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蔺云婉陆争流的现代都市小说《重生后,侯门夫人假死嫁权王全章节》,由网络作家“礼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生后,侯门夫人假死嫁权王》主角蔺云婉陆争流,是小说写手“礼午”所写。精彩内容:!蔺云婉放下笔,揉了揉泛酸的手腕,勾了勾唇角:“知道了。”萍叶服侍主子换了一身衣裳。心里其实愤愤不平,悄悄嘟哝着:“什么表小姐,还敢耽误了夫人回门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蔺云婉去得迟了,与寿堂里已经相谈甚欢。葛宝儿竟然坐在了老夫人身边,卫氏也在旁边和颜悦色,陆争流就更不用说,他虽然没有参与女眷的谈论,脸色却比平常......
《重生后,侯门夫人假死嫁权王全章节》精彩片段
第七章
回了武定侯府,蔺云婉没有急着理事,而是拿出字帖,在窗前临摹。
一写就是三天。
萍叶进来帮她研墨,轻声问道:“夫人,您都好久没有像这样练过字了,您这几日一直在临摹《竹枝帖》,是不是想亲自教两位少爷写字?”
要是前一世,蔺云婉还真是这么想的。
可她没忘记,当她主动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他们居然怀疑她是舍不得花银子为庆哥儿请老师!
并非她夸大其词,从前她的字在内阁大臣面前都拿得出手。
不过陆家侯爵之家,根本不懂得这些。
后来庆哥儿短短一个月,写字的功底突飞猛进,陆家的人才信了她是真心的。
“不是。”
蔺云婉声音淡淡的。
她断不可能再教庆哥儿了。
萍叶松了一口气,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似的,道:“庆少爷到现在都一直在老夫人那边住着,没来给您正儿八经请过安,品行也不端正,夫人不教他才好。”
但是,陆长弓是无辜的。
萍叶很同情地说:“若是能只教长弓少爷倒还好些,不论您有没有空见不见他,他每天都过来请安,可见是个孝顺懂事的。”
又叹气道:“府里肯定一视同仁,您怎么可能只教一位少爷呢?”
蔺云婉只是说:“这字帖就是为长弓准备的,他用得上的。”
抄完了一篇赋,她停下笔低头审视自己现在写的字……前世一心打理武定侯府,竟把父亲和老师教的本事都忘了。
要是父亲看到她现在的字迹,只怕气得胡子都要吹起来。
真是生疏太多了!
可她前世生命的终点,却只有这些本事才真正属于她,谁也拿不走。
写到日落西山,与寿堂里派人过来传话:“夫人,世子接了表姑娘回来,老夫人请您过去。”
庆哥儿的生母葛宝儿,终于到陆家了!
蔺云婉放下笔,揉了揉泛酸的手腕,勾了勾唇角:“知道了。”
萍叶服侍主子换了一身衣裳。
心里其实愤愤不平,悄悄嘟哝着:“什么表小姐,还敢耽误了夫人回门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蔺云婉去得迟了,与寿堂里已经相谈甚欢。
葛宝儿竟然坐在了老夫人身边,卫氏也在旁边和颜悦色,陆争流就更不用说,他虽然没有参与女眷的谈论,脸色却比平常温和愉悦多了。
“老夫人,大奶奶来了。”
里面说话声戛然而止,葛宝儿连忙站起来,过来向蔺云婉行礼。
在外人眼里,她是从陆老夫人老家的镇子上过来远房亲戚,衣着打扮自然朴素清新,倩碧色的褙子下身材纤细,鬓边簪了两朵素白的小花,虽戴了白色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可眨眼的时候,一双水润的杏眼,十分灵动。
出身乡野,却有清水出芙蓉之姿,性格看着也本分乖巧。
这样的女子,怎么会不讨喜呢?
莫说是陆老夫人和卫氏,就连蔺云婉前世也被骗了过去!
“宝儿,这是你大嫂子云婉。”
陆老夫人牵着葛宝儿到蔺云婉跟前。
“宝儿见过大嫂。”
葛宝儿行了礼,忍不住抬起头打量了蔺云婉一眼,忽然就怔住。
看得出来,蔺云婉来见她根本就没有刻意打扮过,素净庄重的一身衣裙,华贵却从细微之处透出来,如玉肌肤吹弹可破,乌发如墨如绸缎。
浑身上下,处处都是当家主母的气度,尤其那双眼睛,秾丽有威仪,真是摄人心魄!
蔺云婉也称呼了她一声:“葛表妹。”
葛宝儿心情复杂地低下头去。
陆争流明明说过,是陆家人逼着他娶的蔺云婉,因为蔺云婉出身好,管家管得好,陆家才离不得这个主母。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蔺云婉应该貌若无盐,只是很懂得管家理事而已,她怎么会长得这般好看。
见葛宝儿出神,蔺云婉忽然犀利发问:“表妹怎么戴着面纱?”
卫氏仍旧不知情,也跟着说:“快要入夏了,宝儿姑娘也不怕闷不过?”
葛宝儿心里一慌。
当然是为了不让人起疑心。
庆哥儿虽然长得像陆争流多一些,嘴唇却更像她。
她初来乍到,本就有些胆怯,虽然提前想好了缘故,心里十分忐忑,不敢坦荡地回答。
“她脸上起了疹子,恐怕要一段日子才能好。云婉,这点小事你就别操心她的了。”
陆老夫人精明,很快就主动出面替葛宝儿解围。
蔺云婉好像真的没疑心,很客气地说:“葛表妹是客人,远道而来,我来迟本就怠慢了。关心她也是应该的。”
陆老夫人紧跟着打趣着:“既知道怠慢,那你还不快拿两匹尺头给你表妹做衣服穿。”
“老夫人说的是,孙媳妇记下了。”
一时间,小厅里的氛围竟然是十分和谐。
葛宝儿都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蔺云婉看着葛宝儿的绣花鞋,说:“葛表妹好像和世子一样,都喜欢如意云纹的料子。不巧,偏这种花样的尺头,我那里没有。”
众人随着她的话,先去看葛宝儿的鞋,又去看陆争流的鞋。
葛宝儿想收起脚来,却来不及了!
