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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推介一睁眼,父亲让我放弃学业进城搬砖》精彩片段
所以,以前持观望态度的,或者不在意的,也跟着捉些黄鳝来卖了。
“不错,我家小玲挺能干的。”徐二龙笑着夸了她一句。
小玲有些不好意思:“二哥,你别笑我,你知道我没文化。”
其实,她也不过在村小读完,连初中都没上。
还好,这记帐,也就简单的加减乘除,没有太多复杂的操作。
再难一些,估计就不会了。
徐二龙心下打定主意,等九月开学,一定要送妹妹去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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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利民几兄弟,在家里等着大家送黄鳝上门。
可他们全村吆喝了好几趟,也没几人送黄鳝过来。
送来的,也就是他们的一些亲戚,数量也不多。
甚至有亲戚当面问道:“你们也是先记帐,后给钱?能保证象徐二龙那样,准时给钱吗?”
杨四气道:“叔,你这话就不对,徐二龙是先欠债,我们也是欠债,你凭什么相信他,不相信我们?”
“我也没相信他啊?前几天,我可一次也没给他抓黄鳝,今天是看见他把所有人欠的钱给补上,我才相信了。”对方振振有词:“否则,我才不会去捉黄鳝。”
杨利民耐着性子解释:“叔,我们肯定会给钱,先欠着。”
“好,你给好好记下帐。”亲戚把今天抓的黄鳝,交给杨利民。
这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一百斤,这已经是极限了。
“不行啊。”杨三叹气:“我们在这儿收黄鳝,就这一点数量,跟我们自己去抓,差不多。”
“只怪徐二龙。”杨利民恨声道:“大家都习惯性的送到他那儿。”
“不如,我们多给些钱吧?”杨三说着他的馊主意:“他一毛钱收,我们一毛五收,那大家,肯定就送到我们这儿来。”
这一想,好象是这个道理哦。
杨四一脸敬佩的看着他:“三哥,你真聪明。”
“唉,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就开始四处吆喝,按一毛五的价格收,把徐二龙的门道给抵死。最好,让他以后没黄鳝可以卖。”杨利民想着这个,嘿嘿笑了起来。
徐二龙,只怪你得罪了我,老子要让你无路可走。
****
徐二龙估摸着时间,听着第一声鸡叫,起来开始装货。
而张金芳起床,默默给他们烙了几张鸡蛋饼,带着路上充饥。
又拿一个大号的军用水壶,灌了满满一壶凉水,半路上解渴。
徐二龙拿张荷叶,把烙饼给包上。
然后,他和喻平一起,把货分批次挑到公路边。
天边亮着启明星,公路上,远远过来两个人影,那是拉着板车的萝卜儿和缺牙齿。
徐二龙微微松一口气。
“大家加把劲,把货送到县城,请大家下馆子。”徐二龙鼓舞着大家。
“真的?”萝卜儿擦擦嘴角:“老子这么大,还没有去县城下过馆子呢。”
缺牙齿嫌弃的道:“切,瞧你这出息,居然没下过馆子。”
他也不想想,他也好不了多少,昨天才开荦。
“大家别怕,只要好好跟着我干,以后,天天下馆子都没问题。”徐二龙给大家许诺。
大家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七手八脚,把货物给堆上板车。
昨天是坐着货车呼啦啦而去,感觉轻松加愉快。
可今天,这纯粹就是靠着人力了。
萝卜儿和缺牙齿在前面拉,徐二龙和喻平在后面推。
一千多斤的黄鳝,还是需要一点力气才能推得动。
缺牙齿嘀咕道:“为什么,我们今天就没有货车送了。”
“你们还有货车?”萝卜儿惊奇。
“那是当然,我们昨天就是货车专送。”缺牙齿吹着牛皮不打稿纸。
似乎光打呼噜还不算,缺牙齿居然磨上牙齿。
那吱嘎吱嘎磨牙齿的声音,听得徐二龙牙根子发酸。
徐二龙忍无可忍,只想一脚把他给踢下床。
如何让他不磨牙?
