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认识，没事挂了。”
张羽想起今天早上，颜洛川把手机交给自己以后那副急于和自己划清界限，生怕自己借昨晚之事再纠缠她的模样，有些赌气的挂了电话。
但就像他在医院时一样，立刻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刚才在公交上，他已经重新导入了手机通信录。
所以有来电显示，知道是和他同在摄影工作室打工的尹清茉。
张羽来自一个小县城，家境并不富裕，甚至无力负担他在琴大的生活费。
他只能自己打工。
找了几份兼职，除了送外卖和做家教，就是在一家私人摄影工作室打工，任摄影助理。
所谓摄影助理，其实就是打杂的，扛设备拿器材，干些脏活累活。好在老板娘给的价格还可以，每小时20块，多劳多得。
“张羽，你在哪呢？”
话筒中的声音火急火燎的。
“我刚进校门。”
张羽早习惯了尹清茉的性格特点，假装精神振作，活力满满的样子。
“说吧清茉同志，今天又让我上哪干活？”
比起只能扛器材摆道具，干脏活累活的张羽，尹清茉会画画，骨子还里颇有一点审美和构图方面的天赋，所以老板娘让她接手修图和后期，也让她负责管理张羽这类“杂工”。
因此张羽平时出工都是由她负责联络。
“百锦千竹园，梁姐已经到了。你赶紧过来吧，今天是个大活儿，可能要干到下午的。”
梁姐全名梁卿婳，就是张羽和尹清茉兼职这家“卿婳摄影工作室”的老板娘。
百锦千竹园位于琴大主校区的中心地带，占地极广，可以算是全省面积最大的高校园林。
园内有大片的竹林，青石铺成的幽深小径穿于林中，还有周长千米的人工湖、环湖步道、栈桥和芦苇荡。春天时百花齐放，夏天时竹海成荫，秋天时平湖映月，冬天时水雾迷濛。
门口还有唐校长亲题的石碑，写着“观千竹，破万书”六个大字。
就是琴大师生心目中，诗一样的地方。
张羽刚一赶到，就看到早已在石碑旁恭候的尹清茉。
她颜值底子其实不差，高高瘦瘦的，皮肤也好，但平时不怎么喜欢打扮，总是一身干练的装束，加上行事低调，好像从不把外貌当作一种资本。
所以就像是蒙尘之珠，在琴大校园里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算是个宝藏美女。
“快跟我来，都等着你呢。”
尹清茉见张羽赶到，扭头就往竹林里走，示意他快跟上。
上午10点钟的阳光倾洒下来，透过翠绿的竹林，在小径上留下一条条的光影。
“今天的大单子是谁呀？”
张羽追上尹清茉的脚步，在她身后好奇的问。
“颜洛川。”
怎么又是她？
我今天就跟她干上了是吧？
尹清茉见张羽没反应，有些意外的道：“颜洛川没听说过吗？还以为你们男生都知道呢。”
张羽道：“不熟。”
“咱们琴大的四大校花，东颜西林听说过吗？东颜指的就是她。”
尹清茉也不知是该钦佩，还是该瞧不起这位丝毫不把校花放在眼里的男同学。
“洛川学妹想拍一组以千竹园为主题的写真，在论坛上看到梁姐发的广告，就找到梁姐的工作室。”
尹清茉补充道。
“这是提高工作室知名度的好机会，梁姐非常重视，你今天务必打起精神来。”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转头看了张羽一眼道：“唉，应该提醒你先捯饬一下的，这模样过去怕不叫洛川学妹笑话。”
“是吗？”
张羽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一下。
看看哥这张帅气逼人的脸。
好吧，头发是乱了点，像一个月没打理过的杂草。
穿的也有点土，不知道从哪领的印有某品牌广告的T恤衫，还有地摊上淘的牛仔裤。
但那又怎么了，哥上高中那会，还不是被班上女同学送情书告白？
没谈恋爱只是因为哥心里明白，恋爱并不能改变命运，能逆天改命的只有学习！
“呦，换新手机了？”
见张羽在对着手机“自我欣赏”，尹清茉没好气的道。
“你可别打肿脸充胖子，有这钱还不如买两件新衣服，弄个发型什么的，现在的女生大多是颜控，以后找不着女朋友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张羽看了眼尹清茉，心道彼此彼此，却没再和她抬杠。
