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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如画卿如歌

龙玖 著

其他类型连载

【BE美学+倾世虐恋】残暴嗜血的铁血王爷本想玩一手养成,结果没成想竟养错了人!?天赋异禀的四皇城少主,却被当成烧火丫头养大。当一个人背负天命,那么接近她得到她到底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这天下?她问:“此生你如何才肯放过我?”他答:“一生痴缠,至死方休!”一场阴差阳错的阴谋,改变了所有人的人生……

主角:叶离凰,萧烨   更新:2023-04-11 10: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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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离凰,萧烨的其他类型小说《山河如画卿如歌》,由网络作家“龙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BE美学+倾世虐恋】残暴嗜血的铁血王爷本想玩一手养成,结果没成想竟养错了人!?天赋异禀的四皇城少主,却被当成烧火丫头养大。当一个人背负天命,那么接近她得到她到底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这天下?她问:“此生你如何才肯放过我?”他答:“一生痴缠,至死方休!”一场阴差阳错的阴谋,改变了所有人的人生……

《山河如画卿如歌》精彩片段

天启八年,四皇城,夜。

“啊!!!”一声惨叫从内室传出。

叶红樱死死抓着床头两侧,疼得满头大汗。

奶娘红姑在一旁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停地为她擦着汗,劝道:“城主,你再加把劲,就快生出来了!坚持住啊!”

叶红樱死死的咬着嘴唇,在红姑的指导下一遍遍的用力。

林管家刚生产完两天的夫人也跑来帮忙,被红姑呵斥道:“真是胡闹!你跑来干什么!赶紧回床上歇着去!”

“没事!城主这儿人手不够,我来帮忙,我家那二丫头放一旁就是了。”

红姑看了眼放在一旁软榻上的小婴孩,无奈的叹了口气。

城主发动的真不是时候啊!现在正是危急关头,人手都被调去城门了,她却偏偏这时候发动了!

四皇城,城门。

四大长老正带着人马与朝廷的大军对峙,各不相让。

青龙长老紧皱眉心,怒气勃发,沉声说道:“萧尊,你不要太过分!”

萧尊骑在高头大马上,不屑地迎视着城楼上的诸位长老,淡淡的说道:“朕劝你们还是乖乖的将城门打开,朕此次前来不为开战,只是想夺回本该属于朕的人!”

“你休想!”

“对!狗皇帝!别做梦了!今日你休想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将城主带走!”

两军阵前对峙,形势一触即发。

“哇啊……哇啊……”

一声婴孩的啼哭划破长空,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众人皆是一愣。

抬头便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乍然绽放出绚丽的霞光,层层叠叠,耀眼璀璨,美得惊心动魄。

众人都被夜空的奇观震惊得忘了反应,只齐刷刷的仰头呆愣在原地。

萧尊微蹙眉心,凝视许久,冲身后的鬼影卫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把人给朕带出来。”

内室中。

叶红樱脱力一般的躺在床榻上,整个人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她微阖眼眸努力的看着被红姑抱在怀中的孩子。

红姑喜极而泣,说道:“恭喜城主,是个千金!”

叶红樱微勾唇角,颤抖着抬起手,却在看到女婴后脖颈处的胎记时,僵住了。

半晌,她嘶哑着说道:“红姑,你是我的奶娘,从小看着我长大,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现在,我以城主的身份命令你,立即带着这孩子离开四皇城!”

红姑一愣,惊道:“为何啊城主!四大长老一定能守护好四皇城,击退那狗皇帝!城主不必担心!”

“不!你不懂!”叶红樱咬着牙,死撑着说道:“时间不多了,你快走!不要告诉我要去哪,走,就对了!”

红姑看了眼怀中刚刚出生的孩子,又看了眼虚弱至极的叶红樱,泪落了下来。

叶红樱颤抖着手摸上孩子的头,咬破了指尖,在她的襁褓内侧,写下了一个名字。

最后,她死死咬着牙,赤红着双眼,狠心道:“走!”

红姑一咬牙,一跺脚,抱着那个婴孩便闪身进了密道。

林夫人上前来安慰伺候叶红樱,也不禁泪湿了眼眶,却在看到叶红樱身下的情况时,惊得变了脸色,失声道:“城主!”

城门前。

鬼影卫的速度向来是最快的,只须臾间便回到了萧尊的身边。

“陛下。”鬼影卫低头行了个礼,却递上了一个襁褓。

萧尊眉心紧拧,略有不解的挑了挑眉梢。

鬼影卫解释道:“属下到的时候,四皇城城主已然因产后血崩过世了,这是刚刚产下的婴儿。”

萧尊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抹伤痛,沉默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那个孩子。

这便是叶红樱与那个人的孩子吗?

这便是命定的下一任四皇城城主吗?

萧尊的身旁跟着一个小小少年,正是年仅六岁的烈王萧烨。

小小年纪便一身霸气,却浑身充斥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阴郁沉闷。

方才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婴孩啼哭,如一道清泉注入他的心间,让他有片刻的晃神,脑中不再充斥着杀戮,闪过一瞬清明。

此刻他看着萧尊怀中的那个婴孩,竟有种奇异的微妙。

只片刻间,萧尊便在心下有了权衡,阴险的一笑,朗声道:“四皇城的少主,朕便带走了!这天下总有一天是朕的,朕倒要看看,你们四皇城能硬到什么时候!”

说完,不等四大长老反应,便全军撤离。

青龙长老闻言大惊失色,匆匆带人赶往城主的住所,看到的便是一室的惨状。

城主满身是血的躺在榻上,而林管家的夫人也倒在了血泊中。

下人检查后来报:“禀长老,城主是因产后血崩离世的,林夫人则是被一刀毙命,屋内并没有发现少主的身影,红姑也不见了,奇怪的是……林夫人前几天刚生下的二丫头也不见了。”

青龙长老身侧的手狠狠地握拳,眉心拧成了结,咬牙咽下了心中的怒气,悲痛的闭上双眼,哑声道:“厚葬城主。”

少主,果然被狗皇帝抱走了吗?

若少主在狗皇帝手中,那么将是他收复四皇城最大的一张王牌!

红姑跌跌撞撞,日夜兼程,半月有余,竟走到了京都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她要在京都城中隐姓埋名,将少主抚养长大。

奈何年岁已高,半月来又以血养着少主,身体早已支撑不住,终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倒在了路边。

夜,是那样的静,深夜的京都城已陷入了沉睡。

一名仆妇挽着竹筐步履匆匆,在路过某处街口时,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她循着声音走到跟前,才发现早已断了气的红姑,以及被她紧紧护在怀中的婴孩。

也不知哭了多久,婴孩的小脸已经微微泛了紫,声音细细弱弱的,眼见着是要不行了。

仆妇本不想多管闲事,扭头便走,可没走两步,婴孩娇滴滴的哭声如死死攥着她的心弦,让她再也迈不出一步。

她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回到红姑的跟前,蹲下身将婴孩抱了起来,嘴里嘟囔道:“被我碰见了,我总不好见死不救,老姐们儿,你便安心去吧!这孩子……”她低下头看了眼一个劲儿往她怀里拱的婴孩,咬了咬牙说道:“我会给她口吃的!”

仆妇随意掀了掀婴孩的襁褓,想看一眼是男孩还是女孩,却意外的在襁褓的内侧看到了一个用血书写的名字:

叶离凰。

仆妇微微蹙了蹙眉,又匆匆冲红姑拜了拜,便挽起竹筐离开了。

过了两条街,她的身影进了一座深宅大院的后门。

夜色笼罩下,这座深宅大院的前门上赫然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恢弘大气,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烈王府。


十六年后,天启二十四年,烈王府。

这里就是现实中的人间地狱!

阿离被扔进了后院中一间不起眼的厢房。

房中,几个死囚犯被生生大卸八块,早已断了气,胳膊腿被扔得到处都是。

厢房内的陈设上溅满了血,连墙壁上的字画都被血染透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触目所及,一片血红。

在这片血红中,站着一个人,正是烈王萧烨。

阿离想不明白,她只是烈王府后厨的一个不起眼的烧火丫头,今日也只是寻常路过这里,怎地就被莫名其妙扔进了这间厢房,而眼前的烈王明显不太正常!

阿离是远远见过萧烨的,作为这京都城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烈王,他生来就注定要受到万众瞩目。

他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如妖孽般,霸气凛然,气质高贵而冰冷,虽不苟言笑,铁血残暴,却依然能让京都城内的万千闺秀前仆后继。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容易被皮囊所迷惑,阿离也不例外。

可此时的他,却和平日里大相径庭。

他的嘴角沾满血迹,双眸赤红,如泣血一般,死死咬着牙,下颚棱角更显分明,喉间低低的溢出如野兽般的嘶吼声,如地狱修罗般看向站在门边的阿离。

阿离的腿都吓软了,一张小脸血色尽褪,呼吸都窒住了,想跑却迈不开腿。

看了眼满地残破不堪的尸体,阿离心下一片苍凉,完了,今儿要交代在这儿了!

眼见着萧烨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阿离双手紧紧攥着裙摆,鼻尖是愈渐浓郁的血腥气,她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

感受着胸腔内急促的心跳,分不清到底是紧张还是害怕。

却在下一刻,倏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烨。

他……他在做什么?