不止是一模一样的花纹,细细看去,好像都是同一个人绣出来的。
卫氏根本没察觉出不妥,还笑着说:“真是巧了!”
说完觉得有些怪怪的,一个姑娘家和她儿子用一样的花纹……这个葛宝儿,难道是故意的!还真以为她是个乖的呢。卫氏对葛宝儿的印象急转直下。
陆老夫人脸色一变,陆争流也跟着心里一悚。
真是的,那么多鞋子不穿,偏要穿这样的?
葛宝儿知道自己坏了事,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看向了陆争流,但他根本没敢看她。
她很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你那里没有这种料子,就算了。我这里还有很多沉香色的料子,虽然老气了些,但是她只在我这院子里穿也足够了。”
陆老夫人说这话时,完全没有刚才的热情态度。
本来是为了帮孙子把戏做全,葛宝儿看着又真的像是个老实听话的,没想到居然是个绵里藏针的玩意儿。
也不用别人出手,这种东西她自己就容不下。
“是。”
蔺云婉和顺地应了一声。
“不早了,都散了吧。”
陆老夫人有些疲倦地把人打发了,还单独和蔺云婉说了一声:“明早你过来一趟,两个孩子进府有段日子,也该正经读些书了,一起商量个章程出来。”
态度和语气不知道比刚才慈和了多少。
“好。孙媳妇告退。”
退出去后,她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葛宝儿的哭声。
蔺云婉冷冷一笑。
能待在她眼皮子底下二十年,只等她死了就来占了当家主母的位置。
这种人怎么会没有野心呢?
而野心这种东西,和咳嗽一样最难藏住。
柔娟说:“太太、奶奶,您二位歇着会儿,奴婢去服侍夫人洗了脸再来。”
卫氏拉着蔺云婉就坐下了。
柔娟扶着茫然的陆佳回房重新梳妆。
等了两刻钟,陆佳才出来,洗干净了脸,眼睛十分红肿,头发很素净,没有簪簪子,反正也不用出门,不打扮也没什么。
她一出来就瞪着蔺云婉道:“现在你得意了!”
卫氏道:“佳儿,你怎么说话的?我和云婉是过来关心你的。”
陆佳不好冲嫡母发脾气,便道:“母亲,我实在不舒服,你们回去吧。”
“改天女儿再给您赔礼,女儿想休息了。”
卫氏很理解,谁被婆婆骂了都不高兴,她就说:“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又劝了一句:“你婆婆说的也对,不正经的一个外室,打发了就是了, 何苦和姑爷动手?传出去只会让人说你不贤惠。”
陆佳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气哭了说:“母亲,他养外室!我还要怎么大度!”
蔺云婉叹气道:“姐姐一向端庄贤惠,从来不是善妒的人。夏老夫人年寿已高,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说你,便是姑姐的婆婆不开口,你也应该主动出面料理了这事。”
“现在闹得家宅不宁,夫妻感情不和睦,还让大姑爷丢了脸,你这个做正妻的有八分的过错。”
“你!你!”
陆佳瞪大了眼睛,蔺云婉怎么敢这么跟她说话!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卫氏听了觉得有道理,说:“佳儿,你把云婉的话好好记到心里去。”
“你好好在家里抄书吧,我和你弟妹先回去了。”
她又拉着蔺云婉走了,还不忘记嘱咐蔺云婉:“你姑姐的事,你可不要乱传,夏家要是真的休了她,我要找你的麻烦!”
两人一起到宴席厅里吃席。
回到武定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候。
蔺云婉出门留了桃叶看院子,她刚和萍叶回来,桃叶就赶出来站在廊下,一脸有事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
蔺云婉进去倒了杯茶。
桃叶小声说:“夫人,竹青姨娘来了一趟,说是老夫人派出去为表姑娘退婚的人,已经回来了。”
“哦?这么快。”
桃叶道:“姨娘说立刻就要见您,要不要奴婢去叫姨娘过来?”
“请她来吧。”
“是。”
蔺云婉刚吩咐,竹青已经自己赶过来了,她一脸的笑容,进来第一句便是卖关子:“夫人猜一猜,表姑娘的婚事退得顺不顺利?”
“看你的样子,是不太顺利了?”
竹青笑道:“夫人说对了。”
她细细道来:“今儿人一回来妾身就派人去盯着了,马房伺候马的,还有严妈妈的儿子和跟去的婆子,妾身亲自去都打过交道了。”
“不过他们都是老夫人信得过的人,嘴太严,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妾身听说,老夫人不知听说了什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过去。”
“把严妈妈都吓坏了。”
蔺云婉沉思着,这葛宝儿的底细还真有问题?
这倒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云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老夫人皱着眉头问,不过悬着的心,好歹是放回肚子了了。
蔺云婉说:“兹事体大,孙媳妇不敢闹得人尽皆知。”
“所以孙媳妇对外宣称,有人偷了您的陪嫁时候的贵重东西,借此机会与婆母一起抄检了内宅。”
“现在府里上下,都以为是您丢了东西,并没有人怀疑到那种事上面。”
“若是能查得出来,悄悄处置了最好,若是查不出来,这回也算是给那人提个醒儿,往后别在亲戚们面前惹出事。”
她说的有理有据,老夫人无法反驳。
卫氏却更懵了,追问蔺云婉:“哪种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陆老夫人不耐烦地说:“问什么问!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
卫氏绞着帕子,抿了抿唇,低头说“是”。
陆老夫人又看向蔺云婉:“那你查出什么没有?”
蔺云婉摇头。
“上上下下抄检过后,大家房里都很干净,并没有发现‘脏物’。”
卫氏也跟着嘟哝:“真是奇怪了,究竟是谁偷的?难道赃物已经变卖了?”
老夫人面色一僵,说:“没查出来就算了。或许已经打草惊蛇,再也查不出来了。”
“那也不是,老夫人,还有一处没查呢。”
卫氏不过脑子地说了一句。
陆老夫人皱着眉道:“不是说都查了吗?”
果然就听蔺云婉说:“表姑娘毕竟是客人,不好抄检她的闺房。孙媳妇正要向老夫人请示,表姑娘房中是查还是不查?”
