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热门小说阅读网 > 其他类型 > 重生之复仇路上赢麻了

重生之复仇路上赢麻了

鹿羊羊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谢婉,前世被敌国俘虏,受尽折辱后惨死。重生归来,发现前世父亲战败背后竟藏着层层阴谋,她随着蛛丝马迹步步为营掀开真相。一路与神杀神,遇鬼屠鬼,直到对上了像bug一样存在的男人……【重生+团宠+双强+疯批CP】

主角:   更新:2022-11-16 13:20: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之复仇路上赢麻了》,由网络作家“鹿羊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婉,前世被敌国俘虏,受尽折辱后惨死。重生归来,发现前世父亲战败背后竟藏着层层阴谋,她随着蛛丝马迹步步为营掀开真相。一路与神杀神,遇鬼屠鬼,直到对上了像bug一样存在的男人……【重生+团宠+双强+疯批CP】

《重生之复仇路上赢麻了》精彩片段

大盛元武十二年冬,西夏携二十万大军压境。驻守漠北的定远侯死守三月余大战不至,最终不敌,夏州城失守。

敌军占城,如恶狼般肆虐,杀奸掳掠无恶不作,城中哀嚎遍地,夏州城霎时间沦为人间地狱……

定远侯战死,西夏军一路南下接连占领数城的消息传回汴京,皇帝大怒,即刻下旨魏王前往漠北抗夏。

此后两年间,漠北边境数城在盛夏两国的金戈铁骑之下反复辗转。

北边的春天来得迟,窗外雪已停,北风依旧萧肃。

夏州城旧宅院落中的一女子从床榻上惊坐而起,一时牵动嵌入胛骨中的琵琶铁锁,身后的疼痛让她瞬间从噩梦中清醒,提醒着她梦中帧帧疮痍皆真实发生过。

嵌入她身后的琵琶锁末端连接着铁链入墙,被她刚才的动作牵动发出声响。门外的人听到室内的响声撩开帘布,巡视了一番室内又望了一眼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人,才放心退了出去。

看守的士兵是两个十五六岁的青年,稍胖的士兵见那瘦弱的小兵一脸谨慎的样子满是不屑:“紧张什么,都被锁了琵琶骨,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说完搂着手臂哆嗦嘟囔着:“真是晦气,我西夏将士在外浴血奋战,一个盛国的俘虏竟在这高床软枕,也不知道修月将军被一个女奴迷了什么心智。”

瘦弱小兵也被这天冻得直搓手,压低了声音在那胖士兵耳边道:“还是小心点好,听说那女子当初不仅伤了修月将军,还砍了数十个士兵,齐日将军才下令锁了她的琵琶骨囚禁起来,万一……”

还没说完胖士兵嗤笑一声:“哪有什么万一,她再厉害如今还不是在将军身下承欢苟活,我可告诉你,齐日将军可是下令了,若是盛国魏王攻来……”

房内,女子侧耳听着门外的传来隐隐的话,从枕下摸出两年来被她磨得尖利锃亮的簪子,紧紧握在手中,满心皆是那句若是魏王攻来,期待中又带着苦涩。城陷之日已过两年之久,魏王,顾景衍……他终于要来了。

几日后,魏王带领的长屠军在接连收复数座城池后,一举向夏州城发起进攻。

战起,城中充斥着冲锋陷阵的嘶吼、凌空飞舞的箭矢、苍劲有力的马蹄声,前头的士兵倒于横流的尸山血海之中,身后又有新的士兵挥刀而起。

长屠军气势如虹,西夏军逐渐落入劣势,元齐日随即下令弃城撤退。

院落中的女子听着外面的叫嚣,便知道自己等待许久的机会要来了。趁着看守的士兵前来取她性命之时,接着他挥下的刀砍断了她身后连着墙壁的铁链,用那手臂般粗的铁链紧紧缠住了士兵的脖子,直到士兵断气她才艰难起身拿过地上的刀,踉踉跄跄找到了拴在后院的马匹朝着院外奔去……

撤退的一支队伍突然被闯入的马匹打乱了队形,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持着刀刃落在了前头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女子身后还拖着半截铁链,鲜血从她的背上嵌着铁锁处流出,顺着铁链滴落马背,滚滚落入地上雪,化成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元修月定睛一看辨认出那女子,心中以为她是为他而来,满心欢喜地收起刀向前一步,对着那女子喊道“你是来跟我回西夏的。”

回应他的是一道冷笑:“做梦,我是来取你狗命的。”

话落她一个飞身便持着刀向他砍去,元修月心中一惊,下意识举起刀一挡,锵的一声激起一道火光,元修月被震得跌落下马,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那力道看得出就是冲着取他性命而来。

元修月的脸随即冷了下来:“你想回大盛?回去又有谁容得下你。”

他的话都让女子眼中的温度愈发寒峻,她咬着牙忍着背后的疼痛再次提刀而起,每使出一招都牵扯着背后的血骨,疼痛让她眼前一阵阵晕暗,脑子却没有一刻如现在般清醒。

她已经许久没有拿过兵器,背后的琵琶锁也限制着她的动作。大滴大滴的汗从她的额头滚落,她咬着牙持着刀在空中不断挥舞,招招直逼元修月的命门而去,内心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元修月闪身躲着挥过来刀光剑影,在一番攻势下他竟被锁了琵琶骨的女子伤了好几处。

耳边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魏王领着军队杀来了。

元修月趁着那女子一个身后空挡,咬牙举起手中刀刃毫不犹豫地直接砍在她身后的伤处,只见她手蓦然脱力刀便落在了地上。

元修月的刀抵上她的颈间,他低头眼中透着的冷峻低头在她耳边道:“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和我回西夏。二,死。”

女子望着眼前的人,身体毫不犹豫地往前倾,掏出藏在袖中的簪子猛地往元修月的胸口刺去,簪子在离元修月的胸口还有一寸时被人擒住了手腕。

她抬眼对上了元修月的眼,只见他眯起了眼睛勾起了一道残忍的笑:“看来你选第二条路。”话落,横在她颈上的刀刃割开血管,瞬间血流如注。

元修月一脚踢开浑身是血的女子他翻身上马便扬长而去。

跌落在地的女子满脸的血污,她艰难地抬起了头颅看着一点点远去的人影,口中发出低沉绝望的嘶吼,却再也使不出力气起身追赶。

马蹄声随着军队渐近,许久后一双黑色的战靴落在了她的跟前,她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微微睁开了眼睛,她长了长嘴声音如燃尽的炭火般:“顾景衍~”

微弱地声音让眼前的人脚步一顿,那人蹲下拂开了落在她脸上的散发,目光复杂地巡视着她的脸,许久以后低声道:“谢婉?”

她扯着嘴角扬起一个笑,原来还有人记着她的名字,紧握在她手中的簪子颤颤巍巍地送到顾景衍手上:“拿着……给我娘……”每说一字,都有鲜血从她的口中流出,她却一字一句声浮气弱道:“别说……别说……是我……谢婉……谢婉早就……早就死了……”

谢婉,绝不能死在此时此刻,她不能毁了她父亲一生的荣誉。

定远侯嫡女谢婉,这两年不应该以女奴的身份苟活在西夏人营中。在她父亲被元齐日砍下头颅的时,在她哥哥被元修月下令乱箭射死时,她就便该随着他们一起死去。定远侯府那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嫡女谢婉,早该在城破之时壮烈赴死,而不是如今在夏军身下残喘求活后满身污秽地死去。

谢婉睁着血红的双眼幽幽地望着远处,还想再说什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不知何时春日里又飘起了小雪,雪落在她的脸上,她早已感受不到冷,眼前渐渐模糊,慢慢看不清眼前的景象,眼前的血红化成一阵阵白团又落入黑暗。

可惜,元齐日和元修月还活着……

可惜,她回不去见娘亲一面了……

可惜……可惜……也可恨……

谢婉带着满腔怨愤终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汴京城小巷中,一名青年被打落在地,站在他面前的大汉见倒地的青年躺在地上迟迟没有反应,不禁心里一怔连忙上前查看。

地上的青年皱了皱眉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带着红丝,沉浸在眼底的寒意让汉子心底一阵发凉,忍不住微微低头。

青年望着眼前一脸胡渣的大汉,满目的冷峻渐渐化作迷茫:“王虎?”

王虎见青年无事,向他抱了抱拳“侯爷有令,让您留在汴京城内,得罪了。”

王虎口中说着得罪了,语气中却不见丝毫歉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话落便低身捡起青年掉落在地的包袱,回头道:“属下送您回府,请。”

青年稍带狼狈地从地上爬起,随意扎起束发有些松散,歪歪的挂在在头顶,他弹了弹身上的灰土,抬头露出被她刻意涂抹过如毛虫般的粗眉,眉下是一双带着稚气、漆亮如星的眼眸,眼角处一颗泪痣衬着多几分柔媚,粗狂的眉和柔弱的眼眸同时出现在青年的脸上,显得他十分突兀怪异,再看男式短衣下的一掌细腰和颈间白皙的肌肤,显然是个身着男装的女子。

王虎半请半胁地带着男装女子离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巷子身影融入了大街嬉闹的人群中……

巷子对上是汴京城有名的茶馆,一间包厢的窗户半开,坐在厢内的一白衣男子低头目睹刚才发生的一切,持着手中的折扇轻敲着桌面笑道:“这汴京城的小娘子愈发有趣了啊!”

坐在他对面身穿黑袍的男子对楼下的一切丝毫不感兴趣,他端起茶杯轻啄一口:“定远侯嫡女谢婉,怎得?你对她感兴趣?”