感受到唇瓣上的微凉,品尝到血液独有的腥甜味,看到眼前放大的脸庞,阿离游离的意识才逐渐回笼。

王爷……在吻她?!

萧烨阖着双眼,专注又认真的吻着眼前人,舌尖迫不及待的撬开她的牙关,肆无忌惮的闯入,却犹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他拧紧眉心,将眼前这具娇软的身躯揽入怀中,死死的禁锢,好像要融入骨血一般!

阿离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搞得措手不及,稍一挣扎便能感觉到禁锢着她腰肢的双臂如铁钳一般收得更紧,让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被迫承受着。

青涩如她,哪里经历过这些,无意识的张着嘴,任眼前人肆意撷取她的甘甜。

一张沾满炉灰的小脸从煞白到通红,阿离觉得心脏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就在她快要窒息时,抱着她的双臂渐渐失了力道,萧烨高大健硕的身躯慢慢向下滑。

“哎!哎!王爷!”阿离赶忙扶住他,可她小胳膊小腿哪里扶得起一个男子,遂急忙喊道:“来人啊!!”

守在门口的只有烈王的亲信仇隐和莫忘,听到呼喊只以为是阿离在求救,充耳不闻。

阿离暗骂了一句该死的!又大声喊道:“王爷晕倒了!”

仇隐和莫忘瞬间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也有些意外。

小丫头双手费力的搀扶着萧烨的双臂,而萧烨已然双目紧闭着跪倒在她的眼前。

她除了唇瓣红肿,沾满血迹外,浑身并无其他外伤。

仇隐和莫忘来不及深思,一左一右架起烈王,就要将他放置到床榻上。

却在刚迈出一步时,齐齐顿住了。

只见萧烨的一只手死死的攥着这小丫头的一只衣袖!

仇隐和莫忘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诧异和震惊。

莫忘深深的看了眼仍在状况外的阿离,沉声道:“你过来!”

于是,两人搀扶着萧烨往床榻上扶,阿离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终于安置好萧烨,仇隐试图将他的手掰开,可是稍一用力,萧烨便不安的拧起眉心,搞得仇隐也不敢动了。

莫忘想了想,亲自去端了盆热水来,吩咐道:“你伺候王爷擦洗一下。”

阿离呆呆的一愣,遂点点头:“哦!”

仇隐和莫忘要去收拾满房间惨不忍睹的尸体,刚走两步,莫忘转头看向阿离问道:“你叫什么?”

“阿离。”

莫忘深深的看了她两眼,视线扫过她红肿的唇瓣。

今日萧烨不明缘由的旧疾发作,仇隐莫忘按照以往的惯例扔了几个死囚犯给王爷撕着玩,却没成想会被这个小丫头撞见。

王爷的病不能被任何人知晓,这是他无法反抗又摆脱不掉的弱点,即便只是府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仇隐莫忘也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仇隐便不客气的将这个小丫头扔进了厢房。

原以为她会同那些死囚犯一样死无全尸,没想到……

莫忘眼神深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阿离,什么都没再说,便转身离开了。

内室中,阿离坐在脚踏上,看着被萧烨攥在手中的衣袖发呆了良久,半晌都没能从方才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脸,便伸手拿着布沾着热水细细的擦洗着萧烨满是血迹的脸。

他长得真的很精致,比阿离见过的所有男人都精致。

许是刚刚发过病,他的脸色有些许苍白,紧闭的双眼掩住了那双充满了森然阴鸷的眼眸,平添了一抹柔和的安详。

阿离擦了很久,手法又轻又柔,也看了很久,眼神又温又暖。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方才那般失去理智,残暴嗜血?

到底是怎样的痛苦,才令他如此失控?

阿离扔下布巾,又试着拽了拽自己的衣袖,分毫未动,不禁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便趴在了床榻边,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

在萧烨的脑海中,一直充斥回荡着那间暗无天日的地窖,血腥,杀戮,嘶吼,毒打,只有不停的抗争才能逃出生天!

就在那一片黑暗的血腥中,突然有一道光袭来,柔和又温暖,引着他不断的想要靠近,再靠近一点。

直到将那道光拥入怀中,撷取着舌尖上的甘甜,内心巨大的空洞才好似被填满了一般,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道光那么熟悉,像什么呢?

就像十六年前那声婴儿的啼哭,势如破竹,石破天惊的划开了他混沌的黑暗。

十六年前,皇帝萧尊带着年仅六岁的烈王萧烨率兵围攻四皇城。

却在最后关头鸣金收兵,只带走了当时刚刚出生的四皇城少主。

这便是萧烨与四皇城少主间不为人知的渊源和羁绊,她似是一道光,强势的驱散了他所有的阴暗。

萧烨倏地睁开双眼,只一瞬的迷茫,便恢复了以往的犀利清明。

环顾四周,是熟悉的那间厢房,他又发病了。

萧烨紧皱眉心,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才倏然发现榻边有人。

他拧眉看过去,沉声道:“你是何人?”


许是刚从昏迷中醒来,他的声音有些暗哑的魅惑。

阿离也被他惊醒,迎着他警惕防备的目光,竟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奴婢……奴婢是……”

恰时听到动静的莫忘走进内室,关切道:“爷,您醒了!”

莫忘看了眼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阿离,沉声道:“你先退下吧!”

阿离如蒙大赦般匆匆行了个礼,便转身出去了。

“她是何人?”

莫忘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这种罕见的情形,毕竟从没有人在爷发病时活下来,他的心中隐隐觉得那个丫头也许是治愈爷的一方药引。

可这话现在说出来太过唐突,又没有什么依据,莫忘只得含糊其辞道:“呃……她是属下找来伺候爷的,以后就让她随侍在侧可好?”

“理由?”萧烨拧起眉心,不解的看向莫忘。

“爷就信我这一回吧!”莫忘被萧烨阴鸷的视线凝视着,后背涔涔的出了一层冷汗。

萧烨疲惫的揉捏着眉心,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今日柔幻可来过?”

“不曾。”

萧烨本以为,混沌黑暗中的那道光是柔幻,难道不是吗?

“备水沐浴吧!”

“是,爷!”

阿离刚走出厢房,却被仇隐拦住了。

他一身白衣,脸上挂着惯常不羁的笑意,慵懒的斜倚在柱子上,伸出长臂挡住了阿离的去路,一双风流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阿离,笑着说道:“小丫头,别急着走啊!”

阿离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是哪里的丫头?”

“奴婢是后厨烧火的。”

其实在萧烨昏迷期间,莫忘早就把阿离的底细摸清,他们不可能放一个毫不了解的人在萧烨身边。

仇隐摸着下颌,笑道:“怪不得脏兮兮的。”

阿离有些局促的搅着手指,小脸微微涨红,连带着耳朵尖都红了。

“刚才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阿离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小脸莫名的更红了,不仅是耳朵,连带脖颈都红了一片,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什么,就是……就是奴婢刚进去没多久,王爷就晕倒了……”

仇隐的眉梢越挑越高,玩味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狐疑,看得阿离都快绷不住了。

恰时,莫忘从房中出来,看着阿离说道:“你以后就在前院伺候了。”

阿离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莫忘,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大……大人,我……奴婢只会烧火啊!”

莫忘觉得这丫头有些可爱,又有些傻,整个烈王府,哪里的丫头不想挤破脑袋的挤进前院?

还没等莫忘说什么,便见一道弱柳扶风的身影款款向这边走来。

仇隐和莫忘赶忙上前拱手行礼道:“见过郡主。”

阿离也紧忙在仇隐的身后行了个礼。

柔幻郡主,便是当年皇帝萧尊从四皇城带回来的那个婴孩,四皇城的少主。

在宫中养到三岁,便册封了郡主,封号正一品柔幻,皇帝对她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三岁后,柔幻便被皇帝扔给了烈王萧烨,由时年九岁的萧烨一手养大。

京都人皆知,柔幻郡主是被当成准烈王妃养大的,加之她患有先天心疾,让人对她心存敬重外更多了一抹怜惜。

莫忘恭敬的问道:“不知郡主是有何事?”

柔幻抬手虚虚的拢了拢发髻,她自小体弱,又被娇养着长大,眉目虽仅是清秀有余,骨子里却有着极大的优越感,面对下人,即便是萧烨的亲信,眼角眉梢间也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屑,柔声细语道:“我在找烈王哥哥,不知他可在此处?”

话音刚落,便见萧烨迈步从厢房中走出,方沐浴完,他的身上还带着丝丝热气,不复方才的狼狈苍白,又是一派孤傲冷漠,高不可攀。

见到柔幻的那一瞬,萧烨眼中的森然阴冷转化为丝丝柔和,唇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挑,声音都带着鲜见的温柔,道:“柔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若说烈王萧烨残暴嗜血的骨子里尚有一丝柔情,便是面对柔幻时。

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准王妃,也是四皇城的少主,虽说皇帝的野心和目的很明确,可萧烨对她也并非没有一丝情意,最起码也有从小相伴长大的兄妹情。

柔幻看到萧烨,笑容愈加甜蜜依赖,赶忙上前,柔柔的靠在萧烨的怀中,娇声道:“柔儿找了烈王哥哥许久,才找到这里来的,烈王哥哥做什么去了?”

