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测试，终于轮到蔚乌，他硬着头皮上去。
他在案桌前站定，先是恭恭敬敬的向两位道人行礼。
上首的谢道人面无表情，就如没看见一般。
蔚乌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这个“朽木”让谢道人失望透顶，他不仅不看自己，就连话都不想和自己多说一句！
在门派中，引路人的身份很是尊贵，换个说法，引路人相对于被引路的弟子不啻于是修真路上的再生父母。
这两者之间虽然说不上是“父慈子孝”，但彼此间的恩情关系可是比普通师徒又重了一层。
引路人和被引路人之间是这样的冷淡，在门派中简直是前所未有。
但是，这又能怪谁呢？
自从蔚乌练气有感，正式踏入炼气士的行列后，本来他的神识淬炼就应该和练气修为一样的水涨船高。
这是修真界的常识。
奈何这常识放在蔚乌身上就失效了。
当年蔚乌成为练气一层的炼气士后，说不出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同时在那一年，他也掌握了能用神识来内察。
这是练气一层的基本功，并没有什么好说道的。
但是，随着后期蔚乌练气修为步入二层，这神识的修炼不仅没有进步，反而有萎缩的趋向。
等蔚乌练气修为三层，神识强度没有跟随壮大，但勉强保持住不进一步萎缩的趋势。
后来四层、五层，直到今天的六层，这神识强度基本上是原地踏步走。
碰到这样奇怪或者衰神附体的事情，蔚乌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任何普通弟子们都能取得淬炼神识的进步，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行？
有段时间，蔚乌也是上骂天，下骂地，中间还要骂空气，但终究这是怨天尤人，对自己修炼神识的事情没有一点帮助。
后来，蔚乌也接受了现实，幸好自己的资质再“烂泥扶不上墙”，但比起完全不能修炼的凡人，又是幸运了很多。
于是，每天的苦练补天诀，他从来不曾放下。
这也是他入门五年就能修炼到练气六层的原因。
当然了，这样的练气成绩和宋泽那样的怪胎或者卢泰愚那样的天资是不能相比的。
但好歹在宣道人口中得到了“勉强中人之姿”的评价。
看到蔚乌的郑重行礼，宣道人倒是安详的开口了：
“小子！你就是谢道兄引路入门的？”
“是的，外门弟子蔚乌，见过道人！”蔚乌看起来很诚恳的就要再次大礼参拜。
“都是自家人就不用多礼了！”宣道人温和一笑，一只手在空中虚虚一挥。
而蔚乌却感到身躯被一股无形的柔和之力包裹，行礼的动作再也难继续下去。
虽然这宣道人不经意展示出的筑基实力让蔚乌敬畏，但这宣道人如春风化雨般的态度格外让自己感动。
尤其是自己这块“朽木”能得到宣道人的这种和蔼态度，简直就是前所未有，蔚乌心中感到一阵感激。
“诶！”宣道人转首向谢道人笑道：“五年练气六层，吾观这外门弟子心性还是挺坚韧的，谢道兄莫欺少年穷啊！”
“哼！”谢道人重重的从鼻孔中哼出声，但到底没有反驳。
“按理说，你既然练气六层，这神识修炼进度应该是不差的，不过在此之前，本道人听谢道兄说，你是练气不炼神，这是真的吗？”宣道人并没有多说废话，而直接向蔚乌说出了他的疑问。
“是的，道人在上！小子资质低劣，在这炼神之道上不是不为，而实在是不能！”
说完此话后，蔚乌心里完全是无奈。
有哪个人会在长辈面前一开口就揭自己的短呢？他这句话就说的格外口不对心。
“呵呵，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修真之途，哪怕修为再高，又有谁没有自己的烦恼呢？”
宣道人说着说着，又拿戏谑的眼光看了看谢道人。
“哼！宣道兄言重了，本道人可没有什么烦恼！”谢道人黑着脸回答。
“如果说，修真之路光光就是以资质论成败，那门派又何必收上千的外门弟子呢？”
宣道人不理谢道人的反应，此刻又是随口开导了蔚乌两句，但是这满偏殿的众多外门弟子却是惊了。
就算是外门弟子中的天骄，这宋卢二人都不曾得到筑基道人的温言鼓励待遇，这年年出来丢人现眼的废材又何德何能呢？
哎，引路人？有筑基前辈当引路人是吧？
悔不该自己当年都是直接来参加炼心派入门考核的，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有这废材的好运呢？
在此场景，外门弟子们各有心思。由此，众多注视着蔚乌的眼神大都变得怪异无比。
哪怕是宋卢二人，早前再怎么看不起蔚乌，但此刻的眼神也变得郑重了许多。