“定远侯嫡女?当年把我按在地上揍的那个谢婉?”白衣男子连忙收回盯着青年背影的目光,只觉得口中的茶瞬间苦涩了几分。

身着黑袍的男子勾唇一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望着白衣男子没有应声,态度已是默认。

半响以后只闻白衣男子轻哼一声:“哼,果然还是粗鄙不堪、不成体统,简直丢了汴京城所有小娘子的脸面。”话中已全然没了刚才的兴致,倒见几分嫌弃,轻骂几句后便转了话题,将刚才的小插曲抛在脑后。

街上谢婉不紧不慢地跟着王虎,看着走在前头的王虎眼中酸涩,心中满是震惊。

她不是已经死了?死在了元修月的刀下,在魏王攻破夏州城之时。

而王虎……作为父亲的属下,早在两年前夏州城失守之时便被西夏军击杀。

他们两个怎还会出现在这汴京城的街头,自己还被王虎挟着回府。

眼前的一幕即熟悉又陌生,有些片段突然从挣脱岁月地禁锢在她脑中愈发清晰,这不是三年前的情景,难道她回到了三年前?此时她还未去漠北,西夏军还未南下,父亲和哥哥也未身亡。

想到这谢婉不由得一阵激动,一切从头来过,她还有希望改变这一切。

“侯夫人,谢姑娘带回来了,属下先告退。”

随着王虎的声音谢婉猛然回神,才发现她人已回到了定远府,抬头便撞上了一道带着怒气的目光。

坐在厅中的周文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谢婉,正为今日之事满腔怒火。

谢婉忽视了周文靖难看的脸色,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伸手偷偷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腿肉,直到痛感传来才敢相信眼前的人这是真的。

想着前世自己偷偷尾随父亲和哥哥前往漠北,只给母亲留下了一封书信,谁料想一走便是永别,她到死都没能再见母亲一面。

如今再见周文靖,谢婉百感交集,不禁泪湿了双眸。

“娘……”

谢婉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自己闭眼睁眼间周文靖就不在了。

周文靖硬着心肠没有应谢婉,她今日定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地荒唐。

见母亲没有反应谢婉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略带凉意的指尖感受到母亲掌中的温热,她又软糯地喊了一声:“娘~”

“你可知错?”周文靖任由谢婉握着她的手不为所动,满脸严肃地问道。

“女儿知错。”

“错在何处?”

怕谢婉应付,周文靖说着把谢婉留下的书信往桌上一拍。

“女儿不该留下一封书信就擅自离京,不该擅自去漠北,不该让娘担心。”

谢婉语气诚恳,让周文靖的怒气下去了一半,却还是冷着脸继续道:“要不是你父亲深知你性子,留着王虎在汴京看紧你,今日你要是出了这汴京城,在路上出了差错,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曾想过后果?”

听着周文靖的话谢婉鼻头再次泛酸,低头眼中地泪再次喷涌而出。

是呀,她有个三长两短母亲怎么办!

她不愿去细想,前世父亲、哥哥和自己都死在夏州城,母亲独自一人在汴京城是如何度过的那些年。

“娘~婉婉真的知错了,往后行事定不会如此莽撞,您消消气。”

谢婉握着母亲的手晃了晃,望着她的眼神笃定。

周文靖叹了口气:“你打小便是有主意的,平日你爱舞刀弄枪不喜书画也罢,但去漠北那边境之地,我是万万不答应的,从今往后你就收了心留在汴京,知道吗?”

谢婉点头:“女儿知道。”

见谢婉应下,周文靖才放下心来,抬手抹了抹谢婉的眉:“赶紧回屋把脸洗了,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着我头疼。”

挥了挥手便把谢婉赶回房中洗漱。

看着谢婉离开的身影,周文靖暗中叹了口气,这女儿和儿子虽说是双生子,模样相差无两性子却是天差地别。

谢钰沉着稳重,谢婉却是个惹祸的性子,此次谢元钦带着谢钰前往漠北历练,谢婉便闹了好几个月要跟着去。

眼看着丈夫和嫡子已出发,以为这事便这么过去了,怎料谢婉脑子愈发大了,今日竟闹出这么一出戏来。

被赶回房的谢婉虽是口上应了母亲,心中却明了这漠北,她非不去可的。旁人不知她却清楚,一年后西夏便会大举进犯,边境失守父亲战死。

漠北,她要去,还得带着破解前世困局的法子去。

她得扭转局势,得保下父亲哥哥还有驻守夏州城众将士的性命,得阻止西夏人南下的野心。她要弄清,为何苦守夏州城的三个月里,父亲发出求援书信无数,却无一人回应。她想弄清,到底谁是那个将边境几万将士送入绝境的恶鬼。

只是这些,都不是一两天时日能找到真相的,现在的她必须冷静下来先稳住母亲,日后再慢慢打算。

谢婉刚回房不久,婢女江桃便捧着热水进了房中:“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夫人刚才可是发好大的火。”

再见江桃,恍如隔世,让谢婉微微失神。

前世去漠北前,谢婉哄骗江桃说自己想吃炙朱肉和桃花盏。

江桃向来待谢婉上心,生怕迟了一分她会不高兴,便急急忙忙出门给她买吃食去了,却不知自己刚出门谢婉便踏上了前往漠北的路途。

江桃自六岁便被买入侯府,一直跟在谢婉身边,虽嘴上自称是奴婢,谢婉却早已将她当作姐妹一般。

她还记得自己曾许诺江桃,待父兄从漠北回来,就给她指一个好人家。她还记得江桃当时羞红着脸第一次拒绝自己,说她要留在自己身边服侍一辈子的。

后来……她没有回来过了,也不知江桃是在府中日夜等着自己回来吃一口炙朱肉,还是寻得了一个如意的郎君。

岁月如流,前世的汴京她是有许多事都不知的,却也知道自己负了许多人……

江桃进屋后见了谢婉画的一塌糊涂的脸吓了一跳:“哎哟,姑娘你怎把自己画成这样了”

说着便急急地拧了帕子给谢婉擦脸,直到谢婉恢复清秀的模样才停了手,低着头在谢婉跟前低声道:“姑娘想吃的炙朱肉和桃花盏奴婢给你买回来了,姑娘还想吃吗?”


看着江桃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有种莫名的酸意直冲心头又生生堵在了喉间。

“嗯,吃的,自然是要吃的。”

江桃拿出油纸包着还带温热的炙朱肉,给谢婉倒上香气扑人的桃花盏,:“昨日买的已经吃不得了,这是奴婢重新去买的,还热乎着,姑娘赶紧试试。”

从前最爱的吃食,如今放吃进口中,却也不是前世的那般味道,站在身旁的人一脸期待的样子却让谢婉心头一暖,她勾起唇角对着江桃笑道:“嗯,小桃儿买的果然是最称心的。”

见谢婉吃得开心,江桃才展开了笑颜,随即又担忧了起来:“姑娘别再丢下奴婢去漠北了可好?那是荒芜之地,姑娘去了吃不饱谁不暖的,还得把自己画成丑八怪混在男人群中。”

江桃说着便在谢婉身旁蹲下,小声地与谢婉商量:“姑娘要是留在汴京城,以后姑娘想偷偷出门玩,奴婢都帮姑娘瞒着夫人可好?姑娘想练武,在院子里偷偷练奴婢也绝不会和夫人说的,还有……要是姑娘想……”

看着江桃绞尽脑汁地哄着自己,想方设法地想将自己留下,谢婉一把扶起了江桃,握着她常年伺候带着薄茧的手:“小桃儿啊,我会安安分分待在汴京,你别多心。”

说着见江桃的眼睛一亮,又怕自己再次食言,连忙补上:“就算有一日我真要去漠北,也一定带上你可好?”

江桃高兴地点点头:“那姑娘可记着啊,别诓骗奴婢。”

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要到时姑娘与她说要去漠北,她就去通知夫人。自己阻止不了姑娘,夫人那么能干,肯定能把姑娘留住。

折腾了一番,谢婉才觉得身上不爽,便吩咐了江桃给自己备水沐浴去。看着江桃脚步轻快地出了门外,谢婉忍俊不禁,真是一个好哄的小娘子。

那日周文靖让谢婉收了心,便不让谢婉再动刀枪,翌日让跟在身边多年的刘嬷嬷每日前往谢婉的小院,每日指导谢婉刺绣、插花、茶艺,被这些针线茶具塞满了日程的谢婉却也不敢拒绝,只能每日更早地起床在小院中偷偷练剑。

这天天际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早已有一道身影在小院中耍着手中长剑,剑光闪闪,如白蛇吐信,凌厉如电,每一招一式都带着狠辣,随着剑光越转越快,卷起了地上的尘土,一个转身剑如闪电般破空而下,风静尘落,万籁俱静……

从前她武艺虽在同辈中称得上乘,却未曾真正提刀上阵杀敌过,空有架式。如今带着前世在军营中摸爬滚打、在敌军营中夹缝求生的经历重生,不自觉剑锋愈发凌厉带着杀气。

天已大亮,谢婉收起剑抹了抹额间的汗,匆匆返回屋内洗漱换衣,待到江桃起床到前院伺候时,她已迈着盈盈步子前往着母亲院中请安。

一连几日,谢婉都温顺的呆在家中,虽学艺不精,但虚心受教地态度连刘嬷嬷也挑不出错处。

周文靖看着这几日女儿像变了一人般,连着性子也淡了许多,欣慰之余却有些担忧。

换作从前自己肯定觉得自己的女儿终于有了大家闺秀的模样,如今谢婉真的突然静了下来,她却是不惯的,甚至有些想念从前如烈火般浓烈的女儿,神采飞扬,肆意洒脱,闯了祸事以后如狐狸般藏起使坏的小尾巴钻进她怀中撒娇耍赖。

“婉婉,听刘嬷嬷说近日你的刺绣有所长进?”

