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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远离大佬苟命却被大佬娇宠了

橘子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1V1双洁清冷霸气疯批男主VS娇软沙雕小白兔女主片段失忆大佬掐她脖子怒问你是谁!她翻着白眼,心中怒骂老娘是你爹!“为了个臭男人连姐姐都不认了,你是咱家独苗,可不兴搞,基啊!”大佬震惊“!!!”一开始她只想离他远些,再远些。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可他一次又一次的坚定,一步一步把她圈在怀里。“即便阿意什么也不记得,即便阿意嫁做人妇,儿孙满堂,只要我不死,我便会一直在她左右,护她一生平安顺遂。”最初她想逃离他,他想让她爱他,后来她爱他,他却只能放手。“比起想让你爱我,我更想让你活着。”

主角:   更新:2022-11-20 10: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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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本想远离大佬苟命却被大佬娇宠了》,由网络作家“橘子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V1双洁清冷霸气疯批男主VS娇软沙雕小白兔女主片段失忆大佬掐她脖子怒问你是谁!她翻着白眼,心中怒骂老娘是你爹!“为了个臭男人连姐姐都不认了,你是咱家独苗,可不兴搞,基啊!”大佬震惊“!!!”一开始她只想离他远些,再远些。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可他一次又一次的坚定,一步一步把她圈在怀里。“即便阿意什么也不记得,即便阿意嫁做人妇,儿孙满堂,只要我不死,我便会一直在她左右,护她一生平安顺遂。”最初她想逃离他,他想让她爱他,后来她爱他,他却只能放手。“比起想让你爱我,我更想让你活着。”

《本想远离大佬苟命却被大佬娇宠了》精彩片段

“卧槽?”

如果没看错,从她眼前飞过并打掉她手中鸡腿的是一条胳膊吧?

江南意“……”

江南意!!!!

Σ(っ °Д °;)っ

紧接着,明晃晃的大刀朝她劈了过来。

不是,她才刚来这个世界没几天,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好么!

新手都没有保护期的么?!

她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时刀锋从头顶划过,头皮凉飕飕。

她心也凉了。

那人见一招没得手,抡起大刀当即朝她脑壳上劈。

那人膝盖一软,好像被人射中习惯,手中的力道顿时卸了大半。

她被人扯着后领子从原地往后一拉,她眼睁睁看着那把大刀直直劈在她原来的位置。

她来不及害怕,连忙一滚,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往边上的巨石后面躲了躲。

“你小心啊!”她从巨石后面探出头来冲着那黑衣少年提醒道。

“来的还蛮快的。”他语带讥讽“只好都杀掉了。”

季慕辰身法快如鬼魅,不消片刻,四周归于平静,

江南意躲在巨石后面瑟瑟发抖,待听不到任何打斗声后,才颤颤巍巍的探出身子。

就在她身边,季慕辰一脸平静的将匕首快速从一人的脖子里抽出,温热的血溅到她脸上,顿时瞪大眼睛,连呼吸都顿住。

季慕辰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拿出手帕将匕首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泥土混合着大量的血腥气,江南意目光落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上,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强烈的恐惧感来袭,她再也忍不住当即干呕起来。

一旁的季慕辰默默离她远了些。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她刚刚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 。

跟随外祖母上山的灵隐寺祈福。

她圆滚滚小小的一只跪在佛祖金身前,小胖手像模像样的合十,神情无比真挚虔诚。

希望佛祖开恩,把她送回现世。

外祖母看她这副小大人模样觉得有些好玩,便逗她

“我们阿意向佛祖许了什么愿?”

江南意扬起天真的笑脸

“希望外祖母长命百岁。”

外祖母常年严肃的脸一片感动,热泪盈眶。

对不住了外祖母。

佛祖请聆听她真正的愿望,她要回去!顺便保佑外祖母长命百岁。

每日三遍,整整三天,一天不落。

希望可以看在她一片赤子之心的份上打动佛祖,然而打没打动佛祖她不知道,她回到房间才发现,她房间的窗户不知道被谁打了个洞。

江南意“……”

谁啊砸人窗户,这么没素质呢!

她无语了一阵,打算出门去寻人帮她换个窗户,或者换个房间。

谁知她视线不经意间扫了房间一处暗角,正好与跳窗进来的带着血腥气的蒙面黑衣少年对了眼。

江南意“……”

这眼睛不要也罢。

少年看着她也微微愣了一下,圆润白嫩的小脸上,圆圆的眼睛带着惊慌,白白嫩嫩,软软呼呼,和他曾经养过的一只兔子很像。

然后他就见她欲盖弥彰的,僵硬的转过眼珠。

少年“……”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

江南意也知此举甚蠢,但是这样你Happy我也Happy的方式不好么?

江南意看准时机立刻推门要逃,谁知对方的身形飞快,快到江南意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血腥气扑鼻,下一秒就被他按在门上紧紧捂住口鼻。

哐当一声她的后脑勺就狠狠撞在门上,她闷头一哼,只觉得被撞的头晕眼花,嘛的 ,这小子下手真黑啊!

“你若是敢出声乱动,我即刻杀了你。”他紧紧捂住她的嘴巴,冰凉的匕首抵在她颈侧,微微传来痛感。

江南意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别说这样被人抵着刀威胁,从小到大,她连架都没打过。

“别乱动!”

不敢动不敢动。

她也不想动,可是身子哆哆嗦嗦不听话啊。

“别出声。”

少年的声音压低,干净中带着磁性,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压迫感。

杏眼明仁里带着薄薄一层水汽,随着她的眨眼间水汽涌了出来 ,看起来可怜极了。

殊不知她在心里骂娘。

这艹蛋的世界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接触到温热的泪水少年手上顿了顿,力气小了些,但还是警告的看她一眼。

江南意见他手上松了些力气,她也微微松了口气,她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然后就见对方触电般的收回手,见鬼似的看着她。

江南意“?”

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湿润软滑的触感,有些痒,他五指微微蜷缩。

然后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

一双浸了毒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江南意“!!!”他突然发什么疯!

五指渐渐收拢,江南意呼吸逐渐困难,她忽然想,要是就这么死了的话,可能就会回去了。

于是她放弃了挣扎,等待死亡降临。

谁知对方却突然松了手。

江南意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还没缓过劲就被对方从地上拎了起来,带着她从窗户跳出去。

眼里满是因为缺氧而产生的生理性眼泪,周围景象她看地不太真切,却在被对方拎出窗户的那一刻,她眼睛瞬间睁大,入眼竟是一片火红!

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木头燃烧的气味,还隐隐带着煤油的味道。

嗖——的一声,一根箭羽顺着她脸颊擦过。

再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箭矢!

江南意立刻抱住对方的腰

“壮士,救命!”

对方身子一僵,拎起她的后领子,脚尖一点,江南意整个人凌空!

耳边的风嗖嗖的,少年的身影速度快到周围树木都是残影!

这风甚至刮的她脸疼!

不知道被带飞多久,忽上忽下,忽快忽慢如过山车般,江南意整个人已经精神恍惚。

直到她被少年扔在地上,感受到手下是脚踏实地的土地,江南意的灵魂也终于归位。

她缓了缓,想开口道谢,结果一开口

“状——yue——”

少年“……”

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精光的江南意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她现在也就只有十岁,用尽全身力气往边上爬了爬,离那团彩虹远点。

这一爬,就爬到了背靠大树的少年身边。

少年已经气丝游离,却还是偏了偏头,一脸嫌弃

“离我远点,脏死了。”

江南意“……”你礼貌么?

少年身上的血腥气越来越重,她看向他的肩膀,黑色的锦袍被血水浸透,血液顺着手臂一直流到指尖,然后浸入土里。

“哪怕我重伤,杀你也易如反掌,别动歪心思,滚开!”

匕首抵在她脖颈处,一双凌厉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滚开?

还有这好事!

她当即爬起来撒腿就跑。

见她离开,他收回匕首背靠大树,呼吸越来越重。

意识开始模糊。

可能是快死了,他竟然想到那个人。

哪怕他死在这,那个人也不会伤心吧,只会觉得他无能。

会觉得他不配做他的儿子。

更配不上那个位置。

季慕辰耳朵动了动,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沉闷又零碎,只能是那个胆小如鼠的糯米丸子。

不是跑了么?回来是想做什么?

