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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诡店!福气店渡缘人,送福缘

兔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众生梦境福气店,专为有缘之人送福缘。】相传,在众生的贪欲梦境有一家福气店,专渡有缘人。人、妖、鬼、神,为之神往。在那里,只要你以今世福泽来交换,便可了却因果,归于云深处。

主角:琯桃   更新:2023-01-08 21: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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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琯桃的其他类型小说《人间诡店!福气店渡缘人,送福缘》,由网络作家“兔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众生梦境福气店,专为有缘之人送福缘。】相传,在众生的贪欲梦境有一家福气店,专渡有缘人。人、妖、鬼、神,为之神往。在那里,只要你以今世福泽来交换,便可了却因果,归于云深处。

《人间诡店!福气店渡缘人,送福缘》精彩片段

相传,在众生的贪欲梦境有一家福气店,专渡有缘人。人、妖、鬼、神,为之神往。在那里,只要你以今世福泽来交换,便可了却因果,归于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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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店里了因果,这是天上地下的人与非人们都知道的事儿。

可是说来也奇,这个地方向来都是无缘者,擦肩难见。

掌管福气店的老板是观音座前一枝长相顶俏的金枝玉叶——富贵竹,叫“琯桃”,面容瑰丽,喜欢穿着男装打着一把缀满银花生的竹叶青伞,让人雌雄难辨。

不仅如此,外界传言这个老板还很喜欢把自己的左眼睛剜出来悬挂在福气店门外,为有缘人开门引路。

只是,她接客也极为讲究,接客全凭心情,有时心情好了还会前往人界与非人界大发慈悲送福缘,而后掩其踪迹,重新隐归于众生飘渺的贪欲梦中。

一日,恰逢中元佳节,鬼门大开。

琯桃闲来无事,便百无聊赖的飘到了自己的“死对头”鬼王弛烨那里,去鬼界吃茶吵架。

白骨垒砌的酒桌上,鬼王摇着茶盅微醺醺的问出了自己心中多年的疑问:“都说你的福气店能了因果,为何本王从未梦见过你的福气店?”

琯桃闻言,抬眸一笑,细薄的唇角妩媚弯起“褒奖”道:

“那肯定说明我们兢兢业业的工作狂鬼王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一世必定福气旺盆,善始善终。”

鬼王白了一眼,无视她的调侃:

“真的只有有缘人才能走进你的福气店?”

“有缘没缘,全靠一颗心。相识这么些年你也知道,我对人没兴趣,只关心这人能带给我多少福气值。”

鬼王这才讪讪的收住了目光,又问:

“本王还听说进你福气店的有缘人会自动被你的眼睛领入福气门?”

“嗯……是我的左眼。”

鬼王开始作死的耻笑:“哟,你的修为都已经练到如此造化了?一枝富贵竹能有两只左眼?”

琯桃听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笑的阴恻恻:“鬼王可真会说笑了,我只是福气店一个小小的店长,不是二郎神,哪里能有三只眼睛,反之,不仅没有,还就一只左眼。”

末了,趁着鬼王一个晃神,双手拽过鬼王的脸道:

“快,你凑近点,我让你瞧瞧——”

语毕,就甩着袖子大咧咧的用手一挥,迅速揭开了左眼部位上粘着的皮囊,亮出了自己空洞洞流血的窟窿左眼眶。

鬼王果然吓的一口茶水没注意,直接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琯桃,你是不是有病,你TM还是赶紧把你的眼睛给找回来,先把眼眶给填上。”

“……为什么呀?”琯桃双手一摊,不明所以。

“你这个样子吓死人不偿命。”

“鬼王不是连鬼都不怕的吗?”

鬼王看着琯桃那“恶心”的一只眼扮相,咬牙切齿的又开始人身攻击:“你难道不知道你比鬼还可怕的嘛?”

那人撇了撇嘴,呛声道:“鬼王这是又要开始凶人了?”

鬼王黑了黑脸,白皙好看的手指握的咯吱咯吱响:“你又不是人。”

琯桃冷哼一声,又开始矫揉造作的揉着自己的一只眼叹气:“说来还真是不巧,我被观音化身金枝玉叶,收入她座前,还真当过人!”

鬼王冷哼听着她慢悠悠的娓娓道来,又看着她慢悠悠的妖精似的抬起了自己的脸魔鬼嘻嘻念:

“那时我身披红衣铠甲,手握紫薇红缨枪,还是人间一个万人颂扬的女帅呢!不过结局吧,有些惨,不仅被我守护的人类背叛,还被愚蠢自私的人类架在十字架前,活生生的用滚油热火烧死。”

鬼王眉心微皱,琯桃则凑到了他脸前继续道:

“不过呢,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临死前一发怒,就一冲动把我守护又背叛我的人类,全杀了。”

她眼睛里碎碎的笑意,和说话无关紧要的样子,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末了,又自顾自的啧了啧:

“世人都说凤凰涅槃,趟的过去成仙,趟不过去成魔。我现在想想,上一世还是太冲动,脾气太犟,放着好好的凤凰不做,非想当人间的女将军,不然也不会后来用涅槃的方式杀了几十万人,现在被观音派到福气店赎罪,收福气。”

鬼王的嗔骂声不言而喻:“如果本王记得没错的话,你只有收够对等的福气值才能抵消身上的罪孽值吧?”

见她不说话,他又呛声道:“可你觉得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收福气也全凭心情的开店模式,得多少年才能收够福气值?”

那人不知是不是被鬼王说中了,撇了撇嘴,而后懒洋洋的眯着一只右眼睛拄着自己的额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也对哦,比起工作狂的鬼王来说,我确实懒。”

“……”

“我不想看店,不想迎客,只想行山玩水,自在逍遥,唔……说起好玩的地方,鬼王可有什么好地方推荐吗?”

鬼王嘴里抽搐,看着琯桃那闲散的样子就又要骂出声来,可话刚到嘴边,就被某人抢先一步发出声来。

“算了算了,鬼王太凶了,我还是去北海玩玩了。”

说罢就起了身子,不待鬼王有所反应,飘了出去。

身后,鬼王终究还是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大吼而来:

“你TM还收不收福气了,就知道到处晃荡,下次没事别来本王的鬼界碍眼。”

那人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嗳呀~鬼王怎么这么小心眼,又气了,再说了有缘之人自会相见,欢迎你有空也跟我去北海玩呀……”

说完,便笑嘻嘻的隐于鬼界了……


已是子时过半,夜幕低垂,乌鸦绝唱,蛰伏在阴暗地界的猫头鹰和蝙蝠,在黑夜之中不时的发出诡异的叫声。

宝琅地界,乱葬岗处,以腐烂尸体而食的黑鸟时而振翅盘旋飞翔,时而落在凹凸不平的深谷之中寻觅着可以饱餐的食物。

空气之中,酸臭恶心的动物血水气味浓郁的刺鼻,好似腐败的臭豆腐让人呕吐。

一阵阴风吹过,天上本应明亮的月亮突然像被人操控一般,盖上了一层幕布。

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声,拉开了孤魂野鬼狂欢节的帷幕。他们张牙咧嘴的欢呼,他们高歌嘹亮的跳跃游戏在人间大大小小的深巷。

和这些鬼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十字路口处一个在金元宝堆里站着的红衣小姑娘。

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长得不仅圆滚滚,还白胖白胖的,像是有七八十斤重,她的脸红扑扑的,就像是用胭脂故意涂抹上去的一层红粉。