谢婉听着周文靖的问话规矩地放下手中筷子,端正地坐着。

“是的,近日婉婉绣活进步不少,再待些时日也能给娘绣个像样的香囊了。不过……和娘肯定没法比的,娘可别嫌弃。”

“只要是婉婉绣的娘都会喜欢的。”

周文婧抬手握起谢婉放在膝盖上的小手,只见春葱玉指尖藏着几个细密的小孔,看来这几日真下了几分功夫,心里不由心疼。

“婉婉要是不喜这些,娘……”

说到一半又不知该不该往下说去。

谢婉何曾不知周文靖的心思,怕自己不似那些王侯贵族千金般知书达理遭人唾弃,又怕自己困在这一方小院中过的不快活。

她对着周文靖嫣然一笑,转手握着她的手:“给娘做香囊,等天冷些给爹爹和哥哥做护膝,婉婉干这些心中都是欢喜愿意的,娘不必多虑。”

说着话锋一转便自夸起来:“婉婉手持兵刃可冲锋陷阵,捏起绣针可描龙刺凤,进是鲜衣怒马仗剑杀四方,退是温柔贤淑穿针修云裳。整个汴京城就找不到如我这般文武兼修的小娘子了,娘应该骄傲才是~”

周文靖被谢婉的一番话逗笑,忍不住用手指刮了刮她翘挺的鼻梁:“是是是,可不止整个汴京城,怕是整个大盛也找不出如婉婉这般优秀的小娘子了。”

谢婉见母亲终于开怀,不由松了口气。她也晓得近日变化太大让母亲感到不安,但是经过前世种种,她再也不可能如前世般了。

为了让母亲安心些,饭后她便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婉婉今日可以不上课么?婉婉想去相国寺为爹爹和哥哥祈平安,娘给我放一天假可好?也陪我去逛逛嘛?”

周文靖看着谢婉巧言令色的模样,不禁失笑:“好,今日就让刘嬷嬷别去了,她今日身子也不爽朗,便放你一日假,娘也陪婉婉去相国寺走走。”

饭后,周文靖打点好一切便和谢婉乘着定远侯侯府的马车向大相国寺出发……

今日不是相国寺的万姓交易日,寺内显得空幽雅静,相比起熙来攘往的交易日,今日的寺内的禅静别有一番韵味。

走过三门,各种珍奇古玩琳琅满目,换是从前谢婉定是要一头扎进其中乐不思返的,今日却跟在周文靖身旁,连平时最爱的炙朱肉也未曾提过一嘴,老实乖巧得很。

谢婉挽着周文靖入了寺庙进了殿内,净手、烧香、叩头跪拜,一言一动都带着虔诚。

入耳的是梵音渺渺,眼见的是袅袅的香烟。谢婉跪坐在佛前的蒲团上,心中缠绕谢婉数日的焦灼在此刻却愈来愈烈。

她口中念着祈求父兄平安归来,闭眼却是前世战场上的腥风血雨。

是自己被谢钰紧紧护在怀里不得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远处元齐日挥起闪着寒光的刀砍下父亲头颅的画面。

是自己不肯向元修月低头,每日被他带到城门口,看着城门上悬吊着的那副父亲已不全的尸首那股剜心的痛。

是连着两月,被元齐日一次一次将她的骄傲按压在地上碾压踩碎,在她耳边说:你们大盛的定远侯也不过如此。

蓦然谢婉睁开了眼,急急地冲出了殿外,捂着自己的胸口喘气,那股恨意按压不住冲撞地她胸口发疼,生生让她吐了一口鲜血。

周文靖见谢婉出了佛殿,也在身后跟了出来:“婉婉,怎了?”

谢婉忙是顺了自己的胸口,故作冷静地答道:“无事,就是觉得无聊了出来透口气。”

见谢婉是个待不住的,她们午后在寺内用了斋菜,周文靖便让谢婉逛逛园子寻处地方歇息,自己领着江桃前往念经阁礼佛诵经。

谢婉独自一人闲逛,消化着方才的情绪,待走累了便蹲在大殿后的小桥上看风景。

桥下是相国寺有名的放生池,每年都会有不少信众会在此放生积福,她看着池内游动的小鱼,手中拿着草蒲一下一下地划着水面,引起层层波澜。

一位披着布衣地僧人经过走近:“这位施主可是心中积郁?”

听到声音谢婉回头,见一老头身穿灰色布衣,头发蓬松,两只圆眼似灯灼灼地望着自己。

她摇了摇头:“没有”

那僧人盘着手中佛珠咧嘴一笑:“心中无烦事,何故要扰了这一池鱼的清净?”


谢婉微皱眉头望着手中的草蒲又望了眼池水,随手将草蒲扔进池中,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刚才是有些烦闷,现已随波而去。”

说着便要离开,却被眼前的老头挡了去路。

谢婉不解地看着他,心中有一丝不悦,这大相国寺怎么说也是皇家寺庙,怎有如此不知礼数的人。

僧人视谢婉眼中的不满于无睹,凑前在她跟前说:“贫僧与施主有缘,可否为施主算上一卦?”

熟悉的对白令谢婉眼中的厌恶更甚,白眼翻上天去了。

这哪是相国寺的僧人,分明是街上随处可见,见人就骗的神棍。连说词都如此老旧,也不知改进一番让人信服些。

谢婉连忙摆摆手,语气中已皆是不耐烦:“不用不用,我不算卦。”

说罢便侧身想要离开,不愿与他有更多的交集。

“施主所求之事怕是不能如愿!”

谢婉只想赶紧离开,未料身后的一句让她生生停住了脚步。

她转身快步来到了那僧人面前:“出家人心怀慈悲,你怎能因我不愿给你算卦口出恶言。”

若是平日她也不会如此较真,但今日是为父兄求平安,这人的一句不能如愿让她怒火横生,这不是诅咒人嘛!

老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今日人求今日佛,施主非现在人,何必求现在佛。”

短短的一句话浇灭了谢婉所有的火气,瞬间让她遍体冰凉寒意横生。

这老头……知道自己是从前世而来?

“你……我不明白你是何意。”

愣了片刻,谢婉故作镇定说道。

老头摇头,依旧笑意盈盈:“施主明白或不明白心中自有分晓,施主既不愿听贫僧一卦,便也不强求,只是贫僧告诫施主一句:缘起缘灭,于施主而言是苦更是难,一切皆是命数。”

谢婉似懂非懂,却无法认同他所说的都是命数,她不认命。

“于我是苦难我便尝尽这苦和难,即这殿中佛不渡我。”

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字地说道:“我自渡。”

日光洋洋地洒在女子的脸上,她扬起高傲地头颅,倔强地挺直着身子,眼神灼灼地望着僧人说着那句:佛不渡我我自渡。

布衣僧人收起了挂在脸上的笑,微微叹气从衣袖中掏出一枚锦囊递入谢婉手中。

“施主执念太深,贫僧无能为力。这锦囊施主收下,日后若得机缘可保施主一命。”

说罢便转身离去。

那僧人下了桥,走到一处凉亭便见亭中坐着一人,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手中把玩着一枚棋盘玉子。

僧人身子一顿便谄笑着迈着大步向前去:“魏王殿下大驾光临,小寺蓬毕生辉啊~”

还没继续往下说奉承的话,便被迎面射来带着杀气的玉子打断。

他猛地闪身食指与中指准确无误地夹住玉子,心中暗暗道:魏王真是阴晴不定,前一刻不是还对自己笑来着,下一刻便想要他这条小命了。

“不知老身何处得罪了魏王殿下?”

顾景衍坐在凉亭中牵唇含笑睨着僧人,绝美潋滟的眉眼在斑驳阳光下分外勾人。

他举手拿过桌上的一壶佳酿,缓缓将美酒倒入口中,漫不经心道:“你将我的锦囊送人了?”

顾景衍姿态散漫,目光却如电般摄人,僧人看着心里一惊连忙解释:“魏王当日只说可携锦囊换得一诺,也没说不可赠人啊。”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心虚道:“那小娘子……魏王认得?”

魏王一手轻拨落在肩上的散发,嗤笑道:“哼,一小娘子,也配与本王相识。”再饮一口酒,神色从容:“也罢,送便送了。”

魏王今日只是路过相国寺,起了兴致便来寻僧人。

没料到会目睹他赠锦囊一幕,现饮酒言欢的兴致全无,话毕便将酒壶抛向僧人怀中起身向外走去。

僧人双手接住抛来的酒壶,放在鼻尖轻嗅一下,便迫不及待地浅尝一口,忍不住爽朗大笑起来:“好酒,好酒……”

再抬头却不见了魏王的身影,抱着酒壶讪讪独饮去了。

桥边的谢婉浑然不知手中握着的锦囊乃是魏王之物,莫名得了魏王一诺。

她低头仔看手中锦囊,绛紫色的锦囊上隐隐可见精美的纹路,想不到这老头会随身带着如此精致的东西。

随之她暗暗失笑,若得机缘可保她性命?那老头怕是有所不知,她求的从来不是自己平安。

收起思绪,纵然对那僧人不满却也将那枚锦囊安安稳稳地收入袖中。

日落西山,斜阳映在悠悠向着侯府慢慢驶去的马车上。

谢婉半倚在软榻上,思绪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想着今日在相国寺那僧人的话:所求不能如愿,她紧抿着双唇心情跌到了谷底。

她在人前不肯低头,以一种桀骜不驯的姿态宣告对命数的抗争,但她知道自己心底有多么无力。对结局的预知却又对中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无所知,难道这便是于她的难?