似乎,民间土法子,这半夜磨牙齿,是想吃东西了,往嘴里灌点米就好。
徐二龙起身,蹑手蹑脚的进屋,去找米。
张金芳和小玲,睡在里面的屋子里。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悄悄摸进来,把张金芳给吓醒了。
这半夜进贼了?翻柜子想偷东西?
想着儿子他们就睡在外面,张金芳张嘴叫人。
“妈,别叫,是我。”徐二龙出声。
“二龙?是你?”张金芳放下心来,问他:“你这半夜翻柜子做啥?”
“拿米。”徐二龙无奈回答:“缺牙齿磨牙齿,磨得我没办法睡觉,听说灌点米在嘴里就好。”
小玲听着声音,迷迷糊糊坐起来:“为什么要拿米啊?吃饭都不够,凭什么要灌在他嘴里。”
徐二龙和张金芳一想,是这个道理哦。
大家米都不够吃,经常拿红苕当主粮,为什么要浪费?
张金芳充满着居家过日子的智慧:“拿根筷子给他含着就行。”
“好。”徐二龙转身,去灶房,取了一只竹筷,塞到缺牙齿的嘴里。
果真,立竿见影,磨牙齿的声音没有了,世界清静下来。
徐二龙这才侧着身子,安稳的睡觉。
早上,徐二龙起床,就见得缺牙齿歪着脑袋,在瞅着旁边的黄桷树。
这树上,是有啥好东西?
徐二龙跟着歪着脖子,往黄桷树上瞅。
黄桷树枝繁叶茂,能听见鸟鸣声,偏看不见鸟在哪儿。
徐二龙看了两眼,没看出名堂,拍拍缺牙齿的肩:“这上面有什么?”
缺牙齿尖叫:“二龙,别拍我,我昨晚不知怎么了,睡觉居然落了枕,脖子歪了。”
所以,自己是犯傻,陪着他歪着脖子往树上瞅?
想明白这个,徐二龙想踢他两脚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不再搭理他,徐二龙自己进屋找早饭吃。
缺牙齿歪着脖子,跟着进来:“二龙,真奇怪,我怎么就落枕了呢。”
徐二龙只当没听见。
昨晚的蛇,在瓦罐中,已经焖得软烂。
徐二龙勺了一碗,又撒了一撮盐巴下去。
鲜香美味啊。
张金芳起床,烧了大柴灶,给徐二龙煮面条吃。
趁这空隙,徐二龙收拾东西。
老荫茶包带上,小玲昨天给他采的薄荷叶也带上,甚至,还有几粒糖精。
在这个白糖都珍贵的年代,糖精,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一粒糖精下去,一缸子水都甜了。
“今天,你们继续弄黄鳝。”走的时候,徐二龙交代一声。
“再多可没地方装了。”张金芳说。
“嗯,我想办法。”徐二龙回答。
徐二龙挑着黄鳝,熟门熟路的,去化工厂伙食团交差。
现在门卫都不拦他,见着他,比见着厂里的工人还熟络。
先去伙食团把黄鳝交了后,徐二龙返身,往王伯林家里走。
王伯林的儿子,就是上次摔破了头的小虎,现在头上还包扎着纱布,呆在家里。
额上这么大的伤口,肯定要养一段时间。
不让他出去玩,怕他流了汗水感染伤口。
这几岁的年龄,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把他关在家里,不让出去玩,这简直是要命。
此刻,小虎就坐在椅子上,晃着双腿,一个劲的嘟哝。
徐二龙拨拉了一下口袋,拿出一只竹蜻蜓。
这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
这年头,小孩子们的玩具极为稀少,能玩的,也就是玻璃珠子、弹弓、滚铁环、小人书等。
但这些,都是要一群小伙伴玩才合适。
“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徐二龙回答,将竹蜻蜓拿在手中,示范一下。
王伯林回来,就看见徐二龙在陪着小虎玩。
“二龙来了?”王伯林问。
“是啊,想约你一块儿喝酒,刚才在伙食团,我看你在忙,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你。”徐二龙回答。
王伯林笑,一个厂矿几千人,他这个伙食团长,其实也忙的。
“你倒是挺闲的。”王伯林笑。
“没办法,我一个乡下人,又没正式工作,除了给你这边供五十斤黄鳝,也没别的事了,闲得慌。”徐二龙卖惨:“不如,王大哥给我再指条明道?”
