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类型连载
【系统空间、种田经商、家长里短、团宠甜宠、有cp、1v1双洁、有灵泉、有武功、有极品但下线快】路雁回穿越了。这一世,祖母疼,爹娘宠,三个哥哥围着哄,穿到古代当团宠!唯一的缺点是这户人家嘎嘎穷,祖传十八代贫农。系统老六表示:宿主莫慌!咱带他们一起发家致富奔小康!间作套种搞起来,土法肥料做起来,改良农业生产工具,推广母猪的产后护理,养兔子、养牛蛙、养龙虾......种植业、养殖业等产业全面开花。富了自己家,再带全村一起发,做个小地主,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多年以后——灭胡虏、亡寇国、平四海、荡天下的少年将星,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雁雁,我身高八尺有余。“年俸白银一万两,禄米一万石。“外人常道我形貌昳丽。“如果这些都不够,那我改姓...
主角:路雁回,岳西楼 更新:2023-01-17 23:29:00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路雁回,岳西楼的其他类型小说《农家团宠她有抽奖系统》,由网络作家“明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系统空间、种田经商、家长里短、团宠甜宠、有cp、1v1双洁、有灵泉、有武功、有极品但下线快】路雁回穿越了。这一世,祖母疼,爹娘宠,三个哥哥围着哄,穿到古代当团宠!唯一的缺点是这户人家嘎嘎穷,祖传十八代贫农。系统老六表示:宿主莫慌!咱带他们一起发家致富奔小康!间作套种搞起来,土法肥料做起来,改良农业生产工具,推广母猪的产后护理,养兔子、养牛蛙、养龙虾......种植业、养殖业等产业全面开花。富了自己家,再带全村一起发,做个小地主,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多年以后——灭胡虏、亡寇国、平四海、荡天下的少年将星,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雁雁,我身高八尺有余。“年俸白银一万两,禄米一万石。“外人常道我形貌昳丽。“如果这些都不够,那我改姓...
“据天文预报显示,五月十六日晚,将出现罕见的月全食现象,全国大部分地区都能看见红月亮......”
是夜,一轮血月高悬夜空。
......像一颗巨大的杨梅果。
天文望远镜前,路雁回越看越觉得有点渴,抑制不住地口齿生津,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
心动不如行动。
她飞快地奔向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上午吃剩的半盒水果。
红彤彤的果子,酸酸甜的口感,令人欲罢不能。
叮咚一声,微博向她推送一则搞笑娱乐新闻——抢床垫的表情包直冲热搜。
笑点极低的她,瞬间笑出鹅叫:“哈哈哈.......嗝?”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
果肉卡进了气管,她逐渐呼吸困难。
......路雁回死在了第一章。
“滴,系统激活成功!”
“滴,记忆输送完毕!”
“滴,宿主已被电醒!”
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像一场龙卷风。
她心情复杂地消化完所有信息,好奇地询问:“为什么是我?”
系统耐心解释:“本系统是抽奖系统,选择宿主靠抽签,刚好抽中了您。
“宿主曾在月食之日,虔诚许愿:
“一愿,变年轻漂亮。
“宿主现在这具身体六岁,一下子年轻了十五岁,宿主不惊喜吗?
“二愿,逃离期末考。
“宿主穿越到了古代,这辈子都不用期末考试了,宿主不快乐吗?
“三愿,摆脱孤独感。
“前世,宿主小时候,父母离异后,各自组建了新家庭,宿主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冷清。这辈子,本系统给您安排了恩爱的爹娘,还有三个妹控兄长!包您满意!”
听起来这个系统还挺善解人意。
路雁回好奇的是:“原主呢?”
“原主路雁雁高烧不退,已经死了。不过,她的遗体借给宿主,算是功德一件,下辈子她将会出生在一个好人家。”
低矮破旧的柴房中,路雁回低头看了看满身补丁的粗布衣裳:“我也想出生在一个好人家。”
“宿主当时没许这个愿望。”
“......”
“本系统编号为666号,宿主可以简称我为老六。”
“......”
“原主路雁雁死后,身体凉了,高烧退了,宿主现在很健康。”检测完宿主的身体机能后,系统又补充道:“......但是宿主再不吃东西,可能会饿死。”
“......”
“每逢望日,宿主拥有一次抽奖机会。奖品随机,外观均转换为这个时代所能接受的模样。”
闻言,路雁回瞬间瞪大眼睛,眸光亮如星子。
今晚,就是月圆之夜。
她刚刚隐约听见远处有人在喊:“天狗吃月亮了!”
月食通常发生在农历十五,所以她今天就能抽奖了?
听见她的心声,系统给出肯定的答复:
“不错!宿主请闭上眼睛,用您的意念去拨动转盘的指针,即可参与抽奖!”
她依言照做,却在看清抽奖转盘的瞬间,暗骂一声:“你这个老六!”
“宿主,我在!”
只见抽奖转盘上,分为两个区域,95%的面积写着“谢谢参与!”,5%的面积写着“神秘礼物!”。
路雁回平息了下心情,安慰自己:有胜于无。
接着,她忐忑地拨动指针,更加忐忑地看着指针转啊转,最终指向了“神秘礼物”。
系统不忘趁机刷好感:“本系统赋予了宿主新手BUFF,前十次抽奖,百分之百中!”
“六六,你真好!”路雁回激动地等待礼物揭晓。
“客气!......等将来服务结束时,宿主记得五星好评就行!”
说完重点,系统才道:
“恭喜宿主,喜提空间别墅一栋!”
虽然是毛坯房,家徒四壁,但胜在空间大。两层的小洋房,还带一层地下室。
路雁回闭上双眼,用念力巡视完后,问系统:“我能住进去吗?”
“别墅目前只具备存取功能。”
路雁回很会抓重点,“目前”两个字说明一切皆有可能!
回归现实,她此刻还被捆着手脚,被困在人贩子的老窝里。
记忆中,原主是个美人胚子,粗布麻衣难掩其美貌,虽然脸上还带着点小奶膘,但从精致的五官中依稀可以判断出,长大后必然出落得很好看。......系统没有骗她,确实年轻漂亮。
莹白的肌肤看起来吹弹可破,弯月眉下一双桃花眼潋滟生光,挺直的鼻梁配着小巧的鼻头,粉嫩嫩的唇瓣......此刻干的有些脱皮。不过,瑕不掩瑜。
若是好生娇养,定是人间尤物。
这样的美貌,落进人贩子手中,并不是好事。
她极有可能被卖进青楼。
必须尽快逃出去!
路雁回转动脑筋,开始谋划。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在集市被拐,起初和其他人一起被关在地窖里。
后来,原主目睹了一些“不听话”的孩子,被当场做成“人狗”。
人贩子凶神恶煞地恐吓其他人:“再有想逃跑的,和他们一个下场,全做成半人半狗的畜生!”
她曾在《子不语》中读过这样的故事——古代的人牙子将拐来的孩子剥皮,敷上狗毛,服药祛疮,人为地炮制出狗皮毛和狗尾巴,进行驯化,带其街头卖艺,以此来赚赏钱。
这种方法,十不存一。
但冷血的人贩子,并不在乎。
原主这种皮囊算是上等货,所以在她被吓病后,人贩子将她挪进柴房,还给灌了一碗药。
想到这里,路雁回舒了一口气,柴房比地窖更容易逃走。
“老六,快把我手脚上的麻绳收进空间!”
“是!”
系统瞬间上演了麻绳消失术!
“您的别墅已添置:两条麻绳。”
路雁回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又道:“门锁,收!”
“距离太远了,够不着。”
她连忙走动几步,将脑袋抵在门板上,再次发出指令:“门锁,收!”
“距离太远了,够不着。”
路雁回蹙眉,思考一会儿,干脆道:“连门带锁,一起收!”
柴门晃动几下,脱离门墩之后,骤然消失。
系统的提示音紧随其后:“您的别墅已添置:一扇破旧的木门、一把结实的铜锁。”
失去了柴门的庇护,萧瑟的晚风呼呼地往屋内灌,远处的锣鼓声也更加清晰可闻。
路雁回被冻得一个激灵,刺骨的寒意使她头脑更加清明。
走出柴房的同时,她向系统吩咐道:“取出柴门,放回来处。”
否则,空荡荡的门口太显眼了。
借着夜色的掩护,她贴着墙边,步伐轻盈地蹿向旁边的灶房。
今晚天狗食月,又遇血月高悬,在古人看来乃是大凶之兆。
她曾在书中了解到,古人认为:“血月出,妖孽现。”
这群人贩子对于弱小,敢于恃强凌弱。对于传说中的妖孽,却怕得很,此刻全都龟缩在主屋内,后院似乎没有安排巡逻之人。
观察完毕,路雁回心生一计。
到灶房后,她像山大王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转了一圈,想把人贩子的大米、小米、面粉、腊肉、鸡蛋、小葱、白菜等食材,通通收进空间里。
“收!收!收!”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距离太远了,够不着。”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收!”
“距离太远了,够不着。”
路雁回:?
“难道系统失灵了?”
她问系统:“你们有三包服务吗?可以七天无理由退换个新系统吗?”
系统慌了!
难道他刚上岗就要被裁?
“宿主,本系统没坏!不是我的问题!”
“所以是我的问题?”
系统不敢说是,只好尽快解释:“只有与宿主肢体直接接触的东西,才能够被收进空间。”
并举了个例子:“比如,宿主身上的衣裳。”
仔细一想,刚才麻绳缚在路雁回手上,才能被收进空间。
至于柴门连带着铜锁,则是因为和她可爱的脸蛋有了个亲密接触。
想明白这些,路雁回顿悟,伸手摸向米缸:“收!”