萧烨纵容的揽着她,柔声哄道:“方才有些事,让柔儿担心了,今日父皇赏赐了新鲜的羊肉,我们中午烤来吃!”

“好啊!”

“府医开的药可有按时喝?”魅惑的嗓音,循循的关切,皆是对柔幻日常的操心,她的心疾受不得一点闪失。

柔幻笑容明媚的仰头看着萧烨,乖巧的应道:“即便很苦,但柔儿每天都按时喝,不会让烈王哥哥操心的。”

“那就好,我们去前院。”

说着,萧烨拥着柔幻慢慢的向前院走。

两位上位者全程没有给阿离这个小透明一个眼神。

仇隐跟上萧烨的步伐,莫忘却顿住了脚步,转头说道:“你去前院找绿荷,让她帮你收拾一下,在王爷身边不能这样脏兮兮的。”说完便疾步离去。

阿离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粗布裙,又摸了摸自己满是锅底灰的小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阿离找到绿荷说明来意时,绿荷也略吃惊了一瞬。

她是前院的女使,也只是负责烈王的书房,府中人皆知,王爷从小到大都未用过婢女,一向都是仇隐和莫忘随侍在侧,这突然塞过来一个丫头,属实让她有些意外。

可她毕竟有些年岁了,能在烈王府熬到女使这个品阶都非等闲之辈。

片刻的惊讶过后,绿荷便淡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丫头,据说是后厨烧火的?

这也太脏了吧?!

整张小脸和花猫一样,头上也只插了根木钗固定发髻,身上一袭粗布裙,早已洗得泛了白。

绿荷笑意柔和的说道:“你去我屋里梳洗一下吧,今日午时咱们王爷要在前院宴请,你既然要随侍在侧,可不能耽误了。”

“是!”阿离赶忙随绿荷前去拾掇自己。

待到阿离换好了绿荷拿来的婢女统一的服饰,收拾妥当后走出来,绿荷惊呆了。

这丫头……竟然美成这样?!

洗净了炉灰的小脸白皙莹润,吹弹可破,一双媚眼顾盼生姿,灵动澄澈,小巧的鼻子,樱唇不点自红,水润灵透,小小年纪已显出了惊为天人之貌。

只婢女普普通通的粉裙,穿在她的身上竟有一种超脱尘外之感。

绿荷震惊的挪不开眼,莫说这整个王府,便是整个京都城都难找出可与之相较的人啊!

“姑姑?姑姑?奴婢是有哪里不妥吗?”阿离看着绿荷的眼神,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略有忐忑的问道。

绿荷回过神来,讪笑道:“没事没事,挺好的,你去吧!宴席估计快要开始了,莫要怠慢了贵客!”

“谨遵姑姑教诲。”阿离规矩的屈膝行礼,便转身往前院设宴的厅堂赶去。

阿离紧赶慢赶到了前厅,便见贵客们早已到了,她也不敢细看,微垂眼眸规矩的跟在丫头们身后,准备上前侍奉餐食。

可当她一脚迈入厅堂时,方才还含笑交谈的众人瞬间安静了,气氛诡异的沉默。

阿离微微抬眼,便见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射向她!


头一回被十几双眼睛盯着,阿离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都竖了起来,全身紧绷又无措的搅着手指头。

一道华丽又调笑的声音响起:“没想到三弟的府中竟有这样标致的丫头?”

这是当今二皇子,云王萧恒。

天生一双桃花眼,风流倜傥,放荡不羁,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典型的风流皇子,逍遥王爷。

萧烨看着阿离也是微微一愣,竟有些不明所以,挑了挑眉梢看向一旁的莫忘。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一向精明又锐利的仇隐和莫忘都一时没认出眼前的阿离,实在是跟方才那个浑身脏兮兮的烧火丫头联系不到一起去。

片刻的愣神后,莫忘轻咳了一声,低声道:“爷,这就是您的贴身侍婢。”

萧烨眯了眯眼看向阿离,遂神情恢复了正常,淡淡道:“二哥说笑了,二哥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弟弟府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哪里能入得了二哥的眼。”说罢,随意挥了挥手。

莫忘冲阿离招招手,将她带到了身边。

当莫忘说到“贴身侍婢”时,坐在萧烨一旁的柔幻眼神微不可见的暗了暗,又很好的掩藏住了,一晃神又是那副弱柳扶风的娇俏模样。

可这一瞬的变换也没能逃过萧恒的眼睛,他手持折扇,有一搭无一搭的扇着,眼中藏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很快,新鲜的羊肉捆绑在架子上,配合炭火被送上了前厅,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仇隐用内力悄悄与莫忘交流,谈话也只有两人才能听到:“你为何要将这丫头留在爷身边?”

对于仇隐,莫忘倒没有面对萧烨时那么多顾虑和紧张,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隐隐觉得这丫头对爷的病有用。”

仇隐挑了挑眉梢,讥笑道:“你从哪看出来的?”

“直觉而已。”

“你不会忘了吧,就连柔幻郡主都对爷没用,几年前,爷发病,被郡主偶然撞见,差点直接把她吓死,你现在告诉我,一个烧火丫头竟对爷有用?”

莫忘沉默了,眉心微蹙看向正拿着酒壶挨桌添酒的阿离,陷入沉思。

阿离拿着酒壶正专心添着酒,低垂眼眸,连抬眼都不敢,却听到身旁一道兴奋的声音道:“小姐姐,你真好看!”

阿离下意识的抬眼,便撞见了一双明媚又阳光的眼眸,对方呲着大牙冲她露出一抹灿若艳阳的笑容,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把酒倒出去,赶忙恭敬道:“瑞王殿下取笑奴婢了,奴婢不敢!”

七皇子瑞王萧烁,可是嫡出血脉,敢让他称呼一声“小姐姐”,阿离怕是嫌命长了!

萧烁却不甚在意,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酒杯让阿离斟酒,一双单纯的大眼睛仍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小七,今日大哥怎地没来?”萧烨突然问道,将萧烁黏在阿离身上的眼神生生拔了下来。

萧烁讪笑着答道:“三哥,你还不知道大哥吗?最是勤勉的了,他今日去巡视军营了。”

萧恒不咸不淡,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哥果然是贤良,实乃我兄弟们的楷模啊!奈何这艳阳高照的,你我兄弟在此喝酒吃肉看美人,大哥却在辛苦巡查,令我等心下难安呢!”

这上位者们聊天,一句话藏了八百个心眼,听得人肝儿颤。

阿离心下暗忖,赶忙倒完酒,恭敬的行了一礼,退到旁边一桌。

可突然脚下被人一绊,身子踉跄,手中不稳,酒壶泼了出去,大半壶酒直直的泼向了一旁的……柔幻郡主。

还没等阿离反应过来,柔幻的贴身丫头香竹便先惊声尖叫了起来:“你个死丫头没长眼睛吗!郡主身体娇弱,哪里经得起你这样泼酒!来人啊……”

话还没说完,仇隐淡淡的开口道:“什么场合由得一个丫头大呼小叫的?”

香竹被噎了一下,没出口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急急地看向柔幻。

柔幻娇弱的抚着胸口,眼眶微微泛红,看向萧烨,道:“怎么?一个奴婢泼了我一身酒,不该受罚吗?”

其实方才,仇隐所站的角度看得真切,分明就是香竹绊了阿离一下,况且那酒也没真的泼到柔幻郡主,只是沾湿了一丝裙摆。

他也不是当真要护着阿离,只是宴客场面,由得一个丫头大呼小叫的做主,着实不像话。

阿离早吓得白了脸,一时愣怔在当场。

萧烁一看“漂亮小姐姐”受委屈了,这哪行?

立马皱起眉心,说道:“只是沾湿了点裙摆,郡主不会这么跋扈吧?!就娇惯成这样了?况且,主子们都在,一个丫头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仇隐说的也没错啊!”

柔幻被萧烁一句句顶得她都快喘不上来气了,又是“跋扈”,又是“娇惯”的,说得她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又不好发作。

萧烁的身份摆在那儿,即便她一个郡主,也不能和嫡出血脉的皇子相较啊!

萧恒一双桃花眼淡淡的扫过在场的众人,尤其将柔幻的脸色纳入眼底,微微一笑道:“可是泼了郡主一身酒,终归也是这丫头笨手笨脚的过错,不处罚有纵容之嫌,三弟,你说呢?”

柔幻立马柔柔弱弱,眼眶通红的看向萧烨,“烈王哥哥……”

萧烨坐在主位上,一双冷眸淡淡的扫过众人,薄唇轻启: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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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厨中。

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杨嬷嬷一边指挥众人,一边骂道:“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这马上就要到最忙的时候了,怎地还不回来烧火!我看她是皮痒了!”

正骂着,便看到前院的绿荷款款而来,杨嬷嬷立马迎上去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乌烟瘴气的!”

两人共事多年,也算是旧相识了,这偌大的烈王府,即便是下人之间也免不了要相互帮扶。

绿荷掩唇一笑,问道:“那个名叫阿离的丫头,可是你这里的?”