继续往前走，林子里的人突然变多起来，男生女生都有，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块空地。
“看吧，这就是校花学妹的影响力。劳驾让一下……”
尹清茉边说边拨开人群，领着张羽走进中间的空地。
张羽虽说一早才见过颜洛川，但当此刻再见到她，仍不由眼前一亮，生出惊艳的感觉。
不知是否拍摄需要，本就长相清纯的颜洛川穿上了日式的高中女生制服，白色的短袖上衣配上领结、百褶裙和白袜，显得更加单纯和质朴。
仿佛在人群中闪着光。
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一半以上的围观群众都举着手机，有拍照的有录像的，丝毫不吝啬即将爆满的内存。
“小张，你把后边的自行车推过来。”
老板娘梁卿婳单手拿着相机，一边调整参数，一边招呼张羽干活。
那是一辆老款的女式自行车，但颜色很鲜亮，挂着竹编的车筐，颇有一点文艺范，张羽把车推过来，颜洛川也看到了他，惊讶之色稍露即逝，装不认识，没和他说话。
“小张，你到左边打一下光。”
梁姐很快进入拍摄状态。
“洛川妹妹，你跨到自行车上，对，不用上坐垫，稍微靠一下就行，右腿踩在脚蹬子上，左脚点地，哎对……太棒了，再来一张，头往右边扭扭，笑……”
颜洛川显得很有经验，对于如何摆姿势，做什么样的表情动作也很熟练，在梁姐的指挥下很容易就达到要求，拍摄过程顺风顺水。
张羽则始终忙着打光，间或帮颜洛川拿来一顶草帽，又或给自行车的车筐里塞上一束装饰用的水仙花……
一个多小时过去，梁姐大手一挥：“可以了，去换第二套服装。”
尹清茉拖着装服装的小箱子，和颜洛川去厕所换衣服。
累了半天的张羽也终于可以放下手里的打光板，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
“嘿，哥们。”
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张羽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男生，不解道：“同学有什么事？”
“你也是这个拍摄团队的？”
男生表现的很和气，朝梁姐的方向努努嘴，然后递上一盒烟。
“是啊，帮着打打杂，哦，我不抽烟。”
男生也不矫情，收回烟盒：“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小忙？”
“什么忙？”
“等下你们拍摄完，你能不能帮我问下洛川学妹，她刚才穿的袜子卖不卖？”
张羽：？？？
真是城会玩，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便太了吗？
也许是看出了张羽的尴尬，嘿嘿一笑道：“你不好意思是不是？怕在洛川学妹面前跌份。要不这样，她现在不是去换衣服了嘛，等下你找个机会，把袜子顺出来给我也行。”
张羽：“……”
“放心，不让你白干，我给你50块。”
“100块也行！”
这时另一个男生也挤了过来。
“你别听他的，你把袜子拿来给我，我有渠道，可以放在群里拍卖，到时候无论卖多少钱，我都给你3成的返点，够意思吧？”
张羽感到有些崩溃，抽了抽嘴角：“大哥，你这是什么群啊？？都踢马是商业鬼才！！”
“呵呵，群名叫‘校花事务所’，专门分享校花周边的，你要是想加群，我给你上管理。”
张羽：“……”
真大无语事件。
那人见他犹犹豫豫，笑了笑道：“你不会是觉得有负罪感吧？一副怕做坏事的样子。你看她刚才在那装纯洁，就真以为她是乖巧柔弱的小绵羊了？”
“我告诉你，其实她脑子清楚得很，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你看看这个。”
他主动递过手机，点开一个链接，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中的女主角正是颜洛川，穿着萝莉裙和高跟鞋，地点也仍是这百锦千竹园。
然后视频的主题是——
穿萝莉裙和高跟鞋环湖跑！
就沿着人工湖的环湖步道，而且不是做做样子的假跑，而是真的放开脚步，不折不扣的跑完了一千多米的整圈。
8厘米的高跟鞋限制了她奔跑的速度，却反而增加了一种特别的美感。