这具身体只有六岁,从她的角度来看,米缸仿佛一个庞然大物,却在她喊出“收!”的瞬间,消失不见。
路雁回嘿嘿一声,迈着两条小短腿,挪向旁边的面缸:“收!”
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一粒米都不给人贩子留。
蔬菜,“收!”
铁锅,“收!”
粗盐,“收!”
猪油,“收!”
火折子,“收!”
......收收收!
咦?还有半只烧鸡?
路雁回掰下一只鸡腿,嗷呜一口咬上,真香!
很快,烧鸡变成了一堆鸡骨头。
这时,门外微微透进来一丝亮光。
月食一般会经历初亏、食既、食甚、生光、复圆五个阶段。按照古人的说法,“天狗”已经快把月亮吐出来了!
天黑好办事,她要在月亮复圆之前,尽快逃出去。
路雁回抹了抹嘴,出了门。
路过柴房时,她脚步一顿。
倘若人贩子发现她不见,势必会追,不如放把火拖延下时间?
另一方面,火光也会引起旁边邻居和巡夜官兵的重视。
路雁回手托下巴,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默默地从空间中取出火折子。
人贩子的窝点还算宽阔,灶房和柴房离主屋和地窖都有一段距离,短时间内火不会蔓延过去,更不会伤到地窖中的小孩子。
随后,她俯身趴下,脸贴着地面,从下水洞处往外看,墙外似乎是一条小巷子。
就算火着起来,也不会很快烧到无辜百姓。
如此一来,她彻底放心了,......放心地放了一把火。
路雁回回到柴房,吹燃火折子,再引燃茅草......
趁着火势尚小,她迅速出门,临走前还不忘用空间顺走人贩子的铜锁。
古代的后门一般用的是门闩,只要抽掉插在门上的木棒,她就能逃出去。
古人讲究坐北朝南,大门南开,后门北开。
借助这具身体良好的方向感,她一路向北,摸到了后门处。
......却见一个矮瘦的人贩子,正坐在板凳上,靠着墙根打瞌睡。
路雁回抿了抿唇,暗自思忖她能不能撂倒这个瘦猴。
前世,奶奶担心她下晚自习不安全,给她报了散打班。天赋极佳的她,一路打到六段。若非年龄限制,段位可能更高。
但此时她只有六岁,小胳膊小腿儿,看起来很脆弱。
记忆中原主极少干农活,除了吃和睡,就是玩泥巴,缺乏锻炼,也没什么大力气。
思忖片刻,她还是决定等一等。
等火光漫天,等呼喊声划破黑夜。
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火势蔓延,伴随着一声“失火了!”,后院沸腾起来。
但......守后门的瘦猴还在睡。
路雁回蹙了蹙眉,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借着嘈杂环境的掩护,她飞快地抽掉门闩,拉开院门,撒腿狂奔。
......却在拐弯处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堵人墙。
就在她惊疑不定时,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
“喂,小孩。”
“大晚上不睡觉,乱跑什么?”
岳西楼推开胸前的小脑袋,一侧唇角斜斜勾起,痞笑着吓唬她:“小心天狗把你抓到月亮上去。”
白日里,他在街上看到“人狗”表演,心中存疑,所以准备来夜探究竟。
哪曾想,院子里乱成一团,四处都有人走动。人多眼杂,容易暴露。
他只好轻飘飘地从墙头上跳下来,却被眼前的小姑娘猛地撞上。
只见小姑娘听他说完,嫌弃地白了一眼他的俊脸,绕开他后,跑得贼快!
路雁回边喊“失火了”,边跑向远方的火把处。
此时,处于复圆时刻的月亮皎洁如玉。
月光拉长了小姑娘的影子,站在黑暗里的岳西楼,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微笑着看她奔向光明。
并一脚踹飞追上来的瘦猴,深藏功与名。
举着火把巡夜的官兵,亦抬头看了看月亮:“天狗已经把月亮吐出来了,不用敲了!”
负责敲锣的官兵活动了几下胳膊,舒了口气。
正当他以为可以休憩片刻时,又听见有人喊“着火了!”
官兵幽幽叹息:“我为什么要同意跟周莫换班?!”
今晚真是麻烦不断!
抱怨归抱怨,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抬起脚,朝声源处走去:“救火!”
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附近的百姓担心被殃及,纷纷提着水桶,自发参与进去。
天昱朝没有宵禁,是故,百姓们也同官兵一道赶来救火。
系统执行着冰冷的程序,分析完宿主的行为后,问道:“宿主是想救地窖里的小孩子?才故意引人过来?”
“是,但不完全是。”
原主见过人贩子的脸,睚眦必报的人贩子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她要以绝后患!
系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提醒道:“有困难找官兵。宿主直接报官吧。”
路雁回摇头,理智分析道:“万一他们在着火时,已经转移了地窖中的孩子,我很难证明他们确实是人贩子。
“虽然我也是被拐的,但官兵没有亲眼看见,人贩子可以抵死不认,甚至还可以反过来说我联合家人敲诈他们,敲诈不成,改为诬陷。疑罪从无,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她要找到实证。
趁人贩子被前来救火的官兵和百姓牵制住,她凭借着原主的记忆,走位猥琐地走向地窖入口。
如果孩子还在,那就捉贼捉赃。
如果孩子不在,那就暂时离开。
发觉入口处还有人把守,路雁回心中一喜。
地窖中肯定还有小孩!
她环顾左右后,见有人路过,才故意大声质问:“你们鬼鬼祟祟地在那里干什么?是不是想趁火打劫?!”
人贩子:?
路过的热心大爷:!
只见大爷一个水桶砸过去,跟着喊:“进贼了!”
三人成虎,传到最后,大家深信不疑!
原本井然有序的救火队伍骚乱片刻后,立即分成两队。
一队继续救火,一队前来揍人!
路雁回趁机挪开地窖口的盖板:“我听见下面好像有呼救声......”
地窖中的小孩都被破布堵住了嘴巴,又被吓破了胆子,自然没有发声,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引起官兵的注意。
这时,匆匆赶来的史老大迅速打断她的话:“你听岔了!”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眼前的死丫头坟头的草都长两米了!
敛去眼底的阴毒,他先是扶起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两个手下,又朝周围的官兵和百姓拱拱手:“多谢各位贵邻和官爷施以援手,来帮史某一起救火。
“但大家误会了,这两位兄弟是我家远房亲戚。智力有点问题,才在这儿徘徊。
“这小丫头的话更是无稽之谈,除了她,可还有人听见呼救声?”
众人安静下来,侧耳细听。
院子里静悄悄的,他们渐渐打消疑心。......这么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异常,就散了吧。谁也不想钻进乌漆嘛黑的地窖,去看一看。
史老大暗自得意,地窖有两米深,“货物”们又被捆得结实,嘴巴也捂得严实,还被反复恐吓过,根本不可能发出一点声音!
他勾起唇角,转移注意力道:“各位,咱们还是以救火为重,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史某感激不尽!”
然而,路雁回偏不让他如愿!
众人刚要抬脚离开,就听小姑娘惊呼一声:“救命!”
路雁回佯装踩空,却在下坠之时,眼疾手快地抓住浮梯。
并扯着哭腔大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瞬间,热心大爷一个箭步上前,边走边出声安抚道:“小姑娘别怕,我们这么多人,肯定会救你!”
人贩子老大:!
这该死的臭丫头,真不该给她灌那碗退热的汤药。
就该让她病死!
路雁回连打两个喷嚏,心道:有人骂她!反弹!
头顶传来大爷和蔼的声音:“哎呦,小姑娘身手还挺麻利,居然抓住了梯子。不要慌,爬上来!”
路雁回眼底迅速氤氲出雾气,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大爷,我坚持不住啦!”
计算好距离,她松开小手,摔了下去。
热心大爷一看,还是得他出马!
他挤开凑过来的史老大,二话不说地顺着梯子往下爬。
待他安稳落地后,路雁回揉了揉摔疼的屁股。
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地窖中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一群小孩:“那是什么?”
郝大爷定睛一看,笑道:“这孩子,摔傻了?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那不是一群小孩吗?
小孩?
地窖里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的小孩?
郝大爷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欣喜地抬头,看了史老大一眼。......就像在看行走的十两银子!
天昱朝对人贩子的刑罚极其严厉。
无论是主谋,还是胁从犯,一律斩立决。
另外,揭发者可得十两赏银。
郝大爷喜上眉梢。
真是好人有好报!
他要举报人贩子!
他热情洋溢地高喊道:“官爷快来啊!”同时还不忘扶起路雁回,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丫头,咱俩要发财了!”
原主只有六岁,对于律法,并不清楚。接收她记忆的路雁回,自然也不明白,哪里有财?
能将人贩子绳之以法,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而且,还顺道救出了这么多小孩子。
路雁回嘴角漾出两只可爱的小梨涡,乖巧地任大爷将她背出去,之后的事就交给大人了!
地窖里的孩子们被一一救出,可她又该何去何从?
三更的梆子声遥遥传来,大火已被扑灭。
一部分官兵负责安置地窖里的小孩子,另一部分官兵也开始尽职尽责地抓人。
见情形不妙,人贩子迅速散开,仓惶逃窜。
史老大处在看热闹的百姓们形成的包围圈中,恨自己没长翅膀,一时间难以逃脱。
他目露凶光,狰狞地看向刚被郝大爷放下的路雁回,长臂一伸,将她捞起。
并威胁道:“放我走!”