小姑娘的眼睛很明亮,水汪汪的样子极为讨喜,再加上她额间那枚仿佛与生俱来的金元宝纹,任谁看到她都想用手掐一掐她肉嘟嘟的脸蛋。

只是若细瞧便会发现,那小姑娘悬在空中,脚上穿着一双红色元宝绣花鞋,那鞋上的花纹,和她额间的元宝纹一模一样。

“金元宝,银元宝,人人捡了都是宝……金元宝,银元宝,人人捡了都说好……金元宝,银元宝,人人口袋少不了。”

小姑娘站的累了,便一屁股坐在了垒的高高的元宝堆儿上,晃着腿,继续一遍又一遍唱着歌谣,像是不知疲倦一般。

而伴随着小姑娘的歌谣,她的头顶上空,也开始诡异的下起了金元宝,银元宝雨,那雨下的又急又凶,不一会儿便把小姑娘整个身子都埋进了元宝里。

可小姑娘还是在诡异的唱着:“金元宝,银元宝,人人捡了都是宝……金元宝,银元宝,人人捡了都说好……金元宝,银元宝,人人口袋少不了。”

直到她的歌谣引来了周围见钱眼开的恶鬼,把红衣小姑娘身边的钱抢走了些,小姑娘才得已从钱堆里慢慢探出了正阴笑惨白的小鬼头。

—————————————————

因为路途较远,琯桃又累又困,便和自己的“死对头”鬼王弛烨商量用卖王八的钱找个会赶马的车夫,让自己能在车里歇歇脚,睡一觉。

说起卖王八的事,琯桃就一肚子气。

琯桃离开鬼界后,飘了三天三夜才飘到了心心念念的北海。

只是落脚后,揉着酸疼发胀的身子,琯桃看着映入眼帘的景象就气的不能行。

天上乌云密布,地上鸦雀无声,水面波澜不惊,沙滩上土没有,岸边更是尼玛寸草不生。

这样的场景让琯桃想当然的愉悦心情变得糟糕透顶。

“苍天啊。”

少女垂头丧气的站在北海的沙滩上吹着咸风振臂哀呼:

“姑奶奶我好不容易来到了北海,就让姑奶奶我看这?有没有搞错?疯了吧?”

嚷完后便从身上掏出了那本害人匪浅的旅游地图,气冲冲的扔到了地上,捏着拳头砰砰砰双脚一阵猛踩:

“什么北海好风光,风吹草地见牛羊,什么北海岸边棉花糖,孩子看了都叫娘。风景呢?棉花糖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奶奶我去了沙漠。”

琯桃跺完还不过瘾,更是直接一脚把书踢到了北海里去。

“这回倒好,不仅风景没得看,就连饱腹都是问题。”

踢完后,琯桃依旧气势汹汹的双手叉腰嘟囔的破口大骂道:“现在的意思是让姑奶奶我徒手抓鱼饱腹了?”

啊啊啊啊啊啊……疯了疯了。

琯桃气呼呼的两腿直接跪了下来,拿头撞地,恨不得直接一头栽死过去。

后来也不知道是她的怨气太大,还是把地撞的生疼,或者是她满心的画圈,画十字架的诅咒太强烈,竟直接把鬼王弛烨从鬼界给震了出来。

鬼王弛烨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长袍,还系了一件很帅气有型的撞色披风,他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因为那双邪魅的眼睛正好巧不巧的一直盯着拿地撞头的琯桃,忍不住的嘴贱的捉弄:

“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本王磕头。”

斯时,鬼王正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站在琯桃的撞头抵地的前方,一副不闲事大的模样。

琯桃没想到自己临出鬼界的一句邀他来北海玩戏言他竟当了真,真的跟她来了北海,只是看着他,琯桃就来气,因为鬼王热衷火上浇油,所以她恨不得把他的毒舌给割掉。

鬼王的脑袋好像和旁人长得不太一样,不懂得气头上的女人不能惹,反倒是琯桃越生气,他越捉弄的厉害。

“观音难道之前没教你,女人生气的话是会更年期长皱纹,掉头发的吗?”

这句话说完,琯桃终于忍无可忍的起了身子,捋起袖子便噼里啪啦的和他打了一架。

直到打的累了,琯桃才又气蔫蔫的停下了手。

“哟!咱们福气店的琯老板就是厉害,饿了这么久,打起架来依旧这么心狠手辣。”

鬼王挑着眉,酸言酸语的奉承道。

琯桃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鬼王见琯桃不理自己,他又有点皮痒痒便又开始戏谑的道:

“你这么饿,要不然你求求本王?求本王,本王就给你想办法?”

琯桃的嘴角在抽搐,白皙的手指再次握的咯吱吱的响,既而冷着脸阴测测的回怼道:

“那鬼王何不直接杀了我?”

鬼王叹了口气,一副惆怅的模样:

“本王可没本事杀你,谁人不知福气店的琯老板早已不归天地管,本王要是杀了你,不是和天地都过不去?。”

末了,又唏嘘的道:

“女人啊,可真善变,脾气也阴阳不定,说风却刮雨,和你相处的多了,本王都怀疑你是不是人格分裂。”

琯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接道:

“你有这般闲散的时间在这思考我的人格,不如管管你的鬼界。”

鬼王有些疑惑:“本王的鬼界这是惹到你了?”

琯桃对此唾之以鼻,便万把年以前遇见的孤魂野鬼说给他听。

鬼王听后,却手指抚下颌,玩味促狭道:

“琯老板你不知道人间以前实行计划生育,每家每户都是独苗苗,死的人少,鬼界的数量也不是那么巨大,现如今人间污染严重,时不时又来个洪水地震和瘟疫,死的人多了,鬼也变多了,本王如今的鬼界已是鬼满无患,无处安置了。”

末了看着琯桃愈发讥诮的表情,鬼王又道:

“再说了,本王又不是一直放任不管,只是暂时搁置,毕竟鬼界开疆拓土也需要一定时间。”

琯桃哈了哈:“你怎么又要打仗?”


鬼王笑的欢乐:“只是把鬼界的地域再拓宽一些而已,也不是打仗。”

末了,又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游荡在人间的鬼是如此,入了鬼界的鬼也一样,都没有一定的公平可言,在哪都没有绝对的安全。”

琯桃冷笑呵了呵:“你不是鬼王吗?”

她要表达的意思是,这种“小事”鬼王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可以解决?

鬼王无视了她眼中的耻笑,只是悠哉悠哉的有意无意回击道:

“某些人好不容易来到这北海玩,本想着可以边赏美景,边胡吃海喝一顿,现在看来,不仅泡汤了,还可能要饿着肚子走回去喽。”

末了,又声音一转装作思考道:“不过我看某人长的跟母夜叉一样,倒可以试试在水浪边插鱼,一定收获颇丰。”

琯桃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可她现在真是太饿了,已经没时间和他斗嘴了。只能耷拉着肩膀,幽怨叹气道:

“抓了鱼还要捡柴生火,生了火还要烤,烤还要烤的外焦里嫩,滋滋冒油,等到烤好了,太阳都落山了,还要去找睡的地方,这么繁琐,光想就已经让人很头大。”

不料,她刚抱怨完,鬼王就又笑了。

“那你为什么不想着抓了鱼去旁边集市上去换钱?用换了的钱去买好吃的?”

琯桃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旁边竟然还有集市?哪里?哪里?在哪里?”