陆老夫人一下子握紧了手里的佛珠。
卫氏理所当然地说:“大家都查了,她房里当然也要查呀。”
严妈妈给卫氏使了个眼色,不过卫氏看不太懂,卫氏还一番好心地问严妈妈:“你的眼睛怎么了?左眼财,右眼灾,严妈妈你右眼皮子一直跳,不是吉兆,你最近千万要小心些。”
严妈妈干笑着:“……老奴记住了。”
大太太怎么没长脑子似的!
“按道理来说,大家都查了,为了避嫌,宝儿房中也是要查一查的……”
陆老夫人话说到这里,蔺云婉跟着就站起来道:“老夫人开明。”眼看着已经要出去召集人手搜查了。
“你站住!”
陆老夫人慌忙把她叫下,带着一丝紧张地说:“她一个没出嫁的闺阁女子,又是客居在陆家,若真抄了她房间,让她以后还怎么好意思住下去?”
“云婉,我把管家权力交给你,不是为了让你薄待亲戚的。”
蔺云婉仿佛不明白:“这怎么能算薄待亲戚?正是因为一视同仁,我才要查她。”
“若是老夫人这么说,我便非要查她不可。表姑娘本来就住在您的院子里,我若今天不还她一个清白,只怕以后大家不都怀疑她偷了您的东西。”
卫氏说:“正是这个道理。”
岂止是偷东西那么简单的事!
陆老夫人连忙换了语气,说:“她既是侯府的客人,就算了。给她留点颜面。”
蔺云婉垂首,淡淡应下:“是。”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提了。都回去吧。”
陆老夫人赶走了她们,几乎是瘫软在椅子上。
严妈妈十分心慌,过去扶着,往她背上一摸,全是冷汗!
“好险……”
陆老夫人哆嗦着说。
“可不是么,夫人好厉害的手段,这一番抄检下去,就剩表姑娘房里没查,要是往后有了什么事儿,迟早还是疑心到表姑娘头上……她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以后闹出事,世子的名声可怎么办!”
陆老夫人脸色苍白地说:“把她给我叫过来。”
“真是不能再纵容她了!”
严妈妈去叫了葛宝儿过来。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端着一碗消暑的汤过来,笑容甜腻:“老夫人,您怎么热出一身的汗?”最近老夫人又对她脸色好了,连严妈妈都肯喝她的消暑汤了。
老夫人伸手甩过去一个耳光,瞪了她一眼。
陆老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惋惜蔺云婉一片宽仁之心,舍不得严厉对待庆哥儿,却闹成这样子。
罢了,张逢安也是好老师,跟着这位先生从新来过,也是一样的。
\
定好的回门日子,蔺云婉生病了,入夏时候发的病,下起一阵暴雨,人闷在飘着药味儿的屋子里十分难受。
“萍叶,把窗户打开。”
萍叶说:“怕您受凉,病上加病怎么办?”
蔺云婉无奈说:“我实在难受。”这种闷热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上一辈子临死前的时候。
“那奴婢就开一会儿。”
“嗯。”
萍叶推开窗,瓢泼大雨里,厢房学堂的门正开着,陆长弓就站在廊下背书。
蔺云婉从床上坐起来,萍叶在她腰上垫了一个软枕。
她就这么望着窗外,还是想起了前一世的事情,那孩子也是在那个小别院的庭院里,为她种植梅花。
“大少爷背的好认真,衣角湿了都不知道。奴婢过去一趟。”
“你去吧。”
萍叶打着伞去了,不知道和陆长弓说了什么,但是他还是没进去,欠身回了一句话,继续在廊下读书。
萍叶回来便道:“少爷怕您操心他读书的事,说站在外面,您随时看得见。不肯进去。”
蔺云婉笑了笑。
“就知道他是这样。你去和他说,他要是病了,我还是要操心的。”
萍叶应了一声,过去劝了两句,陆长弓朝这边看了一眼,冲蔺云婉作揖才进屋。
用晚膳的时候,陆长弓过来陪着她,还伺候她用汤药,实在是孝顺。
晚上蔺云婉睡得早,后面的事不知道了,听萍叶说,他等她睡着了才走的。
连着好几日,陆长弓都是这样。
任谁也不是铁石心肠,蔺云婉病好了之后,叫来陆长弓问:“想你父亲没有?”
陆长弓抬头看着她,有些紧张,不敢回答。
傻子也知道,养父母怎么会希望养子惦记亲生的父母呢?
“实话实说就是了。”
陆长弓攥着衣角,低声说:“回母亲,想。”
说完觉得羞愧。
陆家给他吃穿,夫人教他读书,他却忘不了亲生父母的生恩。
蔺云婉却没生气,而是笑着说:“法纪上你是陆家的孩子,但是思念血亲也是人之常情。”
陆长弓松了一口气,抿唇笑笑。
蔺云婉让他自己回去看书写字,她今日要收整东西,明日就要回门了。
太阳落山之前,前院送进来一封信。
郭娘子写来问她近况的,娘子的信笺都是香的,还是老山檀的味道。
蔺云婉一闻,心情都好了,拆开了信,读完,和丫鬟说:“上次跟她提过继孩子的事,还是让她放在心上了。”
“娘子真心惦记着夫人呢。”
蔺云婉又回了一封信过去,说到了日子再拜访她,虽没明指时间,但是郭娘子看了肯定知道是什么时候。
回门的这一天,蔺云婉特意打扮了一番,倒也不是多娇艳,只不过是淡扫蛾眉。
但她本来就长得明艳出众,稍微描画一下眉眼,容貌一下子就让人觉得惊艳。
陆争流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会儿。
还是蔺云婉说:“世子,我先行上马车。”
陆争流才想起来颔首。
到了蔺家,年迈的蔺家管事过来开门,笑呵呵地弯腰请他们进来,说:“夫人和逸少爷早就等着你们了,姑奶奶和姑爷快请进。”
蔺家管事盛情,他倒有些不好意思,想起陆府里的事,又看了看蔺云婉,觉得歉疚。
绕过影壁,进了院子。
第八章
“祖母,这如意云纹靴子,是孙子在外面成衣铺子买的,不是宝儿给我做的。”
陆争流怕葛宝儿受到训斥,很有心地解释了一番。
葛宝儿也抹了眼泪,细声地说:“老夫人,妾身急着来见庆哥儿,随便择了一双鞋,不曾想和世子的……”
陆老夫人沉着脸,都懒得搭理一个乡野女子。
她的心腹严妈妈出来呵斥:“老夫人和世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葛宝儿脸色更加苍白,眼睛一热,泪水要落不落,真叫个楚楚可怜。
陆争流想到这些年对她的亏欠,心里一疼。
但是祖母发了那么大一通火,他也不敢火上浇油,只好揽着葛宝儿的肩,温声哄着:“你先去重新梳妆。”
他央求严妈妈:“劳烦您了。”
见陆老夫人轻微地点了点头,严妈妈才冷眼扫了葛宝儿一眼,冷冷道:“‘表姑娘’请跟奴婢来吧。”
葛宝儿委委屈屈地跟上去了。
人一走,陆老夫人就叹了口气。
“你说她是个老实的,我信了你。你要我帮着你撒这弥天大谎,我也帮了。你自己看看她干的事。”
陆争流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陆老夫人打断他:“你不要拿‘她不是有心的’这种话来搪塞我,她要是连这点谨慎都没有,往后真要住进来,家里只怕要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陆争流低着头,道:“祖母,庆哥儿听说他娘回来的样子,您也看到了。”
庆哥儿高兴得几乎掩饰不住。
陆老夫人都没敢让他过来见葛宝儿,而是把人留在了前院。
“要不是庆哥儿,她休想进陆家的门!”