说着,他换了个姿势,一只胳膊将路雁回箍在身前,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脖颈:“都给老子退开!不然老子掐死这个小东西!”
念及他苦心经营的一切,被这个小东西毁于一旦,史老大眸中顿时燃起一簇小火苗。
等脱身后,他不仅要掐死这个小东西,还要把她扔到郊外喂野狗!
百姓们第一次见这场面,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退。
郝大爷内疚极了,都怪他把小姑娘放下来的位置不对!离史老大太近,以至于路雁回来不及反应。
他本想苦口婆心地劝说一番,可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好汉饶命!”
史老大见众人退缩,气焰更是嚣张,朝官兵叫嚣道:“通通闪开!另外再给老子备一匹快马!”
趁史老大的注意力集中在官兵身上时,路雁回暗自蓄力,一个后踢腿蹬出,......史老大可以“进宫”了!
史老大:“......你、你不讲武德!”
路雁回从地上爬起来,先跑到官兵旁边,撤到安全地带后,才朝他做了个鬼脸。
下三滥的招数,真好使!
众人目瞪口呆,对于这一变故,只当她是歪打正着。
因为她个头矮,所以脚后跟刚好处于一个可攻击的绝佳位置。
殊不知,除了运气,她还有武艺傍身,才能做到快、狠、准,让史老大......鸡飞蛋打。
官兵们忙活了大半宿,总算将人贩子一一缉拿归案。
百姓中不知是谁打了个哈欠,哈欠声仿佛会传染似的,迅速传遍人群,此起彼伏。突如其来的困倦使他们很快散去。
路雁回还没想好去处,就见人潮中逆流而来两道又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雁雁!”
“妹妹!”
来者是原主的爹路宽,和原主的大哥路大牛。
她该怎么应对才不露馅?
沉思须臾,路雁回扬起小脸,哇哇地哭了起来。
旁边负责收尾的官兵暗叹:这才像一个六岁小孩该有的反应。
路雁回光打雷不下雨,挤了半天也没挤出几滴眼泪,却依旧让路家父子心疼坏了。
路宽手足无措地给她揩着眼泪,想说“别哭了,爹给你买糖葫芦”,却又说不出口。
因为他穷,......穷到买不起。
白日里扛麻包挣得工钱,都给家中老娘买了药。
他如今身无分文......
旋即,他又想起大儿子今日卖出了两个草编的蛐蛐,眼神倏尔一亮。
“雁雁,别哭了,明天让你大哥带你去买糖葫芦吃!”
路大牛错愕地愣在原地:“爹?”
但一想到糖葫芦是买给妹妹吃,他又释然地掏出藏在鞋底的两文钱,献宝似的递给路雁回。
一股神奇的味道直冲鼻端,路雁回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她张开嘴巴,指了指牙齿:“雁雁不能吃糖葫芦啦!”
少了门牙的她,看起来格外滑稽。
路大牛使劲儿憋笑,心道:不能嘲笑换牙期的妹妹。......绝不是因为保住了他仅有的两文钱。
爹和大哥的关心,驱散了路雁回初来乍到的茫然和孤独感。
一丝暖意缓缓注入心田,她更快地适应了路雁雁的身份。
她玩着手指,开始思考:今晚睡在哪里?
爹爹看起来非常穷,住不起客栈。
城门也早已关闭,无法赶夜路回家。
春寒料峭,宿在外面会不会冻病?......他们好像也没钱看病。
路雁回晃了晃脑袋,试图赶走瞌睡虫。
她问路宽:“爹爹,你们怎么找到我的呀?”
路宽解开她头顶的粗布条,用手指帮她拢顺头发,利落地为她扎好双丫髻,又轻柔地替她擦了擦脸颊,才回答道:“也是赶巧,爹和大牛刚好找到这一带,听见有人议论什么人贩子。
“爹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幸亏菩萨保佑,让爹找到了你。
“雁雁,日后可不能乱跑了。”
路大牛也跟着道:“妹妹,下次再来城里,你一定要牵好哥哥的手,省得再被拍花子的拍走。”
不对!没有下次了。
他不会再带妹妹来城里了,否则他就是一头大蠢猪!
妹妹丢了,他又惊又怕,爹还揍了他,他的屁股蛋到现在还疼着呢。
浑然不知的路雁回乖巧地点点头,像小鸡啄米般可爱。
官兵走来例行公事地朝她问了话,记完口供后就要走。
路雁回赶紧拉了拉对方的衣角,可怜兮兮地祈求道:“叔叔,我们今晚能不能在这个宅子里借宿一晚呀?”
官兵贾班低下头,对上小姑娘雾蒙蒙的水眸,拒绝的话难以说出口。......他最怕小孩子哭了。
再者,又是这个小姑娘最先发现地窖里的孩子,并且帮助他们制服了史老大。
贾班沉吟片刻,安排了一间已经清算过物资的厢房给他们。
为了避免把人家的被褥弄脏,路宽借了个木盆,端来一盆水,让儿女擦洗。
“天儿冷,这又是凉水。你俩别贪玩,简单擦擦就得了,免得冻病了。”说着,他又嘀咕:“也不知道是哪个粗心鬼把灶房烧了,不然爹还能给你们烧点热水......”
粗心鬼路雁回吐了吐舌头,钻进被窝后,蜷缩成一团,没过多久,呼呼睡去。
路宽帮她掖好被子,又安排儿子睡在另一头,自己则坐在床帮上,守着他们,和衣而睡。
次日,鸡鸣声起。
路宽借走儿子的两文钱,买了一个大肉包回来。
等路雁回睁开眼时,路大牛已经吃完了属于他的一小半,并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大半个包子。
“妹妹,快吃,还热着呢!”他一直用胸口暖着,这样就不会冷掉了!
路雁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揉下来一小块眼屎。
她决定还是先漱漱口、洗把脸吧!
兴许是饿极了,皮厚馅少的包子被她吃出了人间美味的感觉。
路宽在旁边咽了咽口水,又重新为她扎好头发:“爹先送你们回家,然后再去码头上找活儿......”
这时,叩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贾班顶着黑眼圈,朗笑着走进来:“今天县太爷要开堂审理人贩子,你们去不去看?
“揭发人贩子者可得十两赏银,昨晚令爱和郝大爷表现得很勇敢,每人分得五两,别忘了去领赏!”
在路家村,五两银子够他们家半年的嚼用。
路宽眼角笑出几条细纹,雁雁真是他们家的小福星。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五两银子就是1000+1000+1000+1000+1000=?”路大牛掰着手指头,愁眉紧锁地嘟囔着。
他算不明白。
他没那么多手指。
尽管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九九歌了,但路大牛显然没接触过。
二十以内的加减法是他的极限。
......因为他只有十个手指头和十个脚指头。
路雁回并没有嘲笑哥哥,也没有立即说出答案,......毕竟原主连路大牛还不如,原主只会十以内的加减法。
沉思须臾,她伸出肉嘟嘟的手指头:“哥哥,你看,大拇指代表一千文,食指代表一千文,中指代表一千文,无名指代表一千文,还有小拇指,也是一千文。一共五个一千文,就是五千呀!”
“哇!”路大牛嘴巴张得大大的:“妹妹你真厉害!”
不仅会算数,还挣了五千个铜板!
他的妹妹是全路家村最棒的妹妹!
“我卖一只草蛐蛐,能赚一文钱,要编五千个才能赚够五两银子。......还是抓人贩子来钱容易!”
路大牛捏紧拳头:“妹妹,你知道哪里还有人贩子吗?”
不待路雁回回答,路大牛就挨了打。
路宽敲了敲儿子的脑袋瓜:“臭小子,掉钱眼里了?不要命了?人贩子是好对付的吗?”这样的银子,他宁愿不挣。也不愿他的儿女受到一丝伤害。
“爹,您先把嘴角的笑容收收再说话。”
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根,还好意思说他?
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场面,路雁回咯咯笑出了声。
真好呀!
这一世,她也有了温馨的家。
前世,爸爸和后妈生了弟弟,妈妈和继父生了妹妹,目光再未为她停留。她跟着奶奶长大,奶奶忙着搞科研,总是她一个人吃饭、睡觉、学习。
她虽然早已习惯,却依旧向往温暖。
路雁回伸出白皙的小手,一手牵着爹爹,一手挽着哥哥,兴高采烈地跟着贾班往县衙走。
到了衙门前,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挎着竹篮的百姓蓄势待发。
只见他们篮子里装满了小石子和土坷垃。
人人都有小孩子,人人都恨人贩子!
鸡蛋是个金贵物什,他们倒没有像电视剧里那般扔臭鸡蛋。......因为根本不可能任金贵的鸡蛋放坏。
烂菜叶子可以喂鸡,也不值当。
还是小石子杀伤力更强。
路雁回收回目光,蹦蹦跳跳地跟着贾班去领赏钱。
系统不禁赞叹:“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宿主装得确实很像六岁的小孩子。”
“因为我不想被当成妖孽烧死呀。”
路雁回在心中无声地同系统交流:“死不可怕,疼才可怕。”
她恰巧是在血月时穿越来的,倘若被人发现她变化很大,很有可能认为她是占了路雁雁身子的妖孽。
届时,烈火焚身,会很痛吧。
是故,她现在只有一个小目标:活到最后(一章)!
至于如何利用空间,如何发家致富,那是她站稳脚跟之后的事。
好在五两银子能够路家宽裕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她拧起眉,原本应该是十两......
