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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修的逆袭之路

菠萝味的柠檬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怎么可能是她这个散人修成仙了!”“是啊!仙门百家那么多天分不俗的弟子,怎的就只有她修成了!”“人家师父来头可大了,我听说她师父可是仙啊!”“怪不得,原是如此,来路不正!”沈昭对这些质疑声嗤之以鼻,这些人一天天的不好好修行,就爱在背后嚼舌根。可她还是忍不住回怼:“就是我,怎么滴了!你们若不服你自己也修一个仙试试!不好好修行,一天天就知道说人长短。也难怪,你们这些庸俗之辈也就只有一张摸黑旁人的嘴罢了!”“你说什么了!修真界最不爱修行的可不就是你么。”

主角:沈昭,苏砚   更新:2023-01-18 18: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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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昭,苏砚的女频言情小说《散修的逆袭之路》,由网络作家“菠萝味的柠檬”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怎么可能是她这个散人修成仙了!”“是啊!仙门百家那么多天分不俗的弟子,怎的就只有她修成了!”“人家师父来头可大了,我听说她师父可是仙啊!”“怪不得,原是如此,来路不正!”沈昭对这些质疑声嗤之以鼻,这些人一天天的不好好修行,就爱在背后嚼舌根。可她还是忍不住回怼:“就是我,怎么滴了!你们若不服你自己也修一个仙试试!不好好修行,一天天就知道说人长短。也难怪,你们这些庸俗之辈也就只有一张摸黑旁人的嘴罢了!”“你说什么了!修真界最不爱修行的可不就是你么。”

《散修的逆袭之路》精彩片段

不归山深处,人迹罕至。夜晚银色的月华透过树间的缝隙倾泻而下,打在沈昭身上。

沈昭躺在桃树上,花香伴着酒香入鼻,有一瞬间的清醒,她突然自嘲一笑。

自己这一千年竟就如这般,糊糊涂涂得过了下来。

瞧着已经空了的酒壶,她丢向一旁。侧头便看到鎏镜趴在满是落花的地上。

她浅浅一笑,鎏镜作为一只九尾白狐,真真是将妖媚与绝色展现得淋漓尽致。

白色的皮毛泛着流光,紧闭的双眸似是被施了媚术,叫人忍不住去看。九条尾巴不断摆动着,像一朵盛开的雪莲。

她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自己是何时捡到这只小狐狸的?

鎏镜缓缓睁开狐眼,对上沈昭寒霜般的眸子。只见一道不逊色于月华的银光闪过,鎏镜变成了相貌绝美的男子。

就是绝美,她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他。

鎏金笑颜乍现,有如水中月,可见而不可触:“主人,你今日怎的清醒了?”

沈昭不再看鎏镜,她自己也很疑惑,怎会突然清醒?莫不是过了一千年,酒对自己已无用了?

她静静地看着稀碎的月色,没有说话。

鎏镜似是很了解沈昭,知道她寡言少语,便继续说道:“主人既然清醒了,何不去四处游玩一番?”

她蓦然睁眼,眸子闪过一道光:“哦?可是最近外边有什么大事吗?”

鎏镜抿嘴一笑:“是天休山的论道会开始了。”话虽平淡,可鎏镜眼底却是有少许期待。

她神色迷离,脑海中浮现有关论道会的场景。已经很久远了,那些面容模糊的故人也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或许还有那么一两个被载入了史册,青史留名。

她心下感慨:“论道会依旧是论道会,千年未改其名。像我这种活了一千年的人,还有何心思去参加论道会,只怕在世人眼中我这样的人不是仙人而是怪物吧!”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幽蓝色的玉镯泛着寒气,与她的淡然清冷混为一体。困意来袭,古来梦由睡生,可到了她这里,竟是梦催人睡。

“你既想去,那便自己去瞧瞧,我要睡了!”沈昭留下这句话便沉睡了过去,这一觉她睡得很久,梦中竟是那早已遗忘的惨绿时光。

那一年的论道会依旧是在天休山举办的,天休山的南华宗是仙门之首。那一届的宗主叫宗政衢,是位刚正不阿,大道至上之人,自然只是世人对他的评价。

沈昭自然不会去参加论道会,她不喜欢喧闹。在她看来所谓的论道会,便只是各家名士争锋夺魁,各抒己见,互不相让的闹剧罢了。太过喧哗,她不喜欢。

她师从逍遥老仙,跟随那不着道的师父住在秦岭深处,从此来到天休山只是因为当年宗政衢是救了自己一命的!

平日庄严肃穆的南华宗在七月初八这一日变得喧腾,竟是到了夜间也不曾消停。想来近些年天下承平,盛世之治,仙门世家也蒸蒸日上。

她已经在天休山后山待了许久了,她很喜欢这样幽静又自然的环境。

她靠在树旁,静静地仰望着挂在梢头的弦月。她总是这样,一坐就能坐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依稀记得逍遥老道说,这叫冥想。

“姑娘,这月亮天天有,你至于看得如此出神么?”树上站着一人,挡住了沈昭的目光,抬眼看去,月色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夜间微光也看不太清那人的样貌。只觉着声音很是爽朗又带有一丝随意,竟与这片山色无比相融。

她起身怔怔的望着那道身影,没有说话。只是心下思索道:“我竟没有发觉此人的存在,看来修为与我不相上下,甚至远高于我!”

树上那人已经来到沈昭身前,天青色的衣衫在月色下与玄色一般无二。

“你为何不说话?”那人问道。

她看了一眼那人,便想转身离去,她素来不善于与人相交。

“你是不会说话么?”

她闻言,脚下步子一顿:“会。”

话毕便不再停留,向天休山深处走去。

那人望着沈昭的背影,囔囔道:“如此好看的女子,这性子真奇怪!”

沈昭见过的人虽不多却总会忘记,然而今夜此人,她还是记住了。

第二日,沈昭虽不喜喧闹,因要向宗政衢辞别,她还是去了。

南华宗很大,建在高台之上,光是石阶就高达三百多个。

青砖石瓦的地面,红木建起的殿堂,香烟袅袅。四周人很多,也无人识得她,她径直走进殿内。

大堂中央一个很大的八卦印记,四下坐着少许人,想来能进入这里的都是大家族。

沈昭走进去,四下突然静了下来。她也不看都坐了些什么人,不是因为恐惧亦不是因为自傲,只是未曾有这个习惯。

从小便生活在深山里,见过的人少得可怜,她是真没这个习惯!

她望着高坐之上的宗政衢,面色和善却又有种天生的威压,让人忍不住臣服。这位便是修真界仙门百家的盟主,是她父亲的师弟,不过二人的气质千差万别。

她躬身行礼:“沈昭特来辞行!”

宗政衢走下来,笑得很真诚:“烟岚何不多留几日?”

听到这两个字倒真是陌生,那是她的小字,已经许久未被叫过了,她收起那一丝感伤:“不了,师父催我回去。”她语气淡漠,听不出任何感情,像是一朵没有温度的雪花。

“既如此,我也不好多留。”宗政衢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依旧是没有看周围一眼,只是瞥了眼一旁坐着的一人,不为别的,只因昨夜在山中遇到了他。

苏砚也看着沈昭,神色令人捉摸不透,喃喃道:“原来你叫沈昭啊!”

有人窃语道:“你可知道,这姑娘可是逍遥老仙的弟子!”

“真的吗?逍遥老仙可是从不收徒的。”

“这还能有假,上次我可是亲眼在秦岭看到了她叫逍遥老仙师父!”

“看来这位叫沈昭的女子定是天分极高,不然怎会入了逍遥老仙的眼!”

“此言差矣,传言那逍遥老仙是个疯子,哪里称得上仙字?”

“是啊是啊!也未曾有人见过逍遥老仙出手,只怕那传言都是假的。”

“定是假的,谣言止于智者,咋们还是别猜测了。”

一人叹息,惋惜道:“我修真界百年难遇天才,近年来也就只有尧都苏氏那位公子。”说话间,还不忘瞥了一眼坐在对面悠然自得喝着酒的苏砚。

“可不是嘛!真希望我门下也能有这样的天才!”

顾枕诗坐在一旁,身着华贵,娇俏可人,颇为不屑地斥责道:“有这说闲话的份,倒不如回去好好培养弟子!”

