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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连天笑明月

温暖的冬天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刘正风是一名退伍的特种兵。意外穿越到武汉保卫战的战场上。国恨家仇,不共戴天。他别无选择。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主角:刘正风   更新:2023-01-13 15: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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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正风的其他类型小说《烽火连天笑明月》,由网络作家“温暖的冬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刘正风是一名退伍的特种兵。意外穿越到武汉保卫战的战场上。国恨家仇,不共戴天。他别无选择。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烽火连天笑明月》精彩片段

“刘正风,该吃药了。”

这里是大别山南麓,第五战区李品仙部的一个战地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刘正风慢慢坐了起来。

护士伍小云像一阵风一般走了过来,伸出又白又嫩的手掌,手心里放着一片药。

刘正风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这是抗菌消炎药磺胺。

在前几天的战斗中,他的左臂被子弹剜掉了一块肉,现在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了。

看着刘正风把药吃了下去,伍小云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柔声道;“等一会李医生过来查房,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你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你,姑娘,我想问一下,今天是几月几号?”

刘正风迟疑的问道。

伍小云眉头一皱,随即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今天是1938年8月1日啊,你不会是打仗打傻了吧?连时间都不记得了。”

“我。。。。”

刘正风无言以对。

他之所以有这一问,是因为他刚刚从2022年穿越而来,现在还在懵逼中。

他穿越前上过大学,当过特种兵。

退伍后他是一名特警。

他的妻子李蓉因为受到犯罪分子的报复而香消玉损。

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的身份;某点的扑街写手,扑的一塌糊涂。

他的最好成绩就是拿了三个月的全勤。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前赴后继。

他说;某点虐我千百遍,我待某点如初恋。

刘正风现在是一个地方杂牌师一团二营三连的一名新兵。

半个月前,他们师奉命进驻大别山南麓,参加武汉保卫战。

武汉保卫战,中国军队参战人数达到了100万人,日军的参战人数也达到了25万人。

相比于淞沪会战和南京会战,武汉保卫战的准备工作要充分得多。

其时,日军夹淞沪会战,南京会战和徐州会战胜利的余威,从北至河南,安徽,南至江西的广大战线上,自东向西进攻,企图攻克中部大城市武汉。

由于河南,安徽一带有大片因黄河决堤造成的黄泛区,日军无法通过平汉铁路攻击武汉,旋即从安徽南下,克太湖,猛攻大别山。

而刘正风所在部队现在的正面之敌,是日军第6师团,没错,就是那个在南京犯下严重罪行的第6师团。

刘正风所部现在隶属第五战区,代司令长官是小诸葛白崇禧,他得知大别山对面之敌是第6师团后,下死命令要求前线将士拼死抵抗,并且调兵遣将,想要一举消灭这个罪行累累的屠夫,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在接受穿越这个事实后,刘正风叹了一口气,仔细地打量着目前的环境。

这是一个帐篷,里面住着六个轻伤员,都是差不多可以出院的那种。

旁边的床位上躺着一个大胡子,从他旺盛的胡子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军人,此时他侧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刘正风。

“喂,小子,我怎么听说你尿裤子了,是第一次上战场吧?”

另外四个伤员顿时就哄笑起来。

“没有,没有。”

刘正风连忙摇了摇手,满脸涨得通红,因为他知道大胡子说的是真的。

自己的这个宿主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武汉大学的老师,他自己也是一所女子高中的老师,他还有一个妹妹,一年前投奔革命的摇篮延安去了,他当时也想去,但是却被父母拦住了。

南京沦陷之后,他再也无法抑制投身抗日救国的冲动,不顾父母的劝阻,毅然弃笔从戎,悲哀的是,他病急乱投医,竟然糊里糊涂地参加了一支杂牌军。

几天之前,他第一次参加战斗,本来满腔热血的他,枪炮声一响,竟然吓得痛哭流涕,直接尿了裤子,全程一枪未放,结果还是被子弹打伤了,虽然伤势并不严重,但是他的班长嫌他丢人,把他当伤员送到后方的战地医院治伤算了。

大胡子突然哈哈大笑;“你还说没有,我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你身上的尿骚味。”

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

“我就说嘛,这帐篷里怎么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原来是这样,哈哈哈。”

“消毒药水混合着尿骚味,闻着就是酸爽。。。。”

。。。。。

刘正风面红耳赤,尼玛一个后世堂堂的特种兵,居然被这些杂牌军笑话,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医院,都给我安静。”

一个身穿大白褂的女医生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白色的口罩,秀眉弯弯,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带着责备的眼神。

在医院当然医生最大,说话也自带一股威严,众人顿时都闭上了嘴巴。

女医生白了众人一眼,开始替众人检查伤口愈合的状况。

都检查完之后,她叹了口气。

“按照医院的标准,你们还没有完全康复,但是现在前线吃紧,伤员越来越多,你们。。。你们必须要出院了。”

说完这些,女医生的眼眶已经红了。

大胡子大声道;“李医生,你不必难过,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现在能跑能跳,上战场当然也不在话下。”

李医生柔声道;“我是医生,你的伤好没好我比你清楚,记住,这两天伤口千万不要碰水,防止伤口感染。”

大胡子大咧咧地应了一声。

众人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李医生叹了口气,摘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脸庞,满脸愧疚的看着这些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士兵,他们即将归队,继续参加武汉保卫战。

刘正风的行李比旁人要多一些,除了两套淡蓝色军装外,还有两套西裤衬衣,毕竟他是书香门第出身,并且参军也没多久。

他的武器是一支汉阳造步枪和两个木柄手榴弹,还有十发子弹,此外再也没有了。

刘正风心里忍不住吐槽,这都什么玩意?

哪怕有一支莫辛甘纳步枪也好,

要不然就德国98k,

三八大盖?

再不然来一支中正式步枪也比这玩意强啊。

这玩意射程短,准头差,实在是不忍心吐槽。

但是一转念想想,自己这种杂牌军有汉阳造就不错了。

起码比烧火棍强一些吧?

刘正风收拾好行李,转过身来,一下子就惊呆了。

他发现,这个李医生居然和他21世纪的妻子长得一模一样。

身材高挑饱满,就连秀眉微蹙的表情都是一样。

“蓉儿,是你吗?”

刘正风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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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的蓉儿?”

李医生狠狠地白了刘正风一眼,她确实是叫李蓉,但是她跟眼前这个大头兵并不认识啊。

大胡子幽幽的说道;“小子,知道什么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别异想天开了。”

刘正风不理他,紧紧地看着李医生。

“蓉儿,锦绣区解放路新江小宛1栋1单元19楼,你还记得吗?”