但她是个“法盲”。
压根不知道有赏银这回事!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还是专注于当下和未来吧!
路雁回仰起小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贾班将一锭十两的银元宝,用剪刀剪成两半,并拿出戥子称了称。
“路大哥,收好了,这是令爱的五两赏钱。”
贾班胳膊越过她的头顶,郑重地将银子交给她爹。
“多谢官爷!”
路宽憨笑着道完谢,小心翼翼地将碎银装进荷包攥紧。
拿到钱后,他怕人贩子激起女儿不好的回忆,便没有去看县太爷审案,而是带着儿女去了东市。
方才他听见雁雁的肚子咕咕直叫,想来是没吃饱。再者,雁雁昨天受到了惊吓,才换来这得之不易的五两赏钱,得好好犒劳一下。......绝不是因为他快饿晕了。
打定主意,路宽牵着孩子,边走边看。
一番问价之后,选择了馄饨摊。
馄饨有肉馅,有汤水,又好吃,又暖胃。
十文钱一碗。
路宽先去找摊主换了一吊零钱,又数出二十个铜板,肉疼地要了两碗,并多要了一碗免费的清汤。
其中一碗推给闺女。
另一碗,分成两份。
他留五个,给儿子分十五个。
再取出包袱里剩下的半个窝窝头,掰碎了泡汤吃......
路雁回总算明白,为什么爹和哥哥瘦到颧骨突出,她却白嫩健康。
她默默地舀起一个馄饨,试图放进爹爹碗中。
路宽连忙制止:“爹不喜欢吃馄饨。
“这馄饨,面比肉多,寡淡无味,爹不爱吃。”
忽然被摊主瞪了一眼,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继续哄道:“雁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点,才能长高。”
见他双手护着碗口,路雁回只好撒娇道:“爹爹,我胳膊都举酸了......”
路宽:“.......”
见女儿执着,只好无奈地松开手。
旁边,路大牛瞅准时机,直接将碗中吃剩的五个馄饨,连汤带口水,全部倒进爹爹碗中。
并讲道理:“我和妹妹是小孩子,小孩子肚子小,吃得少。爹是大人,肚子大,吃得多。”
兄妹二人惹得路宽一颗心又酸又涩。
只恨自己没本事,让儿女跟他一起节衣缩食。
想起家中的糟心事,他满心苦涩地再三嘱咐:“回家之后,千万不要提起赏银的事。
“特别是在你们祖父面前。”
路雁回懵然。
原主的记忆中,她祖父不是已经死了吗?
系统向她解释:“路怀仁醉酒后爱打人,所以路家人总是让路雁雁避开他。路雁雁年纪小,常听她二哥说死老头,就在心里默认老头死了......”
“......哦。”
反复翻阅了原主的记忆后,路雁回终于知道路老爷子为什么这么招人嫌。
一爱喝酒,二爱赌钱,三爱耍酒疯打人。
人如其名,路怀仁是个坏人。
但天昱朝以孝治天下,孝道生生压垮了路家。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原本路家虽不宽裕,却勉强能够温饱。
直到路雁回的太祖父去世后,太祖母溺爱路老爷子,凡事由着他的性子。
路老爷子好吃懒做,一心只想天下掉馅饼。
结果掉得是陷阱。
他被狐朋狗友带着去赌坊,尝到一点小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
卖祖田,卖闺女,卖到倾家荡产!
却依旧不知悔改。
输得多了,非但不醒悟,还借酒消愁。
这日子,越过越糟糕。
现在,路雁回终于明白系统为什么叫老六了.......
只告诉她祖母慈爱、爹娘恩爱、哥哥可爱,却没告诉她路老爷子如此的坏!
她幽幽道:“老六,你见过差评吗?”
系统急了:“宿主息怒!
“本系统掐代码一算,您祖父命不久矣。”
多行不义必自毙。
路雁回了然,喝完最后一口馄饨汤,站起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爹爹,准备回路家村。
毕竟,她的户籍还在那里。
路宽刻意放慢了脚步,迁就闺女的两条小短腿:“雁雁,走不动了告诉爹,爹背你。”
“嗯嗯!”路雁回小脑袋点了点,新奇地看向路两边各式各样的摊子。
原来古人比她想象中更聪明!
不仅有卖大肠汤的食肆,还有挎着竹篮的小商贩吆喝着:“来看看,来瞧瞧,新鲜的如意菜!”
......她能想到的小生意,都已经有人在做了。
生活不易,雁雁叹气。
看来想在古代挣大钱也不容易。
“大肠汤起源于豫州罗山,史书记载,元末明初就已经有了。古人也会处理大肠。至于如意菜,出现得更早,《本草纲目》中所说的“大豆黄卷”就是它,也就是宿主所熟知的豆芽。宿主想靠这些赚钱,难!”
系统循循善诱:“宿主前世不是农大的学生吗?您可以将课堂上学到的理论付诸于实践,好好种地!”
路雁回想起在试验田忙碌的日子,......如果不用写论文,她还是挺喜欢种地的。
于是,她立马确定了一个新的小目标——
锄禾日当午,她要当地主!
沉迷心事的她没有注意到爹爹已经顿住脚步,竟直愣愣地撞向了柜台......
“嘶!”
见她额头磕出了红印,路大牛赶紧给妹妹呼呼。
一股口臭迎面扑来,路雁回心想,她要教哥哥刷牙!
这时,爹爹将她抱起来,检查了下她的脑门,才对掌柜的说:“来一斤粗盐。”
掌柜的掀开眼皮子,鼻孔朝天地将父女二人打量了一番:“本店概不赊账!”
路宽臊得满脸通红。
但溪县只有这一家官府指定的粗盐铺子。
不吃盐就没有力气干活,没有力气就挣不到银子。
他弯腰放下女儿,从怀中摸出一吊钱,仔细地数出二百个铜板,微微挺直了脊梁:“来一斤粗盐。”
掌柜的伸手接过,又数了一遍,才挥手让伙计给称了一斤盐。
路雁回踮起脚尖,趴在柜台边,暗叹:古代的盐真贵呀!
......人贩子可真富呀!
她在人贩子的灶房里,收了满满一大罐粗盐,可现在不方便拿出来。
粗盐的颗粒又粗又大。
她倒是会粗盐提纯之法,溶解、过滤、蒸发。
但盐铁官营专卖,私人制盐贩卖是要被杀头的。
如果把方法献上去,也有可能被当官的冒领功劳。搞不好还会被杀人灭口。
风险太大,划不来!
还是等她奋斗到一定阶层,再做打算吧。
知晓盐的价格,路雁回也暂时打消了教哥哥用盐来清洁牙齿的念头。
更改计划为监督哥哥一起勤漱口、晨嚼齿木!
买完盐后,路宽又带着兄妹二人去买了两斤棒骨、三尺粗布。
还给路雁回买了一根糖葫芦!
他始终记得五两银子是女儿赚得。
看到儿子眼巴巴却又克制的模样,路宽叹气:“雁雁愿意分给大牛一颗山楂吗?”
“嗯!”
路雁回分了路大牛两颗,又佯装有怪味,骗路宽也尝了一颗。
日头渐渐升高,父女三人乐呵呵地往城外走。
却见前方路口被乌泱泱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路大牛仗着个头小,牵紧妹妹,钻到了前排看热闹。
只见官兵围成的半包围圈中,跪着两排被五花大绑的人贩子,旁边魁梧的刽子手正在磨刀。
路雁回瞠目结舌。
县太爷办事的效率真高!......该不会是不想管人贩子午饭吧?
人贩子确实连断头饭都没吃上,就被判了斩立决,伴随着百姓的骂声,被押到了菜市口。
史老大发现了路雁回,怄得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却又在瞥见旁边的通缉令时,阴恻恻地笑起来。
顺着他的目光,路雁回看见了瘦猴的画像。
哦豁!又是十两!
她兴奋地搓了搓手掌。
正午的阳光落在刽子手举起的刀面上,泛出森森寒光。
路雁回小声哼哼道:“大刀快向坏人头上砍过去!”
路大牛:“......”
旁边站着的岳西楼:“......”
只听她又道:“砍头确实残忍......”
路大牛:我妹妹真善良!
路雁回接着嘀咕:“......这种坏人,为什么不凌迟呢?”
路大牛:我妹妹真是嫉恶如仇!
岳西楼双手环胸,笑容轻肆,少年清亮的声音犹如清泉石上流:“活菩萨常见,活阎王还是第一见。”
这小姑娘,够狠。
他很欣赏。
路雁回闻声看向他,认出这是昨晚在人贩子院外撞见的少年。
与歪瓜裂枣的人贩子不同,这少年长得极好,拥有万里挑一的皮囊。一看就是女娲娘娘的炫技之作。
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整一个翩翩少年郎。
笑容虽痞里痞气,但俊俏的眉眼间难掩正气。
看样子跟人贩子没关系,......不值十两。
她没兴趣看血流如注的场面,便拉着哥哥,灵活得像条小鱼儿般,快速游出人流。
瞧见儿女钻出来,路宽抬手就给臭儿子一巴掌:“又带你妹妹乱跑!万一挤散了怎么办?行刑时吓到你妹妹怎么办?”
