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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对头奉子成婚了

华阙阙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完整版现代言情《和死对头奉子成婚了》,甜宠爱情非常打动人心,主人公分别是裴月凌砚,是网络作者“华阙阙”精心力创的。文章精彩内容为:凌砚出身名门,大家公子,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娶裴月这样一个女人。她出生乡野,毫无学识,贪财好色,蠢笨粗俗。且与他是天生的不对付。第一次见面,脱鞋甩在他脸上,还将他推下河引来重病一场。第二次交集,因赌钱涉案栽在他手上,罚她吃了几天牢饭,临走时把满腹污秽吐在他的衣裳。轮到第三次,一夜春宵后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怀上了他的崽崽……起初的凌砚:“要娶裴月?我凌梦之这是倒了几辈子血霉?”后来的凌砚:“娘子不要和离,夫君什么都听你的!【冷情国公世子vs草包将门美人】【欢喜冤家一见钟情奉子成婚甜宠1V1sc】...

主角:裴月凌砚   更新:2024-01-29 07: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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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月凌砚的现代都市小说《和死对头奉子成婚了》,由网络作家“华阙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完整版现代言情《和死对头奉子成婚了》,甜宠爱情非常打动人心,主人公分别是裴月凌砚,是网络作者“华阙阙”精心力创的。文章精彩内容为:凌砚出身名门,大家公子,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娶裴月这样一个女人。她出生乡野,毫无学识,贪财好色,蠢笨粗俗。且与他是天生的不对付。第一次见面,脱鞋甩在他脸上,还将他推下河引来重病一场。第二次交集,因赌钱涉案栽在他手上,罚她吃了几天牢饭,临走时把满腹污秽吐在他的衣裳。轮到第三次,一夜春宵后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怀上了他的崽崽……起初的凌砚:“要娶裴月?我凌梦之这是倒了几辈子血霉?”后来的凌砚:“娘子不要和离,夫君什么都听你的!【冷情国公世子vs草包将门美人】【欢喜冤家一见钟情奉子成婚甜宠1V1sc】...

《和死对头奉子成婚了》精彩片段

不对付的女人凑在一起,果真麻烦。
沈妙容颇感心虚地抿了一口茶,认真道:“我没有半分责怪裴月的意思,反倒觉得对她有亏欠。因着此事,她被姑母关在府中抄了一个多月的书,抄没抄不重要,关键她怀着孕,一个人憋在家里肯定难受。”
“之前我来看过她两次,她自己坐在院子里,呆呆愣愣的样子,让人看着确实眼酸。表哥你不要怪她,说来都是我不好,知道她脑子不机灵,还故意跟她争个你高我低。”
凌砚沉思片刻,轻叹一声:“不止你,我和她之间的相处,本来也存在问题。”
什么问题,沈妙容没敢多问,慌忙将自己和徐陵与他夫妻俩撇得清清的,“徐陵不喜欢她这种可爱却有些莽撞的姑娘,我现在和他处得挺好,只是家中父母那边还没想好怎么交代。”
沈家一直希望她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而不是和乡下来的状元郎偷偷搞在一起。
凌砚和徐陵在官场上打过几次交道,如实道:“此人有几分心计,你多加注意吧。”
“表哥说得是。”沈妙容煞有其事地点头,不知想到什么,明亮的眼眸漾起柔和的笑意,“不过徐陵还挺知情识趣,会哄女郎开心。”
凌砚谦虚求教:“通常他都怎么哄的?”