李蓉看刘正风神情紧张,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刘正风大失所望,轻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打扰了。”

眼前的医生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无不与自己前世的老婆神似。

更诡异的是,连名字都一样。

但是她矢口否认,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李蓉看见刘正风神情黯然,不知怎地,竟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疼。

众人收拾好行李,陆续走出了帐篷。

战地医院建立在一个山谷上面,数十个帐篷密密麻麻,向远处伸展开来,医生护士穿梭其间,帐篷里不时地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

山坡上晾晒着一大片白色的床单,纱布,绷带之类,正在迎风摆动。

整个山谷弥漫着消毒药水和鲜血的味道。

此刻与刘正风同行的五人,都是和刘正风同一个团的士兵。

其中职务最高的就是那个大胡子,是一个班长,和刘正风同一个连队。

因此,大家自然而然地唯那个大胡子马首是瞻。

战地医院距离前线大概有十几二十里地,脚程快的话两个小时就可以赶到了。

此时正是午后,天气炎热。

天空中万里无云,毒辣的太阳毫无遮掩地洒将下来。

众人一路前进,尽量地走在树荫底下,躲避热辣辣的阳光。

刘正风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腰杆挺的笔直,相比于特种兵那地狱般的训练,这点辛苦算个屁。

“小子,天气那么热,你走慢点。”

大胡子气喘吁吁地叫道,同时心里嘀咕,这小子以前训练的时候狼狈的像一条野狗一般,体能差不多是全连倒数第一,今天自己累的像野狗一般,而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真是见了鬼了。

刘正风懒得跟他废话,率先走上了山顶,一阵山风吹来,顿时遍体清凉,好不惬意。

到了山顶,那种会当凌绝顶的快感让人心旷神怡。

对面的山坡呈四十五度角,树木稀稀落落,尽是一些荒草和低矮的灌木丛,可以说一览无余。

忽然间刘正风瞳孔收缩,猛地扑倒在地,一个翻滚到了一块大石头的旁边,快速取下身上的汉阳造步枪。

只见山腰处的草丛中和灌木丛中,刀光闪烁,还隐隐约约看到一片片葛褐色的军装和军帽,这是日军制式军服。

“大家小心,有情况。”

大胡子等人吃了一惊,连忙弯下腰,慢慢爬了上来,探出头向下面的山坡看去。

大胡子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疑惑的看着刘正风。

“鬼影都没有,你是不是看错了?”

刘正风神情严肃;“山腰处,大概一百五十米,有日本鬼子,人数不确定。”

旁边一个叫杜二狗的士兵道;“我们几个人都没有看见敌人,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听到枪声就吓尿的新兵蛋子?”

另外几个士兵心领神会地低声笑了起来。

刘正风有点急了,身后二里地远就是己方的战地医院,如果让这些日本鬼子冲上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往轻里说,己方部队的后勤保障受到影响,伤员无法得到及时的医治。

往重里说,那就严重的影响己方部队的士气,更有甚者,这些日本鬼子绕过我军的正面防线,对我军侧后方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难道你们就没有感觉到空气里的杀气吗?”

大胡子心念一动,杀气这个词他偶尔听到有一些老兵说起过,怎么这个上战场吓得屁滚尿流的家伙也懂这个?

斜眼看过去,只见刘正风趴在地上,全身舒展,全神贯注,目光锋利如刀,子弹已经上膛,他现在的气质,说什么也不像是一个新兵蛋子的模样,不禁暗暗称奇。

“喂,别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前线战场离这里有十几里地,日本鬼子怎么会在这里?”

刘正风肃然道;“鬼子撕不开我军的正面防线,从而另辟蹊径,绕到这里来偷袭不是很正常吗?”

任凭刘正风说的口干舌燥,另外五人就是不相信,刘正风心里都快要骂娘了,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些猪队友呢?

但是转念一想,也怪不了他们,这些鬼子狡猾得很,他们刚才肯定看到了自己,现在全部都龟缩起来,确实隐藏的很好,要不是自己眼尖,又先入为主,还真的很难发现。

奇怪的是,刘正风他们不动,日军也没有动。

刘正风微微思索就明白了,对面的日军是想突袭,并不希望和中国军队发生遭遇战,他们现在不动,恐怕是幻想刘正风偷偷的溜走。

刘正风低声对大胡子说道;“班长大哥,我们这几个人恐怕顶不住,战地医院有警卫营,我们要派一个人赶回去报信。”

大胡子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不行,谎报军情,是要上军事法庭的,除非我亲眼看见真的有日本鬼子。“

刘正风心里很着急,己方只有几个人,手里只有步枪和少数的手榴弹,如果日军发起强攻,恐怕一个冲锋就上来了。

只要日军攻上了这个山峰,那么从这里到战地医院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日军之所以还没有发起攻击,恐怕是因为他们还摸不清己方的虚实。如果己方不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去求援,等到日军失去了耐心孤注一掷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愿意负全部责任,如果真的要上军事法庭,我上。”

大胡子看刘正风神情严肃,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不禁开始犹豫起来。

忽然一个叫鲍大有的士兵轻轻叫道;“既然是这样,我去报信。”

既然刘正风愿意负全部责任,再也没有人反对。

鲍大有慢慢向后爬了几步,准备向战地医院跑。

刘正风忽道;“你跟警卫营的长官说,日军只有一个小队,大概七十人左右。”

鲍大有点了点头,转过身快速飞奔而去。

刘正风之所以强调日军的人数,是担心警卫营的长官一听到有日军就逃之夭夭,毕竟这时候的军队被日军吓破胆的大有人在。

一个警卫营有五百多人,并且装备相对不错,长官听到日军只有七十人,应该不会逃跑。


空山寂寂。

除了偶尔吹过的山风,没有一点声息,寂静的十分诡异。

天空中晴空万里,午后的阳光直直地晒在刘正风等人身上。

刘正风趴在山顶上,微微探出头来,俯视眼前的山坡。

荒草,灌木丛,还有稀稀落落的几棵松树。

当山风吹过的时候,他能清楚地看到闪亮的军刺,和葛黄色军服。

刘正风屏住呼吸,手里的汉阳造步枪已经子弹上膛,他右手食指也搭在扳机上。

一百五十米,这是汉阳造步枪可以发挥最大威力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上,它的威力比日军制式枪械三八大盖更有优势。

毫米的圆头子弹打入人体后,高速旋转,并且以翻滚式的样子在体内留下大面积的创伤,治疗比较困难,不死也得扒一层皮。

虽然它的子弹比较沉重,两百多米后容易找不着北,但是现在敌我距离才一百五十米,完全没有问题。

这时候大胡子等人终于发现了隐藏于山坡上的日军,大胡子还好,另外那三个士兵已经吓得面如土色。

让刘正风最担心的问题还是来了。

“弟兄们,敌众我寡,我们。。。我们还是跑吧,要不然就没命了。”

最右边那个士兵脸色苍白,身体像筛糠似的,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同伴。

“他说得对,长官,我们先撤退,等候上峰的命令。”

“对啊,长官,我们几个怎能打的过那么多的日本鬼子?赶紧跑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他的话迅速得到了另外两名士兵的响应。

大胡子虽然只是一个班长,但是班长也是长官。

大胡子看了看眼前的山坡,不知道藏了多少日本鬼子,自己这几个人无疑是以卵击石,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顿时犹豫了起来,下意识地看了刘正风一眼。

刘正风脸色铁青,知道大胡子也有了逃跑之意,如果他们都跑了,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连延缓敌人的进攻速度都做不到。

他神情严厉,指了指身后的战地医院,低声嘶吼。

“你们回过头来看看,我们的身后就是战地医院,那里有很多伤员,还有很多医生护士,如果我们不管他们,你们知道他们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吗?”