路雁回眨了眨眼睛,其实她胆子很大。
前世她总是一个人在家,小时候又怕黑又爱哭。后来发现哭也没用,她就逼迫自己勇敢,看了无数鬼片、丧尸片练胆。
这些都是小场面。
出了城门,走在乡间的羊肠小路上。
路雁回两条腿逐渐像灌了铅般酸胀。
这具身体确实缺乏锻炼。
路宽扛着粗布、粗盐和棒骨,腾不出手来背她,只好顿下脚步,掏出一个铜板:“是爹考虑得不周到,让雁雁受累了。待会儿如果有村里的牛车路过,爹挥手把它叫停,你带着东西,先坐牛车回家。”
话音刚落,就见女儿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猛地踢开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大爷的拐杖,将其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外人看不出门道,她看似杂乱无章的拳法,实则招招直逼要害,将对方打得痛哭流涕。
若不是这副身体力气太小,估计那位瘦弱的大爷能当场暴毙。
“雁雁!”
路宽真的生气了!
他疼女儿、宠女儿,却也有底线。
雁雁怎么能欺负可怜的老人家呢?
路雁回一把扯掉瘦猴的头巾,拍打了两下“老人家”的脸颊:“爹,他是人贩子!”
路宽呆了一瞬,随即加入战斗!
去他娘的老人家!
这分明是拐卖他闺女的恶棍!
瘦猴连忙求饶:“住手!我要去官府投案!”
昨晚,他被一个好看的少年踹晕,还踢断了他一条腿。等他疼醒时,老巢被端了......
瘦猴了解他的兄弟们,绝对会有人供出他!
他连夜爬到城墙根,天蒙蒙亮就忍痛混出了门。
趁刚拿到画像的官爷还未追出来,他捡了一根木棍当拐杖,走走停停,又累又疼。
半晌午还没走出几里地,又遇上了这姑娘,活像个小阎王,狼崽子般冲上来将他扑倒在地,揍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路雁回控制着力道,给瘦猴留了一口气。
这可是会喘气的十两银子。
哦,不对。
不止十两。
她瞧见了瘦猴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
趁爹和哥哥没注意,她悄悄伸手摸向荷包,在心中默念一声:“收!”
荷包竟神奇地脱离了瘦猴的腰带,骤然消失。
“您的别墅已添置:荷包一个、碎银七两、铜板十枚!”
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假如在日后的相处中,路家人逐渐察觉她的改变,猜疑这具身体换了芯子,她多少还能有点退路。
路雁回起身拍了拍衣裳上沾的尘土,转而,软糯的声音中夹杂着慌乱与不安:“爹爹,好可怕!他是人贩子!”
瘦猴:到底是谁更可怕?
“雁雁别怕,爹已经把他打倒了,他不能再伤害你了!”
瘦猴:到底是谁伤害谁?
旁边,路大牛双眼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哇!十两银子!十个一千文是多少来着?......不管了,反正值很多很多草蛐蛐!能买很多很多肉包子!”
瘦猴:我谢谢你们全家!
“赶紧报官吧!求你们!”
比起被小姑娘胖揍,比起听他们一家聊天,他宁愿去蹲大牢。最起码官爷会给他一个痛快!
黄泉路上,还能追上他的兄弟们。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路雁回很快满足了他的愿望:“爹爹,报官!领赏钱!”
“得嘞!”
问题来了——
瘦猴已经被揍成了一滩烂泥。
摆烂似的躺在地上,不肯起来。
“他的腿受伤了,没办法自己走了。爹,您得去把官爷请来。”
路宽摇头:“爹不放心留你们俩娃娃,跟这坏蛋待一起。”
瘦猴:“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啥不放心?”
路宽不理他,推了儿子一把:“爹和你妹妹在这儿守着贼人,你跑回城里报官!”
“好!”
在十两银子的驱使下,路大牛当即没了人影,足后跟蹬出的灰尘呛得瘦猴直咳嗽。
瘦猴躺在冰冷的夯土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有一点他想不明白。
“小丫头,你昨晚怎么跑出去的?我明明在柴房外,锁了一把很结实的铜锁。”
路雁回余光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路宽,此刻有点后悔没把瘦猴的牙打掉、舌头拔了!
她挤出几滴眼泪,泪眼朦胧道:“......我昨晚发了高烧,被丢进柴房里,昏昏沉沉睡到半夜。我喊救命,没人听见,就碰碎了瓷碗,用瓷片磨开绳子。没过多久,灶房那边突然冒出了好多烟。我急忙跑去拍门,门一下子就开了,哪有什么铜锁呀?
“难道不是你们看我烧得糊涂,又被捆住了手脚,才不屑于落锁吗?”
说着,她继续补充道:“贾叔就是这么推断的呀。难道不是吗?”
昨晚,她放完火后,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所以,出门的时候,刻意手握着锁,将其收进了空间。
大火已经将柴房烧成了废墟,就算官兵查验,也查不出什么。
她全程都是一个可怜、无助、弱小的六岁小姑娘。
小孩子又怎么会撒谎呢?相比于阴险狡诈的人贩子,大人们更倾向于相信她。
见她哭红了眼眶,路宽心疼极了,朝瘦猴又踢一记窝心脚。
瘦猴顿时疼晕了过去。
兴许是腿部伤口感染,也可能是因为昨晚吹了一宿的冷风,他发起了高烧。
路雁回很满意。
......总算为原主出完了恶气。
虽然她还活着,但原主已经死了,死在乍暖还寒的早春里,死在了万恶的人贩子手中。
借用了人家身体,自然要为人家报仇。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沉思。路雁回及时捂住口鼻,闪到一边。
尘土飞扬之后,马背上的贾班利落地跳了下来。
他先看了路雁回一眼,......确实冰雪可爱。
怪不得人贩子都追着她跑。
随后,又从怀中掏出通缉令,和地上的瘦猴进行比对。
果然!
......一样的丑。
颈部的刺瘊也对上了位置。
贾班一挥手,后面两位官差就将瘦猴拖了起来,抬到马背上,横着身子放,又用麻绳固定结实。
他朝路宽拱了拱手:“劳烦路兄留步,再跟我跑一趟,等附近的百姓指认完后,还有十两赏银拿。”
“好、好。”路宽接连说了两个好字,憨厚的脸庞堆满笑意。
他牵着一双儿女,又重新返回了城里。
路雁回差点累断腿。
领完银元宝后,太阳已经偏西。
不知不觉耽误了大半天的时间。
“爹,我们坐牛车回吧。”
“行!”路宽怀中揣着十四两银子和大半吊钱,心中多了一分底气。
先带路雁回和路大牛去买了十五个肉包子,又带他俩赶去路三爷停牛车的地方。
农闲的时候,路三爷也不让牛闲着。
套上板车,做起了城乡往来的生意。
大人两文,小孩一文。
路大牛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爹爹,付四文!”
说完,他将妹妹抱起,放在板车中宽敞的位置。
路雁回还是第一次坐牛车,东瞅瞅,西瞧瞧,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充满好奇。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连风也温柔,牛车晃悠悠地朝路家村驶去。
兴许是老牛走得慢,倒也没多颠簸。
路家村距离溪县二十里地,走路的话差不多需要一个多时辰。
坐牛车则时间减半。
等到家的时候,路雁回已经睡着了。
路大牛抱着杂物,路宽则抱着女儿,披着漫天晚霞,踏进了家门。
竹篾围成的篱笆小院内,只有三间正房。
土胚墙,茅草顶。
堂屋内放着供桌和祖宗牌位,还有一张八仙桌和四条长板凳。堂屋东侧是东厢房,住着路老爷子和其妻常氏,以及他们的小儿子路安。
西厢房则挤着路宽一家六口。
他和妻子田秀儿睡在靠北的木床上,南边的窗户下,沿着东西方,各摆了一张竹床。
窄的那张,是路雁回的。
宽的那张,属于路大牛、路二虎、路虫虫三兄弟。
院子东边,是间灶房。
猪圈、鸡窝则分布在灶房对面。
穿过东侧的夹道,后院种着一排排长势茁壮的韭菜,角落里还有一间玉米杆搭成的旱厕。
傍晚时分,路家婆媳无心做饭,正坐在屋檐下,借着微薄的天光,心不在焉地做着绣活儿,等候消息。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响,路宽带着一双儿女回来了。
田秀儿抬起眼,看清归人后,泪水簌簌地落:“宽哥,你总算回来了!你们昨晚去哪儿了?”
路宽文绉绉地答了一个从同村秀才那儿学会的成语:“说来话长。”
路雁回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接话:“那就长话短说。”
“扑哧——”逗笑了一屋子人。
这丫头知道长话短说什么意思吗?准是跟她三哥学的!
田秀儿抹了抹眼泪,从丈夫怀中接过女儿:“那雁雁来说。”
“......娘。”路雁回本能地叫了声,又道:“我昨天被拐了。”
田秀儿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又开闸:“呜呜,我可怜的儿!”
见娘子哭得伤心,路宽又把路大牛拎过来,揍了一顿:“都怪你没看好你妹妹!”
路二虎背着柴火进来,跟着气哼哼地指责大哥:“没用!”
路虫虫则拉起妹妹软乎乎的小手,趁机诱哄:“大哥太粗心了,雁雁以后还是跟三哥一起玩吧。咱们一起去路夫子窗下听讲!”
往日,妹妹总嫌读书乏味,不愿意跟他一起旁听。
他也喜欢软软糯糯的妹妹,但他更想读书!识字!考状元!
给娘挣诰命!
给妹妹挣糖葫芦!
所以,路虫虫好纠结。
夫子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但他既想要妹妹,又想要读书。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聪明绝顶的好主意——哄妹妹陪他一起去读书!
恰好大哥做错事,他开始趁机拉踩......
