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华殿。
等人走远了,春月迫不及待走进内殿,眼巴巴看着宋予鹿,眼光晶亮。
“殿下殿下!帝师大人他…他抱您了?!”
帝师谢允归,名门谢氏嫡嗣。
因他出生便被断定佛法缘深,便被崇信佛教的谢家老夫人,送到国寺剃度出家吃斋念佛,乃是名副其实的佛子。
后因机缘巧合,被前往国寺祈福的先帝,发现此子实在惊才绝艳,故引为忘年之交,又花费多年心思百般磨说规劝。
最终禁不住先帝临终前托孤重担,谢允归才不得不下山入朝。
他凭一旨遗诏,和世家拥簇,官拜帝师,辅佐幼帝理政。
至今以来,还从未听过清心寡欲如高山白雪不可亵渎的帝师谢允归,被女子沾过身。
春月激动的浑身发抖!
“连帝师大人,都俯倒在殿下的石榴裙下!”
“真该叫那些个瞎了狗眼的东西好好看看!”
“可惜了,叫那齐王世子逃了,就该让他下跪,三跪九叩给殿下认错忏悔!”
【别急,快来了,这事儿还没完呢~!】
宋予鹿挑眉,这遭体验还算不错。
她慵懒抿发,扭身回内殿。
“折腾一场,累了,本宫要歇息,无事别来烦本宫。”
春月收敛脸上神色,躬身应是,步子轻悄退了出去。
宋予鹿扭身往内寝精美的千工拔步床走去。
躺到舒适柔软的大床上,她舒服的喟叹一声,懒洋洋催促。
“来吧,好大儿,跟我说说,我究竟怎么过来的。”
宋予鹿要弄清楚,她怎么睁眼闭眼就跑这儿来的。
刚才她暗自里试过,她的灵力虚微,体内也没有妖丹,法术调动不起来。
所以这具身体,不是她之前的本体。
虽然她混迹人世这三十三年,一直装作是个人,但不代表她就想做个人。
没了灵力,有点儿废。
宋予鹿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沉甸甸的。
【团团也不知道,娘亲,我们附在爹爹贴身佩戴的九瓣莲玉佩上,跟着他去国寺祈福,然后就没了意识。】
【再醒来,就在这里了呀~】
宋予鹿不信他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重生了?
【娘亲和团团不一样,娘亲就是活生生了呀。】
宋予鹿,“……”
竟然无法辩驳。
她没好气的说,“但我不是你娘亲!这点你能不知道?”
【你就是娘亲,团团一直跟娘亲在一起的,从来不分开!】
【娘亲不记得团团,团团都没有生气,娘亲还变得好凶…】
越说越委屈,【团团真可怜,爹爹不知道团团的存在,娘亲跟爹爹相聚后,也不认团团了,团团真的成孤魂野鬼了…呜呜呜,团团是没人要的小白菜啦~~】
团团哽咽大哭,委屈的不得了。
宋予鹿额角青筋直蹦,强忍住发火儿的冲动,阖上眼。
她放空思绪,捂住耳朵。
但……都是徒劳。
宋予鹿败下阵来,木着脸有气无力的说道。
“别哭了,娘认你,好大儿。”
团团立刻止住哭声,满是欣喜得意。
【娘亲~团团就知道,娘亲最好啦~!都是跟团团开玩笑的!】
宋予鹿现在只想把他从自己脑子里揪出来。
她轻咬唇,若有所思,试探着诱导:
“好大儿,告诉娘亲,你想不想独立出来?有个真真切切的本体?”
【想!!!】
宋予鹿笑,“好办,老实告诉我,是什么力量将我牵引到这里,等我找回自己的灵力……”
【团团知道!】
“你果然知道!”
【娘亲只要跟爹爹相亲相爱,把团团再生出来就好啦~!娘亲你最疼团团了,快去快去!】
宋予鹿笑脸龟裂。
好半晌,她长长吁出口气。
“我知道了,你的任务就是让我跟你认定的人生孩子,你是生子系统,是不是?”
