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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魂引

南雨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大宇国新皇龙泽贤登基之初百废待兴,国中动荡不安,龙泽贤对于这个白捡来的皇位显然不能掌控,旧臣无心辅佐,南北边纷纷脱离出去,自成一国,内忧外患之际,太后欲力挽狂澜,相中了左相府嫡长女颜梓汐,只为拉拢一贯中立的左相,借其势力稳固朝廷。朝中的波涛本与闺阁少女无关,然而颜梓汐的身份终究让她没能置身事外,一夜蝉鸣声声中被人下毒,神不知鬼不觉弄出了左相府,送往伏龙山上。“醉魂引”之毒乃天下奇毒,一醉失身,伏龙山上的傻子得了便宜,一夜香艳。翌日,颜梓汐清醒后一心求死。上吊,跳河,抹脖子,皆被傻子救了。死不成那就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醉魂引”二醉殒命,颜梓汐以为自己只要活下去,凡事都可慢慢图之,然而死神却又悄悄再次靠近···5年后,25...

主角:   更新:2022-11-15 13: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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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醉魂引》,由网络作家“南雨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宇国新皇龙泽贤登基之初百废待兴,国中动荡不安,龙泽贤对于这个白捡来的皇位显然不能掌控,旧臣无心辅佐,南北边纷纷脱离出去,自成一国,内忧外患之际,太后欲力挽狂澜,相中了左相府嫡长女颜梓汐,只为拉拢一贯中立的左相,借其势力稳固朝廷。朝中的波涛本与闺阁少女无关,然而颜梓汐的身份终究让她没能置身事外,一夜蝉鸣声声中被人下毒,神不知鬼不觉弄出了左相府,送往伏龙山上。“醉魂引”之毒乃天下奇毒,一醉失身,伏龙山上的傻子得了便宜,一夜香艳。翌日,颜梓汐清醒后一心求死。上吊,跳河,抹脖子,皆被傻子救了。死不成那就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醉魂引”二醉殒命,颜梓汐以为自己只要活下去,凡事都可慢慢图之,然而死神却又悄悄再次靠近···5年后,25...

《醉魂引》精彩片段

龙宝三十年,大宇国皇帝龙皓渊驾崩。

太子龙泽天去囯寺大宇庙为病重的父皇祈福,离奇失踪。

随行三皇子也不知所踪,全国陷入一片慌乱。

派出去大队的人马却一直搜寻不到太子和三皇子的下落。

一转眼已过半月有余。

这日,贵妃胡氏抽噎哭泣不止来到了大臣们议事的大殿,一张脸比身上的白衣还要白,脚步踉跄似乎下一秒就要坠倒,幸好有身边婢女扶着,勉强得以支撑,看来皇帝陛下的这位宠妃真的是伤心至极。

此时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大臣没想到娇滴滴满面泪痕的贵妃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足矣让他们安定下来的消息。

贵妃胡氏声称先皇弥留之际留下口谕:太子若迟迟不归,可令二皇子继承大统,国不可一日无君,命左相右相全力扶持,维护大宇国百年根基。

于是大宇国19岁的次皇子龙泽贤顺应天命继承皇位。

次年改国号为龙启。

贵妃胡氏为其生母,遂奉为太后,入住凤羽宫。

皇后安氏痛失两子后,一蹶不振,虽也奉为太后,但移居宫庙太和殿中礼佛,不问世事。

龙启元年百废待兴,新帝登基虽有先皇口谕,大家不敢有所微词。

但往昔的太子一派内心不服,所谓的先皇口谕,不过是胡贵妃的一面之词罢了,然而胡贵妃在先皇病危时确实又是衣不解带的亲自侍奉左右,先皇迟迟等不到太子回宫,口头上说下那样的旨意也未可知。

但人心终归是散了,大半年过去了太子依然没有音讯,辞官罢职者甚多,中立派继续中立,支持者又多是下层官员,派不上大用场,龙泽贤竟一时无得力人可用。

皇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以前被龙泽天的光辉所掩,龙泽贤就是白日里的月亮,没有人能看到自己,但这也没什么,皇子的身份依然是普通人羡慕不来的高贵。

但龙泽贤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太阳会消失,他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也从没有想过天上真的会掉馅饼,而且掉下来的还不是馅饼,是一个皇位。

被皇位砸中的龙泽贤并无多少欢愉,因为他很憋屈,若皇兄还在也不过20岁出头,也才到弱冠之年而已,自己明明比他小了几个月,为什么自己就是搞不定众臣呢?

知子莫若母。

龙泽贤郁郁寡欢的样子太后早已看在眼里,并很快带来了一个好计策。

挑选皇后,而且必须挑重臣之女。

太后已经做过功课,当朝左相嫡长女无疑是上上人选。

左相属于中立一派,之前与太子并无过多瓜葛,而且府中嫡长女正好婚配,成了联姻,不管他愿不愿意,在外人眼里,左相就是新帝的人了,自会更加用心扶持,有了他的支持,满朝文武也就拉拢了一半。

右相原是太子一派,他家的女儿是万万不敢安排给自己儿子做枕边人的。

太后虽然有了人选,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第二日大宇国国都-龙城各权贵,宗亲,名门都收到了太后懿旨,要求各府三日内送上各府未出阁嫡长女画像。

其中深意各府夫人贵妇们全都心知肚明。

这是太后要为新帝充实后宫了,听说新帝连正妻都没有,幸运的还有机会混个皇后做做。

再不济,贵妃,嫔位全都是空着的,万一被太后相中,不管是哪一个都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时间龙城里稍有名望的画师都成了香饽饽。

入夜左相府已是华灯初上。

左相府雅和苑正房的暖榻上侧躺着一个中年美妇,左手扶额,双眉微微紧蹙,饶是闭目养神,仍是让一旁摇着扇子的婢女内心略过阵阵寒意。

左相府的当家主母心中不快,她们这些贴身婢女若还不仔细些,什么时候被当作了出气筒都不知道。

婢女一下一下地扇着,不敢太重也不敢太轻,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左手扶着右手手腕有规律地晃动着,已然酸痛不止,但丝毫不敢怠慢,仍是一下一下地扇着。

妇人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得坐起身,婢女来不及收手,扇子碰到了左相夫人的额头,吓得她立马伏地求饶:“夫人,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婢子不是故意的。”

左相夫人轻轻摩挲了一下额头,并没有惩罚她的意思:“李嬷嬷回来了吗?”

“还,还没有。”婢女小红以为夫人定要惩罚自己,没想到只是问李嬷嬷的事,当下松了一口气,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泛结巴。

要不是李嬷嬷不在,夫人是从不需要她们这些小丫鬟上前的。

夫人不喜欢毛手毛脚的小丫鬟,更喜欢李嬷嬷这样做事妥当的,何况李嬷嬷是夫人的奶娘,夫人成婚后又跟着夫人来了相府,她和夫人的关系自不是她们这些小丫鬟可以羡慕得来的。

左相夫人又躺了回去,小红起身正要继续扇扇子,门口响起了沉稳地脚步声。

左相夫人立马起身迎了出去。

小红暗暗庆幸刚还没开始扇扇子,不然再撞一下夫人,她就没有刚刚那么好运气了。

“老爷,您回来了?”

“嗯。”

左相大踏步往房间走去。

“老爷,吃过晚饭了吗?”

“嗯。”

“那吃点绿豆汤吧,绿豆解暑。”李氏迈着小碎步快步跟上左相。

见左相点点头表示同意,李氏忙朝小红吩咐:“去小厨房把之前我炖好温着的绿豆汤取来。”

“是,夫人。”

左相最近公务繁忙,忙起来很多时候都在黄阁休息了。

黄阁乃是丞相处理公务的地方。

今日好不容易回来,李氏自然殷勤些,她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夫君了。

看着左相一脸疲惫地坐下来,忙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走到左相身后为他按摩起来。

李氏的按摩那是一绝,瞬间左相觉得头部,肩膀,手臂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若是躺到床上,再让李氏按一按全身,左相一会便能入睡,这也是她的好处。

对李氏,左相谈不上感情,但十几年来也算是举案齐眉了。

“夫人,绿豆汤拿来了。”

“你退下吧。”

“是,夫人。”

小红退出房门外,轻轻地带上了门。

李氏又再按摩了一会,方温声道:“老爷,绿豆汤可以喝了。”

左相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眼,接过李氏手里的碗,没几下一碗绿豆汤就见了底。

看着自己炖的汤老爷这么爱喝,李氏噙在嘴角的那抹笑意更浓了。

“老爷,还要再来一碗吗?”

“不用了。”

李氏拿出干净地帕子替左相擦了擦嘴角,大着胆子伸手去解他的腰带:“老爷,您脱了外袍躺到床上,妾身再给您身上按摩一下。”

左相微微蹙眉,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张官场脸,语气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不用了,我还要回黄阁,你收拾些换洗衣物给我带去。”

李氏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恢复平静:“老爷,妾身这就去,您这次要待几天?”