兄弟三人围着路雁回,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十分热闹。
无人注意到刚蹲坑出来的路老爷子,满眼算计。
哐当一声,路老爷子踹飞脚跟前的小板凳。
吹胡子瞪眼道:“围在一起吵吵什么?还不做饭,想饿死谁?”
天昱朝普通农家一般一日两餐,巳时吃朝食,申时五刻吃餔食。
只有贵族才有旦食、昼食、夕食、暮食,早中晚加夜宵四餐。
路雁回咋舌,还是现代好!
普通人也能活得像天昱朝的贵族!
随即,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
路虫虫快速判断道:“妹妹饿了!”
只要提及妹妹,爹娘就会行动很快!他就能跟着快速吃上饭!他真是个小机灵。
果然,路宽连忙把棒骨和肉包子交给娘子:“雁雁在人贩子窝里捡了三百文钱,我买了点棒骨,你配着酸菜炖给孩子们吃。”
“哎!”田秀儿接过食材,又后怕、又骄傲地瞧了女儿一眼:“雁雁等着,娘这就去给你烧饭。”
见没人搭理自己,路老爷子深感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挑战!
骂骂咧咧道:“你们耳朵都塞驴毛了?老子说话还没这兔崽子管用是吧?”
抱怨几句,他又贪婪地看向路宽腰间:“捡的三百文钱呢?”
“花、花光了。”路宽红着耳根扯谎。
“败家子!”路老爷子怒骂:“狗窝里放不住剩食的蠢蛋,那可是三百文啊!”
路宽试图辩解:“虫虫不是常说吗?是金子,总会花光的!
“况且,铜钱还不是金子,更不耐花!
“一家老小,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马上又换季了,大牛他们的春装短了,雁雁也得做新衣裳,还有我娘,一年四季药不断。哪儿哪儿都得花钱......”
“你还敢顶嘴?!”路老爷子脱下鞋,就要抽他。
“信不信老子出门说你不孝?让你和这群小兔崽子在路家村抬不起头来,被人戳脊梁骨!”
又来了!
又是这招。
......但路宽偏偏就怕他这招。
孩子们还小,如果传出了不孝的名声,这辈子就毁了。
他又恨又无奈,阴阳怪气道:“啊对对对!我就不该花三百文买吃的、买布匹,应该把三百文都拿给你,让你出去赌,让你买酒喝......”
路老爷子点点头,却又觉得他话里头好像带着刺。
不过,没关系。
孝道大于天,溪县的县太爷又是察举制举孝廉选出来的官,想必最懂孝。
因此,他时常拿孝道来压迫大儿子。
孙子将来要娶妻,孙女将来要嫁人,大儿不得不顾及名声,算是被他拿捏住了七寸。
路老爷子这么一想,瞬间又支棱起来了!
发号施令道:“棒骨就算了,买就买了,别退了。”......他也想吃。
“这块布头,你赶明拿去城里换成钱。还有你娘,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浪费钱买药作甚?”
闻言,路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只听他爹又道:“还有雁雁这丫头,既然人贩子看得上,说明她能卖得上价。”
这个赔钱货,又不是带把的,也不知道家里那群老老少少为什么那么宠她?
吃穿都紧着她。
好在这丫头也争气,模样生得俊俏。
路老爷子像打量货物般,目光将路雁回扫了个来回,却在与她对视时,直觉地陡然一寒。
定睛一看,小孙女分明还是如往常般烂漫可爱。
一定是他眼花了!
路老爷子盘算着,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挣不了几个钱,还是卖给青楼价更高!
这事儿,他有经验。
他和凝香楼的老鸨熟。
见他浑浊的眼珠子骨碌碌转,路家人心跌到了谷底。
路宽攥紧拳头,颤抖着问:“爹,你想把雁雁卖到哪儿?”
“凝香楼啊!”
路老爷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楼里的姐儿都吃香喝辣,爹把雁雁送去享福。”
路雁回满脸童真与诚挚,谦让道:“祖父,这福气您还是留着自己享吧,祝您福如东海。”
路老爷子呆滞片刻。
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凝香楼瞧不上我!”
就算他倒贴钱,楼里的姐儿都不愿意伺候他!
还在背地里说他糟老头子,满身老人味。
最过分的是说他不行!
被戳到痛处,路老爷子气得直跳脚,恶狠狠地朝路雁回道:“明儿天一亮,我就把你卖掉!”
屋檐下,隐在黑暗里的路老太太常氏,蓦然被针扎到了手,渗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她仿佛不知痛般,又狠狠地扎了自己几次。
眼前的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
她这一辈子,生了四个孩子。
大妮路宛,二孩路宽,三妮路宁,小儿路安。
路宛被路老爷子收了丰厚的彩礼,卖给一个刚死媳妇儿的鳏夫。
嫁过去没几年,活活被打死了。
可怜的宛宛,满身伤痕,死不瞑目。
她撕心裂肺地去讨说法,路老爷子被二两银子打发,啪啪几巴掌将她扇晕,像拖死狗般把她拖回了家。
老三宁宁,乖巧听话。
却被卖进了凝香楼。
染了花柳病后,被丢出楼外,冻死在隆冬。
路怀仁这个王八蛋却嫌她不干净,死活不肯让她入祖坟。
路宁被埋在了荒郊野外,老人说这样就成了孤魂野鬼。
想起往日种种,常氏无声泪流。
出嫁前,她爹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她为路怀仁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一辈子吃苦耐劳,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雁雁跟她两个姑姑生得极像。
又恰巧生在腊月初七,是路宁的头七。
路宁生前,记挂家里,经常把恩客赏得金银首饰,托人送到路老夫人手中。
路家上下,得她恩惠,始终记在心里。伴随着深深的内疚,折磨着每一个人。
路雁雁的出生,是他们的救赎。
是故,从路老太太到路宽、田秀儿夫妇,都对路雁雁极尽疼爱。
耳濡目染,路大牛、路二虎、路虫虫三兄弟也比着宠妹妹。
路老爷子要卖掉路雁回,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往日里,受他骂,挨他打,路家的孩子们依旧谨记孝道。
但如今,他居然想打雁雁的主意!雁雁还那么小!
凝香楼是什么地方?
无异于吃人的魔窟!
思及此,冲动易怒的路二虎,赤红着眼睛,犹如被激怒的小兽,大喝一声冲上去,对着路老爷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路大牛则哭出了鼻涕泡泡,蹭了路老爷子一身:“祖父,不要卖我妹妹!......我、我长得也不错,要卖就卖我吧!”
与两位兄长相比,路虫虫看起来冷静很多。
然而,他却在路老爷子被路二虎撞倒时,凑到其耳边,语气森然道:“敢卖我妹妹,我就弄死你!”
“反了天了!不孝子孙!我要告官!”路老爷子无能狂怒。
他这么大年纪,竟然被二孙子压着打?像话吗?
偏偏他的好大儿视若无睹,像根木头桩子,杵在旁边走神。
路宽心中五味杂陈,他儿子比他当年强。
当年的他被养得过于懦弱,被路老爷子打个半死后,怵了他,.......不敢再忤逆他。
他害怕万一自己被打死了,娘和秀儿,还有孩子们,更加没依靠。
他没有为姊妹们抗争到最后一刻。
是他没有保护好宛宛和宁宁。
他下颌微抬,逼回眼泪,暗暗下决心!
路怀仁为父不慈,为夫不忠,除了贡献过几个小蝌蚪,压根没付过半点责任,还把这个家搞得家破人亡。
宛宛和宁宁死了,小弟路安也因为没钱买药烧傻了,如今他还想把雁雁卖进凝香楼!
路宽呼吸变得急促,脖颈青筋暴起,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他望向院子里的锄头!
察觉到他想跟路老爷子同归于尽,路雁回及时拽着他的衣角摇了摇:“爹爹,我怕。”
系统说过,路老爷子命不久矣。
没必要再搭上爹爹。
听见妹妹不安的声音,路虫虫也将目光从祖父身上,移到了爹爹脸上。
爹爹眼睛里总有一种清澈的愚蠢。
想干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路虫虫不动神色地观察完,突然捏着鼻子,模样嫌恶地问:“爹,家里是不是死老鼠了?好臭!”
路宽愣住。
前阵子,家里装粮食的麻包被老鼠咬出了几个大洞,没讨到猫,他只好去城里买了一包老鼠药。
......好像还没用完。
路宽松开了拳头。
常氏也放下了绣剪。
灶房门边探头探脑的田秀儿,默默收好烧火棍,转身继续煮饭。
路雁回小跑着上前,扶起被路老爷子掀翻在地的路二虎,张开双臂护在他身前。
既然路老爷子想卖她,就不可能让她身上有明显的伤。
果然,路老爷子不甘心地放下举起的巴掌,恶狠狠的眼神直直射向路二虎:“狗娘养的玩意儿,竟然敢打老子!要不是你妹妹护着你,看我不剥了你的狗皮!”
一句话得罪了一群人。
路二虎眸中写满愤恨!
田秀儿在灶房委屈地抹着眼泪,她老老实实做着饭,怎么就成了‘狗娘’?
路虫虫不说话。
回房把老鼠药找出来,放在显眼的位置。
又走出屋,牵起妹妹:“雁雁,哥哥陪你去‘跳房子’。”
闻言,路大牛殷勤地找来一块碎瓦片,熟练地画好‘房子’。
他不会写壹贰叁肆伍陆等数字,就用l/ll/lll/llll/lllll等线条来代替......
兄弟俩带着妹妹玩得不亦乐乎。
路二虎却被路老爷子揪到墙边蹲马步,并亲自监督。
同时他还在心底盘算,这孩子满身反骨,不能要了!