杨嬷嬷心里莫名的“咯噔”一下,声音都发了紧,问道:“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你别紧张,是好事,她被咱们王爷选中,留在前院了。”

瞬间,杨嬷嬷脸色惨白,手中的藤条都摔在了地上,眼前一阵发黑,踉跄了几步。

杨嬷嬷急的眼眶都红了,抓着绿荷的胳膊说道:“妹妹,那丫头……那丫头啥也不会,只会烧火,要不你帮我求求王爷让她回来吧!”

绿荷看着眼前有些失态的杨嬷嬷,叹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你的人品心性我还是了解的,一个烧火丫头也不至于脏成那副样子啊!果然是你故意的,这梳洗干净,我也惊着了!你放心,咱们王爷这么多年何曾有过乱事,柔幻郡主还住在府里呢!你放心,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会多多照看她的!”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了,聪明人都懂。

杨嬷嬷咽下喉头的苦涩,哽咽道:“那就劳烦妹妹多多照看那丫头了……”

阿离就是杨嬷嬷在十六年前的那个明月夜捡回来的孩子,放在身边养了十六年。

当看到襁褓内的血字时,杨嬷嬷也是心惊的。

她虽没念多少书,但字还是认得几个的。

叶离凰,这是个多么犯上的名字啊!纵观这京都城,谁人家的小姐敢用个“凰”字呢?

杨嬷嬷隐下了婴孩的名讳,取名阿离,当个烧火丫头小心翼翼的养在了皇子后院。

可那丫头从八九岁开始便逐渐长开,竟显出了勾魂摄魄之美。

在这皇子府邸,深宅大院,美不一定是福,甚至有可能是祸。

杨嬷嬷深谙此理,便总是把锅底灰抹在阿离的脸上。

可终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苦心藏了阿离这么多年,她那副惊为天人的样貌终是藏不住了。

也许从这一天开始,就注定了阿离不再平凡安稳的人生……


绿荷离开后厨,终归不放心,还是往前厅去了。

到了前厅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一“咯噔”。

只见阿离跪在前厅当中,双手高举托盘,托盘内还放着酒壶酒杯,她身形消瘦,脊背笔直的跪在那里,不远处就是架着炭火的烤羊,热气扑面而来,汗顺着额角缓缓下流,汇聚到下巴尖上,滴落胸口。

她垂着眼眸,并未言语,也未狡辩,却好似自带着一股倔强。

萧烨坐在主位上,一手支着侧脸,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前厅当中的小丫头。

他对她总有种很特别的感觉,是自己都说不清的。

看着她紧抿着唇,汗滴滴落下,萧烨的眼神不自觉地暗了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

萧烁满脸愤懑的看着萧烨,又满眼担忧的看向跪在那里美得出尘的小女子,既着急又气愤,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这里到底是三哥的府邸,他也做不了主。

绿荷赶忙提着裙摆走过去,恭敬的屈膝行礼道:“给诸位王爷请安。”又看了眼正跪在当中的阿离,绿荷深吸一口气,镇定的说道:“王爷,这丫头今日刚调过来,许是有些规矩不明白,交给奴婢带下去教导吧,别扰了诸位爷用膳!”

能让绿荷出面作保的人,满府也没几个。

她这一掺和,倒是给了萧烨台阶下,他还不至于跟个小丫头计较,只是她将酒泼到了柔幻的身上,令她受惊,不过问又不好。

可是绿荷一发话,却让柔幻气够呛,隐隐的按下心头火,微微咬着唇,一副委屈得要死的模样。

萧烨一双森冷又魅惑的眼眸淡淡的滑过阿离,慵懒道:“滚下去。”

“是!”绿荷利落的行礼,拽起阿离就要离开前厅。

阿离慢慢起身,无意间的一个抬眸,正撞上萧烨那双格外阴鸷森然,又诡异魅惑的眼眸。

这一眼,她毫不经意,却风华绝代,勾魂摄魄,令他胸口莫名的一窒。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萧烨沉吟道:“这丫头以后还是哪来回哪去吧!”

他不喜欢能扰乱他心绪的人或事。

莫忘也不好说什么,终是她手脚粗鄙犯了错。

出了前厅,阿离才似敢喘气了一般,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都分不清到底是热得还是吓得。

绿荷想着杨嬷嬷的嘱托,柔声道:“你别怕,咱们王爷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主子,平日里他鲜少计较下人们的疏漏,只是面对郡主时,一定要小心着伺候,毕竟郡主……”绿荷想说毕竟柔幻身份特殊又骄纵,却急急转了话峰:“毕竟郡主身子娇弱。”

“是,奴婢都记下了,多谢姑姑。”阿离乖巧的应着。

其实从小长在烈王府,虽只是个烧火丫头,但阿离多多少少也能摸得清主子们的脾性。

烈王萧烨虽阴冷邪魅,但极少为难下人,因为他不在乎。

但柔幻郡主却着实不是个好伺候的人物,挂着准烈王妃的名头,又是烈王亲手养大的,不是皇族却胜似皇族,张狂骄矜些也都是情理之中,况且她还自小患有心疾,身娇体贵的,只是今日之事,说不定是把郡主给得罪了。

阿离心底微微叹息,她不似其他丫头一般一心想挤进前院伺候,只想和杨嬷嬷安安稳稳的在后厨窝着,无人知晓。

“啪”

正当阿离垂眸沉思时,一记响亮的耳光迎面而来,打得她整个脸都偏向了一侧,两眼发黑,耳廓嗡嗡作响。

身旁的绿荷吃了一惊,待看清来人,也不禁有些火气,凛眉斥问:“香竹,你这是干嘛!竟在王府公然出手伤人?谁给你的胆子!”

香竹得意的挑了挑眉梢,不屑的瞥了眼绿荷,压根没把她这个前院的女使放在心上。

“是我让她打的,怎么?绿荷姑姑是不是也要教训一下我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柔幻娉婷婀娜的从廊下的拐角处走了出来,身姿慵懒又娇弱,撩起眼皮看了眼绿荷,又看向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的阿离,眼底是微不可见的嫌恶。

绿荷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端平了语气说道:“不知阿离做错了什么事,惹得郡主动了肝火。”

“这个死丫头故意用酒水泼我们家郡主,王爷只是罚她不痛不痒的跪了跪,我赏她一巴掌都算便宜她了!”香竹在一旁咄咄逼人。

绿荷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着柔幻道:“郡主,方才在前厅,奴婢已经解释过了,这丫头刚调来前院,有些规矩不熟悉,奴婢会悉心教导的,想来洒了酒水也不是故意的,还望郡主大人大量,况且,王爷已然不追究了,郡主却秋后算账,就不怕王爷知晓了,对郡主的声誉有损?郡主身娇体贵,还要多多注意身体,不要动怒。”

柔幻微眯了眯眼,细细的打量了一下不卑不亢的绿荷,半晌,慢慢的勾起一抹笑意,“牙尖嘴利,不愧是王爷从宫里带出来的姑姑!”

“郡主谬赞了!”

柔幻的视线滑到一旁恭敬垂眸的阿离脸上,看着这张绝色的脸,她就隐隐的来气,总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萦绕心头。

可转念一想,她只是个烧火丫头,论身份没身份,论家世没家世,有什么可忌惮的?

可她方才分明感觉到了这丫头和萧烨之间的那一瞬对视中微妙的气氛,令她莫名的心口一窒,深觉是这该死的丫头在勾引她的烈王哥哥,气得柔幻恨不得立马撕烂她的脸。

想到方才萧烨在前厅说的话,柔幻又笑了,柔柔弱弱的说道:“罢了,一个烧火丫头而已,烈王哥哥已经说了,让你哪来回哪去,以后也不必在前院伺候了。今天这一巴掌是让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既然只是烧火丫头,就好好的和煤灰待在一起,莫要想着攀高枝污了主子们的眼。”

说罢,柔幻便扶着香竹的手一摇一摆的离开了。

绿荷心口窒着气,直到人走了,才关切的看向阿离,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阿离一张小脸已经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她虽在后厨烧火,什么粗活都干,可长这么大,杨嬷嬷从没舍得真打过她,左不过她调皮捣蛋的时候拿着藤条佯装生气的抽两下她的屁股,皆不痛不痒。

可她也知道,后厨小院那方天地是嬷嬷对她的保护,出了那里,烈王府处处皆是险境。

阿离吸了吸鼻子,努力扯了扯唇角,说道:“谢谢姑姑护我,若没有姑姑,今日还不知要如何呢!”

绿荷轻叹口气,说道:“罢了,先随我去上点药吧!”

罢了,回去烧火也是好的,总归是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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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话说得太早,仇隐和莫忘怎么也没想到萧烨当晚会又一次发病。

若说今早不正常的发病是巧合,那么一天发病两次就绝对有问题了!