说罢便迫不及待的手搭凉棚状放在了眼前,往四周寻去,但怎么瞧都没瞧见。

鬼王笑的眉眼弯弯,唇瓣也跟着再次戏谑勾起:“你求本王,本王就带你去。”

但这次琯桃竟一改常态,不知是真的饿的受不了了,还是被幻想中的美食迷花了眼睛,竟直接爽快的回了句:“好,我求你。”

惊的鬼王虎躯一震。

就听她装模作样软声细语的掐着嗓子道:“求求鬼王弛烨,给人家抓鱼,带人家去集市吧~”

末了又在尾音部撒娇似的说了句:“好嘛好嘛,带人家去嘛~”说完还上前用手指娇滴滴的捏着他的衣角晃了晃。

鬼王如遭雷劈,浑身起的鸡皮疙瘩让他止不住的瑟瑟发抖,不懂得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

后来竟真的大发慈悲在北海岸边给她抓起了鱼。

而琯桃却反倒跟没事人一样,慵懒的躺在地上,边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边晃着双腿偶尔给他一阵乱指挥。

鬼王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抓了多久的鱼,只是到后来反而是鱼没抓到一条,王八却抓了两只。

鬼王正言的解释道:“可能鱼都生活在深海里,不会游到岸边吧。”

琯桃则对着他手里抓的那两只长相凶狠的王八满身抗拒。

“你确定这两只王八在集市上能换到钱?”

鬼王笑了:“别看它长的丑,对人类来说却是大补之物,尤其对那些生病又不舍得宰杀自家家禽的穷人来说,去海边抓只王八回去炖汤,能一连喝上好几天。”

琯桃听后更加担心了:“你都这样讲了,那我们还能换上好价钱嘛?”

鬼王却在此时突然举起了手中的两只王八,趁着琯桃不注意直接放到了她的脸前,凶狠的王八嘴张的像要咬人的蛇,吓得本就对蛇类发怵的琯桃一阵尖叫,抱着头就乱跑。

边跑边咒骂鬼王那个老东西,骂他是个老不死的。

鬼王则看着吓的抱头鼠窜的琯桃笑的越发的大声,贱兮兮的模样尤为扎眼。

等到他们来到集市时已是午后,窸窸窣窣的小贩们坐的七零八落,卖菜的卖菜,卖花的卖花,卖鱼的卖鱼,他们的阵仗都很庞大,再不济也有个木架或者独轮车,只有他俩在手里卖两只王八。

两人盘腿在集市上坐了很久,不仅无人问津,而且行人看他俩的目光也越来越面容古怪。

琯桃终于受不了了,便起了身子拉着一个正要从他们面前走过的老妇人问道:

“阿婆,我们有什么不妥之处吗?为什么大家都面容古怪的看着我们?”

白发老人笑了笑:“可能大家都第一次看到宝琅集市有外客进来吧,而且还拿着两只王八,不知道要干什么。”

琯桃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干笑的:“我们其实是来卖王八的。”

老妇人恍然大悟,而后笑出了声:“你们一看就没有做过生意,在宝琅集市上卖东西,哪有穿着如此精致的。”

琯桃有些疑问:“我们的穿着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老妇人又笑了:“宝琅集市上穷人比较多,富人比较少,你们穿的如此精致,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大家也都只当你们是来遛王八的,谁能想到你们是做生意的。”

琯桃不解:“卖个东西怎么和穿着也联系到了一起?”

老人闻言却笑出了声:“无论穷人富人,买鱼买菜当然会更愿意去穿着普通的摊位老板那里去买,因为心里会想当然的觉得价格低,买的也放心。你们的衣着打扮,光瞧着就让人退避三舍了,怎么可能会来买。”

末了,老人看了一眼鬼王手中的两只王八又好心的道:

“前面一百米远有个王家鱼铺,老板王老汉是个糙汉子,王家世世代代都卖鱼,大家都去他家买。你们与其坐这干等着,还不如直接卖给王老汉。”

琯桃和老人道了谢后,便和鬼王去了王家鱼铺,换了一些铜钱,买了两个包子和两颗茶叶蛋,这才大口大口吃上了饭。

软软的包子入口,琯桃不由满足的感叹道:“人间的包子真是香,可就是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

鬼王此时发话了:“你傍个能生钱的人不久就好了?”

琯桃没好气的道:“能生钱的只有仙界的财神爷,我要是有那本事还会来宝琅集市跟你卖王八。”

鬼王又笑了,拿出了纸包的茶叶蛋,慢条斯理的剥起了壳,而后抛了个诱饵声声引诱:

“谁说只有仙界财神爷能生钱的,我前天在宝琅地界的十字路口中间还见到了个能生钱的小女娃。”


见琯桃不信,鬼王便给她打起了赌。

“你若不信,咱就赌一个?”

琯桃呵了呵。

鬼王继续道:“若没有女娃娃,本王便为你捶背揉肩、端茶倒水、生火做饭把你当成姑奶奶伺候一百年。”

琯桃扬了扬眉,来了兴趣。

鬼王莞尔勾唇,看着骨子里见钱眼开的琯桃开始下套:“反之要是真有会生钱的女娃娃的话,你不仅要把她每次生的钱给本王五五分,还要带本王去逛逛你的福气店。”

琯桃揉了揉鼻子,欣然允了。

这才又有了接下来坐马车的故事。

可能因为旁边有鬼王在的缘故,琯桃坐在寻来的马车里睡的四仰八叉的,完全忘记有形象可言。

鬼王支着头闭目养神,一派斯斯文文的优雅模样和琯桃顶着鸡窝头流口水的样子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伴随着一阵突然的刹车颠簸声,琯桃被撞的从梦中晕晕乎乎的醒了过来。

“嘶——好疼啊。”

琯桃捂着被撞疼的后脑勺,呲牙咧嘴的坐了起来,本欲掀开帘子让驾车的大叔小心点儿,不料却在掀开轿帘时被眼前看到的景象给怔住了。

“别睡了,车夫不见了,我们也又回到原地了。”

琯桃猛地踹了鬼王弛烨一脚,男人随之也睁开了眼睛,紧跟着便挑开帘子。

琯桃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我没看错吧,我们不仅车夫没了,马也没了,现在是车自己在拉着我们走?”

鬼王冷了脸道:“可能遇到了鬼打墙,马和车夫被鬼带走了。”

“你家的鬼怎么连鬼王也敢劫啊。”

鬼王却道:“这和他们也无太大干系,毕竟是本王下的令。”

“你下令让他们劫你的马车?”

“鬼界有令,若举行狂欢节,就不能让非鬼混迹其中,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琯桃哦了哦,双手一摊道:“那现在怎么办?老林幽谷中,我们难道要步行出发吗?”

鬼王却突地又笑了:“不想步行,也有其它的法子,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琯桃讥诮道:“我有的选择吗?”

“——没有。”

琯桃火了,气势汹汹的吼了出来:“那你还说个毛线啊,还不赶紧把你的法子拿出来。”

鬼王被吵的虽然捂住了耳朵,但心情依旧是好的,随之不紧不慢的吹了一个鬼哨,召开了几只恶鬼附耳下令。

那恶鬼得到指令后便瞬间无了踪影,大地又是一片安静,直到那辆叮铃叮铃的鬼车出现。

那鬼车漆黑如墨,不打着灯笼仔细看根本不会发觉那是一辆车。

鬼车上坐着形形色色的鬼,有的没了头,有的身子烂了窟窿,有的身上插着箭,有的脖子上吊着绳,有的拄着拐杖,有的浑身都是河水,还有的身上都是燃烧的火焰……

他们的死法都不同,形态和面部表情都不一样,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脸和皮肤都煞白煞白。

驾着鬼车的是对双胞胎兄弟,他俩穿着鼓鼓荡荡的白色鬼袍,长着一双眯眯眼,苍白的嘴唇上有殷红的红心。

鬼车停在琯桃的面前时,琯桃看到驾车的两只鬼先是对鬼王弛烨拜了拜,而后才邀请他俩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这时双胞胎兄弟中长得瘦瘦的鬼,颤颤巍巍又怯怯懦懦的道:

“鬼王等了这么久,是小的们的罪过,因为参加狂欢节的鬼太多,宝琅地界又只我们兄弟俩这一趟班车,所以我们必须到站点就停车,接上每一位等车的游客,方能再继续往前开,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鬼王闻言,也不怪罪,不仅不怪罪,反倒破天荒的还进行了言语上的安抚,弄的兄弟俩又惊又恐,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琯桃觉得有些无聊,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车上坐着的鬼,绵延数十里的鬼魂全都正襟危坐,再加上鬼车和夜幕是一个颜色,所以远远望去,只觉大家全都身着白衣在空中悬空坐立,颇为诡异。

“你们鬼界的鬼怎么都如此板板正正,一个个跟个木头牌位一样,没有一点鬼气。”

琯桃晃着脑袋啧了啧。

这时另一个憨憨驾车的胖鬼笑着说道:

“这是因为我们老大鬼王在这里,所以没有鬼敢逾越造次,别看他们都跟个雕像一动不动,但其实各个都心惊胆战的,生怕一不小心灰飞烟灭。”

琯桃看了一眼还在支着头假寐的鬼王,也不知他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因为他一直都闭上了眼睛。

琯桃还是觉得长路漫漫有些无聊,便又盘算着打听起了鬼王口中那个会自己生钱孩子的事。

这一开头不要紧,聊起来这对鬼兄弟简直一个比一个健谈。

琯桃听的入迷,那鬼兄弟也讲的吊人胃口,愈来愈奇,跟说书人一样让琯桃感到啧啧称奇。

胖鬼道:“说来也奇怪,我们兄弟俩每天都会架着鬼车经过那个红衣小姑娘呆的十字路口,每次经过她都会呆在那里,而且身边全是金元宝,银元宝,跟座钱山一样。”

瘦鬼道:“而且那小姑娘一唱歌还会下金元宝,银元宝雨,我们哥俩原以为是恶作剧,不成想一次经过那里,我捡了一块放在嘴里咬了咬,竟是真钱。”

胖鬼道:“后来遇见那小姑娘的次数多了,我们便好奇她为什么会在十字路口,为什么会一直生钱。她也只答,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呆在那里,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也只说不知道。”

瘦鬼道:“而且她有时候头顶还会莫名其妙地多出一顶很大很大的黑帽,那黑帽也诡异的蹊跷,但又说不出来哪里诡异,就是看着它的时候浑身不舒服,像是被成千上万个人注视一般。”

胖鬼道:“其实很多鬼都暗暗打听过那小姑娘的来历,但都一无所获,也有一些法术强大的鬼想把她占为己有,但一碰她就如镜花水月,消失不见,但过后她还会在那个十字路口。”

瘦鬼道:“我们本以为她的钱都是她亲人烧给她的,但一想也不对,哪有亲人每夜每夜的烧钱的,还每次都烧那么多,也不划圈,任由大家抢去。”

胖鬼道:“后来大家便盛传,可能只有众生贪欲梦境中福气店的老板琯桃才能解开这个谜团吧。”

琯桃听到自己的名字,不免有些失笑出声骄傲的道:“你们也知道琯桃?”

瘦鬼声音洪亮:“谁人不知福气店的琯桃法力无边能送福缘,给因果,来去飘渺,睚眦必报。”


琯桃忍不住的笑意挂满脸上:“她真的有你们传说的那么厉害吗?”

瘦鬼闻言抓了抓脑袋:“应该很厉害吧,不然人与非人也不会把她传的这般厉害。”

琯桃哦了哦,又眉眼弯弯的傲娇问道:“那如果福气店的老板琯桃真的出现在了你们面前,你们能认出她吗?”

胖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们哥俩估计没有那个福气,我们听说琯桃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味道,可我们兄弟俩生前鼻子就在战乱中被对手割掉了,现在根本闻不到气味。”

琯桃感到有些惊奇:“那你们现在的鼻子是怎么来的?”

哥俩同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时胖鬼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们的鼻子是去年狂欢节在鬼市找捏面师捏上去的假鼻子。”

“你们为什么不给亲人托梦让他们给你们烧个鼻子呢?”

胖鬼又笑了:“一代亲、两代近、三代四代认不到亲,像我们死了这么久,哪里还有记得我们的亲人啊,纵使后代翻开族谱,也没人记得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末了又道:“你不是鬼界的人,所以对鬼界的规矩不太清楚,鬼只能托梦给记得他有他记忆的亲人,这是开天辟地时期鬼界和人界达成的规矩,没有人能改变。”

琯桃便不再接话。

鬼车叮铃叮铃的停在了红衣小姑娘待的十字路口时,已是后半夜。

琯桃和鬼王下了鬼车后,那兄弟俩便又恭恭敬敬的驾着鬼车离开了,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后来也不知道那鬼车开了多远,这时鬼车上的几个骚动的鬼魂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疑问,飘到车前问鬼兄弟:

“刚刚那个少女是福气店的老板琯桃吗?”

鬼兄弟闻言又吃惊又懵逼,不明所以的反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这样问?”

这时车厢里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音,让鬼兄弟的耳朵瞬间便的轰鸣:

“因为那少女的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异香,只远远的闻着便能让人心安忘忧,和传闻中福气店老板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样。”

……

鬼兄弟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还没能从突然得知的讯息中回过神来。

清风徐来,一阵奇妙的肉香透过空气悠悠飘来。

驾车的瘦鬼颤颤巍巍,不敢确信的开口道:“哥哥哥,你的鼻子里有没有闻到一股香气逼人的肉香?”

胖鬼激动的语无伦次,这时瘦鬼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哥哥已经泪流满面。

“闻到了,我也闻到了弟弟,我们终于有鼻子了,我们终于有鼻子了。”

胖鬼抱着瘦鬼泣不成声:“肯定,肯定是琯桃,我现在确信了,刚刚那女子真的是福气店的琯桃,呜呜呜呜……”

末了又道:“想不到我们哥俩这辈子也能见到福气店的琯桃,还和她说上了话。”

哭完,瘦鬼便起身立在了鬼车的前方,振臂高挥向鬼车里的鬼传达自己确认的讯息:

“刚刚坐在鬼车前的少女就是琯桃,不仅治好了我们兄弟俩的鼻子,还和咱们鬼王在一起了。”

鬼车上的众鬼闻言,一个个开心的叫的又欢又跳,交头接耳的说自己看到了琯桃,只是那话说着说着就变了味道,甚至传起了流言说老大鬼王马上就娶琯桃为鬼后了,再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生鬼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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琯桃觉得可能宝琅地界的鬼都去参加了狂欢节,所以十字路口才会如此冷冷清清,不然依着往日她在夜间看见的十字路口模样,各种横死的鬼魄必定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其中更是不免有一些色鬼,酒鬼专门调戏良家好鬼,在十字路口闹腾个没完没了。

不过这番想着,琯桃倒不免还是有些莫名:“宝琅地界的狂欢节怎么这么受欢迎?和别的地界有什么不一样吗?”

鬼王闻言勾唇浅笑,破天荒的给她揭秘:

“宝琅地界的狂欢节每七天一小场,每一月一大场。这里虽鬼风淳朴,但宗族多样,再加上靠近北海,物产丰饶,不少北海的妖也会带着自己的宝贝去参加狂欢节,所以办的尤为隆重。”

琯桃又问:“这么多的鬼与妖会在狂欢节干什么呢?”

