋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柳未晞优雅的提起裙摆,缓步走上台阶,待行至大门前,伸手轻叩铜色门环,扣了几声,便有府中下人过来开门。

开门之人是个年轻的小厮,与柳未晞年龄相仿,他看来人是个女子,又背着包袱,猜测是远道而来,估计是来找人的,忙问道:“您找谁?”

柳未晞礼貌说道:“你好,我来找状元郎叶含山,他可在府中?”

为了谨慎起见,小厮又问道:“您找我家老爷何事?”

“你就说我是从雁城来的,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您稍等,待我前去通禀一声。”说完后,小厮飞快的跑进府中将柳未晞说的话告诉了叶含山。


此时叶含山正在与他的新夫人李庄瑶用膳,仔细观察,那位女子也穿着湖蓝色的衣裙,腹部隆起,看起来已经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叶含山听到“雁城”心中一惊,手中的筷子倏然掉落,但那女子却面不改色,紧紧握住叶含山的手,沉稳顺道:“夫君,该来的迟早会来,妾身会将事情与柳姑娘说清楚的,若她还愿意嫁进来,妾身必定与她姐妹相称,她与妾身同为正妻。”

叶含山感激的看着夫人,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柳未晞见到叶含山出现在大门口时,兴奋的小跑过去,但没跑几步就发现他旁边还站着一位女子,端庄典雅,一身湖蓝色的衣裙更显的她柔美多情。

她没再往前走,隐约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她依然不死心的指着李庄瑶,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叶含山问道:“含山,她是谁?”

“小晞,你听我解释──”叶含山还未说完便被李庄瑶打断,“柳姑娘,我是叶含山的夫人……”

“你给我闭嘴,”柳未晞对李庄瑶厉声呵道,继续咬牙切齿的质问着叶含山,“她──是──谁?”叶含山低头犹豫片刻,但最后还是抬头,注视着柳未晞,讪讪道:“她──是我的妻子李庄瑶。”

“那我是谁?”柳未晞指了指自己,自嘲的笑道。

叶含山上前一步走到柳未晞跟前,抱歉的看着她:“我与庄瑶商量过,若你嫁给我,你与她平起平坐,并无妻妾之分。”

柳未晞冷哼一声,凝视着叶含山,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愿意,记得我同你说过,我柳未晞只当正妻,你若想娶我,那你就先休了她,”说完柳未晞看了李庄瑶一眼。

李庄瑶心中一惊,恐惧的看着柳未晞,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而叶含山也微微向后护着自己的夫人,这无意的动作被柳未晞看在眼里,她唇角轻挑,讽刺的看着叶含山道:“好一个夫妻情深,看来你是不可能休了她,那便是我自作多情,”柳未晞顿了顿,继续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以后也不必再见了,还请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叶含山清楚柳未晞的性子,她决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更改的,沉思片刻后他在衣袖中拿出一枚血红的玉佩,双手递给了她。

柳未晞快速接过玉佩,冷冷的说道:“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点关系。”

说完利落的转身离去。

柳未晞浑浑噩噩的回到客栈,刚进房门,就一下子瘫倒在地,没有哭声,没有怒吼,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

她十五岁时遇见受伤的叶含山,将他救起,他告诉她,他要好好读书,要做官,当个好官,她信了。

为了让他一心一意的读书,这三年,她每日上山采药,为了多挣钱,她就去最危险的地方,采药和给人看病挣的钱几乎全花在叶含山身上,她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辛苦攒的钱在他上京赶考的时候全给了他做盘缠。

她本以为叶含山高中之后她便守得云开见月明,做他的正妻,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可如今他娶了别人,她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亲人,没有爱人。

她曾一直将叶含山的理想当作她的目标,可如今看来一切都是笑话。

之后的日子柳未晞过的异常平静,每日吃喝玩乐,她觉得自己真傻,以前省吃俭用,给叶含山存钱,结果到头来自己什么也没有。

不过以后不会了,她要享受生活,她觉得醉生梦死也挺好的。

云岐回到晋王府,沐浴更衣后便进了皇宫。

他先到皇帝那里禀报了雁城军中的情况,皇帝看了他的奏表,缓缓说道:“差事办的不错,这些年军中历练确实长进不少。”

云岐忙谦虚的回答:“儿臣不敢居功,这都是父皇教导有方。”

皇帝听罢,笑道:“很好,现在还学会谦虚了,看来这些年雁城没白待。”

“儿臣在雁城时刻谨记父皇的教诲。”

“行了,这些场面话就不要说了,说说你的事吧,”皇帝顿了顿,继续道:“朕听闻你回京城的路上遇到刺客,可有此事?”

“回父皇,确有此事。”

“你可查到是何人指使?”

“儿臣不知。”

“也罢,朕随后会派人去查的,你先去见太后,你这些年不回来,她可是想你想的紧,这些天就不要回府了,多陪陪你皇祖母。”

“儿臣遵旨。”

云岐拱手行礼退出后,直奔太后的寿康宫。

“皇祖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云岐还未走到门口便高兴的喊着祖母,太后听后急忙让福英扶着快步朝门口走去。

此时云岐早已跑到太后跟前,跪下行礼道:“孙儿拜见皇祖母。”

“好孩子,你快起来。“太后高兴的忙将云岐扶起来,眼含泪水的看着这个多年未见的孙儿。

云岐忙扶着太后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让皇祖母好好看看你,”太后拉着云岐的手,仔细打量这个她从小疼爱的孙儿,眼中闪烁着泪花,“你真的是长大了,就是黑了,也瘦了。”

云岐忙安慰道:“皇祖母,孙儿在军中是去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怎么可能不黑呢?”

太后轻轻的拍了拍云岐的手,乐呵呵的说道:“好好好,那些都不说了,你能活着回来,皇祖母就高兴。”

太后抹了抹眼泪,忙吩咐福英,“你快去把云岐最爱吃的桃花酥端上来。”

很快,桃花酥便被端到云岐面前,福英一边放盘子,一边说道:“太后知道您要回来,就每日都让人预备着,说是您一回来就可以吃到。”

云岐听后心中感动不已,皇祖母永远都是那个对他最好的人,他眼中含泪,拿了一块塞到嘴里,边吃边说:“真好吃,孙儿好多年都没有吃过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太后满脸笑容的看着狼吞虎咽的云岐,不停的在旁边提醒让他慢点吃。

看着云岐吃,太后就在一旁说:“你知道这次皇祖母为何一定要把你叫回来?”

云岐鼓着嘴摇了摇头。

“你今年二十六岁了,不能老待在边关,也是时候考虑考虑你的婚事了。”

云岐听完,心中一惊,还没咽下去的食物便呛到嗓子里,剧烈的咳嗽着。

“你慢点吃。”太后说着给云岐递了杯水,云岐这才将食物顺了下去。

缓了一会,云岐认真说道:“祖母,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的事情,现如今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孙儿做王妃。”

太后哼了一声,怒嗔道:“胡说,你是皇子,想娶哪家姑娘就娶哪家姑娘,轮不到他们愿不愿意。”

“祖母,前面几个王妃怎么过世的,到现在还未查清,或许孙儿真的如他们所说──克妻之命,孙儿真的不想再让无辜的人卷进来。”

太后叹气,劝说道:“云岐,祖母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哀家就想在入土前亲眼看着你结婚生子,身边有人照顾你。”

云岐沉默,他何尝不想身边有心爱之人陪伴,可先前几个王妃的死因十分蹊跷,这让他心中十分忌惮,他怕他心爱之人也这样离开。想着,眼前突然浮现出穿着鹅黄色衣裙的柳未晞,云岐用力的摇了摇头,他不能想她,她快要成亲了,自己不能破坏她的幸福。

太后见云岐发呆,只当是他听了进去,十分高兴。

云岐遵诏在宫中陪了太后两个月,便出宫回到王府。

他入京后,皇帝并未给他安排新的职务,只是个闲散的王爷,每日不过是走亲访友,游山玩水,喝酒看舞,比起在雁城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一日他约了好友陆平在聚福酒楼见面。

聚福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一共有三层,一楼供普通的客人饮酒用膳,二楼与三楼专供达官贵人所用,内设雅间,注重隐私。而在二三楼雅间之中心另设一阁,里面有艺人演奏雅乐以助兴。

云岐与陆平此刻正在三楼的雅间吃酒,从他们的位置正好可以将一楼的场景一览无遗,二人聊的火热,云岐无意间瞥了一眼一楼,突然发现一楼厅堂的窗边坐着他熟悉的女子──柳未晞。

他心中疑惑,她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她不是来找人的吗?