莫忘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往后院跑。

干了一天活的阿离敲打着自己的腰背,累得龇牙咧嘴。

还没等走回住所,便被莫忘拽着胳膊急急地往回扯。

“哎!哎!”阿离被扯得一个踉跄,连话都来不及问明白,就被莫忘带入了萧烨的寝室。


此刻,仇隐正在守着萧烨。

说他发了病也不完全是,可他确实不太正常。

他坐在床榻边,双手死死的捏着膝盖,垂着头,好似在竭力的抑制着什么一般,喉咙里散发出嘶哑的呻吟,如受伤的猛兽,浑身都在微微发着抖。

仇隐谨慎的盯着他,一旦他暴起,自己一定要飞速撤离,暴走的烈王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当看到莫忘将阿离带来时,仇隐莫名其妙的拧紧了眉心,“你把她带来添什么乱?”

莫忘没言语,其实他也只是想要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不知是否是他们的声音惊扰了萧烨,还是因为感知到了阿离的存在,他猛地抬起头看过来。

赤红的双目,煞白的脸色,凶狠的眼神,令一旁的三人皆是一惊。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萧烨便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闪身到了阿离面前,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倏地捏上了阿离的肩头。

就在仇隐和莫忘都以为下一秒,萧烨便会毫不留情的扭断阿离的脖子时,却见他粗重着呼吸,死命的抑制着体内的暴虐,浑身颤抖,又无比慎重的将阿离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仇隐和莫忘双双僵在了原地,瞪大了双眼。

即便是有所猜测,莫忘也还是不敢相信,这丫头竟真的能平息发病时的王爷?!

今早王爷到底是如何平静下来的,他们两人都不知道,如今看着眼前的景象倒是知道了,可是太震惊了!

这回萧烨倒是没什么冒犯之举,只是紧紧的将阿离拥在怀里,紧到阿离都有些呼吸困难。

他高大的身影微微躬起,将脸埋在她的颈间,不知是她身上的味道太过芬芳,还是今晚的月色格外撩人,他颤抖的身躯,压抑的呜咽,让阿离心底化成了水,顾不得尴尬也顾不得害怕,她慢慢抬起手,凭着直觉,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仇隐和莫忘对视一眼,皆对眼前的情形失了言语。

待终于侍奉萧烨安然的睡下,三人退到了廊下。

仇隐率先警告道:“小丫头,不要以为有机会亲近王爷就存着什么非分之想,别忘了,王爷可是有准王妃的!”话虽不好听,但却是衷心的告诫。

阿离压根也没想那么多,没搭理他,转而问莫忘:“敢问大人,王爷时常这样发病吗?”

莫忘眼神一凛,略带警惕的看着阿离,问道:“你什么意思?”

“大人不必这么紧张,奴婢只是一个烧火丫头,自小便生活在这府中。若王爷平时发病频率不是这样,那么今日之事该引起大人们的注意,探查一下原由。”

莫忘眯了眯眼,问道:“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阿离讪讪的笑道:“大人怎地问奴婢呢?王爷平时发病的诱因为何?频率为何?这些事本该是大人们最清楚的吧?那么最近王爷有没有接触或者食用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呢?也许这是切入点呢?”

莫忘和仇隐对视一眼,皆对这丫头有些刮目相看。

其实,这是阿离在后厨长大的本能。

一座深宅大院,最容易出事也最容易被人利用的便是厨房,若是吃食上出了问题,那可真没有小事,所以杨嬷嬷一向把控严格。

加之柔幻郡主从小体弱,后厨经常要准备药膳,杨嬷嬷都快成半个医女了。

阿离从小耳濡目染,总归是能学到些皮毛的。

莫忘深深的看了眼阿离,仰头望了眼月色,淡然道:“你今晚在此守夜。”

“守……守夜?!”阿离惊得嗓门都大了。

仇隐好笑的问道:“你有问题?”

阿离微微咬着下唇,手指搅着裙摆,默不作声。

莫忘看着眼前这格外漂亮的丫头,也不禁微微勾起唇角。

夜,很静,整座烈王府逐渐陷入了宁静的梦乡。

柔幻端坐梳妆台前,任由丫头们侍奉着她卸掉钗环,退去华服。

看着铜镜中没了妆点的一张透着病态的素脸,柔幻轻轻的抬手抚上,呢喃道:“怎地这么普通呢?”

香竹从小侍奉在她身边,听音便能知意,冲小丫头们挥挥手,内室中仅剩下主仆二人。

“郡主天生绝色,不好妄自菲薄。”香竹笑着安抚道。

柔幻自嘲的笑笑,她又不瞎,自己的容色如何自己知道。

她虽也算得上清秀,可终究也只有清秀,五官还算端正,可凑到一起一点也不亮眼,扔进了人堆都寻不见的那种。

曾经,她从不在意,毕竟她身份高贵,可不知为何,今日竟突然在意起来了。

自从……在宴席上见到了那个丫头!

对,那个丫头真好看啊!怎么会有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呢?

甭说在场的男人们了,便是自己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她皮肤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白皙莹润,樱桃小口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最显眼的便是那双灵动的眼眸,看一眼便让人丢了魂魄。

柔幻轻叹一声,斜倚妆台,黯然神伤。

这样一张脸可真是让人想起来就来气啊!

香竹哪里看得了这美人叹气,忙劝慰道:“郡主不必过分烦忧,咱们王爷不是让她哪来回哪去了吗?奴婢打听过了,她就是一烧火丫头,长得再漂亮也改不了低贱的命,郡主无端与她相比可损了您的身份,您啊!是咱们京都独一无二的柔幻郡主,是从小由王爷亲手养大的准王妃!谁人有您这样的福气和尊贵啊!”

柔幻被哄得开心,也不将一个小小的烧火丫头放在心上了。

她一只柔荑轻抚脸颊,冲着铜镜嫣然一笑,镜中人端地是柔弱可人,娇花照水,却怎么都掩不住眼底暗涌的野心与欲望。

今夜,也许是有史以来萧烨睡得最踏实安稳的一觉了,梦里不再充斥着无尽的黑暗,囚禁,血腥,杀戮,总是有一束柔和温暖的光环绕着自己,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后背,如幼时母亲的呵护。

这种踏实又安心的感觉,萧烨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活力无限,他大大的伸了个拦腰,坐起身便看到一旁的莫忘。

“爷,您起了?”

“嗯。”萧烨淡淡环视了一眼内室四周,问道:“那个丫头呢?”

莫忘一愣,震惊的看着萧烨,问道:“爷?您……您记得?”

以往萧烨发病时,理智尽失,醒来也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杀了多少人,不记得发了多大的疯,这次他居然记得?记得那丫头?

萧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嗯,记得,在理智即将丧失的前一刻,看到了她的脸。”

这也是令萧烨感觉很惊奇的一点,他的理智马上就要被疯狂的暴虐侵蚀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那丫头,不知为何,钻心的痛苦和铺天盖地的混沌竟神奇的渐渐退散,好似只要靠近她,就能得到内心的安宁。

真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之感。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她留在我身边的?”萧烨犀利的问道。

莫忘不敢相瞒,老实道:“是的,爷,今早您发病,仇隐无意间将她扔进了厢房,我们再进去时,您已经晕了过去,那丫头安然无恙,属下猜测,她也许对您有点安抚作用。可又不敢贸然提出,毕竟这也没什么依据。昨晚,您又不好了,属下这才又将她拎来,没想到真的有用!”

莫忘有些兴奋,爷这么多年来受怪病侵扰,心力交瘁,他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均不见效,如今有了一点点小突破,实在是可喜可贺。

萧烨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本王为何会突然频繁发病?”


莫忘正色道:“这也是属下们深思的问题,或许该查上一查了!”

萧烨的神色瞬间阴鸷,绝美无双的脸如覆了层霜雪,薄唇轻抿,沉声道:“查!”

阿离总算抽空回了趟后厨,见到杨嬷嬷在偷摸的抹眼泪,阿离的心头微微一揪,毕竟是从小养大的情谊,两人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

阿离抱着杨嬷嬷哄了好久,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让杨嬷嬷堪堪放下心来,却也还是忍不住嘱咐来嘱咐去的。

两人絮叨了许久,阿离仍不忘重要的事,问道:“嬷嬷,咱们府里最近有什么新上的吃食吗?唔……大概半个月内进来的,主要供给王爷吃的,有吗?”

杨嬷嬷被问的有些懵,细细的回想了一下,慢慢说道:“最近半个月嘛……吃的方面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不曾有所变动啊!”

阿离微微蹙眉,难道她想的方向搞错了?

“啊!对了!”杨嬷嬷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一个油纸包出来,说道:“前段时间,王爷一直喜欢吃的茶蒸糕没了,后厨的茶叶不好,我向前院讨了些来,听说是王爷喝惯了的茶,我想做茶蒸糕,味道会更符合王爷的口味。”

阿离点点头,接过杨嬷嬷手中的油纸包,果然里面包着茶叶。

府中人皆知烈王不甚喜欢甜点,却唯独喜欢一种名叫茶蒸糕的小吃,传说是西域的一种传统吃食,就是将糯米磨成粉,兑上蜂蜜和牛乳,隔着茶叶熏蒸而成的,入口软糯香甜,还带着淡淡的茶香。

可阿离看来看去,也没觉得这茶叶有什么不同,心中不禁有些泄气。

杨嬷嬷却突然说道:“可是我觉得这茶叶有点不一样。”

“哦?嬷嬷觉得是哪里不一样?”

