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侄子呛了一通，陈萍倒是没发火，依旧耐着性子说了好长一段话。
陈序心不在焉地听着，从架子上取了块通透的玉石把件，摩挲把玩起来。
待对方说完，他哼了一声，“少蒙我，装病这招她已经用过了，我特意回老宅看了，人家好得很，跟一群老姐妹品茶聊天，可开心了。”
陈萍又说了一番话，陈序把玩玉石的手停住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暴露了他的内心。
莹润的玉石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用力过大，指节都有些泛白。
“医生怎么说？”他的声音不自觉地紧绷起来，“不肯吃药？她不要命了！”
陈序听了姑姑的话，态度慢慢软了下来，安抚道：“你让她先听医生的话服药、休息，我明天去看她……”
他话没说话，陈萍旧事重提，又把话题绕到相亲上。
“相亲？相亲的事等我去了再说！”陈序心里一股火，都什么时候了，他奶奶还惦记着相亲的事，能不能操心操心自己的身体！
他眉心紧了紧，加重语气说：“你告诉她，不好好保重身体，一样抱不到重孙子！”
挂了电话，陈序烦躁地把玉石砸在桌上，一转头，吓了一跳。
薛起雯就坐在朱彦鹏的座位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也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情绪不好，陈序直接开嘲，“寸步不离的，是想当我的守护天使？那你还差一双翅膀。”
薛起雯也不恼，一脸殷勤的假笑，“被家人逼着相亲？”
“嗯，所以你没机会了。”
“……”
陈序一句话把天聊死了，薛起雯却还想抢救一下，“我有快速结束相亲的诀窍，可以传授给你。”
“你到底要干嘛？”陈序一脸不耐烦，她一点也不想聊相亲这个话题，去不去还两说呢，学习什么经验。
闻言，薛起雯凑过去，指了指陈序电脑屏幕的右下角，闪烁的微信正是她的卡通头像，“你点一下。”
陈序表情严肃，慢慢扬起下巴，将目光聚焦在薛起雯脸上，“又耍什么花招？”
“哪有花招……”薛起雯垂下眼睛，不敢跟他对视，担心自己上午用“拒绝-退让”大法让他给识破了。
她心虚地再次戳了戳陈序的屏幕，“就工作上的事。”
陈序将她欲盖弥彰的表情尽收眼底，对她破绽百出的解释也充满怀疑。
什么话不能面对面说，非得微信上发？
这其中想象的空间可太大了。
陈序眼珠缓慢地转了一圈，目光从怀疑过渡到坚定。
这丫头刚才听到他讲电话，知道他要去相亲，想必着急了。这是铤而走险，要采取特殊办法，殊死一搏了？
估计是要表白的趋势。
在薛起雯的再三催促下，陈序终于做足心理准备，点开了闪烁的微信头像。
跳出来的页面上，没有一个字，只有孤零零的一个word文件，标题就两个字“脚本”。
这超出了他的预判，陈序愣了一下，接着薛起雯的话飘进他耳朵里。
“我做了个街采视频的剪辑脚本，每一段镜头的起止时间我都标注好了，同期声也打出来了，这样你剪起来应该不费劲了。”
？？？
还真是工作上的事？
他一点也不相信！
照他的推断，这些都是障眼法，靠这些烟雾弹，让他一点点深入其中，最后再给他来个出其不意的反转。
就像是学生时代玩的礼物套盒把戏，一个套一个，最后拿到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礼品。
其实跟她这个都是一个套路，只不过一个是欲抑先扬，一个是欲扬先抑。
陈序胸有成竹地点开文件，这里面要是工作的事，他名字倒着写！
陈序不信邪地点开文件。
只见密密麻麻的内容，写了好几页。
离了个大谱！还真是工作文件？
不合常理！
他皱起眉头，双唇紧抿，快速滚动鼠标滑轮，从上到下滑了一遍，似乎不敢相信，他又倒着往上滑了一遍。
真的就是剪辑脚本。
而且……好久没见过这么详细的剪辑脚本了。
每一个场景都标注了原视频所在位置和具体起止时间，精确到秒。除此之外，她还把受访者说的话全都打成文字，标注在一旁。
陈序突然明白过来，薛起雯之前戴着耳机在忙什么。
“全是你看视频，听受访者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陈序眼底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薛起雯点点头，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像是在期待什么。
陈序瞬间想到邻居家三岁的小女孩，每次摆出这副表情都是故意做了件什么好事，等着被夸奖。
可他偏偏就是大恶人，才没空哄小女孩开心。
“蠢！”他声音冷冷的，“只知道埋头苦干！你不知道有个东西叫语音识别？”
他翻看文件，连连摇头，这么几页内容，全靠人工听、手工敲，不是浪费时间嘛！怪不得加班加到这么晚！
这番话就像兜头而下的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薛起雯眼中的光。
她垂着眼，一言不发，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好像比邻居家的女娃还失落。
陈序满心烦躁，曲起五指，用指节敲了敲桌面。
听见声音，薛起雯抬眼看去，发现陈序正望着她，一脸不耐地又敲了敲桌子。
“什么意思？”薛起雯一头雾水。
“相机卡！”陈序没好气地说，“没有卡，我拿什么剪？”
薛起雯欢呼一声，几乎蹦了起来，以最快速度送来卡，生怕陈序下一秒反悔似的，“谢谢大神，你全世界最帅！”
听了她不走心的恭维，陈序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扭头看向屏幕，他瞧见纪录片底下的那行字幕，并跟着读了出来，“It won't happen again.”
不会再有下次了。
声音不大，还是英语，薛起雯压根没有在意。
陈序这话更像是给他自己说的。
他无奈地叉掉纪录片，打开软件，新建了视频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