陆平说的口若悬河,但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凝视着柳未晞。

陆平说的口渴,喝了一口酒,这才发现对面的好友压根没听他说了什么,陆平正要发火,却见云岐看的出神,便顺着他的目光,就看见一楼柳未晞。

陆平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啧啧道:“哎呦,你看上人家姑娘了?”

云岐听到陆平问,忙回过神,叹息道:“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这句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这么奇怪,你追都没追人家,这就放弃了?”陆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云岐苦笑。

陆平看着柳未晞说道:“这姑娘看着还挺好看的,你不追那我试试?”

云岐听他满口妄言,随手扔了个杯子过去,却被陆平轻松接住。


“你这人真奇怪,你不敢追,还不让我追。哼。”陆平气的将杯子往桌上一摔。

“行了,你可别打她主意,她快要嫁人了。”

“唉,这么美的姑娘,怎么就要嫁给别人了?”陆平惋惜道。

但云岐没听他抱怨,只是眷恋的盯着柳未晞看。

陆平见他如此,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女子了,便语重心长的劝道:“既然他们没有成婚,那你就还有机会不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也该有个女人。”

云岐闷闷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朝中的情况,她跟着我必定会危险重重。”

“那你就甘心让她嫁给别人?”

云岐朝柳未晞的方向看去,低沉说着:“不甘心又如何?她不喜欢我。”

突然她看到几个男子正围着柳未晞,想要轻薄她。

云岐来不及多想,急忙施展轻功,飞身而下,陆平也紧随其后。

他一脚一个踢开那几名男子后,立即将柳未晞夺了过来,这才发现她已经喝的微醺。

陆平也在后面挥舞着拳头,打算揍他们。

那几名男子见这两人都不是善茬,便灰溜溜的走了。

“柳姑娘,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云岐轻声问道。

柳未晞眯着眼看了半天才认出是云岐,摇摇晃晃开心的说道:“嘻嘻,王爷,你怎么来了?”说完还伸手在云岐鼻尖轻点了一下。

云岐吓了一跳,急忙推开柳未晞。

陆平看云岐的反应,一直在旁边憋着笑,云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柳未晞被推开,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有些吃痛,顿时委屈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这些时日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便又哭的更委屈了。

她一边哭,一边指着云岐骂:“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你个负心汉,你薄情寡义,忘恩负义。”

柳未晞如此骂,引得周围食客纷纷围观,都在低声议论着,大部分都在指责云岐是个负心汉。

云岐无奈,心里直呼冤枉,他急忙扶起地上的柳未晞,温和劝道:“柳姑娘,你喝醉了,咱们先回去吧!”

谁知柳未晞却将他一把推开,怒道:“你──别碰我,你背着我娶了别的女人,你不干净,还说要让我当妾,我──告诉你,我柳未晞这辈子就不可能当妾……”

柳未晞越说越伤心,最后特别难过的趴倒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道:“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过要娶我的……”

柳未晞一直重复着最后一句话,云岐大概算是听明白了,那个男人娶了别人,她被抛弃了。

他心疼的弯腰抱起柳未晞,而柳未晞借着喝醉耍酒疯,对他又踢又打,根本不让他抱,云岐无奈只能点了她的睡穴,她这才安静下来。

“都别看了,别看了,人家小情侣吵架和你们又没有关系,都走吧,”陆平疏散着周围的群众,好让云岐抱着女人赶快出去,要不然明天他薄情寡义的名声便会传的沸沸扬扬。

云岐直接抱着她回了晋王府,陆平知趣的道别回府了。

回王府的路上,云岐一直抱着昏昏沉沉的柳未晞。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她算不得最美的,但却是他喜欢的。

他伸手想抚摸她的脸颊,但快到耳边时却迟疑了,他不能这样。

柳未晞真的好累,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做梦,梦见她娘,又梦见她上山采药,遇见叶含山,但叶含山手上却拿了一把刀,直插入她心脏……

“啊……”柳未晞大叫一声,惊坐起来。

云岐本来在旁边的睡塌上小憩,听见柳未晞尖叫,急忙起身过来查看。见柳未晞额头微微汗出,又一脸惊恐,关切问道:“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柳未晞揉了揉有些闷痛的太阳穴,看了一眼眼前的云岐,又环顾四周,打量着房间内的一切,满屋子不是兵器就是书,她更头疼了。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柳未晞困惑的问道。

“这里是晋王府。”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柳未晞摇摇头,她实在想不起她怎么到了这里,她明明在聚福楼喝酒。

“你真的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云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狡黠的问道。

柳未晞使劲想了想,但还是想不起来,看来以后不能喝那么多酒了。

云岐趁机委屈的说道:“昨日你在聚福楼喝醉了,然后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轻薄本王,还信誓旦旦说的要嫁给本王。”

“啊?”柳未晞立刻从床上跳到地上,着急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着眼前的人着急辩解的模样,云岐坚决不改口,反而更加坚定且认真的看着柳未晞。

柳未晞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我真的那样说?”

云岐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柳未晞立刻掩面,不敢再看云岐,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没脸见人了,丢死人了。”

边说边碎步移到旁边的桌子上,目光闪烁的倒了杯水,背着云岐偷偷喝了几口,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王爷,我──我跟你说,这喝酒的人说得话当不得真,你还是尽快忘了吧!”

云岐嘴角偷偷上扬,但立刻又一本正经说道;“本王怎么听说酒后吐真言。”

说着移步走到柳未晞的面前,弯着腰,深情的看着她,“可本王当真了。”

柳未晞震惊的看着云岐,但很快又躲开他的眼睛,起身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慌乱的说道:“你还是忘了吧。”

“为什么?”云岐有些难过,他是真的很喜欢她,这些年他虽然娶了四位王妃,但都是太后做主娶的,根本没有感情,加上他常年在军中,甚至都没有与那几位王妃圆过房。

柳未晞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您是王爷,而我只是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以我的身份断然做不了你的正妻,只能做妾,而我是不可能做妾的。”

柳未晞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况且自你我相遇以来,几次死里逃生,我怕死,只想安稳度过余生,所以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

云岐低着头,很沮丧的样子,他此刻特别希望自己没有生在皇家,若自己是普通百姓,那样她或许就会接纳自己。

突然他抬头,目光坚定的注视着柳未晞说道:“若我许你正妻之位,你可愿意嫁?”

“哼,”柳未晞冷笑,“那个人也曾许诺我正妻之位,结果呢,还不是抛下我娶了别人,男人的许诺几时可当真。”

对柳未晞的质疑,云岐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发现确实如她所说,他的承诺一文不值,他连自己的未来都决定不了,又怎么给她承诺未来。

柳未晞见他一言不发,便已知道结果,她心中冷笑,果然男人都一个样,还是得靠自己。

“昨日多谢王爷收留,日后有机会未晞定会报答,我留在您府中多有不便,就先告辞了。”

说完欠身行礼后便径直走出门外,这时陆泉刚好在门外,柳未晞直言道:“麻烦陆大人送我出府吧!”