陆老夫人又说:“这样,既然是到我身边来‘尽孝’的,就让她住在与寿堂。他们母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也好安心应对朝廷上的事。”
“一个家族不是光有子嗣就行了,你要支撑不起陆家,养大了庆哥儿也不过是留给他一个烂摊子罢了。”
“祖母教训的是。”
陆老夫人也和陆争流说:“明早过来一起商议孩子读书的事。你是庆哥儿的亲生父亲,他的事你要多上心,不论大小,都和云婉多商量,她出身清流名门,比咱们都懂一些。”
陆争流哪儿看不出来,祖母其实是为了撮合他跟蔺云婉。
但祖母说的也有道理。
“孙儿明白。”
陆争流退出去之后,严妈妈进来了,和陆老夫人说:“世子去见她了。”
陆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头一天就算了,往后你盯严些。她不想做妾,还妄想当主母,且看她受不受得了这个苦。”
“异想天开就要付出天大的代价。”
“老奴省得。”
\
葛宝儿已经重新梳了妆,换了身新衣裙,取下了面纱。
严妈妈把她安排在一间厢房里,厢房连着与寿堂的小佛堂。陆争流从佛堂后门进去,在佛堂里和她见了面。
“阿正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葛宝儿扑在陆争流怀里哭了起来,还叫起了以前在陆氏老家澧阳时,陆争流告诉她的“乳名”。
陆争流并没有怪她。
但他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就这么无声地抱着她。
葛宝儿哭够了,才从他怀里起来,小心翼翼打探:“阿正哥,老夫人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陆老夫人是陆争流最敬重的长辈,也是现在陆家内宅唯一能护着庆哥儿的人,她一点都不想得罪她老人家。
陆争流道:“老夫人让你以后就住在与寿堂。”
果然还是惹到了老夫人。
葛宝儿一愣,红着脸道:“阿正哥,明明说进府之前好说好了……”
让她住在武定侯府西南角门边的院子里,院子连接着角门,就跟独立的小院子似的,陆争流日常从角门进出,十分方便。
现在和老夫人住一起,隔壁就是佛堂,还让她穿什么沉香色的衣服!
她还年轻,怎么受得了青灯古佛、不弄脂粉的日子。
陆争流却道:“正好你可以趁机多陪陪老夫人,时间长了,她就知道你的本性了。”
葛宝儿思索了片刻。
老夫人要是喜欢上她,也会对庆哥儿更好吧?
为了儿子,也只能这样了。
她暗暗下决心,以后要好好侍奉老夫人。
“阿正哥,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庆哥儿?”
提起儿子,葛宝儿眼睛都在放光。
“再等几日,府里人不盯着你了,你再和他好好见一面。”
葛宝儿刚点了点头,就听陆争流继续说:“我也要过段日子才能再来见你。”
她顿时咬住了嘴唇,清润的杏眼里,明显多了几分委屈。
过段日子,是过多久?是要把她忘在这里吗?
“阿正哥,我不如不跟你回来。我靠自己也能寻找亲生父母,也养得活庆哥儿……”
葛宝儿哭得十分伤心。
陆争流不由分说捏着她下巴,沉声说:“我找了你和儿子整整七年,我不可能让你们再离开我。”
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葛宝儿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下,渐渐就不挣了,和他吻得分不开。
她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他。
“早点歇息,别胡思乱想了。”
陆争流走后,葛宝儿心里甜如蜜。
澧阳是她养父的老家,也是陆氏一族的老宅,陆争流小时候常常回澧阳陆家庄子上玩耍。他们十几年前就在澧阳相识,称一句青梅竹马毫不过分。
蔺云婉虽然出身好,又怎么比得上呢。
“好柔软的料子……”
葛宝儿摸着身上的绸缎,用指腹捻来捻去,虽不是大红大紫的颜色,可就算是澧阳镇上最有钱的人家,也买不起这样的衣裙。
她的眼里逐渐漫出笑意。
次日清晨。
蔺云婉和陆争流同时到与寿堂来,陆长弓和庆哥儿都跟在后面。
下人先进去向老夫人禀报,说:“世子和世子夫人,带着两位少爷来了。”
“两位少爷?”
葛宝儿端着一碗粥,惊讶地出声。
她天不亮就起来去厨房,给老夫人亲自做早膳。
这是她最擅长的事。
所幸味道不错,老夫人就没拒绝,留她在梢间里帮忙布菜。
陆老夫人冷冷瞥了葛宝儿一眼,说:“你下去吧。”
葛宝儿低下头,放下了碗。
刚出去,就碰到陆长弓进来,听到丫鬟居然喊他“大少爷”。
葛宝儿心里一紧,她的儿子不仅不是唯一的嫡子,而且嫡长子的身份居然还给了别的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六章
“夫人,郭娘子那位贵客,您可认得?”