大胡子回过头来,远处的战地医院宁静祥和,但是,等一下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日本鬼子凶残成性,早已凶名远播,可以肯定,如果自己逃跑了,他们的命运必将十分凄惨。

他们的命运,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特别是战地医院里还有几个女孩子,她们都曾经尽心尽力地为自己治疗,如果。。。。

大胡子不敢想象下去了,脸色坚定起来,眼里露出刀锋般的光芒,低声喝道;“你们几个王八蛋给我听好了,谁要是敢逃跑,就地枪决。”

那几个士兵面面相觑,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大胡子那刀锋般的眼神,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刘正风看他们还在犹豫,冷笑道;“你们刚才不是还嘲笑我尿裤子吗?你们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还像个爷们吗?你们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那三名士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没有说话,悄悄地把步枪拿了出来,装上了子弹。

刘正风不再理会他们,全神贯注地看着山坡下。

忽然,山坡上的荒草和灌木丛无风而动。

刘正风心里一凛,知道日军沉不住气,要开始行动了。

“大家小心,他们要开始进攻了。”

日军伏在草丛里,推进十分缓慢。

眼看着日军又向前推进了二十多米,刘正风知道该行动了,己方人少,火力单薄,必须要有一个缓冲带,否则对方发起攻击,一个冲锋就到了面前,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胡子显然也是久经沙场,悄悄和众人打了一个招呼,做了一个打的手势。

刘正风眯起了左眼,透过竖起的标尺,瞄准了在最前面的日本鬼子,那个日本鬼子面目狰狞,眼里发出野兽般的光芒,正在手足并用地爬行前进。

刘正风右手搭上扳机,猛地虎目大张,轻轻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冲破枪膛,带着凛冽的呼啸声,狠狠地钻入了那个日本鬼子的额头。

与此同时,大胡子和另外三名士兵也扣动了扳机。

突如其来的枪声和惨叫声打破了本来的平静。

刘正风迅速拉动枪栓,很快就打光了五发子弹,他要用密集的枪声来迷惑日军的指挥官,让他无法判断自己的虚实。

不得不说,日军的单兵素质极高,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地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密集的枪声骤然间响了起来,打的刘正风等人头也抬不起来。

猛地“通通”两声闷响,这是日军掷弹筒发出的声音,紧接着两发炮弹冲天而起。

“掷弹筒。”

刘正风瞳孔收缩,看见两发炮弹呼啸而来,急忙向左边连续滚了几滚,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双手抱着头部,身体缩成一团,尽量缩小被攻击的面积。

‘轰轰’两声巨响,在众人前面几米远处爆炸,冲天的冲击波过后,被掀起的泥土雨点般落在众人的身上。

在旁人还在懵逼中的时候,刘正风已经迅速地把剩下来的五发子弹装好,猛地举起枪。

他知道,刚才两发炮弹没有打中,紧接着掷弹筒的主炮手会进行调整,调整好的掷弹筒准确性大为提高,自己等人恐怕凶多吉少,必须要干掉主炮手。

刘正风迅速探出身子,果不其然,山坡下的草丛中,两具掷弹筒相隔十多米,两名主炮手正在紧张的调整,旁边的副炮手手里各拿着一发炮弹,随时准备装填。

情势极为危急,刘正风神情严肃,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名掷弹筒主炮手应声而倒,再次拉动枪栓,不假思索地扣动扳机。

这时候日军已经发现了他,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一齐对准他扫过来,刘正风连忙缩了回去,也不知道最后一个主炮手打中了没有。

一瞥眼,看见大胡子等人被日军的火力压制,连头都抬不起来。

糟糕,刘正风心里暗暗叫苦,己方被敌人火力压制,敌人势必趁机往上冲,恐怕不一会就会冲到自己的面前。

忽然间心念一动,大声道;“弟兄们,扔手榴弹。”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用力地把手榴弹扔了出去。

’轰轰轰。。。。‘

爆炸声,夹杂着日军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但是,不一会日军又回过神来,密集的枪声又响了起来。

“通通。”

日军掷弹筒的炮弹再次呼啸而来。

爆炸声过后,那三名士兵被炸的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中。

大胡子的左肩也被弹片划伤,鲜血淋漓。


山顶上只剩下刘正风和大胡子两人,被对方的火力压制的根本抬不起头。

刘正风忽然眼前一亮,自己身后的山脚下,正有一队数百人的队伍正在快速的赶来,离自己还有数百米的距离,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就是战地医院的警卫营。

刘正风和大胡子顿时精神大振。

然而,日军的枪声和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双方都在抓紧时间抢占山顶的制高点,无论是谁先到达山顶,谁就占据了先机,情势真的到了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

刘正风和大胡子的子弹已经打光,两人毫不犹豫地把最后一个手榴弹扔了出去。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日军稍微停顿了一会,又冒着硝烟冲了上来。

刘正风此时已经弹尽粮绝,无暇多想,马上把刺刀扣上,准备跟他们拼刺刀。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冒着白烟的南瓜手雷落在他和大胡子中间的地上。

刘正风大骇,不及思索,猛地侧过身子,一脚把手雷踢了出去,手雷向山坡的上空飞了出去,在距离刘正风十米远处凌空爆炸。

刘正风蜷缩在大石头的后面,暗叫侥幸。

山顶两侧的脚步声骤然间密集地响起来。

日军和警卫营双方同时冲上了山顶,双方都呆了一呆,旋即枪声大作,双方各自倒下一片,双方更多的人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阵营,开始了白刃战模式。

刘正风大喝一声,朝一名日本兵冲了过去,那个日本兵也哇哇大叫,端起了刺刀。

三八大盖的长度比汉阳造长的多,拼刺刀大占便宜。

这个日本兵虽然训练有素,但是刘正风可是经过特种兵地狱般的训练,训练的都是一击毙命的杀人术。

刘正风猛地用力一格,荡开对方的刺刀,顺势倒转枪托,狠狠地砸在日本兵的脸上,砸的血肉模糊,那个日本兵惨叫一声,气绝身亡。

刘正风扫了战场一眼,日本兵人数虽然少,但是准备充分,战术素养极高,已经进入了状态。

而警卫营虽然人多,但是身体素质,战术素养各方面都差了一截,有些人刺刀都没有装上,就已经被杀身亡。

前面一个身穿少尉军服的日军军官,应该是这股日军的指挥官,他拿着一把东瀛指挥刀,左冲右突,所向披靡,顷刻间就杀了几名警卫营的士兵。

刘正风眉毛一扬,提着步枪,猛地朝那个少尉刺了过去。

少尉军官反应极快,一刀将刘正风的刺刀荡开,但是刘正风的力道太大,他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吃惊地看着刘正风。

“小鬼子,纳命来。”

刘正风大喝一声,双手握枪,对准对方的胸口刺了过去。

“八嘎。”

日军少尉也怒了,用力荡开刘正风的刺刀,反手持刀,闪电般向刘正风的面部划了过来。

刘正风眉头一皱,这个小鬼子不简单,顷刻间就反守为攻,倒是不可轻敌。

双方过了几招,日军少尉渐渐心生怯意,刘正风不但刀法灵活,而且力气远胜于己,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

蓦然间刘正风长啸一声,刺刀用力一撩,那个日军少尉的指挥刀脱手而飞,说时迟那时快,刘正风猛地大喝一声,刺刀闪电般往前一送,狠狠地刺入对方的咽喉。

刘正风拔出刺刀,眼里杀气腾腾,冷漠地看着对方的鲜血喷涌而出。

山顶周围杀声震天,双方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白刃战,一直战斗到黄昏,以日军小队全军覆没而宣告结束。

刘正风浑身上下染满日军的鲜血,累的脱力,一跤坐倒在地上,大口喘气,一动也不想动。

这一场战斗,战地医院警卫营五百多人剩下不到一百人。

经过打扫战场发现,这股日军足足有一百八十人,是一个中队,而不是小队。

战地医院赶来了几个医生和护士,就地抢救伤员。

刘正风满脸鲜血,怔怔地看着天边的残阳。

当他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想象过战争的残酷。

当今天战争真实发生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战争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

人命如草芥,连蝼蚁都不如。

但是,战斗必须继续下去。

因为我们已无路可退。

“你没事吧?”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刘正风的耳边响起。

刘正风缓缓转过头,只见李蓉蹲在他旁边,一双妙目正在看着自己。

“我没事。”

李蓉叹了口气,拿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替刘正风擦去脸上的血迹。

“谢谢你们,要不然我们医院可就糟了。”

刘正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一瞬间精神有点恍惚。

“蓉儿。。。”

李蓉微微一笑;“这是你第二次这样叫我,是不是我很想你心里的那个她?”