陆泉看了眼云岐,云岐点头同意后,这才带着柳未晞出了王府。

快出府的时候陆泉诚恳的说道:“姑娘真的不考虑王爷?我从小就跟着王爷,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用心。”

柳未晞淡淡说道:“你家王爷尚且身不由己,又何谈给我承诺。告辞。”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只留下陆泉在后面唉声叹气。

柳未晞走后,云岐立刻吩咐陆泉,“你去派人好好查一查,柳姑娘在京城到底见了什么人。”

不出半日暗卫便将消息传回,纸笺上写着“叶含山”几个字。

云岐虽然远在雁城,但京城中的大事自有探子飞鸽传书,看见“叶含山”几个字,他便知道此人正是这次科举的状元,朝中新贵。

云岐将纸笺放在烛火上,看着纸燃烧殆尽,眼中迸发出杀人的寒光,冷声道:“未晞的心上人原来是他。”

“这叶含山高中以后便突然娶了户部侍郎李修的女儿为妻,这其中具体的内情属下还未查到。”陆泉将所查到的情况据实汇报。

“听说这叶含山是唐群的门生?”

“是的,叶含山自科考之后就拜在唐群的门下。”

云岐冷哼,“看来这叶含山是齐王的人了。”

随后又沉思片刻,勾唇浅笑,“既然他如此对待柳姑娘,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王爷可是想到什么计策?”

只听云岐缓缓说道:“你派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姑母,她自然会去告诉父皇。”


云岐口中的姑母是皇帝的姐姐云嘉公主,这也是皇帝唯一还在世的姐姐,所以皇帝对她难免会纵容一些。她年轻时本是晋南候段恒的未婚妻,二人也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但后来段恒爱上了一位江湖女子,便找皇帝取消二人的婚约,云嘉公主大怒,将段恒揍了一顿,发誓今生与他永不相见,然后同意取消了婚约。

后来她又嫁给了现在的驸马谢常,这谢常出生清贵之家,行事低调,不爱张扬,又钦慕公主,二人婚后倒也和乐美满,生有一双儿女,长子谢承初正直勇武,女儿谢承月大方温婉。

因为自己的遭遇,云嘉公主最痛恨的便是抛弃自己未婚妻的男人。

云嘉公主在府里散步,听到两个丫鬟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事,她好奇驻足,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

两个小丫鬟回头见是公主,急忙跪下行礼。

云嘉公主谦和道:“起来回话。”

两位小丫鬟忙起身,对视一眼,其中一丫鬟犹豫着说道:“殿下,奴婢也是昨日出府买东西听街上的人说的。”

“街上的人都说些什么?让本公主也听听。”云嘉公主一脸八卦的表情。

“他们──他们说当今的新科状元抛弃了自己的未婚妻,另娶了别人,如今那位未婚妻找上门来,前几日还在门前吵架。”

“对对对,奴婢还听说都快打起来了。”另一个丫鬟附和着添油加醋的说道。

公主一听,立刻火冒三丈,怒骂道:“岂有此理,如此之人,怎堪重用,”立刻吩咐身旁的贴身侍女,“云香,备车,本公主要进宫面圣。”

云嘉公主进宫直奔皇帝的宫殿。

皇帝见自己的姐姐怒气冲冲的,以为谁欺负她了,忙问道:“皇姐怎么这般生气?”说着忙示意侍立在一旁的高时公公去端了杯茶过来。

云嘉公主接过茶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杯子摔在手边的案几上,气呼呼的说道:“陛下,我听说你钦点的状元郎是有未婚妻的,他高中之后就将人家姑娘抛弃了,转而娶了户部侍郎的女儿。这样的人,品行不端,怎堪重用?”

皇帝听后便明白了,皇姐这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但这毕竟是臣子的私事,他也不便斥责,可皇帝也不想这个姐姐心里不舒服,故而说道:“皇姐,这毕竟是臣子的家事,朕不便去参与,“皇帝斜眼观察了一下公主的脸色,又继续道:“虽然不能斥责,但朕可以将他宣来敲打敲打,可好?”

云嘉公主见皇帝如此说,只能同意,按她的意思是,直接将叶含山罢官,再打一顿,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皇帝吩咐了高时去将叶含山宣了过来。

叶含山接到圣旨,一路猜测着陛下突然找他所谓何事。

陛下宣他在御书房觐见而没有在早朝时问,是为给他留个面子。

叶含山见到皇帝与云嘉公主一起,急忙跪拜行礼,但皇帝并未让他立即起来,而是沉声问他:“朕听说你老家还有个未婚妻?”

叶含山眸光一紧,惶恐道:“回陛下,确实如此,臣曾许诺她待臣高中后便娶她为妻。”

“那你后来怎么娶了李修的女儿?”云嘉公主未等陛下问,便抢着说道。

皇帝无奈的看了公主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回公主殿下,这是臣的错,臣自雁城至京城后,因水土不服,病了好长时间,这期间一直是臣夫人照顾臣,日久生情,不能自制,便对臣的未婚妻隐瞒了真相。”

叶含山说的情真意切,皇帝听了都有些动容。

但云嘉公主见过段恒也是这般说辞,说得情真意切,但又有谁知道那位被抛弃女子的心情,她当年可是心如刀绞,差一点出家修行,“哼,你倒是说的真切,但你可曾想过被你抛弃的女子,她今后该如何?”

叶含山急忙道:“回公主殿下,臣与夫人商议,若那姑娘还愿意嫁给臣,那臣愿意以正妻之礼待她,可是……”

“那女子不愿意,对不对?”公主接过叶含山的话,阴侧侧的说道。

“哎呀,既然那女子都愿意,那这就做不的数了,皇姐也消消气。”皇帝委婉的安慰着公主,又厉声对叶含山道:“既然如此,你怎的不告诉那位姑娘,现在让她找上门来,你是朝廷的官员,怎可行事如此不周全。”

叶含山忙俯首谢罪。

其实皇帝也不想自己亲自钦点的状元受人诟病,这不是打他脸吗?谁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呢?何况他还是天下之主。

云嘉公主见皇帝如此轻描淡写的就饶过叶含山,冷哼一声,“果然,这天下男人都是一丘之貉,也罢,这是你的家事,本公主也不便管,只是可怜了那位女子,好久不进宫,本宫去母后那里坐坐。”说罢,拂袖而去,也没有行礼。

皇帝知道皇姐这是不满他的处置,生气了,但他更看重自己的面子,毕竟臣子的体面关乎国威。

叶含山也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公主心事重重的走在去寿康宫的路上,当年的事不由得浮上心头。

当年她与段恒是自小定的亲,她是公主,而他是老晋南侯的嫡子,从小段恒是作为皇子伴读留在宫中的,这位皇子也就是当今的陛下,她们二人亲梅竹马,两小无猜,在外人看来更是男才女貌,郎情妾意,本来打算等她及笈时二人便成婚。

然而就在她及笈的那一年,那时她十五岁,而段恒十九岁,他那时说成了亲就不能随心所欲的玩了,所以央求老晋南候让他出去江湖游历一年后再成婚,老晋南候同意,她也答应。

不成想,待他一年后回来,身旁跟着一位女子,那女子是他江湖游历时结识的。她见过那女子,虽然不是很美,但眉眼间却有一股江湖儿女的豪气,行事作风不似闺阁的小女儿那般娇怯,说实话,她很羡慕这样的女子,只是身份限制,她无法成为那样的女子。

段恒央求老侯爷取消她们之间的婚约,老侯爷起初不同意,他就亲自求了陛下,他说他可以放弃袭爵,从此做一个江湖闲人。陛下起初也不同意,但段恒以死相逼,老侯爷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就亲自央求陛下取消了婚约,为了国家安定,陛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期间从未有一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只是在陛下下圣旨后,她的父皇才问了她一句“愿不愿意取消婚约?”