沈妙容明白他这是想学习来了,掩嘴一笑,有提点,有调侃:“娘子生气了要顺着哄着,不能上来一顿指责说教,哪怕事后再讲道理都行,气头上千万别和她吵。平日里多夸夸她呀,说些软和话,实在不行装可怜,卖卖惨,月月表嫂会心软的。”
最后一句还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凌砚接人待物向来严肃规矩,不到迫不得已,不会随便朝裴月低头服软,更别说装可怜卖惨,难。
他苦笑摇头,还是想想明日登门如何诚心求得裴月的原谅吧。

凌砚去到将军府,开门的老仆识得他,却不敢轻易放人进来。
起初是找了托辞,府上的将军和夫人事忙不见客,凌砚在外边候了个把时辰,态度极为诚心敬意,老仆踌躇,壮着胆子去帮他通禀一声。
何氏腹有怨怼,听到只让凌砚麻溜地滚。裴渊思虑半晌,决定还是开门迎客。
冤家宜解不宜结,把话说清楚,各自断个明白。
“岳父,岳母。”凌砚一进正堂,带来的仆人放置好礼品,同主子一并礼貌行礼。
裴渊还未开口,何氏斜斜瞥过一眼,透着些刻薄意思:“世子这声岳母,民妇可担当不起。我们家月月与您早已和离,世子何必自低身价,来我们这小门小户尽讨没趣。”
和离书,凌砚还没签字,裴月的户籍也未移出凌家。
凌砚一撩衣袍,恭恭敬敬跪下:“小婿今日是来请罪。”
裴渊目露难色,起身虚扶一把,“世子不必如此……”
何氏冷眼讥诮,静待下文。
凌砚低眉敛首,面带愧意:“月月生气受伤,半夜跑回娘家,是我一时口不择言,中伤于她,请岳父岳母责罚。”
“小凌啊……”裴渊无奈叹气。
何氏尖声冷笑,语气连嘲带讽:“世子快别这么说,真是折煞死我们二老了。我们家月月在您眼里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哪里能懂忧国忧民,好不容易做了回好事,还要被夫君不分青红皂白先来指责一顿。”
说着,何氏眼里沁出泪光:“人是你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回家的,这才多久时日,说自个头脑发热后悔娶了我们家月月。可怜月月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若你一开始看不上她,又何须装什么君子负这个责任,糊弄我们老俩口,把独生的闺女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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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砚后悔至极,尤其那句“娶她是个错误”,事后想来,对裴月的心理,肯定造成不小创伤。
凌砚以额触地,叩撞有声:“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调查清楚事情原委,误会月月,争执之下说出令她伤心的话,还望岳父岳母给我个机会弥补月月。”
继而坦言补充:“我没有后悔娶她,我一直喜欢她,娶她有因为责任,更多的是我对她动心了,我想跟她试试。”
若真想要个孩子,哪个女人不能生,多的是人攀权附贵,想把女儿送进安国公府。
直至这场矛盾,凌砚终于正视自己的内心,他在婚前便被裴月吸引。
她直率、跳脱,迥于常人的性子,像一尾鲜活的小鱼儿,在他二十年平缓无波的人生里,跳跃着翻出滚滚浪花。
当一个女人能左右一个男人的喜怒哀乐,她在他心里,已经截然不同了。
裴渊紧攥茶盏,重重叹息:“小凌,还是算了吧,我们家月月跟你不合适。”
裴月刚回来时什么都不肯说,一个劲儿地流泪哭泣,何氏慢慢哄着她,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裴月娇纵长大,嫁人后脾性从未收敛,长公主高傲,眼里容不得沙,婆媳俩自是一番鸡飞狗跳。
再加凌砚公务繁忙,原则苛刻,裴月随心所欲刁蛮惯了,凌砚表面让她,心中早生不满,暗流涌动,两人矛盾爆发,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何氏用手帕拭了拭眼角,收去凌厉气势,换了慈母模样谆谆劝道:“世子一表人才,前途大好,何愁找不到如意女郎?我们家月月任性顽劣,实在不是当一门主母的料儿。”
“我们当初嫁月月出门,是希望她脱离父母膝下能长大,经由此事,我们也不抱希望了,女儿平安健康才是最好的,立不起来就立不起来吧。”
“我们老两口还有点积蓄,能养活她大半辈子。将来我们不在了,她还有个孩子傍身,不至于孤苦伶仃,只望长公主能高抬贵手,别来抢夺这个孩子。”
凌砚心中深感惭愧,婚前萧夫人得知裴月怀孕,不欲求娶,有意等生下宝宝,以皇权夺之。
凌砚觉得此行不妥,又对裴月有心,坚持求娶,才有这桩冤家对头的婚姻。
如今,孩子和孩子娘亲,他都不想放手,在思忖如何说服裴月父母。
何氏以为凌砚犹豫不定,继续退让:“和离之后,世子可娶高门贵女,未来的主母若是担心月月的孩子有所威胁,怕将来回去凌家认祖归宗争夺家产。等月月她爹年老致仕,我们一家人可以再回雁门,远离长安,保证不打扰世子一家妻贤子孝,团圆美满。”
裴渊附和:“夫人说得在理,世子还是请回吧。”
裴渊夫妻如此坚决,凌砚感到无力的同时,仍然跪地不起,想起昨日与沈妙容的谈话,他磕了几个响头,执著道:“岳父岳母一片好意,凌砚心领,但这非我心中所想。其他小婿不再多言,只求岳父岳母看在我与月月好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份上,让我再见她一面。”
他说:“哪怕和离,也让我们夫妻见最后一面!”