他妹子家儿媳妇肚皮不争气,生不出来带把的,羡慕他家男娃多,想过继。
起初他没同意,但二孙子竟然敢朝他动手!长大了还得了?
赶明儿卖完雁雁后,他就去跟妹子说,五两银子,过继二虎!
院内,众人心思各异。
趁没人注意,常氏佝偻着腰,步履蹒跚地走进东厢房。
她就放一点点。
往酒坛里放一点点,让老头子瘫痪就好。
做完一切,她出了门。
她没看见的是,路宽也蹑手蹑脚地进了屋。
心里同样想着,他就放一点点。
并搅拌搅拌。
做完饭后,田秀儿如往常般去给公爹盛酒。
瞧见旁边的油纸包,又想起公爹的打算,她咬了咬唇。
......
是夜,路家人围在桌前吃饭。
这是他们家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餐。圆形竹编簸箕内,装着喷香的大肉包。豁了一小块边边的陶盆中,盛满了酸菜炖棒骨,香味随着腾腾的热气直钻鼻端。
刚睡醒的路安没心没肺,吃得贼香。
路老爷子夹走最大块的棒骨,埋怨道:“买什么棒骨?还不如买肥肉。只有狗才喜欢吃骨头。”
说完,他开始吸骨髓。
路雁回:“咦?祖父,您不是说只有狗才喜欢吃骨头吗?”
“......”
路老爷子剧烈地咳嗽几声!
这死丫头!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若不是明天还要卖她,看他不把她揍开花!
常氏颤巍巍地将酒碗递给他,劝道:“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哎呦!酒都洒了!”路老爷子心疼地直叫。
这老太婆,越来越不中用了!
接过酒碗,路老爷子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糯米酒浑浊的液体,很好地掩盖了老鼠药的颜色。路老爷子咂咂嘴,......今天的酒跟平时的味道好像有点不一样?
还得再尝尝才知道!
他命令儿媳再去给他盛一碗。
一碗又一碗......
路老爷子猛地喷出一口老血,气绝当场。
路家人傻眼了。
想起晚饭前,三哥意味深长的话,路雁回恍然大悟。
也许路老爷子的死是因为老鼠药?
但路家人胆小,可能并没有想要他的命,只是想让他受点罪,卧床一段时间,卖不成路雁回。
是他自己,一碗一碗又一碗。
因为贪杯,喝了太多,最终一命呜呼。
天色越来越黑,远方的地平线吞噬掉最后一丝光亮。屋内没有点油灯,渐渐地,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沉默不语,堂屋内只剩下小傻子路安吧唧嘴的声音。
从巨大的惊吓中缓过神后,路宽喉结微动,声音有些干涩:“大牛,带你弟弟、妹妹,还有你小叔,一块儿去院子里玩会儿。爹和你娘、你祖母商量点儿事。”
黑暗中,大牛重重点头。
一手牵着妹妹,一手牵着小叔,喊上二虎和虫虫就出了门。
出了堂屋后,路虫虫警惕地围着院墙绕了一圈,最终守在了大门口。
路大牛郑重地告诫弟弟、妹妹:“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
话罢,他伸出小拇指:“来!拉钩上吊,谁说漏嘴,谁变大王八!”
路雁回无语,大哥都十岁了,在古代算是小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吐槽归吐槽,她却很配合。
路二虎开心道:“妹妹不用去凝香楼了,真好!”
他们的小叔叔路安,是路老夫人的老来子。和路大牛同年,今年刚满十岁,却连话都说不囫囵。
光惦记着他的骨汤还没喝完,扁着嘴巴啜泣道:“我要喝汤!我要喝汤......”
路大牛无奈,嘱咐二虎看好妹妹,他带着小叔去灶房里瞧瞧,还有没有盛剩下的汤。
待他走后,路雁回用胳膊肘戳了戳二哥:“哥哥,爹娘在屋里说啥呀?”她也想听听,兴许能帮得上忙。
二虎也不知道:“走,咱们去窗户下偷听!”
屋内。
常氏淡定说道:“是我干的,我去投案,与你们无关。”
这时,路宽扑通一声跪下。
扇了自己一巴掌:“娘,是儿子不孝,儿子往酒坛里加了药。”
旁边的田秀儿瞠目结舌。
她跟着跪下,哭得梨花带雨:“儿媳、儿媳也放了一点点......”她胆小,真的就只放了一点点。
她不想女儿被卖掉!
但如果要报官......
娘年纪大了,宽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不如——
“我去投案!”田秀儿微挺着胸脯。......身子却抖个不停。
她好怕。
路宽及时揽住她的肩膀,给她依靠的同时,头脑清醒地分析:“我们谁都不能报官。
“爹这些年来,赌钱、酗酒、打人、卖祖田、卖孩子......我们一直忍着,不就是为了雁雁他们吗?
“如果我们蹲了牢狱,路家就彻底毁了,村里的人会怎么说雁雁他们?
“他们将来该如何生活?如何说亲?”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常氏缓缓开口:“那你说怎么做?”
总不可能把路老爷子在家里藏一辈子。
发丧的话,又该如何对外说他的死因,才能让村里的人不起疑心?
想起昨晚的大火,路宽灵机一动:“不如,我们放把火?就说爹喝醉了,没跑出来......”
田秀儿满眼崇拜:“宽哥真聪明!”
常氏:“家都烧没了,我们睡哪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偏偏路老爷子平时的身子骨很行。无灾无病,突然死了怎么都说不过去,族亲来吊唁时必然会起疑......
窗外。
听着祖母和爹娘一声又一声的叹息,路二虎也跟着很着急。
他不想爹娘、祖母去蹲大牢......
路雁回也不想。
在她看来,路老爷子自私自利,集赌博、酗酒、家暴于一身,像一只吸血虫似的,快把路家人的血肉吸干了。他若不死,路家其他人早晚会冻死、饿死、被虐待死。
得想一个周全的法子,来掩盖路老爷子的真实死因,才能保全祖母和爹娘。
路雁回微蹙着眉,认真思索。
“呼叫老六!我能把路怀仁的尸体收进空间吗?”
系统震惊:“宿主,您的空间目前是储物空间,不是太平间!”
“好吧。”路雁回有点失望。她的空间竟不是万物皆可装?还是暂时不能放?
系统不是说空间不能放活物吗?可路怀仁已经死了呀!
“人形死物,拒绝!”
“哦,难道要改变下形状?”……动静太大,有点困难。
她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体内突然涌起一丝怪异。
噗噗噗——
路二虎捂住鼻子:“妹妹,你是不是需要拉臭臭?”
“......嗯。”路雁回夹着腿,跑得飞快。
昨晚,原主临死前被饿了大半天。她一穿来,就啃烧鸡。今天又吃了肉包子、肉馄饨、肉骨头......
小孩子肠胃虚弱,受不住。她拉肚子了......
飞流直下三千尺后,路雁回满头大汗地提好裤子。
古代的衣裳确实不太好穿。
茅厕的味道也有一点重。
但......适合掩盖痕迹。
借着门缝透进来的月光,她低头仔细观察。
玉米杆围成的茅厕内,只有一个大坑,坑又深又宽。
茅坑中间搭着一根长木板,将其分成两半,也分窄了很多,刚好方便踩踏。
若是这根木板断了,掉进坑里,极有可能溺毙。
恰好茅坑里的秽物快满了,还未来得及挑出去沤农家肥。
可是,该怎么跟爹娘说呢?
如果直说,显得她心狠手辣。还有可能会引起爹娘怀疑她变化太大。
老六给她出主意:“宿主可以佯装掉进茅坑里,抓紧木板,喊人来捞,顺便再哭诉几句模棱两可的话,点拨他们......”
路雁回看了看茅坑内蠕动的小动物们:“我谢谢你啊,老六。首先,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其次,你不要出发......”
她跟老六斗嘴耽误了些时间,等在外面的路二虎急了。
“妹妹,你好了没?”路二虎有点担心:“......该不会掉茅坑里了吧?”
吱呀一声,路雁回推门而出。
带着一股神奇的味道朝他走来,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中眸光亮极了。
路二虎暗叹:我妹妹真好看!
“二哥,你想不想帮爹娘和祖母?”
“想啊。”路二虎愁眉紧锁地附和:“祖父中毒死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族亲起疑,找人一验,就能知道他的真实死因。到时候,咱们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二哥,我也不想当没爹没娘的孩子。所以,我在蹲坑时,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路二虎大喜:“走!咱们告诉爹娘去!”
路雁回犹豫:“这个主意有点缺德,我脸皮薄,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不如,哥哥你去说吧?就说是你想的。”
“这......”路二虎挠了挠头,难道他脸皮就很厚吗?
但妹妹执着,他只好同意,附耳过去,认真聆听......
话到嘴边,路雁回最终改成了一个他们更容易接受的方式:“你就跟爹娘说,把祖父伪装成......”
翌日。
一个消息传遍路家村。
路家那个爱赌钱、爱喝酒、爱打人的路老爷子,酒醉后掉茅坑里淹死了!
在河边浆洗的婆子媳妇们,围着这件事议论纷纷。
“听说了没?村尾那家的老爷子死了!”
“怎么回事?”
“啥时候的事儿?”
“昨晚!”村里最长舌的梁氏,一边捶打着脏衣裳,一边神情倨傲地回着话,仿佛在为自己掌握了第一手消息而自豪。是故,她嗓门提得高高的:
“路叔那个人谁不知道?就爱贪嘴。喝酒喝高了,夜里去茅厕,脚一滑,踩空了,掉进了茅坑里,迷迷瞪瞪地乱挣扎,屎尿糊住了口鼻,活活给憋死了!