“我听前院说,这不是宫里赏赐的贡茶,也不是王爷寻常喝惯了的茶,好似是近些时日京都城流行的一款茶。”杨嬷嬷蹙了蹙眉心,说道:“王爷偶尔换一换茶倒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这茶叶在做茶蒸糕的时候,因为熏制所以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味道,不是寻常茶叶的味道,我也说不上来,好像……好像……”

“嬷嬷,好像什么?”

杨嬷嬷眉心都快拧成花了,苦思冥想道:“我好像在何处闻到过这股独特的味道,好像……”

她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对了!我记得年轻的时候,我曾从一个西域的商贩手中购买过一种香料,就是这个味道!”

阿离心中微微一惊,有些什么东西游离在脑海中,飘忽不定,却又带着淡淡的心惊。

突然出现在京都城的茶叶,西域,香料,茶蒸糕,这些因素串联起来代表了什么,阿离想不明白,但直觉这茶叶也许是个突破口。

想到这里,阿离从座椅中蹿起身,一个箭步便跑出了后厨,身后还传来杨嬷嬷的声音:

“哎呦!这死丫头,火急火燎的!经常回来看看老婆子我呐!”

“知道啦,嬷嬷!”

书房中。

萧烨正与仇隐莫忘谈论着密事,只听“哐当”一声,书房的门被撞开。

三人一愣,紧接着一道娇小纤细的身影窜到了萧烨的面前。

冲着他端在手中的茶杯扑过去,边扑还边喊:“王爷,不能喝!”

话音刚落,萧烨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碎成一片。

而阿离整个人都扑在萧烨的怀中,以一种暧昧又狼狈的姿势。

茶水洒了萧烨一身,书房内瞬间鸦雀无声。

仇隐和莫忘都震惊的看向那个趴伏在萧烨身上的小丫头,双双想为她竖个大拇指了。

敢擅闯烈王书房,打翻烈王茶盏,还趴在他身上不下来,无异于在虎口拔牙。

阿离终于从方才风驰电掣的那一幕中回过神来,僵硬着脖颈慢慢抬头,便看到萧烨正垂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他还邪魅的挑了挑眉梢。

太尴尬了!!

阿离瞬间胀红了脸,手脚并用的从萧烨的身上起来,“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王爷恕罪,奴婢冒犯了,只是事出有因,还请王爷见谅。”

“事出有因?”萧烨低沉魅惑的嗓音淡淡的滑出这四个字,“有什么因,解释一下吧!”

阿离深吸一口气,便将从杨嬷嬷那里得知的以及自己的猜想一股脑说了出来,最后说道:“无论问题是否出在了茶叶上,王爷最近的吃食习惯只更换了这茶叶,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妙,这是奴婢的一点愚见,请王爷见谅。”

萧烨静静地听着阿离说了这一大通,竟出奇的没有感到不耐。

以往,敢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不是立马杖毙,就是被他发配到军中做军妓去了。

可他却有耐心听这小丫头说了这许多。

也许是她眼中的光芒太过纯澈,也许是她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竟令萧烨有种特别的感觉。

是什么呢?

安心!对,就是安心,因为安心,所以格外纵容。

从没有人给过他这种感觉,是新奇的,也是费解的。

萧烨微微蹙起眉心,压下心头的感觉,沉声道:“起来吧。”

“谢王爷!”

“你们都听见了?”萧烨挑了挑眉梢看向仇隐莫忘。

就连他俩都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敏锐度,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竟能想到这么多。

莫忘拱手行礼道:“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细查。”

两人刚想退下,阿离急忙开口道:“大人,顺便买些王爷喝惯的茶叶回来吧!后厨做王爷爱吃的茶蒸糕也要用的,若耽误了,王爷没的吃了……”后面,她越说声越小,也觉得自己有些僭越了,遂窘迫的搅着手指,一张俏脸更红了,小耳朵尖都红得快要滴了血。

萧烨挑了挑眉梢,好笑的看了眼阿离,冲莫忘道:“都听到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出了书房,仇隐半天回不过神来,愣愣的问道:“刚才……王爷是笑了吗?”

莫忘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他们都看到了。

自小陪伴在烈王身边,见过他的疯狂,见过他的嗜血,更见过他的残暴,他仅有的一丝温柔只给过柔幻郡主。

可如今,突然出现的这个小丫头如一道艳阳般强势的照射进了他混沌的人生,竟让无心无情的烈王有了一丝人气儿。

书房内。

仇隐莫忘离开后,只剩阿离独自面对萧烨,这才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四面八方而来。

她乖乖的低着头,像个鹌鹑似的,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

萧烨打量了她半天,沉声道:“过来,伺候本王更衣。”

阿离一愣,抬眸看了眼萧烨,这才想起她泼了他一身的茶水。

此刻萧烨的常服上浸满了茶水,茶渍糊成一片,稍显狼狈。

“哦哦,是!”

阿离赶忙随着萧烨去了书房的内室。

她没做过这样的活计,略显笨拙。

这堂堂烈王的衣服真是左一层右一层,精致华贵又繁琐,一会儿这一条缎带,一会儿那一条绣带,阿离一张小脸儿眼见着越皱越紧。

萧烨微垂眼眸,饶有兴致的看着手忙脚乱的小姑娘,竟有些恶作剧的心情。从他的角度能俯视到她光洁的额头,长如蝶翼的睫毛卷翘着,有些微震颤,一张小脸因紧张和着急而微微胀红,脸颊鼓鼓的,透着可爱。

此时的萧烨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从未如此观察过第二个人,甚至连他一手养大的柔幻,他都未曾这样靠近过。

“叫什么?”

“回王爷,奴婢名叫阿离。”

“哪个离?”

“离别的离……”


“离别的离……”

萧烨微微蹙眉,这个名字不好,听着难过。

“多大了?”

“十六。”

竟和柔幻一般大啊!

“没学过这些活计?”

“没……奴婢之前一直在后厨烧火。”阿离怯怯的说道,若王爷嫌弃她笨手笨脚,大发慈悲放她回去烧火多好啊!

“嗯,不会就慢慢学,出来研墨。”

还没等阿离反应过来,萧烨便从她手中抽过腰带,自己扎好,边向外走去。

阿离很快跟上他的步伐,随侍在侧,伺候笔墨。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一股奇异的和谐在书房中流淌,静谧而温馨……

时间一晃过去好几日,这几日,阿离成了萧烨的小跟班,走到哪跟到哪,除了如厕,几乎寸步不离。

也不知是因为停了那茶,还是因为阿离的缘故,萧烨这几天出奇的平静,精神也比之前好多了,再没有偶尔的烦闷和狂躁。

而莫忘也带回了调查的结果,他将一叠密函放在了萧烨的面前,道:“禀王爷,属下探查了几日,发现城中确实流入了一些西域盛产的香料,有些甚至掺杂在茶叶、糕点中,因为含量较低,又被复合了味道,一时查不出究竟是何香料。但可以确定的是,此事并非针对烈王府,我们府内购入的那款茶叶,也纯属偶然。”

萧烨微微蹙眉道:“你的意思是,现在这种诡异的东西在城中很流行?”

“是的,据说带有这款香料味道的糕点小吃茶叶等商品,销量均居高不下。”

萧烨微垂眼眸,看着眼前书桌上的密函,手指无意识的敲击在桌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道:“就这些?”

“是,属下只查到这些。”莫忘垂头拱手,无法确定这产自西域的香料是什么,便断了线索。

萧烨隐隐觉得,这简单的糕点茶叶背后所隐藏的是一个阴谋,并且还是针对他的一个巨大的阴谋……

又过了两天,这天一早,仇隐找到阿离,吩咐她上街去买点杂物。

这本该是府内采购干的活,奈何今日一早采购抱病,这清单上的物品王爷急着用,仇隐便找到阿离,问她可否跑一趟。

阿离巴不得有空出去玩,开心的应下了。

转身去找了阿诺,两人一人背着个小背篓便上了街。

阿诺是烈王府的小杂役,常在马房打杂,算是阿离的青梅竹马。

“臭丫头,你当真被调到王爷身边做事了?”憨直的少年有着黝黑的肌肤,满脸惊奇的问道。

“是啊!”阿离笑着拍了拍阿诺的肩膀,因为体量的差异,她努力的踮着脚尖,勾住阿诺的脖子,特别仗义的说道:“以后兄弟会罩着你的!”

阿诺呲着大白牙,笑容格外灿烂的说道:“臭丫头,你照顾好自己便是了!话说……”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阿离,不自然的嘲笑道:“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干净的时候呢!”

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美……

这话,老实的阿诺说不出口,他比阿离稍长几岁,早已懂得了男女之事,却依然以青梅竹马的“兄弟”身份陪在她的身边。

曾经,她只是个灰头土脸的烧火丫头,还能经常偷馒头给他吃。

如今,她似改头换面了一般,隐隐长出了凤凰的翅膀,好似不再是他抓得住的了。

这种感觉令阿诺很不安,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在哪里做活计都是一样的,还不都是伺候人,以后我还给你偷馒头!”阿离没心没肺的笑着,一双媚眼在阳光下闪耀得夺目。

阿诺看呆了眼,半晌,才笑道:“好!”