他手指动了动,握紧匕首。


他心中想着,等她过来,要是有任何异动,他会立即划破她的脖子,绝不手软!

“壮士壮士壮士!”

她一连叫了三声。

季慕辰眼皮动了动,终于舍得给她一个目光。

江南意面部表情及其扭曲,恐惧中带着慌张,慌张中带着不安,在看到他是脸上明显是松了口气的状态。

季慕辰“……”她忘了片刻前他差点掐死她的事了么?

明明直线距离并不远,奈何手短脚短,她跑了好一会儿才跑回来。

“壮士,这山有狼!你听!”江南意蹲在季慕辰身边抱着膝盖,手指搓了搓季慕辰没受伤的那条胳膊。

季慕辰闭了闭眼,就连手中紧紧握着的匕首都松了松。

是他高估她了。

江南意把随身背的小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叮铃咣啷,季慕辰眉头微蹙,又睁开眼睛。

她好烦,要不然还是杀了吧。

“壮士,你看。”

江南意把几个瓶瓶罐罐捡起来捧在手心里递给他。

“何物?”

“是药,你看看有能用的么?我不太懂。”

季慕辰挑挑拣拣一番,还真有止血散和金疮药,他将瓶子捏在手里,凝眉看了看她,声音有些冷

“你为何会有这些?”

“家里人给我带的呗,我家是开医馆的,有这个习惯。”江南意不以为然道。

她看他手里捏着两瓶药,估计是能派上用场的,若是没有他,她自己根本走不出这片林子,更何况这里还有豺狼虎豹,那不得一口一个像她这样的小朋友啊。

他必须活下来带她离开这里!

于是她伸手开始解他腰带。

十三岁的青涩少年脸上一热,当即拿起匕首保护自己。

“你做什么!”

被匕首指着的江南意无辜的眨眨眼睛

“给你脱衣服上药啊。”

“我自己来,你转过去,敢偷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江南意“……”

她背对着他,拿树枝在地上画圈圈,听着远处的狼嚎,看着周围乌漆麻黑只能靠月亮照亮的树林,她心头一梗。

现在真是前有狼,后有……她微微侧头

“转过去!”

她默默转了回来,后有大傻逼!

这个鬼世界她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眼前出现一双黑鞋。

她慢慢抬头,是腿,再往上,还是腿。

……腿是真长。

她站了起来,堪堪到他肩膀。

血止住后,他的脸色好了一些。

脸色?

哦吼,他把脸上的蒙面给摘了。

“走。”扔出这么一个字,季慕辰长腿一迈,率先离开。

江南意赶紧提着裙子紧紧跟在他身后。

季慕辰的一步抵她两步,他走的极快,江南意腿短且这种山路她根本走不惯,季慕辰的身影越来越小,江南意刚要出声喊他等等她,结果脚下踩空她嗷的一嗓子。

季慕辰不耐烦的转身,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眼前一花,他就被从上坡滚下来的江南意猛地一撞,他一时不察当即就被她圆滚滚的身子撞倒,俩人滚啊滚。

然后,他撞树上,她撞他身上了。

江南意跪坐在他面前瑟瑟发抖,声音都跟着发颤。

“对不起。”声音在季慕辰泛着波涛汹涌煞气的眼神下逐渐变小。

季慕辰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他闭上眼睛忍了又忍。

“真想现在就一刀杀了你。”

江南意瑟缩着低着头,小声嘀咕了句

“不,你不想。”

季慕辰“……”

他也不明白,怎么就顺手把她从寺院救了出来,怎么就让她跟着自己,怎么当初就没掐死她!

季慕辰捂着刚包扎好又因为撞树上而再次破裂的伤口,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江南意跪在原地,对于他只是抛下她而没掐死她而表示庆幸。

可把她一个人扔在这,这和掐死她也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她现在还能强活。

她边揉着刚刚翻滚时不小心被石头咯着的屁股边站起来。

“还不快点跟上。”

江南意揉屁股的手一顿,惊喜的看向他。

见他还在原地等她,江南意欣喜若狂,也顾不得屁股疼,眉开眼笑的跑向他。

季慕辰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脸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脸上依旧一片冰凉

“别靠这么近!”

“好嘞!”

季慕辰抬腿就走。

江南意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跟在离他一丈远的距离,若是不小心离得近了,她先暗暗打量他一眼,见他没发现,便自己悄悄往后挪了挪。

季慕辰“……”

她不会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吧。

也罢,傻点也好,至少她连歪脑筋都动不出来。

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布衣银发,干瘪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里连眼仁都没有,只有一片模糊浑浊的青白,江南意心下一惊,立刻往季慕辰身后躲了躲。

季慕辰不语,看着眼前的老妇人,眼里闪过精光。

老妇人微微侧头,用耳朵看向江南意的方向,开口

“要借宿是么?”

江南意这才明白过来对方的眼睛是看不到的,怪不得眼睛会变成那样。

“若是不麻烦的话。”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颗碎银子,递了过去。她也不知道这是多少钱,但按照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用于借住一晚的费用是足够的。

“我和哥哥明日一早就走,这是住宿费,奶奶你收好。”

季慕辰闻言轻轻瞥了一眼江南意。

“不过是借住一晚,哪里用得上银钱,进来吧,正好我儿子他们在镇上住,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今晚你们就住那吧。”老妇人侧身让他们进来,江南意见她不要银子,只好把银子收回来。

“只空了一间屋子,女娃娃和我住,让你哥哥住那里吧。”

江南意刚要点头,就听季慕辰冷冷道

“不行,她和我睡。”

老妇人微微一愣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不合礼数。小郎君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你妹妹。”

季慕辰眼神逐渐危险,在江南意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季慕辰已经猛地抽出匕首刺向对方,匕首尖部只差一毫米就戳进对方的眼仁里。

江南意大惊失色,第一时间去看那老妇人的反应。

只见对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对自己正在面临的浑然不觉。

季慕辰见一试不成,冰冷的暗芒在眸子里闪烁。

他将匕首收回,不容反驳道“她和我睡。”

江南意适时道“我哥哥胆子小,怕黑,他自己一个人睡害怕,我得陪他,奶奶你去睡吧。”

季慕辰“……”

最后老妇人也只道了句

“被褥在柜子里。”就摸索着回自己屋了。

“倒也不算太傻。”季慕辰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江南意“……”她看起来就那么傻么?

“她的指甲缝里很干净,若真是眼盲多年,就算她再干净,指甲缝里也会有灰尘,可是她的指甲干干净净,修剪的十分整齐。”江南意做在床上,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季慕辰诧异的看向她

江南意“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聪明着呢!”

“下来,你睡地上。”

江南意“……”

她一声不吭的从床上起来,眼睁睁看着季慕辰长腿一抬,躺了上去。

江南意裹着被,躺在硬邦邦的地上。

你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再瞪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季慕辰幽幽开口。

吓!她瞪的这么隐秘都被他发现了。

6!


季慕辰额头青筋直跳,忍无可忍一个翻身跳下床,匕首再次抵在她的脖子上

“再给我叹气我现在就杀了你。”

江南意一动不敢动,战战兢兢道

“不了不了。”

扣扣扣——

季慕辰身子一顿,二人对视一眼,一同看向门口。

“还真是连一晚都等不了。”他嘴角勾起邪侫的肆意,冷着嗓音说话。

他站起身,抬脚踢了踢江南意的被子

“开门。”

江南意“你确定?”

季慕辰冷冷瞥了她一眼。

好,他确定。

江南意心如死灰,爬起来去开门,反正开了门也死,不开门也得被他弄死,她选择拉着他一起死。

“你们还没用饭吧,家里还剩点粥,给你们热了一下,吃完再睡吧。”

江南意回头看了眼季慕辰,得到示意后,她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等一下。”

季慕辰叫住转身要走的老妇人。

“还有什么……唔!”

随着江南意手中的瓷碗落地。

老妇人扑通一声,直直倒下,季慕辰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迹,缓缓转过身,目光淡淡道扫过她,面上依旧是如往常般冷漠。

江南意骇然!

