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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是宋徽宗

伏脉千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次平淡的考古之旅,一枚诡异的钱币,睡梦中,魂穿千年,梦回大宋。我是赵桓,我父亲是宋徽宗。没有金手指,也没有神系统。凭着一腔热爱,伐辽灭金,君临天下。我把父亲赶下皇位,因为我觉得我比他更适合做这个王朝的掌舵者。原本只想混吃等死,做一个顶级纨绔,一不留神,让危在旦夕的大宋成了这个世间最辉煌的国度。岳飞,拿酒来。。

主角:   更新:2022-11-18 16: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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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我父亲是宋徽宗》,由网络作家“伏脉千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次平淡的考古之旅,一枚诡异的钱币,睡梦中,魂穿千年,梦回大宋。我是赵桓,我父亲是宋徽宗。没有金手指,也没有神系统。凭着一腔热爱,伐辽灭金,君临天下。我把父亲赶下皇位,因为我觉得我比他更适合做这个王朝的掌舵者。原本只想混吃等死,做一个顶级纨绔,一不留神,让危在旦夕的大宋成了这个世间最辉煌的国度。岳飞,拿酒来。。

《我父亲是宋徽宗》精彩片段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关门如有八分险,不出阴阳八卦形。

………

黄沙万里,烈日高悬。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央的一座小沙丘上,一名身穿迷彩服的年轻男子正在那里念念有词。

噗哧……

身后传来嗤笑声,随即一道略带嘲弄的声音响起。

“我说云路,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我们来这里是考古的,有那么多高科技仪器你不用,非要在这玩儿什么风水秘术,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女子的话语打断了年轻人的思考。

被叫做云路的年轻人无奈笑道:“刘佳怡,这你就不懂了吧,考古首先要让自己变成古人,你得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这样才能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老祖宗留下的这些风水堪舆之法你还真别不信。”

女子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跟这个憨蛋蛋废话。

她紧了紧头上的帽子,暗骂一声鬼地方,然后便跑回了帐篷。

云路手搭凉棚,看了眼高空上悬着的那轮大日,他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广阔无垠的大漠总能让人生出一些不知所谓的豪迈气概。

就比如云路……

此情此景让他忍不住想要吟诗一首。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啊呸呸呸”

只可惜圆字还没说出口,嘴巴里先钻进了一口沙子。

即便如此,云路依旧难掩亢奋的神情。

想起自己这次的大漠之行,云路依旧感觉是在梦里。

云路今年刚刚二十岁,出生于东海之滨。

从小家境优越的他却不顾家人反对,高考第一志愿填写了西北兰州的一所三流大学。

报考的还是冷门的不能再冷门的考古与博物馆学专业。

因为这个差点把他那个贵为小老板的父亲活活气死。

云路确实开心的不得了,踏入校门那一刻,他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从小他就对一些古玩字画,历史文献感兴趣。

别的同学假期周末都是外出游玩,只有他,一有机会就跑到博物馆,一待就是一整天。

今年,他刚好是大三上学期,很多同学已经开始为了实习做准备。

云路运气不错,他的大学导师在政府单位一家考古科研队工作,马上要出发前往塔克拉玛干沙漠进行一座古墓的发掘保护。

机会难得,为了能加入导师的考古队,云路可是什么招数都用了。

老头儿喜欢喝酒,云路便打劫了宿舍所有人的零花钱买了两瓶好酒,陪着老头儿来了个一醉方休。

就这样,他被导师破例拉进考古队,做一名考古人员(专职扛包挑担的小杂役…)

今天,是大部队来到这里的第三天。

古墓的发掘保护是一件极其专业且细致的事情,导师说什么也不让他参加。

没办法,他就只能每天在古墓周边四处游走,找机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看着远处忙碌的发掘现场,云路叹息一声,就打算回到帐篷去。

突然,一道亮光划过他的眼角,出现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云路抬眼望去,在沙丘顶部,一抹若有若无的红芒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云路缓缓走了过去,弯腰捡起那个圆形的物事,拿在手中仔细观看,云路眉头微皱。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枚老式的铜钱,内方外圆,是一枚古币,可为什么会触手冰凉呢,那层淡淡的红芒又是怎么回事。

云路满脸狐疑,古钱币他见过不少,也小有研究,可是这一枚让他觉得很不一样,甚至是,有些诡异。

古币之上能够清晰看到“崇寧通寶”四个古篆字。

崇宁是北宋宋徽宗继位初期用的年号,看来这是一枚北宋徽宗朝的钱币?

可是,没听说这次要发掘的是个宋墓啊……

云路有些疑惑,他看了眼远处热火朝天的工地。

既然想不通,云路索性就不去管了,回头找机会去问问导师。

云路翻来覆去看着手中那枚古怪的钱币,顿觉全身凉意袭来。

舒坦………

云路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在这酷热难当的沙漠,这玩意儿那绝对是个宝贝啊。

至于那诡异的红芒,神经大条的云路才不会当回事。

回到帐篷,他找到一根细绳,将那枚古币挂在脖子上,忍不住又发出一阵难以言说的声音。

云路突觉有些困意,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他睡的无比舒适,梦境中,他好像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人人都穿着古人的服饰,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

而他,在这里也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赵亶…………


烈日当空,热浪袭人。

六月的东京城酷暑难耐。

朱雀大街两侧的商贩还在顶着大日卖力吆喝,寥寥几艘花船依旧不甘寂寞,在汴河上随波逐流。

皇城顶的明黄琉璃瓦,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刺眼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老天爷治罪。

如果说东京城是这片大陆最庞大,最繁华的城市。

那么眼下这座皇城就是人世间最尊贵的地方。

因为,这里居住着大宋王朝的统治者。

紫宸宫,坤宁殿的屋顶上。

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照例坐在那儿发呆。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滴答答落在琉璃瓦片上,又瞬间被蒸发一空。

小胖子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空洞的眼神眺望远方,也不知道小小的脑瓜儿在思考着什么。

“亶儿,你快下来吧,天气炎热,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一名宫装妇人站在下方焦急喊道。

她的身后跪着数十名宫女侍卫,一个个身体抖动的厉害。

听到“亶儿”两个字,小男孩儿才逐渐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宫装妇人,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苦笑。

他叫赵亶…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叫赵亶。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天了,可直到现在,云路依旧很不习惯赵亶这个名字。

看着眼前高低错落的宫殿群,脑海中的画面依旧定格在塔克拉玛干沙漠。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梦而已,可这梦境为何如此真实。

哪怕已经醒来多日,他依旧如同置身梦境。

五天前,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还附身在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小胖子身上。

好吧,虽然很俗套…

可他很确信这不是梦,他穿越了……

起初,云路着实兴奋了两天,毕竟,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可当他慢慢搞清楚这个小胖子真实身份之后,云路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赵亶,又名赵桓,可能很多人并不熟悉这个名字。

可如果提起他老子的名字,想必只要上过几节历史课的人都会知道。

赵佶……

没错,就是那个独创了瘦金体,又酷爱“足球”的才子皇帝,宋徽宗。

而这个小胖子赵桓也就是后来的宋钦宗,与他那个败家老爹一起被金人捉到了上京城。

最后,在受尽屈辱折磨之后,一命呜呼,可以说做皇帝做到这份儿上,也是千古奇闻了。

因这段历史发生在靖康元年,所以,也被后世称为“靖康之耻”。

如果说纵观中国历史,中原王朝经历最为黑暗的两个时期,当属西晋末年的五胡乱华和北宋末年的靖康之耻。

很不幸,云路就刚好穿越到了北宋末年。

难道老天是要他做那力挽狂澜的救世主?