她心中冷笑,她的愿意何曾被重视过。她气不过,亲自带人将段恒揍了一顿,又写了一封休书给他,并发誓此后永不相见。之后的一段时间她意志消沉,每日都在寝宫呆坐,直到后来父皇将她许配给谢常,谢常对自己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久而久之,她也渐渐放下过去,重新来过。

云嘉公主叹了一口气,神情没落,对身旁的云香说道:“这个世道对女子来说真的太可怕,女子只能依附在男人的羽翼下过活,若被男子抛弃只能忍气吞声。”

她是公主也只是将那人揍了一顿,别的女子遇见此事,恐怕也只能作罢了。

云香未言语,她没嫁过人,理解不了,但她觉的公主说的没错,男人靠不住。

公主到太后宫中,母女二人闲话家常了半日,便出宫了,并未向太后提及叶含山的事情。

皇帝对叶含山的处置结果,很快就传到晋王府,当陆泉将此事告知云岐后,云岐了然一笑:“本王就知道会是这样,父皇根本不会让别人挑战他的权威,即使是亲姐姐也不可以。”云岐翻了翻手中的兵书,随意说道:“也罢,此事就这样吧,本来也没指望这件事可以让父皇对叶含山如何,不过是借父皇之手敲打敲打他,给他点颜色看看。”

云岐顿了顿,继续说道:“柳姑娘如何了?”

陆泉便事无巨细的说了柳未晞这几日的行踪。

柳未晞回到客栈后,在京中又逗留了几日,便打算返回雁城,继续当她的郎中。

可是正当她收拾行李时,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李庄瑶。

见到李庄瑶,柳未晞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庄瑶如实相告道:“我在京城中多少认识一些人,便托人打听了你的住处。”

李庄瑶看了一眼柳未晞手中的包袱,问道:“你要走?”

“不走,留下来看你们恩爱夫妻如何卿卿我我吗?”柳未晞不客气的说道。

李庄瑶温柔一笑道:“姑娘不必这般剑拔弩张,我今日来只是想问一件事情。”

“有话快说,本姑娘还要赶路。”

“那我便不客气了,”李庄瑶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张口道:“我夫君前些日子被陛下请到宫中问话,是关于你的。”

此话一出,柳未晞就明白她今日来的目的了,她冷哼一声,讥讽道:“状元郎夫人的意思是我让人到皇上跟前告叶含山的状吗?”

“难道不是你吗?”李庄瑶反问。

“哼,我柳未晞不屑于做这样的事,叶含山还不值得我为他大动干戈,我说过从此以后我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柳未晞顿了顿,盯着李庄瑶,继续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要想在这待着,就继续待着,本姑娘要走了。“

说完拿起包袱,摔门离去。

李庄瑶在后面打算叫住她,但欲言又止,终归没有说出来。

柳未晞决定以后不再苦自己,所以雇了一辆马车,虽然简陋了一点,但好歹不用再风餐露宿。

她坐在马车内畅想着自己的未来,等回到雁城好好挣钱,然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药铺,再买个宅子,想到宅子,她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装清高,没接受云岐的馈赠,那样她可以活的轻松一些。

等自己有钱了就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想着想着,柳未晞的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但想法总是美好的,而现实永远比较残酷。


柳未晞刚走到城门口就听到马车外有人拦车,她当时正畅想未来,忽然被人打断,她眉头一皱,打算下车跟那人吵一架。

她打开马车的帘子,正准备施展拳脚,但待看清来人时,柳未晞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很冷,如同寒冰一样,她冷冷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穿着名贵的锦衣华服,身后跟着几名随从,那男子面对柳未晞的冷言冷语,却不生气,反而弓着背,满脸歉意的说道:“未晞,爹今天来是接你回去的。”

柳未晞听到他自称“爹”,很是不屑,讥讽道:“爹?我没有爹,你认错女儿了。”

那男子不气恼,越发的谦卑起来,“我派人去雁城找你,却打听到你来了京城,我的人在京城找了几日,终于打听到你的踪迹,你快跟爹回家吧。”

说着便移步朝柳未晞走去,柳未晞急忙制止,“停,你别再往前走了,我跟你说过我没有爹,你认错人了。”

“未晞……”男子略带哭腔,“爹知道错了,你就跟爹回家吧。”

说着竟然给柳未晞跪了下来,不停的说着让她原谅的话,还不停的抹眼泪,见此场景,路人纷纷驻足,对着二人指指点点,嘴里小声议论着“这个女儿怎么这样不孝,竟然让亲爹下跪”之类的话。

柳未晞心里叹一口气,看来今天是不得不回去了,这老头可真会挑时候让她难堪,唉,她无奈说道:“行了,别假惺惺的了,我跟你回府,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那中年男子急忙起身,擦了擦眼泪,满脸堆笑的说道:“好好好,未晞,爹现在就带你回家。”说完拉着柳未晞的手就打算带她上他的马车。

柳未晞厌恶的甩开他的手,“你坐你的马车,我坐我的。”

中年男子眨了眨眼,犹豫的说道:“可……”

“怎么,怕我跑?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跟你回去,就不会跑。”

说罢,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里,吩咐车夫道:“我们不去雁城了,直接去顾府。”

两辆马车,一辆极尽奢华,另一辆却异常简陋,一前一后,缓缓从城门口驶向顾府,而这一切都被站在城楼上的云岐尽收眼底。

他收到暗卫的密报,知道她今日离开,便想着来暗中送送她,却不曾想见到这一幕。

云岐知道那位中年男人是顾家的家主顾文,而这顾家是皇商,富甲天下,可这与未晞又有何关系。

为了解决心中的疑问,他立刻沉声吩咐陆泉,“去查。”

陆泉与云岐仿佛心有灵犀般,他并未问查什么,而是直接下去吩咐人去查,这或许就是二人多年以来形成的默契。

奢华的马车在一座大宅子的正门前停下,柳未晞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顾文率先下了马车,快速走向柳未晞的马车,打算扶着她下来,可是柳未晞并未给他这个机会,而是从另一边直接跳下来,顾文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只能自己尴尬的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收回自己的手。

柳未晞走到大门前,环顾四周,这里还跟当年一样,门口放着两个巨大的石狮子,高大结实的朱红色大门,上面镶着金灿灿的门环,大门上方的匾额也是襄的金边,上面刻着“顾府”两个镏金大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家人有钱。

这时顾文也走了过来,门口的小厮见主人回来,急忙开门,他见他家主人点头哈腰的请旁边的姑娘进府,便知道这位是贵客,也变得恭敬起来。

柳未晞自顾自的走进府里,一路上那些下人都好奇的驻足观看,心想这是谁,不会是老爷新纳的小妾吧?此刻有人小跑着,已经将这个消息传给了这顾府的夫人。

她在这里长到八岁,对府里是相当熟悉。

她直接走到堂屋,大大咧咧的坐在右手边的首座上,右脚抬起踩在椅子上,一副市井壮汉的做派。

柳未晞刚坐下,顾文就跟了进来。

顾文见她行事孟浪,想说教几句,但想到此次叫她回来的目的,便忍了,转而笑脸相迎。

“女儿,你还没吃饭吧?为父立刻让人给你准备。”说罢,顾文就立刻招手让下人准备饭菜。

柳未晞冷哼一声,拒绝道:“不必了,你家的饭我可不敢吃,你有事赶紧说,进到府里,没有外人,你就别假惺惺的了。”

顾文讪讪的笑了几下,他对这个女儿实在是有所亏欠,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这个女儿。

顾文嘿嘿笑了两声,道:“爹这次叫你回来是想让你看看你妹妹。”

柳未晞冷笑,他叫她回来果然是有目的的。

顾文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柳未晞的神情,见她没反应,接着说道:“为父请了好多大夫,你妹妹喝了那么多药,一直都不见好,这才想着请你来看看,毕竟你娘是忘尘先生的徒弟。”

柳未晞斜睨了他一眼,一脸的嫌弃,“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我怎么会有办法。”

说完她便起身准备告辞。

顾文赶紧拦了下来,央求道:“她好歹是你妹妹,跟你一起长大,你就看一眼,好不好?”