萍叶上了马车,立刻好奇地问。
蔺云婉摇摇头:“未曾见过。”
桃叶也纳闷儿:“似乎从未听说过郭娘子有子侄外甥之类的小辈。”
萍叶很认真地道:“那男子瞧着像是公府或者朝廷重臣家的子弟。”
这话连蔺云婉都没反驳。
刚才从老师府邸出来的时候,那男子正好从穿堂里出去,隔着花窗隐约一瞥,就看见他穿着玄色束腰长袍,衣领上金丝滚花纹细密雅致,虽然年轻,可身姿挺拔清隽,步伐潇洒从容,一身的贵胄之气。
前一世掌管武定侯府二十年,她也略见过一些身份贵重的外男,无一人的风姿举止,比得上这男子。
蔺云婉一番搜肠刮肚,还是没有半点印象。
对了,郭娘子曾经也是皇后的老师!
蔺云婉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是桓王。”
两个丫鬟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心知那男子身份贵重,可没想到会这样贵重啊。
皇室的人,她们见都没见过。
萍叶结结巴巴地问:“郭、郭娘子怎么会和桓王相交?”
这蔺云婉就实在不知道了。
难道老师前一世出意外,和桓王有关?
不会。
她直觉不会。
桓王曾经是她父亲的学生,虽然后来父亲重病就辞官没教他了,可她还记得父亲在她面前哀怨过:“唉,七皇子真是……真是老夫带过最令人头疼的学生!”
不过她父亲的意思,并不是说桓王是坏人。
父亲刚辞官的时候,当时还贵为皇子的桓王,专门上门探望过父亲,她也偶然和几岁的小桓王打过一次交道,的确是个难缠的小公子。
马车渐渐行驶到武定侯府门口。
蔺云婉也就将郭娘子那头的事,抛却在脑后。
齐令珩不止小时候难缠,现在刚过弱冠的年纪,还是颇让皇帝和皇后头疼。
“先生,母后托我过来向您取一些您私调的香。”
郭娘子喜欢侍弄香料,有做成线香、盘香,还有香粉。父母离世后,她孤身一人,也就靠着开香料铺子养活自己和仆人。
赵皇后做她学生的时候,就知道她爱调香,也十分喜欢她的香。
后来入了宫,赵皇后觉得宫里的香不合心意,偶尔会派人到她这里来拿香。
她一向低调,从未张扬过此事。
本来前些年派遣过来的都是女官,直到桓王过了十五岁还不肯娶妻,取香的人就变成了桓王。
他来得次数多了,郭娘子也就猜得到桓王出宫拿香的缘由了。
大约是皇上催婚,桓王还是不从,父子俩又吵了起来,皇后便赶紧找了个“拿香”的借口,打发儿子出宫。
郭娘子吩咐丫鬟:“去取二两沉香、二两老山檀、五两熏肌香的香粉。”又和桓王说:“老身近来还按照古方,调制出两种熏衣裳配饰的绝汗香和胜兰衣香,不过量不多,王爷各带一两回去给娘娘试一试。”
齐令珩微笑颔首,虽然有礼有节,漆黑的眸眸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淡漠。
丫鬟包好了香粉,双手奉过来,一直紧张地低着头,都不敢窥探他半分。
身边的贴身太监阿福,拿了香,道了谢。
齐令珩:“先生,我就先告辞了。”
郭娘子起身相送,一直走到她府邸的二门上,她就不便再出去。
齐令珩这时候才淡淡一笑,侧身提问:“刚见先生的时候,见先生似乎面有忧容,是不是和今日过来拜访先生的那位夫人有关?不知道有没有本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解释道:“一直为母后白拿先生的香,也未曾回报过先生,先生若有要求,但提无妨。”
“王爷见到蔺……”
郭娘子及时打住,没有透露蔺云婉的身份,而是改口道:“劳王爷挂心,没什么要紧事。”
要和离的人到底是不是蔺云婉,她还不知道。何况这是武定侯府的家务事,桓王怎么适合去插手呢?
齐令珩很敏锐,郭娘子不过是提了一个“蔺”字,他淡淡的语调,缓缓沉了下去,很严肃地问:“那位夫人……是已故蔺太傅的女儿?”
教他的老师很多,但让他记忆深刻的却不多。
连带着连蔺太傅的女儿,他也有些印象。
眼看瞒不住了,郭娘子念及蔺云婉的父亲和桓王有师生之情,点了点头,承认道:“是蔺太傅的女儿,如今是武定侯夫人。”
齐令珩负手立在院墙下,缄默一瞬,脑海里闪出了一些久远又模糊的画面。
他也没多说什么,和郭娘子道了别就走了。
太监阿福追他追得费劲。
“王爷,您是回宫给皇后送香,还是回王府呢?”
齐令珩未答,良久才吩咐随从们:“回王府。”
不止是蔺云婉看到他,他也看到了蔺云婉。
隔着花窗惊鸿一瞥,他虽没立刻认出她的身份,却有种强烈的故人之感,果然……是蔺太傅的女儿。
天资绝色,却梳着妇人发髻。
她已经嫁人了。
阿福又问:“王爷,香要今日就送进宫吗?”
齐令珩道:“送。”
阿福又命人将香粉全都送到皇后的坤宁宫里。
皇后赵素素正头疼,和身边的宫女抱怨:“你说说,你说说!哪有弱冠了还不成亲的王爷!”
建朝以来,是没有。
可不还是因为皇上皇后纵的桓王这般任性么?
宫女笑眯眯地安抚道:“老神仙不是说王爷的缘分还未到么,等缘分到了,王妃也就有了,不光王妃有了,皇后的皇孙也有了。”
皇后脸色略好看了一些,轻哼着说:“他要是真让本宫抱上了皇孙,本宫什么都依着他!”
想想又觉得抱皇孙遥遥无期。
朝野内外非议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了,只怕皇上以后动怒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多了。
往后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劝这父子俩!