这该死的狗血剧情……

每每想到这里,云路内心都是一阵哀嚎。

从宫人口中得知,现在正是北宋崇宁四年,也就是公元1105年。

也是他那个败家老爹即位的第五个年头。

如果云路没有记错的话,“靖康之耻”是发生在1125年。

也就是说,距离现在还有二十年的时间。

这也是唯一让他欣慰的地方。

总比那些一睁眼,就穿越到崇祯身上,紧接着,小太监就跑来告诉他,陛下,闯賊大军已经围城了要好的多吧。

云路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毕竟作为皇长子,他还可以享受二十年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比起前世零花钱从来不够花,每个月都要啃馒头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

哪怕二十年后,大宋满目疮痍,处处战火连天,可这些与他何干。

大宋的腐朽也不是一朝一夕了,百年积弱,那是从老祖宗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开始就种下的祸根。

大宋的继任者充分执行重文抑武的基本国策。

文人醉心于诗词歌舞,诸如柳三变之流,整日流连瓦肆勾栏,一首首凄凄艾艾的靡靡之音,把武人的骨头都给软化了。

这样的国家又拿什么来抵御野蛮人的铁蹄南下。

覆灭,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难道还指望他这个大学都没毕业的菜鸟去力挽狂澜,拯救这个帝国?

可拉倒吧…

云路自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小富即安,只会偷奸耍滑的小混蛋。

指望他去做救国救民的圣人…

呵呵……

还是想想怎么去做一个顶级纨绔吧,总不能白来一趟。

“赵亶,赵亶…”

云路一遍遍念叨自己的名字,他要让自己尽快去适应新的身份。

接连暴晒了几天,脑子依旧是一团浆糊。

稚嫩的皮肤在烈日灼烧下变得干涸,龟裂。

疼痛是唯一能够让他验证这个世界是否真实存在的方式。

这家伙在那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嬉皮笑脸,宫装妇人看他这副模样,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自从儿子几天前大病一场之后就开始变得神神叨叨。

御医看了多次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开一些静心安神的药物。

“亶儿,为娘求你了,你快下来吧…”

宫装妇人语带哭腔,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不敢让他有任何闪失。

赵亶应了一声就要站起身。

只是坐的时间太久,腿脚有些发麻。

他这么猛然起身,脚下一个趔趄,又一屁股摔了回去。

这可把妇人吓得差点魂飞天外。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小王爷给我接下来…”

妇人转身朝身后一众侍卫吼道。

四五名披甲侍卫赶忙纵身跃上屋顶,小心翼翼将小胖子赵亶给抱了下来。

“亶儿,快让为娘看看,你有没有事?”

宫装妇人说着就开始上下其手检查赵亶的身体。

见他那被烈日灼伤的红肿皮肤,妇人忍不住将他一把揽在怀里,轻声啜泣起来。

赵亶小脑袋被妇人胸前的高耸挤压得都快变形了。

他的小脸腾一下就红了。

“亶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妇人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

“咳咳…母后,我没事儿,我突然有点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说完,赵亶笨拙的身体逃也似的跑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赵亶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这一刻,他感觉做赵亶好像也没有那么坏吗。


北宋崇宁四年,也就是公元1105年。

这一年,赵亶刚刚五岁。

一个五岁的娃娃,正是贪玩的年纪,只是赵亶生在皇家,从小就被自己的父皇母后严加管教。

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诗、书、礼、易这些书籍更是从不离手。

他那个才情远胜治国之道的老爹还给他找了个老学究做师父。

老家伙古板的一塌糊涂。

平日里,赵亶稍有违逆,一板子就打下去了,那是真打啊,赤裸裸的体罚。

记忆中的赵亶好像每次放学回来,两只手都肿得跟熊掌一样,看起来惨不忍睹。

这让周铭对于这个世界的文人厌恶到了极点。

这些个腐儒一个个都被惯得不成样子,没有一点上下尊卑之分。

他好歹也是一位皇子啊。

这些该死的士大夫…

想到以后自己的苦逼日子,周铭不禁悲从中来…

其实也难怪,历史上要说文人地位最高的还就属宋朝。

太祖赵匡胤更是传下了“与士大夫共天下”的祖训。

文人一旦有了功名在身,那就算跻身上流社会了,可以见官不跪,遇罪从轻。

哪怕是面见官家(皇帝),也可以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可见文人地位之高。

赵匡胤一介武夫,马背上得的天下,可他却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都能够以文治国,个个文采飞扬。

这就是老赵家的门风。

故而,每日里,不管赵亶愿不愿意,他都得准时过去学习。

不,是过去挨打。

前几日,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母后特准他可以休息几天。

可今天不成了,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他就被母后施以“百般酷刑”给折腾醒了。

云路被晃的一阵尿意袭来。

他只得开口求饶,赶忙起身跑到帘帐后面的厕所放水。

说起上厕所这一点,应该是最让云路满意的。

宋朝的厕所是最接近现代标准的,不仅有浴室,便池,厕纸这些东西。

为了照顾达官显贵那近乎变态的洁癖,一些能工巧匠还发明了香薰。

所以,云路上厕所的时候闻不到一丝的异味。

这一点,让他这个现代人都感觉到了羞愧。

而同时期的欧洲人,还在露天野外,光着屁股方便。

至于说厕纸这种昂贵的东西,他们更别想了,就地取材去吧。

云路一脸舒泰地跑了回来。

紧接着,一群平均年龄只有十七八岁的美貌宫女围了上来,有条不紊地伺候他洗漱穿衣。

作为一个接受过新时代五讲四美三热爱优秀思想教育的现代青年,赵亶心中充满了罪恶感。

可他嘴角浮现的那抹笑意分明已经出卖了他。

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赵亶心中一阵哀嚎。

得亏他现在还是个娃娃,尚未发育完全,不然,他就得抠个地缝钻进去了。

即使这样,赵亶还是被闹了个大红脸。

惹得王皇后又是一阵的心疼。

宋朝的衣服穿起来很是繁琐,短衣,长衫,腰带,幞头等等。

这一套整下来足足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大夏天穿这么一身简直不要太保暖。

云路起初反抗过几次,可都被王皇后无情镇压了。

没办法,他只能屈服,宋朝人在礼节方面有着近乎变态的执着。

他现在真的很怀念穿着大裤衩,挑着人字拖的日子。

等穿戴整齐,王皇后拉着他的小手去往奉贤院,那里是皇子公主日常学习的地方。

作为皇长子的赵亶自然能够享受一对一的私教课。

这也是让他崩溃的地方,连个玩伴都木得啊。

很快来到了奉贤院,一间间屋子里传出朗朗读书声。

王皇后带着赵亶朝正中央的一间教舍走去。

走过临近一间教舍的时候,一个小脑袋从窗户口伸了出来。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赵亶看。

原来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看相貌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两条大辫子,一甩一甩的。

赵亶翻遍记忆,才认出来,这小姑娘叫赵福金,是刘贵妃所生,算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俩人平日里也经常在一块儿玩闹,关系不错。

知道了小姑娘的身份,再看向赵福金时,赵亶不禁有些唏嘘。

这就是那位被誉为大宋第一美女的末代公主,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灌醉,亲手送入金营,受尽屈辱而死。

赵亶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着小姑娘,他突然玩性大发,身体一个前冲,差点跟赵福金来个贴面礼,吓的小姑娘吱哇乱叫。