杀人了!

她的脑海中惊现这三个字。

她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冻结,只有死死捂住嘴才能抑制住脱口而出的尖叫。

“怎么?怕了?”他凝眉看着他,犀利的目光如同利剑,刺到她发寒的骨头中。

江南意紧咬着呀,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摇着头。

季慕辰冷哼一声,周围散发骇然冷意,眼底杀意渐显。

但他没有动手,第一次在犹豫要不要杀一个人。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一片寂静中,江南意却伸手指了指他正在流血的肩膀,抿着唇,小声提醒道

“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吧。”

季慕辰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凝结在眸子的寒气却一点点散去。

他坐在床上,手刚刚放在腰带上,忽然想起什么,他皱眉抬起头

“转过去。”

江南意赶紧垂头背对着他坐在地上的被褥中。

她面上不显,心里却重重松了口气。

刚刚他是真的想杀了她的。

想到对方对于杀人的习以为常,她越想越后怕。

这种鬼地方她还要待多久?

佛祖啊佛祖,给点力行不行啊?

季慕辰重新包扎好伤口,看向江南意

“你嘟嘟囔囔什么呢?”

“求佛祖保佑我们平安无事。”江南意随口胡诌

季慕辰“……求人不如求己,睡觉。”

季慕辰却见她坐在那里不动弹,季慕辰挑眉

“你是不是不困。”不睡滚出去。

江南意摇头,不,她都要困死了。

她慢慢转身看向他,小心翼翼中带着讨好

“外面有尸体,我不敢睡。”

季慕辰“……”

扔完尸体回来的季慕辰冷沉着一张脸,看着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瓜子看他的江南意,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语气有些不善

“闭眼睛睡觉。”

江南意立刻闭眼。

翌日

江南意睡得正香,就被季慕辰叫起来赶路。

她边打哈欠边捂着正在叫嚣的五脏庙。

季慕辰递过来一个鸡腿。

江南意不敢相信的看向他

“你是哆啦A梦么?”

“那是什么东西?”没听过。

“不重要不重要。”江南意连忙接过狠狠咬了一口“从哪来的鸡腿?”

“闭嘴吃你的。”

不知哪里来的野鸡一早就开始打鸣,吵得人心烦,而她却呼呼大睡,一点没受影响。

他当即就把鸡给宰了。

江南意脸上还带着当时被喷溅上的血液,一张小脸已经是惨白惨白。

一言不发的跟在离季慕辰一丈远的位置。

隆中城门口

“回家吧。”季慕辰淡淡扔下这么一句,身形一闪,消失在江南意眼前。

江南意嘴张了张,想道别都来不及。

算了,反正也不会再见

她抬头看向陌生的城门,陌生的环境,落寞的垂眸子

这不是她的家。

但她还是一步一步走向城门。

暗处的季慕辰眉头越蹙越紧,她怎么回事?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

江南意确实不知道。

她刚穿过来,就出了一次门还是跟外祖母去寺院,别说回家的路了,她连家里的门脸都不太有印象长什么样。

于是她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找到了回春堂,却被告知家中孩子丢了所以今日不营业。

江南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丢了的那个孩子是自己,于是她就问了路人去秦府的路线。

看着秦府的门脸,她知道她找对了,因为好像有些眼熟。

门口的侍卫大哥看见她像看见鬼了似的,上前一把抓住他,生怕她凭空消失不见。

“快!告诉老夫人和姑爷,咱们姑娘自己回来啦!!!”

暗处的季慕辰见她对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府,这才离开。

原来寺院起火之时外祖母正在后院散步消食 ,这才逃过一劫。

江南意原本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外祖母没事便好。

已经派人去山上通知还在山上寻她的爹爹和舅舅了。

不多时,房门就被一个彪形大汉推开。

“乖宝!”

看着眼前哭的泣不成声的江弦,比她前几日第一次见他时不知沧桑了多少岁。

她喉咙一哽,这种被家人在意,视若珍宝的感觉她从未体会过。

江南意有些无措。

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只道她是大病初愈 ,性子有些变化也是正常,却不知道她是换了个芯子,她是江南意,却不是他们的江南意。

所以这种陌生的关怀更令她无所适从。

“乖宝,可是吓着了?有没有哪里受伤?饿不饿?你想吃什么?”江弦蹲在她跟前,强忍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拉着她的小手捏了捏,往常如钟般洪亮的嗓音,此刻却小心翼翼的。

秦逸如摸了摸江南意的小脑瓜。

“我们小阿意受苦了。”

江南意眼里闪过一丝不解,这种感觉她从没有感受过。

原来被父母关心,被家人关怀,心疼的感觉是这样的。

江南意把手从江弦手下抽了出来,抬手给江弦擦了擦眼泪,认真的回了他刚刚问的话

“没有吓到,也没有受伤,有点饿,想吃鸡腿。”今天那个鸡腿她就咬了一口,就被打掉了,还挺香的来着。

“唉,好,爹爹给你做鸡腿吃!”

然而还没等到鸡腿,江南意就累的睡着了,秦逸如诊脉没有异常后,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老夫人眼眶发热,双手合十走到屋外冲着月亮就跪了下来,双手合十,不听念叨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许容过来把她扶起来

“母亲,这两日你都不曾好好休息,现在阿意回来了,我送你回屋歇着吧,夫君和姐夫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秦老夫人点点头,随许容回去了 。

秦逸如把江南意的胳膊放回被子里,从一旁刚刚一直蹲在床边的江弦道

“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陪着阿意就行。”

江弦摇头

“我不回去,就在这陪着她,看不到她我放心不下。”

秦逸如也知道拗不过他,便道

“也好,我去开些安神调理身子的方子,等会儿阿意醒来让她喝。”

江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安静的坐在床下等阿意醒来。


江南意看着眼前这一碗喝呼呼的东西一脸抗拒。

江弦知晓自己闺女这个不爱喝药的毛病,早就准备好糖果,献宝的给她看。

“阿意,你乖乖喝药爹爹就奖励你糖果好不好呀?”

江南意“……爹爹,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糖果诱惑不了她。

江弦诧异,百试百灵的一招怎么突然不好用了?

看着表情受伤的江弦,江南意叹了口气,接过药碗,面部扭曲的,吨吨吨喝掉了。

“可以了吧,yue……”

她刚要yue,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糖,齁甜。

“好吃么?”江弦眼睛亮晶晶

江南意默了默,违心道

“好吃。”

江弦一身的腱子肉,拳下带风,这一套拳法耍的行云流水虎虎生威!

江南意在院子一旁看医书,两人,你练你的,我看我的,互不打扰,却意外和谐。

这两年江南意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习惯这里的人和物,也习惯了这个家。

“乖宝,看。”

江弦练完一套拳法后整个人精神抖擞 ,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匕首就递到她跟前。

红棕色皮质刀鞘上覆盖精细繁复的银饰花纹纹理,一直从刀鞘尾部延伸到中间。

往上看是卷首形烧蓝柄,嵌红、绿、蓝宝石,柄端嵌祖母绿一块。护手镶嵌钻石一圈。

江南意瞠目咋舌,好贵的匕首!

她眼睛都离不开匕首,上看下看,左摸摸右摸摸,呛的一声,匕首出鞘,通体的银,在阳光下泛着莹莹亮光

“这是炼器世家许家的手笔,如何,喜欢么?”

自己闺女他自己了解,平时跟着她外祖母在一块儿时装得是一副乖巧可人,天真无邪的孩子气模样,实际只有他知道,自己闺女是个心思重的。

这匕首是让她用来防身的,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手无缚鸡之力,他常年在外出镖,虽说她在这隆中城出不了什么事,但即使用不着,放在身上傍身也是好的,他出门在外也能放心些。

“乖宝,可得小心着些这刀刃十分凌厉,当心点手。”

“知道了。”她放下匕首,边说边从随身的小背包里拿出前段日子跟着舅母认认真真学着绣的帕子给他。

“嘿嘿嘿,这小鸡绣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栩栩如生,对就是栩栩如生,跟真的似的哈哈哈。”江弦受宠若惊的捧着帕子开始无脑吹。

江南意“……”她要不要告诉爹爹她绣的其实是喜鹊。

“爹爹,明日出发过年前能赶回来么?”