拿香的借口不是永远有效。
“娘娘,桓王府的人送香来了。”
皇后的香也快用完了,又听说这回还有郭娘子新研制的香,就让人立刻点上闻一闻。
兰香袭人,闻了叫人心里平静。
她这才口吻平和地吩咐宫女:“你去桓王府里问一问,他到底喜欢哪样的!但凡他肯娶,不论什么身份,只要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本宫和皇上都同意。”
齐令珩听完宫女的话,并没有给出答案,态度冷淡地打发她走。
宫女朝阿福看了一眼,拜托他帮帮忙。
阿福点点头,待皇后身边的宫女走了,才谄媚笑着问道:“王爷,满京城您都挑遍了,一个贵女也看不上。奴婢斗胆问一句,您、您到底中意什么模样的姑娘?”
齐令珩怎么会不知道阿福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他并不是有意为难母后身边的宫女,只是他确实对那些贵女都没有想法。
父皇自从有了母后,便专宠他母后一人,他是父皇最后一个儿子,前面六个皇兄早他出生,天资却不如他。
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
他也没有败过。
妻子,他的妻子,将来这个王朝最尊贵、母仪天下的女子,又不是随便一个女人都行。
“会驯服男人的女人才有意思。”
说完这话,齐令珩如玉的容颜,露出深沉的笑容。
阿福盯着桓王隽美的脸愣神,我的个老天爷啊,皇上皇后甚至都不能说服您,这天底下还有谁能驯服您哟?
萍叶听得痛快,也没阻止婆子。
婆子手舞足蹈着:“也不知乔大从哪里弄出一桶粪,还是事先埋伏好的?就这么端着,哗啦啦泼了表姑娘,一边泼一边骂,骂的叫一个难听。”
“我们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赶过去看呀。但是太臭了,谁也不敢近前,就赶紧过来回禀夫人了。”
萍叶忍着笑,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回明了夫人。”
她挑帘子进去,笑得腹痛,还小声幸灾乐祸:“该!谁让她今天还在老夫人跟前挑唆。凭她一个客居的表姑娘,也敢说夫人您的不是。”
当时她就站在与寿堂小厅的外面,听的真真儿的,葛宝儿头一个指责她们夫人教孩子不尽心。
萍叶:“呸!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夫人,您要怎么料理这事儿?”
葛宝儿可不就是冲着陆家主母之位来的。
蔺云婉道:“以乔大的辈分,前院的人不敢把他怎么样。葛宝儿能去园子里,想必也能自己回去。不必料理,等着吧。”
等着老夫人来找她,让她出面打发乔大。
萍叶笑嘻嘻道:“夫人这招好。乔大跟他儿子对陆家有功,不能随便处理他。以老夫人的性子,既要名声,又当睁眼瞎,只当看不见妥善安置人需要多少银钱、精力,光等着夫人您主动出面。您就偏不去,看谁着急。”
蔺云婉想起了前世。
她的确是主动出头,老夫人却不同意她的方法,最后只能是她自己从嫁妆里拿银子补贴,才把乔大安置妥当。
现在会当睁眼瞎的人,可不止只有陆家人。
与寿堂里乱成一锅粥。
葛宝儿太臭了,谁都不敢碰她。
陆老夫人躲在主屋里,黑着脸吩咐:“把门窗关严实点儿!”
严妈妈说:“已经关严实了,缝儿都填起来了。”
“那我怎么闻着还有味儿?”
“这……”
严妈妈也在鼻子前扇了几下,她也闻到了。
陆老夫人又骂道:“怎么让她钻进院子了!知道她一身的粪,就该把她丢别的地方去!院子里的都是瞎子吗?”
严妈妈也不好说什么。
您自己要把葛宝儿放眼皮子底下,她就住厢房,不来与寿堂还能去哪里?
陆老夫人还很疑惑:“乔大为什么要泼葛宝儿?她一个内院女眷,怎么得罪的了乔大?”
“老奴听说乔大被绑走的时候,嘴里还在骂表姑娘,想是因为他骂的那些原因。”
“他骂的什么?”
严妈妈为难道:“老奴不好意思说。”说出来为老不尊。
叫了个在场婆子过来说。
乔大泼了粪,在葛宝儿傻眼的时候,指着她破口大骂:“下贱的娼妇!一把年纪赖在别人家,拿小姐月例,享小姐的待遇,还好意思没脸没皮地到处勾搭。”
“明着在老夫人跟前尽孝,暗里在世子跟前现眼。前院的小爷毛都没长齐,你也上赶着早早晚晚地送东西。怎的?指着哪天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小娼妇,你敢挤老子的血汗当花销,老子就让你从头臭到脚!从里臭到外!”
婆子说完,紧张地说:“差、差不多就骂了这些。”
陆老夫人的脸色阴沉到不能看。
这乔大骂的竟然处处戳在要害,以后真要让葛宝儿坐上正室的位置,武定侯府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才怪了。
她问那婆子:“前院后院儿的人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
严妈妈觉得头皮一凉。
陆家上下人口众多,旁边都巷子胡同里,不知住了多少官宦人家的下人,耳朵都灵着。
小说《重生后,侯门夫人假死嫁权王》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第十一章
“夫人,两位少爷来请安,已经到院门口了。”
大清早,蔺云婉才刚刚梳洗好,还没来得及簪发。
桃叶正在妆镜面前伺候着,回头和萍叶说:“等两位少爷来了,你让他们等一等,夫人还要一会儿。”
萍叶放下帘子去了。
蔺云婉听见外面似乎有点儿不寻常的动静,抬手制止了桃叶为她插簪。
她走到窗户边,侧身藏着身影,远远瞧着。
陆长弓在垂丝堂门口摔了一跤,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处的泥土。
庆哥儿笑嘻嘻地望着他,觉得对方狼狈的样子很好笑。贴身伺候的仆人,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不然也不能进内院,在旁边假模假样的道歉。
看样子就是庆哥儿的小厮故意把陆长弓绊倒了。
桃叶过来低声地说:“夫人,奴婢早就前院的人说,底下的人有些欺负大少爷。老太太那头十分宠着庆少爷。”
蔺云婉语气很平淡:“别去管。”
她吩咐过,装作不知道就好。
桃叶道:“是。”
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长弓少爷是夫人自己选的继子,明明夫人也有意照顾长弓大少爷,怎么看着他受欺负了,就像没看到呢?