其它学员听到动静,纷纷朝这里看来。

王皇后狠狠蹬了赵亶一眼,拉着他的小手快步离开。

临走之时,赵亶还不忘回头冲小姑娘做了一个鬼脸,小姑娘朝他挥了挥拳头。

赵亶感觉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来到他的教舍门前,王皇后转身给赵亶整了整衣衫,示意他自己进去。

赵亶整理一下思绪,走进教舍。

一个胡子花白的儒衫老者已经等候多时,见赵亶进来,微微点头,示意他坐到座位上去。

老头儿左手拿着一本发黄的书籍,右手执戒尺,盯着赵亶,一句话都不说。

赵亶被他看的浑身发毛。

“殿下已经有四五日不曾来上课,俗话说,业精于勤荒于嬉,今日老朽就要考较一下殿下这几日可曾荒废了学业…”

老头儿说完,右手上的戒尺微微抬起一丝弧度。

这个细微的变化顿时吓得赵亶亡魂皆冒。

“糟老头子坏的很啊,这是成心想要揍我啊…”

赵亶心中一阵腹诽。

他记得原来的赵亶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蛋,要不然也不至于天天挨揍。

所以,以前学了什么,他是一无所知啊。

正在赵亶一筹莫展的时候,老夫子开口了。

“殿下就来背一背百家姓吧…”

老头儿说完还故意似笑非笑看了自己一眼,看来他是笃定自己背不出来啊。

岂料,赵亶听到“百家姓”三个字顿时乐了。

因为前世的他有一个上幼儿园的弟弟。

父母平时忙于工作,晚上经常让他督促弟弟朗读这些三、百、千,还有唐诗三百首,宋词绝句等等。

结果,弟弟每次都会被自己催眠,而他呢,日复一日的倒是把这些启蒙读物熟记于心,倒背如流。

没想到,居然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于是,赵亶就在老夫子一脸错愕中,背诵了起来。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金魏陶姜……”

赵亶那稚嫩的嗓音,清脆悦耳,在教舍上空久久回荡。

躲在一旁,并未走远的王皇后不禁湿了眼眶。

孩子,终究是会长大的。


《百家姓》足足收录了五百零四个姓氏,赵亶用了一柱香时间全部背诵完毕,而且一字不差。...

此时的赵亶小脸微红,显然累的够呛,可他的眼神却是越来越亮。

这一刻,他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些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东西。

是的,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离开时,弟弟才五岁,跟现在的自己差不多,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赵亶,胡子都要捋掉了。

他本意是要故意刁难一下这个顽劣的小子,让他吃些苦头,再顺带教育一番。

好教他明白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没成想,赵亶居然完完整整背出了百家姓。

要知道即便是那些八九岁的皇子公主都未必能够背全。

“咳咳…还不错,看来这些时日倒也没有荒废学业…”

老头儿轻咳一声,缓解一下尴尬。

站在门外的王皇后顿觉有趣,笑着离开了。

今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尤其是官家最近身体欠安,后宫一应事务她都要处理的妥妥当当。

不能让这些琐事再去扰了官家清净。

教舍里又响起了一老一少的问答声。

今天的赵亶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学。

他问了先生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搞得老夫子有些头大。

例如,苏东坡是不是真的喜欢吃大肘子?梁山泊是不是真的有个巨寇宋江?高俅是不是真的会踢球?等等等等。

老夫子虽说学究天人,可有些问题依旧无法回答,这让赵亶很失望。

他现在迫切想要知道历史上的那些名人是否都是真实存在的。

比如说宋江起义和方腊起义,他只记得这些都是发生在徽宗一朝,具体发生在哪年他就不记得了。

这让赵亶很是懊恼,当时就应该认真听讲才是。

两个时辰的授课很快就结束了,老夫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从没觉得授课会这么累,就好像他才是学生一样。

“夫子辛苦了…”

赵亶起身深施一礼,然后大踏步离去。

老夫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今天的赵亶很不一样。

刚走出教舍,赵亶迎面就看到一个小脑袋躲在墙角鬼鬼祟祟。

两根标志性的大辫子在那晃晃悠悠,正是赵福金。

“小麻子,干嘛呢?”

赵亶故意扯着嗓子大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赵福金被他气的小脸儿圆鼓鼓。

她最讨厌赵亶叫她小麻子,不过是被夏日的蚊虫多叮了几个包而已。

“小胖子,几天不见,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赵福金不甘示弱,说着就朝赵亶走了过来。

赵亶心中一紧,赶忙往后退去。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赵福金好像打架很厉害,每次赵亶叫她小麻子都要被揍得很惨。

刚才一时得意忘形,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咳咳,妹妹,你今天穿的这件衣服好漂亮啊,简直像个花仙子…”

赵亶无奈,只能用上了绝招,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还能搞不定她?

赵福金脚步一顿,明显愣了一下,他看着赵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以前的赵亶就只会嘴欠,可从来不会说这些花言巧语。

难不成生了一场大病,人反而开窍了?

赵亶见这招有效,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躲在这儿干嘛?”

赵亶随即岔开话题问道。

“听说你前几日生病了,我想去看你,可是娘亲不许,今日知道你要来上课,我特地让人做了一些你最爱吃的糕点…”

说着,赵福金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食盒。

看着她那有些发红的白嫩小手,赵亶不由得一阵感动。

以前的他只知道欺负赵福金,可小丫头非但不记恨,还时时刻刻关心他。

联想到她日后的遭遇,赵亶突然觉得心头有些沉重。

赵福金见赵亶在那只是发呆,还以为他不喜欢自己送给他的糕点。

“谢谢小妹,我最喜欢吃糕点了,做梦都想着这一口…”

察觉到赵福金的异常,赵亶赶忙接过小食盒,打开之后,甜香四溢,只见五六个嫩白如玉的圆形糕点出现在眼前。

乍一看,有点像后世的月饼,上面雕琢有各式各样的花纹图案,看起来好像一件艺术品。

赵亶凑近嗅了嗅,顿时满鼻清香。

他忍不住抓起一个放入口中,咬上一口,感觉整个人都要化了。

都说大宋糕点冠绝古今,果然名不虚传啊。

赵亶一时吃的兴起,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糕点全部消灭了,他抹了一把嘴,看着赵福金,颇有意犹未尽的意思。

赵福金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这些糕点虽说精致,可宫里的厨娘都会做,以前的赵亶虽说喜欢,也是浅尝辄止。

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着赵福金怪异的眼神,赵亶顿觉有些尴尬。

说实话,后世那些所谓的糕点与这个比起来简直是垃圾。

想到后世的一些吃食,赵亶顿时一拍脑门儿。

如果说夏日必备,那肯定是它啊。

赵亶不由分说拉起小姑娘的手就跑了出去,几名侍卫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路小跑。

回到坤宁殿,赵亶和赵福金都有些气喘吁吁,几名伺候赵亶起居的婢女赶忙上前行礼。

至于赵福金,她们也不陌生,以前也经常来坤宁殿玩耍。

赵亶吩咐小宫女取来一块干净的方冰。

宋朝的制冰业已经相当发达,夏日的东京城遍布冰铺,一些大户人家还会有冰窖,供人纳凉。

像冰葡萄酒,冰果这些,也被达官显贵们玩的登峰造极。

小宫女很快取来一大块方冰。

赵亶又命人拿小刀一点点刮下细冰碎,放在青瓷盘里。

他又找了一些碎果粒放进去,再倒上蓝莓汁,最后又加了一些糖霜。

“大功告成…”

赵亶看着自己的杰作,满脸的兴奋。

小宫女连忙上前,温柔地用手帕擦拭他额头的汗水。

赵亶心中不禁有些悲哀,就这么点工作量,已经让他肥胖的身躯疲惫不堪,看来是得好好减减肥了。

赵福金在一旁看着青瓷盘中五颜六色的物什,眼中充满了好奇。

“小……妹妹,快尝尝哥哥新发明的吃食。”

赵亶嘴一秃噜,差点又把小麻子三个字说出来,还好他反应够快。

“你确定这个能吃?”