就像尼尔机械纪元中2B小姐姐穿高跟鞋狂奔时的样子。
弹幕早已铺满，有夸她放得开的，有夸她漂亮的，还有担心她这样跑容易受伤的……
当然，还有一直跟随她拍摄的摄影师，也不断被夸“该加鸡腿”。
“这是她发在c站上的视频，她在那有10万粉，靠的就是这样的流量密码。”
“穿高跟鞋跑1000米，对自己这么狠的人，能是单纯的小白兔吗？”
“这是群号，我提出的交易始终有效，你好好想想吧。”
那男生大概想给张羽时间消化“震惊”，塞给他一张写有群号的小纸条，就消失在人群中。
这时颜洛川已换了衣服出来，是白色的连身裙，光着雪白的小脚，踩在小径旁的泥土地上，手里还捧着一束雏菊，既显得仙气飘飘，又不失野性和自然。
好似林中精灵。
又纯又欲。
本来还发出嗡嗡交谈声的围观群众都不说话了。
还说啥话呀？赶紧拿起手机。
拍就完了！
“好，现在我们开始。小张去左边打光，洛川妹妹稍微往后退半步，脚勾起来点，哎对……”
这轮拍摄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然后还有第三套衣服……
张羽一直忙到下午两点，梁姐才宣布收工。
颜洛川换回早上医院穿的衣服，一行人走到百锦千竹园的门口。
一众围观者也各找各妈，纷纷从林中散去。
梁姐和颜洛川沟通了一下后期交图的计划，然后问她道：“你等下是有课还是回宿舍？”
“喔，我在校外租了个房子，待会还有事，先回去了。”
“那小张你送一下洛川同学吧，她一个人出校门也不太安全。”
张羽还没来及说话，一辆崭新的英菲尼迪从园外的路上开过来，然后一个极其潇洒的甩尾漂移，在刺耳的刹车声中稳稳停在张羽一行人的面前。
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一个身穿西装，梳着大背头的男生热情的朝颜洛川走过去。
“学妹，我送你回家吧。”
“啊，是明哲学长。”
颜洛川眼中透出微不可查的厌烦，仍礼貌的报以微笑。
尹清茉凑到张羽旁边，小声解释道：“这是马明哲，咱学校学生会的外联部长，听说家里开公司的，有点小钱。”
张羽心想他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何必特意来提醒我，我又不欠他钱。
“不麻烦学长了，我住的小区离学校很近的。”
“学妹拍片子累一天了，想吃点什么？我开车带你去吃吧。”
假装随意的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新提的车，可舒服了，想不想试试？”
“学长真不用了，我不饿，让张羽同学送我回去就行了。”
说罢直接走到张羽身旁。
张羽：“……”
刚才还嫌尹清茉啰嗦，原来尹清茉真是先见之明，没想到颜洛川还有拿自己当挡箭牌的骚操作。
马明哲直到此时才注意到这个头发乱如杂草穿着土气的男生，不屑的道：“你叫张羽？”
张羽心想一个破学生会也敢对老子这么嚣张，老子凭啥受你的鸟气？
他个头高，直接两步走到马明哲面前几乎能贴上的位置，半低头居高临下的道：“咋地，想打架？”
马明哲勃然大怒，扯了扯西装的领带：“你他娘的找死，知道我是谁吗？不想在琴大混了？”
颜洛川劝道：“你们别吵了，大家都是同学，不至于为一点小事吵架。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你们谁都不用送了。”
好嘛，如果想拆窗户，就先说要拆天花板，这招以退为进算是让你玩明白了。
合着老子不但是挡箭牌，还被迫当了回工具人。
果然，为了在校花学妹面前保持风度，马明哲瞪了张羽一眼。
“今天先不跟你计较，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
刚准备上车，就见一辆白色的保时捷缓缓驶来，准确的停在了张羽面前。
车门打开，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高跟鞋，被放在车门前的地上，然后是一双黑丝脚，从驾驶室里转出来，优雅的穿上高跟鞋。
一个职业装包臀裙的高挑美女款款走向张羽。
“请问是张羽张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