那几位窃窃私语的人见状纷纷闭上了嘴巴,时不时瞥一眼那女子。

他们又能怎么办,怪自己宗门太弱,只能依附于吴郡水云阁。寄人篱下,便只好偃旗息鼓。

她气鼓鼓地看着沈昭离去的身影:“目中无人!骄傲个什么劲!”声音很低,只有一旁的男子听到了。

那男子长相倒是与方才说话的女子很相似,他温声细语:“枕诗,在外边不可胡言乱语。”

“我知道了!我声音又不大!”顾枕诗垂头不满地说道。


众人拜别之后,纷纷离开了南华宗。山门外,顾枕诗拉着苏砚的胳膊,说起话来吴侬软语,真叫人沉溺其中:“砚哥哥,你许久未到水云阁做客了,我们都很想念你!”

“是啊!阿砚,不如此番跟我们一起回去?”顾听雨说起话来温润如细雨。

苏砚将胳膊抽出来,连个眼神都不曾给顾枕诗,只是对二人说道:“不了不了!我还得回一趟尧都,老家伙说他病了,已经催了我一年了!再不回去,我真怕他病入膏肓!”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父亲的?”顾听雨婉言道。

“罢了!与你说也说不明白,我走了,来日再会!”苏砚漫不经心地说着,可那语气里分明有一丝不屑。

“既如此,那便来日再会!”顾听雨行礼道别。顾枕诗看着苏砚,那样风采卓绝之人,正是与自己从小定了亲的人。就算暂时见不到,可细细想来,到头来还不只是自己一人的,心虽有不舍,却还是行礼离开。

沈昭御剑而行,云间的雾气总能打湿她的眼,她也不屑于擦掉。

秦岭深处,有一处不起眼的道观。说是道观,一年到头也不见有人来参拜。她很好奇,自己的师父为何要在此处建一座道观,她问过他。

约莫记得他是这样回答的:“心至诚者,不远万里也前来跪拜!”

那时她便想:“那也得有人知道啊!秦岭深处,普通人根本进不来,又遑论前来跪拜!”这下更是加深了她对自己师父的认知:老顽童!不着道!

走进熟悉的道观,地上石缝间已经长出了密密的小草。

只见一人火急火燎跑出来,身上的衣物被烧得破烂。全身上下满是黑色的火灰,此人还能是水了?就是那不着道,时而正经时而疯癫的逍遥老仙。

她沉下一口气:“您这又是怎么了?”

“小阿昭你来得正好,为师方才做饭不小心烧了厨房,你去收拾一下!”他咳嗽着,隐约可见嘴里也有灰。

她瞥了一眼逍遥老仙,强颜道:“不管!”话毕便径直回了房间,只留下逍遥老仙赤白着脸,囔囔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沈昭回到了房中,这一间小屋子内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凳子。

沈昭本想睡一觉,却被外边逍遥老仙收拾厨房的声音吵得睡不着。她强忍着一口气,只得出去帮他一起收拾。

第三日,逍遥老仙将一个血玉枕头交到沈昭手上。

沈昭疑惑:“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你去一趟蜀地,将这个枕头交给一道门门主。”逍遥老仙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没钱了?”沈昭道。

逍遥老仙颇显烦躁,挥手示意让沈昭快些离开:“哪有?为师与一道门门主是至交,他既想要,便给他得了。”

“师父可真是至交遍地啊!”沈昭将血枕收入灵囊中。抬眸告辞道:“走了!”

逍遥老仙忽然喊道:“值一千两黄金,可别记差了!”

沈昭语塞。

人人称蜀地为天府之国,沈昭看来确是如此!城中最繁华的地带,已经夜间了却还是人潮汹涌。她无心观赏,径直来到一道门。

门前白石铺成,高大的木门彰显着主人家的富贵。

不愧为蜀中第一宗,虽在修真界并不出名,却是很富有。富可敌国谈不上,倒是称得上富甲一方。

她走上前,却听到里面有叫喊声,方才被人潮掩盖未曾听到。

她心下一紧,飞身而上。整个一道门内竟然已经血流成河,两方人打得不可开交。

魔道中人显然已经占了上风,疯狂屠杀着一道门弟子。

魔道之人近些年缩在镜花城无所事事,怎的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两派相安无事许多年,魔道为何突然向仙道出手?

来不及细想,她加入战斗。面对魔道之人,她是十分痛很的!

银色长剑在手,心念变动间剑随心动。寒眸中出现八卦印记,道道凌冽的剑气好似万年冰刺,呼啸间身旁魔道之人所剩无几!

一道门的弟子也仅有两人存活,满地的尸体,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宗主!”一道声音传来,紧接着又听到:“你这恶徒,我要你偿命!”

沈昭身形一闪,来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两人已经打了起来,一人浑身是伤正与魔道之人撕打着。

显然黑色的魔气占了上风,沈昭执剑上前,击退魔道之人刺来的致命的一剑。

紧接着两人缠打在一起,呼啸声连绵,剑锋所划之处竟出现了细小的雪花。

两人凌空相对,魔道之人心存忌惮,凝视着沈昭:“你是何人?可知得罪了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她未言,瞪了一眼魔道之人,眨眼间长剑刺向魔道之人。

魔道之人身前结出一个魔气法阵,抵住了刺来的剑。突如其来的一剑让他措不及防,他瞬时抽身,双手快速结印,空中出现一个很大的八卦魔阵。

周围吹过一阵阴风,沈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见整个一道门内所有死去之人的灵识开始向天上的八卦阵聚集。

什么东西?竟能吸人灵识?

来不及想太多,她越身上前,身后出现一个水纹八卦阵式,这一剑蕴含着寒冰之气,刺入魔道之人的胸膛。

那人瞪大双眼望着沈昭,眼里不仅有惊惧还有一丝不屑。那人没了气息,重重地倒在地上。

顾不得那么多,双手结印,长剑上泛着寒光,向天上的八卦魔阵刺去。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八卦魔阵已经尽数将死去之人的灵识吸收,在长剑抵达之时,化成虚无。

她神色凝重地望着夜空,周围寂静得让人心寒。她强忍住血腥味给她带来的恶心感,落到地面。

她扶起方才与魔道之人打斗的那人,面色惨白,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多谢道友相救!”那人垂着头,紧紧靠着沈昭,气若游丝。

“无事!这一道门是与魔道结怨了?”沈昭将那人扶至阶前,靠坐在门边。

那人双手颤抖,头靠在门上,颤抖的双手在怀中摸索。终于,他拿出一瓶药,瓶上已经沾了血迹。

吃了一粒药,他无力地靠在门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沈昭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许久那人开口说道:“我们一道门虽说是修仙门派,却是经年聚居蜀地又重在经商,从未与旁人结怨,又怎会招惹魔道!”

抬眼看去,那人面色好了许多,隐藏在血色与发间的眸子,如深渊一般,没有很显眼的恨意,仿佛潜藏着什么。沈昭没什么心思去揣摩,在她看来,旁人如何,与她无关!

她想到方才那个吸走死者灵识的阵法,心里很乱:“这倒是奇怪!从未结怨为何会被灭了满门?魔道又在搞什么?”

那人打量着她,嘴角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姑娘可是世家子弟?”

她回眸看去,淡然的眼睛倒映着满地的血色:“不是。”此时她竟发现此人面貌很熟悉,很像一个人,可偏偏就想不起来。

那人眼底难以察觉的失落,他盘坐着,胸口的伤势让他五官五官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汗珠夹杂着血色密密麻麻:“姑娘今日相救,来日若遇见,我定会报答。”

“不用!”

“你叫什么?”那人开始调息,真气在他身侧环绕。

“沈昭。”

“我叫江芷沅。沅有芷兮澧有兰,可别记差了!”江芷沅双手结印,运功调息。

她也没有再打扰与逗留的意思,身形一闪离开了一道门。

街道之上人潮汹涌,喧杂的声音让沈昭很不适,她偶尔自嘲:“身处人间却妄想寻个无人打扰之地,世俗间的纷繁杂乱我可是欣赏不来,真是矜骄自傲!”

直到一缕清凉的风拂面而过,她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城。

思绪如夜的凉薄,频频不退。

此次一道门被魔道所灭,疑点重重,还有那吸人灵识的魔阵到底是作何用处?看来还得再次去趟天休山!

她向远山走去,夜间无月,那座山林矗立在前方。有点悠远又有些阴森。

脚步不听使唤,她走在山中。这座隐玄山,幽静无比,到了夜间更是阴森冷寂。

沈昭一路上山,知了细而绵长的声音让人心生烦躁。频频有鸟被惊起,树上还能被抖下来几片叶子。

这样的环境在戏文里总是恶鬼前来索命的征兆。她倒不觉得,此处相比于秦岭真是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秦岭深处,夜间无人那才是真的阴森!