“差不多,快些赶路估计腊月中旬就能回来。”江弦认真的把宝贝闺女给自己的手帕抚平,然后对折,叠成方方正正的,放进怀里。

“嗯,慢些没关系,错过过年也没关系,但一定要注意安全。”江南意一脸严肃的嘱咐着。

她之所以这般不放心,都是因为去年某一天他是被镖局的人抬着担架送回来的,原因是回城的路上遭遇了土匪,双方交战,挨了刀子。

所幸是皮外伤,在家养了三个月左右便好了。

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开始和秦逸如学习医书术,她在医馆看到了形形色色的病人,这里的医疗远远不如现世,连小小的风寒都可能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不在浑浑噩噩的在这个世界活着,她坚定了自己想做的事。

行医救人,就是她想做的事。

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江弦回来的日子。

江南意合上医书,披了件披风就跑到大门口等江弦的马车。

天空洋洋洒洒飘着雪花,江南意等的有点久,鼻头微微泛红,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大冷天的,小心着了凉。”

伸出去接雪花的手被塞了个热乎的手炉,暖意传到心里,她抬眸,冲来人甜甜一笑

“舅母。”

许蓉一手给她撑着伞一手给她弹了弹脑袋上的雪。

“回去吧,一会儿雪该下大了。姐夫回来会有下人通报的,你身子弱,若是着了凉,你外祖母又好说你了。”

舅母怀有身孕,挺着大肚子来寻她,她哪敢让她在外面多待,催促着让她回去,又把手炉塞进舅母手里。

“今天还好,我穿的多不冷,舅母你是孕妇,可不能凉到,对胎儿不好,对你身子也不好。”

“你啊,学了医术后头头是道的,和你舅舅越来越像啦,他啊,现在像个啰嗦的老头子。”许容又把手炉塞给她,伸手给她的披风重新整理了一番,紧了紧领口。

江南意心中一暖。

这两年江弦经常各地奔走不在家,都是舅母在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她没有母亲,不懂什么是母爱,但她觉得,母爱的感觉可能就和舅母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

她喜欢这一大家子,唠唠叨叨的舅舅,细心体贴的舅母,嘴硬心软的外祖母,还有……憨憨的爹爹。

“乖宝!乖宝!”

江南意眼睛骤然发亮,扭头看过去就见马车刚到巷子,就已经见江弦那如同小山的大体格子掀开帘子拼命冲她挥手。

马车停在门口,江南意刚要跑过去,就见马车上下来一个小女娘,模样比她大上个两三岁,身材高挑,眉眼间带着些许戾气,一身利落的黑色袍子,做男子打扮,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扎起一个利落的马尾,像是个十分英气潇洒的少年女侠。

就在江南意打量对方的同时,江虞云同样也在打量她。

这段日子她没少从江叔叔口中知晓这位江家妹妹。

笑盈盈的站直那里,杏眼明仁,唇红齿白。双丫髻上挂着毛茸茸的绒球,脸蛋圆圆肉肉的,像一只软软的,白白嫩嫩的小兔子。

感受到对方毫不避讳的视线,江虞云有些不自在的微微别开脸,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头一回险些有些绷不住,真的……好可爱啊。

江弦带着江虞云笑盈盈的走过来。

江南意脸上笑意顿住,脑子飞速运转,各种能想到的情节她都想了个遍。

江弦给江虞云介绍着

“这是阿意,这位叫舅母。”

江虞云双手抱拳对着许容行礼

事情到这里都很还算正常。

许容微微颔首,随即看向江弦

“姐夫,这孩子……”

“这孩子是我……”江弦声音洪亮如钟,刚开口就被江南意恍然大悟的接了过去,于是俩人同时道

“私生女。”

“故人之女。”

场面安静了一瞬。

一时有些尴尬。

江弦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南意“……”

好吧,不是她想的那种狗血剧情。


当天晚上江南意就因为白日里受了凉有些咳嗽。

身子迷迷糊糊的有些发热,当着秦逸如的面,江南意给自己仔仔细细诊了脉,又给自己配好驱寒散热止咳的方子,由秦逸如检查方子后点出了几处不足就派人去抓药回来煎。

江南意躺在床上如同一条死鱼。

她这病生的,合着给自己来了一次随堂测验。

“阿意,可好些?”

江南意没想到屋子里除了她还有别人,吓得她一个鲤鱼打挺,结果脑子晕乎乎的身子又没力气,打挺到半道又哐当一声重重摔回床上,摔得她都对眼了。

端着药立在原地的江虞云“……”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吓她的。

最后得出结论,江家妹妹不仅身子弱 ,胆子也小,以后可得仔细护着。

“阿姐。”江南意晃了晃脑子,把斗鸡眼晃开,看清来人,唤了一声。

爹爹私下和她说过,江虞云父母曾经是爹爹的救命恩人,现如今阿姐父母双亡,死里逃生,以后就和他们一起生活,就是她的阿姐。

“先喝药吧。”江虞云摸摸药碗,温度刚好。

“阿姐放那吧,我一会儿便喝。”江南意指了指一旁的小几。

谁知江虞云一动没动,面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江南意“?阿姐?”

“江叔叔说你不爱喝药,有倒药的前科 让我务必看着你喝下去在离开。”

江南意“……”他可真是她亲爹。

江虞云见江南意不说话,神色也不太好,江虞云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不会被阿意讨厌了吧。

而江南意只是在想一会儿是一口作气吨吨吨喝完,还是一点一点慢些喝。

“你喝了药,我就给你吃糖。”江叔叔说这招对阿意最好用了。

说完她就有些懊悔,她的语气有些生硬,会不会吓到阿意?于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温柔些,江虞云顿了顿,加上了语气词

“好不好?”

看着一本正经的江虞云,江南意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江虞云“?”

江南意“阿姐药给我吧,我这就喝。”

她抱着被子往前挪了挪,接过药碗一口就闷了,然后就是痛苦面具上脸,紧接着她嘴里就被塞了一块蜜饯。

她含着蜜饯惊讶的看向对方,眼睛眨巴眨巴,由衷的夸赞

“阿姐身手不错哦。”

江虞云点头

“我自幼习武。”

江南意“哦~~”她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眼底闪过精光,暗暗琢磨着那件事的可行性。

这边江虞云刚出门,江弦就迎了上来,看到她端着的空药碗顿时对她肃然起敬,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阿云厉害啊!

江虞云挠挠头,不解道

“江叔叔,阿意很听话啊。”原本她也以为会和江叔叔说的那样哄上好久呢,她又不太会哄人,纠结了好半天,没想到她只说了一句,阿意就把药喝了。

于是她又默默在心里给江南意打上的标签里除了身子弱,和胆子小后,又加上了乖巧懂事的标签。

江弦看看江虞云的背影又看看身后紧闭房门,心中有了打算。

于是第二天还是江虞云送的药。

江南意“……”

她一口闷了苦药,嘴巴里又被塞了一块蜜饯。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

她面无表情的喊着嘴里的蜜饯。

心中叹息。

完了,被拿捏了。

当她身子好利索后,主动拿着自己平时最喜欢吃的糖炒栗子来找江虞云。

她看着江虞云耍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后瞬间变成小迷妹。

江虞云收剑,正对上江南意那激动崇拜的眼神眼神闪了闪,耳朵尖悄悄又红了。

江虞云带着她回到暖呼呼的房间,江南意把自己最爱吃的糖炒栗子拿出来和她分享。

本来是自己剥自己吃,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变成江虞云剥一个,就喂她吃一个,俩人配合的还挺好。

江南意喝了口茶,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吃了,饱了,阿姐,你别光顾着给我剥,自己也吃嘛。”

江虞云点头,又顺手拿起一个橘子剥开,将上面的橘子络剥的干干净净然后再递给她。

江南意十分自然的接过,往嘴里塞了一瓣,看了看对方,然后放下橘子,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阿姐,有个事 ,请你帮个忙呗。”

“好!”