刘正风摇了摇头;“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李蓉愣了一会;“那。。。她现在在哪?”

刘正风叹了口气,脸上痛苦不已。

“她是我的妻子,她已经死了。”

“啊。。。。”

李蓉大吃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鲍大有,你给我滚出来。”

警卫营的营长周连凯满脸怒容,愤怒的目光在山顶上到处搜寻。

鲍大有就是刚才去给警卫营报信的士兵,他在刚才的白刃战中,左肩受伤,刚刚包扎好,连忙走过来。

“长官,我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周连凯大踏步走到鲍大有跟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

“什么事,你还有脸问我什么事,这他妈日军明明是一个中队,你却跟我说是一个小队,你谎报军情,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鲍大有脸色苍白,结结巴巴的道;“长官,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刘正风让我这么跟你说的。”

周连凯愣了一下,一把推开鲍大有,大声喝道;“刘正风呢?谁是刘正风?”

眼看着周营长大发雷霆,鲍大有和大胡子两人同情地看着刘正风。

刘正风慢慢站了起来;“我就是刘正风。”

他身材高大,此刻浑身沾满了鲜血,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杀伐的气息。

周连凯慢慢走了过来,凝视着刘正风,皱起了眉头,这个大个子在刚才的白刃战中勇不可当,杀死了很多日本兵,这样的人可不好惹。

“你就是刘正风?为什么要谎报军情?”

他这话虽然有质问之意,但是比起刚才咄咄逼人呵斥鲍大有可温和得多了。

刘正风面不改色,淡淡的说道;“长官,刚才日本鬼子躲在草丛中,看不出来有多少人,情势危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其实,长官不必纠结这些细节,最重要的是,长官你歼灭了日军的一个中队,保卫了战地医院的安全,立下了赫赫战功,老蒋少不了给你颁发一枚青天白日勋章,你就等着升官吧。”

周连凯心念一动,脸色顿时又缓和了几分,露出了一丝笑容。


刘正风的一席话让警卫营营长周连凯茅塞顿开,歼敌一个中队,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放眼整个师,整个右翼兵团,不,整个第五战区,再也没有人有他这样的战绩,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周连凯心花怒放,和颜锐色地看着刘正风,拍了拍他肩膀。

“嗯,你说得对,我差点错怪你了,你作战勇猛,我会上报总部嘉奖你的。”

就在此时,远处的山脊上又浩浩荡荡出现了一队人马,正在向这里开拔过来。

周连凯脸色一变,喝道;“陆副官,去看看是什么人。”

“是。”

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军官拿出望远镜看了一会,突然满脸喜色。

“长官,是师座亲自来了,你看。”

周连凯接过望远镜,脸色却沉了下去,他心里知道,自己升官发财的美梦恐怕要泡汤了,这个时候师座来到这里,是来抢夺胜利果实的。

如果师座还给自己留一口汤喝,那就算他有良心了。

不一会那支队伍就来到了面前,周连凯叹了口气,忽然脸上挤出笑容,快步走了上去。

“报告师座,卑职奉命保卫战地医院,幸不辱命,共歼敌一百八十三人,其中尉官三人。”

“哈哈哈哈。。。”

一个四十多岁,满脸麻子的中年军官大笑着走了过来,亲热地拍了拍周连凯的肩膀。

“连凯啊,干得漂亮,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哼,看那些鼻孔朝天的王八羔子还敢不敢小瞧我们。”

周连凯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卑职全靠师座栽培,连凯愿为师座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嗯。”

这个杂牌师的师长郭万林,前些天因为战斗不力,屡屡成为日军进攻的突破口,被右翼兵团司令长官李品仙狠狠地骂了一顿,心里正在窝火,不料这里忽然间取得了一场大胜,真可谓是雪中送炭。

这一场大胜,足以让他在同僚面前扬眉吐气,别说司令长官李品仙,就算是第五战区的小诸葛白崇禧,恐怕也要对他刮目相看。

想到这里,郭万林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要是在平时,看望慰问伤员这些事情他只是走一个过场,但是他此刻身心愉悦,居然和颜锐色,不厌其烦地对伤员慰问了一番。

郭万林站在山顶,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地医院。

其时暮霭苍茫,不远处的战地医院宁静祥和,若隐若现。

郭万林突然打了一个冷颤,这里距离战地医院大约有两里地,如果没有发现这股日军会怎么样?又或者是发现了却没有挡住会怎么样?

他不敢想象下去了,可以说,这一场战斗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连凯啊,幸亏你在这里设置了警戒哨,及时地发现了这股鬼鬼祟祟的日军,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嗯,你明天给我一份报告,详细写明战斗的经过,特别要突出是如何发现这股日军的,我要重重的奖赏他。”

“是,师座。”

周连凯敬了一个礼,眼睛却偷偷地瞄了刘正风一眼。

大胡子坐在刘正风对面,满脸羡慕。

“你小子要发财了,你看师座论功行赏,要重重地奖赏你,鲍大有,连你也跟着沾光了。”

鲍大有脸上喜气洋洋,感激地看了刘正风一眼。

“刘大哥,谢谢你,我糊里糊涂的就立功了。”

刘正风意味深长地看了周连凯一眼。

“鲍大有,你先别忙着谢我,这一份功劳,还不一定是你我的。”

鲍大有愣了一会,满脸不解。

“事实俱在,不是你我的,那又是谁的?”

大胡子目光闪动,忽然间明白了刘正风话里的意思,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长官说是谁的就是谁的。”

鲍大有又是一呆,愤愤的说道;“凭什么?”

刘正风拍了拍鲍大有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师座郭万林说幸亏周连凯在这里设置了警戒哨,而周连凯居然选择了默认,由此可见,功劳什么的自己就别想了。

如果刘正风要闹将起来,一定要把自己的功劳夺回来当然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他并不想这样做。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穿越到一个即将垮台的集团,真是够倒霉的,因此他并不想在这个腐朽的集团里谋发展,他发展的越好,将来就越难脱身。

历史大势滚滚向前,谁也无法改变,弃暗投明是他唯一的选择。

在现在全民抗战的历史洪流中,杀鬼子,诛汉奸,是第一要务,在哪里杀都是杀,因此刘正风也并不急于脱离现在的环境,只要自己品行端正,认清大势,将来有的是机会投入到我党的怀抱。

大胡子仔细端详刘正风,从出了战地医院以来,这个新兵蛋子的表现就是一个谜。

他的身体素质,军事素质,临场应变能力突然间突飞猛进,和以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自己也是一个老兵,但是远远没有达到他的水平。

在刚才的白刃战中,他一个人就杀死了十多个日本兵,真是不可思议,他的战术动作时而刚猛凌厉,时而小巧轻灵,但是都一样有效,一样能杀死敌人。

谁能想到,就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杂牌师里的一个普通士兵。

那些当官的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但是他们的的确确拥有这样一个超级士兵。

大胡子呆呆地看着刘正风,刘正风却突然站起身来,向警卫营营长周连凯走去。

功劳什么的他可以不要,但是他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周连凯,抢我功劳可以,拿枪和子弹来换。

刘正风敬了一个礼。

“长官,我想要一支三八大盖,还有两百发子弹。”

周连凯被郭万林抢夺了胜利果实,正暗自郁闷,没好气的说道;“不行。”

刘正风冷笑一声;“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找师座要去。”

“回来。”

他转身就走,不料周连凯忽然叫住了他。

周连凯凝视着刘正风,语带双关;“除了枪和子弹,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

“是的。”