周文靖见谢婉出来一趟回来更加沉静了,微微心底叹气。

眼前的女儿在想什么她愈发捉摸不透。

想起她以前在校场肆意的模样,忍不住终是松口:“婉婉,明日起,刘嬷嬷便三日去一次你院里指导。平日……你喜欢练武便去吧。”

她想让女儿做自己喜欢的东西,总能让她畅快自在一些。

谢婉听到周文靖的话稍稍回神,沉郁的脸色才稍稍回暖,从思绪中抽离换上一抹淡淡的笑意:“都听母亲的。”

坐在谢婉身旁的江桃也感觉到谢婉情绪不佳,看着车内又静了下来,连忙拿出今日在相国寺市集买的短刀举到谢婉跟前:“姑娘你看,这是夫人诵经出来经过小摊瞧见的,觉着你会喜欢便让奴婢买了,姑娘你这刀如何”

那柄短刀手柄由玉石雕刻而成,刀柄握在手中光洁温润,刀锋用纯银打造,锋锐尖利,刀鞘上錾刻的凤纹栩栩如生,镶嵌了几颗碧血宝石,刀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谢婉握着短刀眼中的欣愉遮挡不住,收起刀望向周文靖:“谢谢母亲,此刀婉婉甚是喜欢。”

周文靖点头:“婉婉喜欢便好。”

江桃也在一旁附和:“果然夫人的眼光就是好,夫人允了姑娘练武,姑娘便不要再闷闷不乐了。过些时日唐姑娘还约了姑娘去马球宴,姑娘得空时,可以约着唐姑娘来府中玩,还有那顾公子和孙公子,姑娘从前是不是与他们最要好了,也可以约着他们外出同游啊。”

周文靖在一旁点头,倏然听见江桃提起顾、孙二人,微皱了眉头:“那沐希丫头是个好的,婉婉多与她接触总会得益。余下那顾公子和孙公子……便算了,他们二人你不见也罢。”

谢婉听着母亲的话也忍俊不禁,捂着嘴偷偷笑了出声。

唐沐希是谢婉的闺中密友,公认的大家闺秀兰芷蕙心,谢婉与她一同出去母亲自是放心的。

再提那顾廖学和孙明录,可是汴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

偏偏谢婉和这两人也玩到了一处去,吃喝玩乐、上酒馆、逛青楼、砸赌馆,他们三人全干了个遍,也怪不得母亲听到这个名字变了神态。

可周文靖不知的是,那些令她听了都头疼的糊涂事,多数都是自己牵头干的,顾、孙二人肚子里可没憋那么多坏水。

马车内欢声笑语,不多时便到了定远侯府,谢婉看着母亲下车走在前头的背影微微舒了口气。

母亲和江桃这几日察觉自己心情不畅,两人都如哄孩子般换着法子哄自己开怀。

再想自己沉溺于前世郁郁寡欢,便忽略了身边之人,实属不该。

她心装着前世悲苦之事,可眼前的二人怎知那些,她们只能看着自己日益消沉心中焦灼,做如此多事只为自己能露出一丝笑容。

谢婉深吸口气,暗下决心,为了这些关心爱护她的人,她必须赶紧调整状态振作起来才是。


决定调整心态的谢婉翌日便向唐沐希发出请帖,邀她一同吃茶赏花。

江桃知谢婉约了好友出行,满心欢喜地拿出几件衣裙。

前几日刚裁好的新样式、华瑾阁送来的首饰,江桃通通摆了出来,放在桌上替谢婉仔细挑选。

“姑娘,即是春日赏花吃茶,奴婢觉着这水雾草绿衫配上这翠绿烟纱散花裙,姑娘若是穿上定是顶顶好看的,姑娘觉着如何?”

江桃巡视着眼前一排的衫裙又摆了摆手。

“不行……这桃粉色的碧霞罗和姑娘的肌色极为相衬,姑娘穿起来也定是好看的。”

说着拿着两件轻衣转头苦恼地望着谢婉:“姑娘,你觉着呢?”

谢婉看着江桃可爱娇憨的模样遮嘴轻笑:“我觉得都好看,要不明日穿这件,后日穿这件,大后日再穿这件如何?”

谢婉点着那些衣裙煞有其事道。

未料话音刚落江桃便兴奋地拍手称好:“姑娘说的极是,反正姑娘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这些衣服咱就轮着穿,日日出去艳压四方。”

谢婉伸手点了点江桃地额头:“艳压四方?你没皮没脸地,你姑娘我还要这脸面的。”

主仆两天嬉笑在屋中选了许久的装扮,待到江桃满意了才肯放谢婉歇息去。

翌日,天光明媚春风徐徐,谢婉穿着一身淡绿衣裙带着江桃便出府游玩去。

到了城中有名的五华茶肆,茶肆临着江边,坐在茶肆二楼向窗外便能看到碧水江景映着江边满树绿叶簇拥着繁花盛放的景色,融着江对面繁华市集的烟火气息,这般景色堪称一绝。

谢婉刚入座便见唐沐希步履轻盈地向她走来,面凝鹅脂,唇若点樱,一身嫩黄色的裙子显得清丽绝俗,衣衫飘动配着那修长如画的眉眼,浑身充斥着一股动人的气质。

谢婉手肘放在茶桌上双手托腮,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人便是摇头感叹道。

“可不得了了,这唐家四姑娘怎得越来越美了。哎哟,到时候上门提亲的公子哥儿可不得多到把唐府的门槛踩烂。”

唐沐希许久没见谢婉,听下人说是被谢侯夫人拘在府里了,想必这回又是惹了什么祸事将谢侯夫人气坏了,她还想来欣赏一下这平时张狂的谢侯嫡女被训后蔫菜的模样。

不料还未等她坐下,便听到谢婉说着这不着调的话,果真关她多久都改不了这性子。

唐沐希失笑半是无奈地瞪了谢婉一眼:“又胡说八道,看来谢侯夫人没把你关老实了。”

“怎么夸你也能让你恼上了,快快快,喝盏茶消消火气,美人发怒可就少了几分颜色了。”

谢婉也不知自己前世如此不着调的性子怎会与唐沐希成了闺中密友,一个为非作歹一个贤良方正,天南地北的两人竟也能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

谢婉觉着许是唐沐希与她一样,都是看上了对方的好颜色,否则唐沐希身边围绕着可都是汴京城内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

她怎会想与自己交好,想必是自己也好看,好看对好看,见着也能让自己心中畅快。

一黄一绿窈窕的身影在江上茶肆坐着,街上路过之人抬头皆是惊鸿一瞥,绿衣女子靓丽灵动,黄衣淡雅温婉,两个气质迥异的小娘子与这春日繁繁景象相融成一副让人难忘美景。

果真应了那句你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唐沐希与谢婉没聊几句,便被隔桌不请自来的人破坏了气氛。

“在下可有幸请两位姑娘吃一盏茶?”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谢婉和唐沐希双双停了笑意斜眼看着站在他们桌前的人。

唐沐希虽心中不满,多年的涵养却让她未出声回应,只是稍稍低头表示婉拒之意。

倒是谢婉扬起了下颚挑着眉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身书卷气的公子哥儿。

哟……今天怎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看来几日没出府她谢婉的名字在汴京城里便不好使了,竟有人不认得她还敢请她吃茶?

“好呀,敢问公子带了多少银两呀?”谢婉勾起笑不怀好意地问道。

那前来的男子见谢婉答应,瞬间眼睛放亮,忙是向讨好道:“在下所带银两不多,但请两位姑娘吃茶是绰绰有余的。”

唐沐希见谢婉真要应了那陌生男子,皱着眉头向谢婉使着眼色,示意她不要乱来,赶紧让那人走。

谢婉却不以为意,指着空余的座对着那人道:“公子请坐。”

站在她身后的江桃怕刚出门的谢婉又惹事,凑近了谢婉身边悄悄扯了扯谢婉的衣袖:“姑娘……”

谢婉拍了拍江桃的手以示安慰,便吩咐她:“小桃儿,去……让那掌柜娘子上我最爱的几样来,这位公子如此热情,可不能负了他一番好意。”

江桃见谢婉不听劝,放下手去也不听谢婉吩咐,像是赌气一般伫在谢婉身旁。

那公子见谢婉的婢女无动于衷,仿是不愿自家小姐与他多做交流,顿时让他觉得失了脸面。

他抬着手指着江桃便训斥道:“一婢女也敢在这放肆,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家小姐让你去你还不赶紧去。”

谢婉本还想戏耍一下眼前人,但他千不该万不该骂江桃,还竖着指头教训起她的人。

她猛然变了脸色收起一脸戏虐,抬起了手拽住了那还指在空中的指头:“本姑娘的人也是你能教训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公子哥儿也未料谢婉会如此转变,说话还如此难听,见茶肆中的人纷纷转了头往这边望,脸色涨红地站起身来辩解:“本公子也是好心替你训教下人,如此不成规矩的下人带出来也不怕丢了自己脸面。”

说着想抽出被抓住的手指,却发现眼前的女子力气大的惊人,他用了些力道却也未能如愿,便又急急直着脖子语带威胁之意。

“你别不识好歹,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我是今届探花郎,你若是识相便赶紧放开我与我道歉,我也懒得与你一小女子计较,否则……我定让你好看。”

谢婉还以为他要说自己是谁,她谢婉在这汴京城内可没怕过谁,还以为他会报出个响亮的名头震震她,谁知只是一个小小的探花郎便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她勾着唇一笑便手用力得扯着那根指头往下掰。

江桃见谢婉要与人动起来手来,还是因为自己,急急地拉着谢婉:“姑娘,夫人刚放你出府,咱们别惹事,不与他计较,赶紧放手可好?”