裴渊与何氏面面相觑,以眼色口型交谈一会儿,迟疑着同意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裴月嘴上说和离,心里还是十分伤心,既然意决,能彻底讲清楚最好。
……
朱檀木门虚掩着,凌砚在外轻叩两声,推门进去。
房里有一股清苦的药香味道,转过珠帘,愈走近愈浓,裴月卧在榻上,听见窸窣声响,眼角的余光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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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寺中参佛的多是长安一些达官贵族家的女眷,很快有人报到官府,京兆尹派人勘查现场,在山崖底下发现安国公府的残破马车和仆人尸体。
京兆尹惊得魂飞天外,连忙通知长公主,萧夫人当际落泪不止,提剑带上近万军卫浩浩荡荡冲去容华山。
崖底偌大,林枝繁茂,二十余死士,要找一人并不容易,又听闻军队列阵围山,死士们无奈自保逃窜。
萧夫人在一处深草丛中发现凌砚,他脸上身上都是凝固的鲜血,看不清原先面目,萧夫人吓得呆愣,险些昏厥。安国公上前试探鼻息,人还活着,叫人用担架小心翼翼地抬出,移上车辇。
宫里的御医在帘外跪了一地,萧夫人坐在几前,悲喜交加。
命是捡回来一条,凌砚身上的伤也是皮外伤,未波及肺腑。不幸的是,摔落时磕到了头,脑中有淤血压迫经脉,醒来许会痴傻,许会失明。
诊治结果没有外传,可安国公世子坠崖的事情传遍长安,翠丫借着以前在凌府里和一些丫鬟好姐妹的交情,将凌砚的伤情探听得清楚。
晚饭后,翠丫在房中踱了几圈,时不时瞅瞅裴月的脸色,裴月被她晃得心烦,不耐道让她有话快说。
翠丫得了机会,吧啦吧啦将自己在外边打听的事儿如实禀报裴月,说完还一顿感慨。
“娘子,如果世子真傻了,或者瞎了,怎么办?”
“怎么说他也是我们家小主子的爹,希望能赶快好起来!”
裴月没有说话,甚至没什么表情,摆摆手让翠丫下去,忽想起什么,问道:“他早晨送来的东西呢?”
翠丫愣了下,想起裴月是问起凌砚送的重阳节礼物,“噔噔噔”跑去院里的窗台下,取出菊花、茱萸和几盒花糕。
墨菊吐蕊满屋飘香,茱萸红果点缀其中,裴月拈起一块糕点,味道清甜,此时却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心里刺刺的疼,裴月强忍着不哭,她有些后悔,早知今天让他进门就好了。

凌砚还在昏迷,萧夫人衣不解带照料在侧。
望着茶案上那个被血浸透的缎黄香包,萧夫人打开瞧了瞧,无奈叹道:“他就是为着这个东西,一个人巴巴地跑去山上求!”
裴月前脚生病,凌砚后脚去寺里求平安符,一个自小不信神佛的孩子,父母有个身体不适都没见他这么忧心,差点把命搭上,萧夫人想想,眼又泛酸。
侍女奉上软帕,轻声安慰:“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夫人顾着身子,别太担心。”
“谁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心疼!”萧夫人拭去眼泪,忽想到什么,问道,“裴家可有来人说过什么了?”
侍女微怔,照实回:“将军夫人派人送来一些人参鹿茸之类的药材补品。”
凌砚遇刺,文帝在命人查案的同时,将宫里的各种名贵药材,如流水般往安国公府里遣送,长安不少达官显贵也纷纷送礼表示慰问。
显然,长公主不缺这些场面上的东西,萧夫人直截问:“世子妃呢?”
侍女迟疑,半晌摇了摇头,不等她开口,萧夫人兀自冷笑:“梦之因她身受重伤,一日夫妻尚有百日恩情,这都几日了,她没过来看一眼便罢,连使个丫鬟过来问问都没这心。”
裴月身体不舒服,凌砚在将军府门口守了一夜,轮到郎君有了好歹,这小娘子全然无动于衷。
萧夫人长声叹息:“她这是铁了心要和离啊,唉,这样无情无义的女郎,不要也罢!”
侍女不敢附和,踌躇着,“许是世子妃刚病愈,抽不出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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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夫人摆手,一副了然姿态,“我知道她是恨我对她严厉管教,都做母亲的人了,一点不知道反省自个,心里有气全撒在梦之身上。”
长公主跋扈,世子妃蛮横,侍女净手煮茶,不再多言。
如是过了两日,凌砚幽幽转醒。
胸前的伤口已被包扎,目之所及一片漆黑,起先他以为是无月的深夜,强撑坐起,嘶声唤道:“来人,掌灯。”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还有萧夫人欢喜的惊呼声:“梦之,你醒了。”
很快萧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窗外正午明阳高照,凌砚却要掌灯,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月月,月月呢?”凌砚的眼眸的确不复往日清亮光彩,可面上的期待极为真切。
萧夫人无声涌泪,不忍告诉他实情,想着寻个借口安抚。
凌砚又疑惑:“怎么还不点灯?”