“三天,三天后杂乱的事物基本就能理出一个大概了。”

“那以后您是不是不用住在黄阁了。”

“基本不用。”

李氏内心一阵欢喜,欢喜过后又是一阵失望,老爷终于不用住黄阁了,但相府还有书房,李氏嘴角闪过一抹苦笑,默默地去收拾东西。

老爷正是春秋鼎盛时期,自己保养得宜,容颜依旧,但为何老爷就是对自己那么冷淡呢?难道老爷对那方面真的没兴趣?

以前说是体谅自己要照顾两个孩子,而如今两个孩子早已大了,老爷还是对自己那么冷淡,这是为什么?真的是太忙了吗?

电闪雷鸣间,深深地恨意爬上了心头,她终究是比过那个女人。

左相并未久坐,等李氏收拾好衣物便离去了。

李氏像浑身被抽空了一般又歪到了暖榻上,内心的空虚仿佛要把自己淹没,眼角有数滴热泪滑落。

今日在皇宫,太后特意召见她,虽没有明说,但她听得分明,她老人家中意左相府里的嫡长女颜梓汐。

明明就只比沫儿大了10个月而已,凭什么她就是嫡长女,凭什么她就天生可以入宫为皇后,她的女儿为什么不可以。

“夫人,老奴回来了。”李嬷嬷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李氏收敛了心绪,急切道:“事情都办妥了吗?”

“都妥了。”李嬷嬷靠近李氏耳边轻轻耳语了一番,李氏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按计划行事,今日你且去歇着吧。”

翌日,左相夫人下帖子请了城门郎夫人张氏过来叙话。

张氏来的时候忐忑不安,走的时候可以说是笑开了花。

走路带风的样子惹得门房张大爷都笑弯了腰。

也是,来一趟相府,陪得相府夫人开心,得了赏不说,还有了交情自是欢愉无比的。

入夜,知了蝉鸣不断,听得人莫名的烦躁。

相府鞠月苑中,嫡长女颜梓汐正坐在桌前写字。

“小姐,快别写了,这么燥热的天,亏你还能静心写字,新得了一些荔枝,奴婢剥了皮,用冰碗装着,小姐吃一些解解暑吧。”贴身婢女忆月倒豆子般讲了一堆。

颜梓汐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搁在砚台上:“我这要是不吃啊,倒是白白浪费了你这么一番口舌了。”

“喏,小姐尝一尝,总共没多少,新鲜着呢。要不是奴婢瞧见,肯定都要被二小姐得了去呢。”

“忆月倒是越发厉害了,这荔枝还真甜,忆月,你也尝尝。”颜梓汐从碗里拿了一颗递过去。

忆月忙又推回去:“小姐,您吃,婢子不喜欢吃甜的。”

颜梓汐知道这丫头是舍不得吃,也不再劝,一颗又接着一颗往嘴里塞。

现在这个时候龙城是没有荔枝的,想必是新进贡的新鲜水果,父亲得了些带回了家中。

颜梓汐吃着吃着突觉眼神有些恍惚,还以为是刚刚字写得久了的缘故,想要唤忆月,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来,终于端着冰碗的手无力垂落了下去。

“嘭”瓷碗落地的清脆声,惹得收拾字帖的忆月转头,但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啊”地一声软软地也倒在了地上。

很快有人麻利地把颜梓汐装进了一个木箱子,重重地落了锁,然后不声不响地从后门抬着箱子出了相府,放到了一辆马车上,消失在了夜幕中······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咚······咚!”街上传来一慢一快的打更声。

暮色中街上除了打更人并无旁人,哒哒而过的马蹄声惹得打更人侧身驻足了一番,喃喃道:“又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大老爷出去消遣了哦。”

打更人摇摇头,继续他的活,富人们的生活他们穷人是羡慕不来的!

马车朝出城方向而去,来到城门口,早已被一年轻士兵拦了下来。

“什么人,干什么的。”

李嬷嬷虽然老练,但在全身制服,腰佩长刀的士兵面前还是害怕不已:“大—大人,老奴,老奴是左相府中的嬷嬷,因老家婆母过世,特和左相夫人告了假回家奔丧,这是老奴的拙夫,他是左相府中的车夫,烦请大人通行。”

守门郎墨俞挑开车帘粗粗看了一眼:“既是相府的人,那去吧。”

墨俞看着出城的马车,快速地关上了刚刚打开一侧的城门。

按规矩晚上城中的人无事是不可以出城的,但昨日他夫人收了左相夫人满满一大箱子金银珠宝,于是趁换防之际,叮嘱自己几个心腹弟兄把哨,他悄悄打开城门放相府的人出了城。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不过是奔丧的奴仆而已。

自古富贵险中求,他区区一个城门郎要多久才能攒出那么一大箱金银珠宝来。

马车又晃晃悠悠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在一座山脚下停了下来。

一个蹲坐在路边的男子听到声响,从打盹中猛然跳了起来,朝着马车跑了过去。

“我的大肉包呢?”

李嬷嬷用力地把大箱子往车外推,丈夫杨三也上前帮忙。

“在这箱子里呢。”

“好大一箱啊,你,好人。”男子眼里冒光,上前一把托起箱子转身往山上跑去了。

“这傻子力气真是大啊。”

“是啊,我们两个人抬都觉得沉。”杨三连连点头。

“不行,我们得跟上去瞧瞧。”李嬷嬷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放心。

“这事不已经完了吗,还跟上去做什么?儿子可是说了这上头有野兽的,大晚上丢了老命得再多的赏钱还有什么用?何况你别忘了这里可是伏龙山啊。”

“可是,可是夫人吩咐了一定要确认大小姐破了身才可以回去,我怕这傻子终究不能成事。”李嬷嬷看着黑漆漆的山路踌躇不前。

“老伴啊,夫人虽然对我们家一直照顾有加,但你终究只是她的乳娘,并非她的亲娘啊。”

“我······”李嬷嬷终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我们趁黑赶回老家去吧,夫人叮嘱过我们这几日都不可以回龙城,以防万一。”

“嗳。”杨三扶老伴坐上马车,驾车从蜿蜒的山路上离去。

“唉。”李嬷嬷撩开车帘,回望了一眼赤羽峰,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左相府嫡长女,一个无辜又可怜的孩子,落到如此下场,自己终究是对还是错?

作为夫人的心腹,她一直知道夫人不喜欢这位大小姐,昨日夫人进宫后回来更是萌生了除去这位大小姐的想法。

夫人想要这位尊贵的大小姐生不如死,要她身败名裂。

对于刚刚及笄的小姐来说,没有比送走她,并让她破了身子更让人大快人心的事了。

老爷是当朝宰相,平生最注重名节,夫人说只要大小姐破了身便再无回府的可能,哪怕她活着也没有回府的可能。

被一个傻子凌辱,颜梓汐以后不管是生还是死,夫人都高兴。

颜梓汐不堪凌辱,抹脖子死了,那夫人的女儿颜梓沫就成了相府唯一的嫡女。

如果大小姐苟且偷生,和一个傻子生活在一起,夫人觉得也很有趣,堂堂左相府嫡长女,那又怎么样?

这傻子也恐怕是傻人有傻福。

儿子的发小杨阿牛是个樵夫,前不久来到这赤羽峰山脚下砍柴,碰到了这个傻子。

当时这傻子见阿牛坐在溪边吃着烧饼,便蹲着要烧饼,阿牛见到这么一个大男人和自己抢烧饼当下就生气了:“你谁啊,我干嘛要给你。”

“我是傻子,我要吃烧饼。”

“哈哈哈,真的是个傻子,去去去,我还要干活呢,分了你哪里来的力气干活。”

“给我吃,我干活。”

阿牛不屑,自顾自地吃起来,傻子眼看着烧饼快没了,急得起身抢夺。

阿牛看着烧饼被拿走,自是不甘心,上前和他纠缠起来,没想到傻子一把把他丢进了小溪里,幸好溪水不深,水流不急。

当浑身湿透的阿牛从水里爬起来时,傻子已经吃完了烧饼。

“好玩,好玩。”

傻子居然跑过来把刚刚从水里爬出来的阿牛又一次扔进了小溪里。

反复丢了十来次,阿牛想死的心都有了,趁傻子被一只鸟吸引的间隙才连滚带爬地逃离,连砍好的柴火都没来的及拿。

杨阿牛回来后把这件郁闷至极的事告诉了发小杨石,杨石又告诉了他婆娘,他婆娘与婆母李嬷嬷闲话时,当个笑话又讲给了她听。

而李嬷嬷知道左相夫人要找个男人玷污大小姐时,立马想到了出城不远,伏龙山赤羽峰上的那个傻子。

传言伏龙山上真的有一条神龙,当年曾和大宇国开国皇帝斗法,十斗十败,自知技不如人,甘愿化为山石,世世代代守护大宇国,所以站到大宇国的城楼处,往远处俯瞰,真得能看到一条似龙的山体伫立在城外,中间一条大道,蜿蜒连绵数十公里,正是龙脊所化,龙的四只猛爪,轻轻一放,四座山峰拔地而起。