【…咉?】
宋予鹿冷下脸,“别装了,不管你是什么,总之你让我过来,就是这个目的。”
【……】
脑子里清静下来。
宋予鹿点点头。
行,不管怎么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既来之则安之,她就顺着来。
走一步看一步,剧本儿她经历的多了,什么脑洞没见过。
总有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时候。
想清楚了,宋予鹿放宽心,摊开手脚放空思绪,很快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依然在光线昏暗,却华美的床帐与宫殿里。
春月听到唤人,亲自进来掌灯。
她小声禀话,“殿下,齐王妃和齐世子来了,齐世子正在殿外跪着呢。”
听清她的话。
宋予鹿神绪一瞬清醒,丹唇扯出轻蔑笑痕。
“哦~,这么快就来了?”
脑子里的小娃娃怯怯出声:
【娘亲,你醒啦?】
宋予鹿当听不见,一脸平静翻身下榻,在春月的伺候下穿好木屐。
“跪了多久?”
“约莫两刻钟。”
“唔,才来不久么。”
站起身,优雅的伸个懒腰,她踱步往外去。
廊下宫娥纷纷跪地俯首,春月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宋予鹿掀睫,欣赏夜幕星河与清明苍月。
“今晚月色澄明,深夜还能入宫闱求见本宫,这等机会,可并非谁人都有的。”
“便让她们母子,在本宫这殿外,好好欣赏欣赏大夏宫城的堂皇夜景吧,便宜他了。”
春月不敢多言,恭顺询问。
“殿下是否用膳?”
“用!”宋予鹿心情很好,笑颜灿烂看向春月。
“饿得很,多备些本宫爱吃的。”
以前只在演戏的时候表演一下奢华无度,她还没亲身体会过身为一国长公主真正的奢华无度呢。
春月莞尔,颔首应是。
晚膳摆在外殿,满桌珍馐美味,香气诱人。
宋予鹿端坐举箸,大口大口的吃相,欢快而不失优雅,活像是饿了好几天没吃过饭。
见素日挑剔的长公主殿下难得胃口大好。
春月像只辛勤小蜜蜂,不辞辛苦拼命给她布菜。
一帘之隔的廊外。
齐临渊跪的膝盖疼。
齐王妃面无表情立在一旁。
两刻钟前,殿内便传了晚膳,这会儿饭菜的香气不时从屋里飘出来,勾的人腹中五脏开始搭台唱戏。
母子俩都清楚。
宋予鹿是有意晾着她们,分明是故意刁难。
齐临渊早沉不住气,干脆双手捂住生疼的膝头,跪坐在地,怒瞪立在一旁的大太监余海,破口大骂。
“狗奴才眼睛瞎了?!让本世子等这么久!还不滚进去通禀!”
这是指桑骂槐。
余海老神在在抱着拂尘,皮笑肉不笑扯了下嘴。
“世子稍安勿躁,还请谨遵宫中规矩,莫要喧哗。”
“殿下近日心情不佳,已有那没眼色的惨遭责罚。”
“奴才可不敢催,这要怪罪下来,奴才担待不起。”
言外之意,你还是老老实实跪着等吧,别那么没眼色吵吵嚷嚷,自找不痛快。
齐临渊愤怒,“你…!”
“渊儿,跪好。”
“母妃!”
齐王妃眉眼庄静,“既是来认错的,那便诚心忏悔,不许喧闹失仪,惊扰殿下清静。”
齐临渊咬紧牙关,狠狠瞪向殿门垂落的竹帘。
一帘之隔,宋予鹿吃撑了。
她放下手里玉箸,优雅擦了擦嘴,纤纤玉手搭在春月腕上,慢悠悠站起身。
正欲让人拿话本子来,在屋里溜达溜达,一边看书取乐一边儿好消消食。
便听殿外传来尖细通禀声。
“圣驾到!”
“臣妇(临渊)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予鹿看向殿门,轻巧挑眉。
祈元帝来了?
殿外传来少年变声期的嘎哑语声:
“咦~,宫门都落钥了,齐王妃和世子,为何这个时辰还在皇姐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