萧夫人握住他的手,压下悲伤的情绪,尽量使语调放轻松:“梦之,你听母亲说,你从山崖摔下碰着了头,可能对眼睛会造成一段时间的影响,太医说了,只要精心医治,很快能好起来的。”
是了,凌砚想起,他从半山掉下去时虽抱头躬身,还是被地面凸起的石头磕伤后脑。
失明一事不好说,有人幸运一时,有人不幸一世。
凌砚的神色越来越黯淡,萧夫人强作笑颜,是哄骗、也是哄慰:“裴月昨晚上还来看你,她怀着孩子,太累了,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你别急,母亲这就找人叫她过来……”
“不用了。”凌砚眼盲心不盲,裴月和母亲不会处得这么和睦,如果她真住府里,这会儿肯定有婢女去知会了,而不是母亲用这种拖延之辞敷衍。
只有一种解释,裴月不肯原谅他。
凌砚无力地挣开萧夫人的手,心慢慢沉了下去。
健全时她毫不理会,现在不知道会瞎多久,指望她会回头怜悯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凌砚配合太医的治疗,到了十月初身上的皮外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眼睛还多有不便。
他照常饮食,吃药,甚至学会用手杖独立在院中各房行走。
萧夫人日日会陪凌砚过来用饭,他全程再没提过裴月二字,仿佛从未娶过这个妻子。
朝中的政务,凌砚彻底放下。刑部的诸多事宜,文帝交给其他人接管,太子偶尔会来与凌砚品壶清茶,说是让他好好养伤,刺客一事,定会还他个清正公道,尚书一职,也会为他经久长留。
凌砚已不太在乎了,他看不了书,写不了字,连照顾自身都非易事,何提做官办案,为国为民。
无用之人形同废物,是累赘,是包袱,她不过问,不可怜,不再要,是应该的。
侍奉的小厮瞧着郎君白日无事,侍弄文人风雅,听书摸棋,弹琴吹箫。
可到了晚间,一人会在书房独坐很久很久,有时手里握着一串珠链,有时对着一封信函发呆。
小厮识得珠链,是世子妃在时,经常戴在手腕的,至于信函,小厮无意间瞥见上边几个大字,吃了一惊,竟是和离书。
十月中旬,秋意萧索,一夜孤月疏星,惨淡的月光从窗格照进书房,满室冷肃凄凉。
凌砚习惯了黑暗,夜里并不点灯,在距受伤醒来的一整月后,他终于在第三十天的晚上,签下了裴月送来的和离书。
他看不到,摸索着纸张边沿,凭着记忆在裴月的名字旁边,写上方方正正的两个字:凌砚。
同样的字,他写过两次,一次是婚书,一次是和离。
再没有以后。
……
裴月想过萧夫人会低头,凌砚会来求她,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同意她的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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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提及,不再过问,连那串珠链,他也丢下了。
瞧着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小厮寻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比如书房竹篓里一团团墨迹泅染的废旧纸张,有些是绘着没有五官的画像,有些是龙飞凤舞刻意潦草的大字。
一次还好,经常这样,而且那画、那字,用心了瞧,是世子妃的身形和名字。
小厮平日不敢多嘴,今儿听到裴家传出的消息,犹豫半天要不要告诉世子。
凌砚目盲耳更聪,听见小厮忧虑的踱步声,放下手中的棋子,问他:“怎么了?”
“小人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小厮迟疑,觑着凌砚的脸色,小心翼翼说,“是关于裴家的。”
“不必了。”凌砚淡然拒绝,将面前的棋盘推到一旁,已是没了兴致。
小厮不走,还在踌躇,毕竟这关乎世子血脉,现在不说若是将来有麻烦怎么办。
他大着胆子嚷道:“是世子妃……不,是裴小娘子,她、她……”
“她怎么了?”凌砚口比心快,待发觉,感到有些失态,恢复方才的云淡风轻,“裴家的事,你说吧。”
小厮将在外面探听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凌砚。
凌砚听着,面色逐渐发白,袖中的十指攥得咯咯作响。
小厮惊异:“世子?”
“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吧。”凌砚敷衍地微笑。
他竭力平缓心神,用最快的速度在屏风后换了身衣裳,摸到手杖,准备出门。
“梦之,你去哪儿?”萧夫人刚进院子看到凌砚一人以手杖导路,疾步行走。
他身形清瘦,眼覆白纱,鸦青色的袍子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
凌砚从申州回来,萧夫人没少拿大补食材让厨房炒蒸炖煮,换着花样给他补身子,特别是伤好后,日日督促他喝下一碗参汤。
尽管如此,凌砚一点肉没长,反倒越来越消瘦沉默,皮肤养回从前的白皙,但是憔悴的苍白。
仕途受阻,身有残缺,心气难免不顺,萧夫人一直开导凌砚。
他能想通与裴月和离,萧夫人心中自是欢喜。
此刻看着凌砚不管不顾急忙出门寻人的姿态,她收回之前的欢喜,冷静质问:“梦之,你还要去裴家找她是吗?”