靠右的是青秀峰和墨白峰,靠左的是仙女峰和赤羽峰,此四座山峰正好代表了一年四季,龙尾朝右一摆,数十里开外便撑起了另一座独立山峰,沿着天然的台阶拾级而上,约莫999台阶,便是大宇国的国庙大宇庙的所在。

此庙传言是神龙为保大宇国国泰民安,偷偷从天宫里偷搬下凡的,有了神龙的守护,有了大宇庙的加持,大宇国历经500年而长盛不衰。

但神龙山从形态上看其实是缺了龙头的,有人说是被开国皇帝龙万吟当年给斩断了,伏龙山也因此得名,如今的伏龙山乃是神龙用残存的魂灵所化;也有人说,神龙山的龙头其实是隐藏在城楼底下的,表示神龙当初败得心服口服,俯首称臣,甘愿守护大宇国,历经了500年,什么样离奇的传说都有了。

有这样说的也有那样说的。

但唯独一点大家是达成共识的。

伏龙山上除了龙脊化出的那条大道是安全的,其余地方,普通百姓受不住龙气,擅入者,轻则染病,重则丧命,几乎少有人甘冒生命危险而去,即便是大宇庙也只有皇亲贵族涉足,普通百姓都停留在传说里。

偶有几个入伏龙山的也并非胆子大,而是生活所迫,赤羽峰上的树木繁茂,野生药材颇多,迫于生计者也偶有涉足。

李嬷嬷儿子杨石的发小杨阿牛就是因为家中独子病危,无力医治,才冒险去赤羽峰的,这边的树木与别处不同,哪怕是砍些山脚下的枯枝,也能卖个好价钱。

上山多半是不敢的,毕竟自己的小命也很重要。

马车逃命似地消失在夜色中,一轮圆月恰似还没有看够热闹,越爬越高,渐渐地定格在赤羽峰半山腰上的一间茅草屋外。


透过狭小的窗户,一名男子正抓耳挠腮,或蹲着用石头敲,或干脆席地而坐用木棍砸,看着木箱子依然纹丝不动,男子复又从地上爬起来,生生用手掌去劈,劈了几次后跳脚揉搓着双手,不知是疼,还是恼,但箱子依旧没有打开。

“打不开,怎么办?”傻子自言自语,突然灵光一闪,夺门而出,一口气跑下山去。

傻子大概是以为那位送箱子的嬷嬷还在山脚下,结果哪里还有人影。

“骗人。”傻子嘟着嘴,不高兴地往回走。

“昨天说了给大包子的,骗人。”

说起这傻子也着实是可怜,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山上,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还有口饭吃,自从师父去了后,就饥一顿饱一顿的了,当然所谓的饱也就是运气好找到果子饱腹,或是来山脚下抢吃的,可怜的是连所谓的抢吃也是几个月才能碰到一回。

昨日他无聊晃到山脚下,就碰上了那个嬷嬷,她给了他很多烧饼,让他叫她嬷嬷,说只要跟着她去一个地方,她就给他更多好吃的。

傻子想也没想就去了。

嬷嬷带她去了很热闹的地方,说趴在洞里看完就可以得到大包子,但自己早上被送出城以后坐在这里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得到大包子,傻子气愤极了。

当然了,李嬷嬷带傻子去的热闹地方其实是龙城里最好的青楼春香楼。

考虑到这毕竟是个傻子,万一不会人伦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于是李嬷嬷和夫人商议后,决定带着傻子去青楼里看看。

再傻的人,只要没毛病,只要他是个男人,那玩意看看也就会了。

于是李嬷嬷塞了300两银子给春香楼的妈妈,让她安排安排:“这是我们府里的傻哥儿,马上要成婚了,是家里的独苗,老夫人怕他不懂事,断了香火,才让老奴领着来这里瞧瞧,不知道方不方便?”

春香楼的妈妈揣着沉甸甸的小箱笼,满脸堆笑:“方便,方便,请随我来。”

这再方便不过了,又不用提供姑娘,不过是开个天窗瞧瞧罢了,至于客人并不知道,所以这笔生意做的是最省心的,老鸨当下带着李嬷嬷和傻子上了楼。

安排他们进了一个房间,叮嘱道:“待会,你们莫要发出声音,从这个洞眼里就可以看到隔壁了。”

老鸨拿开墙上的一幅画,墙上果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李嬷嬷看了一眼,果然可以看到隔壁房间的床。

“那我出去了,你们小心些,莫要发出声音。”老鸨刚想走又转身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老鸨走了后,李嬷嬷就让傻子趴在洞眼里瞧,不要发出声音,傻子倒也听话,乖乖地趴着看。

隔壁窸窸窣窣地发出声音,女子劝酒声和男人哈哈哈大笑声不时传来。

傻子安静趴了一会,回头道:“不好玩,我要出去玩。”

李嬷嬷赶紧把他拉了回来:“你再看看,待会就好玩了。”

“不要。”

“嬷嬷待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傻子眼里亮了亮,点点头:“那再看一会。”

看着重新趴回去的傻子,李嬷嬷松了一口气,这傻子可真傻!

隔壁渐渐安静下来,李嬷嬷坐到椅子上缓口气,她为了夫人真的是老脸都豁出去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上妓院呢!

“我要吃肉包,要大肉包。”傻子突然叫嚷起来。

“好好好,待会出去买。小点声啊,小祖宗。”

傻子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要两个。”

李嬷嬷并不知道傻子为何那么执着于吃的,但为了安抚他只得劝道:“好好看,不要说两个,一整箱都有。”

“当真?”

“当然是真的。”

傻子这一次一动不动地趴在那个小孔处,有那么一瞬间李嬷嬷感觉这傻子是睡着了。

李嬷嬷仔细凑过去看,傻子的眼睛又是睁着的,但那模样像极了他儿子小时候进学堂听先生教认字读书的样子,后来上了一个月他儿子宁可逃课也不愿去学堂里认字读书了,真是白白浪费了她从夫人那里求来的机会。

傻子最终倒也看完了全程,但到底懂不懂,嬷嬷自己心里也没底。

“嬷嬷说过给我一整箱包子的,哼。”傻子哼哼唧唧又走了一路。

“箱子,箱子不是在家里嘛。”傻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朝茅草屋跑去。

这次他翻箱倒柜翻了一圈后找到了一柄长剑,对着箱子用力一挥,不知是运气,还是傻子突然开了窍,锁“哐当”一声落地,箱子被打开了。

箱子里的颜梓汐悠悠地转醒,外面闹哄哄地不知道在干嘛。

她感觉身上好热,全身像淬了火一样,火热火热的。

“呲呲呲······”夏天本就穿得单薄,颜梓汐随意拉扯下身上衣服应声而破。

但此时的颜梓汐脑袋昏昏沉沉,俨然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衣不蔽体。

颜梓汐撑着木箱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里面太热了,她想要出去。

傻子看到箱子里居然装得是一个女子,不是他想要的大肉包,心里愤愤道:“我要的肉包呢?你藏哪里了?是你把包子偷吃掉了吧?还我包子。”傻子摊着手向颜梓汐要包子。

颜梓汐看到一个晃动的影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颜梓汐抓住了傻子的手。

但她此刻在箱子里,被箱体一绊,整个人都往外跌去,一跌,整个人都跌入傻子怀里,傻子冷不防向后倒去。

跌倒在地上的傻子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女子不满道:“我就是要包子而已,你干嘛,你快起开。”

颜梓汐此时只觉得耳边有声音嗡嗡响,也听不清他在说啥。

好热,还是好热。

颜梓汐口干舌燥,想张嘴叫忆月,却似乎发不出声音。

傻子直接懵掉了:“你干嘛,我包子不要了还不行么?你赶紧起开!”

浑浑噩噩的颜梓汐哪里听得清傻子的呵斥,依然不依不饶地抱着傻子不撒手。


茅草屋里一室春光。

两个本不相识的人却行了云雨之事。

窗外的月亮都看得羞红了脸,渐渐隐进了云层里。

可怜相府女儿初长成,倾国之色人未识。赤羽峰上一无名傻子,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夏日的清晨总是特别凉爽,鸟儿们早早地就叽叽喳喳出来觅食了,淡淡清风吹得茅草屋的屋门轻轻晃动。

爱凑热闹的鸟儿停落在窗檐上看着墙边床上躺着的美貌女子。

只见那女子似乎感受到了响动,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下,眼帘慢慢打开,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女子的眼睛黑而透亮,眼中却露出一丝迷茫,左右环顾一周后,眼露惊慌,欲用左手手肘撑着坐起,但因身上乏力,又重重跌回床上。

木板床发出嘎吱一声闷响,吓得看热闹的鸟儿齐齐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小屋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床上的颜梓汐头痛欲裂。

这到底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

“忆月,惜月。忆月,惜月。”颜梓汐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力。

嘴唇干得难受,她再次使力想要坐起来去倒水喝,被角滑落,露出少女洁白的臂膀,洁白臂膀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触目惊心,颜梓汐当下神思清明了不少,颤抖着撩开被子往里一瞧,自己竟是一丝不挂。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颜梓汐努力回忆着。

昨晚颜梓汐记得自己在掬月苑中吃着荔枝,然后眼前一黑似乎晕了过去,后来醒过来之后觉得好热,似乎抱住了一个大冰棍,难道?难道是······

颜梓汐不敢再往下细想,全身疼痛不已,下身的疼痛让这个才16岁的小姑娘似乎明白自己丢失了一件女子最最宝贵的东西。

点点热泪夺眶而出,她该怎么办?