赵福金一脸的怀疑。

“当然了,我保证你吃过以后会彻底爱上它…”

赵福金半信半疑地从宫女手中接过玉制汤匙,轻轻挖了一口放入嘴中。

顿时,赵福金就是眼睛一亮。

她发誓长这么大从未吃过如此特殊的美味。


赵福金顾不上矜持,又连忙挖了一勺放进嘴里。

她感觉暑意全消,浑身透着冰凉。

“小胖子,这个是什么东西?”

“雪花酪…”

赵亶一脸的臭屁,这已经是他能掌握的为数不多的吃食了。

制作简单,最适合夏季食用,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挡它的诱惑。

古代的小美女,也不行。

赵福金还在那吃个不停,看得旁边的几个小宫女齐齐吞咽口水。

赵亶让她们几个依法炮制,很快又搞出了一大盆的雪花酪。

他吩咐旁边站着的几名宫女都过来尝尝。

几个小宫女刚开始还有些不敢,毕竟王皇后宫规极严,若是被她知道了,又得挨板子。

可架不住赵福金在那拼命的诱惑,几个小丫头鼓足勇气,一人拿个小盘子装一点点雪花酪就迫不及待品尝起来。

看着几个瘦小的身影躲在一边吃的津津有味,赵亶百感交集。

说到底都还是小姑娘啊。

这万恶的旧社会。

此时的赵亶活脱脱一个小愤青,愤世嫉俗。

可他忘了,现在的自己不正是这无情社会统治者中的一员吗。

赵福金终于结束了战斗,看着空空荡荡的瓷盘,赵亶被吓了一跳。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一脸同情地看着赵福金。

“我觉得你还是快些回家吧……”

“为什么?我还没吃够呢。”

赵福金说着就打算朝旁边那一大盆雪花酪下手。

赵亶赶忙上前拦住了她。

“你真的不能再吃了,这个吃多了不好。”

“哼,小气鬼,明明是你不舍得让我吃吧,快让开。”

谁知赵亶异常坚决,就是挡在那不让她吃。

这下,赵福金不乐意了,美味在前,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小丫头如同一只发飙的小野猫一样,冲上去将赵亶那肥胖的身躯推倒,纵身一跃,小丫头熟练地骑了上去。

这可把一旁正在品味美食的小宫女吓了一跳,她们赶忙上前去把小姑娘拉下来。

赵福金依旧不肯善罢甘休。

亏自己还时刻惦记他的病情,千方百计给他带好吃的,可他呢?

赵福金越想越气,就要再次冲上去揍这忘恩负义的小胖子。

只是她刚一动,众人就听得一阵“咕噜”声响彻大殿。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紧接着,赵福金双手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小脸上滑落,赵亶手抚额头,暗道“糟糕”。

小姑娘自幼肠胃不好,所以才被她的娘亲逼着偷偷学习一些拳脚功夫,以求强身健体。

自己刚才得意忘形,把这一茬给忘了,等他想起来时已经晚了。

谁都知道肠胃不好的人最忌辛辣,冰寒之物。

小丫头刚才吃了那么一大盘雪花酪,肚子里不闹翻天才怪。

“快,扶公主去厕所……”

其实不用他吩咐,赵福金已经朝着厕所冲了过去。

坤宁殿她常来,倒是不陌生。

赵亶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就往门外冲去,一刻也不敢耽误。

他发誓这一定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英明的决定。

就在他刚刚跑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厕所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夹杂着赵福金歇斯底里的嚎叫。

“赵亶,我要杀了你……”

赵亶被吓的一个哆嗦,他委实是被赵福金给打怕了,心里毫不畏惧,身体却很诚实,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亶才蹑手蹑脚回到坤宁殿。

问了问门口当值的小太监,知道赵福金已经被人接回家了,他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正在他暗自放松的时候,一只大手不知从哪儿伸出来揪住了他的耳朵。

“唉……疼疼疼疼”

赵亶顿时大叫了起来。

“你还知道疼啊,福儿从小肠胃就弱,你还敢让她吃那么多寒凉之物,你想干什么?”

福儿也就是赵福金,赵亶一听是母后的声音,顿时不再挣扎,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王皇后也是拿他没办法,这小子闯祸的本事,那是无人能及。

还好,她刚才已经去看过赵福金那丫头,御医说身体无大碍,不过是肠胃受到刺激,阴阳失衡罢了。

开了一些补气的药物便离去了。

她去的时候据说小丫头跑厕所已经跑的虚脱了,两条小腿软的跟面条一样。

这让她恨不能把赵亶狠狠修理一番,连自己的妹妹都捉弄。

“母后,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一点,赵亶深得其道。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这么调皮…”

王皇后抚摸着赵亶的脑袋,眼神复杂。

“母后,可是宫里出了什么问题?”

察觉到母后神情有异,赵亶收起玩笑,关切问道。

“有你父皇在,能出什么问题,只不过你父皇近来沉迷修道,整日里吃些乱七八糟的丹药,我是担心他的身体啊。”

王皇后说着,一脸的愁容。

赵亶不禁陷入了沉思,历史上的宋徽宗赵佶是个十足的风流才子皇帝,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是独创的“瘦金体”惊艳古今。

唯独治国一道上昏庸无能,还迷信黄老之术,追求什么长生不老,白白葬送了大好河山。

其实,宋徽宗在即位之初是颇有一番作为的。

他励精图治,任贤用能,不拘一格选拔人才,这些都让宋朝当时的政治,经济焕然一新。

只是后来,徽宗开始沉迷书画,修道,任用以“六賊”为首的宦党奸相,才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这才有了后来的宋江聚众造反和方腊起义。

堂堂一代帝皇,最后竟被金人掳掠,成了阶下囚。

王皇后见赵亶一脸严肃的样子,顿时乐了,手指轻轻敲了一下赵亶的脑袋。

“你个小脑瓜想什么呢,母后也不该跟你说这些,你才五岁,哪懂的朝堂上的事情。”

王皇后说着拉起赵亶的小手回宫了,只是赵亶却再难轻松起来。

他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享受。

可母后的一番话却让他惊醒,是啊,大宋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煽动几下翅膀就改变行进的轨迹。

那自己呢?

老天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难道只是让他做一个看客,去亲眼见证那场灾难的发生?

平心而论,如果靖康之耻真的就在眼前,自己会甘心吗?

他无数次扪心自问过,答案都是否定的。

无论是为了眼前这个温柔女人还是那些素昧平生的无辜之人,他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也许,他应该做些什么了。

这一刻,赵亶不自觉握紧了王皇后的手。

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王皇后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赵亶是个行动派,认准的事情想方设法都会去完成。

哪怕是要做个顶级纨绔,也得有个好身体不是?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可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再低头看看自己胖的跟球一样的身体,赵亶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咬了咬牙,暗暗下定决心。

习武……

俗话说,习武要从娃娃抓起。

前世没有这个条件,可这一世不同了。

他可是尊贵无比的皇长子,况且这个时代有那么多的古武高手。

像什么豹子头林冲,金枪将徐宁,小李广花荣什么的,随便抓一个给自己当师傅,想来都是轻而易举吧。

只是不知这些家伙是否真实存在。

赵亶忽然有些期待起来了。

他迫不及待将这个想法告诉了王皇后。

然后,皇后娘娘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没听错吧,你要习武?”