凌砚偱着声音望过去,没有应答,面上隐现的担忧之色出卖了他。
萧夫人拨弄着指尖艳红的蔻丹,不紧不慢道:“我派了专门的太医过去,裴家以两家和离为由,不让我这边的太医进府,这太过蹊跷。”
“裴月前两天收和离书那会儿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生恶疾,我看是再过段时间就要生了,裴家怕我们要孩子,故意编个理由说孩子没了,好让我死心。”
凌砚的神色冷淡如冰,不发一言。
萧夫人走近,拉起凌砚的衣袖,换了温柔口气道:“好好好,这个孩子我不跟她争,只要你肯好好养伤,往后重新娶妻纳妾,母亲不愁抱孙。”
凌砚拂开她的手,在青石路上静静地跪下了。
“梦之,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夫人眉头轻蹙。
凌砚平静应道:“就是母亲想的那个意思。”
萧夫人佯作不觉,露出温婉的笑容,抬手要去扶他:“母亲跟你说了,裴家说孩子保不住,这消息多半是假的,你不必忧心。”
凌砚跪地不起,瘦削的肩背挺得笔直。
他不说一字,态度表得极为明确,无论消息真假与否,他都要去看她,和离是假,心里念念不忘是真。
萧夫人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转而搭在凌砚的肩膀,别有深意道:“梦之,答应裴月和离一事,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应知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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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砚何尝不知,这一个多月来,他恨她冷漠,不来一次、不问一句,也恨自己无能,瞎了眼睛,还妄想她怜悯同情。
就这样无疾而终,让人太不甘心了,哪怕再次去到将军府,被拒之门外,被言语伤害,好过这样一个人纠结挣扎,他宁愿死心得明明白白。
凌砚薄唇牵动,很小声、很脆弱地说:“母亲,我要她。”
无论她要不要我。
萧夫人本想出言打击,你去几次了,她理过你吗?可见凌砚神情低迷,不忍他再伤心,遂改口:“梦之,你眼睛不方便,母亲帮你去趟裴家。”
凌砚听闻犹豫,萧夫人将他扶起,正色保证:“你放心,母亲不会以强权压人,就是去看看裴月的态度,她要对你有心,我肯定欢欢喜喜接她回来。”声音低了下去,“若是无心,梦之你只当没娶过这个媳妇吧。”
凌砚抚过眼上的白纱,流露淡淡失意,他不知道如今这副狼狈模样,她会不会嫌弃。
萧夫人做事雷厉风行,在正午前赶到将军府,裴渊上差不在家中,何氏心有不愉,看在长公主势大的面上,还是将人请进了府里。
这是萧夫人第一次踏进裴家,华丽的裙裾如流水般滑过正堂的门槛。
不同于长安一般权贵人家的雕梁画栋、恢宏典雅,裴家处处透着简约古朴,偏向北地雁门风格。
小婢沏上两盏碧螺春,何氏假笑两声,寒暄:“长公主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面上笑着,眼底一丝笑意也无,“还不知您来有何贵干?”
看着是客气,只差没咬牙切齿想撵她出去,萧夫人心知肚明,按照以往脾气早跟何氏对上发作。
可今日有求于人,她不惊不动,温和笑道:“听说月月身子不太舒服,我特地过来瞧瞧,梦之心里也牵挂。”
何氏不理会她的示好,将关系撇得清楚,“两家既已和离,长公主无需屈尊降贵。”
“月月是个好孩子,我之前对她态度严苛了些,还望亲家母多包涵。”萧夫人握紧茶盏,赔着笑脸。
“哦?”何氏狐疑的目光落在萧夫人僵笑的脸上,恐怕这是高傲的大魏长公主第一次与位卑者低头吧,何氏并不想领她的情。
何氏细声细气驳道:“长公主言重了,国公府门第高贵,世子天骄之子,我们家月月不懂规矩,缺乏教养,着实高攀不起您家这样的门楣。两家和离是明智之举,没有包不包涵一说。”
软的不吃,硬的不能来,实在难以沟通,萧夫人掩袖轻咳,转移话题:“月月呢,今天我是来替梦之看看她。”
何氏在心中冷笑,语气柔和却绵里藏针:“托您家的福,月月从那晚双脚受伤跑回娘家,大病小病一直不断,郎中汤药没停过,现在还突生恶疾……”用手帕拭了拭眼角,“只怕孩子是留不住了。”
萧夫人暗自翻了个白眼,裴月能有她娘一半会惺惺作态,婆媳之间也不用每次闹得那么难堪,自个演戏演得真切,生的女儿脑瓜憨直。
萧夫人受下她这通指责,仍是好声好气:“小夫妻俩新婚不久,吵架争执在所难免,夫人别往心里去。”
打了一圈机锋,她坦言问道:“何夫人,今日我来,是想问问,你们家月月对我们家凌砚是个什么想法?毕竟两人还有个孩子。”
何氏声色不露:“能有什么想法,和离书早送过去了,欠您家的八千两也还了,婚前的聘礼要抬过去,您儿子不让。我们这要断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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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凌砚脸色变得难看,裴月心中畅快,恶意补充:“没有你,我早和徐陵双宿双飞,指不定孩子都有了,而不是被你们圈在凌府,被迫生下这个脏东西!”