她是左相府嫡长女,一个失了名节的嫡长女,她还能回去吗?父亲生平最注重名节,何况平常父亲对自己总是冷冷的,如今这般父亲岂不是要更加嫌弃自己。

颜梓汐的心更凉了,既然生无可恋,那就去找从未见过面的娘亲吧。

颜梓汐艰难起身,扫视了一眼,拿过床尾的衣服,肚兜已经坏了,只能草草披上外衫了事。

靠床有一条椅子,椅子旁边是几个箱子,一个成色很新,稍大些,除了靠窗摆了一张桌子外,屋里别无他物。

颜梓汐把椅子放到正中央,艰难地爬到椅子上,拿起自己的腰带,从屋顶的横梁上用尽全身力气丢了过去。

待另一头落下来,颜梓汐把腰带合在一起打了一个死结。

颜梓汐缓缓地把头伸了进去,踮起脚尖踢翻脚下的椅子。

踢翻椅子后,悬在梁上的腰带一点一点勒紧了少女白皙的脖颈,颜梓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眼帘无力地收拢·····娘,女儿来找你了。

傻子笑呵呵地跑进来:“果子,新鲜果子,给你,咦······你怎么不下来?”

傻子仰着头围着少女转了几圈,这是在荡秋千吗?傻子丢开果子一把把少女抱了下来。

“嘿嘿,我也要玩。”傻子人高马大,一垫脚就把脖子套了进去,一缩脚,欲要荡着玩,“刺啦”一声,腰带承受不住男子的重量,断开了。

傻子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嘟着嘴埋怨道:“不好玩。”

伏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颜梓汐稍稍缓过神,瞪着傻子心中无语。

傻子复又拿起地上散落的果子,笑呵呵地送到颜梓汐面前:“喏,这个果子给你,我一大早摘的,很好吃的。”

颜梓汐不接,傻子便一直举着手递果子。

“你是谁?昨晚,除了你,还有别人在这茅草屋里吗?”

“我是傻子啊,昨晚,除了我,还有你啊。我们还一起睡觉觉呢,你一直喊大冰棍,我有告诉你我不叫大冰棍,我叫傻子。”

颜梓汐只觉得浑身寒栗,昨晚自己真得失身于一陌生男子,而且还是一个傻子。

颜梓汐夺门而去,沿着门口的枫树林一直跑,一直跑,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出了枫树林是一片草地,草地的边缘是一条河。河约莫两三丈宽,显然已经到了无路可走。

颜梓汐站在水流湍急的河边,心想,也好,无路可走,就此了却残生吧。

颜梓汐深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拳头,用尽所有力气往水里跳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但下一秒更大的水花在边上溅起,颜梓汐被一只大手从水里捞了出来。

“这里不好玩,我上次把一个人丢水里玩,他就不见了,你不许。”傻子嘟着嘴喃喃道。

颜梓汐心中郁闷至极,一口闷气往外顶,哗啦一下把刚刚吞进肚子里的水全吐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已经得逞了,何必还要折磨我?”

“反正我就是不要你消失,我要你留下来。”傻子坚定地道:“而且,你昨天吃了我的大包子,还没有还给我呢?”

“我何时吃了你的包子?”

“你还不信,你跟我来。”傻子拉起颜梓汐的手就往回走,颜梓汐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傻子凶巴巴道:“你别想跑。”

颜梓汐只能任他拉着,此时日头已盛,烈阳穿透树叶洒落下来,似要把颜梓汐薄薄的衣衫给烤干。

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傻子和颜梓汐回到了茅草屋里。

傻子指着地上一个最大最新的木箱子:“你看,就是这个箱子,本来嬷嬷说要给我送大包子的,结果我昨天打开的时候只有你在里面,大包子肯定是被你吃掉了?”

“你说我是被一个嬷嬷装在箱子里送给你的?那个嬷嬷长什么样?”

傻子努力回忆了一下:“丑,很丑,还很凶。”

“那她穿什么衣服?”

“丑。”

“她有没有说她是从哪里来的?”

傻子摇摇头:“反正是一个大坏人,骗人的大坏蛋。”

原来真的是有人要害自己,到底是谁呢?

自己向来深居简出,虽然贵为宰相府嫡长女,但自己向来很少出门,继母向来喜欢带着妹妹出去应酬,自己也便不参合,不想跟着讨了没趣。

府外得罪人几乎不可能,那就只能是府内。可府内继母李氏平常待自己也还算关爱有加,倒是妹妹颜梓沫经常喜欢和自己抢东西,喜欢说些不好听的话,但颜梓沫自己也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总不至于因为一些小事就如此狠辣吧?而爹爹虽然冷漠,却也没有理由这样做。府内的管家护卫应该没有这个胆。

颜梓汐越想越搞不明白,但想到自己失去清白又觉生无可恋。

傻子此时正拿着一把剑在削水果,颜梓汐夺过剑一把往自己脖子抹去。

傻子见状,一掌劈过去,劈在颜梓汐握剑的手腕上,颜梓汐吃痛,松了手,剑也应声落地。

“你干嘛总是阻止我?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如今没了清白,我有什么脸面活下去。”颜梓汐愤怒交加,泪水止不住地从脸颊滑落。

“我不要你死。”傻子并不清楚清白为何物,他只知道他内心里很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包子他不想要了,就想她留下来:“你别哭了,我不要你赔我包子了。”

傻子粗笨地拿自己的衣袖去擦颜梓汐脸上止也止不住的泪水。

颜梓汐听后哭得更大声了,仿佛只有哭才可以渲泄出自己内心的彷徨,最后越哭越凶,哭得整个人都颤栗起来,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

傻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静静蹲在前面看着她,傻子怕她再做傻事,起身把剑藏得远远地。突然听到背后砰的一声,回头一看,颜梓汐整个人都直直地往后倒去,傻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哭声嘎然而止,茅草屋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华业街是龙城最繁华的一条主街,与状元巷交叉路口往左一直到尽头处便是人人都知的左相府。

提起左相人人都是要竖起大拇指夸耀一番的,才华自不用说,十几年前一举高中状元,先皇惜其才华,赐状元府邸,改青衣巷为状元巷,后来新科状元颜正清果然年轻有为步步高升,先皇特敕造左相府,门匾上5个朱红大字乃是先皇亲笔题就,这乃是无上的殊荣。

左相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威仪肃穆,拾级而上有两名小厮守护在门口,快到午时的太阳已是异常炎热,虽然是站在屋檐下,小厮还是热得后背都湿透了,但迫于职责所在,又不敢造次。

高高的门槛后面,两扇大门左右打开,门上椒图状的铺首衔环一动不动,门边摆着一张长长的小桌子,桌子后面的门房张大爷显然要休闲自在的多,不仅有椅子坐,还悠悠地扇着扇子,不时地还打个盹,桌子上铺着笔墨纸砚,翻开的那一页还是空白一片,显然今日并无贵客上门。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三人都循声往院内望去,小厮见是府内丫鬟,瞧了一眼后又呆呆站定,张大爷倒是兴致极好,朝着丫鬟道:“惜月,你跑这么快干啥去?”

“救命。”惜月脚步不停,抛下这句话就朝门口跑去,一溜烟就不见了。

青天白日的喊救命,是我刚听错了吗?张大爷起身去问小厮们刚听到了什么?小厮们也说刚听到惜月姑娘喊救命。

张大爷虽不知怎么回事,还是随口嘱咐小厮:“我们刚刚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啊。”

两名小厮齐声道:“知道了,张大爷,您吃过的盐都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我们刚啥也没看见。”

张大爷转身欲坐回椅子上去,府内管家李金带着一名小厮疾步而来,“刚你们可有看到什么人出门?”