走了许久,她竟有些踌躇,脚下的步子也放慢了不少。隐玄山虽比不上秦岭,但其深处也是罕有人至。原先还是有些路的,走到深处便只能走在半腿高的草里。

终于看到了记忆中的建筑,远望对面山上,隐约可见房屋的轮廓,在沈昭看来那是如此的熟悉!

近乡情更怯,她缓步向那座建筑走去,平静无比的心海掀起了久违的波澜。

惧意更甚,她站在门口,墙上早已经涨满了杂草,一片死寂。

木门早已腐朽,经她一推竟是直接碎掉。她的眸子黯然,园中已经长满了杂草。

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依着记忆中的样子,她来到七弦殿。门上的匾额早已看不清字迹,里边黝黑黝黑的。

她唤出银火,点燃烛台,火光微漾,周围明晰了起来。残破的桌椅倒了一地,一碰就碎。

火光间她瞥见一把蓝玉戒尺,仍旧放在桌案上。她缓缓拿起戒尺,戒尺渗出寒冰之气。

雾气晕染了眼眸,只是没有泪留下来:“阿爹!”如此静谧的环境,这一道声音多少有些突兀。

猛地她转身,火光间她好像看到了沈平晏,也就是她的父亲。

沈平晏眉宇间清冷无比,衣袂飘摇若仙。手持蓝玉戒尺,轻轻打在小女孩肉嘟嘟的手上。

清冷仙气让人望之心便生出崇敬:“烟岚,你可知错?”

叫烟岚的小女孩不敢看身前之人,只是淡淡地问道:“烟岚不知错在何处?”

戒尺再次落下,沈平晏说道:“你身为家主之女,不以之为责,反而用它来欺负别的弟子。”

沈烟岚抬眸,泪眼婆娑:“可是阿爹,是他们欺辱我在先!”

沈平晏放下戒尺,蹲身擦掉沈烟岚的泪水:“他们欺辱你,你便自己还手回去便是,可你不应该用爹爹的印鉴去压迫他们。”

沈烟岚哭得更甚,沈平晏继续说道:“烟岚,权利不是欺负弱者的工具,权利用得好了便是利器,用得不好便会让人堕入深渊。烟岚,你可听懂了?”他轻轻拭去沈烟岚的泪水。

沈烟岚哽咽地说道:“记住了,阿爹!”

回忆再次切换,那一日青城山罕见地落了雪,整个抚云台沉浸在一片温意中。

沈烟岚穿上了存放许久的棉袄,嘟嘟的红脸蛋被白色的绒领捧着,像极了开得烂漫的花。

原本多么美好的一日,竟成了沈烟岚一生的痛苦。她永远也忘不掉鲜血浸满白雪的场景。那样两种分明的色彩融合在一起竟是那般刺眼。

那时的她躲在树洞里,亲眼目睹父亲与族人纷纷惨死在魔道之人手中。整个清凉台,五十口人,只活了她一个!

沈昭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沈烟岚,是的,自己曾经就叫沈烟岚!

她平复呼吸,瞥见一旁残破的墙,早已没了昔日光洁的表面,她不会忘,父亲的血就洒在那堵墙上,她亲眼看到的!

她凝下心神,清凉台覆灭了十几年了,她失家亦有十余年光景。这些年总是将自己的内心封锁,也早就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

好在遇到了逍遥老仙,他教她驭心知己,若非逍遥老仙,她早就是个满心仇恨地怪物了。

恨归恨,仇归仇。忘却仇恨自然不可能,逍遥老仙教她的是掌握仇恨。

她喃喃道:“阿爹,我回来了!你放心,抚云台的仇恨我从未忘却!”

倚靠在沈平晏曾经的座椅旁,飞扬的尘土犹如自己心里的思绪,纷乱复杂!

愁痕满地无人省,露湿琅玕影。

抬眼间她仿佛看到了沈平晏在对自己笑,泪湿眼眶。就这样她靠在座椅旁,睡了过去。

一路无话,沈昭径直来到天休山。此时的南华宗没了那日的喧哗,在青山的辉映下竟有了几分仙气。

接见她的是宗政无名,此人在修真界中是一个比较奇怪的存在。自古以来修真界仙魔两道不会参与朝堂斗争,这已经是条“铁律”了。

可这位宗政无名不同,他原本是将军世家之子,后拜入天休山学艺。

约莫是八年前,魔道竟参与了边境与西戎的战斗。以是众仙门商议,选出宗政无名参战。而后宗政无名便一直留在战场,成了人人称赞的“常胜将军”!即使后来魔道撤出了战争,宗政无名也没有解甲归田,只是他没有在任何战役中使用仙术,仙门中人也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笑起来宽和如风,倒真有几分仙家楷模的风范:“阿昭,真是好久不见啊!”

沈昭嘴角微微挑起弧度,面对宗政无名,她的寒眸出现少有的温度:“有三年了!”

宗政无名拉起沈昭的胳膊,让她坐下并为她倒了茶:“阿昭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可别说你想我了,这话我不信。”他打趣道。

浅抿一口茶水,茶香奇特,沈昭以往未曾喝到过:“前几日路经蜀地......”一杯茶的时间,她将那日所闻悉数讲给宗政无名。

宗政无名眉宇间有一丝杀伐之气,他闻言只是顿了顿,随即又满眼笑意:“此事等师尊回来我定会与他商议。”

宗政无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手镯,泛着幽蓝色的寒光,看起来甚为迷人。他打量着沈昭:“你看看你,全身上下没一件首饰,你现在也大了,总归得戴一些。”他拉过沈昭的手,将镯子戴了上去:“我知你不喜这些外物,不过你总得要过一过平常女儿家的生活。此物乃昆山千年寒玉打造而成,正好和你的体质,也会有助于修炼。”

的确,沈昭只觉这一股清凉涌入心头,很是舒服的感觉。沈昭没有反驳,从小她便与宗政无名相识,只是那时候他还不叫宗政无名,他于自己而言如兄亦友,不是外人

沈昭抬眸:“谢谢!”

宗政无名刚要说些什么,只见一人风风火火从外头走了进来:“师兄,聂将军来信了!”

宗政无名看了信:“家父说,燕王想找人前往长安,处理府上闹鬼一事。”

听到长安,沈昭眉头微皱。只听得宗政无名对那人说道:“你去找两个品行端正的弟子前去。”

“嗯。”那人应了转身欲离开。

她突然说道:“如璟大哥,我想去。”聂如璟,是宗政无名拜入老君山之前的名字。

宗政无名听到沈昭对自己的称呼,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自己真正的名字了。他眉宇舒展,他示意让那人出去:“阿昭,你一向不过问凡事,这次怎的来了兴趣?”

“李士思,我有些话想问他。”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白玉茶盏。

宗政无名坐下,眸子里出现少有的温柔:“原来如此,你既想去,那便去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茶盏,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长安城作为帝都,也是展现了前所未见的繁华。即使是在夜间,街道上也是张灯结彩,红光铺满整个长安城,有种迷幻的感觉。

长安城高楼林立,尤其是官家修建的钟楼更是超越一众酒楼,拔得头筹。

沈昭选择了一处相对较高的酒楼,她刚坐下,却发现不远处也有一人站在楼上。

修士大多都比常人更加耳聪目明些,她认出了那人。他便是苏砚,只是沈昭此时不知道他的名字。

苏砚的身影嵌在明月里,舞动长剑,剑尖所划之处生出道道流光。钟楼上的钟被敲响,钟声悠扬,他的身影随着钟声在月光下舞动。

飘逸绝尘,举世无双。当真是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那道身影停止了舞剑,苏砚向这边望来,看其表情,显然有些惊讶。

他闪至此处,坐在沈昭身旁:“又见面了,沈昭!”她没有看苏砚,也没有说话,神色古井无波。

“我真的很疑惑,你明明会说话,可为何每次我与你说话,你都不做回答?”苏砚侧头看着她。

她抬眸间,对上苏砚那双满是侵略感的眸子:“不爱说罢了!”

苏砚嘴角一抹邪笑,他望向明月:“我叫苏砚,笔墨纸砚的砚!”

沈昭听到这个名字,心下一惊:“竟是尧都苏氏那位天才修士。”她抬眼循着苏砚的目光看去,那轮明月撒下的银辉见证着长安城的繁华与热闹。

“不知道沈昭的昭是哪个昭?”苏砚问道。

她只是看了眼苏砚,眼底有过一丝黯然。白雪被鲜血染红后,她便给自己起了沈昭这个名字。

“昭昭如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我猜一定是这个昭字!”苏砚笑的很烂漫。

她很少有问别人为什么,总觉得别人做事的理由自己并不想知道,可此时此景,她竟问出了这个问题:“为何?”