一字字,一句句,凌砚听得心都碎了,他慢慢穿好衣裳,站定在裴月面前。
“孩子是无辜的,你要恨,恨我一个就够了。”他眼睫低垂,眼里隐隐有泪,“我也后悔,当初没在楼里找个花娘解决,鬼迷心窍要了你的清白。我娶你,我一直很想努力做好,可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裴月,或许我们真的不合适吧。”
他后悔了,他果真后悔了,裴月的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她隐约觉得要失去什么,想张口辩解。
只听凌砚又说:“我想娶的妻子,可以娇蛮任性,但心中只能有我一人,她可以不知人间疾苦,但不能毫无悲天悯人之心。申州大旱,民不聊生,你纵在长安也应有所听闻,在我为旱灾忙碌奔波时,裴月,我不知道你是怀着什么心情,居然能赌气拿八千两银子买衣服首饰。”
听完他一番长篇大论,裴月擦干眼泪,呵呵一笑:“对啊,我就是这样蛮横自私的人,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怎么,嫌我花你们家钱了?在你眼里,我不一直都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吗,你还装什么圣人,对我指指点点抱多大期待!”
凌砚越失落,她越火上浇油:“想夫唱妇随啊,找错人了!你救灾民关我屁事,别人的死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凌砚听她恶言无忌,心中只觉无奈无力,叹道,“你说得对,我是不该对你抱有什么期待,从我一开始求娶你,这就是一时头脑发热犯下的错误!”
“呵呵……”裴月退后一步,光脚踩在破碎的瓷渣上,尖锐的疼痛逼得她涌泪而出,“凌砚,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你见色起意,精虫上脑,你活该!”
裴月大半夜哭着跑回娘家,凌砚没有阻拦,觉得两个人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有婢女打扫房间破碎的茶具时,发出小小的惊呼,地面有淅沥的血迹,从案几下延伸到柜奁前,点点滴滴晕成一长串。
凌砚这才想起来她之前是光着脚满地挪,应该是瓷片扎破了脚底,去找衣裙穿时,血沁了一地。
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凌砚有些懊悔,这么蠢的女郎,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这么较真。
裴月从上了马车彻底绷不住,捂着脸号啕大哭,脚上的鞋子脱掉了,一双白袜上全是血,翠丫在旁急得直掉泪。
“娘子,怎么了,你别哭了……”翠丫抬起裴月的脚,碰也不敢碰。
在翠丫的记忆中,裴月是个非常坚强的小姑娘,最严重的,小时候爬树摔折了腿,也没见她哭得这样厉害。
翠丫柔声劝道:“娘子,别哭了,顾着点孩子……”
听到孩子,裴月心里更伤心了。
不止凌砚后悔,她也后悔,后悔胆大包天去找男人,后悔睡完居然不记得喝避子汤,后悔听从父母的话嫁到凌家,后悔和凌砚这一段不知是真是假的婚后生活。
他的温柔,她曾心动过,但撕开表面这一层看似和睦的伪装,他的心里,从来没有给过她丝毫信任。
仅凭别人几句话,他就给她判下了死刑。
裴月的心如同被一只手攥着,一圈圈地绞紧,抽搐生疼。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她有太多的委屈和憋闷,无处诉说。
马车行驶到镇南将军府门前,裴月强撑着要下车,翠丫打住,小跑进府通知老爷夫人,裴渊和何氏慌忙披衣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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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掀开车帘,裴月一把扑到她怀里,哇哇哭了起来:“娘……娘……”
何氏顿时泪如雨落,小丫头从长大后就没哭成这样,眼睛肿得像核桃,鼻尖和脸颊红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何氏拍着裴月的后背,轻声哄她:“月月,回家了,不哭了。”
母女俩哭了好一会儿,裴渊抱女儿入府,裴月脚上有伤,裴渊派下人赶忙去请郎中。
裴月躺在床上,紧紧地抓着何氏的手,眼角无声流泪。
何氏看得心疼不已,拿着帕子频频擦眼。
有碎小的瓷片刺进脚心的皮肉,郎中细细帮裴月清理上药,缠布包扎,又给她把了把脉。
这才提笔铺纸,嘱咐裴渊夫妻:“小娘子有孕,小心伤口感染引起发热,药膏早晚更换两次,平日里不能碰水。大悲大喜易致胎像不稳,我再开几副安胎的方子,还请小娘子平心静神,好生休养。”
裴渊连连称是,送郎中到门口,派下人拿药方子去跟随抓药。
何氏见裴月闭眼稍有平息,轻轻移开她的手,走到门外和裴渊忿忿道:“他们凌家实在欺人太甚,这么晚叫月月流血流泪一个人在外边跑,也不怕我们家月月挺着六个月的肚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说着何氏拈帕又哭。
裴渊叹了口气,思前想后,斟酌道:“凌砚不是这种不明事理的郎君,许是小两口吵了架,月月任性……”
何氏抹了把泪,提高声调打断:“再任性,他是孩子的父亲,不能包容点吗?他走一个多月,月月连趟娘家门都没回,指不定在他家受了什么磋磨。他娘是个不好处的,凌砚再指望不上,这让我月月的日子怎么过,非要把孩子气掉了,他们一家子才开心吗?”