“可是我还没说什么忙呢。”

“都好。”认真脸。

“嘿嘿嘿。”江南意笑得阴险。

俩人从库房偷了个麻袋,打着去书局买书的油头,出府了。

刚好来找江弦办完事但没找到人的周博看着这两个狗狗祟祟,一看就是去做坏事的俩姑娘默了默,随后跟了上去,可别叫别人欺负了才好。

然后他就看见平时乖巧懂事娇娇弱弱的小姐,哦,现在是二姑娘带着大姑娘把徐家郎君堵胡同里了。

周搏“……”

就是堵胡同里了,而且是头套麻袋的那种。

主要指挥的江南意,动手的是江虞云,随着徐家郎君杀猪般的嚎叫,有旁人开始往这边来了,江南意迅速上去补了两脚后拉着江虞云麻溜逃了。

目睹了全程的周博“……”

这事儿,要不要告诉镖头呢?

江南意千算万算,算到江弦出去和朋友喝酒不在府内,算到舅舅在医馆无暇分身也不在府内,算到舅母与祖母按照平日里的习惯在午休,算到徐磊那死小子外出斗蛐蛐走的路线正好有个人烟稀少少的胡同,也算到凭江虞云的身手绝对武力压制对方,可她机关算尽,没算到那麻袋的一角,赫然就写着秦府二字。

那么大的麻袋留在现场,明晃晃的证据让人拿捏了。

在麻袋上留有秦府的字样是为了什么?

她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江南意“……”失算了。

江南意小声冲一旁的周博道

“博叔,聚香楼,爹爹速回。”

周博立刻闪身赶往聚香楼。

正在和兄弟把酒言欢的江弦刚听了几个字就立刻撇下酒杯往家跑。

急得他连马车都忘了坐,一口气跑到家,看到面色不渝的徐夫人,和鼻青脸肿的徐小郎君,再看站在一旁,毫发无损的江南意时才反应过来刚才周搏的原话。

周搏:二姑娘带着大姑娘把徐小郎君套了麻袋堵在胡同给打伤了,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您快回去吧。

他当时只听到了,二姑娘……打架……受伤……等字眼,根本来不及分析,还以为自己乖宝被人欺负了 。

哦,受伤的不是自家乖宝,那没事了。


江弦松了口气这才迈步进来。

看向坐在主位,表情严肃的蔡氏

“母亲。”

“到底是缺少教养,江镖头,您教的好女儿,竟做出套人麻袋这等地痞流氓才做的出的下作手段,瞧把我们磊哥打的,若是以后容貌有什么差池,咱们这事没完!”

江弦扫了徐夫人一眼,他块头大,加上习武之人的气场,这明晃晃的带着威慑的一眼普通人根本扛不住,但徐夫人可不是普通人,她是这一片有名的泼妇,再加上徐家是扬州有头有脸的富商,徐夫人底气更足了,徐磊养成现在这种性子,多半都是徐夫人的手笔。

许蓉挺着大肚子坐在一旁,闻言有些不悦

“徐夫人,我们意姐最是知书达礼,乖巧懂事,并未徐夫人口中的缺少教养,还望徐夫人慎言!”

“找人套我们磊哥的麻袋,将我们磊哥打成这副模样,这就是你们秦家的教养,真是开了眼了!”

“你!定是磊哥做了什么事,不然我们意姐一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怎么会气到打人,你不如问问你自己孩儿!”许蓉气的肚子都有些发疼。

而一旁鼻青脸肿的许徐磊被打的别提说话漏风了,就是面部肌肉动一下都生疼。

仗着自己母亲来给他找场子,原本气焰还挺足,结果刚才被江弦的眼神扫过瞬间就蔫了。

江弦只是扫了徐夫人一眼,并未与之搭话,反倒扭头看向江南意,温声询问道

“阿意,到底怎么回事?”

江南意上前一步。

“回父亲,此事是我做的,阿意认错。”

徐夫人“哈,看见没,她承认了!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真是有娘生没娘养!”

蔡氏原本阖着的眼睛顿时睁开

“徐夫人!说话注意分寸!”

见江弦马上就要发火,就被江南意压下,扑通一声跪下,朝外祖母磕头。

“外祖母息怒。”随后扭头去问徐夫人

“阿意年纪小,有些道理我且问问徐夫人,请问,我是自幼丧母,但爹爹和外祖母,舅舅舅妈将我教养的很好,断不会在外无言乱语恶语中伤他人。徐磊说我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是个灾星,是个扫把星。总有一天我身边的人也会被我一个一个克死!徐磊我问你是也不是?!”

徐夫人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又被江南意抢了去

“再问徐夫人,我父亲英年丧妻又何错之有?徐磊与其同窗好友恶意编排我父亲,说我母亲的死是父亲平日虐待所致!我父亲心性纯良,善良直爽,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变成了是会殴打发妻的奸恶之人?徐磊我问你,是也不是!”

“三问徐夫人,我们父女二人皆无错,凭什么任由着被徐磊恶意编排?!他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定了我父女二人的罪!凭什么他空口白牙说的,我就教训他不得?”

“他若是欺负,编排我也就罢了,我念他年纪小,不与他一样的。可他不知悔改,每每对我恶语相向,还连同同窗半路堵我,要不是我机灵,挨打的可就是我了。”

其谁让徐磊那臭小子今天编排这个明天编排那个,跟个长舌妇似的,她就是看他不顺眼,套他麻袋,打他一顿解解气,怎么了?怎么了?

早知道会被人找上门来,刚才就该揍的狠邪些!

说到最后,她语气沉重还带着哭腔,把一个即坚强又委屈,惹人怜爱的人设,立住了。

江虞云没有江南意这些花花肠子,她只知道原来江妹妹受了这么大委屈,一时心里怒火中烧。

于是她一个眼刀甩到徐磊那张猪头脸上,十分后悔刚才没揍的再狠一点。

徐磊被江虞云瞪的瑟瑟发抖,之前那种被人蒙头殴打的场景历历在目。

江弦心疼的心肝都颤,连忙把自家闺女扶了起来,冷冷的看向徐夫人

徐夫人见场面有些失控,形势对她不利,也不如刚开始那般盛气凌人

“小小年纪伶牙俐齿!口说无凭,凭什么就说我们磊哥编排了你,你说磊哥要打你,他打了么?现在挨打的是我们磊哥!这也就是发现的及时,不然你这小毒妇还不得把我们磊哥打死啊!”

这时秦逸如赶了回来,面色不虞的看向徐夫人

“徐夫人,慎言,磊哥这不没死么?”

江南意暗暗冲秦逸如比了个大拇指。

“徐夫人放心,令郎的伤情我们医馆全权负责,保证令郎容貌不会有损。”

敢惹他的宝贝外甥女,到了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读书人应行君子之事,品行端正,而背后辱没他人,编排他人,乃是小人行径。况且这件事是确实令郎犯错在先,我们阿意报仇在后,有因才有果。”

见徐夫人皱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玩意儿?

蔡氏原本半阖着的眸子睁开,挥挥手让桂嬷嬷去取了一百两现银

“令郎的医药费我们全权负责,这一百两是额外给令郎压惊的,小孩子间的打闹而已,不能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徐老夫人身子还好?这点小事就不要去叨扰她了,徐夫人,你说对么?”

徐夫人指甲扣着手心,看向秦老夫人的眼神一变,这老婆子敢拿她婆母压她!

婆母向来看不上她,也不喜欢磊哥,更何况婆母与秦老夫人交好,还需得靠秦逸如将养身子,自然不会向着他们母子说话,这事万一闹大,被夫君知晓……

“这孩子犯了错,我们大人自该管教,做了错事就该道歉,令郎无故编排我们家意姐,这……”秦老夫人没把话说完,也是给了对方面子和台阶 。

徐夫人分析利弊后,自然不能真的和秦家撕破脸,况且一百两已经到了手,这一百两可是她的私房钱,怎么能往外推?