“李总管,这么热的天,还有什么人这么勤快会往府外跑,小姐夫人们恐怕都在午睡了,没人出门。”张大爷不紧不慢道。

“那你站起来干嘛?”李总管对这老头早就看不顺眼了,但左相非要给他占着这个闲职。

“人老了坐久了腿酸啊,我起来活动活动。”张大爷一边捶背一边开始兜圈走动。

“你们也没看见?”李总管又朝门口小厮道。

两名小厮之前由于听张大爷的话避过了好几次挨骂,这次也照例听话,于是两人皆是一起摇头。

“守好大门,从现在起府里任何人都不可以出去。”李总管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切,狗仗人势。”张大爷朝着李总管的背影气呼呼地一扬手,复又坐回椅子上打盹去了。

张大爷所说的夫人小姐恐怕早就午睡去了,要是平常倒也不假,但今日夫人和小姐并没有午睡,全都在掬月苑中忙活。

院中,有一丫鬟趴在木板凳上,旁边有两名小厮压着她的肩头,不让她动弹。

其实丫鬟似乎很是乖巧,一动都不曾动,但小厮按在肩头的手还是不敢松开。

生怕丫鬟起身伤到坐在廊下的左相夫人。

左相夫人此时眉头紧锁,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忆月,惜月究竟去哪里了?说出她的行踪,或许我还能对你从轻发落?”

“夫人,大小姐昨晚消失不见了,您不关心小姐的下落,却忙着查找惜月的行踪,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忆月的半边脸已经高高肿起,显然已经挨了好几巴掌,她也确实不明白,昨晚为何自己会晕过去,去厨房熬汤的惜月回来后一时间又弄不醒忆月,小姐又不在房中,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等待忆月醒来。

没想到忆月到了今日辰时才醒,惜月才知道大小姐昨晚就失踪了。

两个丫鬟心急如焚,商议以后决定兵分两路。

忆月去禀报夫人,没想到夫人当即就啪啪啪甩了她三巴掌,不问缘由就以忆月照顾小姐不周惫懒不堪为由把她绑了起来。

再说跑去黄阁禀报老爷的惜月,并没有见到左相,左相去上早朝后一直还未回黄阁,忆月只能先回左相府看看情况。

也是惜月命大,当时众人都去别处寻找她,惜月回到鞠月苑的路中,恰好未曾遇到人。

惜月看到绑在凳子上趴着的忆月便知大事不妙,掉头跑出府外。

也全靠门房帮忙,不然早已被拖回来和忆月一起绑着了。

“小蹄子,嘴巴倒是够硬,你不说是吧,来人,先打她十个板子。”

“是”早已有一名候在一旁的小厮举起板子狠狠地朝忆月臀部打去。

忆月生生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可不能丢了先夫人的脸,不能丢了大小姐的脸。

烈日下生生趴了半个时辰的忆月早已有些中暑,如今几棍子下去,早已有些神魂模糊,除了刚开始几板子能感受到疼痛外,后面慢慢便失去知觉了。

打板子的小厮倒也佩服这丫鬟,居然都不带哼一声的,后面下手也渐渐轻了一些:“夫人,10板子已经打完了。”

左相夫人点了点头,拿起茶几上的茶,打开盖子轻轻抿了一小口,使了个眼色示意身边的小红过去瞧瞧。

小红其实见不得血腥,但难得李嬷嬷不在,是她上位的最好时机,当下便忍着恶心凑了过去。

小红拿手戳了戳忆月未肿起的半边脸:“忆月,忆月,大热天的你这又何必呢,说出惜月在哪里不就啥事都没有了。”

小红见惜月仍旧一动不动,不像装的样子,慢慢把手伸到她的鼻下探了一探,一探发现气息全无。

赶紧跑回夫人身边轻声道:“夫人,忆月已经没了鼻息,怕是已经断气了。”

“真是晦气,去荷塘把小姐叫回来,吩咐人把这处理一下。”李婉茹悠悠起身,她这女儿也真是不争气,相府有那么多荷塘,偏偏喜欢掬月苑中的荷塘,见自己过来,非要跟着过来,果然别人家的东西就是最好的。

“老,老爷,你怎么回来了?您不是说要三天后吗?”


李婉茹才走几步便看到了一身官服的颜正清黑着脸走进掬月苑中,他的身后跟着惜月。

看到惜月李婉茹有一丝慌乱,她一开始想等颜梓汐的丫鬟叫嚷开大小姐失踪的事以后,以照顾小姐不周为名,把这两个丫鬟一起解决掉,然后再装模作样找一找,最后自己模仿颜梓汐的笔迹留一封书信给左相道出她与人私奔的事实。

如今老爷居然提早回来了,还是和惜月一起回来的。

“忆月,忆月---”一连串声嘶力竭地呼喊声响起。

“夫人,究竟怎么一回事?”颜正清双眉蹙得更紧了。

惜月膝行数步,跪倒在左相跟前:“相爷,救救忆月。求您看在先夫人的面上救救忆月。”

“李总管,速速找大夫为忆月诊治。”左相看到趴在凳子上血肉模糊的忆月不禁眉头紧蹙,背着手朝李婉茹走过去。

“夫人,汐儿失踪了是怎么回事?忆月被打成这样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事情是这样的,忆月今儿个上午跑来说汐儿昨晚失踪了,妾身一听就大为气愤,昨晚失踪,为何到了上午才来告知,我恼她惫懒就把她教训了几句,谁知忆月气性极大,反而顶嘴,妾身这才动用了一下家法,但妾身已经安排人出去找汐儿了,尚还没有音讯。”

“你胡说,忆月昨晚被人打晕了。”惜月愤愤道。

“惜月,你也是被你们家大小姐惯坏了吗?敢对着当家主母大呼小叫,口无尊称,既然是昨晚打晕,如何到了你们所说的辰时才醒,不是她偷懒睡觉那又是什么?即便当时忆月晕着,你惜月难道也晕了?为何不第一时间把大小姐失踪的事情来告诉我?”

“奴婢·····”惜月一向敦厚,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

“相爷,大夫来了。”李总管恭谨道。

“快带过去瞧瞧。”

“老爷,您一路赶回来,可累坏了吧,其实这些小事妾身可以处理,都怪惜月这小蹄子小题大做。”李婉茹看颜正清脸色稍缓,抬手扶着他的胳膊:“来,老爷廊下凉快些,去椅子上歇会喝口茶吧。”

小红听闻识趣地吩咐小丫头去换新的茶水过来。

大夫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等着左相坐定,才缓步过来道:“左相,老夫无能为力,这丫头早已断气了。”

惜月闻言又扑倒在忆月身上啜泣不止。

“有劳了,府中的事让您见笑了。”左相一个眼神递给管家,管家识趣地上前,朝大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朽不敢当,您是我们百姓爱戴的好相爷呐。”说罢又行了一礼,跟着管家出去了。

“这么一府子大大小小的事要管理,委实是为难夫人了,但夫人何故下手如此重,害人性命。”

“老爷,您这可冤枉妾身了,您也看到了,妾身本只想教训一下顶嘴的丫鬟而已,忆月伶牙俐齿的,妾身都说不过她。”

左相轻声叹了口气,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方道,“忆月终归是伺候汐儿一场,吩咐人好生安葬了吧。”

“是,老爷。”

左相略微思索了一下又道:“就把忆月葬到夫人墓旁,夫人若泉下有知,就把忆月给她做个伴吧。”

李婉茹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左相是在咒她这个左相夫人早死呢!

但她很清楚,左相就是忘不了那个贱人,少不得她还是得尽心去办。

这么多年清明时节,左相公务再忙也会休沐一天前去祭拜,真是便宜了忆月这小蹄子。

本来李婉茹想直接找人拿席子一卷就给她丢出去的。

“至于惜月,找人牙子把她带走吧,相府她是不能待了。”

李婉茹没想到左相会这么开明,直接把惜月发卖了,这也好,省得她想法子处理她了。

惜月也不辩驳,静静地跪下来朝着左相深深一拜:“相爷,求您一定多派人手把大小姐找回来。”

左相点了点头,回头对李婉茹道:“这几件事就有劳夫人去办了,黄阁中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两日后回来希望夫人一切都处置妥当,还有惜月这丫头敦厚朴实,夫人就莫要为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丫头了。”

“知道了,老爷。”

“打发出去的人你都要敲打一番,莫要大声嚷嚷,坏了汐儿声誉,尤其是相府的声誉,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是,老爷。”

说罢,左相疾步而去,那速度仿佛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似的。

到了相府门口才缓下步子,问门房张大爷要了近一个月的人事往来登记薄,又匆匆而去。

与此同时伏龙山上的颜梓汐三次寻死皆不得后放声大哭,一来确实伤心,二来因为暑热,一下子哭晕了过去。

及至醒来已到了黄昏时分。

颜梓汐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身上衣衫皆在,肚子上盖了被子一角,勉力撑起身子,茅草屋还是如自己第一次醒来一般模样,屋内并无傻子踪影,门依旧半掩半开。

颜梓汐想下床走动走动,下地穿鞋时看到了床边椅子上有水滴答滴答往下滴,再细细一看,是从树叶卷成的三角漏斗里漏出来的。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本已干涸不已的双唇此刻水水润润,“想必是傻子在我昏睡时,用这个漏斗给我喂水吧。”