萍叶也是受了命令的,站在廊下看着,虽有些气愤庆少爷太顽皮,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叫他们在廊下站着听吩咐。
一刻钟后。
蔺云婉梳妆完毕,垂丝堂小厅里摆了饭菜,她才叫他们两个:“进来。”
陆长弓和庆哥儿比肩进来,再不嬉闹了,齐齐作揖唤道:“母亲。”
这些日子在前院,两人还是受了些调z教,向长辈请安这种礼仪,做得很漂亮。
两个衣着华丽的孩子,一齐站在桌前,十分讨喜。
蔺云婉不忙动筷子,而是问他们:“都吃过早膳没有?”
庆哥儿抬头,笑嘻嘻地说:“回母亲,吃过了。”
他那双眼睛还没长开,有孩童的明亮漆黑,还带着点儿讨巧的灵动和喜气。
这般模样,老夫人喜欢的很。
不过蔺云婉不一样,她态度十分的疏离冷漠,问完他就看向了陆长弓。
庆哥儿不明就里。
怎么夫人对他这般冷淡?
他不由想起被挑选的那日,心里很紧张。
陆长弓始终垂着头,不敢直视长辈,恭敬地说:“回母亲,儿子吃过了。”
“咕咕咕”,他肚子叫了几声……
萍叶忍俊不禁,这叫吃了?
陆长弓一阵脸红。
蔺云婉又问他:“真吃了?”
陆长弓白净的俊脸更红了。
他是没吃。
他和弟弟住同一个院子,两人共用同一个小厅,厨房送饭就一起送,下人们总是先伺候弟弟,所以每次都是弟弟先吃,他再吃。
今天弟弟起得晚,吃得也晚,他只能等着。
等着等着,就等过了时间,只能饿着肚子来了。
陆长弓不想告状,只是低声地说:“回母亲,吃了……没吃饱,而已。”
蔺云婉便道:“既没吃饱,过来坐吧。”
陆长弓眼睛一亮。
这还是第一次和母亲一起用饭!
庆哥儿也蠢蠢欲动,见陆长弓已经要靠近蔺云婉了,走上前去,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卖乖:“母亲,我也没吃饱。”
蔺云婉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出来。
萍叶立刻呵斥道:“没规矩!夫人让你来了吗?”
庆哥儿傻眼了。
亲娘和老夫人那里,谁不吃他这一套?怎么偏嫡母不吃?
他瘪着嘴,委屈兮兮地看着蔺云婉,喊道:“母亲……”
蔺云婉丝毫不心疼,没有半点心软。
她太清楚了,这孩子最熟稔的就是这一套。
可能是因为活守寡,上辈子实在寂寞,觉得有个活泼孩子在膝下也好,所以总是上当。却没想到,庆哥儿表面和她亲近,心里早就恨死了她。
想到临死前这孩子眼里的怨恨,蔺云婉问他:“教养嬷嬷没有告诉过你,嫡母面前要恭顺?”
庆哥儿低下了头。
萍叶厉声道:“夫人问话,你还不快答?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庆哥儿差点要哭了:“……有。”
可他在老夫人和亲爹面前,从来不用守这种规矩。
只有陆长弓才需要老实听话!
怎么到了嫡母这里,他也要守规矩了?
蔺云婉道:“都坐下用饭。”
庆哥儿哪里还吃得下?坐下之后成了陪衬。
倒是蔺云婉和陆长弓两个吃得香,饭桌上的斑鱼羹、酿瓜,还有咸杏仁,被他们吃了个七七八八。
早膳之后,蔺云婉也没留他们,打发他们走了。
“夫人,奴婢跟去看看。”
萍叶既有心,蔺云婉也默许。
不一会儿,她回来愤愤地转述了庆哥儿是如何欺负陆长弓的,还问蔺云婉:“夫人,您真的不管管?”
蔺云婉放下手里的书,说:“他家里人能舍得送他到侯府里来,家里必然很穷困。我既然选了这孩子进府,肯定会尽嫡母的责任,保证他在这里吃穿不短,有机会念书出人头地、自立门户,比原来过得好。并不算愧对他。”
萍叶道:“那是自然,夫人待长弓少爷有再造之恩的。”
她笑了笑:“夫人要是能再小小帮长弓少爷一些,长弓少爷更敬爱您,那便更好了嘛。”
蔺云婉没跟丫鬟说得太深。
以庆哥儿的性格,她越是偏袒帮扶陆长弓,庆哥儿越要欺负他。
不如忍过了这一阵子,庆哥儿觉得无趣也就好了。
而且她也不太想待陆长弓好得太明显。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庆哥儿实在伤她伤得太深了!
和陆家人的交往,还是尽到本分,不求回报,没有感情更合适。
蔺云婉最后只是淡淡地道:“让管事妈妈们去议事厅吧。”
“是。”
萍叶心里仍然为陆长弓惋惜。
之后有一日,陆长弓和庆哥儿过来请安的时候,蔺云婉挥毫写就一幅字,交给萍叶说:“等墨迹干了,拿去裱起来,挂在小厅东边的墙上。”
这样他们过来请安,每天都看得见了。
萍叶念道:“达士志寥廓,所在能忘机[注]。这是什么意思?”
蔺云婉正在净手。
桃叶温声解释道:“意思是说,心怀远大志向,无所谓的琐事,不要太放在心上。”
陆长弓站在一旁,提起耳朵,跟着默默念了一遍那话。
萍叶笑道:“好字。那奴婢去了。”
蔺云婉净完手过来,让他们两个告退。
庆哥儿作揖就逃走了。
陆长弓走之前,羞涩地说了一声:“谢母亲教诲。”才走。
蔺云婉诧异看他一眼,这孩子转脸之际,紧抿嘴唇,俊秀的脸庞,总是那副很内敛安静的样子。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远去,她心里怅然。
真是歹竹出好笋,陆家居然还有这么个聪明孩子。
第十二章
“尽快让前院儿的拿去裱起来,夫人急着要。”
萍叶拿了蔺云婉的字到二门上去,吩咐门房婆子。
婆子不敢耽误主母的事,满口应下。
这日,裱好的字送到武定侯府前院时,陆争流刚从外面回来,他脸色黑沉沉的,剑眉拧得厉害。
没人敢去触霉头。
不必说,肯定又因为两位少爷请先生的事,在哪里吃了挂落。
那幅字在陆争流眼前一晃而过,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下马飞奔着追了进去,一路绕过影壁,内院垂花门,最后居然到了……垂丝堂!