刘正风脸色平静地看着对方。

周连凯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刘正风,看起来他并不像一个胆小怕事之人,自己想贪他的功劳,而他却心甘情愿,只要自己给他一些武器,真想不通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人。


深夜,刘正风和大胡子,鲍大有回到了部队前线,大别山的飞鹰岭。

其时,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稻叶四郎率领部队,相继突破了第31、第68军、84军防线,先后攻占太湖、宿松,现在正在紧锣密鼓的猛攻28军一部,和郭万林杂牌师防守的飞鹰岭。

白天的时候,郭万林的杂牌师顶住了日军第六师团山本大队的攻击,入夜以后,双方偃旗息鼓。

现在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飞鹰岭上的硝烟似乎仍然没有散尽,地上的泥土仿佛还带着炸弹残留的余温。

阵地上燃烧着零星的火堆,借着幽暗的火光,刘正风终于找到了他的班长。

“报告,刘正风请求归队。”

班长叫胡天德,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子,中等身材,此刻脸上被硝烟熏成了黑色,看了刘正风一眼,皱起了眉头,露出嫌弃的表情。

“唔,你还敢回来啊?坐吧,就地休息。”

“是。”

刘正风挨着胡天德,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胡天德仿佛在自言自语;“要不是老子的兵越来越少,我才不要那些没卵子的绣花枕头。”

刘正风知道他是说自己,也不生气,笑嘻嘻的问道;“现在我们班还剩下几个人?”

胡天德叹了口气;“加上你才四个,今天,锯磊和狗剩又死球了,狗娘养的日本鬼子。”

刘正风沉默了,战争就是这样残酷,人命如草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有了。

他记得刚刚开拔到这里的时候,这个班一共有十个人,这才过了几天,人就死了一半多。

突然胡天德嗅着鼻子,扳着刘正风的肩膀,皱起了眉头。

“你刚刚归队,身上哪来这么多血?”

刘正风笑了笑道;“在归队的路上和日本鬼子干了一架。”

胡天德嗤之以鼻;“你就吹吧,就凭你?敢跟日本鬼子拼刺刀?”

刘正风懒得跟他废话,闭起了眼睛。

胡天德见刘正风不理他,顿时瞪圆了眼睛,喝道;“刘正风,我在跟你说话呢,干嘛不理我?”

刘正风懒洋洋的说道;“说了你又不相信,不说你又要急眼,不带你这样的。”

胡天德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敢顶撞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谦卑有礼,什么时候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刘正风暗暗好笑,一本正经的道;“好吧,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这样可以了吧?”

胡天德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下午的时候,战地医院那边传来枪声,你们真的遇到了日本鬼子?”

刘正风点了点头。

“一个中队的日本鬼子摸了过来,和战地医院警卫营干了起来,我,二排的大胡子,一营的鲍大有适逢其会,就和他们干了起来。”

胡天德点了点头,忽然脸上神情古怪,似笑非笑;“你这一次不会给我丢脸吧?比如吓得尿裤子什么的?”

刘正风壳尔一笑;“我说班长大人,几百年前的事情,摆托你不要整天挂在嘴上。”

“哈哈哈。。”

胡天德哈哈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老子偏要说,你说说你这次的战果吧,杀了几个敌人?”

“我想想。”

刘正风伸出两个手掌,手指一根一根收起。

“一,二,三,四。。。。。”

十根手指数完,又重新伸出十根手指,一一收起。

“十一,十二,十三。。。”

胡天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面如土色,好像见了鬼一样瞪着刘正风。

“你。。。你一定是疯了,要不然就不会如此胡言乱语。”

刘正风摊开了双手,哭笑不得;“好吧,你就当我疯了也行。”

“你。。。”

胡天德心里恼怒,因为刘正风这次回来,好像哪里不对劲,总给人一种无法掌控的神秘感,让他心里烦躁,十分不舒服。

刘正风微微一笑,对于自己的改变,胡天德迟早有一天会适应并接受的。

“胡天德。”

连长何明大踏步走了过来;“今天晚上我们连的警戒任务,就由你们班来执行。”

“是。”

胡天德连忙站了起来,待连长何明走远,他的脸上忽然露出诡秘的笑容。

“刘正风,本班长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派你和吴二蛋去执行我们连的警戒任务。”

他这是有打击报复的嫌疑,但是刘正风也不计较,立即站了起来。

胡天德提高声音叫道;“吴二蛋,过来。”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士兵一溜小跑过来,看了刘正风一眼,笑嘻嘻的道;“班长,你看能不能换一个人?警戒关系着全连的安危,可不是开玩笑的,让他来担任警戒你放心吗?”

胡天德脸色一沉,喝道;“别他妈废话,你看看人家这满身的鲜血,这是日本鬼子的血,你身上有吗?”

吴二蛋被胡天德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皱了皱眉头,心里不是味儿。

胡天德凝视着刘正风,缓缓说道;“看你的了,别让我失望。”

刘正风肃然道;“如果出了问题,我提头来见。”

此时的刘正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自信。

刘正风和吴二蛋两人来到前线阵地的最前沿。

天上一弯新月,发出朦胧暗淡的光芒。

远处的物事很难看清楚,很多地方荒草丛生,对渗透极为有利。

在阵地前沿的战壕里往前看,视野极为开阔,这一点倒是对警戒防守有利。

吴二蛋指着左前方,眨了眨眼道;“你负责左边,我负责右边,你可得小心哦,小心明天班长扒了你的皮。”

刘正风笑眯眯的说道;“班长扒谁的皮还不一定呢,祝你好运。”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走开,选择了一个自己满意的高点,既可以隐蔽,又可以侦查全局。

吴二蛋见刘正风不理他,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沿着战壕往右边走去。

时间不知不觉间到了晚上十二点,刘正风趴在战壕的边缘,眼睛越发的明亮。

因为他知道,历史上很多偷袭的案例都集中在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三点之间,这个时候人困马乏,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夜凉如水。

天边斜挂着一弯新月,发出朦胧暗淡的光芒。

刘正风趴在战壕的边缘,目光明亮,全神贯注地扫视前面幽暗的山坡。

在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前方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

对于渗透的手段,刘正风自己就是行家里手。

什么物事利于隐秘,什么地方适合突破,他心里清楚的很。

反渗透的核心是注意细节和耐心。

比如什么地方突然出现了原来没有的东西。

又比如有些植物莫名其妙的到了别的地方。

时间长了,腿部有点发麻,刘正风悄悄换了一种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

他悄悄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梅花手表,差一刻就到凌晨两点了。

三八大盖就握在他的手上,子弹已经装满了弹仓。

这是一支九成新的步枪,保养得不错,刘正风白天挑选了好久才选中了它。

不知道吴二蛋怎样了,他会不会开小差?

刘正风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在旧军阀的队伍里,士兵普遍缺乏系统的训练,没有坚定的信仰,责任心也比较差,容易产生懈怠。

万一吴二蛋因为开小差导致被日军渗透进来,自己必然也会受到处罚,别人可不会管你那么多,别人只会说自己和吴二蛋是一起的。

想到这里,刘正风的心里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不安,再次确认自己警戒的区域没有问题之后,他悄悄地向右侧运动了三十米,看到了吴二蛋,他没有开小差,正在缓缓转动头部观察前方。

刘正风吁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忍不住微微一笑,目光不经意地向右前方瞄了一眼。

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头皮发麻,全身发冷。

只见在吴二蛋右前方大约五十米处,几株低矮的野草正在缓慢的向前移动,可笑的是,睁着眼睛的吴二蛋居然懵然不知。

我艹。

刘正风神情冷峻,毫不犹豫地举起枪,推弹上膛,迅速扣动扳机。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划破夜空,打破了此前的宁静。

“啊。。。。”

那几株“野草”忽然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挣扎着向后跑去。

刘正风当然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再次扣动扳机,子弹钻入了他的后脑,那人顿时就倒了下去。

吴二蛋吓了一跳,这才如梦初醒,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刘正风。

“还愣着干什么?开枪啊。”

刘正风神情冷峻,不断的重复着推弹上膛,扣动扳机的动作。

原来他打了第一枪之后,右前方的山坡上突然跳起来数十人,慌不择路地往后跑。

吴二蛋连忙开枪,但是那些人早就消失在黑夜中了。

刘正风迅速把弹仓里的五发子弹打完,击倒了四个人。

等他重新装满弹仓,准备再次射击时,敌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候后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原来是后面阵地上的人听到枪声赶来。

“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打枪?”