这傻子究竟是何人?怎么会一个人住在此处?这一天的接触颜梓汐感觉傻子不像坏人。

思索间,颜梓汐已经来到屋外,屋外凉风习习,甚是舒服。

从茅草屋往右边而去是一片枫树林,已经去过,于是颜梓汐便往左而去,想看看这边有什么。

从茅草屋往左约一里路,竟是一条断头路,尽头是一处悬崖峭壁。

此刻颜梓汐站在悬崖边上,被眼前的晚霞惊呆了。

红彤彤的云霞似一副旖旎山水画,远处似有连绵不绝的红山,又有红衣少女翩翩起舞,火凤凰展翅飞翔,少时红衣少女不见,变成了一根随风而动的红飘带······

“好美啊,外面的世界原来这样美丽。”颜梓汐此刻心境宁静无比,缓缓而坐,任由双腿在悬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回晃动,双手撑在绿油油地草地上,仰着头细细观摩着云彩的变化。

“啊-”突然被人紧紧圈住,颜梓汐下意识大叫起来。


“你不许跳,不可以。”傻子一个字一个字沉声道。

听到是傻子的声音,颜梓汐心中稍安:“傻子,我不跳,你放心我真的不跳,你放开我,坐到边上,和我一起看晚霞吧,太美了。”

“晚霞,噢-真的好美啊。”傻子似乎才发现天上有好看的晚霞,果真放开了颜梓汐,挨着她坐下来,但一只手还是不放心地抓着她的手臂,防止她跳下去。

一时间颜梓汐心里暖暖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除了忆月和惜月,傻子是这个世界上第三个关心过自己的人。

少女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一颗热泪从眼角滑落而出,但女子已没有白日里的绝望之色,换之是一抹淡淡的浅笑;“傻子,活着其实也挺好,要是死了哪里去看这么美丽的晚霞呢?万一地下的娘亲也不爱自己,到了那里会不会一个疼自己的人都没有了。”

“不会。”傻子坚定道。

“为什么不会?”

“我会疼你的,像师父疼我一样疼你。”说着,傻子从腰间掏出一个桃子递到少女手中:“你乖,给你吃,今天我发现了一颗桃子树,以后天天摘桃子给你吃,不许哭了噢。”

颜梓汐接过桃子,轻轻咬了一口,桃子还未大熟,吃起来有些涩涩的。

“好不好吃?”

“嗯,好吃。”颜梓汐平日里的吃食也是极好的,今日咬着酸涩的桃子,内心却是五味杂陈,语调略微有些哽咽。

“不许哭哦。”傻子蹙眉佯装生气。

“好,我不哭。”

“一滴都不许。”

“好。”

日落西沉,云霞渐渐淡去,悬崖上的一男一女仿若一对璧人,依然迎风而坐,亲昵无间。

雅和苑正房里,左相夫人李婉茹正在灯下静静欣赏一幅画像。

画中乃是一名二八少女,着一袭鹅黄色软纱齐胸长裙,袖口,裙摆上坠着片片竹叶,及腰长发如水瀑一般倾泻而下,头上两侧各一个盘发小髻,瓜子脸,樱桃小嘴,眉眼细长,让人一见就觉得明媚可心。

“沫儿,明日成不成就看你的了。”李婉茹轻轻摩挲了一阵,又有些哀伤地道:“年轻真是好啊。”

翌日,太后早早的就洗漱完毕,凤羽宫主殿万福殿中已经大大小小摆满了十几个大箱子。

太后的贴身嬷嬷桂嬷嬷和张嬷嬷已经翻箱倒柜在为太后筛选各府送进来的画像。

太后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茶,小宫女伺立一旁轻轻扇着扇子。

“太后,老奴这边已经筛选完毕,共挑出十幅画像,请太后审阅。”桂嬷嬷先一步完成,立马把手中捧着的十副送到太后手中。

张嬷嬷也不甘示弱,加快了动作,不一会整理好十幅画像也静静立到太后另一侧等候。

太后起初还是看得饶有兴致,不时地夸赞几句,不时地点头欢喜,但看到后面越看越快,有些直接打开就合上了,弄得两个嬷嬷有些紧张,手心里渐渐渗出汗来。

果然太后看完后便蹙眉道:“张嬷嬷,桂嬷嬷,是不是漏了哪家千金?”

“不知太后指得是哪一家贵女,老奴老眼昏花恐有疏漏,还请太后明示。”桂嬷嬷心思灵敏,立马反应过来。

张嬷嬷听闻也跪到桂嬷嬷身旁:“老奴请太后明示,再去细细核对一番花名册,或许有些送进来晚的画像还不在殿中。”

太后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方悠悠地道:“左相府中可有画像?”

“回禀太后,老奴刚有看到一副画像署名是嫡女颜什么的来着老奴一时记不清了,那一副是左相府中送进来的画像,老奴这就去找一找。”桂嬷嬷恭谨地回道。

“那老奴就再细细检查下花名册。”张嬷嬷取过桌子上放得花名册细细看起来。

太后点了点头,“你们这次可要仔细些。”

“是,太后。”桂嬷嬷和张嬷嬷齐声应道。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桂嬷嬷终于把左相府送进来的这幅画像给找了出来,当时桂嬷嬷觉得此女过于妩媚,不够庄重,实非皇后最佳人选,故而弃之。

桂嬷嬷赶忙奉到太后跟前。

太后看了一眼便双眉紧蹙:“嫡女颜梓沫。”上次哀家明明和左相夫人说得很清楚了是嫡长女颜梓汐。

“张嬷嬷,花名册上左相府送进来的画像是几幅?”

“只有一副,乃是嫡女颜梓沫。”

“留下几幅,其余的命人收走,立马宣左相夫人进宫。”太后双眉紧蹙,长长的护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扣着。

“是。”

不多时,左相夫人便穿戴整齐进宫了。

宣旨太监倒也有些讶异,显然这位左相夫人早就知道今日会进宫,早就收拾完毕,在府中等候。

左相府离皇宫也不远,是以两位嬷嬷才收拾完万福殿中的画像,左相夫人也到了。

太后屏退左右。

“臣妇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左相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太后只是喝茶,过了好一会方才抬手道:“起来吧。”

左相夫人才起身站定,太后便把画像丢到了她脚边。左相夫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立马又伏地而跪:“请太后赎罪,臣妇不敢欺瞒太后,才将小女颜梓沫画像奉上,臣妇自知小女愚钝,不能入太后的眼,但恳请太后息怒,莫要伤了身体。”

“噢-,不敢欺瞒?那你如何李代桃僵,用颜梓沫代替颜梓汐呢?”太后并未发火,但这玩味审视的语气还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饶是左相夫人见惯了大场面,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道:“太后明鉴,只因嫡长女颜梓汐前日里突然失踪,臣妇派了很多人出去寻找都未果,不知是走丢了还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拐走了这几个字左相夫人拖得特别长。

太后果然陷入了一番深思,新帝继位后,龙城里确实比以往乱了很多,颜梓汐的样貌多年以前太后是亲眼瞧见过的,那会虽小已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如今年方16,自然是更加含苞待放,惹人注意。

这么一个自己相中的皇后人选被拐子拐走了,太后心中不快,抬手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吓得左相夫人头伏得更低了:“太后请息怒。”

“继续加派人手悄悄地去找,先不要声张开来。”

“是,太后。”

“只是这颜梓汐的画像哀家既然提了你就得送。”

“太后,臣妇知错了。”

“罢了,罢了,哀家也不为难你了,回去抄5遍内训,明日并颜梓汐的画像一起送进宫来。”

“是,太后,只是汐儿走失,府中并未有她的画像······”左相夫人面露为难之色。

太后不以为意,“左相夫人,你未出阁时,也是才名远播,哀家不过虚长你几岁,你的画技和书法,哀家还是信得过的。”

说罢,太后以手扶额,不愿多语:“退下吧,哀家也乏了。”

“是,臣妇告退。”李婉茹又行一礼,弯腰退步,到了万福殿门口,方敢转身。

守在门口的桂嬷嬷和张嬷嬷见左相夫人出来一起福了福身见礼,左相夫人微微欠身表示还礼,谁都知道这两位嬷嬷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虽是奴仆,却没有人敢轻视。

待左相夫人走远,两位嬷嬷才进入殿中问太后是否需要传膳,太后心中有事,没有食欲。

“桂嬷嬷,你安排人出宫打听打听,左相府中的嫡长女颜梓汐是否真的失踪了。”

桂嬷嬷闻之心中讶异,但还是恭谨道:“是,太后,老奴这就去办。”

张嬷嬷赶忙上前:“太后,御花园中的荷花开得正旺,闻香亭中花香阵阵,又有大树遮挡,凉风习习,太后何不移步舒缓舒缓。”

“嗯,如此也好。”


一群人簇拥着太后往御花园的闻香亭而去。

行至荷塘,果然一片碧色伴着荷香随风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闻香亭乃是建在荷塘的最中央,沿着蜿蜒曲折的木桥缓缓往亭中而去,只余张嬷嬷一人扶着太后,其余人皆留在荷塘外等候。

“亭中何人?”太后沉声问道。

张嬷嬷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此时正值正午,想着亭中必定不会有人来,才没有打发人进来清场:“太后恕罪,是老奴思虑不周,没有提早打发人进来清场。”