江桃一番劝架的话完全是怕谢婉一个激动把这小小探花郎给废了,回府又要挨一通批。

眼前的男子听在耳中却以为她们是被自己的身份吓住了,不免挑衅道:“听见没,还不赶紧放开,我一个前途无量的探花郎可是你们这几个小娘子招惹不起的,再不放开等我面见今上时告上一状,抄了你们全家。”

这边的动静已经让茶肆的人都伸直了脖子往这边看,有人认出了谢婉,不禁大呼:“完了完了,他要完了。”

众人纷纷为前头的男子哀呼,好好一个探花郎作甚不好,偏要去惹眼前的大佛。

探花郎却以为众人帮腔着说这几个小娘子完了,被捧着的感觉让他更加猖狂,挑衅地看着谢婉。

谢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公子哥儿。

“你要我放开你?你要我与你道歉?你还要抄了我全家?”质问一声比一声大,随着她一句句问话,手便往下往压一分。

待她话落那男子的手已被拗得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忍不住他仰起了身子歪头惨叫:“啊……你放手,你可知我这手是用来做什么的,你这个粗鄙不堪的女子赶紧松手。”

疼痛使他满脸通红,却又放不下脸面求饶,只能继续大放厥词。


“姑娘……”江桃扯着谢婉的衣袖,想让她冷静冷静。

一旁吓坏了的唐沐希此刻终于回了神,她和谢婉出来那么多次都无人敢招惹。

平时大家见了谢婉这人都退避三舍,哪还敢往上凑,今日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不知死活的人。

这她也是第一次真真见识到谢婉显露出狠厉乖张的模样,她手足失措地对着谢婉喊道:“婉婉,要不算了。”

谢婉却没打算放过眼前这人,他真是字字往她枪口上撞,压着那人的往下,硬是让他惨叫着跪落在地。

“狗仗人势还要看时候,何况你还没成为一条狗就随街乱叫,我今日便是要教你好好夹紧尾巴做人,这汴京城内抛下一片瓦砖都能砸死好几个探花郎。”

伴随着“咔擦”一声,那探花郎的手指真真断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响遍茶肆。

谢婉终于松开了手,嫌弃的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嘟囔着:“脏了本姑娘的手。”

那男子虚握着断了的手指,跪在地上抬头满额的汗水,抬着手虚指着谢婉:“你……你……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谢婉抬脚毫不犹豫地将他一脚踢开:“好呀,本姑娘乃定远侯嫡女谢婉。”她回身指着脸色青白的唐沐希:“她乃御前侍卫首领家四姑娘,待你面见了圣上,记得好好参上一本,我等着你带人来抄我家。”

说罢又是补上了一脚,踢他他滚远了几圈。

随后她不再看那男子。也见不着他已被自己说出的身份吓得惨白的脸色,回头拉过怔怔站在窗边的唐沐希:“走,真是扫兴的玩意。”拉着唐沐希出了五华茶肆。

出了茶肆,唐沐希才敢说话,跟在谢婉身旁小声地说:“婉婉,这可是闯祸了。”

谢婉见唐沐希吓得不轻,才记起这娇滴滴的小姐可没见过这场面,连忙安慰她:“没事,是他调戏我不成还侮辱我,我断了他一根手指就算轻的。”

不说还好,听到断了根手指唐沐希身子轻颤。

谢婉连忙帮她顺了顺背:“你回府要是家里人问你你就说那探花郎一过来请我们吃茶你就转身走了。不会有事的,是我与他起争执还打了他,一切都与你无关你没见着,知道吗?”

谢婉见她吓得可怜如受惊的白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顺手帮她理了理碎发:“乖,别怕。”

像是想起了什么,谢婉抬眼看了看唐沐希身后的婢女:“你也不准说,要是被人知道你家姑娘被浪荡子调戏了,对你们唐家家中女子名声都不好。”

如是为唐沐希将这事遮过去那婢女也是不敢的,但是谢婉一提整个唐家的姑娘们,婢女心中便有了分晓,连忙点头:“奴婢不是不知深浅的,定不会往外说。”

谢婉得到那婢女承诺甚是满意,倒是唐沐希皱起了眉头:“对我名声不好,难道你就不怕对你名声不好了。”

谢婉被唐沐希这脑子逗笑了,她还真毫不遮掩没有形象地笑了起来。

“我谢婉在这汴京内还有什么名声。不对,我也是有恶名在外的人,今日这事只能再为我的丰功伟绩添上一笔,日后那些人见我就只能退避三舍之后再退三步。”

谢婉毫不担心的模样落在身后江桃的眼中,她心里腹诽着:原来姑娘也知道自己恶名在外,怎就不知收敛点,日后还怎么嫁人啊。

但她却不敢提,她也希望今日之事那探花郎就这么打落牙吞进肚子里,不要声张让夫人知道了。

谢婉怕唐沐希路上在遇见事儿,贴心地送了她回府后才坐着马车悠闲地回府。

一日折腾,谢婉也觉得有些累,倚着软座在微晃的马车中昏昏欲睡。

“谢婉,你出来。”

谢婉差点睡着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外便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谢婉没有下马车,睡眼惺忪地撩开了帘子望向车外的人。

顾廖学刚出大街准备回府,便看到一辆马车辘辘如雨水般从面前经过。

再想刚才听闻今日茶肆有女子断了一书生的之手,再看这四面暗金色丝绸,一席淡蓝色绉纱,分明就是定远候府嫡女谢婉的座驾。

他急急地追停了马车,没料到吵醒了谢婉,本是有些歉意。但转念一想谢婉先前还约着自己在东香酒楼开张之日喝酒,却失约已久,心中那歉意便没了。

“你怎得消失了好几日,你是忘了自己约了我去东香酒楼喝酒了?那酒楼都开张好几日了,你言而无信。”

谢婉看着一脸怨怒的顾廖学,实在是累得紧也没心思应付,挥了挥无力的手:“别提了,被我娘困好几日了,今日又闯祸了,你再等我几日,等我表现好了能出门了便去找你,等着啊。”

说完便放下了帘子,马车继续前行……

周文靖是不知今日茶肆之事,江桃也不提,她进门见谢婉累极,以为她今日玩得尽兴,便让谢婉回屋歇息。

一晃数日,江桃这几日都提心吊胆,每日定要去外面转悠几圈打听消息,见着那探花郎没有找上门来,市井间五华茶肆的事情也被新的八卦盖过去,没有人再提及自己小姐终于将心放进了肚子了。

这边在院中刚舞完剑的谢婉见江桃回来,便收起软剑对着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好桃儿你终于回来了,你看那日的事也不大,你就答应帮我遮掩遮掩,让我去东香酒楼喝口酒嘛。”

江桃看着谢婉犹如狗屁药膏似地往自己身上黏,扭着身子躲着谢婉。

那顾廖学不与谢婉说也罢,一说起东香酒楼便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自从回来睡了一觉清醒后便天天念着东香酒楼地酒。

这东香酒楼别看是刚开,前世可是名扬千里,连在夏州城的她都听过汴京城内的东香酒楼的一壶美酒飘香万里,前世她未能尝上,今世有这个机会,她定是不能放过的。

“姑娘,夫人说了不让你与顾公子玩。”

江桃可是不会被谢婉三言两语打动的,那顾世子每次和自家姑娘凑在一起肯定没什么好事,绝不能答应。

还有那孙公子也是,江桃在心中暗暗想着。

奈何谢婉是谁呀,江桃顾虑什么她怎会不知,转动着脑子便再次抱着她的衣袖撒娇。

”好桃儿,你看唐沐希都被吓到不敢出门了,你家姑娘人缘不好也没有其他好友,只能寻那顾廖学。要是不行的话……我便不约他?我自己上东香酒楼,喝两口便回来,不……小桃儿你和我一起去,你觉着如何?”

“奴婢觉得不如何。”江桃狠心拒绝,姑娘喝了酒,就算没了顾世子也没好事。

江桃铁了心,谢婉见说不动她便如霜打茄子似地蔫了:“可是我觉得府中无趣的很。”

江桃便给谢婉出主意:“姑娘,唐姑娘不出门,你可以约着秦姑娘来府中玩呀。那秦姑娘先前可是跑侯府跑得勤快呢,这些日子都不见了,姑娘不想她嘛?”

谢婉有些懵,半响才反应过来江桃口中的秦小姐是谁,猛地又是叹气:“哎哟,我的傻桃,那秦姑娘跑侯府是为了我吗?她明明就是冲着谢钰来的。哥哥不在了她自然不来了,你让我约她,她才不会管我呢。”

秦雨儿是母亲扬州远方亲戚邻居家的女儿,后因她父亲调往汴京便全家搬到汴京城来了。

在扬州时谢家与秦家有些来往,加之秦家刚到汴京城认识人不多,便和侯府多有走动。

这秦雨儿与谢钰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勉强……也算自己半个发小吧,这半个发小可与她交情不深,倒是日日围着谢钰打转。

谢婉还记得儿时那秦雨儿对她颇有敌意,近几年才好了许多。

秦雨儿从前是个有性子的人,时常与谢钰拌嘴。别看谢钰平时沉沉闷闷的像个书呆子似的,对上那秦雨儿也是个有脾气的。

不过秦雨儿来了汴京后性子有些转变,人倒是安静无趣了几分。


谢婉的这番话江桃倒是不认同的:“姑娘可别这么说秦姑娘,秦姑娘可不是这种人,奴婢看着秦姑娘是真心想与你交好的,只是姑娘你心存芥蒂。”

谢婉不解:“我为何心存芥蒂?”

“自是因为公子对秦小姐好,姑娘觉着秦姑娘要来与姑娘抢哥哥呀。”

江桃正经地说道,却让谢婉咂舌,事情是如此吗?她怎觉着是秦雨儿不喜自己,到了江桃地口中却变了样?

江桃拉着谢婉入屋:“好了,姑娘你赶紧换身衣服,奴婢这就去给秦姑娘下帖子,让她来府中坐坐。”

江桃干起为谢婉解闷的差事毫不含糊,说完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便匆匆下帖子去了。

谢婉无奈地看着江桃匆匆背影,仿佛看到了香东酒楼在离她越来越远。

谢钰不打招呼去了漠北,秦雨儿便心中有气,但也拉下面子写了份书信往漠北。

没料到更让她恼火在后头,掐着指头已过月余,这封书信一去便无回音,秦雨儿的心情也一日比一日烦躁。

今日没等到谢钰的书信却等来了谢婉的帖子,惊讶之余也有些好奇,这谢婉怎会给她下帖子?