连长何明气喘吁吁地赶来,发出连珠炮的追问。

“报告长官,有敌人偷袭。”

刘正风指着前面道;“我们放倒了四个,其他人都跑了。”

“哦?”

何明看着刘正风,眼里放光,随即指派了十几个人去搜索。

不一会,搜索的人就回来了,并且抬回来三具尸体和一个重伤的人,果然是日本兵。

何明眉头一皱,拿出手枪随手扣动了扳机,把那个重伤的日本兵击毙,大声道;

“上峰曾经说过,我们的对面之敌是日军第六师团山本大队,这些畜牲在南京城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无论是谁遇上了他们,不需要请示,格杀勿论。”

“是。”

众人齐声答应。

因为这几句话,刘正风对何明有了一些好感。

三排长薛青山仔细检查了日本兵的伤口,有两个是子弹穿过心脏导致死亡,一个日本兵身中两枪,一枪打在肩膀上,一枪打在后脑上,重伤的那个日本兵子弹从后背射入,前胸穿出。

黑夜之中,好准的枪法。

“嘶。。。。”

薛青山连声的惊叹,而且他还发现,这些枪伤有不少是贯穿伤,伤口比汉阳造子弹造成的伤口要小很多,他敢肯定,这些枪伤绝对是三八大盖造成的。

在场的人只有刘正风背着三八大盖,薛青山的目光看了刘正风一眼。

“这些日本兵都是你打的?”

刘正风点了点头。

薛青山又问;“你只开了五枪?”

刘正风摸了摸鼻子;“三八大盖弹仓只有五发子弹,等我把子弹重新装满,他们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黑夜之中弹无虚发,厉害呀。”

薛青山连声惊叹,忽然对身边的胡天德说道;“我记得他好像是你们班的吧?”

胡天德骄傲地挺起胸膛。

“是的,排长,他叫刘正风,他是我的兵。”

“放屁。”

薛青山板起脸孔看着胡天德。

“连你也是我三排的,他明明是我三排的兵。”

胡天德满脸堆笑;“三排长说的是,他是你的兵。”

何明暗暗打量了刘正风半天,眉头一皱,把胡天德拉到一边,低声道;

“几天前,你说你们班有一个士兵尿裤子了,好像就是他吧?”

胡天德笑道;“连长,就是他。”

何明满脸疑惑;“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胡天德挠了挠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次他从后方医院回来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何明脸上的疑惑更加深了,侧着头思索了一会,又摇了摇头。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一个新兵蛋子,去医院住了几天,回来就凤凰磐涅,脱胎换骨?这绝对不可能,打死我也不相信。”

胡天德点了点头,忽然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

“他刚回来的时候,满身鲜血,我问他鲜血是怎么来的,他说是回来的路上跟日本兵拼刺刀,杀了十几个人,那些血都是日本人的血,你说邪不邪门?”

何明沉默了半响,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懦弱的人,突然间枪打的准,这还可以理解,可是拼刺刀需要的是勇气,力量和技巧,这可是半点也作不了假的”

胡天德道;“是啊,我也是半信半疑。”

何明低声道;“这样,明天日本人来进攻的时候,你要暗中留意他的表现,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什么都知道了。”

胡天德笑嘻嘻的道;“还是连长英明。”


拂晓的时候,胡天德派人替换了刘正风和吴二蛋。

刘正风虽然不觉得困,但还是回到阵地后面补觉,他知道人是不能阻挡自然规律的。

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梦到自己在某点上的小说火了,收藏百万,荣登十大畅销榜,钞票如雪片般飞来。

正当他美滋滋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的炮声惊醒了他,让他迅速回到了现实当中。

刘正风一骨碌爬了起来,迅速跑上了山顶,只见前面的阵地上硝烟弥漫,浓烟滚滚,痛苦的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一颗颗的炮弹呼啸而来,爆炸声此起彼伏,不一会日军的炮火延伸,整个阵地都被打击了一遍,满地狼藉。

大地仿佛在颤抖,刘正风脸上变色,这是105榴弹炮和九二步兵炮的混合打击,威力非同小可,日本鬼子这是要发疯了。

他紧紧的趴在地上,现在是日军的炮击时间,他才不会傻乎乎地跑到阵地上挨炸。

过了半个小时,日军的炮声终于停了下来。

刘正风知道,日军的步兵要开始进攻了,于是快速往己方阵地上跑去。

阵地上哀嚎遍野,血肉横飞,到处都是被炸飞的人体枝干,断手断脚,饶是刘正风是血海里趟过的人,胃里还是一阵阵的抽搐。

“没有死的,能喘气的,赶紧给我滚到前沿阵地上,日本鬼子要准备进攻了。”

“各班各排统计人数。”

连长何明红着双眼,叫的声嘶力竭。

刘正风猫着腰,穿过浓烟滚滚的战壕,找到了班长胡天德。

不一会,吴二蛋也赶到了阵地前沿。

胡天德骂道;“妈的,要不是还有你们俩,老子就成光杆司令了。”

刘正风心里一沉,知道在刚才日军的炮击中,自己所在的班又被炸死了两个。

“胡天德,你们班还剩下几个?”

三排长薛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胡天德无力地伸出三根手指头。

薛青山皱了皱眉头,看了刘正风一眼。

“他没死就好,准备战斗吧。”

“是。”

胡天德目送薛青山离开,开始安排刘正风和吴二蛋战斗的位置。

刘正风没有听从胡天德的安排,指了指左后方的一块大石头。

“班长,我想我的战斗位置应该在那里。”

胡天德皱了皱眉头,顺着刘正风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一块大石头,板起了脸孔。

“你是班长还是我是班长?我看你是怕死吧躲那么远?昨天晚上还表现得好好地,怎么一下子又和从前一样了?”

刘正风神情坚定;“班长,请你相信我,我在那里可以更好的杀伤敌人。”

胡天德冷笑道;“那块大石头离这里至少有一百米,这里距离敌人又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你还能打中敌人吗?”

刘正风扬了扬手里的三八大盖道;“三八大盖,有效射程460米,一千多米仍然具有杀伤力。”

胡天德眉头一皱,刘正风身上的三八大盖他昨天晚上就看见了,只是忘记问了;“这玩意哪来的?”

刘正风笑道;“昨天白天缴获的,班长请你相信我好吗?”

胡天德忽然想起何明交代的说话,自己不用管他,只要留意他的表现就行,于是就点了点头。

“行行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正风咧嘴一笑,提着三八大盖,跑到了那块大石头后面。

这里既避开了正面阵地的火力,地势比阵地高出十多米,是比较理想的狙击位置。

但是,如果被日军发现了自己的位置,也容易受到日军的火力攻击,走着瞧吧。

早上九点,日军开始进攻了。

刘正风趴在大石头上,居高临下,可以俯瞰整个战场。

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连队居然连一挺机枪都没有,据说本来是有一挺捷克轻机枪的,只是昨天被日军的掷弹筒给炸毁了。

日军在山脚下就架起了机枪,两挺歪把子机枪和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开始了疯狂的扫射,掩护步兵进攻,步兵的规模大概是一个中队。

己方那几十支汉阳造的火力实在是太可怜了,如何能挡得住日军的进攻?