于是她按着自家倒霉儿子的脑瓜子给江南意道了歉。

外人走后,秦老夫人一双凌厉的眸子看向二位姑娘家。

江南意心道,完了,该她们了。

于是在江虞云迷迷糊糊中,她们二人喜获家中祠堂跪票一日游。


要说江南意和徐磊的过节,要从两年前说起。

那时她刚穿来,还浑浑噩噩的,就被他们送到了青青书院,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江南意也接受良好。

可是第一天她就碰到正在欺负人的徐磊,带着他的一帮二五仔欺负一个小女娘。

拿着毛毛虫吓人的那种。

虽然看着挺没品的,但她初来乍到,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装作没看到走过去便罢了。

可好死不死那小姑娘冲她求救。

然后她就被徐磊发现了。

从吓唬那小姑娘一个人变成吓唬她们两个人,拿个毛毛虫在她眼前晃晃悠悠的,看的她心烦。

再加上那小姑娘拼命往她身后躲,扯的她裙子都快掉了,越看眼前这张幸灾乐祸的脸越来气。

伸手啪的一声就把虫子拍掉了。

然后在所有人都愣住的时候迅速把地上的毛毛虫塞徐磊衣襟里,下一秒就听见对方杀猪般的叫声。

切,还以为他不怕呢,不过如此。

就这样,在徐磊发现她不像其他娇滴滴的女娘那般胆小,用小动物吓她是没有用的后,不知从哪听到她和老爹相依为命的事情,就开始带着那些狐朋狗友编排她。

这气她肯定是不能受的,在知晓江虞云自幼习武后便打算出他一口恶气!

奈何……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她和江虞云老老实实跪在祠堂里的时候想起那写了秦府字样的麻袋就心头一梗。

她真的会谢!

真是栓Q了!

“对不起阿姐,都是因为我。”江南意蔫头巴脑,跪在被特意加了好几层蒲团上。

“无事,我只是有些后悔。”

江南意头垂的更低了,然后就听旁边传来略带咬牙切齿的声音

“后悔我应该下手更重些,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江南意“……”

姐姐好帅,她好爱!

o(≧v≦)o

俩人规规矩矩跪了一会儿,江南意就觉得膝盖疼,悄悄挪了挪改跪为坐,侧头看向江虞云,见她还是跪的板板正正,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咕噜——

她摸摸肚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她的五脏庙开始闹腾了。

这时祠堂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

俩人扭头看过去就见许蓉挺着大肚子,鬼鬼祟祟的关上门,冲她们二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从包袱里拿出两块热乎的饼子给她们。

又拿出两个手炉递过去。

祠堂不必房内,有火龙烧着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这祠堂里平日没有人来,现下她俩在这跪着,跟前也就放了炭盆,不必房中暖和。

小姑娘都畏寒,许蓉这才特意给她们一人带了个手炉。

俩人小口小口吃着饼子

江南意到底没忍住,问出了心中关于那麻袋的疑惑。

“还说呢,家里那么多麻袋,怎的就偏偏拿了那个。那是每年用来给书院交束脩,用来装炭火的麻袋,为了和别家的区别开来,方便书院那边记录,这才写了字作为标记。”

江南意“……”原来如此。

以后再拿麻袋,且得仔细检查。

“好了,我先走了,我偷偷过来的不能被你外祖母瞧见。”

江南意啃饼乖巧点头“嗯嗯”

江虞云也跟着点头。

许蓉离开后手里的饼子也下了大半,肚子里有食了,江南意跪的也稍微踏实了,就是有点渴了。

她吧唧吧唧嘴,看了一圈,这祠堂连碗凉茶也没有,唉!

“又有人来了。”江虞云道

俩人赶紧把吃了一半的饼藏起来,然后端正跪姿。

果然没一会儿,秦逸如鬼鬼祟祟抱着个茶壶进来了。

见她们看过来还冲她们二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南意“……”

江虞云“……”

“这是我在府外买的热牛乳,饿了吧,先垫暖一暖身子,饿了吧,等会儿我去厨房给你们拿两块饼子来。”

二人把藏在裙摆里,啃的豁牙狼齿的饼子拿了出来。

秦逸如默了默。

等着她们就着饼子把牛乳喝了个干净后,抱着茶壶又鬼鬼祟祟的走了。

“阿姐,你爱吃鸡腿么?”

江虞云“……你还没吃饱?”

江南意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

“好像是饱了,就是有点馋。”

她话音刚落,门再次被推开,是鬼鬼祟祟的江弦。

今天这祠堂可真热闹啊。

江南意小鼻子动了动,眼睛顿时亮了。

“阿姐阿姐,老爹给咱们带烧鸡了!”

“嘿嘿,你这小狗鼻子灵的很,你最爱吃的,聚香楼的烧鸡。”江弦悄咪咪关上门,咧着嘴掏出个油纸包。

给俩闺女分了一人一个鸡腿,见她们吃的香这才心满意足的又往炭盆里添了几块碳。

可不能冻着他的闺女们。

桂嬷嬷正给秦老夫人绞着半干的头发,忧心忡忡 。

“老夫人,不如让厨房给两位小姐送些吃食吧,小姐们年幼,可别饿坏了身子。”

“此事,咱们也是要拿出态度来的。少吃一顿饿不坏她们,再者,你以为她们会饿着肚子?”

桂嬷嬷想到了什么“您是说……”随即捂嘴偷笑“咱们府上的几位主子,可见不得小姐们受委屈呢。”

“罢了,吩咐下去,跪到亥时便回去吧,天气这么冷,若是真跪上一夜,意姐那小身子骨可受不住。”秦老夫人接过桂嬷嬷手里的帕子自己绞头发,让她赶紧通知下去。

“好好好,这就吩咐下去。”

桂嬷嬷笑眯眯的,打趣秦老夫人刀子嘴,豆腐心,便赶紧出门去祠堂了。

“不好,来人了,快快快,把鸡骨头收好给我。”江弦耳朵一动,便知有人快到,赶紧把江南意手中还没啃完的鸡腿抢了下来,手忙脚乱的包进油纸包里,揣进怀里。连滚带爬的从窗户跳了出去。

江南意抹了一把嘴上的油,不禁夸道

“好身手。”

江虞云跟着点头认同。

于是姐妹俩又端起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果然桂嬷嬷下一秒就推门进来了,见二人跪的如此板正有些诧异,又瞟到地上因为过于着急而遗落的鸡骨头,有些失笑。

“老夫人发了话,两位小姐跪到亥时便回去吧,天气寒冷,仔细着身子。”

“谢祖母。”江南意微微一拜,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江虞云也学着她的动作,生涩的拜了拜。

待桂嬷嬷走后,江南意才卸了劲,歪歪扭扭的坐在蒲团上,摇头晃脑

“嘿嘿,外祖母果然是心疼我们的。”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过年当天,全府喜气洋洋,张灯结彩。

全家人齐上阵包饺子,别看江弦是个大老粗,包的饺子属他最好看。

反倒是江虞云,那手就跟假肢似的,不管江南意怎么交都包的一塌糊涂,最后江虞云放弃了,让她去洗了铜板过来包饺子里。

之后吃了年夜饭后就放烟火,然后收压岁钱守岁。

说是守岁,但每年江南意都没收到天亮,收到半夜就被外祖母赶回屋里睡觉了,今年如是。

姐妹俩躺在床上手拉手聊着天,没一会儿江南意便呼呼睡着了。

江虞云侧头看她,心里暖洋洋的。

她从未过过这般悠闲快乐的日子。

顺手给她掖了被子,又悄悄靠近了些,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睡觉。

“阿意,我定会一辈子护着你。”

正月十五元宵灯会。

江南意一如既往的扎着双丫髻,左右两边各佩戴一朵许蓉给她新添置的梨黄色绢花,发髻下系有青色丝带点缀,更添灵动。

柳绿印花色短袄外是白色毛边比甲,下面是鹅黄色绣有梨花裙边的百褶裙,腰间是她随身携带的改良小包包,里面装着她的零嘴和零用钱。

许蓉又给她罩了一件红色白毛边的兜帽披风,更显得她小脸洁白如玉,天真可人。

江弦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头上的两只小啾啾,开始吓唬她

“一会儿出门切不可乱跑,不许吃陌生人给的零嘴,不许跟陌生人走,我们阿意生的这般可人,那些人贩子就专挑你这种小娘子下手,一定要跟紧爹爹和你阿姐,不然小心被人贩子拐了去。”