“你配得上!”苏砚说道。

沈昭并未做处回应,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银华装满她的寒眸。哪里是日月星辰般耀眼的光芒?那是沉冤昭雪报仇雪恨之意。

翌日一早,沈昭来到燕王府。即使是朝阳的霞光铺满整个街道,也驱散不了阴森的邪气从那道门内渗出,蔓延至整个街道。明明明丽又华光四方的朝日,此时此地看起来竟有些寒意。

她很疑惑,就算是强大的厉鬼也不敢在初阳之时作祟,晨光会将他们销蚀殆尽,这燕王府内究竟是何种鬼祟,竟有这般能耐!

诺大的燕王府,府外也无人看守,越往近走就越能感受到一股阴森寒意,渗人心肺。

她警惕地走了进去,推门而入所见之景倒真是有些骇人听闻。外边分明才是朝阳初升之时,而燕王府内却是阴云漫天,昏暗的光线更像是夜晚即将来临之时。园中以往或许是些名贵的树木花草,到而今却是落叶纷飞、百花凋零,明明才是盛夏,这里却是无比参破凋败的冷秋。挂在檐角以及门边的灯笼发出暗暗的微光,在一片阴寂里摇曳。

隐约可见地上有一个红色的困灵阵,已经被残叶遮盖得无法窥见全貌。

阴风乍然吹起,她打了个寒战,手中唤出长剑。定睛凝神,往阴风袭来的地方走去。她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其实也没有多久,只是在那种情况下时间便变得慢了些。

终于阴风缓和了下来,不远处一个屋子里传出细细碎碎说话的声音。她往那边走去,竟没了方才的阴冷。门口站着两排守卫,见到沈昭走来,守卫们纷纷警惕起来,长枪挡住了她的去路:“何人来此?”守卫呵斥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掏出一个泛着银光的玉令,交给守卫。守卫们拿着玉令,面面相觑一番,便寻了一人前去请示。

很快守卫拿着玉令走了出来,一改先前厉声之态,躬身说道:“小的眼拙,竟未识得南华宗仙师。王爷邀仙师进去一叙。”守卫做出个很是标准的邀请姿势。


沈昭一路无话,跟着守卫来到了大殿,突然袭来的灯火通明让沈昭有些恍惚。

大殿很大,约莫有三十多米。抬眼看去,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坐在主座之下的在烛火下阴影里的那人,竟是苏砚,对方也看着自己。他坐在灯下,沈昭有些看不太清他眼底的神色。

沈昭回神,向前走去。她微微行礼:“沈昭应邀前来除祟。”

主座上坐着的应当就是燕王:“仙师不必多礼!”他的话语亲和有力。

燕王走了下来,她这才发现此人仪表堂堂,贵气逼人,不愧是当朝王室。

“既然二位都到齐了,那我们便说正事吧!”燕王看向苏砚,示意让他过来。

苏砚伸了伸懒腰,随意又慵懒的嗓音让人很着迷:“燕王殿下,你原先在信中所说可是只邀请了我尧都苏氏啊!”说话间他已经走到沈昭跟前,一如既往的笑脸有如春日暖阳融化冰雪般:“沈昭,又见面了!”

沈昭瞥了眼苏砚,心下思索:“他原也是来燕王府除祟的,倒是很正常,尧都苏氏常年游走在官府与仙门之间,让他也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燕王面不改色,浅浅一笑便说道:“这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原先听你父亲说你不在族中,我想着换做其他人定是无法解决府上的邪事,就修书一封给天休山。苏砚,这点小事你就不要计较了。”

“罢了!还是说正事吧!”苏砚见沈昭没有回话,显然失了兴趣。

燕王重新回到主座上,神色阴鹜:“想必二位来到府上也看到了。”

燕王长叹一口气,烛光微漾也掩盖不了他的贵气:“上个月初七那日,一夜之间七人暴毙。我原先以为是我朝堂上的敌人以此来警告我,我当时很震愤,想着要找出是谁干的。”

“结果到了第二日,又死了七个人,这次又不同于第一日,死的七个人只一夜间便是剩下了皮骨,血肉像是被吸干一般。我这才意识到此事并非人为,皇叔也来到府上看过,他在府上设了阵法。”燕王眸色愈发严重。

“皇叔的阵法起了作用,其后的两日再也没有人暴毙而亡。可直到第三日,皇叔的阵法被一股邪气冲破,府上五十多人暴毙而亡,死状如先前那般。而后府上便成了这个样子,我们也无法出去!”燕王一手撑着头,眉间有过一丝烦躁。

苏砚看了眼沈昭:“沈昭,你怎么看?”

“同为一府,为何此处安然?”她看了眼苏砚,向燕王问道。

“仙师有所不知,皇家子弟的府上都有稀世法宝镇宅,我府上的便是七芒如意。”

“那可是个好东西啊!看来皇帝对你很不错嘛!”苏砚握着剑,双手怀抱于胸前,打趣道。

燕王抬起头,认真地说道:“皇恩普度天下,你小子这话可别乱说!”

“好好好,我不说,你继续!”苏砚嘟囔道。

燕王无奈:“后来我们只能屈居在此,你们也看到了,渐渐地这里就变得很冷很暗。”

“那邪物可有再害人?”苏砚问道。

燕王摇头:“未曾,不过每到午夜总能听到女人的嘶喊声。”

苏砚反问:“女人的声音?”

“说像也不像,太阴森太尖锐,吵得大家好几日都不曾睡个好觉了!”

“你这府上看来是有厉鬼啊!”苏砚拔高声调,愈发清朗:“燕王殿下,你可是惹过什么风流债?”

“胡说,我们殿下乃正人君子,向来只倾心于王妃一人。自王妃逝世后更加没有与任何女子接触过,遑论风流债!”说话的是燕王的侍女,她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由于她一直站在燕王身后,一动不动的,突然来这么一句实在是有点突兀。

“未央,不得无礼,你先下去吧!”燕王侧头看了眼未央,正声说道。

未央恹恹地低头行礼:“婢子失礼了,这就下去领罚。”

插曲过后三人又聊起了正事,只是沈昭觉得未央虽做出奴态,弯腰但不低头,眼底的傲气难以掩藏,这不是一个婢女能有的神态。

她没有多想,除祟才是要紧事。她神色淡漠如冰:“死去之人尸身可还在?”

“在的,不过在前边的大堂,我们一直不敢过去,仙师倒是可以去看看。”燕王指着殿外。

两人相视一眼,便离开了大殿。殿内只留下燕王一人,他吹灭一旁的烛火。在黑暗里人总是可以释放真实的自我,他神色阴鹜,褪去平日的风采,像是一只潜伏在深渊里的猛兽。

他重重地躺在座椅上眉间有一分疲态,骨节分明的手揉着自己的额头。

两人顶着阴风来到大堂,将七零八落的五十多具尸体整整齐齐地陈列在地上。

苏砚蹲身,左手按在死尸的天灵盖上,一股蓝色的修为缓缓进入死尸体内:“没有任何残存的灵识,血肉也被吸食干净。”

“很奇怪,不像厉鬼的手笔。”她蹲在苏砚身侧,沉声道。

“的确,厉鬼只会吸人灵识可从不会吃人血肉!”苏砚将手撤回,转头说道:“沈昭,你觉得会是什么东西?”

沈昭定睛一看,苏砚竟是这般俊朗明净,那张脸干净的就像水一样。她心头一怔,自己还从未认真打量过苏砚。

她惊叹竟真有如此惊为天人之人!

“你又不说话了?”苏砚有些无奈。

沈昭回神,将视线收回:“没有。”

苏砚无奈,撇嘴道:“呃,好吧!”

沈昭道:“不过我倒是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死法。”

苏砚来了兴趣,俊颜挑起迷人的笑容:“哦?是什么书?”

“书名忘记了,不过我记得书中说,瑶族有种巫术叫养尸法,吸收活人的灵识与血肉让死者吸食。达到一定数量后便会养成一个没有意识的死尸,这个死尸邪气甚重,会带着生前的恶念去报复、去杀人。”

“若我猜的不错,你看的这本书叫《巫术志》!”苏砚若有所思的看着沈昭,昏暗将那双眸子中的侵略性极限放大。

“你看过?”沈昭心里疑惑:“此书是抚云台的绝本,他怎会看过?”

苏砚略感骄傲:“别惊讶,尧都苏氏传承千年有很多东西是世人都不知道的!”

她没有说话,苏砚看向地上的死尸,继续说道:“养尸法与其说是巫术倒不如说是蛊术!”