日军推进很快,距离己方阵地已不足二百米,机枪的阵地也随着步兵的推进而前移,已经进入了刘正风的射程。

刘正风推弹上膛,右手搭上了扳机,正当他要扣动扳机的时候,突然看到最前沿的日军跑出了两组掷弹筒炮手。

这两具掷弹筒炮管比较短,应该是大正十年式掷弹筒,它的射程不足两百米,但是威力不容小觑,刘正风当即放弃了机枪手,转而瞄准了其中一个掷弹筒炮手。

天空中,阳光躲在薄薄的云层里,视线良好。

距离不足三百米。

东南风一级。

空气干燥。

刘正风虎目大张,果断地扣动扳机。

子弹呼啸而去,宛如天外飞仙,准确地射入那个主炮手的头部,妖艳的血花飞溅而出,主炮手扑地身亡。

趁日军慌乱的时候,刘正风又快速将另外一名主炮手射杀。

这时候日军的指挥官也发现了刘正风的位置,大声呼叫机枪手向刘正风射击。

密集的子弹犹如狂风暴雨一般扫射过来,打在大石头上,砰砰砰。。。石头的碎屑到处乱飞。

刘正风早已退了回去,身子蜷缩成一团,大口喘气。

趁日军机枪手换弹夹的时机,他悄悄向右侧爬行了十多米,换一个位置射杀敌人。

胡天德亲眼目睹那两名掷弹筒主炮手被射杀,紧接着日军的机枪火力一起向那块大石头疯狂的射击,他顿时明白了,刚才那两名日军是刘正风打死的。

他吃尽了对方掷弹筒的苦头,昨天他班里的两名士兵就是死在日军掷弹筒的炮弹之下,现在日军的主炮手被击毙,掷弹筒哑火,他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但是日军很快又出来两个人,替代那两名被击毙的主炮手,架好掷弹筒,准备装填炮弹。

胡天德心里一凛,连忙举起枪瞄准,正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那两名掷弹筒手忽然先后中枪倒地,中间相隔时间极短,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这时候那个日军指挥官忽然疯狂的叫唤着什么,日军的轻重火力一齐向刘正风上面的位置疯狂的扫射。

胡天德怔了一怔,忽然咧开大嘴,心里乐开了花。

“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


日军的火力集中到刘正风身上,阵地上的其他人压力大减。

胡天德一边射击,一边暗暗替刘正风担心,这小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忽然间,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越过胡天德的头顶,狠狠地砸在那块大石头附近,轰的一声爆炸开来,硝烟弥漫,地动山摇。

胡天德吓得面如土色,下意识双手抱头,缩在战壕里一动不动。

尖锐的呼啸声接踵而来,又有三发大炮弹落在那块大石头的周围,炸出了几个大坑,那块大石头早已被炸的烟消云散。

“完了,那小子完了。”

胡天德面无人色,喃喃自语。

这几天,日军在步兵进攻的时候,为了防止误伤,从来没有发射这种大炮弹,可是今天却一反常态,恐怕是被刘正风逼急了,所以才恼羞成怒,不顾一切的要除掉他。

日军士兵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万岁,万岁。。。。”

日军的指挥官满脸狰狞,右手高举指挥刀,疯狂叫道;“杀给给。。。。”

日军所有的轻重火力,又重新回到正面阵地上,两挺歪把子机枪和一挺九二式重机枪火力全开,枪口冒着火舌,子弹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密集倾泻在对方的阵地上,强大的火力牢牢的控制了主动,完全压制着对方。

“通通。”

日军的掷弹筒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炮弹准确地射入到对方的阵地上,爆炸声此起彼伏,杀的对方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趁对方被打懵之极,日军士兵抱着步枪,哇哇大叫着往前冲。

吴二蛋趴在战壕边缘,面如土色,大叫道;“班长,顶不住了,怎么办?”

胡天德也是六神无主,又心情急躁,大声吼道;“他妈的,我哪知道怎么办?”

吴二蛋哭丧着脸道;“班长,要不。。。我们还是跑吧?”

“跑?”

胡天德厉声道;“你以为督战队那些王八蛋是吃素的?我告诉你,落在他们手里就是九死一生,左右是个死,死在战场上还落得个好名声,家人多少能沾一点好处,你还是认命吧。”

吴二蛋嚎啕大哭,声泪俱下;“班长,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

看着吴二蛋的怂样,胡天德叹了口气,他妈的谁又想死呢?这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嘛?

胡天德正在唉声叹气,忽然他敏感地感觉到,日军的掷弹筒似乎哑火了,紧接着,日军的机枪的火力也骤然间减轻了。

胡天德眼前一亮,神情激动起来,一定是他,他一定还活着,一定是这样。

他忽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马上站起身,对冲上来的日军士兵射击。

阵地上的士兵一通乱射,将冲上来的日军士兵又赶了回去。

正当大家准备迎接日军新一轮攻击的时候,忽然发现,日军正在有序地撤退,并且一直撤退到了他们的视野之外。

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毕竟,只要没有战斗,大家就都是捡了条命,至于以后的事情,管他呢。

紧接着,长官们安排士兵打扫战场,救死扶伤。

胡天德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那个神秘的家伙,可是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微一沉吟,他开始往左后方的山上跑去。

他跑到原来那块大石头的位置,怔怔地看着那几个大坑发呆。

“你是在凭吊我吗?”

忽然一个声音在胡天德的背后响起。

胡天德霍地转过身来,只见刘正风静静地站在他前面,手里提着三八大盖步枪,他脸上被熏的黑乎乎的,全身上下仿佛是刚刚从泥土里扒出来一般,脏兮兮的。

胡天德心里一阵激动,走上去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拳。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刘正风咧嘴一笑;“刚才没有被敌人的炸弹炸死,倒是差一点被泥土埋死了。”

胡天德仰天大笑道;“好人不长命,坏人祸千年,走,等一会我给你请功去。”

刘正风笑道;“我只管杀鬼子,请功什么的那是你的事,什么时候开饭?我肚子饿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向阵地上走去。

这一战,三连损伤过半,全连只剩下四十多人,可谓是死伤惨重,其中大部分死于在日军步兵开始进攻前的炮击。

鉴于三连事实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撤出阵地,阵地由二连接管。

在飞鹰岭南麓,有一条小河,刘正风跳进去洗了个澡,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美美的睡了一觉。

在他睡觉的时候,三连的指挥员却为了他争论不休。

三连排级以上军官以及刘正风的班长胡天德聚集在一棵大树下。

胡天德激动的说道;“刘正风的作用有目共睹,他作战勇敢,机变百出,以一己之力,摧毁了日军的掷弹筒和机枪,这才逼得日军不得不撤退,我们应该如实向上级报告。”

三排长薛青山同意胡天德的说法;“我从军多年,从未见过如此优秀的士兵,有能力,有头脑,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场的态势,这一战,他当居首功。”

副连长姚向晨幽幽的说道;“两位说得对,刘正风能力确实突出,坦率的说,他比我们所有的人都优秀,他就是一个异类,如果我们如实上报,上级该如何嘉奖他?”

他的眼睛在众人的脸上转来转去,冷冷说道;“胡天德,让他替代你的班长之位你愿意吗?薛青山,如果上级让他取代你这个排长呢?再或者,如果上级觉得这样还是委屈了他,让他来替代连长的位置,你们愿意吗?”