柳未晞本想拒绝,但门外有人打断了她。

“哟,这是顾家的长女回来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门外的女声听着像是位中年女人的声音,高亢尖锐,她听的脑袋直疼,这估计就是她的那位嫡母了。

柳未晞扶额,她实在不想见这位嫡母,当年可没少欺负她和母亲。

顾夫人一袭青绿色锦衣,头戴珠翠,迈着优雅的步伐跨进堂屋,虽然面施粉黛看起来气色很好,但也难以掩饰她眼底的憔悴。

柳未晞见她进来就没搭理她,继续坐回刚才的椅子上。

倒是顾文,急忙上前站在顾夫人旁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二人一条心。

顾夫人轻轻一笑,走到正位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未晞,按理来说你回来自当拜见父亲母亲,可母亲念在你自小离府,未学过规矩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

顾夫人看了眼柳未晞,见她毫不在意,便继续道:“你妹妹病了,我与你父亲请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转,此次请你回来,一是想让你看看你妹妹,二是你也十八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柳未晞接过话,“顾夫人,本姑娘的婚事就不劳您操心了,你的这份心就留给你女儿吧。至于你女儿的病,对不起,我看不好,也不想看。”

柳未晞实在不想再与他们扯上什么关系,想着赶紧走。

听见此话,顾夫人并未生气,依然言笑晏晏,“未晞,母亲听说你与人私定终身,而那人却将你抛弃,可有此事?”

“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有何关系。”柳未晞没好气的说道。

“虽说你自小离家,可到底是顾家的女儿,若你想再嫁给叶含山,母亲可去面见圣上,让他下旨休了李家的女儿,然后为你赐婚,可好?”

柳未晞急忙制止,“您可别,我与他已经两清了,他不欠我,我也不欠他,再说我也不想嫁他了。”

“既然如此,母亲就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柳未晞有些头痛,这说着说着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还是快跑吧。

正当她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之时,顾夫人开口道:“既然你回来了,就瞧瞧你妹妹,她快不行了。”顾夫人语声有些哽咽,但却极力掩饰,她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软弱,尤其是顾未晞。

柳未晞本想一走了之,可走到门口她便犹豫了,她是大夫,救死扶伤,况且小时候虽然这位嫡母对她不好,但那位妹妹待她还不错,可这位嫡母实在让她无心救治。

顾夫人见她面有犹豫,知道事情有转机,继续道:“未晞,虽然母亲以前对你多有苛待,但你妹妹却对你极好,这些你都忘了吗?”

顾文也在旁边附和着。

听到此,柳未晞的思绪回到小时候,她记得那时她很调皮,经常被这位嫡母关到柴房,母亲也被叫过去叫受罚,受罚期间经常是不给吃喝,虽然这嫡母不让旁人给她们送吃食,但这位妹妹经常偷偷的给她们送,后来被发现了,也跟着她们一起受罚。

想到此,柳未晞心中有些动容,她不应该因为妹妹是嫡母的女儿便对她另眼相看,何况母亲说过医者当不怀私,以济世救人为己任。

“好,我答应你救她,不过……”柳未晞略一停顿,继续道:“我的诊金可不便宜。”

反正这顾家就是钱多,也不差她这几两。

顾文与夫人大喜,急忙领着柳未晞去了顾松月的房间。

走到松月的房门外,她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可见她这位妹妹近来可没少喝药。


待她推开房门,药味更加浓烈,她急忙让旁边的侍女打开窗户。

但却被顾夫人制止了,又解释道:“这窗户不敢开,你妹妹特别怕冷。”

这时柳未晞听到屏风后的有剧烈的咳嗽声,顾夫人见状,急忙跑了过去,打开帐幔,将床上之人扶坐起来。

顾文与柳未晞紧跟其后。

柳未晞便看到这位多年未见的妹妹,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她这个样子,也难怪顾夫人说她活不久了。

坐起后,顾松月的咳嗽稍好,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是母亲,嘴角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女儿让母亲担心了……。”

话还未说完,又开始咳嗽,咳了一会人就昏倒了。

柳未晞急忙扯走顾夫人,给顾松月诊脉。

见她手足冰冷,六脉沉微,可见已是元气大伤,她急忙让人拿来顾松月喝的药,仔细的闻了闻,大惊道:“这药谁开的?喝了多久了?”

顾文急忙回答:“是一位游方的郎中开的,据说医术高超,喝了有一月余。”

柳未晞白了他一眼,“那些人的话你也信?”

顾文嗫嚅道:“这不是没办法了,病急乱投医。”

“赶紧让人将药倒掉,再喝下去,不出几天,你们的女儿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顾文与夫人惊出一身冷汗,忙让人将药倒掉。

柳未晞继续问道:“她咳出的痰是不是黄色的。”

顾夫人点点头。

“这就对了,那位郎中见她咳黄痰,便以为有热象,便用了药性猛烈的礞石,这味药对旁人而言无关紧要,对她却要了命,她本身就寒气入侵,再用寒凉之药,必是雪上加霜。”

柳未晞微怒,身为医者,竟然如此糊涂,不辩本证,就胡乱用药。

柳未晞继续道:“如今之际只能先救急症,其余病症再慢慢调理。”

说完后,立刻要了纸笔,写了一张回阳救急的药方,忙让下人去煎。

顾文上前问道:“你妹妹这到底是怎么了?”

柳未晞神情凝重的看了二人一眼,遣退下人,缓缓道:“我问你们,你们可要跟我说实话,”柳未晞停顿了一下,直接问道:“她是不是小产过?”

顾文与夫人听到此,皆神色有异,柳未晞见此就明白了大概,继续道:“你们若不说实话,那我接下来的治疗就进行不下去,你们是要面子,还是要女儿,你们自己决定。”

二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还是顾夫人率先开口道:“你妹妹之前有一个心上人,是个书生,我与你父亲知道后,不同意了,就立即断绝了二人的来往,但二人还是想办法私会。”

“那后来呢?”

“后来那位书生中了进士,嫌弃顾家是商贾之家,便不要你妹妹了,你妹妹伤心欲绝,跳河自尽,但被路人救了起来,之后便整日躲在房里不出来。可后来有一日她走出房门,说是想出去走走,我见她可怜,便同意了。不成想,她竟是偷偷去了药铺,买了红花,回来后自己服下,等我们发现时血已经流了一地。”

顾夫人说到此,心中难过,竟呜咽起来,顾文叹气,接着说道:“未婚先孕有伤风化,我们也不敢张扬,只是请了游方的郎中开了几副药,血便止住,以为没事了,不成想她的病竟然越来越重,最后实在无法,只能去雁城找你。”

顾文说完难过的垂着头,顾夫人也在旁默默的流泪。

柳未晞心道: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也并没有安慰二人,在她看来,他们不值得她安慰,但她却问道:“那个男人后来如何了?”