“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张嬷嬷态度愈加恭谨,搀扶着太后往亭中而去。

行至近处才发现亭中之人不是别人,乃是当今圣上龙泽贤。

龙泽贤一身明黄,整个人埋头趴在亭中的石桌上,张嬷嬷赶忙跪拜行礼。

龙泽贤缓缓抬头,一脸憔悴之色落入太后眼中:“贤儿,你怎么一人在此亭中,跟前的奴才也太惫懒了,怎能扔了主子一人在此。”

龙泽贤赶忙起身:“母后,儿子给母后请安,是儿子不想人打扰,打发他们走了。”

“那也得在外头守着啊,哀家刚从荷塘外进来,并未看到有一个奴才在外守候啊。”

“小李子前几日摔断了腿,这几日跟前伺候的朕也未大注意,母后也不必再计较了,儿子只是想在此处静一静,没人更好。”

“唉······”太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儿子哪都好,就是太过柔弱,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争强好胜之心。

此番一人在此,必又是遇到了诸多不痛快的事躲起来了。

太后欲要教导一番,使了个眼神给身后的张嬷嬷。

张嬷嬷心领神会,知道太后有体己话要提点皇上,自己在跟前皇上面子上会过不去,微微一福身:“太后,皇上,这天气怪热的,奴婢去取些消暑祛热的点心过来。”

太后自然点头应允,张嬷嬷静静地退了下去。

龙泽贤表情木讷,依然盯着亭外的荷叶发呆,做荷叶或许比做荷花更逍遥自在些吧,有多少人会去关心这枚荷叶长成什么样,但荷花就不一样了。

“贤儿,是否又在前朝遇到困难了?”

“还不是老样子,若是皇兄能回来就好了,我宁愿做一个潇洒的王爷。”

太后大惊:“皇帝你糊涂啊,大宇国的皇帝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你,你要做的是自己努力把整个国家带入正轨,而不是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母后,可是朕做不到啊,他们都不听朕的,朕管不了他们的心。”

“那贤儿就应该杀鸡儆猴,阳奉阴违者随便挑一个出来,寻个错处,处置了就好。”

“处置,谈何容易,处置一个小罗罗,只能激起群臣更大的不满,母后你不懂。”龙泽贤一副颓然之色。

太后自知不可再逼,前朝的情况,她也知道,太子龙泽天贤名正旺,不料离奇失踪,素来追随者众多,如今群龙无首,众臣虽勉强接受了自己儿子,但龙泽贤比起龙泽天治国理国之道终究相差甚远。

看来选后之事还是要加速为好,太后心里有了计较,又好言安慰了龙泽贤一番,吃了一些张嬷嬷送来的点心后,劝抚龙泽贤回宫午休。

太后心里想着颜梓汐的事情,心烦意燥,回到凤羽宫从桂嬷嬷口中得知她果真失踪了,一时间急火攻心,但也别无他法,只能令桂嬷嬷即刻安排暗卫,待明日拿到画像,悄悄出宫寻找。

白日里天热,太后身上本就占了一些暑气,待安排好一应事务后,身上愈加乏而无力,及至晚间。竟有一些发热之状,凤羽宫上下及太医院众太医一夜忙乱伺候,自不用提。

当晚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左相府中的左相和左相夫人。

左相夫人自是在认真抄写白日里太后所罚的内训,心中虽不快,可字迹上不敢有一丝懈怠,故一日下来,已是手酸腰痛,这倒不算什么,最让左相夫人头疼的便是画像的事。

李婉茹已经多年不曾作画,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重新提笔居然是要为那个小贱人画画像,以她的画技自是没有难度,然而心中自是不爽。

“罢了,一张画像而已,任你再好,也休想做皇后。”心理上说服了自己后,李婉茹将抄写好的内训装入匣子后,便开始提笔作画。

夜已深,左相的书房也依旧灯火通明,他在等他的贴身护卫元邵。

一个黑影闪身进入书房,抱拳道:“相爷,属下已经彻查整个龙城,并未发现大小姐踪迹。但据属下多番查证,六月十三大小姐失踪那天城门郎墨俞的夫人张氏不仅来过府上,还得到了不少珠宝,据左邻右舍描述平常这张氏甚是寒酸,那日回去后不仅眉开眼笑,还是穿金戴银坐着马车回去的。这些,这些······”元邵欲言又止。

“有什么但说无妨。”

“这些东西恐怕都是夫人所赐,属下怀疑此事可能与夫人有关,但,但也可能只是凑巧。”

左相若有所思,那日他拿走人事往来薄细细查看了一番,就觉得奇怪,夫人为何会邀请一个小小城门郎的夫人上门,才派元邵去细细打探。

但如果真的是夫人所为,那她的动机是什么?当年她可是求着要做汐儿的继母的,说喜欢汐儿,可怜汐儿刚出生就没了母亲。

“相爷还有一处疑点,当晚当值守城门的头头就是墨俞,墨俞虽然一口认定六月十三那日夜里无人出城,但属下认为他多半是在说谎,据城门附近一家酒肆的老板说,墨俞近日经常和守城门的一帮兄弟去他那里喝酒吃肉,以前难得去一次,去了也只是喝酒,点一些花生米下酒,近日来出手阔绰,一群人置办一大桌菜,结账的都是墨俞。只是属下一时之间也查不出实证,还请相爷责罚。”

左相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拳重重打在桌子上:“从今日起安排暗卫监视夫人的一举一动,至于墨俞,不管是不是,突然暴富,必有古怪,敢动本相的人,本相要他身败名裂,妻离子散。”

“是,属下明白。”墨俞又是一个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伏龙山赤羽峰上傻子睡得正酣,靠窗一张简易的新床就是颜梓汐和傻子两个人今日一天的成果,原本放在那里的桌子被拉到了房间的正中间,摆上了两盆新鲜的野花,刚好成了两张床的一个天然遮挡。

靠墙而睡的颜梓汐此刻毫无睡意。

闻着桌上野花散发出的淡淡花香,看着从窗口倾泻而入的月光,索性起身开门到门口去坐会,不想开门声惊醒了傻子。

“你去哪里?”

“我睡不着,想到屋外坐坐。”

傻子一边揉眼睛,一边下床:“我也去。”

“不用,你睡吧,我一个人坐坐。”

“不行。”

“傻子,我不走远,就在屋外。”

“不行。”

“好吧。”颜梓汐无奈道,看着光着膀子,穿个亵裤就奔过来的傻子,颜梓汐赶忙用双手捂住眼睛:“你,你把衣服穿起来。”

“我不穿。”

“你不穿就不要你一起去。”

“不穿,不穿衣服才行。”说罢傻子笑嘻嘻地把颜梓汐捂在脸上的手拉了下来,朝门口走去。

颜梓汐欲要挣脱,奈何体力悬殊,竟被绑住一般动弹不得,只好作罢,心里却是有了一番计较,待会如果他动手动脚,自己绝不苟活。

傻子把颜梓汐拉到茅草屋右侧一块大石头前:“坐上面,赏月。”

颜梓汐看着有三人多高的石头,有些望而却步:“我上不去。”

“我抱你上去。”未等颜梓汐答话,傻子打横抱起颜梓汐,一跃而上。

“啊·····”脱离地面的颜梓汐大惊失色,尖叫连连,吓得躲在树丛中休息的鸟儿都“扑扑扑”地扇着翅膀四下飞去。

“你,你居然会功夫,你刚带着我飞上来的?”此刻已然站在石头顶部的颜梓汐仍然惊魂未定。

傻子则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我厉害吧。来,靠近点,别掉下去。”

颜梓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石头的边沿,赶忙往里走了几步,但又不想靠傻子太近,毕竟傻子此刻赤膊着上身。

傻子也不说话,靠石头最左边坐下来,颜梓汐自然就坐在石头的最右边。

这是一块天然的大石头,底下是柱子的形状,又有矮木丛遮挡,颜梓汐以为很小,到了上头没想到是一块可以容纳五六人的大平台。

此刻两人端坐两边,中间足足可以坐下一个人,前面自然还能坐下三人,所以两人的空间甚是宽敞,颜梓汐放下心来,抬头静静地看着月亮。

不知道惜月和忆月怎么样了,发现自己不见了,是否急坏了,父亲可否也会担心自己。

“唉·····”颜梓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傻子不知何时坐到了颜梓汐边上。

“我没事,你坐到边上去。”

“我不。”

颜梓汐拿傻子没办法:“我有两个丫鬟,和自己情同姐妹,她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月字,看着月亮我有些想她们了。”

傻子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突然很认真道:“你帮我取名字!我也要名字里带一个月字。”

“啊?”是啊,傻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呢?“傻子,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名字了吗?”