王伯林思索一下,对徐二龙道:“老弟,我看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藏着掖着,我给你想个法,这样,你先拿一条烟来,我看能不能帮你搭条线。”
徐二龙就是想等他这么一句话。
毕竟,王伯林作为国营大厂的伙食团团长,认识的人应该不少,如果能再介绍个类似的人员,再多一条稳当的供应门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我现在就去准备。”徐二龙回答。
从化工厂出来,他先去市场上,找人换了一些票证,然后,想办法去弄烟。
这年头,弄烟,也是有点门道的。
现在商贸、物流不行,几乎上本地人,全是抽本地烟,也就搞得全国各地,有成百上千的香烟品牌。
除了全国通有的大前门、大重九等香烟,他们本地,就有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烟,有一毛六一包的“红港”,有二角四一包的“飞燕”。
另外还有“迎春金穗夔门”等在全国都叫得上号的香烟牌子。
徐二龙准备弄一条夔门,本地烟,也是在能接受的水平,送人也不打眼。
只是,在国营商店,想弄一条烟,难上加难。
徐二龙的目光,自然而然,就盯上了外面的私人烟摊。
电影院,也是私人烟贩比较集中的地方,卖瓜子、卖糖葫芦、卖烟的,都喜欢扎堆在这儿。
徐二龙逛到河街电影院。
果然,一会儿,就有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伙子,凑过来问他要烟不。
“要啊。”徐二龙回答:“夔门有吗?”
“当然有。”对方摆出一包夔门,递到徐二龙的面前。
“我不要一包。”
“要一支啊?”对方问。
这年头,因为经济有限,许多小年轻又想抽一口,这些卖烟的,也别出心裁,把香烟给拆散,一支一支的卖。
徐二龙耸耸肩,爱莫能助,他试探着问道:“要不,我这两天再看看,看还能捉一只不?”
“行。”老头子高兴起来:“那你想办法,帮着再弄一只吧。唉,老了一身就是病,现在走路无力,我也没办法,只能尽量炖点营养的东西给她吃。”
“老奶奶病后体虚?脚软无力?我们乡下,倒是有个偏方,不知你们试过没有?”徐二龙问。
“什么偏方,说来听听?我们也试过了一些偏方的。”老头子属于典型的病急乱投医,什么方子都要试一试。
“用黄鳝研成粉,每天服一次。”徐二龙说着这个偏方。
“没有,这个没试过。”
“试试吧,感觉还是管用。我爷爷在世时,教给我的,我奶奶现在就经常吃,腿脚非常硬朗。”徐二龙把这个偏方,详细讲给老爷爷听。
“好,我到时候,去买黄鳝。”老爷子记下这个偏方,突然想起:“小伙子,你跟我说这个偏方,是不是想趁机卖黄鳝给我?”