“何出此言?”

苏砚用剑将一具死尸衣服挑开,胸前赫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他将剑刺进洞内,手腕一动,将剑抽出。

一条黑色的女子指头那般大小的虫子正在剑上蠕动着:“瞧见了没!只有将这种养尸蛊放在生人体内,待养成之日便会将生人的血肉与灵识吞个干净!然后破体而出进入被养的凶尸体内,久而久之,养尸法就成了,被养的尸体也就成了巫主人的傀儡!”

苏砚轻微挥剑将蛊虫劈成两半,指着外边红色的困灵阵:“因为困灵阵的干扰,有的虫子还未破体而出,因此便还存留在此。”


要是对《巫术志》中所言稍加琢磨便就是这样的,她自然对苏砚的话没有半分质疑:“可养尸法施术者必须有极其高超的修为,否则一旦蛊虫反噬自己也会被一并吞噬。近百年巫族衰落,只怕是他们族中都不知道这种养尸法。”

“沈昭,你还真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苏砚似笑非笑,琢磨着她。

她没有丝毫愠怒,眸子淡然如水:“为何如此说?”

“世上之事真假难料,假的总是多于真的。十年前就有位瑶族高手来见我父亲,那蛊术我至今想来都浑身不适,修为之高令人敬佩!”

这样的语气她倒是第一次听到,除却记忆里的父亲说过类似的话,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说教了。

见她不语,苏砚打趣道:“沈昭,你这样冷傲又淡漠之人又怎会对燕王府的事情感兴趣?”

昏暗的光线里,苏砚看不到沈昭那双掩盖在睫毛之下的明眸,不用猜定是毫无波澜。

沈昭语气冷淡:“我很冷傲吗?”

“难道不是吗?”苏砚忍俊不禁。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那到底是与你相识之人眼神不好还是我识你不清啊?”苏砚问道。

她没有回答苏砚,冷傲?外人眼中的自己是这样的吗?那可真是差太远了,自己只是习惯了孤独,什么悲伤喜悦都只是自己一人之事。

见她又开始沉默,苏砚无奈:“罢了!说正事。”他向外边走去,她跟着他,两人在阴风里穿梭,走到庭院阴气最浓之处。

苏砚转头对身后的沈昭说道:“沈昭,你觉得下边埋的这位与燕王有无仇怨?”

沈昭微微点头,身上的寒气冷冽,生人勿近说的就是她:“若没有仇怨,怎会连杀这么多人!”

苏砚的笑总是带着些许邪气:“看来这位燕王有着我们都不知道的秘辛啊!”

她看着地面,她能感觉到浓郁的阴气将破土而出:“那你可有什么计划?”她问苏砚。

苏砚右手按在地上,蓝色的修为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印记,印记之上是很古老的文字:“瞧这样子,破土而出应当就在明晚。”苏砚起身:“既如此,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何不去问问这位燕王。”

她看着地上蓝色的印记渐渐隐没,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惊讶。

两人重新回到后院的大殿,燕王一人坐在上方。见两人进来赶忙燃起烛火:“二位可是瞧出些什么了?”

“自然,我出手何时没有收获过?”沈昭看了眼苏砚,后者的神色令她捉摸不透,就连那明净的脸孔也变得魅惑几分。

“哦?你且说说。”燕王道。

苏砚很坚定:“前院地下埋着十分厉害的恶鬼,只要今夜除了它便好。”

沈昭闻言,瞥了眼苏砚。心下疑惑:“他这是要干什么?分明不是厉鬼。”

燕王眉宇舒展,带笑道:“如此便好,那今夜就拜托二位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受不了燕王府的阴气,两人出了王府。外边的阳光让两人晃眼,周围人来人往,苏砚侧头便察觉到沉默的沈昭,虽然没有面露不悦,只是身上的寒气更甚几分。

苏砚道:“你既不喜欢喧闹,那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昭惊疑,他竟能看出我的心事,莫不是尧都苏氏还有能听到旁人内心想法的秘术吗?

“又在想什么?跟我来啊!我又不会将你发卖去做女奴。”阳光打在他脸上,模糊了五官,让他整个人神秘高贵了几分。

他无奈一笑,转身向街道深处走去。

跟着苏砚,两人来到了一处宅邸。她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人:“这是你的私宅?”

“我娘的。”苏砚随意地躺在院子里的睡椅上,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草。

“为何无一人?”

“这是我娘当初住过的,已经空置了许久。”他的声音依旧那样爽朗,只是沈昭还是听出了几分黯然。

她有点想知道苏砚的父母究竟是怎样的?才能生出苏砚这般耀眼的儿子!

她收起心底那份冲动,自己怎的对苏砚就如此感兴趣!

赶紧转移话题:“为何对燕王那样说?”

苏砚侧头,他冁然一笑:“试探一番,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们。”

“从何看出?”

“太镇静了,就算他是王爷见过许多大场面。别的事倒也好,可是像燕王府内的邪物,就连你都有些惧怕,他竟能如此冷静,有些反常。”苏砚闭目养神,面明媚人俊朗,沈昭觉得他就像一幅画。

“你想怎么试探?”

“今晚就知道了。”苏砚好似已经睡了过去,她也不好在说什么。

她坐在院子里的柳树下,柳枝垂泻而下能触摸到她的额头,困意来袭,她靠在树边也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沈昭醒来便看到柳树梢头挂着一轮明月。

“醒的还真是时候。”她循声看去,苏砚躺在座椅上翘着腿,正看着自己。

她起身:“睡了多久?”

苏砚身形一越便到了自己跟前,他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忍俊不禁:“沈昭,你觉得了?”

抬眼望去,夜已黑,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以往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她低头吞吐道:“既然,既然还来得及,那就快走吧!”

飞檐走壁很快来到燕王府,两人站在墙上,庭院中黑色的阴气升腾,黑气隐蔽了视线。苏砚挥剑,蓝色剑光荡开黑气,那五十多局尸体呆呆地站在庭院里。

剑光过后,尸体门纷纷转头看向墙头的两人,之声皮骨的眼眶凹陷得厉害,眼里突然闪过一道红光,尸体门向两人这边快速袭来。

苏砚丝毫不乱,挑眉问道:“沈昭,还不知道你修为如何呢?”

沈昭执剑纵身一跃,杀入尸体中。苏砚看到这一幕,撇嘴道:“真是个冷漠的姑娘。”

两道剑气在尸体中来回刺穿,苏砚有蓝色的长剑所过之处尸体纷纷倒地。

他瞥见沈昭,她剑身裹着一层薄薄的寒冰,随着呼啸声所挥之处残留有细小的雪花。

剑光交错间,五十多具尸体纷纷倒地。两人没有任何疲色,苏砚戏谑一笑:“沈昭,修为不错嘛!”

没有理会苏砚的话,她只是问道:“这尸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

“所言不假。”满地的尸骨散发着淡淡的尸臭味:“不过只是些简单的控尸法罢了!”

“会是谁?”

“目前不确定。”

沈昭问道:“你的试探如何进行?”

苏砚眸子转动,漆黑的瞳孔比黑夜更甚:“你跟着我便是,走吧,会会燕王去!”


苏砚眸子转动,漆黑的瞳孔比黑夜更甚:“你跟着我便是,走吧,会会燕王去!”

她没有走,苏砚回头:“你为何不走啊?”

“为何不将你的计划全盘告知于我?”

苏砚失笑:“一言难尽,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是什么坏人。”

沈昭无言,跟着苏砚一路来到内殿。

守卫比早上更多,看到两人后个个都长出一口气,侍卫头子道:“二位仙师,前院那些尸体突然就那样了,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苏砚摇头:“没有啊!只是普通的尸变,已经都解决了!”

侍卫奉承道:“不愧是修仙者,这点事可不是手到擒来嘛!”

“别夸了,带我们去见燕王。”苏砚不等侍卫做出反应,已经信步往里走去。

侍卫头子赤白着脸,强颜笑着对沈昭道:“沈仙师,请。”

她点了点头,跟着苏砚进入了大殿。

主座之上的燕王迎了上来,平淡的语气没有丝毫惧怕与慌乱:“二位,如何了?”

“自然解决了,不就是些死尸嘛!明日便会你这王府便会恢复原状。”苏砚得意道。他瞥见燕王脖颈处淡淡的符文印记,嘴角邪气更甚。

燕王没有察觉到苏砚的神色,语重心长道:“如此便好,二位多谢了!”

苏砚颇感疑惑,侧头盯着燕王:“燕王殿下,这点凶尸不值一提。不过,大宗师修为不凡,怎会奈何不了这些?”