如果不是赵亶一脸认真的模样,皇后真的会以为他的病情又加重了。

前文说过,宋朝重文抑武,武人地位极低。

除非你是文武全才,要不然只会被冠以莽夫之名。

一个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要么成了江湖混子,要么被征召从军,要么就成了达官显贵的看门狗。

即便是在那金銮殿上,武将的位次也要排在士大夫之后。

习武?

从来都是一件被统治阶层引以为耻的事情。

宋朝历任皇帝用了一百多年时间才将武人乱国的根源拔除干净。

而赵亶,作为皇朝未来的统治者,居然说要习武。

这要是让老祖宗赵匡胤知道,估计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见母后一脸的古怪,知道她对于武人还是心存芥蒂。

“母后,你看我现在身子这么弱,习武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连福金那丫头都请了几个大师傅学习武艺,孩儿也不想母后整日里为我操心…”

赵亶说的情真意切,王皇后想想也是这个理。

况且,在她看来,赵亶肯定是被福金那丫头欺负了,小孩子心性,气不过,所以才想到要习武报仇。

也就是三分钟热度罢了,索性随他去吧。

见母后点头答应,赵亶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大早,赵亶还在睡梦中,坤宁殿外,人声鼎沸。

昨个,皇后娘娘发了话,要给小王爷挑选一名武艺高强的拳脚师父,指明要从禁军中选拔。

这可是大事儿,禁军统领不敢怠慢,今天一大早就领了十几个精壮军汉上门。

这些可都是万里挑一的猛士,个个都能以一当百,而且家世清白。

这些个厮杀汉子,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当着皇后的面,纷纷上前展示自己的看家本领。

赵亶听到动静,起身来到前院。

远远就看到那里围了很多人。

“啊,殿下…”

一名小宫女正在伸长脖子张望,看到赵亶过来,吓了一跳,赶忙躬身行礼。

“免了,前面干嘛呢?”

口音这种东西,一时间还难以改掉,赵亶时不时蹦出的家乡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滑稽。

小宫女愣了愣,随即像是猜到了什么。

“回殿下,皇后娘娘正在前院为您挑选师父,来了很多军中好手,大家都在那围观。”

也得亏赵亶没说“前面弄啥类?”,要不然小宫女脑袋想爆炸也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听到是在给自己挑选师父,赵亶顿时来了精神,大步跑了过去。

扒开人群,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名魁梧汉子在那里两两对战。

赵亶看得津津有味,这可比前世那些狗屁的武术比赛,气功大师什么的强太多了。

这才是功夫啊。

赵亶不禁感慨。

因为是在宫中,又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所以,他们不能携带兵刃。

一个个靠的全是拳脚功夫,那种拳拳到肉的感觉看的赵亶热血沸腾。

他恨不得冲上去跟着比划两下。

美中不足就是宫里的地面太干净了,要不然,那种虎虎生风,飞沙走石的画面就更带劲了。

看到激烈处,赵亶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小胖子,纷纷躬身行礼。

王皇后招手示意他过去,赵亶扭着肥胖的身躯来到母后身边。

“亶儿,你比较中意哪个啊?”

王皇后指了指场上。

赵亶其实刚才就有注意到,场中有一个身材比较矮小的中年汉子,神情坚毅,拳法过人,看起来很是干练。

说是矮小,那也是相对其他几人说的,其实他的个头很高,赵亶粗略估算,得有一米七八的样子。

可站在人群中,就显得很是矮小。

没办法,宋人普遍比较高大,而作为皇朝近卫精锐,禁军对于征召者的身高也有严格要求。

“我选他…”

赵亶毫不犹豫指向那名中年人。

皇后娘娘朝禁军统领点了点头,那名将领赶忙让中年汉子出列,上前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

赵亶迫不及待问道。

“末将禁军龙武卫都统制,林大祖”

中年人朗声回道。

宋朝军制承袭前唐,禁军是宋代的中央军,也是整个大宋最精锐的军队。

水浒传中的林冲就曾经担任过八十万禁军教头一职,其实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真实的宋朝禁军总人数大概在十五万左右。

分为殿前司与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三司,又称三衙。

三衙各设一名都指挥使,两名副都指挥使。

三衙之下,设五军,捧日,龙武,神卫,骁骑,天照。

每一军都有一名都虞侯統摄,下设都统制,统制。

都虞侯是五品将官,统制为六品,类似现代军队中的上尉。

赵亶见此人英武不凡,在自己面前还能从容淡定,知道自己这次没有选错人。

“林将军,你可愿意教授本王武艺?”

赵亶一副大人的口吻问道。

“殿下放心,末将定然不辱使命。”

赵亶很开心,他迫不及待拉起林大祖的手就往校场跑去。

王皇后看着他开心的模样,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挥手摒退左右,她叫来禁军统领。

“派人去将这个林大祖的家世过往都调查清楚,我要知道他祖上十八代都是干什么的,越详细越好。”

禁军统领躬身领命。


东京城什么都好,就是夏天太热,热的让人烦躁。

哪怕宫人已经运来三大车的冰块,赵佶依旧感觉不到丝毫的凉爽。

他烦闷地将手中奏折扔到一旁。

“官家,听说京兆郡王近日里学业进步明显,三、百、千这些更是倒背如流,赵老夫子可着劲儿在皇后娘娘面前夸奖,大家都说王爷是文君转世…”

大太监梁师成见赵佶心情烦闷,害怕他头疼的老毛病再犯,便想着为他转移注意力。

果然,听闻此事,赵佶顿时来了精神。

京兆郡王是赵亶幼时的封号。

“哦?真有这么神?正好朕也有好几日没有见到那个小家伙了,走,去看看。”

赵佶起身,带着一众宫女太监朝紫宸宫而去。

坤宁殿,演武场。

一个小胖子正在烈日下气喘吁吁地跑圈。

“师父,你就打算让我一直这么跑下去啊,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学习拳法?”

小胖子一边跑一边朝林大祖发问。

自打当日拜林大祖为师之后,林大祖就一直让他跑圈,扎马步,别的什么也不教。

“小王爷莫要心急,学武是个循序渐进,日积月累的过程,你的底子太差,需要打熬一番,才能接触拳法技艺。”

林大祖一脸严肃说道。

赵亶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打基础嘛,哪有不苦的。

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害怕自己还没开始练拳,就先被熬嗝屁了。

在这一点上,林大祖显然很有经验,既能保证赵亶不会损坏肉体,又能恰到好处地发挥出他身体中的潜能。

一张一弛间,赵亶的身体素质在一点点提高。

刚开始他只能勉强围着演武场跑完两圈,就累的要死要活了。

现在他可以连续跑五圈,还有余力说话。

而且林大祖发现,这个小王爷并不像其他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娇生惯养,三分钟热度。

赵亶所表现出的坚毅,睿智,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该有的。

林大祖不禁想起了他那个儿子,同样的坚毅睿智,同样的少年老成,也许两人能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正在林大祖在那思绪乱飞的时候,一个小宫女急匆匆跑了过来。

“殿下,官家来了,皇后娘娘让您赶快过去。”