“话不能这样说……”裴渊皱眉,肃容道,“明天叫凌砚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要问你自个去问,孩子出生之前,我是不会再让月月回去他们家了。”何氏冷脸摞下这话,重哼一声,“生完会不会回去,还得看他们凌家人的表现!”
“你别替孩子瞎拿主意,得问月月……”裴渊不大赞同。
“爹,娘,你们别吵了。”裴月听见争执,出声制止。
裴渊和何氏进屋,裴月的神色平静下来,声音沙哑:“我想好了,我会与凌砚和离。”
“月月……”裴渊诧异,何氏见状把他推出去,关上门,拉着裴月的手叹气,“月月,你跟娘说说,到底怎么了?”
想开口,不知从何说起,想到凌砚说“娶她就是个错误”,裴月的眼泪又落下来,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嘴唇翕动,最终只是趴在母亲的臂弯里哭求:“娘,你别问了……别问了……”
女儿大了,有心事了,何氏不再强求,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月月,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娘亲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翠丫奉裴月的命令,一大早来凌府给世子送东西。
仆人引她进了书房,翠丫偷偷抬眼,见凌砚坐在书案后的檀木椅上,面容苍白,眼睑青黑,似是一夜未眠。
翠丫按规矩行了个礼,凌砚扫她一眼,目光掠过翠丫手上的一方锦匣,哑声问:“她叫你来什么事?”
翠丫态度恭谨,“娘子命奴婢给世子送些东西。”
凌砚手指叩了叩书案,示意翠丫送上。
翠丫踌躇一会儿,回想起裴月交代的话,咬了咬牙回话:“娘子说,奴婢得一件一件地交给世子。”
说着打开锦匣,翠丫拿出一沓银票递到案上,小声道:“世子,这是八千二百两银票,八张千两的,两张百两的,娘子请您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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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裴月改了主意,凌砚心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窃喜,飞快跃下马车,表面仍装作不动声色。
翠丫欠身致意,从袖中掏出一方红木妆匣,双手奉上,“娘子说,还有这个没还给世子。”
凌砚接过,打开匣盒,心猛地坠了下去。
素白的锦布上,一串珠链躺在其中,晶莹圆润的珍珠在艳阳底下璨璨发光,其中一颗大珠是小猪吃食的模样,如它主人一样娇懒可爱。
翠丫觑了眼凌砚阴沉的脸色,怯怯低头,一口气说完裴月交代的话:“我们家娘子说,谢谢世子今年七夕节送的礼物,她很开心,但有缘无分,还请世子再择佳偶。”
“好,好,好!”凌砚连说三声,一字比一字声调大,怒气再也抑制不住,他挥手,翠丫以为他要打人,吓得立马蹲身抱头。
谁知凌砚却是越过她,将妆匣狠狠摔在一侧的道路旁。
他转身上车,等翠丫抬头,只看到个马车疾驶的影子。
还好红木结实,翠丫捡起妆匣掸了掸灰,打开盒子,里边的珠串完好无损。
这么好的东西,两边都不要,翠丫想着该如何处置。
尚在愣神之际,眼前伸出一只男人白皙的手掌,“拿来。”
翠丫惊讶,“世子?”怎么又折回来了。
凌砚的手伸展不动,漆黑的眼睛盯着翠丫手中的物什。
翠丫赶忙恭敬递上去。
“告诉她,别的不要多想,好好养身体。”凌砚收好东西,嘱咐翠丫。
马车再次远去了,翠丫挠了挠头,有点明白,有点不太明白。

申州赈灾、官员贪污一案,朝廷终于在九月初给出审判结果。
户部尚书贿赂头回巡察申州的出行官员,私自克扣灾银四万余两,革去尚书之位,家产充公,贬谪西南偏远乡郡,担任当地七品县令之职。
正二品大官连降五级,引起满朝哗然。紧接着,申州太守吴某,因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证据确凿,贬为庶民,举家流放苦寒地区,磨杀终老。
至于户部尚书亲侄子、申州太守的提携人,大魏的二皇子萧岑,文帝却是避重就轻,只道儿子用人有误,被贪官污吏蒙骗,罚萧岑闭门思过半年,以示警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皇子与此案脱不了干系,可皇帝执意偏护,众臣无奈附和:吾皇英明。
有那清傲不羁、豪气伟岸的文臣武将,不满皇帝所为,一封又一封的弹劾奏章发往御史台,还没等呈上御案,便被有眼色的老太监压下。
案子是太子的人查的,皇帝不想公允处置,臣子何必徒劳无功,给自个乌纱帽顶自找麻烦。
凌砚办案有功,文帝不好不赏,恰逢刑部尚书年迈有辞位之意,文帝顺理成章,命凌砚接管刑部。
太子一方经由此案,在原本掌有六部中的兵、刑两部的基础上,把户部也顺势接收,而萧岑这边在府中暗自恨得牙痒。
“凌砚那厮就是个找死的,我和太子同为他表兄,你看看他处心积虑帮着太子整治我、打压我。”
萧岑坐在自家堂中,与仪嘉皇后忿忿不平:“往日里也有官员查案,涉及过户部和舅舅,识相的看在母后您和我的面上,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哪敢像凌砚这样真的上奏父皇,要求处置舅舅。”
仪嘉皇后以手撑额,面带愁色,发髻间的凤凰流珠微微摇曳。
她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岑儿,平日里你插手户部捞点油水,我并不真管,可这回是灾银,你怎么敢撺掇你舅舅帮忙贪污。还有那个什么太守,你们欺上瞒下,实在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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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凌砚肃容,冷冽的目光缓缓扫过太守面上,沉声道:“吴太守,申州灾银亏损,你这一州之长,是大大的办事不力,难辞其咎啊!”