“对了,你是灵语者的事可千万别让外人知道!”阿诺突然不放心的嘱咐道。

阿离的歌声犹如天籁,能召唤百里内的奇珍异兽,这事儿是阿诺在她三四岁时偶然间发现的。

灵语者,只存在于古书记载中,存世极少。

阿诺怕给阿离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这便是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阿离笑着应道:“我知道!”

两人逛了书局,又逛了四宝斋,按照仇隐的清单买了一堆的东西。

终是到一处路边的茶棚子歇下了脚。

这种简易的茶棚供百姓喝茶,商旅歇脚,比茶楼经济实惠许多。

阿离一边端着茶碗“咕咚咕咚”的豪饮,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

阿诺随手给她买了根冰糖葫芦,阿离笑得如孩童般纯真。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身影,好似点亮了阿离的眼眸。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一头雪白的银发,并未束发冠,只随意的披在肩头,随着身动风动而飘摇。

抬眸一看,鹤发童颜,眉心一点赤红的朱砂,唇角勾着淡然的笑意,怀中一柄拂尘,周身气质清冷出挑,遥不可及又高不可攀,一双深邃的眼眸好似能看透这万里红尘!

只让人脑海中蹦出四个字:世外高人!

当来人的视线对上阿离时,忽然顿住了脚步,遂唇边的笑意更深,悠然的迈步上前,微微拱手道:“得遇贵人,乃贫道三生有幸!”

阿离一愣,微微瞪大双眼,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这一身仙风道骨的道长是在跟自己说话吗?

阿离受宠若惊的站起身,冲一旁的椅子伸了伸手道:“天气炎热,道长坐下喝杯茶,歇歇脚吧!”

其实,阿离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邀请这位道长喝茶,只是潜意识的直觉。

道长也不见外,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也不嫌弃这简陋的茶棚子,从容不迫,好似有他在,这街边的茶棚都显得仙气飘飘了。

他喝了一杯茶,笑着对阿离道:“贫道雪衣。”

阿离微微一愣,近距离的看向雪衣道长,他长得很美,有种雌雄难辨的精致,不同于萧烨的森冷阴鸷,雪衣道长周身都环绕着温和包容的气息,尤其眉心一点朱砂,更为他清冷的面容增添了一抹异色。

“雪衣道长,幸会。”阿离恭敬的问好。

雪衣从袖口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阿离道:“送给你。”

阿离垂眸好奇的接过,是一方手帕,慢慢打开,里面是一株植物,连茎带根,有花有叶。

这是啥?哪个山头拔的野草?

阿离好奇道:“请问道长,这是何物?”

雪衣意味深长的笑道:“不能吃哦!”说完便起身,掸了掸白袍下摆,一双深邃无波的眼眸凝视着阿离,说道:“贵人,有缘我们还会相见的。”

说完,便悠然的远去,似只带起了一股清风。

阿离愣愣的看着雪衣道长离去的方向,只一瞬,便没了身影。

她又低头看向掌心静静躺在手帕中的那株植物,小小的叶子,开着小小的紫色的花,说不上美啊!清丽小巧而已。

实在搞不懂,阿离随手将那株植物包好,放到了背篓里,招呼阿诺回府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都在激烈的讨论着那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向往的,尤其是那样美的一个人。

刚远远看到府门,便见一道身影在府门前走过来走过去,急得团团转。

一抬眼看到阿离,莫忘一个闪身便蹿了过来,急切道:“姑奶奶,你跑去哪里了啊!”

阿离一愣,道:“仇隐大人命我去采购了,怎么了吗?”

莫忘二话不说,拎起阿离的后脖领,脚下一登便蹿上了府门的墙头,竟翻墙进了后院。

徒留阿诺在后面目瞪口呆。

阿离吓得死死抓着莫忘的衣袖,还不忘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爷发病了!”莫忘死死的抿着唇,紧张的下颚都绷紧了。


今日,是萧烨的母妃晴妃娘娘的祭日,每年的今天萧烨准发病,且也是全年最严重的一次。

是仇隐一时大意,竟在今天放阿离出府采购。

莫忘拎着阿离,几个起跳间便到了王爷的寝室门口。王爷已然暴躁了许久了,也不知这小丫头现在进去能不能安抚住呢!

听着寝室内传出的阵阵嘶吼声,阿离心里一“咯噔”,萧烨这些时日都很正常,竟让阿离忘了自己留在他身边的作用了。

仇隐见到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推着她进门,“你总算回来了!快快!”

阿离被踉跄着推进了门,即便不是头一回见到暴怒时的萧烨,可无论面对多少次,他的状态依然令人心惊。

也不知他被那股失控的暴躁折磨了多久,此刻的萧烨头发都有些散乱,长袍的前襟被微微拉扯开,露出精壮的胸肌,过分白皙的肌肤上横亘着条条浅淡的疤痕。

双目赤红充血,声声低吼从喉头溢出。

阿离踉跄着还没站稳,便被拉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烫得她微微一哆嗦。

而下一秒,尖锐的疼痛从脖颈处传来。

阿离的唇畔溢出疼痛的低吟,泪涌了上来,湿了眼眶。

她不敢挣扎,任由萧烨将她禁锢在怀中,埋首在她的颈间,似泄愤一般啃咬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

跟进门的仇隐莫忘也呆愣住了。

这是不管用了吗?王爷失控到平息不住了?

阿离紧紧拧着眉心,忍着痛,慢慢抬手轻轻的拍打在萧烨的后背上,轻声道:“王爷不怕,是我,我在这里……”

她温润的呢喃,滑入他的耳畔,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轻柔的安抚,低声的诱哄,让暴躁的萧烨渐渐安静了下来。

到最后,阿离竟觉得他紧贴在她脖颈的唇齿从一开始的啃咬,慢慢变成了亲吻舔舐。

当意识到这点时,阿离浑身一僵,鸡皮疙瘩爬满了脊背,拍打着他后背的手都不自觉地抖了一抖。

莫忘识趣的别开了目光,仇隐调笑的挑了挑眉梢。

也不知这尴尬的亲吻持续了多久,萧烨晕了过去。

仇隐莫忘将他安置在床榻上,阿离这才喘过一口气。

仇隐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脖子,发善心的将她拉到廊下,从腰间摸出个小瓷瓶,一手掰着阿离的脑袋,一手将瓶中的粉末倒在伤口上。

因柔幻郡主从小体弱,烈王府中的府医是名医女,方便给柔幻看诊。

平日里,萧烨若有个头疼脑热,大伤小伤,都是仇隐伺候在侧。

他的医术即便是比对御医也是当仁不让的。

“让你买个东西,怎么跑出去那么久!”仇隐略带责怪的说道。

是他大意了,没注意今儿这特殊的日子,可这丫头也出去野太久了吧!

阿离突然想到了那位道长给她的东西,仇隐医术精湛,会不会认得那根“杂草”是什么稀罕物?

想到这儿,她赶忙去翻自己的小背篓,摸出那方手帕,小心的展开,举到仇隐的眼前,问道:“大人可认得这是何物?”

仇隐微微蹙起眉心,看了眼静静躺在手帕中的那根像是杂草的东西,连泥带土,有根有茎,有花有叶。

他伸出手指捏起来端详了两眼,又放到鼻尖细细闻了闻,遂变了脸色,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阿离被仇隐瞬间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眨眨眼道:“呃……捡的。”

仇隐微微眯了眯眼,吩咐道:“在这里守着王爷,不许离开!”说完,进屋将莫忘拉走了。

阿离乖乖的守着萧烨,这回他没出两个时辰便醒了,刚巧仇隐莫忘回来了。

“爷,我们有新发现。”仇隐冲刚刚起身的萧烨拱手行礼道。

“说!”萧烨头疼的揉捏着眉心。

“爷,您看这个。”说着,仇隐将那方手帕递上前,上面还是那株植物,但根茎叶花都被分离了。

仇隐解释道:“爷,我们查清,最近出现在京都城,融入诸多茶叶糕点中的香料便是这个,仙萝草,产自西域,气味芳香,根茎叶花作用各不相同,分开可入药,但混合一起用之……”仇隐凝重的看着萧烨,慢慢道:“可成瘾。”

“爷的身体特殊,便被它诱发着频频犯病。”

萧烨挑起眉梢,略惊讶的看着眼前手帕上如一根野草一般普通的植物,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带着这毒草的茶点正在京都城满大街流行?”

“是!”

“它的成瘾性比之罂粟如何?”

“更甚!”这也是令仇隐心惊的地方,一旦全民上瘾,这简直就是亡国的前兆啊!

萧烨唇边的笑意更深,眼神却更冷,双手撑在身后,姿态慵懒,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一般,淡淡的说道:“好大一盘棋啊!幕后之人真是好算计!为了对付本王,竟要搭上全城的百姓!”

“爷,您的意思是,这还是针对您的?”

“不然呢?”萧烨转了转脖颈,关节发出“啪啪”声,暗哑的嗓音响起:“查吧!源头一定就在城中,尽早端了,为民除害!”