鬼王又笑了:“鬼族之人会用亲人烧给他们的马、车、弓箭、佣人等,举办各类比赛,比如骑马、赛车、射箭、拔河、蹴鞠等。妖则会和人一样举办泼水节、火把节、乞巧节等,但无论是妖还是鬼,他们都会在那里贩卖奇珍异宝。”

琯桃嗳了嗳,这才把目光投向十字路口的斜对角,那个若隐若现的红衣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长得白白糯糯的,圆滚滚的样子很像人间被粽叶包裹的粽子,她孤零零的站在十字路口,眉心里的元宝花纹闪着异样的光芒,此时,她正一只小手拽着金元宝,阴恻恻的歪着头对琯桃诡笑。

琯桃不由皱了眉头,小姑娘又开始对着她唱起了歌谣。

“金元宝,银元宝,人人捡了都是宝……金元宝,银元宝,人人捡了都说好……金元宝,银元宝,人人口袋少不了。”

红衣小姑娘边唱边咯咯咯的发出让人汗毛之竖的笑声,只是那笑着笑着她的周围便出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金元宝,银元宝。

那些元宝们如同正在努力生长的小草一样,从她悬浮的双脚下不时的往外生长,不一会就把她埋在了里面。

琯桃看的有些惊讶,忍不住的呢喃出声:“原来还真有会自己生钱的小娃娃。”

伴随着小姑娘的歌声,琯桃还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元宝雨。

一时之间,琯桃再也控制不住见钱眼开的毛病,抬腿便向红衣小姑娘呆的位置走了过去。

金银夺目的“金山银山”前,少女像所有掉进钱眼里见钱眼开的鬼一样,忍不住的直流口水。不料手还没碰到就被从钱堆里突然探出头的红衣小姑娘的头吓了一跳。

“美女姐姐美女姐姐,给你,给你花不完的钱。”

近在咫尺了,琯桃才发现这个小姑娘虽然声音甜甜糯糯的,但眼睛却只有可怖的眼白。


小姑娘见琯桃看她看的出神,忍不住的又举着面前的金元宝咯咯的笑着提醒她:

“姐姐伸手手,姐姐拿钱钱。”

琯桃这才接过了她手中递过来的小小的、金灿灿的金元宝。

冰凉的金元宝黄灿灿的,放在手心沉甸甸,凉凉的。

琯桃忍不住的把那堆金元宝举到了自己的眼前,本想仔细瞧了瞧,谁料刚递到眼前,那一枚枚金元宝就变成了一撮又一撮的纸灰,呛的琯桃一阵狂打喷嚏。

红衣小姑娘依旧歪着头,只是多了些不明所以咯咯咯的诡笑,可嘴里依旧甜甜糯糯的喊着“美女姐姐美女姐姐,美女姐姐美女姐姐。”

琯桃有些生气了,以为她在捉弄自己,本想叉着腰教训这红衣小姑娘一番,鬼王此时却发话了:

“鬼界的钱只有鬼能使用,你又不是鬼,手碰到当然会变成纸灰。”

琯桃的火噌的一下被点燃了:“那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末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又道:“你不会是想借我的手把这个小姑娘带回鬼界,充当你的小金库吧。”

鬼王笑的一派慵懒闲适,双手抱臂凑到了福阿的脸前,声音风流而戏谑:

“我说琯桃,我们打赌也只是赌这里有没有一个会自己生钱的小娃娃,你怎能把本王想的如此恶劣?”

末了,看双手握的咯吱咯吱响的琯桃,又不忘添油加醋的凑到她粉嫩的耳边吐气如兰:

“嗳~本王刚刚来之前忘记和你说了,在鬼界,八岁以下的小鬼最难缠了,他们一旦认定了谁,便会好心的主动给她钱。只是有一点,小鬼送出去的钱一旦被非鬼碰到,除非自己的执念解脱,不然那小鬼便会一直缠着她。”

气的琯桃听完又和他打了一架,边打边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弛烨,你竟然敢算计姑奶奶。”

这架打的昏天暗地,气势汹汹,琯桃一直在进攻,鬼王一直在不停闪躲,避其锋芒。

但无论怎么打,鬼王始终从容不迫,姿态优雅而高贵,颇有中万花渐欲迷人眼,惟他长身而立不沾花,卓尔独行的气势。

这就让琯桃更气了。

自那开始,红衣小姑娘果然如鬼王所说,一路上都跟着琯桃,嘴里一直喊她“姐姐,姐姐”,只是每每所到之处,便是一地金子银子,没两天,便引得琯桃一直被其他恶鬼跟随。

对此,琯桃觉得很是苦恼,直到再也忍不住了便开口问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红衣小姑娘闻言,也只歪着头笑嘻嘻的玩着手里的金元宝道:“名字?什么名字?我没有名字。”

末了,又诡笑的痴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自打我有记忆,我便一直在那里,从不曾离开,只有姐姐带走了我。”

而后又甜甜糯糯的请求:“姐姐是唯一一个把我带离那里的人,我很开心~要不然,姐姐给我起个名字吧。”

琯桃看了看她单纯无辜的脸和不谙世事的模样,没办法,便给她起名叫“元宝”。

小姑娘开心的活蹦乱跳,一个劲儿的围着琯桃转圈说自己有名字啦,名字叫元宝。

而鬼王只是在一旁抱着膀子阴谋似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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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天微亮的时候,琯桃方才从熟睡的元宝头顶见识到了那顶传说中的黑帽。

这一看,琯桃顿时明白为什么那赶鬼车的哥俩会感觉这顶黑帽诡异的蹊跷。

因为这明明,就不是一顶普通的帽子。

琯桃绕着元宝的身子转了一圈,若有所思的一直注视着那顶黑帽。

只见那顶宽大帽檐的黑帽周身遍布浓郁的黑气,像是被异人下了什么诅咒,只要微风一吹,那顶黑帽就会不知从哪里突然多出了许许多多只大大小小的眼睛,那些眼睛仿佛都有生命一般,或哭或笑或苦恼,有的冥思苦想,有的恼怒异常,但它们无一例外,不仅会眨还会转动,无论你在哪个方向往那看,那些眼睛都会情绪不一的诡异看着你。

琯桃用手拍醒了熟睡中的鬼王,指了指元宝头上那顶黑帽:

“你看见了吗,那顶蹊跷的黑帽?”

突然被叫醒的鬼王揉了揉困倦的眉心,又打了个哈欠,不明所以的反问:

“哪里蹊跷?不就是一顶普通的黑帽,本王的鬼界到处都是,你要是需要,本王回头派做帽鬼专门送你几顶就是。”

琯桃面露狐疑,以为他是在给自己开玩笑,又问了句:“你没看到帽子上形态不一的眼睛吗?它们不仅会眨还会动。”

鬼王有些费解,困倦也已消退,闻言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眼睛?哪里有眼睛?琯桃,是本王没睡醒还是你没睡醒?那就是一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黑帽,本王没看到有眼睛啊?”

鬼王说罢,也围着元宝转了一圈,但怎么看也没看得出有什么蹊跷,只是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直注视一般。

元宝此时已从睡梦中慢慢醒了过来,却见琯桃和鬼王一直盯着自己,不免被吓了一跳。

琯桃便把刚刚问鬼王的话,又重新问了遍元宝,但元宝的回答却让琯桃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因为元宝不仅不知道什么眼睛,更是连自己头顶有顶很宽大的黑帽都不知道。

琯桃便不再接话,只是静静地瞅着那成千上万只望着自己的眼睛喃喃说了句:

“看来我需要回趟福气店了。”

这句话说出来,元宝和鬼王的表情都亮了。

鬼王的表情意思是——本王要去众生贪欲梦境的福气店了?