“常婶睡得沉,硬是没发现身边没了人。等今早去找时,人已经不行了!
“唉,都是命。
“也怪路家的茅坑挖得太深太宽。”
梁氏讲得绘声绘色,好似她在现场,看见了全过程。
实际是她早起碰到了一脸悲色的路宽,得知对方要去城里买棺材,硬是厚着脸皮问得详细,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这个村里,就没有她梁大嘴不知道的事!
不仅如此,她还要做第一个知道的人!享受大家追问她时的虚荣感。
仿佛她又聪明,又消息灵通。
这时,她的妹妹梁大牙一拍大腿,嚎道:“坏了!姐你咋不早说?!”
“咋了?”梁大嘴懵然。
她说得还不够早吗?她又不能预知路老爷子会掉粪坑......
“路叔还欠着我们家铁柱半吊钱呢!”
梁大牙愁眉苦脸道:“我早就说过,路叔好赌,救急不救穷。你铁柱哥非不听,说都是本家,抹不开面子。
“还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能赖账?
“现在路叔去了地府,哪儿还能见啊?
“这半吊钱可咋整?”
正在漂洗衣裳的王婶也道:“老路也欠俺家三百文!”
卖豆腐的刘寡妇路过:“他前天还耍流氓!光天白日里摸俺,吓得俺豆腐都没卖完,跑回家哭了大半晚。整整两板豆腐,硬生生放坏了。多少得赔俺点钱吧?”
“切,你也不是啥好鸟。”梁大嘴呸了一口唾沫。
这小寡妇生得好,村里的老爷们眼睛都看直了!偏生男人死得早,也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个姘头?
众人讨论着讨论着,逐渐偏题。
有凑在一块说刘寡妇的,也有聚在一起商量着去路家要账的......
相比之下,路家冷清很多。
路怀仁穿着新换上的寿衣,正躺在堂屋正中央。两条长板凳架起一扇卸下来的旧门板,就是他停灵的地方。
路宽天一亮就赶去县城,为他置办薄棺,还得买点白布回来披麻戴孝。
剩下的家人,围在他遗体两侧,神情恍恍惚惚。
遥遥听见热闹的说话声,路雁回哇地一声哭起来:“祖父!呜呜......”
其他人也跟着嚎哭。
一时间哭声震天。
想来催债的人们走近听到后,脚步一顿,喟叹:“老路有福气,孝子贤孙呐!”
按照老路平时的作风,死后还能有人给他哭丧,已是难得。
不要钱的夸奖接连往外冒,但他们此行是来要钱。
虽然老路刚死,这档口不好开口,却也得借口来吊唁,隐晦地提一提。
免得路家人以为人死债消,忘了这茬事儿。
路家仅剩的一扇门板被拍得咣咣响,领头的族长路远咳嗽一声,路铁柱立马探头往里望,扯着嗓子大喊道:“婶子,俺们来送送路叔,现在方便不?”
路宽去城里买棺材,还未回来。
常氏推了推路大牛:“你是路家孙辈里的长子男丁,先替你爹去招待下亲戚们。”
路大牛跟着路宽在外面跑惯了,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迎了出来。
一群沾亲带故的叔伯婶娘们立即围住他,说着节哀顺变的话。
屋内,田秀儿紧张地握着女儿的手,一颗心七上八下。
生怕有人看出端倪,引来祸端。
没想到她长得柔柔弱弱,手劲儿却挺大,路雁回疼哭了,哭得格外响亮。
小孩子尖锐的哭声刺进耳膜,打断了院中众人喧嚣的说话声。
“走,进去送送路老弟。”
“老路一路走好!”
众人面色哀戚地走进屋,......却被熏得差点要吐出隔夜饭。
路族长皱眉道:“常氏,你没给路老弟擦身子吗?”
“......擦了,擦了三遍。”
都怪他们平时拉得太臭,这味儿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仅仅是盛出几桶,关门在堂屋内熏了半宿,味道就异常浓厚。
王婶一个忍不住,跑出堂屋,蹲在门边吐了一大滩。
酸臭味加上屎臭味,混在一起,刺鼻极了。众人潦草安慰几句,又撤回院子里。......甚至没有人愿意走近点,再看路怀仁最后一眼。
他的真实死因,就此被掩埋。
田秀儿总算松开了女儿的手。
疼痛骤然消失,路雁回哭声一顿。
很快,复又响起。却少了几分真实,......因为不疼了。
她光打雷不下雨,哭得洪亮。
干嚎了半个时辰后,嗓子开始发疼。
好渴!
好想喝水!
“友情提醒宿主,您的别墅虽然还是毛坯,但已经通了水电。......而且,空间内的水有奇效。喝过之后,您就算哭上一天一夜,嗓子都不会痛。”
短暂的诧异过后,路雁回跃跃欲试:“快给我来一杯!”
“首先,宿主的别墅里没有杯子。
“其次,使用自来水要付水费。一两银子一吨。”
前世,路雁回自己交水费。一百块钱的水能够她用两三个月,系统这收费好像有点黑。
系统大呼冤枉:“所有的系统空间统一收费,本系统绝对没有赚差价!况且,您家自来水能直接喝吗?您家自来水能治疗嗓子干痛吗?......”
系统一顿疯狂输出后,路雁回花一两银子买了一吨。
小金库只剩六两十文。
买过水后,她仰头看向田秀儿:“娘,我想喝水......”
“娘去给你烧。”田秀儿立马答话。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院子里还聚着那么多人,她竟然忘了烧锅开水招待他们。
田秀儿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牵着女儿快步走出去,腼腆地低着头,直愣愣钻进灶房。
见她这般小家子气,路怀仁的妹妹路怀英,跟人咬耳朵道:“宽哥儿的这个媳妇,见到人连叫一声姑姑都不会,也忒上不了台面。”
梁大嘴插嘴道:“这要搁在我家,我婆婆多少得把她修理几顿。偏偏常婶待她极好,......兴许是看她好生养,接连生了三个儿子,讨到了常婶欢心吧......”
这番话直接捅到了路怀英的肺管子。
全村谁不知道?她家儿媳妇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生了五个闺女,却生不出来一个带把的。
路怀英恨恨地闭嘴。
她们的议论声传进屋内,田秀儿涨红了脸。
交代女儿:“雁雁在这等会,娘去挑点水来。”
水缸里的水已经见底,田秀儿只好提着木桶出了门。
路过路怀英时,她期期艾艾道:“姑姑来了。......我、我去挑水,烧水给大家喝。”
“去吧。”路怀英没好气地回。
看见她就糟心,就想到她生了三个儿子,而自己家连根香火都没有。
灶房内。
趁无人注意,路雁回踮起脚尖,拿出一个陶碗。
从空间取出水后,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清甜的水流顺着喉咙,缓缓流进身体。她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盈多了。
咽痛也消失了!
这一两银子花得值!
没过多久,田秀儿挑着水桶走进来。
边往锅内添水,边道:“雁雁等急了吧?娘这就给你烧水喝。”
“我帮娘烧火。”路雁回自告奋勇。
她乖巧地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拿起火石,却打不出火。
......还是人贩子的火折子更好使。
见状,田秀儿笑着走过来:“雁雁你看,先在灶洞里架好柴火,不能堆得太满了,这些刚刚好。然后再抓把茅草放在上面,茅草更易燃。用火石这样一敲,火星点着了茅草,一会儿火就烧起来了......”
她边说边演示,路雁回点点头,表示学‘废’了!
蒸汽冉冉升起,水面开始沸腾,田秀儿利落地拿出一摞陶碗,用葫芦瓢先给女儿盛了一碗。
并贴心地找出另一个空碗,两个碗来回倒水,企图让水凉得更快。
路雁回刚喝过空间内的神奇水,肚子正胀着呢。面对娘递来的温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只好慢吞吞地喝完。
小肚皮被撑得微微鼓起。
接着,她发现她娘好像有些社恐。
善解人意的她,主动把给亲戚们送水的活儿揽了过来:“娘,你盛水,我端水。我帮娘一起干活!雁雁是个好孩子!”
她的童言童语让田秀儿心中一暖,也给了田秀儿莫大的勇气。
“哪能让你端热水?万一烫着了咋办?”田秀儿摸了摸女儿的秀发,咬了咬下嘴唇,端起两碗热水走出门。
“叔喝点水。
“婶子,喝水。”
话说出口后,好像也没那么难。
正当大家或客气地感谢、或摆手推辞时,院子外传来勒停牛车的“吁——”声。
路宽雇了路三爷的车,拉回来一口棺材。
众人觉得晦气,纷纷闪开。
并在心中默念:见棺发财。
乍然见到这么多人,路宽不明所以。按照路家村的规矩,本应他分别上门磕头报丧,众人才前来吊唁。
没想到这么快就聚齐了。
话里话外还不忘提醒他,父债子还。
“宽哥儿,节哀顺变。”
“路老弟好福气,宽哥儿孝顺呐!......这买棺材、办丧事得花不少钱吧?宽哥儿有需要的尽管开口。......只是叔手里头也有点紧,去岁卖苞谷攒的钱,被你爹生前借去了半吊子,如今想帮你,却有心无力......”
“婶子也是,虽然帮不上大忙,但待客时需要帮忙烧火、洗盘子的,尽管叫婶。你爹欠婶儿家的三百文,不用着急,过段时间,卖了庄稼再还也成。”
......
章节在线阅读
网友评论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