顾文摇摇头,无奈道:“还能如何,出了这种事,顾家自然是不敢张扬,也不敢找那个男人麻烦,万一他说出与你妹妹有染的事,你妹妹将来都嫁不出去了。”

柳未晞心中感叹,这世道对女子着实不公。

说着,丫鬟已将药送了过来,顾夫人亲手喂顾松月喝下。

这药是两个时辰喝一次,柳未晞就一直守在旁边,等到半夜时,她一看,顾松月的手已经温温的有了温度,便吩咐道不用再喝了,转而又换了一道补血益气的方子,让其慢慢调养。

顾文与顾夫人也都松了口气,顾文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顾夫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感激的。

柳未晞实在受不了这种场合,便借口自己要睡了,这才躲开二人。

她住的还是小时候与母亲住的屋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换了,估计是顾夫人让换的,她看着熟悉的屋子,便想起昔日母亲在日子,不免有些伤感。

云岐让陆泉查的事,很快便有了眉目。

“王爷,属下查到顾文以前还有个小妾,叫柳晴风,是忘尘先生的徒弟,也是平南候柳玉唐的女儿。”

云岐疑惑,以柳晴风的出身怎会嫁给顾文为妾。

陆泉欠欠的神秘问道:“王爷是不是想问这柳姑娘的母亲怎会嫁人为妾?”

云岐白了陆泉一眼,“别卖关子,继续说。”

陆泉讪讪的笑了一下,正色道:“这柳晴风跟着忘尘先生行医途中遇见了游历的顾文,那时的顾文可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柳晴风又是貌美如花、医术高超的南平郡主,二人日久生情,这美人配才子本是一段佳话……。”

云岐揉了揉额头,头痛的说道:“让你说事情,没让你说话本子,挑重点说。”

陆泉反驳道:“王爷,不说这个后面的事情没法说。”

云岐无奈,只能让他继续说。

“咳咳,”陆泉清了下嗓子,继续道:“二人确定关系后,便私定终身,这件事后来被老侯爷知道后,便与他这个女儿断绝了关系,后来柳晴风辞别了师父,跟着顾文回了顾府。但顾家家长不同意让她当正妻,因为顾文已经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之前顾文一直不知道,当听到这件事情后立刻反对,但最后他拗不过父母,只能将现在的顾夫人娶了过来,柳晴风自然就成了妾。”

“那未晞后来与她娘怎么又离开顾家?”

“据说是顾夫人处处刁难,柳晴风无奈之下只得带着柳姑娘出府。”

云岐略一沉思,道:“本王记得这顾夫人是安阳公主的女儿。”

“这安阳公主是陛下的姑母,那就是王爷您的姑祖母,那这顾夫人就是您的表姑,那这顾夫人也算是皇亲啊!”

见陆泉在那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云岐朝他打了一拳,没好气的说道:“别算了,有空去看看今日传回的消息。”

陆泉撇撇嘴,委屈道:“王爷,我这才刚回来。”

“嗯?”云岐微嗔。

陆泉知趣,立刻飞奔,消失在门外。

陆泉走后,云岐独自坐在桌案前,想着柳未晞的身世,便有些担心她,于是起身换了身夜行衣,纵身一跃,消失在暗夜中。

深夜,顾府很安静,只有偶尔巡夜的小厮穿梭在庭院与回廊里,但这根本难不倒这位身手敏捷的黑衣男子,他很快就避开守卫,找到了柳未晞所住的屋子。

柳未晞此刻睡的正香,并未察觉这位黑衣男子已经悄然行至她的床边。

男子摘下蒙面巾,一张俊美的脸便显露在灯光下,这人便晋王云岐。

他不放心柳未晞一个人回到顾府,便深夜前来探望。

看着床上熟睡的美人,他满眼欢喜,眼底尽是温柔之色,怕她着凉,给她掖了掖被子,又环视了房间一周,看到房间布置的很雅致,便放心了,看来这顾府这次并未苛待未晞。他

在她身边守了半夜,又悄然离去。

清晨醒来,柳未晞只觉得这一觉睡的极其舒服。

梳洗用膳后,她便来到顾松月的房间,见她今日精神好了很多,咳嗽也少了,但还是很虚弱。

她进去时,顾松月一下就认出她是姐姐,立刻甜甜的喊道。

柳未晞虽然不喜欢她母亲,但对这个妹妹到底狠不下心,只得笑着答应。

“姐姐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柳未晞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松月还未等到她说话,便自顾自的叫来侍女,高兴的吩咐道:

“红绫,你快去将我那个箱子拿来给姐姐。”

柳未晞思忖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箱子,让她高兴成这样。

很快侍女抬来了一个很大的木箱,那个木箱足足可以装进两个人。

顾松月吩咐红绫将木箱打开,柳未晞就看见箱子放着很多玩具、首饰、衣服。

她在惊讶中听到顾松月说:“姐姐,这些都是我这些年给你留的,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把它送给你,这下好了,你终于回来了,这箱子里的东西也该有主人了。”

柳未晞心中感动,但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着谢谢。

顾松月见她不开心,沮丧的说道:“姐姐还是不肯原谅母亲吗?”

柳未晞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你们不一样的。”

“可你心中依然有芥蒂。”

“松月,你身体还没好,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

松月自知自己母亲有错,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二人只说了说这些年分别后的事情。


顾松月的身体在柳未晞的照顾下,日渐好转,半月后已经恢复如初,这半月里云岐每日半夜前来陪伴,天快亮时离开,柳未晞只是觉得每夜睡的很踏实,但从未想到是云岐在身边。

这半月,顾松月日日央求柳未晞留在顾府,柳未晞听的烦,便暂且答应在顾府住下来,顾松月高兴至极,连饭也多吃了几碗。

柳未晞进京还是初秋,眨眼之间便已进入深秋,树叶开始凋零,而这重阳节也跟着到来了。

根据南安国的习俗,重阳节要去登高祭祖,人们在这天大多数是祭完祖先,然后结伴到京郊的缙云山游玩。

因为顾松月的身体已大好,顾家非常高兴,重阳日这天,就早早的祭了祖,然后去缙云山游玩。

柳未晞本来不想去,但硬是被顾松月拉着走了,二人共乘一辆马车。

缙云山在京城北面,山势平缓,夏日里树木葱茏,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可到了深秋时节,树叶转黄,多有凋零,这时走在山中便有阳光照射进来,树影斑驳,让人心情愉悦。

因山顶有一处皇家寺院──崇恩寺,为了方便皇家参拜,官府修了一条从皇宫北门直接到达山顶的驰道,除了特殊节日皇帝上山进香时封路外,其余时间普通百姓皆可由此上山。

柳未晞等人走的就是这一条路。

柳未晞与顾松月坐在一起,没有长辈的拘束,二人有说有笑,气氛很是愉快。

走到半山腰时,顾松月撩起帘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咦?”的轻呼一声,又迅速退了回来,一脸疑惑。

柳未晞见状,问道:“你怎么了?”

顾松月歪着脑袋,思考了半天,疑惑的说道:“嗯?好奇怪,从山脚下他就一直跟着我们,到了这里他还跟着,他不会──是坏人吧?”

说到此,她急忙往柳未晞跟前靠了靠,两个胳膊环住柳未晞的胳膊,有些紧张。

“到底是谁呀?”

为了解决疑惑,她也探出头往窗外看去,就看见晋王骑着马跟在他们的马车后边,身后只带了陆泉一个侍卫。

这时云岐也看到柳未晞,忙御马上前。

柳未晞率先笑着说道:“晋王一路跟在顾府的马车后面,难道也是要去山上烧香拜佛吗?”