她与谢婉向来无交情,她打心底觉着自己与谢婉不是一类人,前几日外头还在说谢婉断了探花郎的指头,秦雨儿便觉得她愈发跋扈了。

不过转念一想,难道谢钰有消息?秦雨儿深以为然,定是如此的,否则谢婉怎会邀自己前往。

想到谢钰,秦雨儿内心的烦闷一扫而空,急急忙忙吩咐婢女梳妆打扮,便匆匆忙忙地往定远侯府赶。

谢婉也没有想到秦雨儿会来,还是兴冲冲地赶来的。江桃将她迎入屋内便对着谢婉挑眉头,仿佛是在对谢婉说:看吧姑娘,我就说秦姑娘是想与你交好的。

谢婉对她回以一假笑:“小桃,给秦姑娘上她最爱的茶食。”

秦雨儿儿时一直在扬州,初来汴京时在一次聚会上被几个官家女眷笑话不懂规矩,从那后秦雨儿在外对自己的言行举止都格外的注意。

此刻她迈着小步伐,端庄地坐在黄梨花椅上双手规矩地叠放在膝上,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这姿态倒是让谢婉觉得有些不自在,与唐沐希不同的是,她见过秦雨儿从前鲜活的模样,分明不是此刻端庄内敛之人,便觉着眼前的人实在太不秦雨儿了。

这秦雨儿怎到了汴京几年,便变成得如此无趣,每个动作神态都一板一眼仿佛早已排练过无数次一般,显得娇揉造作。

谢婉不开口,秦雨儿纵使心中着急也耐着性子不出声,两人便这么相视无言,一人脸上挂着微笑,一人眼中满是探究,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尴尬。

“秦姑娘今日可好?”许久后谢婉主动客套一番。

“谢姑娘有心,今日安好。”

话落室内重归安静,秦雨儿心中吐槽:这谢婉今日是怎么回事,请自己来却也不入正题就这么直直地望着自己,难道是谢钰与她说了信中之事,今日是专程来看她笑话的?

想到这个可能秦雨儿浑身变扭了起来,连带谢钰也多几分埋怨,要不是他自己怎会赴约。

江桃端来茶食,见谢婉眼带笑意望着秦雨儿也不作声,不知她脑子又藏着什么坏主意了。

但终究秦姑娘是客,总不能怠慢失了定远侯府的脸面,便替谢婉招待了起来,屋中气氛才见缓和。

“秦姑娘多日不来府中,夫人可是惦记的很,天天念叨着姑娘呢!”

秦雨儿见江桃说起谢夫人,满脸笑意:“前几日听闻府中事多便没来叨扰,稍后与谢姑娘坐坐便去看看谢夫人,雨儿也十分挂念夫人呢”

江桃听着秦雨儿的话觉着有些不对,听闻府中事多?

姑娘去漠北的事可从未外传,秦姑娘怎会知府中多事?

莫不是指的五华茶肆中的事,想着心惊,连忙笑道:“不用不用,夫人今日初感风寒,怕将病气过给了秦姑娘,早在秦姑娘进府之时便交代了要我们姑娘好生招待。”

谢婉看着江桃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忍不住偷笑。

这小桃儿变坏了,今早见母亲时还好得很,这时怎就感了风寒?

江桃撇了一眼要笑不笑的谢婉,心中郁闷。

还不是因为姑娘闯祸她才要信口雌黄,结果这惹事之人还在这看热闹。

屋外春阳和熙,暖不透屋内几个女子的相聚。

谢婉心中更是郁闷,本就无聊,眼看着不言苟笑的秦雨儿更加无聊了。

“听闻汴京新开了一家东香酒楼,秦姑娘可曾去过?”谢婉脑中灵机一动,盈盈地问道。

“不曾”秦雨儿摇摇头。

“那便巧了,我也不曾。”

谢婉说得开心,江桃嗅到了一丝不对劲,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谢婉兴冲冲地站了起来。

“难得秦姑娘来,我定是要好好招待的。走!本姑娘请你上最好的酒楼去。”

秦雨儿连忙摆手拒绝:“谢姑娘太客气了”

谢婉却不容她拒绝,今日这东香酒楼她去定了。

拉着秦雨儿的手便凑在她耳边悄声说:“去嘛,有惊喜哦。”

有惊喜?难道与谢钰有关?

秦雨儿斜眼望了谢婉一眼,心中不免动摇。

见秦雨儿态度松动,谢婉再接再厉:“去吧,真的不骗你,东香酒楼菜式新颖味道极佳,一定要去见识一番的。”

“既然谢姑娘邀请,雨儿定是不敢推脱的。”秦雨儿终还是应了下来。

见秦雨儿应下,江桃不好再说什么,便转身去让人备好马车。

一路两人各怀期待,马车终于在东香酒楼,谢婉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

东香酒楼虽刚开张不久,但因豪华的装潢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吸引了不少食客。

酒楼一楼供的是平价菜式,价格便宜,菜式却毫不含糊。这一便吸引了许多百姓前来,现一楼的大厅已食客满座,放眼竟找不出一张空桌。

二楼的装潢与一楼大有不同,上了楼便能看到一间间包厢,红色的墙壁上挂着许多金花点缀,映着青砖绿瓦显得富丽堂皇。

除了豪华的环境和精致的菜式,客人还能请乐师前往包间内伴乐,同时还有东香酒楼特别节目演出。

听闻这特别节目也只有特定的贵客才能观看,每月在邀的可每每贵客不足十位。

这便吸引了许多京中富商和官家子弟前来捧场,都想成为东香酒楼的贵客,都想看上一场演出以显自己身份尊贵。

谢婉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暗叹这东香酒楼果然会做生意。

回头再看着秦雨儿也跟着下了马车,便迈着大步进了东香酒楼。

店里的伙计都是脑子灵活之人,见谢婉等人穿着定是身份尊贵的,弯着腰恭迎着着便将他们引向二楼。

走进厢内,环视四周,室内宽敞明亮,一张檀木大理石八仙桌在中央,桌上摆放着几副斗彩莲花瓷碟碗,淡淡的檀木香充斥满屋。

她们刚入屋坐下,谢婉便迫不及待地问着:“你们这东香酒楼可有何招牌?”

伙计连忙上前推荐,生怕怠慢了贵客:“咱这东香酒楼每月都限量供应一道菜:东香熝鸭。”

谢婉眼色带疑:“这熝鸭寻常,怎带上东香二字便成了限量供应菜式。”

伙计神秘自信一笑:“贵客尝了便知其中奇妙。”

“好,上一道,让我尝尝这其中奇妙。”

谢婉大喜,接着伙计又接连向她们推荐了几个菜式,她都一一点下。

伙计见几人点的菜品差不多了,便半弯着身子要退下,刚转过身又被谢婉急急叫住。

“等下,再来一壶五十年的竹叶青。


伙计听着谢婉的话脚步一顿,已是面露难色略显踌躇。

这五十年的竹叶青店中仅仅只有八壶,放在藏阁里收着,掌柜都不舍得拿出来卖,这谢姑娘怎知店里还有五十年的竹叶青……

谢婉掌柜见伙计脸有难色,便有些不快了,怎得有钱不赚有客不上酒菜的道理。

“你做不了主便让你们掌柜的亲自来。”

店伙计也知谢婉是个不好糊弄的性子,讪讪地去请掌柜的去了。

东香酒楼还有三楼,平日不用来会客。伙计上了三楼连忙放轻了脚步,放低了声音与看守的汇报,见那守门人进了三楼阁间,便恭敬地在原地候着。

这东香楼的掌柜是个怪人,在店里下了死规矩,无杂事不许擅自上三楼,若不是今日那候府家姑娘开了难题,他也没上过这。

良久房门再开,那掌柜娘子盈盈步伐走来,纤纤玉手慢摇着手中飞花点翠扇,轻眯着细长柔媚的眼。

“定远侯府的姑娘点了五十年的竹叶青?”

伙计连忙点头:“是的,小的也没说起那酒,不知她怎知道这楼中有这五十年竹叶青了。”

那掌柜轻笑,脸上倒是不在意:“若是给的起银两,便给她上吧。”

谢婉自是有钱的,只是身上的银两还不足以让她喝上这世面上少之又少的酒。

所幸她刚塞了马夫几个碎银,让他去找顾廖学去了。

她没有,安王世子顾廖学总有的,不然她也不会将酒点得如此心安理得。

不多时,伙计便将竹叶青上了,揭开酒壶便清香四溢,馋的谢婉直流口水,连忙伸着脖子用力嗅着这酒香,想着自己将喝到这口好酒,脸上皆是满足。

谢婉就将斟满酒的酒杯推至秦雨儿面前:“来,秦姑娘可要好好品一下这酒,可是极品。”

秦雨儿以为谢婉是来吃菜的,没料到还邀自己喝起酒来了,连忙推脱。

“雨儿酒量浅,只能领了谢姑娘的好意了。”

“诶……酒量浅便浅尝两口,但这五十年的竹叶青可不是平日能喝到的,秦姑娘别见外,喝醉了我送你回府便是。”

谢婉热心起来让人难以拒绝,秦雨儿只好硬着头皮小啄了一口,入口清香,酒香连绵在口腔中回荡,不禁微睁着眼望着谢婉。

谢婉挑眉,端起自己的酒杯也喝了一口,一脸沉醉,又向她笑道:“秦姑娘觉着如何?是好酒吧?”

秦雨儿一笑,点了点头:“好酒,不过酒多伤身,谢姑娘还是慢些。”

与秦雨儿一起,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尽兴,怕是大声一些笑都会让她皱眉头的,不过能喝上梦寐以求的酒,被拘着谢婉也不放心上了。

伙计陆陆续续上了几道菜,不久便上了谢婉最为期待的东香熝鸭。

谢婉看着那熝鸭表面黄亮,色泽诱人,香味扑鼻,一时便忘了招呼自己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只觉着那熝鸭皮酥肉脆,外表油而不腻,内里瘦而不柴,吃上一口便觉着世间美味都不过如此。

刚想起让秦雨儿也尝一口,抬眼便有些错愕。

只见秦雨儿面色酡红,目光有些恍惚,现痴痴地看着自己露出一丝羡慕眼神。

这?是醉了?