“是!”仇隐莫忘齐齐拱手行礼退下。

萧烨慵懒的目光扫向一旁的阿离,视线如有形的实体一般刮过她的俏脸,又慢慢滑落在她的颈间。

被他啃咬过的地方已经上了药,却仍有点渗血,衬得她本就白皙的小脸更显娇弱。

萧烨的舌尖不自觉地舔过后槽牙,似在回味那一丝血腥的甘甜。

“疼吗?”

阿离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回王爷,奴婢不疼。”她匆匆抬眸看了眼萧烨,又急忙低下头。

他刚醒,寝衣松散,前襟微开,正露出嶙峋的锁骨和精壮的胸膛,看得阿离面红耳赤,眼神躲闪,恨不得在心底念上几万遍清心咒。

萧烨微微歪头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他对她的感觉很微妙。

有她在的时候,他很安心,如同她就该是他腰间的玉佩或者手中的扇坠一般自然,她不在的时候,他会有些狂躁不安,莫名的焦躁易怒。

这些日子,他任由她跟在身边,也有实验的想法,想看看莫忘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

他知道这有些诡异,烈王不能有软肋,即便是柔幻都不能成为他的软肋,更何况一个粗鄙的烧火丫头呢!

思及此,萧烨的眼神渐渐从迷茫游离变回了阴冷森然。

他是没有弱点的烈王,是无坚不摧的烈王,是残暴嗜血的烈王。

不可以有意外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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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门不远处的一所不起眼的小四合院中。

一随从打扮的人冲着面前的贵人点头哈腰的恭敬道:“主子,万一烈王查到了这里怎么办?”

贵人挑了挑眉梢,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波光潋滟,无所谓的说道:“查到就查到了,无所谓,都给他,让他觉得自己又立一功,挺好!”

“那……咱们这段时间岂不是白忙活了?”随从略有些遗憾的说道。

“呵呵,做大事要看得长远一点!”贵人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意味深长的问道:“你说他剿灭了这么多的东西,会如何做?”

随从转了转眼珠子,斟酌道:“这么大的量,想一举消灭,最快的方法自然是……焚烧。”

“呵呵,那你说,这东西……能烧吗?”

随从眼眸一亮,转而笑道:“还是主子技高一筹,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主仆二人笑容奸诈的看向堆满了整个小院儿的麻袋,有个别麻袋的口没有扎紧,露出里面清丽小巧的紫色小花,散发着阵阵淡雅的香气……


搜查仙萝草的行动很顺利,顺利得萧烨都觉得有些诡异。

这一日一早,萧烨早早便带着仇隐莫忘出门了。

阿离闲来无事便跑去后厨陪杨嬷嬷。

嬷嬷她老人家忙着骂人,阿离便蹲在廊下玩弄着手中的仙萝花。

之前她给仇隐的那棵被仇隐拆解了,后来没用了便又扔给了她。

阿离纤细的指间捏着一朵小小的紫色花朵,转呀转。

一旁骂完人的杨嬷嬷一回头,便看到阿离蹲在廊下有些微微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是……仙萝草?”杨嬷嬷试探性的问道。

阿离一愣,抬头问道:“嬷嬷认识啊!?”

“年轻时见过的,你从哪儿搞到的?”

“哦……捡的啦。”阿离不走心的敷衍着,将仙萝花扔到手帕里,和根茎叶一起包好,就要随手扔到灶台的炉火里。

吓得杨嬷嬷一藤条抽到她的屁股上,叫嚷着:“噢呦!要死了!你个死丫头要干嘛!?”

阿离一脸莫名其妙,一手揉着屁股,一手举了举手中的手帕,说道:“嬷嬷你干嘛打我啊?这没用了就烧掉呗!”

杨嬷嬷气得又抽了她一藤条,叉着腰道:“你想害死我们整个后厨的人是不是?你不知道这仙萝草有毒吗?焚烧会让毒性扩大成百上千倍!”

阿离一愣,喃喃道:“这东西……不能见明火?”

“当然啊!想销毁的话连土埋都不行,时间久了会影响土质,那片地就再也长不出庄稼了,只能倒海里,浸泡两天后,再洒石灰溶解……”杨嬷嬷还在叽里呱啦的说着,却没注意到阿离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白到透明,一片惨淡。

片刻的愣神后,阿离转身飞奔出了后厨,连身后杨嬷嬷的呼喊都顾不上了。

一路奔到马房,找到阿诺,阿离气都喘不匀了,急急地说道:“我……我要……我要用马……”

“别急别急,喘口气的!”阿诺拍着阿离的后背,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

“来不及了!给我匹快马!”阿离抚着胸口,火急火燎。

阿诺看阿离实在着急,扯过一匹刚喂饱的马,将缰绳扔到她手上道:“这匹最快,趁马管事不在,你有事快去吧!”

阿离利落的翻身上马,冲阿诺道:“马管事要是为难你,你就跟他说是王爷要的,回来我自会解释!”

说完,调转马头,阿离附在马儿的耳旁低声道:“马儿啊马儿,帮帮我,危急关头,你可要跑快点啊!”

话音刚落,那匹雄壮的高头大马前蹄高高扬起,抻长了脖颈仰头嘶鸣,雄赳赳气昂昂,蹄子一蹬,便如闪电般蹿了出去,激起一地的尘土飞扬。

阿离没有骑过马,更遑论什么骑术了,她全凭着自己的直觉,死死抱住马脖子,任由风从耳畔吹过,除了呼呼的声响,世间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们……我们去郊外那片荒地……啊!”阿离迎着风,急切的喊道,声音都被颠得支离破碎。

她也不知道马儿能不能听懂,虽然她是个灵语者,但不代表她会驭兽,从前她也从未让动物们为她做过什么。

灵语者,是上天赐予的与万物沟通的能力,但沟通并非驾驭。

可是不管能不能听得懂,阿离都已经箭在弦上,只能赌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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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郊荒地。

这里是一大片荒废的土地,有的地方是因为不适合耕种,有的地方则是因为赋税过重,普通百姓负担不起,土地被地主收买,又闲置了下来。

萧烨站在这片荒地中,身后跟着仇隐莫忘,看着眼前成堆的麻袋,眼神凛冽。

“就这些?”

“禀王爷,都在这里了。”莫忘垂首应道。

萧烨微微蹙起眉心,这件事顺利得让他觉得不正常,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就是透着一股别样的诡异。

他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既然都在这儿了,那就点火吧!”

“是!”

仇隐带着手下点燃火把,慢慢向成百上千的麻袋靠近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马匹的嘶鸣声远远的传来。

众人抬眸便看到一匹骏马如疯了一般的向这边跑来,马背上隐约趴着……一个人?

眼见就要到眼前了,马匹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眼看就要直直撞上来了!

莫忘和仇隐眼神一凛,两人几乎同时一跃而起,一人治住飞奔的马匹,一人揽住马背上的人。

只刹那间,两人配合默契,动作行云流水。

仇隐将整个缰绳缠绕在自己的胳膊上,倒挂着勒住了马儿的脖子,双脚踏地,堪堪止住了马儿狂奔的步伐。

马蹄激起一片尘土飞扬,迷蒙了视线。

莫忘则翻身长臂一展,勾住马背上的人,旋身落地。

待马儿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人也安然落了地,众人才看清那人是谁。

莫忘莫名其妙的说道:“阿离,你怎么跑来了?”

“小丫头,你这么骑马是想摔断脖子吗?”仇隐甩掉胳膊上的缰绳,恨得牙根痒痒,说话都带着点咬牙切齿,他们在办正事呢!这丫头来添什么乱!

阿离可顾不上跟他们磨嘴皮子,看到随从们手里都举着火把,又看向那一堆堆的麻袋,惊得小脸都白了。

二话不说扑上去,打掉随从手中的火把,边打边喊:“不能烧,不能烧!快灭掉!”

萧烨眉心拧起,像打成结了一般,眼中有戾气上涌。

这个小丫头虽在他身边时间不长,但一向挺乖巧的,若一直听话乖顺,他也不介意将她一直留在身边。

今儿这是抽的什么风?竟如此不知轻重!

莫忘一惊,赶忙拦住阿离道:“阿离,你这是干什么啊!别闹,我们这有正事!”

阿离急急地冲萧烨喊道:“王爷,仙萝草不能见明火!烧不得啊!”

“你说什么?”众人皆一惊。

“仙萝草见明火,毒性会翻倍,一棵仙萝草焚烧就能灭了一后厨的人,若这么多仙萝草焚烧,恐怕这方圆百里,十里八村的百姓们都得跟着遭殃,到时候,轻则中毒,重则屠村啊!”

众人一惊,皆呆愣的看着阿离。

萧烨微微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看着阿离,那双幽深冷厉的眼眸中好似汹涌着什么令人看不懂的东西。

莫忘却有一丝丝明白,也同样震惊的看向阿离。

这丫头……首先想到的竟是百姓!

仇隐也同样一惊,若再晚一会儿,点燃了这成片的仙萝草,后果不堪设想啊!想到这里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挥手让手下人将火把灭掉,太险了!

“那该如何处理?”萧烨眼神深邃的凝视着阿离,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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