燕王摇头:“这个本王也不知。”

从一进来见到燕王时,沈昭便觉得有股香味久久散不去。她眉头一紧:“殿下身上是何味?”

苏砚这才意识到,的确有股味道,很熟悉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说不上香也谈不上不香。

燕王挥挥衣袖,淡然一笑:“只是茶香罢了!”

身后的未央仰着清秀的脸,解释道:“我家王爷酷爱饮茶,经年累月身上自然留有余香。”

沈昭打量着未央,今日的她好像变了个样子,弯腰低头的样子哪有昨日的傲气?她收起这些莫名的想法,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刹那间,地面开始抖动,众人有过一瞬间的茫然,侍卫头子连滚带爬,脸上已经见了红,趴在地上仰头喊道:“王爷,不好了,外边有怪物!”他语气极其激烈,满眼惧意。

苏砚看了眼沈昭:“去看看!”

“嗯。”

内殿外,那些侍卫已经被屠戮,鲜血染红了石阶。只见一个全身黑色看不清面色的人形怪物正欲攻破七芒如意形成的防御结界。

那道浅绿色的结界已经稀薄不堪,很快便会消失。

两人执剑而上,近身才发现那是一只猿猴,身上长满了黑毛,阴沉的邪气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苏砚笑道:“竟是只猴子!”

“被人注入了阴气,小心点,他力大无穷!”沈昭挥剑说道。

猴子一拳接上沈昭的剑,雄厚的力量震得沈昭手臂一颤,那剑竟有被压弯的形态。她看到已经跃空而上的苏砚,幽蓝色长剑带着霸道的剑气直刺猿猴头顶。

她快速后退,霎时间一道力量荡出,屋顶的瓦片被掀起。

猿猴怒吼,粗壮的手握住苏砚的剑,他竟要将剑从头中拔出。强悍的力量使得苏砚竟有些操控不了自己的剑,眨眼间长剑被猿猴自己拔出,手一抡连同苏砚也飞了出去。饶是如此,苏砚很快便从容地定了身形,就好像方才的攻击根本奈何不了他似的。

就在她观察苏砚的同时她的剑尖凝结着冷冽的寒冰,身后出现水纹八卦阵,寒眸中同时浮现八卦印记。

长剑迅速刺穿猿猴,瞬间剑上的寒冰将猿猴一整个冻成冰雕。

苏砚懒懒地几个打滚后,稳住身形,双手结印七道红色的流光击向猿猴。

猿猴安定了下来,两人上前。猿猴被寒冰裹着,寒冰之上贴着七张符咒,地上也出现了一个刹字阵法。

“水云符!”沈昭柔荑般的青葱玉手贴着符咒:“由无根之水经七七四十九日炼化后,才能绘得此符。”

“不错,没曾想你连这个都知道!”苏砚说话间,面色一紧,一掌震开沈昭。

自己也退到很远,就在一瞬间寒冰破裂,地上红色的刹字阵法也消失不见。

沈昭定身,便看到了刹字阵法边缘处竟趴着一只蛊虫,也正是这只蛊虫破了阵法。

此时猿猴周身被黑色的阴气包围,他跃升跳起,速度快了不少。他红着眼径直向台阶上的燕王砸去,猿猴高举拳头,劲风袭来,七芒如意的防御阵法瞬间被攻破。

燕王面不改色站在台阶上,劲风吹起他鬓边的发丝,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未央快速将燕王推向远处,猿猴有了一瞬间的愣神,巨大的拳头凌空砸下,未央吓得失了魂,大喊:“救命!”

倒在一旁的燕王有过一丝的慌乱,很快便恢复了从容。

两道剑光袭来,霸道的劲风夹带着寒冷的霜雪,周围温度瞬间低了几分。两道剑气将猿猴逼退,沈昭身上是银色的剑光,她快的只能看到虚影。

沈昭闪至空中,长剑快速划破指尖,鲜血掉在地上,双手不停变化结印,自然也只在几息之间便完成了。寒冰长剑呼啸而下插在地面,顿时地上生成一个银色的八卦剑阵,长剑规律的悬在八卦阵边以及中间的阴阳线上。

猿猴身上的阴气,骤然间离体而出被身下的剑阵徐徐吸收。

苏砚还未出手便看到了这一幕,他徐徐向前走去,俊朗明净又神采飞扬:“寒霜剑阵,净化阴气!好剑好剑!”他端详着阵中的剑,很普通的木制剑柄上边雕刻着九瓣莲,剑身通体为银,泛着寒光:“不知叫什么名字?”

沈昭抬眸对上苏砚漆黑的眸子:“你认识吗?”

苏砚撇嘴,侧头说道:“你的剑我怎会认识?”

“原以为你博闻强识,会知道!”她垂头黯然。

“我真不知,但此剑非凡,猜测应当与我的浮月是一个品级的灵器。”苏砚二指并拢,轻抚过幽蓝色剑身。

阵中的猿猴已经奄奄一息了,苏砚挑眉,侧头对她道:“走吧!看看燕王殿下如何了!”

两三个仆人坐在石阶上安抚着未央,那姑娘已经吓得失了魂,双目呆呆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整个身体颤抖着,任身旁的人如何安抚,她只是说着:“救命!救命!”声音已经嘶哑了,却还是目无神色地说着。

她右手结出一道银色流光进入未央的天灵盖,倏然,未央身体一怔,长出一口气,眸子也变得有神起来。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径直倒在了地上。

苏砚打趣道:“胆子这么小,就莫要挺身救主了!”


燕王缓缓走了出来,面色从容,对手下人说道:“扶未央下去歇息吧!”

“是,殿下。”仆从侍女们齐声行礼道。

待得众人退下,苏砚问道:“燕王殿下,可有受伤?”

燕王抿嘴一笑:“多亏了未央将我推开,我无碍。”

苏砚嘟嘴,双手环抱胸前,眸子里闪着精光:“但我看方才未央推开你时,你竟有些生气。”

燕王垂下的眼眸顿住,右手轻轻摩挲着食指上的玉扳指:“定是当时被吓得不轻,苏砚啊,你看错了吧,我脸上应该是恐惧。”

苏砚略微思索,长长一声:“哦!”继而说道:“应是我看错了,毕竟当时紧急嘛!”

燕王含笑点头:“二位为府上解决了大患,赏金自然少不了。”

话毕,就有两人抬着两箱银子走了进来。燕王伸手指着两箱银子:“这是二位的酬劳,我知尧都苏氏和天休山并不缺钱财,也知仙家除祟是分文不取的。不过本王最不喜欠人情,烦请二位请收下,也莫要嫌少。”

苏砚看也没看两箱银子,依旧双手抱胸,好一副放浪不羁的做派:“既如此,那便谢过燕王美意了!”

燕王点头。

“府上闹鬼之事已经解决,那我二人便不多留了。”苏砚告辞道。

“也好,府上这个样子我还得费心力修建,二位留下我怕也无法好好招待,若是下次二位来长安,可定要来我燕王府一叙,届时我必然宴请二位。”燕王略微躬身,仪态儒雅。

“一定会的!”苏砚邪魅一笑便转身出了大殿,外边的阴气也散尽了,天空之上原本避天的阴气也消散殆尽,露出一片星河。

两人信步走出燕王府,身后的侍卫抬着两箱银子送至门口,苏砚下巴指向银子问沈昭:“沈昭,你要吗?”

沈昭反问:“你不要吗?”

苏砚肩头一伸,撇嘴道:“不要!不过你若是要,那我的那份就给你喽。”

“为何不要?”她有些不解。

“家里太多,我不缺。”苏砚淡淡地说道。

既然苏砚不要,那自己便都收着了!

拿出灵囊,将两箱银子装了进去。

倏然苏砚躬身凑近沈昭,他看着沈昭的面孔,虽然好看,可就是太过冷淡:“你真是很奇怪,我原以为如你这般冷傲之人是不会喜欢钱财的。”

苏砚灼热的呼吸打湿了沈昭的眸子,她心头一怔,一股莫名的感觉袭来,突然她轻轻推开苏砚。也不去看他:“钱财虽是身外之物,但却是立世所必须的。”

她寒眸凝视着苏砚,有些愠然:“还有,莫要说我冷傲,我只是不喜与旁人说话罢了!”

“你看你,竟还较真了!”苏砚上前侧头看着她。

沈昭便走便说:“父亲曾说过,兵器杀人于有形而言语却能杀人于无形,请慎言!”