云岐听出话里的讥讽,但全然不在意,嘴角笑意浅浅,温言道:“本王不去上香,本王只是来看看你。”

柳未晞没想到他竟然说的这样直白,瞬间羞的脸颊通红,嗔了他一眼,将车窗上的门帘一摔,躲回马车。

云岐见她娇羞的模样,朗声大笑起来。

柳未晞急忙捂着耳朵,假装听不到。

二人的对话顾府的人都听到了,下人自然不敢多嘴,倒是顾文与顾夫人见是晋王,急忙下车见礼。

顾松月见爹娘下车,她也急忙跳下车行礼。

但柳未晞没出来,她不敢出去,怕这晋王再有什么不着调的言语,到时候她下不来台。

“起来,”云岐和颜说道,“本王今日只是来见柳姑娘,诸位不必多礼,都上车,就当本王不存在。”

顾文很苦恼,心道:王爷,您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怎么可能当您不存在?

但既然王爷发话,他们也不敢不从,只得上了车,继续向山顶走去。

顾松月上了马车后眨了眨眼睛,扑哧一笑,问道:“姐姐,那位王爷可是喜欢你?”

柳未晞翻了个白眼,头歪在一边,心烦的没搭理她。

这个晋王怎么哪里都有他,柳未晞心里暗骂。

顾松月见她不回答,轻轻的摇着她的胳膊,轻笑道:“姐姐可是害羞了?”

“哎呀,”柳未晞轻轻甩开顾松月的手,无奈说道:“他说他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他,这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气呼呼的,嘟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顾松月温婉一笑,缓缓道:“姐姐不能因为自己碰上一个不好的男人就否定了全部的男人,你这是以偏概全了。”

“那你不也没碰上好男人……。”

此话一出,柳未晞就后悔了,她不该揭人伤疤,可她看了眼顾松月,见她神色无异,放下心来,但又好奇问道:“你不难过?”

“难过?我刚开始确实挺难过的,可是自从我生病以来,我就想通了,这世上男人千万,我犯不着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我不怪别人,只怪自己眼瞎,遇人不淑,”她说完,盯着柳未晞看了一会,继续道:“姐姐还因为那个男人伤心吗?”

柳未晞没回答,她自认为自己活的逍遥,却不成想她这个妹妹比她更通透,她以为已经忘了叶含山,可是这都是自欺欺人,她依然会用看叶含山的眼光看别的男人。

“姐姐,女子终归要嫁人的,为何不多看几个男人,为自己好好选一位夫婿?”顾松月语重心长的说道。

柳未晞继续沉默,她不知道,她脑子里很乱,她很害怕自己又受一次伤害,况且……

她朝窗外看去,那个男人依然跟在马车旁边,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与他在一起可能不会有安稳的日子,她只想过简单的生活,不想参与到皇室的斗争之中。

顾松月见她心事重重,便也不打扰她了。

顾家到崇恩寺时,天色已晚,便在寺中住了下来,云岐也留在寺中,陆泉因为临时被云岐安排了任务,已匆匆下山。

夜里,柳未晞因为有心事,睡不着觉,便在寺中散步,寺中很安静,偶尔可听到僧侣敲击木鱼的声音。

突然她听到远处传来笛声,她不懂音乐,但听着这个她心中很舒服,暂时忘却了烦恼,故而寻声而去。

她一路找寻,终于在晋王住的院中看到了那个吹笛之人,正是晋王本人。

晋王感觉到有人靠近,便停下,回头一看,见来人是柳未晞,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就朝她微微笑着,像个老朋友般说道:“你来了。”

柳未晞见是晋王,本想转头就走,可听见他如此说,便留了下来,微微点头。

“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吧。”

说完,云岐给柳未晞倒了杯茶,示意她坐过来。

柳未晞并未拒绝,她想借此机会将一些事情说清楚,免得误会。

“王爷,我……。”

云岐见柳未晞吞吞吐吐,轻声问道:“姑娘想说什么?”

“王爷,”柳未晞吞了口唾沫,坚决的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别跟着我了,你我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你是皇子,你的王妃定然是世家贵女,而我只是乡下的一个野丫头,我们实在不般配,况且我只想过安稳的生活,你门皇室的斗争我不想参与,所以,我们──真的──不合适。”

柳未晞一口气说完,将茶一饮而尽,忐忑的看着云岐,她这般说,他不会一刀杀了她吧?她可是见过他杀人的。

云岐见她喝完,平静的给她添了杯茶,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这让柳未晞更加不安,她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她等来的却是云岐温柔到极致的眼神,只听他缓缓道:“你可知今日我为何前来这崇恩寺?”

“难道不是跟着我们来的?”

这话一出,柳未晞便有些后悔,这样说好像不太礼貌,人家也有可能是与自己顺路而已。

柳未晞见云岐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眼底逐渐染上一丝伤感,嘴角极力扯出一丝微笑,但却有些苦涩。

“其实我每年都会来这里,以前在雁城我只能偷偷的来,今年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了。”

柳未晞疑惑不解,“你是皇子,何至于偷偷摸摸的来这里。”

云岐冷笑一声,眼里的悲伤更加浓烈,他本想再说什么,但突然神色凝重,立刻将柳未晞推开,柳未晞还未反应过来,便有一支箭射到她刚才坐的石凳上,石凳瞬间裂开,她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刚才若不是晋王将她推开,此刻她已经一命呜呼了。

云岐见她傻坐在地上,急忙喊到:“还不赶紧躲起来。”

柳未晞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她刚躲好,便有好多黑衣人跳了出来,直奔柳未晞那里。

云岐见状,急忙过去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今日他来崇恩寺没带暗卫,只带了陆泉,可陆泉因为临时被他安排了其他事情,已经下山去了,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对付,但这对于云岐来说,也不在话下,毕竟在战场,他于乱军之中取对方将领首级的事没少干。

黑衣人有数十个,个个手里拿着大刀,直逼柳未晞,若不是云岐在跟前挡着,此刻柳未晞估计早已魂飞离恨天了。

云岐与这些黑衣人厮打在一起,还游刃有余,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又来了一拨黑衣人,直冲向云岐,几番混淆下来,云岐已经有些吃力,并且今日他总觉得自己的内力无法凝聚。

其中一个黑衣人趁其防守空虚,便飞奔到柳未晞跟前,提起她立刻朝寺外飞去,云岐着急之下,有些分心,右肩就被黑衣人砍了一刀。

这时云岐逐渐体力不支,便不再恋战,急忙朝柳未晞被抓走的方向飞去。

很快他就追上了那个黑衣人,将其杀死,救下柳未晞。

柳未晞见他受伤,急切道:“你受伤了?”

“无事,我们快走。”

云岐带着柳未晞正要走时,突然口吐鲜血,跪在地上,柳未晞见此情景,急忙给他诊脉,片刻后,她惊道:“你中毒了?”

云岐虚弱的看了一眼柳未晞,低声说道:“今早出宫时,吃了皇后赐的糕点,估计那个上面有毒。”

柳未晞怒道:“知道有毒还吃,你不要命了?”

“你不是说你给我吃的药可解百毒?”云岐嘴角微微上扬,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他怕她害怕。

柳未晞无奈道:“我当时可不是这么跟你说的,我说的是……。”


柳未晞话还未说完,后面的黑衣人已然追了上来,她急忙扶起云岐想走,可她一女子根本扶不动高大的男子,此间他们二人已被黑衣人包围。

云岐环顾了四周,开玩笑的说道:“看来今日你我要做苦命鸳鸯了。”

他说完咳嗽了两声,又吐了一口血,柳未晞着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她看着黑衣人向他们逼近,忙向云岐问道:“你快想想,我们怎么逃出去。”

她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去阎王殿报到。

“两条路,一条……咳咳……一条是杀了他们,另一条是从这跳下去。”

柳未晞看了看云岐,又看了看对方,知道第一条路行不通,她又看了看身后的山谷,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谷底,谁也不知道有多高。

柳未晞很绝望,看来今天她怕是活不成了。

“未晞,若我们今日可以活下来,你嫁我可好,我许你正妻之位,此生也绝不纳妾。”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柳未晞神色一凝盯着云岐,她分明看到他眼里的真挚与温柔,他──是真心的。

柳未晞自嘲,若她能早一点遇到云岐,或许就不会被叶含山伤害,或许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她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一滴眼泪,又缓缓睁开眼睛,认真的说道:“那你可得说话算话,不能骗我,我这个人最是开不得玩笑。”

“好,我答应你。”

云岐说完抱着柳未晞的腰义无反顾的跳下山谷,那些黑衣人见山谷很深,以为二人不可能会活着,就不再寻找,而是回去复命了。

顾松月第二日醒来,去柳未晞的房间,见没有人,以为她出去逛了,就没在意,可是她等到天黑,依然没有看到姐姐的身影,这才慌了神。

她赶紧告诉了父亲母亲,顾夫人本就对柳未晞没有什么好感,平静的说道:“她会不会回雁城了?她不是之前一直吵着要回去吗?”