元宝小小的嘴巴张的像个圆圆的鹅蛋——姐姐竟是传说中的福气店老板琯桃?

琯桃看着他俩的眼神,忍不住的打趣道:

“福气店只渡有缘人,即使我从众生的贪欲梦境中带你们走到了福气门外,但倘若你们没缘,也走不进福气店。”

许许多多的人与非人,穷极一生都想走进福气店,却总因为差点什么,只能围着福气店打转,明明门就在眼前,脚却就是踏不进来。


众生贪欲的梦境,虚幻而飘渺,大大小小的碎片组成大小不一的结界,结界里倒映着每一个人与非人贪欲中的世界。

喜欢在古画中扒光女人身上衣服的蛇精……

未经人事少年戛然而止的chun梦……

把主人反向宰杀的家禽……

业绩登顶高峰的月老……

想拆散牛郎织女的鹊桥……

一胎八宝的妇人……

想统一天下的猫……

梦里的他们生活在和现实差不多的世界,只是有时会因外界环境或身体的影响会把物欲横流的贪欲梦境变成了噩梦惊醒。

这里有亭台楼阁里醉生梦死的纸醉金迷,也有烟火氤氲气息中的糜烂动情。

只是无论是谁,在梦中都有属于自己大小不一的地界,他们飘荡在各自的虚空之中,演绎着现实生活中无法得到的满足。

元宝和鬼王在琯桃那把缀满银花生的竹叶青伞的庇佑下,穿过了一个又一个贪欲世界,下了一层又一层的梦中梦,来到了十五六岁少年贪欲梦境的结界里。

结界之中,那少年在闹市里终于见到了自己死去的阿婆,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

“阿婆,大家都不知道您的死因,您能告诉阿乐您的死因吗?”

拄着拐杖弯腰的阿婆虽笑的慈祥,却像一片变形的枯纸,只哑着古怪的声音回道:

“死?我死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死了呢?你这小兔崽子,竟不盼一点阿婆的好,反倒咒阿婆死。”

少年急了,便欲上前拉扯拄杖老人,不料这老人步伐极快,少年便只能跑着去追她倾诉疑问与愧疚:

“阿婆我知道,我与阿爹,伯父一家常年在外漂泊,只留您一人在老家当守村人,是晚辈不孝。”

末了,好一会才追上拄杖的老人继续道:

“您年迈又疾病缠身,去世时家中没人,我们甚至不知道您的忌日是哪天,也不知您因何病去世,现在您好不容易来到孙子梦中,能不能告诉孙子,这样我们也好在您的忌日去祭拜。”

拄杖老人听到这里方才停了下来,而后恍然如梦的回应道:

“哦,我想起来了,我是已经死了,死在了端午节前夕。”

然后抬眼看了一眼少年:“我那晚感觉身体疲累,便想关好门窗准备睡一觉,谁知等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末了又说道:“后来我去鬼界查看了我的生死谱,才知自己得了肺痨。”

老人说罢,便成了一团白雾,自少年梦中消失了。

元宝感到有些神奇:“这就是托梦吗?”

琯桃的声音不紧不慢:“这只是那少年心存愧疚的衍生梦,是自己想告诉自己的答案。

衍生梦中的人无具体的形态,有时梦到了过世已久的人,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太过想念。”

末了又道:“所以有些老人会在自己去世前告诉晚辈,自己死后不要太过想念,因为即使梦到了,梦里见到的也不一定是自己,也可能是其它鬼祟所变。”

琯桃说完便停了脚步,用纤纤玉指指了指正前方:

“嗳~姑奶奶我终于回家了。。”

一座缥缈的青色楼阁悬于虚无的云海之上,那楼阁金顶石壁,轩昂壮丽。

远远瞧着只觉那楼有十多层高,时而忽明忽暗,时若海市蜃楼,映在周围的青松翠柏,藤萝花蔓与玉带瀑布之间,有一种清幽的雅致,又有一种庄严的沉静。

往近走了去,便会瞧见那石门的牌匾上用精美的小篆刻着“福气店”三个字,而那牌匾的正前方,一盏明亮的孤灯如颗夜明珠般在店门外孤独的飘荡。

鬼王记起来了,当时琯桃去鬼界吃茶的时候,那女人曾甩着袖子揭开自己左眼部位上粘着的皮囊,亮出了自己空洞洞的黑窟窿流血的左眼眶。

鬼王瞥了一眼琯桃的左眼,冷斥道:“那就是你的左眼?被你剜出来专门悬挂在福气店门外,为有缘人开门引路的眼灯?”

琯桃不想回答他,只眨了眨邪恶的眼,而后哼着歌谣地走到了前方,站在了福气店的大门下,招呼那盏灯,示意它开店门:

“我话先说在前面,我回福气店只是取样东西,能不能走进店里,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以及与福气店的缘分了。”

末了又指着不远处的成群结队的人与非人说:“如果进不来,你们便会和他们一样,一直绕着福气店打转,他们可以自己从梦里离开,但你们俩却只能由我带出去。”

琯桃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店,却不成想元宝竟然也跟着走进来了,而鬼王却滞留在了店外,无论他怎么抬脚往福气店的门内踏,却都是踩空踩空再踩空。

鬼王看着消失的琯桃和元宝气的发抖,也才明白什么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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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店的大堂内,琯桃绕着元宝看了一圈又一圈,对小小的她真的和自己走进了福气店觉得不可思议。

尽管福气店进来的有人与非人,但从她开店以来可从没有进来过这么小只的娃娃,于是忍不住的感慨:

“看来我的东西不用取了,因为你已经进来了。”

然后又说:“元宝,你是我开店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这么小只的客人。”

小元宝的声音甜甜糯糯,带着大大的疑问:“可是元宝是姐姐带进福气店的呀?不是自己走进来的也算客人吗?”

琯桃笑容飘渺:“你既注定和福气店有缘分,走进来也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末了,又道:“既然进来了,你就是我福气店的客人,按照我福气店的规矩,只要你开口,我便会达成你所求所愿,但我也会取走相应的酬劳——也就是你身上的福气,这个我事先和你讲清楚。”

“可是姐姐,元宝身上好像没有什么福气怎么办?”

琯桃又笑了:“无论是谁,存于世上便会有福气,只是每个人的福气值多少不一样而已,你身上的福气显而易见,就是你身上的财气。”

末了又道:“我帮你了结你的执念,你付我你身上的福气,你可愿意?”

小元宝像是突然抓到了治心病的良药:

“我在宝琅地界的十字路口常听很多鬼说福气店的老板琯桃法力无边能送福缘,给因果,来去飘渺,睚眦必报,却不曾想姐姐就是琯桃。”

琯桃摸了摸小元宝的头,就听她又像个小大人一样,捏着肉嘟嘟的小手郑重的说:“只要姐姐能了却元宝心中的执念,姐姐要什么,元宝都愿意。”

“好,成交~”


小元宝的执念如此浅而易见,但按照福气店的规矩,琯桃还是需要问小元宝求因还是求果。

小元宝想也没想,便回了句:“元宝想要因,因为元宝想解脱。”

末了又甜甜糯糯伤感的说:“元宝自有记忆以来便一直呆在宝琅地界那个十字路口,从不知自己为何会呆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本名叫什么,元宝之前也试着走离那个地方,可每每走的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还是会莫名其妙的绕回那里,如果不是姐姐,元宝还会一直在那里。”

说完便呜呜呜呜呜的哭了,哭的琯桃跟着一阵心酸可怜,后来竟破天荒发慈悲的主动把元宝抱在怀里安慰她,颇有一种天上掉下了个小闺女的感觉。

小元宝不哭了,琯桃才又从自己那把缀满银花生的竹叶青伞上,随便取出了一颗从观音座前得来的银花生,放到了小元宝的手里。

清幽少女双手合十,再次闭眼念咒:

“福气店,福气伞,盘因求果有回响,因果门,开——”

七色大虹从银花生的小口中喷射而出,照在小元宝的身上。

那时,因为银花生扭转时空发生的倒像,琯桃才真正见识到了这个小元宝的本相。

这一看,不得了!