再看一眼她已空的酒杯,谢婉不免有些头疼,这秦雨儿的酒量也真真浅了些,不过一杯就醉了。

秦雨儿没有见着谢婉眼中的复杂,此刻抬起手托着红润的脸蛋,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我真真羡慕你啊谢婉……”

谢婉没明白她说的意思,听着秦雨儿自言自语着继续说。

“小时候……羡慕你有谢公子那样的哥哥,没想到……长大了还要羡慕你……羡慕你想做啥就做啥……回家有人给你撑腰……也不会挨骂……大家都宠着你……都宠着你……”

说着竟有些委屈了起来,语中带上了一丝哭腔。

谢婉连忙放下筷子安慰:“也不是,我回家也挨骂,气极了我爹还揍我呢,没你说的那么好。”

秦雨儿此刻脑子已一片混沌,嘟着嘴喃喃道:“就是比我好。”

谢婉失笑,这秦雨儿喝醉了还有几分以前的样子,倒是顺眼了很多。

她夹着一片鸭肉到秦雨儿跟前,秦雨儿此刻脑子一片混沌,下意识便张嘴吃下。

一边机械般嚼着嘴中之物,一边还继续说着:“你说,惊喜……惊喜呢?”

“自是这酒啊,怎么?是不是不错”

谢婉心中得意,却没见秦雨儿面上的表情不好了起来,她皱起了眉头。

“你……你……竟是这破酒,那谢钰呢?你说……谢钰为何还不回我书信。”

谢钰?一下子转到了自家哥哥身上,谢婉蓦然顿悟,这秦雨儿今日回应了她的帖子,会与她来这东香酒楼,怕不是都是为了谢钰。

“他不回你的书信?”

谢婉倒是没有写过书信往漠北,她本就打算亲自杀去漠北的,还写什么书信。

这回秦雨儿一提倒是让她觉得她现留在汴京,与漠北的谢钰书信来往知道那边的消息也是好的。

秦雨儿气愤地点头:“先前我是写了一封,现已过月余他也没回信,连去漠北也没有我说。”

“他怎可如此对你,怎么也是从小的交情,冷漠无情。”

“就是,冷漠无情。”

秦雨儿重复着,又突转神态:“也不是,谢公子还是很好的”

这话便勾起了谢婉八卦的心,她凑到秦雨儿跟前,打趣道:“那你倒是说说他有何处好?”

秦雨儿醉了酒,自是没见着谢婉眼中不怀好意的笑意,呆呆地掰着手指头细数起了谢钰的好。

“谢公子是极好的。他温柔、善良、为人正直,那些人笑话我没规矩,他说我是天真浪漫,从未嫌弃过我。”

说着本就酡红的脸蛋更红了,显得有一丝女儿家的羞涩:“反正,他不是如你说得冷漠无情之人”

谢婉本是想听八卦的心猝不及防被塞了狗粮一般,她连忙向后退去,一本正经地吃起菜喝起酒来。

不想听不想听,这些带着酸臭味的夸奖她不感兴趣。

江桃见秦雨儿已经醉了,便向谢婉提议回府,谢婉却是走不得的,别说这一桌子菜还未吃,她现在走她也给不起银两啊。

“小桃儿,你看着一桌子菜不吃浪费呢。”

她抬眼讨好地一笑:“不如……你送秦姑娘回去,务必把她送到府中,我在这儿等你?”

丢下谢婉在此江桃是不放心的,但是这秦姑娘也着实待不下去了。

“我保证不走出这包厢半步,这东香酒楼的包厢也不是个个来的起的,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去吧。”

谢婉再三保证下江桃只能如此,扶着软弱无力的秦雨儿便先行回府,还不忘提醒谢婉:“姑娘,你可千万别到处乱逛,等奴婢回来。”

谢婉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一定一定。”

江桃和秦雨儿一走,谢婉便觉着今日那顾廖学怎来得如此之慢,这竹叶青她都喝了半壶了,再不来也别怪她没留给他。

说时慢那时快,转眼便见顾廖学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你可终于想起我了。慢着……这是什么味道……”

他努着鼻子用力闻着,便寻着香气走到了桌边,看着桌上的竹叶青眼放光芒。

“这可是好酒啊,婉婉今日豪气~”

说着赞许地看着谢婉,谢婉抬腿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就你话多,来得再慢点可就没了”

谢婉心想怎得都不能让他现在知道,请他来是让他来结账的,不然这小子肯定跑得比兔子都快,多好的酒都是顾不上的。

她狡黠一笑,先让他吃饱喝足再坑一笔,毕竟鱼要养肥了再杀。

这计划,完美!


顾廖学显然不知道谢婉心中算盘的,只是闻着酒香看着满桌的菜便觉着食指大开。

坐下来便品起了菜酌起了小酒。

“听说你砍断了今届探花郎的指头?”

“砍断?那些人又愈发传得夸张,就只是掰断了,能接回来。”

谢婉不以为然,这京中的传闻便是如此,总会越传越夸张。

“啧啧啧,那探花郎是怎得惹你了?”

这不提还好,提了谢婉胃口都减半,啪一声放下了筷子,气愤地说着:“那不长眼的调戏我便罢了,还说不从便要抄了我家”

几句话便将当日情形说得变了味。

顾廖学听着也是眼一瞪放下了筷子。

“如此嚣张?那掰断他一只指头是轻的,要是我在非将他十指都掰断才解气。”

谢婉扶额,心中暗道,也好在你不在,不然她便要在家多躲几日了。

顾廖学还是前世一样,脑子不算机灵却十分仗义。

听她受欺负委屈了定是要去闹个翻天的。

顾廖学是安王独子,安王妃生了他后落了病根,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安王情深,陪着安王妃多年四处寻医找药,鲜有在汴京城,对顾廖学心中有愧疚的安王夫妇,自是对他维护有加。

顾廖学无人管无人教,再加上交上了谢婉这个朋友,逐渐养成了闯祸的性子。

通常他也不主动惹事,但是触到他脾气了,每次都是不闹个天翻地覆不罢休的。

这听了谢婉的三两句,便要为她两肋插刀去了。

“罢了罢了,不长眼的东西罢了,过了那么多日也值得你气愤。”

谢婉好生安抚一番才让他再次提杯畅饮。

“说来,为何不见明录?”

谢婉突然想起另一人来,虽没遣人特意去叫,但那孙明录平日可是比谁都灵,每每都是自动出现的,怎得今日酒菜都要见底,还不见他身影。

顾廖学摆了摆手感叹道:“别提了,你也知道自从她娶了那平阳公主嫡女后,便身不由己了。”

说着他便喝了口小酒叹了口气:“所以说啊,男人娶妻为何?多个人拘着自己,生生断了这大好的快活日子啊~”

谢婉忍不住捂嘴一笑,怕是这话给孙明录听到会生生气地吐血来,正因他就是生生断了快活日子的人。

顾廖学见谢婉笑得好心,放低了声音贼兮兮地与谢婉道:“你别说,那孙夫人管得再严也无用,明录近来在那云脂楼可是藏了一位红颜知己。”

云脂楼不是汴京出名的青楼,谢婉大惊道:“那关妍妍不是蛮悍得很,名录也敢?”

顾廖学挑了眉:“管不得了人管不了心,何况怎能日日管着人。”

管的了人管不了心,这话谢婉倒是表示赞同的。

两人喝着,谢婉见顾廖学吃的差不多了,便得意地轻抿着唇:“廖学,我和你商量个事呗。”

“何事?你说便是。”

有了这句话谢婉便放开了胆子,手一勾搭住了顾廖学的肩膀。

“你也知最近我娘管的严,前段日子我偷跑去漠北找我爹被抓回来了,我娘便减了我的月银。”

谢婉一脸真诚,把自己说的凄惨,囊中羞涩。

“你看如此行不,今日我请你吃菜,你请我喝酒?”

顾廖学的重点显然没有放在银子上,他望着谢婉一脸不可思议:“你竟然想去漠北?”

见他放错了重点,谢婉挥挥手让他回神:“不是没去成嘛,你就说行不行吧。”

顾廖学欸一声应了:“不就是请你喝酒,行行行。你倒是说说你发了什么疯想去那漠北,就因你哥去了?”

嘻嘻,他答应了,谢婉心中大喜。

今日这顿她算是安安稳稳能放入肚子里了。

“伙计,结账!”

谢婉不答,喊着伙计便要结账走人,再走慢一步,怕顾廖学发现价格跑了。

转头她又对着顾廖学承诺:“你先给,明日我将银子送到你府中。”

顾廖学不以为意:“都成。你倒是说说那漠北有何吸引你的。”

自从孙明录成婚后,他们京城三人组便等于少了一人。谢婉再走,日后就只剩他一人了,这日子便再少了几分滋味,他自然是十分紧张的。

伙计进了屋,后头跟着顾廖学随身的小厮,看上去焦急得不行。

“公子,快去救救那孙公子吧。”

顾廖学和谢婉同时回头:“孙名录?”

小厮连忙擦擦头上的汗点点头:“就是孙公子,我在楼下吃酒,听人说那孙夫人刚刚带着一大帮家丁拿着棍子朝云脂楼去了,怕是云脂楼那位被他夫人知晓了。”

哎哟,这可不不得了,给那关妍妍逮到了孙明录,他回去还不得褪层皮下来。

顾廖学忙招呼过伙计付钱,不料却被价格雷的里嫩外焦,指着一桌残羹剩余问道:“这……这吃了六千两?”

伙计点头:“是的顾世子,这五十年的竹叶青五千两,这桌菜一千两,不贵不贵。”

听到五十年的竹叶青,顾廖学顿时惊了,这谢婉是挖坑埋他啊。

喝着便知是年份不浅的,香气浓郁留香溢齿,却没料到……竟是五十年的,早知道喝慢一些细细品尝了,顾廖学有些心疼那钱,也有些心疼那酒。

罢了罢了,此刻也没时间去多想,钱财乃身外物,名录还等着他去救命呢。

便让小厮付钱,拉着谢婉便匆匆向外跑去。

谢婉跟着顾廖学跑着,一边说道:“你看,刚刚还说什么看得住人看不住心,这不就坏了。”

顾廖学回头瞪了谢婉一眼:“别想扯开话题,那五十年的竹叶青稍后再与你算账。”

被他看透的谢婉吐了吐舌头,心里暗暗笑着。

秋后算账她倒是不怕,她怕的只是他不付钱她今日便要押人在那里了。

东香酒楼与云脂楼之隔着一条街,谢婉和顾廖学跑得快,很快便到了云脂楼。

云脂楼有汴京第一青楼之称,还未进楼便见着几位貌美的女子迎了上来。

“顾世子和谢姑娘许久没来这云脂楼了,快进快进。”

显然两人也是这云脂楼的常客,汴京第一青楼,这两人怎会少来。

只是今日他们没心思想其他,谢婉随手抓过面熟的女子的手腕便问道:“孙公子在何处?”