“我当然记得啊,我叫傻子啊,但是现在我不喜欢傻子这个名字了。”傻子嘟囔着嘴道:“而且师父说过,等自己不叫傻子了,就可以去他坟前把一个宝贝挖出来。”

“你师父去世了?”颜梓汐没想到傻子挂在口中的师父居然是去世了。

傻子大概并不理解什么是去世,只是自顾自的说:“师父说,我要是不听话偷偷去挖出来,他就要打我屁股,一年都不给东西吃。”

“你很想去挖出来看看吗?”

“当然啦,师父最喜欢藏好吃的东西了,每次都是一个人藏起来偷偷吃,但每次都能被我发现,嘻嘻嘻,虽然只剩一点点,但我告诉你哦,那绝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我想去挖出来给你尝尝。”

颜梓汐并不觉得傻子的师父过世后会把吃的东西藏在地下,但还是因为傻子的一番话而心中暖暖的,“傻子,我们交个朋友吧,你听好了,我的名字叫颜梓汐,你可以叫我汐儿,至于你的名字,容我想一想,我帮你取一个新名字。”

“汐-儿-,你的名字真好听,哈哈哈······”傻子起身拍手叫好:“我有朋友了,汐儿,师父打我屁股的时候你可要帮我。”

颜梓汐笑着点头,看到傻子一会笑着鼓掌,一会又不停拍打自己身上,有些不解:“你干嘛打自己啊?你不要急,你的名字我还要想一想。”

“我在打蚊子呢,最近的蚊子可真多。”傻子一边打,一边跳,颜梓汐真担心他掉下去。

“那你还不穿衣服,下去把衣服穿上。”颜梓汐佯装生气,命令道。

“不穿,我怕汐儿被蚊子咬。”

“所以,你不穿衣服是不想蚊子咬我?”

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被蚊子咬了会好痒好痒,我不想汐儿痒。”

颜梓汐感觉瞬间有一层雾气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傻子虽傻,人却至诚,“月诚,我叫你月诚可好?”

“月诚,真好听,噢,我有新名字了。”傻子兴奋地一边嘀咕一边原地转圈,直到快把颜梓汐转晕了,傻子才停下来,蹲到颜梓汐跟前,认真地道:“汐儿,下次看月亮的时候你也会想起我吗?”

“当然会啦,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傻子听了这个回答甚是满意,一把拉起颜梓汐,一个转身带着颜梓汐翩然落地。

“傻-”颜梓汐差点脱口而出叫傻子,想到已经给他取了新名字,又立马改口道:“月诚,你要拉我去干嘛,我还不困。”

傻子笑呵呵道:“汐儿,我也不困,我是想带你去师父那里挖宝贝。”傻子一边笑,一边局促地抓着脑袋。

傻子一脸的坦诚,但颜梓汐还是一下子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大晚上跑一个陌生人坟前挖东西,这有点恐怖好不好。

“月诚,我突然觉得有些困了,我想回去睡觉了。”傻子有些失望,但转瞬又点点头:“好,睡觉,明天去。”


说完拉着颜梓汐的手就进了屋,傻子乖乖地爬上了他自己的床,大概是被蚊子咬了的缘故,傻子后半夜睡得并不安稳,但颜梓汐却是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颜梓汐悠悠转醒,便看到傻子蹲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颜梓汐局促地打了一声招呼:“早,月诚。”

“汐儿,你怎么睡那么晚,我都饿死了。”傻子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了几下。

“我,抱歉。”颜梓汐的肚子也咕噜了起来:“月诚,其实我也饿了。”这是颜梓汐离开家的第五天了,可以说这几天是一粒大米都没吃过,全靠傻子弄来的水果充饥,水果吃到最后那是越吃越饿。

“月诚,这里有别的吃的吗?水果越吃越饿,我们不能每天都吃水果啊。”

傻子歪着头,细细琢磨了一阵,道:“水果,好吃,我今日没有去摘水果,不是因为水果不好吃,而是因为我在等汐儿醒来,我们说好了今日要去师父那里的。”想起师父那里指不定藏着什么好吃的,傻子的肚子又是一阵咕噜咕噜,瘪瘪嘴道:“汐儿,快起来嘛,好饿啊。”

颜梓汐听完后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但颜梓汐可以肯定的是去傻子师父的坟前肯定弄不到吃的,于是打算开导一下傻子:“月诚,我们要不先把早饭解决了,我肚子饿得走不动路了,师父那里的宝贝我们可以当午餐或者晚餐。”

傻子的肚子叫得更响了,只得点头同意。

颜梓汐本是和衣而睡,掀开压在肚子上的被子便和傻子往屋外走。

“月诚,这山上,除了果子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吃得吗?”

“有。”

说完傻子便带着颜梓汐穿越枫树林,来到了河边。

“你等着。”说完傻子也不挽裤腿,扑通一声跳入河中。

颜梓汐看了一会便明白,傻子是在徒手抓鱼,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啊。

“月诚,你还是上来吧,河里危险。”傻子仿若未闻,左手捞了没用,就用右手,右手扑空就改用两只手,甚至好几次整个人都扑入水里,溅起高高的浪花。

颜梓汐小手攒得紧紧的,虽然知道傻子是有些功夫的,但这样生扑,颜梓汐又开始担心起傻子的安危来,万一撞到石头,万一溺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月诚,你快上来,太危险了,月诚,我们还是去摘水果吧。”

突然傻子破水而出,怀里紧紧抱着一条尾巴左右摇摆的大鱼。

“汐儿,汐儿,我抓到一条大鱼啦,给,你先吃。”傻子把一条湿漉漉还活蹦乱跳的鱼递到了颜梓汐跟前。

颜梓汐一个没忍住差点吐了:“月诚,这样怎么吃?鱼要烧熟才好吃。”

“哦,好吃,那要怎么烧?之前,我饿极了,都是直接咬着吃的。”傻子嘿嘿干笑两声:“难吃死了,还是水果好吃。”

“唉·····”颜梓汐重重叹了一口气:“要是有火就好了,可惜我们没有,月诚,我们要不放了这条鱼吧。”

“火?”

“用火,把柴火烧起来,烤鱼那是极好吃的。有锅的话还可以煮鱼汤,要是有油盐酱醋的话还可以做红烧鱼。”

傻子听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把鱼抱到一颗枫树下一丢,随手折下一根大大的树枝,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大地坑,把地上到处蹦的鱼丢了进去,然后又去河边,用衣摆捞了水往坑里送,如此反复数趟,直到坑里的鱼安分了才拉起颜梓汐的手往家里跑。

到了家里,颜梓汐才发现茅草屋和大石头的中间竟然还有一间小小的屋子夹在中间,推门而入,里面是一间简易的厨房。

说是厨房那是因为几块大石头砌得高高的,上面放了一口大大的锅,锅显然已经许久没有用过,锈迹斑斑。

傻子在屋里翻了一会,居然翻出一个取火用的火镰:“我看师父,用这个,有火。”

颜梓汐露出大喜之色:“月诚,那家里有没有米?”

傻子转身又去掏了半天,捞出一个布袋,还没递到颜梓汐手中,颜梓汐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霉味,果然打开一看,都已经结块变色,上面还有黑黑的虫子在爬来爬去。

颜梓汐作为相府千金还是第一次看到发霉的米,虽然之前听惜月和忆月讲过她们以前的穷苦生活,碰到富人丢弃发了霉的米,她们还高兴地捡回家去充饥。

颜梓汐微微皱眉,对傻子道“可惜了,这个米不能吃了,月诚,你之前有米干嘛不吃啊?”

“不好吃。”

“你不会直接拿去吃吧?”

傻子点点头,颜梓汐无奈的摇摇头,可见傻子在他师父去世后就一直以水果充饥裹腹,对于人高马大的傻子来说真是可怜。

颜梓汐在厨房里又粗略看了下有无可用的东西,但实在是受不了屋内的霉味,叫上傻子带上火镰往河边走去。

此刻颜梓汐无比庆幸自己和两个丫头关系要好,无聊之时也经常跟着她们去厨房转转,有了火镰,生火就不是难题。

生起火后,颜梓汐指导傻子把鱼剖腹洗净,插起来,放到灰堆上烤,不多时便有阵阵香味飘出。

“汐儿,好香啊。”蹲在河边清洗剑身的傻子,一下子就被香味吸了过来。

“月诚,还要再等一等,这多亏了你的剑,还有你削鱼鳞的绝妙手法,待会这鱼绝对是顶顶好吃的。”傻子嘻嘻地笑,干脆坐到颜梓汐边上等着。

“喏,尝尝,小心烫嘴。”傻子兴高采烈地接过来,刚要咬,又改用嘴对着鱼肚吹了几下,复又递到颜梓汐嘴边:“汐儿,现在不烫了,你先尝尝。”

颜梓汐也不再推辞,就着咬了一小口:“好吃,月诚,你也吃。”

傻子这才拿到自己跟前咬了一大口。

“小心有鱼刺。”

“真好吃。”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便把这条鱼给吃了个精光。

傻子尝了鲜,还要去水里抓鱼来烤,颜梓汐笑着说好。

傻子又吃了两条鱼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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