胡天德为之一窒;“这。。。。上级嘉奖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就要取代谁的位置。”

姚向晨微微一笑;“你看,你也不愿意被刘正风取代,要我说,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连长,你说呢?”

何明叹了口气道;“刘正风再优秀,仗也不是他一个人打的,都是诸位弟兄同心戮力的结果,功劳都是大家的,至于刘正风嘛,连里通报嘉奖就行了。”

胡天德满脸涨得通红;“连长,这对他不公平,这不是寒了他的心吗?”

姚向晨厉声道;“胡天德,国难当头,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你却一心想着功名利禄,你想干什么?”

“我。。。”

姚向晨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顿时让胡天德哑口无言。


“刘正风,你醒醒。”

刘正风正在酣睡,却被胡天德猛烈摇晃给摇醒了,睁开眼,迷迷糊糊的说道;“班长,怎么了?”。

胡天德没好气的说道。“哎呀,你睡的像猪一样,日本人的炸弹炸的震天响,亏你还睡得着。”

飞鹰岭的另一边炮火连天,枪声大作,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硝烟的味道。

刘正风打了一个哈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日本人怎么了,不是有二连顶着吗?你们不是在搞那个轮换作战吗?难道二连顶不住了?”

胡天德苦笑道;“还二连呢,一连都打没了,唉,我们一团二营,一天之内就完蛋了,现在是一营在跟日本人打。”

“什么?”

刘正风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子就完全清醒过来了,猛地坐了起来。

郭万林这个杂牌师的三个团,分别扼守三个地区,自己所在的一团扼守飞鹰岭,二营,三营都已经被打残,现在就看一营的了,多半也是凶多吉少,看来是要撤退了。

果不其然,胡天德连声催促;“你赶紧收拾一下,我们营所有人护送伤员,去后方的战地医院,做好掩护医院撤离的准备。”

“好。”

幸好他中午洗的衣服已经晾干,刘正风快速收拾好行李,背在背上,随时准备出发。

他知道兵贵神速和兵败如山倒的道理,这个一营随时都会溃败。

黄昏,红霞满天。

落日的红光斜斜地照在山腰上。

刘正风和吴二蛋抬着一个伤员,那个伤员躺在担架上,他的肩膀上,小腿上被几块弹片击伤,镶在肌肉里,痛的他嘶牙咧嘴,一路上不停地哀嚎呼痛。

吴二蛋皱了皱眉头;“大哥,你能不能别叫了?听着心烦。”

那个伤员愁眉苦脸,自己也不想叫,可是弹片还在肌肉里,躺在担架上一颠一颠的,能不痛吗?可是别人现在抬着自己,有恩于自己,别人让自己不要叫,可是又疼的要命,叫又不是,不叫也不是,急的他满头大汗。

吴二蛋在前,刘正风在后,他看见那个伤员明明是疼的厉害,可偏偏怕得罪吴二蛋,强行忍住不敢叫的样子,心里微觉不忍。

忽然刘正风眼前一亮,左边的山道上,长着几株低矮的阔叶植物,上面的花儿形状像喇叭。

“二蛋,停一下。”

两人把担架停下,放在路边,刘正风伸手去采摘上面的花儿。

吴二蛋好奇的问道;“你在干嘛呢?”

刘正风一边采花,一边回答;“这种花叫曼陀罗花,把它捣碎,敷在伤口上,有镇痛安神的功效,我们就给这位大哥敷一敷,他就不会叫了。”

“哦,刘大哥,你怎么懂这么多?以前我怎么看不出来呀。”

吴二蛋一边说,一边也帮忙采花,并且把花放在光滑的石头上捣碎,然后轻轻地敷在伤员的伤口上。

做完这些,两人抬起伤员继续往前走,这曼陀罗花的功效奇佳,那个伤员果然不叫了,后来竟然睡了过去。

赶到战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帐篷里点起了蜡烛,刘正风和吴二蛋弯着腰走进帐篷里,把伤员抬到一个空病床上,帐篷里还有其他几个伤员,不过他们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处理,正处于疗养阶段。

等了一会,走进来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无巧不巧,正好是李蓉和伍小云。

“刘正风,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伍小云笑嘻嘻的说道。

“伍小姐,你真的说对了,我一天不见你浑身难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刘正风对这个护士很有好感,她活泼开朗,又喜欢开玩笑,和她在一起很舒服。

李蓉径直走到那个伤员的病床前,检查伤员的伤口情况,见上面敷着一层曼陀罗花的碎末,不由得惊讶不已。

“这上面的曼陀罗花是谁敷的?”

刘正风微笑道;“蓉儿,是我。”

李蓉这次没有纠结他叫蓉儿这个词,问道;“你也懂医术?”

刘正风摸了摸鼻子;”略知一二。“

李蓉点了点头,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医院的麻醉药早已用完,你能不能帮我去摘一点,具有麻醉或者镇痛安神作用的草药?”

刘正风笑道;“蓉儿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办到。”

李蓉眼里露出喜悦的光芒,柔声道;“谢谢你。”

伍小云白了刘正风一眼;“蓉儿蓉儿,也不怕肉麻,我在旁边听着都觉得酸。”

李蓉严肃的说道;“小云,多点几根蜡烛,准备手术,其他无关人等出去。”

“是。”

伍小云对刘正风做了一个鬼脸,开始为手术做准备。

刘正风和吴二蛋走出了帐篷,刘正风让吴二蛋去找胡天德报到,自己却不愿意离开,就在帐篷外面等候。

“李医生,李医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警卫营的营长周连凯匆匆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饭盒,一把掀开帐篷的帆布钻了进去。

“我还在做手术,出去。”

帐篷里传来了李蓉的娇叱。

“哦,那我在外面等你,我给你带了晚饭。”

周连凯从帐篷里又钻了出来,规规矩矩地等候。

刘正风笑道;“长官,我也没有吃饭,这盒饭能给我吃吗?”

周连凯这才注意到刘正风,怔了一怔,道;“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刘正风笑了笑道;“等人。”

就在此时,李蓉和伍小云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李蓉摘下了口罩,轻轻吐了一口气,在朦胧的灯光下,她精致白皙的脸庞仿佛带着一股神圣的光辉,美的惊心动魄。

周连凯看得呆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双手把饭盒送到李蓉面前。

“李小姐,我知道你还没有吃晚饭,特地给你送饭来,趁热吃吧。”

李蓉眉头一皱,摇了摇头。

“周营长,谢谢你,我不饿。”

周连凯却不依不饶,见李蓉闪开想绕过自己往前走,马上堵住了她去路。

“怎么可能不饿,你都忙了整整八个小时了。”

李蓉无奈,道;“我没胃口总可以了吧?”

周连凯锲而不舍;“人是铁饭是钢,你多少吃一点吧。”

李蓉杏眉倒竖,怒道;“周营长,请你走开,不要耽误我工作。”

周连凯急道;“李小姐,你工作再忙你也得吃饭啊。”

刘正风幽幽的说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伍小云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间又觉得不妥,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周连凯听出来他是在讽刺自己,顿时恼羞成怒。

“你一个大头兵,我堂堂一个党国少校,你敢管我的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刘正风冷冷说道;“你是少校还是中校,关我屁事?你又管不了我,少他妈在我面前耍威风。”

对方区区一个普通士兵,居然如此强硬,让周连凯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

“对长官不敬,就凭这个罪名,就可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正风冷笑道;“老子这两天杀的日本人不少于三十个,一个尸山血海里趟过的人,会怕你这个?“

周连凯喝道;“你杀再多的日本人,你也不能胡作非为,我要上报师部,让师座来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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