正在那里气喘吁吁跑圈的赵亶听到“官家”二字,顿时来了精神。

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半个月了,还没见过他那个便宜老子。

今日,终于可以见面了。

“师父,我先去一趟,待会儿回来再接着教。”

赵亶向林大祖施了一礼,转身离去,林大祖微笑拱手。

赵佶坐了有一会儿了,王皇后一直在旁陪着。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极好,闲暇之时,赵佶总是愿意来到紫宸宫休息。

最近政务繁忙,他倒是有些时日没有过来了。

王皇后吩咐后厨精心熬制了一碗清凉去火的莲子羹。

赵佶连喝两碗,顿觉心情舒畅,暑意全消。

赵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跟在宫人身后,亦步亦趋来到这里,显得很是拘谨。

见到小胖子这般模样,赵佶皱了皱眉头。

“小亶儿,怎么听说你学业有所进步,胆子反而变小了,过来。”

赵佶挥了挥手,示意赵亶上前。

记忆中的赵佶对于赵亶确实非常宠溺,有时候,赵亶甚至会爬上赵佶的肩头玩游戏。

只是现在的赵亶,灵魂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学生,面对一个名传千古的帝王,难免有些拘谨。

赵佶再是昏庸无能,可那种久处高位的上位者气息还是让赵亶有些紧张。

所谓帝王威严,可不只是说说的。

普通人面对帝王,连大气都不敢喘。

稍稍稳了稳心神,赵亶鼓足勇气走上前去。

赵佶伸出大手将他一把抱起,赵亶就这么坐在赵佶腿上。

隔的近了,赵亶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那种源自血脉的浓浓亲情将他包围。

鼓足勇气,抬头看向赵佶。

赵亶心神激荡,他居然坐在了宋徽宗的腿上。

虽然自以为已经完全适应了新身份,可那种感觉还是让他觉得不真实。

老实说,赵佶单论相貌,绝对是一个美男子。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面白如玉,再加上下颚些许胡须,放到现在,绝对是能原地出道的。

而且他还精通音律,书画双绝。

赵亶有时候就在想,赵佶如果只是一介文人也挺好,何苦背负亡国祸民的千古骂名。

见赵亶一直盯着自己看,眼中时不时冒出一些难以言明的意味,赵佶大感奇异。

这小子果然变化很大,比起以前,眼中多了一份睿智和清明,仿佛能够看清这世间的一切。

“亶儿,快下来,你父皇刚刚批阅完奏折,身体很是乏累。”

王皇后看着这对父子在那大眼瞪小眼,很是无奈,小声提醒赵亶。

“无妨,听说我们的皇儿最近学业有成,已经被传成了文君转世,刚好,今日朕就来考较考较。”

赵佶说完,就那么似笑非笑盯着赵亶。

从小看到大的,这小子什么心性,他比谁都清楚。

要说他是文君转世,那满朝文武都可以扔到大草原放羊去了。

赵亶看着赵佶不怀好意的模样,心道完了完了。

皇帝老子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啊。

你一个堂堂大才子要考较五岁孩童的学问,这不是欺负人嘛。

再说,就自己那半瓶子墨水,哪经得起考验啊。

关键时刻,赵亶狡猾无赖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

“哎呀,父皇,母后,我刚才好像吃坏肚子了,这会儿疼的厉害,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赵亶就打算撒丫子跑路。

谁知赵佶眼疾手快,见这小子要开溜,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耳朵。

“这孩子,后面就有厕所,没必要去外面,快去快回。”

赵佶一指大殿后方,一脸的慈祥。

赵亶被他揪着耳朵,动弹不得。

见母后在一旁掩嘴偷笑,赵亶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肯定是被看穿了。

既然躲不过去,赵亶索性坐在一旁听天由命。

赵佶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顿觉好笑。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赵佶清了清嗓子,开始出题。

只是这第一题,就让赵亶目瞪口呆。


“听说你三百千倒背如流,不知这诗词文章怎么样?”

赵佶不怀好意问道。

他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省的他尾巴翘上天。

王皇后闻言,却是满头黑线,哪有这么欺负小孩儿的。

“官家,亶儿才五岁,诗词文章这些对他来说太过牵强了吧,要不…”

王皇后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佶打断,只见他摆了摆手说道。

“都被传成了文君转世,自然要有别于普通的孩子,你说是吧,亶儿?”

赵佶笑眯眯看着赵亶。

赵亶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恭请父皇出题…”

“词赋文章对你来说太过晦涩,这样吧,皇儿随意作出一首诗来,不求辞藻华美,只要是你自己作的便可。”

赵佶捋了捋胡须,脸上笑意渐浓。

赵亶闻言,眉头微皱。

唐诗三百首他以前背的倒是不少,即便做不到斗酒诗百篇,可弄他个几十篇也不成问题。

可问题是唐在宋前,那些诗词歌赋又岂能瞒得过文采斐然的赵佶。

排除掉唐,赵亶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空了一大半。

他本想找苏老师(苏轼),欧阳老师(欧阳修)或者王老师(王安石)求救。

可悲催的是,他发现自己只会背诗,对于诗人的写作背景一无所知。

这也就导致他无法确定这几位老师具体生活在宋朝哪个时期。

万一整出一个徽宗朝以前的诗人作品,被赵佶一眼识破。

你说尴尬不尴尬?

如果只是尴尬还是小事,万一再给自己安个欺君之罪,那就玩儿大发了。

咱也不确定赵佶有没有虎毒食子的怪癖。

但就从他逼迫自己儿子继位背锅,把自己亲生女儿灌醉送给金人玩乐这两件事来看,赵亶确实不敢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赵亶心中一阵哀嚎。

狗屁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穿越要考历史的好不啦。

搞不好,开局就得挂。

赵亶小脑瓜飞速旋转,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

看着赵佶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赵亶心中暗骂不已。

“你他妈欺负小孩一套一套的,到了金人那里怎么就成了孙子,还整出个靖康之耻,遗臭万年…”

想到“靖康之耻”,赵亶脑海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暗骂自己蠢蛋,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诗人吗?

都知道宋徽宗独创的“瘦金体”,惊艳古今,其实他还是一位有名的诗人。

前世自己闲着无聊专门研究过五胡乱华和靖康之耻,所以,对这两个时期的人物,事件相对比较熟悉,

其中就包括描写宋徽宗赵佶在被囚禁期间曾写过几首亡国诗。

虽然不太应景,可拿来应急充数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父皇,请指教…”

想到这里,赵亶深吸一口气,奶声奶气说道。

赵佶眼睛一亮,身子微微前倾,王皇后也顿时来了兴趣。

赵亶清了清嗓子,稚嫩的嗓音开始在大殿中回荡。

“九叶鸿基一旦休,猖狂不听直臣谋。

甘心万里为降虏,故国悲凉玉殿休。”

这首诗描写的是宋徽宗到达燕京后,被关在燕京一处寺庙的房子里。

想起祖宗的基业,九位帝王(宋徽宗是第八位、宋钦宗第九位)的大宋王朝就此覆灭。

他现在才恨自己当初猖狂固执地不听良臣的谋划,以至于造成今日今时的国破被俘局面,透露出无限的凄凉之意。

赵亶念罢,满屋寂静。

“亶儿,跪下…”

王皇后一声厉喝,语带怒意。

赵亶不明所以,只是见母后发怒,连忙跪下。

“官家,亶儿还小,童言无忌,您切莫怪罪…”