苏砚也不生气,笑的很朗然:“罢了罢了!我只是觉得大多数修仙之人常将仁爱大道挂在嘴边,为了维护自身仙家清傲的名誉,为人除祟也是分文不取。方才见你毫不犹豫便收下了银两,我来了兴趣,便想问问。”

闻言她有些惭然,略微低头:“旁人如何,我管不来。收不收钱财因人而异,若是穷苦人家我定是不收。什么仙门清誉,我从不会为自己扣上枷锁。”

“很不错的想法,做人嘛给自己立那么多无用的牌坊又能作何用处。”

两人沿着街道向外边走去,蓦然,苏砚停了下来,他往墙角走去。

她很茫然,只见苏砚走向墙角,用浮月拨开半腿高的草。他蹲身,捡起一个符咒。

苏砚双指夹着符咒,起身在她身前晃了晃:“新发现!”

“何物?”

苏砚将符咒递给她:“你应该识得!”

手中的符咒画法极其奇特,看起来就有种骇然的感觉,她自然识得:“隔空咒术!”

“不错。”苏砚接过符咒,狐狸眼极其迷人有极具侵略性,他端详着符咒:“隔空咒术,可以将一个地方完全与外界隔绝,内部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影响到外边,只是施术者必须有极高的修为。”

“燕王莫不是在掩藏着什么?”

“想到一起去了”苏砚邪魅一笑:“沈昭,是谁写信给天休山的?”

“宗政无名的父亲,聂将军。”

苏砚将手中的符咒放回原位:“可是写给尧都苏氏的信,署名是大宗师李士思!”

“莫不是写信的人根本就不是燕王!”她略微有些惊讶。

“我一直都很疑惑,大宗师李士思修为极高,怎会解决不了要找他人来。”苏砚仰头微笑:“而且写信之人很聪明。我爹与李士思相交甚笃,他写信前来我爹自然不会拒绝。你那边,写信之人是聂海信,父亲写信给儿子,宗政无名也不会拒绝。”

沈昭狭长的双眸是有几分媚态的,明暗交错间勾人心魂:“这么说来写信之人让我们前来,是为了打乱燕王的计划亦或者利用我们想完成什么?”

苏砚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府墙,戏谑一笑:“那就将计就计,我也想看看这燕王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两人一路回了苏砚的宅邸,沈昭后知后觉竟发现自己居然生气了,她自出生以来也就只对师尊还有父亲生过气。她深觉有些不可思议,怎会为一个相识几面的人牵动情绪?

或许是自己认识的人本就少,相交者更是寥寥无几吧!以至于遇到苏砚这样人,也总会想要与他说几句话吧!

沈昭并不反感这种现象,不知为何苏砚身上总有种东西在发光,那是她渴求而又无法拥有的东西!

她推开窗户,明月入怀,冰雪般的脸颊在银光的铺洒下愈发的神圣。所谓明月直入,无心可猜。沈昭觉得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明月可以照进沈昭的怀里却撒不到燕王的身上,他独坐在主坐上,单手撑着头,四下无一人。

眼底的阴鹜散发出来融进破败的院子里,他死死盯着前边的院子,杀气尽显,哪还有半分雍容贵气!

“踏雪!你真是死了也不得安宁,你当真觉得我会怕你吗?明日我便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端坐,平息着躁乱的呼吸,静下心来也是毫无头绪:“究竟是谁写信给苏氏和天休山的?这个人本王还真是猜不到!”

他起身瞪了眼前边的庭院:“无论是谁,我都会一一揪出来!”


约莫丑时,两人来到燕王府外,街上静悄悄的,看不见的地方漆黑一片。

“为何突然来此?”沈昭睡得正酣时,却被苏砚叫起,说是要夜探燕王府。

苏砚道:“不是说了吗?夜探燕王府。”

沈昭无语。

苏砚将一颗珠子递给沈昭,手中的珠子泛着白光,隐约可见点点金光。沈昭惊讶,小声道:“羲和珠!”

抚云台作为仙门世家,拥有传承千古的仙家绝学,还有各种失传的古法、秘技。沈昭小时候也很爱看书,抚云台的所有藏书她可以说是看了不止一遍。

羲和珠乃上古神龙的龙眼所化,只要拿着它便可隔绝自身气息,并且可以在一念间到达天涯海角,沈昭也只在书中见过。

她心中骇然,尧都苏氏果真深不可测,若尧都苏氏想争仙门第一,怕是四大宗门加起来都不值一提!

苏砚笑道:“你若是想要,送你好了!”

沈昭无语。

苏砚双手结印,身下出现一个幽蓝色阵法,眨眼间蓝光一闪,两人进了燕王府。

府内静悄悄的,看这样子应当在内殿附近,沈昭凭借着方位往镇压着养尸的庭院走去。

“你做什么去?”苏砚拉住她。

沈昭疑惑:“你来夜探,不是去看养尸?”

苏砚放开拉着她胳膊的手,漆黑的夜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只是声音愈发的慵懒随意:“一个养尸有什么好看的!”

“你的意思是去后院?”沈昭大概明白了什么,便问道。

苏砚道:“前边那些地方我们都看遍了,可是这王府后院我们可是从未来过。你想想,燕王何等身份,为何守着满是阴气的院子,说什么无法离开,你也不信吧!”

沈昭刹那间心下雪亮:“也就是说燕王是不想离开!”

“对!我猜有两种原因,要么就是前院埋着的养尸,要么就是这后院还藏着什么东西?”苏砚道。

“这就是你选择夜探的原因?”沈昭道。

“事不宜迟,我们去看看!”

两人在王府后院中走了一圈,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两人不死心,索幸再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

苏砚手握浮月,侧头问道:“沈昭,还要再来吗?”

“再来一遍吧!”

两人这一边格外的细心,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冷不丁的刮了一股冷风,地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纸钱,随着风往里边吹去。

两人相视一眼,跟了上去,那纸钱一直吹到深院一处极不起眼的墙角。

两人上前,那纸钱紧紧贴着墙壁,周围很静也没有风,可那墙壁就像磁铁吸着铁块那般,将纸钱紧紧吸住。

苏砚上前,骨节分明的手触摸到墙壁,他摇头:“就很普通的墙壁,没有幻术。”

沈昭走上前,沉声道:“你让开些!”

她眼角闪过银光,苏砚大惊:“沈昭,你莫不是要劈了这面墙,我可必须提醒你,羲和珠只能隐藏我们的气息,可掩盖不了你劈墙的动静。”

沈昭只是看了苏砚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银光更甚,隐约可见眼部出现了凤眼虚影,那样敏锐的眸子扫过一道光。

那面墙壁竟逐渐虚化,一层淡淡的深绿色灵力覆盖在上边。

苏砚嘴角挑起弧度,侧头凝视着身侧的沈昭:“行啊你!朱雀破境术,可是失传已久,仙门百家早就将这个名字遗忘了。”

沈昭道:“既已失传又被人遗忘,那你又是如何得知?”

“书里看的。”苏砚继续说道:“走吧!瞧瞧去,这燕王到底藏了什么?”

两人无话,苏砚手执浮月,蓝光划过那道深绿色的结界,结界被划出一道缝隙,两人走了进去。

两人出现在结界内部,没成想竟是一处种满花草的院落。

苏砚环顾四周,没有人影:“燕王真真是藏得够深,竟有高人在此处创了一处空间。”

沈昭没有说话,两人继续深入。

“十年了,终于有人找到了这里。”此人声音轻柔。

两人转身,一女子穿着白色的纱衣站在花丛里,对他们浅浅一笑,比那花丛更加温柔。

“你是何人?”苏砚突然又改口问道:“错了,准确来说你也不是人吧?”

女子缓缓走出花丛,仅仅只是朴素的白色纱衣,在她身上却有种雍容华贵之感。

她拿起一旁的剪刀,弯腰修剪着花:“我叫裴尚秋,生前我是燕王妃。”

苏砚问道:“你就是燕王妃?”

“的确是我,只是如今你们看到的我只是我未散去的灵识罢了,也就是世人口中的鬼魂。”燕王妃一边修剪着花丛,一边说道。

“普通人的灵识死去七日便会归入黄泉,修士死去七七四十九日后也会归入黄泉。可据我所知,燕王妃逝世十年之久,你为何还在人间?”苏砚打量着裴尚秋。

裴尚秋挽着衣袖,将剪刀放在一旁。她指了指天:“是它控住了我。”

“那你可知这个空间是何人所创?”苏砚继续问道。

“我的事太过复杂,若你们放心,我可以进入你们的灵识,你们便可知道这燕王府究竟发生过何事?”裴尚秋缓缓走来,干净的脸孔没有被红尘浊气浸染,倒真是丽质仙娥生月殿,婉转双蛾远山色。

苏砚收起浮月:“可以!”