“嗤！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站在后排的曲云阳观察到弟子们的态度变化，嘴里拉出一丝弧度的轻笑了：“这修真门派在我看来，跟凡俗人间也无甚不同！”
“如此，测试继续进行吧！”经过了这个小插曲，宣道人不再多语，直接下了吩咐。
很快的，一排弟子又次在假山法器上各展手段，蔚乌自然是其中一员。
但是，相比较其他弟子的神识变化手段，蔚乌无论如何鼓动神识，那假山在长出了一层稀疏的青草后就再无动静。
如此坚持了少许时间，蔚乌实在无奈，只能停下了神识测试，然后躬身施礼，一脸的木然。
“这······”看到蔚乌如此糟糕的表现，宣道人不由也惊了。
神识手段如此拙劣，简直是比练气一层的弟子还不如！要知道这练气一层的弟子运用神识变化，在这假山上除了弄点草，起码还能弄一两棵树木出来不是？
这样的神识测试结果，要是对外说蔚乌练气修为已经六层了，又有谁肯信呢？
对于这个结局，蔚乌早就心有准备。
在往年的时候，这偏殿中少不得哄堂大笑，更少不得一些冷言讥讽的话。
但今年的偏殿静悄悄，那些外门弟子就犹如集体眼瞎了般，都没有看到自己糟糕的表现似的。
“哼！”对于此结果，谢道人也是早有心理准备，但他的脸色难看，始终黑成一片。
“呵呵！原来如此！”宣道人哑然失笑，看着谢道人的眼光颇为同情，不过他在蔚乌退下之前，到底还是安慰了一句：
“小子！既然你能被谢道兄引路拜入本门派，这本身就是说明你有福缘的！接下去，你还是要好好修炼才是！”
“小子谨遵道人吩咐！”
“罢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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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今年的门派测试可真是怪异无比。
在众多外门弟子的心中，本来应该是受到筑基道人嘉奖的宋泽却是得到了批评，这结果连带后起之秀的卢泰愚变得小心谨慎，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而本来应该是受到严厉教诲的废材蔚乌反而是得到了筑基道人的温言鼓励。
在此次事件中，不说其他的，在众多外门弟子的心中却是齐齐多了一条感悟：
都说风头、霉头两隔壁，古人诚不我欺！
经过了一天的折腾，蔚乌早早就回到了自家破院。
对于年年如此的神识测试结果，蔚乌自然是认了。
但是，在今天，他也前所未有的没有受到冷言冷语的嘲讽。
这一切不得不感谢宣道人的另眼相看。
而自己的引路人谢道人却是从头到尾黑着一张脸。
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这宣道人才是自己的引路人呢！
身心疲惫的蔚乌早早就开始每天雷打不动的功课，随着他两个大周天的补天诀功法运转完毕，神识又是熟门熟路的陷入噩梦空间。
“该死的！哪天我才能彻底甩掉这死寂空间呢？”
蔚乌的无形精神体在这黑暗死寂的空间里游荡。
“哎！年年岁岁，月月日日如此，要等到天亮才能自然醒转，这时间可有得熬啊！”
“唔，虽然今天的测试结果在意料当中，但我真的不甘啊！”
“练气六层，居然在神识测试中连一棵树都模拟不出来？”
“好吧！我自己都感觉到是个笑话呢！”
“其实谢道人也是挺倒霉的！这跟我这倒霉弟子正好是难兄难弟，天生就该搭伙到一块的吧！”
“所以，谢道人啊谢道人，你要是有我这样的认命觉悟就好了！”
“特娘的，不就一棵树吗？给老子模拟！”
在死寂空间里，穷极无聊的蔚乌忽然发动了神识模拟术。
紧跟着，他的思维马上敏锐的感觉到这死寂空间里有一股能量在波动。
蔚乌的神识模拟术就像一颗小石子丢在了一潭死水中。
那一潭死水马上有了反应，就像被石子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在荡漾。
“什么情况！”
如果此刻的蔚乌精神体有实体，面对这新发生的情况肯定是目瞪口呆。
要知道，自从噩梦空间附身之后，已经足足五年！
在这五年里，不论蔚乌如何游荡，在这死寂又广大无边的黑暗空间里，死活就是找不到任何出口，也碰不到任何实体物体。
在这里，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死寂，除了自己的思维还能正常运转。
这毫无出路的境况，早早就让蔚乌对于这噩梦空间没有了任何想法。
可是，在今天，蔚乌在无意间发动了神识模拟术后，这噩梦空间头一次有了真实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