王皇后起身施礼,她望向赵佶,神情很是紧张。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丈夫,心比天高,眼里容不得半点的沙子。

赵佶眼神微眯,看着赵亶,久久不语。

大太监梁师成站在一旁,头都不敢抬。

见气氛有异,赵亶感觉自己可能是闯祸了。

刚才只想着应付赵佶,却忘了自己的身份。

堂堂帝国的未来继承人,居然作出了一首亡国诗,这他妈哪是不太应景啊,简直不要太吉利。

搞不好自己今天就得嗝儿屁……

想及此处,赵亶恶向胆边生,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抬起头直视赵佶。

突然,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天真表情,一副无知幼童的懵懂模样,就差嘴角流出哈喇子了。

王皇后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就在此时,赵佶突然笑了,看着赵亶那一脸傻样儿,摇了摇头。

他示意赵亶起身,抱起来放在腿上。

“皇儿这首诗做的不错,立意高远,只不过这种诗都是那些亡国后的蠢货用来无病呻吟的,不该是你这个娃娃该有的心思,以后多看看柳三变,晏殊这些人的诗词,对你的成长有帮助……”

赵亶闻言,一脸古怪之色。

对对对,亡国蠢货,无病呻吟。

这他妈就是你写的呀。

希望二十年后你被人掳走的时候,还能这么劝劝自己。

见官家神情缓和下来,王皇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着赵亶,她觉得自己以后得加强管教才是。

生在帝王家,一言一行都该谨小慎微,都说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皆如是。

只有梁师成,看着赵亶那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满是惊奇。

刚才赵亶跪下的时候,他就站在赵亶后面,看的一清二楚。

赵亶刚开始吓得小腿都在打颤,这个做不得假,可见他是真的害怕。

可他居然能够克服恐惧,强行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

正是这副表情让官家怒火全消。

梁师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五岁的娃娃能有这种应变能力?

面对天子一怒,那些久处庙堂的黄紫公卿都得失了方寸,何况是一五岁孩童。

梁师成深深看了赵亶一眼,他觉得自己以后得和这位小王爷多多走动才是。

父子俩又玩闹了一会儿,赵佶起身离开紫宸宫。

“我记得小郡王那个启蒙老师年岁不小了吧?”

刚刚走出宫门,赵佶不动声色问道。

“回官家,赵老夫子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年龄确实有些大了,奴才这就安排他致仕还乡…”

梁师成心思微动,便已明白赵佶话中深意。

他跟了皇帝这么多年,太了解自己的主子了。

今日赵亶所作亡国诗,已经让赵佶心中不喜。

小孩子不懂事,断然写不出这样的文字。

王皇后识大体,也不会教授这些不合时宜的诗词。

那就只能是教授小王爷的夫子肆意妄为,胡乱教授学业。

“嗯…”

赵佶微微点头,继续朝前走去。

赵亶却不知,因为他的一次童言无忌害了一名兢兢业业的博学老儒。


第二天一大早,赵亶准时来到奉贤院教舍门外。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昂首挺胸走进去。

教舍如故,只是等候他的已不再是那个刻板严厉的老头儿,反而变成了一个留着两撇儿鼠须的中年人。

赵亶神情一窒。

中年人见赵亶进来,赶忙躬身行礼,腰弯得很低,像一只大虾米。

“殿下,在下朱勔(mian),受官家命,接替赵博士,负责殿下课业…”

鼠须中年人一脸谄媚说道。

他这不介绍还好,一介绍把赵亶唬了一跳。

“你说你叫什么??”

“殿下,小人名叫朱勔…”

中年人见赵亶面色古怪,心中疑惑,他与殿下可是初次见面,难道自己的名气已经这么大了吗?

想及此处,朱勔不由挺直了腰板,他感觉自己可能要转运了。

“我靠,朱勔?你爹不会是朱冲吧…”

赵亶一着急,口头禅都蹦了出来。

朱勔虽然听不懂这个“我靠”是个啥意思,可既然殿下询问,他也不敢不答。

“回殿下,家父确实是左参知事朱冲,殿下怎么认得家父?”

赵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心中暗骂。

“我认识你大爷啊,你爹就一石头匠,算个屁啊,你可比你爹有名太多了,老子要是早早认识你爹,一定让你丫的胎死腹中…”

朱勔,北宋六賊之一,徽宗朝宠臣,为了满足赵佶对于奇花异石的疯狂爱好,一手炮制了“花石纲”。

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巧立名目,搜刮天下,搞得民众苦不堪言,间接导致梁山泊起义和方腊起义。

这么一个大名人,赵亶怎么可能不认识。

只不过,现在的朱勔只是一个有些学问的翰林,因出身卑微,入不了清流阵营,所以一直没有被授予官身。

这次之所以能得了教导皇长子的美差,也是因为花钱走了门路。

赵亶围着朱勔转了一圈又一圈,想把这个大奸臣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

可怜的朱勔就那么站着,动也不敢动,搞不清楚殿下到底要干什么。

“赵夫子呢?他教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换人了…”

赵亶冷冷问道。

“回殿下,赵博士年事已高,身体也多有不适,官家仁厚,已经恩准他致仕还乡了…”

朱勔擦了擦额头汗水,小心翼翼回答道。

赵亶眉头一皱,凭直觉,他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赵夫子可是奉贤院老人了,教授过很多的王子公主,而且他身体一向硬朗。

什么年事已高,身体不适这些说辞,赵亶可不会天真的信以为真。

这种事,朱勔只是个小人物,还轮不到他知晓内幕,看来得找个机会去问问母后了。

看着眼前的朱勔,赵亶百感交集。

除了赵佶,朱勔算是周铭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二个史书上的人物。

其实还有一个梁师成,也是六賊之一,只不过赵亶当时并不认识他。

除了这二人,还有童贯,蔡京,高俅之流,以后都会一个个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这种感觉让他既迷茫又兴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角色设定,只有他是个变量,一个未知数。

以后,自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真的可以由自己做主吗?

赵亶也不知道答案。

这节课就在赵亶胡思乱想中结束了。

赵亶招呼也没打,就风风火火去找母后。

从紫宸宫出来的时候,赵亶垂头丧气。

母后虽然没有明着告诉他答案,可他已经大致猜出了其中缘由。

搞了半天,竟是因为自己一时的自作聪明,害了一个清明一生的老夫子。

“亶儿,你要记住,你是皇长子,也是未来的九五之尊,你的一言一行都会有很多人注视着,他们有些人呀,巴不得你犯错,所以,你一定要谨言慎行…”

赵亶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母后的这番话语。

虽然有一个成人的灵魂,可在别人眼中,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娃娃。

说到底,他什么都做不了。

赵亶一口气跑到演武场,林大祖正在那里练习枪法。

赵亶一言不发,开始跑圈。

一圈,两圈,三圈…

林大祖站在一旁,只是静静看着。

今天的赵亶跑的格外卖力,往常跑十圈就得瘫软在地。

现在,他已经跑了十五圈,依旧在咬牙坚持。

看着他那两条不停打颤的小腿,林大祖摇了摇头,伸手拦住了他。

“练武需要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应该懂…”

赵亶无力瘫软在地,他大口喘着粗气。

“师…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

赵亶似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殿下可是天潢贵胄,地位尊崇,何出此言?”