蔺云婉见他一副狼狈模样,手里毛笔一顿,皱眉问:“世子,您在干什么?”
力气大的婆子们,正抬着字进来,欠身问道:“夫人,挂哪一面墙上?”
蔺云婉指了东面的墙壁。
陆争流挪不动步子,全程盯着那字,如观至宝一般。
他的眼神真叫人头皮发麻!
莫说是蔺云婉,垂丝堂的丫鬟都觉得悚然,世子这是怎么了?
蔺云婉耐不住他那般看自己写的字,索性搁下笔,看着他,喊了一声。
“世子,我写的字有何不妥?”
陆争流转过眸来,冷冽眼眸里,竟然带着笑:“没有。”
“……?”
蔺云婉这就不明白了。
陆争流凝视着她,莫名说了一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说罢,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了,才大步走出去。
萍叶和桃叶两个丫鬟过来,嘀咕了一番。
最后揣摩出了陆争流那句话的意思。
“夫人,世子莫非是想让您给两位少爷开蒙?”
萍叶很不悦,长弓少爷也就罢了,庆少爷算个什么东西,七岁大的孩子,在嫡母面前竟然半分规矩都没有!原也不是夫人挑中的孩子,还想丢给夫人教养?想得美!
“他若真做这个想头,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蔺云婉说的漫不经心。
萍叶云里雾里,这事十分膈应人,却委实避不开,夫人怎么会这么说?
忙了大半日,蔺云婉倦了,打了哈欠,去房中小憩。
两个丫鬟服侍着她躺下,就在廊下窃窃私语。
萍叶自当是怒火朝天的。
桃叶温言软语地劝:“你看不出来吗?夫人这段日子以来,什么时候在世子和老夫人手里受过委屈,吃过亏?”
萍叶无言半晌,眨了眨眼。
好像还真是的。
比如说两位少爷请先生的事,倒是世子处处碰壁,吃尽苦头。
她还是不大明白:“这差事要真是落到咱们夫人头上,夫人又要理家,又要教养两个少爷,怎么忙得过来?若出半点岔子,旁人不知道又该怎么说咱们夫人。夫人还能怎么办?”
桃叶笑道:“你仔细想一想,夫人那《竹枝帖》是为谁求的?”
萍叶似乎醒悟过来。
桃叶继续说:“夫人本就有意为长弓少爷开蒙,两个少爷又不能区别对待,这一遭是躲不开的。不过夫人也不会吃亏受气就是了,且看夫人的吧!”
萍叶心里舒服了,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不过,从长远来看,夫人到底还是处境堪忧。
“世子待夫人……怪的很!那位表姑娘来得诡异,怕只怕趁着夫人不得空的功夫,动了什么歪心思。”
“一个小妾虽也动摇不了夫人的地位,就怕世子总是这样冷待夫人,万一先有了亲生庶子,夫人以后怎么办?”
桃叶答不上来,绞着帕子发愁。
传晚膳的时间。
“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同用膳。”
“知道了。”
蔺云婉换了身衣服过去。
吃饭在次要,要紧的还是谈两个哥儿开蒙的事情,饭桌上大家倒都没说什么闲话。
葛宝儿连着在院子里伺候老夫人饮食好几天了,这会儿也在屋子里帮忙布菜。
饭罢,陆老夫人有意支开她,便说:“你也累了,先回房去歇着吧,这些留给下人做。”
葛宝儿手腕一顿,颇有些不舍得离开,毕竟事关她儿子的前程。
到底没敢忤逆老夫人。
“宝儿告退。”
陆老夫人携着蔺云婉去里面说话,陆争流跟在后面,为她们挑帘子。
葛宝儿离开之后的最后一个回头,便见屋里灯火温柔,她的丈夫和别的女子,同长辈一起在屋里谈论她儿子的事情。
咬着唇,委屈地走了。
“云婉,你还说你生疏了,你的字明明写得很好!争流都和我说了。”
陆争流看向蔺云婉,目光发亮。
他也是进过学,熟读兵书的人,这几日又恶补了一番,当然分辨得出字迹好坏。能写那么好的隶书,蔺云婉书读得也不差,完全可以当他儿子的老师。
陆老夫人还说:“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夸过你的字,也夸过你的学问。倒何必舍近求远去求旁人,就你来教两个哥儿好了!”
态度之坚决,蔺云婉推辞不掉。
其实她也没想推辞,不过还是说:“我会学,却未必会教。术业有专攻,还是当过老师的人,更会带学生些。”
又问:“世子仍没有请到老师?投其所好再辅以教子的诚意,想必总有动容的人才是。”
这倒是和陆争流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正是用的这策略。
只是……
他低了低头,道:“他们所好也是那几样,想投中他们的喜好,于侯府而言,委实艰难。”
已经在那些读书人面前放下过面子,落了脸,再让他两次三番顺着他们的喜好去屈膝,他不肯。
蔺云婉无话可说,叹息了一声。
她叹得轻,几乎听不见。
陆争流还是觉得脊骨都弯了一截,心里莫名难受。
陆老夫人则有些恼火,怎么能请她教养孩子,拖拉半天没句准话。
蔺云婉在她动怒之前,道:“教养孩子本是我身为嫡母的职责,推脱不得。”
这才像句话!
陆老夫人刚舒服一点,就听见蔺云婉说:“可侯府庶务,也让我分身乏术。”
“你不愿意?”
陆老夫人急了。
蔺云婉淡淡地道:“丑话说在前面,我尽心尽力教他们,不过侯府庶务我也不能丢,学得如何,便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那是当然。”
陆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陆争流则无言地打量着蔺云婉,忽而,莞尔。
蔺云婉只觉莫名。
小说《重生后,侯门夫人假死嫁权王》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