裴尚秋略显惊讶:“你如此信我!”

苏砚捷眉:“你多心了,只是我修了养神秘术,一般人是伤不了我的灵识的!”

裴尚秋淡淡一笑看向沈昭:“姑娘可信我?”

沈昭点头。

裴尚秋逐渐虚化,化作两道流光进入两人的额头。

大概是十八年前,燕王府与今日这般相差无二。少年燕王眼似流星,宝蓝色的紧身锦衣显得他身量矫健,青发高高挽起,他爬墙而出。

平日里的轻车熟路今日却险些没有站稳,女孩明净的双眼正仰视着自己。燕王顿时红了眼,他稳住身形,胳膊支撑在墙上,努力让自己的头能看到女孩。

“你是小偷吗?”姑娘有些戒备。

燕王努力摇头,险些掉了下去:“不是的!不是小偷!”

“那你为什么爬墙?”

“奶娘让我去学堂,我不想去,我就想溜出去玩玩。”燕王一脸青涩的笑。

“那你下来吧,我也要去玩。”女孩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


燕王狠狠地点头,很快跳了下来。女孩带着他一路来到城外马场,拍拍胸脯,骄傲道:“这是马场!”她指着远处奔腾的骏马,清风吹过,那是一种自由:“你见过吗?”

燕王自幼生在王家,马倒是见过,却未曾骑过,燕王仰头道:“我见过的!”

“那你会骑吗?”小女孩说话间已经将衣袖挽起,仆从牵着一匹小马走了过来,躬身行礼:“小姐,我将喜儿牵来了,可要在下陪着?”

女孩摇摇头,小腿踏上马鞍,越身而上已经出现在了马背上,她仰头问道:“你会骑马吗?”

燕王呆呆地望着女孩,直到对方问自己,他摸摸头,回答:“不会”

劲风从燕王身侧吹过,女孩绝尘远去,只是燕王说道:“那就让他教你吧!”说的是方才牵马而来的仆从。

女孩绝尘而去,燕王一直望着远去的一人一骑,久久不能收神。

已经三年了,裴尚秋已经褪去了幼态,颇有几分风情。三年间两人经常偷偷溜出去玩,这日两人如约相约在马场,此时燕王的骑术也已经炉火纯青了。

两人在马场飞奔,风在耳旁嘶鸣,燕王笑得灿然。裴尚秋骑马侧头问道:“燕王殿下一直都这么开心么!我好像从未见过你伤心!”

燕王也侧头看她,少年白马醉春风:“为何一定要伤心,我自小没了父母,一直是一个人,说真的我从来都不悲伤。”

裴尚秋道:“如此不正好,没有烦心事,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是啊!我从不知悲伤是何种滋味。”燕王喊道。

两人放马结束,牵着各自的马,往那马场外走去。裴尚秋突然停了下来:“燕王殿下,我将要随着父亲前往北方边境戍边,好几年都不会回来了。”

燕王紧紧握住鞍绳,竟有不知名的情绪从心底涌起,他冷声道:“非去不可吗?”

裴尚秋点头,眼底有过一丝不舍。燕王继续说道:“可以不去吗?留下来!”

“我不喜欢长安,太束人了。我爱自由,想去北方的看看。”裴尚秋眸子微动,满含期待地问道:“那你愿意陪我去吗?”

燕王没有看裴尚秋,垂眸黯然。裴尚秋向燕王行礼:“燕王殿下,我明日便要走了,便在此告别吧!”

裴尚秋徐步向外走去,燕王立在原地,他真的能放下一切跟着裴尚秋走吗?

裴尚秋来到北境已经三个月了,北境风沙虽大不过正值夏日,草长得正盛。她时常会在草地骑马,如同纷飞的雨燕。

她有一个马奴,叫踏雪。裴尚秋觉得踏雪冷傲如斯,与他相处三月之久,竟都未见他笑过,她时常质疑:踏雪是否是个正常人?

月明星稀,裴尚秋坐在草地里。她示意踏雪也坐过来,踏雪如往日坐在裴尚秋身旁。

踏雪平素不爱说话,整个人冷到了极致。不过裴尚秋倒是很喜欢将心底话说与他听。

“踏雪,你知道吗?从小我就生活在宅院里,我父亲是权臣,连皇帝都忌惮的那种。”

“从小我就被当做他的政治工具来培养,我从不喜欢什么琴棋书画,可他逼着我学习。我若不配合,他就拿我阿娘出气。我不想让阿娘受苦,只能被困在家里练习琴棋书画,听麽麽奖女德。”

“后来,我总是偷偷跑去马场骑马,被我父亲发现了,有很多次我都被揍得很惨。我想到过逃跑,可是,我总不能让我阿娘受苦。”

踏雪沉默着,冷峻的眸子被长发遮掩着。

裴尚秋凑近踏雪,踏雪样貌其实是极好的,是那种冷峻的长相。

踏雪一怔,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也是这样看着裴尚秋。裴尚秋嘟嘴道:“踏雪,你看看你,生的俊郎,若是笑笑肯定会招女孩子喜欢的!”

踏雪头发一直是散着的,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倒是比女子的头发还柔顺。裴尚秋看不清被头发遮住的踏雪是何神色,她又说道:“踏雪,你为何总是冷冰冰的,你可是经历过什么吗?你可以给我说说,毕竟我们是朋友!”

踏雪摇头。

裴尚秋撩起遮住踏雪的头发,她能看到踏雪的眼角。明明很明净的眼睛,却总有一层死气!

裴尚秋骑马飞奔,踏雪紧随其后。裴尚秋迎着风喊道:“踏雪,我真是太开心了!我想永远留在这里,这里的风有自由的味道!”

踏雪冷漠的面色,竟有一丝暖意。裴尚秋侧头看着踏雪,笑颜如花在风中摇曳:“踏雪,你喜欢这里吗?”

踏雪避开裴尚秋真诚又炽烈的神色,点头回应。

这样的日子过了四年,裴尚秋虽有百般不愿,却还是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回了长安。

班师回朝,天家设宴。

皇宫宴厅内,来的都是皇家贵族以及位高权重者。这时的裴尚秋明艳美丽,不少王公贵族的男子都频频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也是燕王与裴尚秋的重逢。

“尚秋!”裴尚秋回眸,燕王向自己走来,依旧是那般笑颜,好似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个少年的笑容。

故人重逢又是儿时的玩伴,裴尚秋也很开心:“燕燕王殿下许久不见,可安好?”裴尚秋行礼。

燕王扶起裴尚秋,眼前人的美丽动人再次掀起内心尘封三年的感情。

燕王明媚的眸子不曾在裴尚秋身上挪开半分:“尚秋,你变得真好看。”

裴尚秋大方行礼致谢:“燕王殿下谬赞了!”

裴尚秋一直待在长安,燕王经常来府上邀她去马场,她竟有些不想去。

她应邀去过三次,两人也如儿时那般骑马说笑,可仅仅只是燕王一人拉着裴尚秋说笑。

裴尚秋不太有与之交谈的欲望,她却和踏雪有许多话要说,两人经常待在马场,裴尚秋靠在踏雪肩头。踏雪也一动不动,任由她靠着自己。

“踏雪,我觉得你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冷漠了。”裴尚秋起身说道。

踏雪转头,对着裴尚秋微微一笑,冷峻之下多了几分柔和,动人极了。

裴尚秋玉手挑起踏雪的嘴角:“在高一点就更好看了!”

踏雪应声,嘴角挑到裴尚秋说的高度,分毫不差,的确是更加俊朗有了几分少年气。

裴尚秋笑得很开心,远处的燕王看到这一幕,天生的笑颜渐渐消失,心底没来由一股怒气!

燕王破天荒的消沉无比,奶娘玉娘见状忧心无比。她问燕王:“何事如此忧心?”

燕王恹恹地将一切告诉了玉娘。玉娘眸子阴沉:“殿下,这有何难?”

燕王看着玉娘:“奶娘,你有什么法子吗?”

玉娘摸了摸燕王的头,满脸的柔情:“你作为陛下的堂弟,你只需向陛下请旨赐婚便可!”

燕王重新打起了精神,拉着玉娘,靠在她怀里:“玉娘,你真是最好的奶娘!”

玉娘看着一蹦一跳跑开的燕王,她眼睛中出现绿色的光,只见燕王脖子处出现一个绿色的印记。

玉娘疑惑:“双生秘术还在,他为何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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