吴太守强作镇定,慌忙躬身认错:“刁民猖獗,竟敢假冒灾民偷领皇银,是下官糊涂被他们蒙骗,多亏大人您明察秋毫,洞烛其奸。”
说完,太守故作恼怒之态,指着那些假灾民,朝衙役扬声命令:“来人,把他们给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凌砚并不理会吴太守的惺惺作态,待将人处理干净后,将赈灾的银两一一发放到真正的灾民手中。
灾民跪地不起,热泪盈眶,感念皇恩浩荡,向凌砚频频道谢。
天灾人祸,苦的终是百姓,凌砚心中感慨,在申州待了月余,亲自下到各县发放赈银,待到灾情好转,才启程返回长安。
尽管凌砚绞尽脑汁,谨小慎微,还是有一小部分银子流入了吴太守的口袋。
此事牵扯甚大,凌砚不敢打草惊蛇,只暗地收集证据。
上回的赈灾案子亦有颇多疑处,朝堂拨了十五万两入申州,实则巡察大臣只带十一万过来,其中四万不知所踪。
有户部尚书之责,也有巡察官员受贿,更有大皇子和吴太守串通一气,欺上瞒下贪污国库。
凌砚回到长安,如实将查明的结果禀告文帝和太子萧璟。
……
七月中旬走,到八月底才回来,裴月被萧夫人圈在府里,人都快长毛了。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凌砚盼回家了,自由和解脱有希望了,没有什么事是她和凌砚闹腾一顿解决不了的。
裴月心里有好多怨气啊,打算要朝凌砚发泄一通,狠狠地折腾他一番。
在房里主意打得坚定,出了府门,裴月看见凌砚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影,不由鼻尖一酸。
郎君面容黑瘦,清减很多,绯红官服下的身形如一块嶙峋硬石,峻峭挺立。
仔细看来,隽秀的五官越发深邃,贴骨的下颌陡生几分凌厉,一双黑眸清亮逼人。
萧夫人爱子心切,不顾高贵仪态迎了上去,妥帖地慰问凌砚申州一路的衣食住行。
凌砚随口应了几句,眼神却往裴月那边转,见小女郎立在门前一动不动,他不着声色地推开萧夫人亲切搭来的手,走过去拉裴月的衣袖。
顺势下滑,他紧握她的小手,包在掌心,才觉一个多月的情思落到了实处。
“月月……”凌砚小声唤她,语意缱绻。
裴月心里还不舒服,不想跟他这样亲近,挣了挣手,没挣开,将就随他牵着往府里一道走。
萧夫人由安国公扶着,走在凌砚二人前面,她回头瞄了眼后边的一对小夫妻,不满轻叹:“瞧瞧,生他养他,到头来,儿子眼里只有他媳妇金贵。”
安国公拍拍她的后背,抚慰笑道:“少年夫妻,情浓正酣,永嘉,不要跟孩子计较太多。”
凌砚用晚膳是跟安国公和萧夫人一起,裴月跟他娘不对付,找个理由推辞回房了。
饭桌上,凌砚有些心不在焉,草草和父母讲了申州一路的风土人情,及赈灾案子的蹊跷和疑点之处。
说到二皇子许犯贪污大罪,萧夫人目中流出鄙夷之色,撇嘴道:“我皇兄也是个在女人上头拎不清的,被仪嘉吹了几句枕头风,竟还想废太子立萧岑这样的蠢货。”
当今文帝共育六子,其他四子皆已分封王侯、赐予封地,唯有萧岑留在长安迟迟未定下名号。
太子萧璟生母早逝,文帝将宠爱的贵妃仪嘉晋位皇后,萧岑身份随之水涨船高,成为嫡出皇子,近年来气焰愈发嚣张,隐隐有压过太子一头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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