那女子了然一笑:“原是来找孙公子的啊,他在楼上飞云间。”

谢婉得了答案便没顾身后被众美人围着的顾廖学,自己移步冲向了楼上。

谢婉上了楼急冲冲地闯入一房内,进屋便见屋内红帐涌动,满屋的异香飘着。

谢婉以为屋中是那孙明录,正要出声喊他,红帐内便传来男子粗犷的笑声,显然不是孙明录的声音。

谢婉心里暗道:不好,走错房了。

好在屋里的人正是兴致头上,有人闯进也没听到声响,帐内的笑声依旧,动作越发猛烈。

谢婉正打算悄悄退出去,眼睛触及桌上摆放的白色瓷瓶,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她走上前去拿起那瓷瓶放在鼻尖闻了闻,这……顿时她怒从中来。

这东西她熟悉,是西夏货,专门用来整治那些不听话女子的药物。

吃下这药女子便会失了意识,全身浮满红丝,任人摆布,满身的红丝也要等药效过后才会褪去,极其霸道。

沉睡在深处的记忆排山倒海的袭来,让谢婉紧紧捏着瓷瓶,双眼血红地看着随风飘动的红帐,似要看穿了一般。

她咬牙暗骂一句畜牲,便大步走前一把撕下那抹红布。

眼前的一幕让她青筋暴涨,帐内竟然有两个男子,他们将一名女子束了手绑在帐内。

此时被绑的女子已失了意识,眼下还挂着两行清泪,雪白的脖子和手臂爬满了红色的暗纹,分明是吃了这药的反应。

帐内两名男子一身肥肉,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本想张口就骂,转头却见是个女子,不由地大笑了起来。

“怎得?这位小娘子想加入?”


还不等他们继续调笑,谢婉便一脚踹向就近男子的档中,伸手将床内另一名男子拽下床来按在地上便是一顿猛揍。

霎时间屋内捂着子孙根男子的哀嚎声,地上挨打男子的求饶声此起彼伏。

谢婉是发了狠地想将这两个畜牲弄死,他们该是庆幸今日她身上没带剑,否则早就一人一剑送他们见了阎王。

跟在她后头跑来的顾廖学进屋便见这一片狼藉,见谢婉按在地上的人已经被打得没了声,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他连忙上前拉住了谢婉的手:“别打了,再打可真的要打死他了。”

顾廖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住谢婉,两人一同跌坐在地,他气喘吁吁地问道:“这两王八是怎么惹到你了。”

谢婉没有回答一跃而起,抓着那在床上捂着私处的男子,拿起那白色瓷瓶便是恶狠狠地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那男子看着地上已不能动弹的友人显然已经被吓懵了,大声地嚎叫起来:“姑娘饶命~”

谢婉见他不答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抽了他两巴掌,打得他停了哀嚎,哆哆嗦嗦地看着自己。

谢婉咬牙再次问道:“我问你,这东西哪里来的?你再不说,这东西我就不止踹一脚那么简单,今日我就将它剁了喂狗去。”

一番恐吓加武力镇压,那男子便从实招来:“是托人在西街的张麻子那里买的,张麻子说不管是多难到手的女子,只要用了这药便会乖乖听话,我们也是鬼迷心窍才花了大价格买的,这是第一次用,真的是第一次,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听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谢婉一把踢推开满身肥肉的人,拿着薄被卷起床上已无意识的女子便扛着往外走。

顾廖学吃惊地看着这一切,也不知谢婉发什么疯,但是总觉得她这样做有这样的道理。

他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地跟了上去,在后头连忙提醒到:“名录还在隔壁呢,我们不能这么走了。”

谢婉倒是没有想着走,扛着女子便进了隔壁的包厢,这边孙明录正在与一名女子浓情蜜意吟诗作曲,被谢婉一脚踢开了房门,打断了这般你侬我侬。

孙明录看着扛着人进来的谢婉和跟在后头顾廖学,问道:“现在你们都玩那么大了?”

谢婉瞪了孙明录一眼,走进内间将肩上的女子放在床上。

随后谢婉一脸阴沉地坐在凳上,端起桌上的酒便是猛灌一口。

顾廖学还未忘了正事,谢婉生着气他也顾不得,拉着孙明录语气慌张:“你还有心思吟诗,你家那个领着家丁拿着那么大的棍子往这边来了,你再不跑可就完了。”

听清顾廖学的话孙明录嘴里的酒噗地一声喷了出来,隔岸观火的心情都散了去,慌乱地起身。

“什么?那你们还坐着干嘛,赶紧走呀。”

他话落便听到楼下一声熟悉的怒吼声传来:“孙明录,你给我出来,姑奶奶我今天就要给你一个好看。”

听到那声怒吼孙明录打了一个激灵,在屋中急得团团转,那与他前一秒还在调情的女子此刻白了脸,她自是听过孙夫人的名号的,此刻也无了主意慌乱无措地站到了角落去。

孙明录抓着顾廖学和谢婉的衣袖求助:“怎么办?她就在楼下了,我怕是跑不掉了。”

耳听着楼下的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冲着楼上奔来,孙明录急得满头是汗。

谢婉倒是淡定得很,端起酒杯再喝一口,便起身提着孙明录的后襟来到了窗边,她一手将窗户推开,春风徐徐吹来,一下子吹散了屋内的腻香。

望着窗外谢婉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这是二楼,跳下去你会折一条腿,被关妍妍抓到你会没半条命。一条腿和半条命你要哪个?”

孙明录此刻已乱了心神,还没来得及思考清楚便脱口而出:“半条命。”

谢婉望着他满眼欣佩,点头表示赞同。

下一刻谢婉抬起脚,毫不留情地将孙明录踹出了窗外,随之而来的惨叫声还未等屋中人听全,谢婉啪地一声将狠狠窗户关上,动作行云流水。

做完一切的她旁若无人地返回桌边,丝毫不觉得刚才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于无情,她端起酒壶给自己盛上一杯,优雅地喝了起来。

顾廖学看着谢婉这一番操作,不禁抬手鼓掌:“解决问题粗暴有效,果然不同凡响。”

那名站在角落的女子也是被吓着了,在一旁如鹌鹑般躲着,生怕下一刻谢婉踢出窗外的是自己。

谢婉喝着酒觉得寡淡了一些,睨了角落女子一眼:“弹首曲子。”

女子也不敢不从,抖着身子在一旁的古琴前坐下,抬起颤颤的手拨起了琴弦。

曲音刚响起一段,关妍妍便推开了房间的门,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房间,一边喊着:“孙明录,你完了。”

关妍妍进屋不见孙明录,却见谢婉和顾廖学在屋中喝酒听曲,本是想退出去。

但冷静一想平日孙明录就爱与这两人厮混在一起,此刻也一定在屋中的。便抬着下巴气势嚣张地问道:“他人呢?”

谢婉不做声,顾廖学对着关妍妍耸耸肩:“这房中就我与谢兄二人。”

关妍妍冷哼一声:“我信了你个邪,那边还有个喘气的在弹琴呢。”

心里知他们也是不肯说的,厅中只有三人,要是孙明录躲着自己,便只能躲便躲在……

关妍妍的目光转入花鸟图屏风后的内屋中,不等谢婉和顾廖学反应,她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一边喊着:“孙明录,今日我定要打断你的狗腿。”

顾廖学听着这话心里暗暗想着:倒不用你动手,孙名录的腿已经被谢婉摔断了。

“啊~啊~啊~”

还没有骂完的关妍妍又尖叫着跑了出来,气急地指着谢婉和顾廖学两人,一时竟骂不出词来,只能一直重复着你们、你们、你们,最后不齿地怒骂道:“荒唐,真不是东西。”

谢婉淡定地喝着酒,刚才在隔壁屋的火气还未消,想到关妍妍该是看到床上的女子了,再想到她此刻的模样和那药,顿时戾气渐重。

不等关妍妍继续骂,谢婉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语气不善说道:“找不到人就给我滚,别碍着我听曲。”

关妍妍还想骂谢婉身为女子竟如此不检点,但碰上谢婉此刻如狼般的眼神便有些发怵,跺了跺脚便领了一群人离去。

关妍妍一走,谢婉便对着角落古筝前的女子,伸手指了指:“你也滚~”

女子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满脸杀气的人好生让她好生害怕。

屋内一下子喧哗戛然而止,静了下来只剩下顾廖学和谢婉,顾廖学见谢婉的脸色还未缓和,小心地开口:“这是怎么了?”

谢婉像听不见一般,显然是不愿意多说。

她拿起酒壶直接对口灌了口酒,眉眼间已染上一层淡红,她嘶哑着喉咙道“你也走,隔壁的两人善后,西街的张麻子帮我查查。”

顾廖学几乎没见过谢婉这般模样,觉得有些担心却又不知从何宽慰。想来她现在只想冷静,他能为她做的也就是她刚才说的两件事,他点头应下后便也离开了。

谢婉深吸了口气,才慢慢的步入房内,眼神复杂地看着床上的女子,仿佛透过眼前人望着前世的自己。

被关在夏州城的两年,元修月一直想要她的臣服,不断的在精神和肉体上打压她,每日带她去看谢元钦的尸首,看她一次次崩溃痛哭。

将她关在百兽园中欣赏她在群兽中垂死挣扎,整整七日七夜她与笼中猛兽一起不敢闭眼,怕一闭眼又有猛兽扑来将她撕开吞入腹中。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