江南意“……”你可真是我亲爹爹。

这边刚吓唬完闺女的江弦小腿肚子就挨了一下。

“把乌鸦嘴给我闭上!大过年的,快给我呸呸呸,不吉利,这俩孩子你给我看好了,不然腿给你打折!”秦老夫人收回拐杖瞪着江弦。

江弦嘴都要咧到耳朵了大大咧咧道

“母亲放心,我定不让这俩孩子离了我的视线范围。保准看好啦。”

江虞云依旧一副利落打扮,英气的高马尾上红色发带随风飘着,带着一股潇洒恣意。

这红色发带是许蓉好说歹说,大过年的,买都买了,红色喜庆,不戴可惜。

江南意也在一旁帮腔说着怎么怎么好看,如何与她相配,这才勉为其难戴上的。

衣着依旧是男子装扮,加上这段日子又长高了些许,不知道还以为是谁家的俊俏小郎君。

她拉起江南意的小手冲秦老夫人微微颔首

“外祖母放心,我定会护阿意周全。”

秦老夫人这才挥挥手让她们早去早回。

隆中繁华,水路,汉路四通八达,是处贸易要塞。

年节一过,贩夫走卒,各地商客全都活络起来,再加上今日上元佳节,整个扬州城的有头有脸的夫人老爷,公子小姐,平民百姓都会出来凑个热闹,讨个喜气洋洋。

未婚的少男少女更是利用这场灯会来为自己觅得如意郎君和倾心女郎。

秦府的马车还为到南街街口,老远便被堵住了。

江南意见怪不怪,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灯会了,自然知道一到上元节就堵车的情况。

于是利落的拉着江虞云就下了马车,几人留了小厮看顾马车,然后走路往灯火通明的南街走去。

南街人来人往,免不了被人碰到或者撞到,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被丫鬟们围着护着,免得有不长眼的冲撞了小姐们。

外祖母对她的管教也甚是严厉,教她规矩守礼,进退有度。但从不压着她的性子,她虽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却没有过多拒着她。

既然来了这灯会,若是怕挤怕碰,那还有什么意思,怎么玩的尽兴?

江南意拉着第一次来灯会,有些惊讶的江虞云就往她平时爱吃的馄饨摊走去。

江弦紧紧跟着,因为身体壮如牛,加上习武之人的威武霸气所致,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约而同有意无意的避开他们,这就更方便了江南意到处玩耍。

她与江虞云分着一碗馄饨吃,不是因为舍不得买两碗,实在是因为街上好吃的太多了,她想留点肚子多吃几样!

吃不完的就交给江弦收底。

吃了热乎的馄饨后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三人又开始吃吃逛逛,江弦手里都是江南意吵着要买,并保证一定吃的下去却没吃完的吃食。

南街上最多的就是卖灯笼的摊位,来逛街的人几乎人手一个。有钱的买精致繁复一些的,没钱的就拎着一个简单一点的。

主要是为了应景有氛围。

江南意也不例外,吃饱喝足的她拉着江虞云来到一个卖灯笼的摊位上。

“阿姐,你喜欢哪个?”

江虞云看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犯了愁,在她看来,这些灯笼眼花缭乱,没有美丑之分。

可是看着江南意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不能辜负阿意的期待,她抬手刚要随便指一个,就见阿意眼睛一亮,拿了把可爱的虎头灯笼给她看。

“这个好看,阿姐,喜欢么?”

“喜欢。”江虞云接过灯笼。

江南意自己选了个兔子灯付了钱刚要走就听见江弦在身后幽幽道

“那我的灯笼呢?”语气委屈巴巴,呜呜呜,以往闺女都给他带一盏的,现在有了阿姐忘了爹爹呜呜呜。

江南意“……”将近2米的汉子,这样撒娇真的好么。

“咳,爹爹,这盏如何?可喜欢?”江南意随手拿了一盏塞给他。

“喜欢喜欢,可好看!”

然后江弦就拎着一盏精致多瓣粉嫩荷花灯,满面春风的跟在江南意和江虞云身后,原本因为一身煞气使得旁人不敢靠近的气场变得柔和起来,一个糙汉子捏着一盏小小的十分少女心的莲花灯盏怎么看怎么违和,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我闺女买的,咋的?”江弦十分骄傲。

江南意“……”这就不用显摆了吧。

“阿姐,我带你去桥上看烟花,每年聚香楼都会放上好多烟花,可好看了!再不过去就没有好位置啦!”


聚香楼

天上烟花绚烂,爆竹声与欢呼声掩盖了一场杀戮。

待烟花烬燃,一切恢复平静。

整个院中,尸身横列,唯有两个黑衣墨发的少年郎举剑对峙。

“季慕辰,现在只剩我们二人了。”

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温凡狰狞的笑着,眼中对杀戮的狂热和对胜利的势在必得表露无遗。

“季慕辰,你输了。”

“你说过,我做了少主,你定会尽心辅佐,绝无二心。”季慕辰冷眼看他。

“你真是天真的紧,哄你的话你也信?”温凡表情扭曲满是恶意,他讥笑一声随后突然沉下了脸,眼里带着疯狂的狠意。

“凭什么?做少主的人凭什么是你?而我就非的要在你手下摇尾乞怜的过活?季慕辰,一百个人,只有活着。我们都有机会做少主凭什么是你?你死了,少主之位才能轮到我来做,所以,你去死吧!”

兵刃相撞,几息之间二人已经过了十多招。

季慕辰身形如电,动作迅速,如浮光掠影般消失在温凡眼前,温凡慢了一步,举剑后扫,季慕辰早已经腾空而起,落回原来的位置,温凡心下一颤,猛地转身,却已经被剑刃穿透。

季慕辰面无表情的将剑抽出,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一路向下,从剑尖滑落,滴在地上。

温凡缓缓跪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没中毒?”

季慕辰睥睨着他

“那种毒还不如噬骨的十分之一,能奈我何?”

“什么噬骨?”他不知道,季慕辰从未和提起过。

突然他想通了什么,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绝望,他喃喃自语,魂不守舍

“你从未信过我…”

“哈哈哈哈……果然好算计……季慕辰,你以为你做了少主就能一生无忧?你做梦……你做梦!”温凡倒在血泊中,逐渐没了声音,眼睛睁的老大。

死不瞑目。

一生无忧?

他从未想过。

他也不是从没有信过他。

他垂下眸子,再睁开时又恢复到往常的清冷。

“恭喜少主,通过考验。”黑暗处闪出一个黑影,单膝跪地恭敬道。

果然如此。

温凡就是他作为逍遥阁少主的最后一场考验。

他咽下涌上来的鲜血,将手中沾有血迹的剑丢在一边,拿出手帕仔细擦手。

“处理干净,这聚香楼,不必留。”说完,他身形一闪,消失在院中。

留在院中的黑衣人依然恭敬道

“是,少主。”

看完烟花的江南意三人心满意足,回去的路上路过糖炒栗子的摊位,江南意立刻跑了过去。

江南意抱着装好的栗子刚要往江弦和江虞云那边走却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手中的糖炒栗子当即被撞到地上

“诶,我的栗子!”

“不好了,聚香楼着火啦!”

“快,救火!”

“快快快,快离开这!”

随着呼喊声不断睁大,街上的人群陷入暴乱。

江南意好不容易把栗子捡起来,没来的及去寻江弦和江虞云的身影,就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撞的七荤八素。

乱糟糟的人群,惊慌失措的人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大喊大叫。

人海之中,季慕辰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无措的江南意,他本转身就走,可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

江南意正四处寻找江弦和江虞云的身影,忽然手腕就被人一把拉住,带着她往前跑。

“这么多人,你不知道避让么?”果然是傻的。

这声音……是他!

他怎么在这?

“我在找我爹爹和阿姐。”

“壮,壮士,跑不动了。”避开大流量的人群,季慕辰带着她跑到之前她们看烟花的桥上。

跑的太急,连发髻上的绢花掉了一朵都不曾发现。

季慕辰看着,觉得有些碍眼,便伸手把仅剩的那朵绢花也给拿了下来,这下两边都没有了,他舒服了。

江南意“……”

他有病吧?

她没好气的把绢花从他手里夺回来回来,塞到随身的小包里。

刚才过于慌张,这会儿她才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

他又受伤了?