林大祖不解问道。

“师父,我想早点学武术,你教我枪法吧…”

赵亶一脸希冀看着林大祖,眼中充满了坚定。

林大祖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在众多功夫中,枪术最考验爆发力,以你现在的体力修习枪术只会适得其反,这样吧,我先教你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

赵亶闻言,瞬间来了精神。

只是,片刻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林大祖就只是让他扎马步,出拳,收拳,再出拳…

就这样出拳大概一百次,赵亶全身已经软成了面条。

吃晚饭的时候,两条胳膊根本抬不起来,还是两名小宫女喂他吃的饭。

赵亶感觉自己越来越像那些万恶旧社会的老太爷了。

王皇后看他这副模样,也是心疼的不行,有心劝他放弃习武,没想到这小子执拗的不行,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第二天早晨,赵亶继续来到奉贤院打酱油,朱勔不像赵夫子,也不敢为难他。

下了课,赵亶就跑到演武场继续受刑,只是今天的演武场,除了林大祖,似乎多了一个人。

看模样,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与林大祖长的倒是有几分相像。

“这位是?”

赵亶好奇问道。

林大祖赶忙拉过少年行礼。

“殿下,这是犬子,今日带来让他陪同殿下一同练武…”

听到有人陪自己一起练武,赵亶顿时开心起来。

“好啊,有人陪着,总不会那么枯燥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头,看着赵亶,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草民林冲,见过殿下…”

少年说完,只见赵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得僵硬………


豹子头林冲,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因妻子被高俅之子调戏,误入白虎堂,得罪太尉高俅,被逼上梁山。

施耐庵老先生在水浒传一书中关于林冲的介绍不多,但不可否认,林冲绝对算得上是梁山伯数一数二的英雄好汉。

风雪山神庙、火并王伦、南征方腊,北拒辽国,这绝对是一员猛将。

可惜这些个英雄人物最后都被宋江那黑冬瓜给坑了。

周铭每次看水浒传都被气的不行,恨不得一棒子敲死宋江。

总的来说,林冲算得上是一个悲情人物。

赵亶看着眼前十一二岁的清秀少年,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

原本以为水浒传中的人物大多都是施耐庵老先生意淫出来的。

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林冲已经出现了,那黑旋风李逵、黑胖子宋江、打虎英雄武松这些人物是否也真实存在呢?

甚至西门庆、潘金莲等等?

咳咳,有些想歪了……

赵亶晃了晃脑袋,他感觉这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前世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一一出现在脑海中。

林大祖,林冲父子见赵亶有些走神,都有些疑惑。

林大祖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问题…”

“奥,没什么问题,林大哥少年英才,颇有一番大将风度,林师傅真是好福气啊。”

赵亶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

“殿下过誉了,冲儿自幼跟随末将习武,一身外家功夫也算得了一些真传,殿下如果不嫌弃,日后就由冲儿来做你的陪练,可好?”

林大祖一脸热切问道。

要说私心,林大祖不是一点没有。

他虽是一介武人,可眼界并不窄。

大宋以士大夫阶层为统治核心,像自己这种武将之家,若无进士功名在身,家族子弟很难出人头地。

通过这几日观察,他发现赵亶虽然年幼,可心智远超同龄人,再加上他皇长子的身份,日后问鼎九五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现在自己的儿子能跟他搞好关系,对于以后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赵亶如果知道林大祖心中的小九九,估计也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特马才是投资达人啊,眼光不要太好。

不过赵亶已经无所谓了,知道眼前这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冲,赵亶说什么也得想办法把他收入囊中。

这就好比是有人喜欢收藏金银珠宝,有人喜欢收藏奇花异石,有人喜欢收藏美女。

而赵亶,他喜欢收藏名人,他要把史书上那些人物一一收入囊中,当然那些祸国殃民的坏种除外。

想到这里,赵亶愉快的点了点头。

林冲做陪练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之前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吃苦受罪,现在多了一个人陪自己,赵亶感觉很不错。

有一个活生生的榜样待在身边,赵亶练武的积极性被彻底调动起来。

至于学塾那里,赵亶也是每日学习不辍。

闲暇之时,就跑去和赵福金打打闹闹,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寒来暑往,日月如梭,转眼已经来到了政和五年,也就是公元1115年。

这一年,赵亶十五岁,已被册立为太子。

紫宸宫,永华殿。

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赵佶有些意兴阑珊的喝着王皇后亲手熬制的参汤。

“官家,国事繁重,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看着赵佶鬓角的白发,王皇后心中不忍。

官家这些年愈发沉迷修道,皇宫之内,道人身影越来越多。

就连东京城也新修了好些个道观。

更可气的是那些个游方道士自称可以炼制出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偏偏赵佶信以为真,经常服用那些不知名丹丸,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

至于朝堂政事,赵佶更是不闻不问,干脆交给蔡京,童贯之流,搞得整个朝堂乌烟瘴气。

王皇后私下劝进很多次,奈何赵佶就是听不进去。

久而久之,赵佶现在已经很少来紫宸宫了,王皇后每每提起此事也是倍感心酸。

“无妨,太子呢?”

赵佶懒洋洋问道。

“亶儿应该是在后院习武吧,我这就命人唤他过来…”

王皇后话音刚落,当啷一声,赵佶扔掉手中汤匙,吓得周围服侍的宫女太监跪倒一大片。

“这么爱舞刀弄枪,去边关从军好不好,堂堂太子殿下,整日与一些武人厮混,不理国事,成何体统。”

赵佶显得很是愤怒,王皇后没有说话,他知道官家近来心情很差。

因为金人完颜氏的突然崛起,打破了宋、辽之间的平衡。

原本在宋朝贸易碾压之下,辽国上下已无南侵之心,更无南侵之力,已经不足为虑。

可金人居然在今年一月突然建国,而且大有吞并辽国的势头。

辽国一旦覆灭,金人势必举兵南下,赵佶为此忧虑不已。

王皇后朝身旁小宫女悄悄使了个眼色,小宫女快步离去。

后院演武场,一名俊秀少年正在与一位青年人对战切磋。

“冲哥儿,你可要小心了。”

少年右脚一个蹬踏,身影如灵猿跃起,一拳轰出,携带风雷之势,直奔青年人而去。

“来的好…”

青年人眼眸微微亮起,同样右腿后撤一步,右拳猛然击出。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二人骤然分开身形,俊秀少年双脚在地面上划出四五米远,这才稳住身形。

对面青年人也是连退数步,堪堪站定。

他不由赞道:“殿下,你这五形拳已经初具神意,日后只要勤加练习,想必很快就能超越我了。”

青年人自然便是林冲,那俊秀少年正是当今太子殿下赵桓。

林冲此言并非只是恭维,赵桓在习武一道上确实天资过人。

林大祖对于这个徒弟也是非常喜欢,拳法,枪法,甚至林家独有的内功心法一概倾囊相授。

赵桓心性坚韧,毅力过人,又勤奋好学,这些年吃了很多苦,毫无天潢贵胄的娇气。

这些都让他在武道一途上登堂入室。

别看林冲今年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可在军中,已经有万夫不当之勇。

十五岁的赵桓能与他在力量上平分秋色,可见其实力不俗。

其实,五年前林大祖就已经很少进宫了,教授太子之事都由林冲来完成。

“哈哈,冲哥儿,你就不要夸我了,我这点花拳绣腿可不敢跟你这军中万人敌相提并论…”

赵桓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想想自己很快就能赶上豹子头林冲了,他觉得心情很是舒畅。

“太子殿下,官家来了,皇后娘娘让您快些过去…”

一个小宫女气喘吁吁跑来,打断了兄弟二人的谈话。

闻听官家来了,赵桓收起笑容,长叹一声,跟着宫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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