徐二龙笑了起来:“我刚才真的只是给你说说这个偏方,不过,你现在提醒了我。你不是想要甲鱼吗?我捉甲鱼的时候,也顺带给你弄些黄鳝过来?一客不烦二主嘛。”
老爷子跟着笑:“行,不过,可记得便宜一点。真要有用,我给我们厂里这些人,介绍介绍。”
徐二龙也是想着这条路子,能有人主动帮着牵线搭桥,最好不过,也算暂时有点稳当的门道,省得象今天这样四处找客源。
“到时候我怎么来找你?”徐二龙问。
“你就跟人打听李援朝好了。”老头子爽朗的笑:“我儿子叫这个名,是厂广播站的,大家都认识,一问就知。”
徐二龙抽抽嘴角,当初进厂门口的时候,随口胡谄一个名,还真的对上号了。
从化工厂出来,徐二龙掏了三分钱,买了一张缆车票,坐缆车上去。
这缆车,是国内轨道最长、坡度最陡、运行最久的地面客运缆车,承载县城几代人的回忆。
(连接县城上半城和下半城的主要交通工具,旁边的三道拐还保留许多明清老建筑,现在是打卡地)
从投入运行开始,一直保持着上行三分、下行两分的价格,一直到85年底,才提价。
徐二龙坐在缆车上,望着下面的三道拐,思绪翻腾。
以往,没钱,连三分钱的缆车票都舍不得买,许多时候,他是爬三道拐去上面的县城。
当初他妹妹徐小玲第一次坐缆车的时候,哭着闹着不肯出站,上上下下的坐了十趟,才意犹未尽的出来。
这些往事,想想好笑,好笑中,又有着莫名的心酸。
以后,决不会再有这么心酸窝囊的时候,他不会允许自己再为钱折腰。
徐二龙去了沙井农贸市场。
这会儿,还不叫沙井农贸市场。
现在这儿属于翻砂厂的地盘,只因这位置,处于几个巷道的交叉点,往来的人要从此经过,在没开放的时候,许多人就拿些小东小西在这儿偷偷交换,久而久之,自发形成农贸市场。
徐二龙转悠一阵,观察着市场行情。
虽然八十年代开放,可还是要具体到各个地方,全国各地的进展不一样,徐二龙不想当这个冒头人物。
有人偷偷上前,询问他需要鸡蛋吗。
徐二龙不需要鸡蛋,但有人来搭话,再好不过。
他没有票,需要的东西,只能在这儿买。
先买了十斤米,花了一块三毛钱,又买了一斤肉,花了一块多钱。
这年头,大家喜欢的就是大肥膘,可这会儿已经没有大肥膘了。
徐二龙想,吃瘦肉也不错,这不肥不瘦的胛子肉,切成片,再从泡菜坛里,抓出一把泡姜泡海椒,炒出一盘泡椒味的肉片,那滋味不摆了。
又买了两斤挂面,和一切基本的日用调味品。
然后,他又买了几个小的搪瓷盆。
这东西好,即可当饭碗吃饭,也可以当水杯喝水,用来装点东西,也方便。
这分家出来,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卖甲鱼的那点钱,很快就所剩无几。
最后,他将最后剩下的两毛钱,给徐小玲买了两朵红头花。
提着这些东西回去,还好保管室位置在村里最靠边的地方,也不担心有人看见。
看着徐二龙提着编织口袋进屋,小玲两眼亮晶晶,带着莫名的期盼。
她就知道,她的二哥特别有本事,总能给她搞些吃的。
徐二龙在她的注视中,故意慢慢的将东西一点一点的往外拿。
“大米,啊,还有肉……”小玲开心的捂着嘴。
今年才土地下户,地里的粮食还没有收成,家家户户分的那点口粮,早就撑不到这个时候,全是以瓜菜代替。
“你哪来的?”张金芳小声问。
“早上那只甲鱼,换了这些。”徐二龙回答。
这让张金芳意外:“那甲鱼,能换这么多的东西?”
她盯着徐二龙,紧张的追问:“是不是你去搞什么投机倒把?”
徐二龙哭笑不得,果真张金芳没有出过门,整天呆在农村,除了知道这个词,根本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世道。
“没有的事,妈,你跟小玲去弄肉,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徐二龙说:“瘦肉弄来炒青椒,做青椒肉丝。”
安排好这些,他自己去隔壁喻平家,借了篾席,去村口的黄桷树下荫凉处,呼呼大睡。
他在这儿睡,不打紧,有人已经告诉了徐冬生:“你家徐二龙,怎么在村口黄桷树下睡觉?”
“不管他。”徐冬生气呼呼回答:“这个混帐东西,整天好吃懒做,让他睡死好了。”
直到现在,他还在气头上,气这个忤逆子闹着分家,是一点也不想听到徐二龙的任何事。
张金芳将徐二龙带回来的那一块肉,细细的切成片,
又让小玲,去自留地里摘了十几个青椒,洗净后,拿一根铁丝签串成一串,丢在火堆里,烧成糊海椒。
拍掉灰,再切成段,就可以用来炒肉片了。
徐二龙一觉睡到天快黑了,小玲跑到他的耳边,悄悄喊着他:“二哥,起来,回家吃肉了。”
她真怕喊大声了,让别人听见。
万一有人跟她抢肉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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