小元宝的本相竟是一个甜美可爱,古灵精怪,人见人想咬两口的肉团子啊!!

小元宝长的唇红齿白,小酒窝可可爱爱,虽然还是穿着那身红衣,但恢复正常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就像刚刚熟透的葡萄,波光流转闪着聪慧的光。

琯桃很是喜爱,甚至忍不住的想如果自己未来的闺女长成这样,那她肯定极为溺爱。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看琯桃想的出神,小元宝不由开口叫她,生怕有什么意外。

琯桃这才用手擦了擦流口水的嘴,摸了摸小元宝的头,收敛了神色道:

“因为你记不得任何一个至亲的长相,也不知自己叫什么名字,我便只能用引魂香带你走进问渡之海。”

是了,她要回福气店也原是要取引魂香。

说完,便用自己的手指点上了小元宝的眉心。

银色花生开始剧烈抖动,不一会福气店内便开始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问渡之海。

“小元宝,闭上眼,想着你内心之所求。问渡之海会带着你和我去往你生命开始的地方,让你在路上觅其缘由,通晓身边人之心声。”

……

琯桃和小元宝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一个张灯结彩,挂满红灯笼的大院里,院子里的仆人想是因为主家要办喜事的缘故,每个人都很忙碌,搬花的搬花,贴喜的贴喜,试酒的试酒。

琯桃牵着小元宝软软的手,依旧像往常做生意一般对客人提醒:

“小元宝,在问渡之海,我们只能做个旁观者,如同一个虚拟的存在,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一切。”

小元宝点了点头,只是盯着不远处弓形石门旁屋子里的叫声若有所思……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自雕花木门里传出来,房间内一个长相肥胖满脸皱纹的接生婆正在用专业的术语给床上咬着棉布的女人指挥。

“柳娘子,使劲点,使劲点,就要出来了。”

伴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床上使劲的女人才终于停止了痛苦的喊叫声,如同泄了气的球,大汗淋漓,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雕花木门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颤颤巍巍抱着孩子的妇人从门里走了出来,只是她的脸上不仅没有一丝喜悦,反倒多了一些恐惧。

只看那抱着孩子的老妇人颤颤巍巍的绕过了前厅,直奔厢房,走到了一位衣着华丽,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身旁,浑身斗如筛糠:“老老老爷,柳娘子生了个女娃。”

老爷顿时大怒,脸上的嫌弃意欲言表,黑脸的样子犹如罗刹,恨不得立刻把那孩子掐死,看了一眼随之大骂:

“全都给我滚出去,把院子里的红全部拆掉,把柳娘子关到后院里饿三天,谁都不许送吃的,一个女人连儿子都生不出来,连猪狗都不如。”

末了,又道:“去宝琅集市把那算命的王二婆给我带了,找人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喂狗。”

得到令的手下随之便个个胆战心惊的下去领命了。

一时之间,金府从张灯结彩的喜庆变成了极为沉重的肃穆。

走廊下,正在拆喜字的六个老嬷嬷们纷纷议论道:

“听说了吗?柳娘子生了个女娃,老爷一直想要个儿子,还专门找王二婆算了命,那王二婆也惨,算命的时候说老爷这次一定会得儿子,这不,老爷本来要张灯结彩摆酒宴请众人,不成想,酒没有摆成,倒沾了一身晦气。”

“咱们老爷本来就不把咱们女人当人看,柳娘子如今又生了个女儿,估计没有几天可活的了。”

“现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啊,咱们女人各个跟奴隶畜生一样,地位低下,真是命苦啊,有时候我每天早上醒来,都很想一头直接撞死,也省得活活被男人折磨死。”

“唉!谁让我们老爷宝琅地界是掌事之人呢?”

“我们要不然逃到别的地界去吧。”

“逃?往哪里逃?宝琅地界方圆百里哪里不都是男尊女卑?像我们这种穷苦家的贫贱人,无论逃到哪不都得任人宰割?当牛做马,日子都一样?”

“要怪只能怪咱们自己命苦,投胎时没有投成男儿身,当了个女人。”

刚说完就被院子里的突然涌出来的男管家们踹了一脚,而后用麻绳绑住了手被带到一座挺拔陡峻的悬崖绝壁下。

悬崖峭壁下,早已等候了两位年轻的小公子,小公子吊儿郎当的叼着一根草,坐在藤木凳子上看着眼前的六位老嬷嬷,发出了恶魔般的耻笑。

一位穿着红衣的小公子说:

“我已经从你们金老爷手里买下了你们,要怪只能怪你们命不好,年老色衰没有一点用。恰好今天好,正是玩游戏的好时候,我和哥哥便在这里举行对赌游戏,把你们六个分成了两队,在这里举行对赌游戏,你们应该感到骄傲,老了还能陪我们玩一把。”

另一位穿着黄衣的小公子说:“哥哥,左边的这三个算我的,右边三个算你的。”

末了,又扯着嗓子对自己的三位嬷嬷说:“你们看到悬崖上挂着的绳子了吗?你们三个和她们三个比赛攀岩,如果你们三个输了,我就把你们喂毒蛇和毒蝎。”


红衣小公子听后,随之跟风道:“如果你们三个敢给小爷我输了,小爷我就把你们大卸八块喂山里的豺狼和猎豹。”

六位嬷嬷哪里经历过这种惊吓,当即吓的嗷嗷大哭,瘫坐在地上,直到被人恶狠狠架起来拉到六根绳子下,被迫玩起了这场奴隶游戏,而最后的结果也显而易见,全死了……

时值宝琅地界男尊女卑的岁月,大街小巷通通以女子为奴隶居多,贫苦人家更是常卖女儿为生,家家户户有个儿子都是宝贝,父母恨不得把一切金银细软全都用在儿子身上。

而宝琅地界的金府,尽管金老爷财大气粗,腰缠万贯,是管辖宝琅地界的一把手,来来回回娶过很多个老婆,但也有不如意的事,那就是没有一个人给他生个儿子。

金老爷年轻气盛时,更是常常不把女人当人看,自己的老婆也不例外,只要老婆怀孕生的不是儿子,他便直接休妻把她们卖给蛮荒之人或者烟花柳巷做“睡”美人。

后来有一天,金府来了一个高人,高人说他命里有儿子,为一姓柳的女人所生,那女人眉心有一颗黑痣,手纹断掌,只要金老爷能好生待她和孩子,就能为金府带来财气和气运,也能为金府带来小公子。

金老爷本来也不信,直到某日自己外出回来,看到一女子在自家门前乞讨,又恰巧看到她眉心有颗黑痣,问她名字说姓柳,又想起了高人的话,这才便把她娶了当老婆。

金老爷娶她时金府内早已没有其它妻室,膝下更没有孩子可言,所以每天都把柳妇当若至宝,不仅让大家称她为柳娘子,还日日捧在手心里,只巴望着柳娘子能给他生个儿子出来。

柳娘子来金府不到一年便有了身孕,金老爷大喜,为保险起见又派人去宝琅集市上寻找能掐会算的王二婆来看看柳娘子的肚子里是儿子还是女儿,直到王二婆说是儿子时,金老爷才准备在儿子出生这天办场盛大的喜宴,以示庆祝。

