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鹏斜眼看着站在他办公室窗边的人,眉头直跳。
“你这几天…”
话说半截,窗边的人已然回过了头,没说完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程鹏想说,他这几天来这里是不是太勤了一些。
五天跑三次,就,离谱。
据他所知,王辰希的工作并不轻松,那些刚劲的小年轻,都是很难对付的。王辰希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要每天跟他们斗智斗勇。
临窗那人只是回了头,眼中冷冷清清,没有什么情绪,连动作都没变一下,他依旧站立在窗边。只是随意看了程鹏一眼,就又转头看向底下大铁门的方向。
王辰希身材修长,黑栗色发丝细而软,阳光从他的发顶倾泻下来,他整个人仿佛被渡上了一层细碎金光。
程鹏看着窗边的人,有一瞬间的呆愣,但也很快就回过神来。
三两步走到王辰希的旁边,他也朝大门的方向看去。
“……”
除了保安,什么都没有。
不对,还有电线杆上站着的几只麻雀。所以,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任务有进展了吗?”
“嗯?”程鹏回过头,眼中有一丝不解。
随着王辰希嘴唇的上下启动,程鹏很快知道了他问的是什么。
这次的任务是特级保密任务,王辰希怎么会知道的?即便是知道了,作为理论教官,这也不是他该问的。
“问这个干嘛?”
“刘从明告诉我的。”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程鹏眨巴了两下眼睛,终于反应了过来。
迎着光,王辰希取下了眼镜,细腻柔软的羊皮绒轻拈着镜片,他低着头,认真又仔细。
“猛虎队,真特别,或者能从这儿找到突破口。”
“你是说……”
“程鹏,别人不懂,但你应该是懂的,改编重整非做不可,不然这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空气沉凝聚结,程鹏没有说话,他看向远方,沉默着。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还没有这个风向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也走访过朋友,也请教过老师,但是都没有办法改变。
“预计就在这几天,这次的行动有些凶险,比往常增加了一些难度。”
两个人聊了很久,直到太阳隐没在山的那边,王辰希往窗外看了一眼,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他该回去了。
程鹏送他下楼时,操场上响起了井然有序的哨声,声音高低起伏,像是欢乐的赞歌
“嗯?”
程鹏看着远处,发出了很小的疑惑声:“难道回来了?”边说着脚步也忍不住往那边走。
他没有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也向他看的地方望去。
“辰希,我派人送你。”
王辰希很清楚的感觉到程鹏的急切,很显然想把他先打发走。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那双清绝的眼睛若有似无的看向从外面驶进的卡车。
程鹏不好意思的扭头,想跟王辰希说声抱歉,本来说好的要送他,现在却…
“……”
好吧,根本没在看他。
车辆很快到达目的地,车门打开,上面的人依序而下。他们路过程鹏和王辰希还很有礼貌的打招呼。
第一个小队的队长对着程鹏点了点头,很快带着人回去休整了。
然后第二队,第三队。
直到最后一队出现。
王辰希看着由远及近的人,往前走了几步,离程鹏也就两米远。
领队的人头盔上上还有植物留下的绿色汁液,他大摇大摆走向程鹏和王辰希,明亮的眼睛里掩饰不住的笑意。
程鹏双手抱臂,眼带笑意,也往前走了两步:“还顺利吗?”
那人拍了一下程鹏的肩膀,程鹏马上踉跄一下,对面的人大笑出声,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
“你这身板可不行,还得加强锻炼。”
程鹏:……答非所问就算了,体能教官被叫加强锻炼?程鹏看了对面人的体格一眼,嘴角抽了抽,并不是谁的体格都像他这么逆天。
“你的手?”程鹏皱了皱眉,看向简易包扎过的手臂。
“能有什么事啊?不小心挂了一下,我可不像你那么弱。”
那人调侃着,像是不把手上的伤当做一回事。还没等程鹏还击,张山就看到了程鹏身后的人。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很快就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脸,对着那人点了点头。
“你还有客人啊?那我就先走了。”
程鹏点了点头,他确实还有事。
“辰希,辰希。”
看着在自己面前晃动的手,王辰希眼神晦暗不明,面无表情的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另一边。
黑虎队的王猛追上走在最前面的张山,哥俩好的搭上他的肩膀。
“山哥,你说跟程鹏在一起的人是谁啊?难不成他跟家里人已经和解了?”
“我怎么知道。”
张山用头盔顶了一下搭在自己身上的人。
王猛这人,就是太活泼太自来熟了,他加入黑虎队还没一年呢,仗着自己年纪小,跟谁都爱撒娇。
可是张山是铁石直男心,训练时,就算是年纪最小的王猛,他也从不放水。
“你怎么不知道,刚刚你离他们那么近,难道没有看清楚。”
“看清楚什么?”
“就是那个人的脸啊!是不是程鹏办公桌相框里的人。”
“额……并没有。”
确实没有,天已经黑了,那人刚好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
他只看到了一个眼镜,还有个头顶。
毫不留情的伸手把王猛扯下来,抓小鸡似的提在手里。
“少一点八卦,好好想想明天早上的报告,好好想想怎么检讨。”
“啊…不要啊。”王猛发出一声吼叫,脸上悲泣欲绝。
是夜。
某人再一次失眠了。
木哨孤独的躺在案桌上,有人临窗独站,黑夜中他的身影更显得孤寂。
黑影俯身,嘴唇离那个木哨很近。
“他没有认出来我,你说要怎么惩罚他呢?”
他双手插兜,从上至下俯视着桌上的木哨,保持着一个半弯腰的姿势。
过了良久,葱白修长的手指从裤兜伸出,戳上了木哨的尾巴。
这一夜。
有人临窗而站,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