顾松月立刻反驳道:“不可能,姐姐答应过我要留在顾府的,况且我去她房间时她连行李都没拿,”见母亲无动于衷,她转头又看着父亲,“爹,你快派人去找姐姐,或者报官,我总觉得姐姐出事了。“

顾文心中也觉得事有蹊跷,就差人下山报了官。

陆泉此刻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云岐的书房门前来回踱步,王爷与他约定,最迟今日下午便可返回,可此刻已经是黑夜,他派出的几波人都没有带回王爷的消息,若再没有王爷的消息,明日一早他就得去宫里报告王爷失踪的消息了。

如他所料,一直没有王爷的消息,第二日一早,他便去了皇宫,向皇帝说了晋王失踪的消息。

皇帝听后大怒,立刻派禁军前去寻找晋王的下落。

皇帝虽然不在乎这个皇子,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儿子失踪了,即使不在乎也要做做样子,给臣民一个贤君的印象。

太后听说晋王失踪的消息,急火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

倒是皇后,表面上一脸担忧晋王,背地里却巴不得他快点死。

重阳日那天,就是她在赐给晋王的那个糕点里下了毒药,那可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就算大理寺要查也查不到她头上。

夜里,各宫烛火皆熄,除去值夜的宫人,其余人都已沉沉睡去,只有重华宫灯火通明。

重华宫是皇后的寝宫,因为皇后怕黑,所以皇帝特别吩咐夜里重华宫不许熄灯。

皇后此刻正端坐在镜子前仔细梳着她的乌发,她保养的极好,虽年过四十,但脸上仍光滑白皙,一点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皇后姓周,出生武将之家,父亲是大将军,曾掌天下兵马,为当今皇帝的登基立下汗马功劳,皇帝登基后周家主动交回了兵权,故而皇帝对周家一直是礼遇有加,封了周家的长女为后,又封了周家的二女儿为淑妃,甚至皇后生的大皇子云宿 ,刚出满月,便被封为太子,但这位太子在五岁时不幸夭折。

后来皇后又生下二皇子,名云宵,皇帝为抚慰周家,这位皇子亦从小被封为太子,但其体弱多病,一月中有半月病着,根本无力担起太子之责。

而这便是皇后的一块心病,她年过四十,身体已不适合受孕,所以她眼下只有云霄这一个儿子,可他身体孱弱,其他的皇子又年轻气盛,她担心有朝一日皇帝会将这个太子换掉,那周家便会大权旁落。

皇帝除了薨逝的大皇子,眼下还有六个皇子,三个公主。

六皇子云凌,其生母杨美人地位不高,且他本人生性闲淡,喜欢经商,爱游山玩水,志向不在朝堂。

七皇子云策还未成年,生母是个丫鬟,地位低下,也不必担心。

五皇子云飞是她亲妹妹淑妃的儿子,她已想好,万一云霄早逝,她就扶持云飞当太子,她这个妹妹可是一直都听她的安排,这一点她非常放心。

令她担心的是三皇子云岐与四皇子云哲。

三皇子云岐,其母亲是已故的端妃,端妃的母族赵家虽已被灭门,至今未查到凶手,但这些年云岐在军中历练,已经不是当年软弱可欺的那个皇子,况且他在军中威望甚高,皇后几次三番想除掉云岐,都没有成功。

本来他回京城的路上是绝佳的动手时机,但皆被他躲过,此次重阳日皇后在他的糕点里下了毒,那种毒虽不会立刻要了性命,但却可以让中毒者内力逐渐消失,所以她又在崇恩寺安排了刺客杀他,如今他跌落山谷,生死未卜,皇后一日未亲眼看见他的尸体,便一日不能安心。

四皇子云哲生母是德妃,这德妃原是淮阴候冯仪的女儿,出生高贵,其性子娴静,从不参与宫中争斗,但她这个儿子却相反,是个闲不住的主,光吴王府的门客就有上百,并且皇帝十分中意这个儿子,这让皇后更加头痛。

皇后仔细端详着镜中自己端庄秀美的脸,缓缓开口道:“荆心,晋王有消息吗?”

荆心是皇后在周家时的丫鬟,一直跟着皇后,是心腹,也是姐妹,更是知心人,深宫漫漫,有个知心的人,倒也不是很孤独。

荆心看着皇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还没有。”

皇后有些失望,她想听到“晋王已死”这几个字。

“继续盯着,再派人下到谷底,务必让晋王死在那里。”皇后盯着镜子,面色平静,声音柔美,但字里行间却是极其恶毒。

“娘娘放心,奴婢一直让人盯着,一有消息就立刻禀报。”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荆心办事她一向放心。

晋王失踪的消息一时间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人们都纷纷议论着他失踪的原因,有人说他是被人杀了,有人说他是厌倦了凡尘出家去了,还有人说他是殉情了。

反正每个原因都被人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听起来都像是真的。

晋王在雁城驻守十年,保南安十年无忧,此刻他的失踪,让北齐皇室蠢蠢欲动,他的失踪对北齐来说,少了一个劲敌,所以他们在边关策划了几场试探性的进攻,但都以失败告终。

他们只知道晋王武功厉害,可不知道他的计谋更厉害。

在雁城时,他就刻意培养了一批厉害的军士,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且每个人都善谙兵法,这些人有意无意的都被晋王安插在军中担任要职,他们之间彼此独立,平时也没有交情,让人无法怀疑。

这便是晋王的高明之处,他担心有朝一日皇帝夺了他的兵权,军中没有可用的将领,到时候敌人来犯,便会国破家亡。

这些事都是他在雁城暗中做的,皇帝并不知道,他没有告诉皇帝的原因是,怕引起他的猜忌,云岐明白,没有那个帝王会容忍臣子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即使是为国为民的也不可以,如果他成为皇帝也会这般,况且他也是有私心的,将来有一天如果皇帝要杀他,那么这些人就是他最锋利的剑。

面对北齐侵犯的失败,皇帝此刻还沾沾自喜,以为南安国没了晋王也是可以的,但他还是得尽力将晋王找回,因为他活着对于北齐是一种威慑。

叶含山此刻也知道了柳未晞失踪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怒气冲冲的去了后宅找李庄瑶。

“是你做的吗?”叶含山盯着李庄瑶,很愤怒。

李庄瑶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她做的,她做什么了,便问道:“含山,出了何事?”

叶含山冷冷的说:“柳未晞失踪了,是不是你干的?”

李庄瑶眸色一沉,低下头,没有说话。

见此情景,叶含山已然知晓,柳未晞的失踪确实是她干的。

“为什么?”叶含山问道。

“因为你还爱着她,你连晚上睡觉嘴里都喊着她的名字。”李庄瑶突然发疯似的朝叶含山喊到,“对,我承认,我当初让你娶我,是用了点手段,可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看着疯狂的李庄瑶,他的思绪回到他刚入京城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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