哪曾想到,柳娘子第一胎竟然生了个女儿,对于日日盼儿子的金老爷来说,简直又气又怒,这才把王二婆打死,把柳娘子关在了后院。

金府后院里。

柳娘子头发蓬松,浑身虚弱的斜靠在床沿上,怀里抱着个眉心长有金元宝纹的小女娃,小女娃因为喝不到母乳的缘故,一直哇哇哇哇哇哇大哭。

柳娘子的眼睛里都是心疼,因为从她生产到现在,她已经两天没进食了。

对于一个正在哺乳期的娘亲来说说,没有饭吃就没有母乳,孩子只能擒着娘亲干瘪的ru头哭,而这个小女孩就是走进福气店的小元宝。

柳娘子被关的第三天早上,一直伺候她的婢女偷偷从窗户外给她扔了个馒头,哪成想好巧不巧被金老爷看到,当即下令把那婢女乱棍打死扔在了乱葬岗。

柳娘子满目凄凉,一时之间气火攻心,从此便落了个心口疼的毛病。

柳娘子是在第三天夜里被放出来的。

起先金老爷并没有打算留下这个眉心长有金元宝纹的小女孩,本想直接把这个小女孩送人或者直接掐死,却不曾想柳娘子死死把自己女儿护在怀里说:

“如果我的女儿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在这世上,而老爷你便永远不会再有儿子。”

金老爷此时又突然想起了那位高人的话,没有办法,为了稳住柳娘子,这才把小女孩留在了府里。

可是这个小女孩的出生并不受金老爷待见,金老爷不仅从不抱那个孩子,还不许任何人给她起名字,只有柳娘子每日宝儿宝儿地叫她。

转眼又过了一年,柳娘子又怀孕了。金老爷虽然很紧张,也很想找人算一算柳娘子肚子里是男还是女,但一想到王二婆之前的掐算,生怕结果又不好,便就此作罢。

柳娘子第二胎生产那天,金老爷一直在自家的祠堂虔诚跪拜列祖列宗保佑金家香火不断。

这一次,可能真的有金家祖宗们的庇佑,也可能是金老爷的诚意感动了上天,柳娘子给他生了个儿子。

金老爷激动的在庭院里一直边抚掌边说说好好好,当即给这个出生的儿子起名叫金钏,因为心情大好便又顺道给第一个眉心长有金元宝纹的小女娃起名叫金钰,寓意金府万代堆金积玉,金玉满堂,财运亨通八万里,八方进宝福满堂。

后来,宝琅地界便都一直盛赞金老爷不仅夫妻恩爱,而且儿女双全,并都以此为幸福生活的标杆。

那话传的多了便没有人能说清楚是真还是假,金老爷自己也沉浸在外界对他的赞美之中,只有柳娘子自己是个明白人。


柳娘子也是个苦命人,嫁给金老爷前,也曾被父母卖给一姓许人家,只为给自己弟弟换钱娶妻。许家因没有儿子,老人便认了一只公鸡做儿子,让柳娘子给公鸡磕头拜天地,每日和公鸡共处一室给他生孙子。

人和鸡怎么可能能生出孙子?生不出孙子那许家老人便对柳娘子拳打脚踢,言语刻薄,直到柳娘子自己偷了卖身契逃了出来,后来嫁给了金老爷。

柳娘子知道,金老爷一直都视男子为珍宝,又怎么可能会真心疼爱大女儿金钰,不免常常感到无奈和悲伤,为金钰往后的日子而担忧。

开始的时候柳娘子也确实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女儿,事事都为女儿盘算,毕竟都是娘的心头肉。

后来可能是受金老爷的冷眼相向多了,也可能是因为生母的影响,觉得养儿子能防老,养女儿留不住,随着金钰的长大,她对金钰也变得越来越刻薄起来,心里也开始更偏向自己的儿子。

金钰三岁的时候,金钏两岁。

小孩子在一起容易打架和争抢东西,常常因为一个拨浪鼓和茶点闹得不停。这时柳娘子便会学着金老爷的样子,对金钰又打又骂,对她进行责怪。

“小钰,你为什么这么大了就不知道让着弟弟?”

“小钰,娘亲再说一遍,弟弟打你骂你是应该的,你不许凶他。”

“小钰,在金府弟弟就是你的主子,你要事事顺着他,护着他。”

“小钰,好吃的要给弟弟吃,小姑娘就应该懂得男尊女卑。”

每每这时,金钰都会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跑也不躲,任由柳娘子狠狠打去,又狠狠教导,只是每每眼神里都会布满委屈和哀伤,直到有一次再也受不了,吼了出声:

“我大我活该吗?小钰也是个小孩子啊,他又不是每次都对,凭什么要我次次让着他?”

这哪里是个三岁孩子会说的话,那时柳娘子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上已遍布当年自己娘亲对自己的样子……

金钰四岁的时候,金钏三岁。

那时候的金老爷因常年倒卖粮食和布匹,赚了不少钱财,金府的家业和产业也越来越大。

钱多了,人的欲望也就大了,金老爷也变得越来越贪婪,常常打着各种幌子侵占贫贱农民的房屋和良田,害得许多宝琅地界的人有苦不敢言。

再后来,宝琅地界接到上头的指令,颁布了新的法令和律令,以及各项官令。金老爷便用钱打通了各项关系,摇身一变成为了宝琅地界的四品官员,真正成为了当地“极富盛名”之人。

如果说当官不为民办事,不如回家卖红薯的话,那金老爷估计真的能做到人见人恨,但又没有人敢吱声。

某日,金老爷踏青时路过一片山林,忽觉那片私人林子物产丰盈,草木繁盛,便打定了主意,想占为己有,做金府的后花园。于是找人绑了那林子主人的妻女,威胁林子主人给他签订卖林契,价钱很低,只给那人几个铜板。

过后那人气不过,竟一气之下带着妻女悬梁自尽,闹的整个宝琅地界人尽皆知。

后来有一天,不知道是金老爷作恶太多,还是惊扰了神灵,金老爷的宝贝儿子突然得了重病卧床不起,满身天花,性命堪忧。金老爷寻医无果,便请来了江湖术士与巫婆,口口声声说要给金钏去驱邪。

不成想那术士和巫婆本就沆瀣一气,心术不正,早就看金老爷不顺眼,故意串通起来要把金老爷拽下马,便编造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

术士为难的说:“我施术的时候看见小公子身上黑气缠绕,想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若想去除干净,需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想是许多宝琅人不会同意的。”

巫婆闻言也道:“小公子身上那鬼祟极为厉害,若不尽早除去,小公子活不过后天。”

金老爷听闻,当即吓的冷汗淋漓,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末了,才哑着嗓子道:

“只要能救我儿金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去做。”

术士一看金老爷上了当,便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法子:

“人们都说童子的眼睛是神物,不仅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还能为人挡病去灾。鄙人自幼跟着师父学习术法,所以知道童子眼睛的厉害之处。”

金老爷疑惑,但依旧恭恭敬敬:“大师您继续说。”

术士轻笑:“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也难,可能会得罪许多人。”

金老爷冷哼出声:“在宝琅地界,能救我儿是他们祖祖辈辈的光荣,你且说就是。”

术士的表情装的认真:“用一千双童子眼睛的黑眼球捣碎浸泡一顶黑帽,戴在小公子的头上,他们便能为小公子去病挡灾。”

金老爷虽有些吃惊,但又觉得不难,不过是一些人头而已:“我现在便派人去办。”

术士又笑了:“必须是一千双男童子的眼睛,如果不小心抓成了女童子,不仅前功尽弃,还会影响金府的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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