好像为了验证她的想法,就看他一口吐出来一摊血。

江南意大惊“!!!壮士!!!”

遇见他两回,他两回都受了伤,苍了个天的,照这么下去,多少血够他嚯嚯的?

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看着手上的血迹有些不满,可身上已经没有干净的帕子了。

江南意竟然看懂的他的不满,从小包包里,拿出了一块手帕,上面绣着喜鹊,最近绣工进步了些,本来是打算送给阿姐的,先便宜他了。

她把手帕放到他手上。

“新的,没用过。”看出了对方那臭毛病,她特意解释了一下。

看了她一眼,他低头仔细擦手。

江南意想说你的伤没事吧?

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季慕辰手下一顿,侧目看了眼黑暗处,随后把手帕收了起来,看了看她,随后移开目光,淡淡道

“走了。”

江南意站在桥上,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感概万千。

两年未见,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可他好像没有变化,连看她的那种冷冰冰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除了个子更高了,腿更长了。

她的身后是漫天的火光,眼前却雪花飘落。

“壮士!”她叫住他

他脚步顿住,给了旁边人一个眼神,那人迅速隐在黑暗里。

他转身看过去,眼睛却慢慢睁大。

雪花纷落,她提着裙子,迎着月光向他跑来。

小姑娘一路小跑,青色的发带随风飘扬着,没一会儿便跑到他跟前,有些微喘。

她把身上的披风解下递给他。季慕辰不明所以的接过去,只觉得手下温暖,带着他整个人都暖和了些。

江南意清咳一声,道

“天气阴冷,你又受了伤,多穿点总是好的。”说完她又怕对方觉得她多管闲事,便又加了一句

“若是不喜,扔了便是。”

说完她就跑开了,本来她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这天寒地冻的,他还受了伤,衣着单薄恐会生病。

毕竟他也算救了她两次,这披风便当做答谢。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季慕辰才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红的鲜艳的披风。

“少主,这……不如属下帮您扔掉。”自家少主什么德行,他还是知道的,别人用过的东西他碰都不会碰,觉得脏。

这披风,少主才不会用,更何况是小姑娘家的款式,娘们唧唧的,少主才不会穿。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少主把披风穿戴好,还仔细在领子处打了个结。

齐瀚“……”

“走吧”

季慕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又看了眼那背影消失的方向,才转身离开。


这场火灾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因为灯会的原因,南街人流量大,混乱中发生了不少踩踏伤亡事件 。

她有些庆幸,又有些后怕。如果不是他,没了爹爹和阿姐的庇护,她恐怕也会受伤,甚至被活活踩死。

她看着眼前满目苍夷,摇摇欲坠,被衙役围住的二层酒楼,心有戚戚。

空气中到处都是焦木头的味道,浓烟未散。

“这好好的,怎么就起了火?”

“我有兄弟是衙门里的,小道消息啊,这场火灾是人为的!”

“你说啥?你说有人故意放火?!疯了?南街这么多人,万一火势控制不住,那岂不是谁都跑不了?”

“我可没瞎说,听说这聚香楼后院好多烧焦的尸体,仵作查了,都是死后被烧的。”

“这事可不好乱说,小心惹祸上身,这聚香楼是仇家找上门?不知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啊这是。”

“………”

江南意没有继续听下去,她只觉得脑子仿佛被雷劈开,浑身发抖,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

是他!

她好像抓住了真相,却不敢再想下去。

人是他杀的,火是他放的,为了毁尸灭迹。

忍不住踉跄后退一步,如果被他知道她已经知道真相的话会不会回来杀了她?

她得离开这,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这孩子脸色煞白,是不是被冻坏了?”

“是啊,天这么冷,穿的少了些,你家大人呢?”周围人的谈论引起了正在指挥搜查线索的。

一个老捕快走过来蹲在那脸色煞白的江南意跟前,以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话。

“是不是走散了?没事别怕,一会儿等大叔办完公事,和大叔回衙门,大叔帮你找家人。”

衙门?

不,她不能去衙门!

“不用了,我找得到回家的路,谢谢大叔。”

江南意提着裙子撒开脚丫子就跑开了,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

老捕快摸了摸脸,他长的就如此吓人?

瞧把那小女娘吓得,拔腿就跑。

最后江南意跑到自家马车上等着小厮去找还在到处寻她的江弦和江虞云。

找到自己闺女的江弦见她那发髻松散,连披风都不知道掉哪去的副狼狈模样,再也忍不住,猛男落泪,抱着江南意开始哭嚎。

“闺女啊,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有什么脸面死了去见你娘啊啊啊!你要是有事,爹爹也不活啦……哇哇哇…”

江南意一手给自家脆弱的老爹拍拍,一手拉着一脸关切愧疚的江虞云,三人就这样以怪异的方式一路回了家。

回到家才知道许蓉因为得知聚香楼着火一事担心他们的安危动了胎气,比原本预计的产期提前了些,秦逸如亲自接生,最后母子平安,是一对龙凤胎!

秦老夫人见她们三人平安归来,许蓉又母子平安,当即下跪朝老天一拜,直呼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江南意脸都没洗衣服也来不及换,晕乎乎的去见了自己的侄女,侄子,皱巴巴的,好像猴子啊……

姐弟俩睡得熟,江南意大气也不敢喘,生怕给他们吵醒了。

许蓉躺在床上,看她这副模样有些失笑

“别担心,不会吵到他们的,你过来,我看看你,这趟出门可有受伤?”

江南意乖巧的来到床边蹲下,由着许蓉关切的上下打量

“对不起舅母,害你担心了,我没事,没受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突然江南意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舅舅!”江南意揉着后脑勺不满的看向秦逸如。

“你个吃货,栗子掉了就掉了,还有小命重要?要不是担心你,你舅母能急得早产?也得亏你傻人有傻福,老天保佑,才没受伤。”

还没等江南意回话,许蓉先急眼了,拿着枕头就捶秦逸如

“这么大声做什么?就你嗓门大?!啊?意姐本来都被吓到了,你不能好好说话么?”

江南意“就是就是。”

“再说了,你还动上手了你,你再打我们意姐一下试试?”

江南意“就是就是。”

被枕头捶的秦逸如“……”

瞪了江南意一眼,不敢再说话惹娘子生气,去看自己新鲜出炉的闺女儿子了。

“舅母给。”江南意从随身包里取出一个皱巴巴的油纸袋,正是那包糖炒栗子。

她记得舅母也爱吃,便想着临走前买上一份,谁知道就出了变故。

秦逸如侧头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许蓉眼眶有些发热,取出一颗已经凉透了的栗子剥开放进口中

“好吃。”

她摸摸江南意脏兮兮的小脸柔声道

“夜深了,你也累了,回去洗洗睡吧。”

江南意走后秦逸如回到床边给许蓉擦了擦眼角的泪。

“月子里可不兴哭,对眼睛不好。”

“意姐多好的孩子,可惜阿柔没能亲眼看到。”许蓉吸了吸鼻子,把他的掌心贴到脸颊。

“阿姐在天上会看到的,意姐乖巧懂事,阿姐会很欣慰很高兴。”

天气渐暖,许蓉出了月子,姐弟俩的名字也拍板定了下来。

姐姐叫秦淑君,弟弟叫秦怀允。

取自淑人君子,怀允不忘。

舅舅希望自家两个孩儿日后做一个温和善良,品德高尚,诚信正直之人。

聚香楼那场火灾风波变成了大家茶前饭后的谈资,她原本还担惊受怕了些日子,后来她见无事发生便也放松下来。

聚香楼一事渐渐被人淡忘,她的日子也不咸不淡的过着。

江虞云开始跟着爹爹一同走镖,本来一直很听话的江虞云在这件事上意外的坚持,大家犟不过,便由着她了。

毕竟是个姑娘家,本以为她体会了外面的苦会打退堂鼓,谁知她却越来越有接班人的样子,有近处的镖,江弦也放心她一个人带兄弟们完成。

这五年她一直以男装示人,又身材高挑,相貌英气,气质洒脱,武功高强,细心负责。

一些女娘们若是出远门需找人护送,定会来麒麟镖局红着脸点名让她护送,一传十,十传百,麒麟镖局的名号在隆中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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