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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太监后,她抚着肚子有喜了

糖拧拧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无广告版本的古代言情《嫁给太监后,她抚着肚子有喜了》,综合评价五颗星,主人公有姜微盈下马威,是作者“糖拧拧”独家出品的,小说简介:有时候,生得漂亮却不一定有好结局,很可能会被当做家族的救命稻草送人。她是生在府里的小姐,命运却由不得她,被送给他后,成了宦官的妻子。所有人都知道他阴晴不定,极难伺候,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要倒霉了。可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不仅没事,还在府上吃香喝辣……她:“阴晴不定?极其凶狠?我倒是觉得他很好相处!”多年后,江山易主,她抚着隆起小腹,泪眼婆娑……他心疼得红了眼眶:“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

主角:姜微盈下马威   更新:2023-12-26 05: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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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微盈下马威的现代都市小说《嫁给太监后,她抚着肚子有喜了》,由网络作家“糖拧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无广告版本的古代言情《嫁给太监后,她抚着肚子有喜了》,综合评价五颗星,主人公有姜微盈下马威,是作者“糖拧拧”独家出品的,小说简介:有时候,生得漂亮却不一定有好结局,很可能会被当做家族的救命稻草送人。她是生在府里的小姐,命运却由不得她,被送给他后,成了宦官的妻子。所有人都知道他阴晴不定,极难伺候,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要倒霉了。可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不仅没事,还在府上吃香喝辣……她:“阴晴不定?极其凶狠?我倒是觉得他很好相处!”多年后,江山易主,她抚着隆起小腹,泪眼婆娑……他心疼得红了眼眶:“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

《嫁给太监后,她抚着肚子有喜了》精彩片段


只是可惜小姑娘不知道,他一个弄权的太监,是不在意名声的。

封禹抵拳低低笑了一声,笑得姜微盈毛骨悚然。

这是一声嘲弄。

“夜深了,看图伤眼……”

他的调笑从屏风后传出,未完的尾音有着旖旎深意,姜微盈万念俱灰,不甘的泪珠吧嗒一声滴落在图纸上。

最终还是无力回天吗?

可即便是绝望,她依旧是缓缓地站起了身,将脊背挺得笔直,甚至倔强地反手将眼泪抹去。

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她也有抱着赴死的决心!

姜家想要在她身上夺得一分好处,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再是惨烈,她也会有办法叫姜家人给她陪葬!

她一只手不动声色探进了宽大的袖袍中,摸到了金属利器的凉意。

封禹在竹屏风凝视着她窈窕身姿,视线落在她经历了万念俱灰后又变得毅然的眼眸上。

他曾经见过这种眼神,在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女人身上。

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逗弄她的兴致,扬声道:“这图纸,今夜就先不看了,但是三姑娘送来,我自然是要收下。”

姜微盈不敢置信地怔愣。

他……这是要放过她的意思吗?!

“劳烦三姑娘把东西送到屏风前。”屏风后的年轻声音再次响起。

姜微盈有一瞬的犹豫,此时此刻却不容她有退怯的机会,她抿唇捧起图纸,一步一步靠近屏风。

也是在她刚站定的时候,屏风后伸来一双好看的手,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双手居然握住她手腕一翻。

她只感到一股柔柔的气劲扫过,图纸脱手散落在地上,而她整个人也被扭推得面朝大门,她的背后正对着屏风后的人。

身后的人更是探出一手到她宽大的袖中,指尖一勾,滑过她细腻的肌肤带出了一阵酥麻和一柄簪形的匕首。

九节见到匕首震惊地瞪大了眼。

姜微盈感觉到袖中重量一轻,头皮发麻。

——这死太监在坑骗她!放松她的警惕!

姜微盈大惊,潜意识是想挣开逃离。

可她还不曾有动作,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就松开了,同一时间,她手心多了另一份重量。

她一愣,再反应过来时背后又被轻轻一推,将她推得朝门口踉跄了好几步。

她惊慌地看向掌心,一枚小巧的印章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那是一枚白玉印章,在银灯下闪动着温润的光泽。

“这样的利器在姑娘身上多少有些不吉利,倒是和我相配。却不能叫姑娘白白给了我,便回姑娘一物吧,望它庇佑姑娘。姑娘可得记住,它不得离身,不然便不灵验了。”

一直不曾露面的年轻公子语调轻快,间中夹着亲昵又有威胁之意,如此矛盾的感情却硬生生又叫他说出了交换定情信物的缠绵来。

“来人,送三姑娘。”

话落,竹屏风后的人已经转身入内,空荡荡的屋内只有狼狈躺在地上的方木盒,和一个茫然望着手中印章的小美人。

很快,小美人被从门外进来的小太监领了出去。

走在清凌凌的月光下,夜风拂过,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在清新的空气中终于意识到她全须全尾的走出来了。

从那个阴晴不定的太监手中逃过一劫!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手心硌疼她的小印又将她理智扯了回来。

她只是今夜逃过了一劫,封禹拿走了她的匕首,还她一枚印章,看似君子行为,可实则是告诉她:她如同这印章一样,已经成为他的私有,所谓不得离身,是让她时刻看到私印谨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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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言两语,便织就一张巨网,把她严密的拢在手掌心,叫她无力逃脱。

姜微盈闭了闭眼,将所有的思绪都先暂时压下,在小太监的带领下,重新登上马车,一并和小太监说:“劳烦公公,我还带来孝敬提督的美酒,还请公公受累,将酒都搬下马车。不然我回去也无法给长辈交代。”

这类说辞小太监司空见惯,皮笑肉不笑地说好,上了马车利落地搬酒坛子。

从马车搬下八个轻飘飘的酒坛,小太监还细心地看了一眼车厢:“全在这处了?”

姜微盈端坐,颔首道:“是,叫公公受累了。”

小太监摆摆手,跳下马车,示意人把姜家的车夫领来。

车夫被带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呆了小半个时辰,吓得直哆嗦,如今能离开,跳上马车扬鞭就跟躲瘟神一样将车驾出了提督府的大门。

姜微盈被颠簸得歪了身子,她抓住车窗,等车子驶出胡同,她才撩起帘子,发现原先在胡同等待的老人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的祖母当真是好狠的心,必定以为她今夜从这府里走不出来,把她当阿猫阿狗一样说丢就丢掉了!

姜微盈满腔恨意。

可她到底是清清白白离开了提督府,不知祖母见到她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仰着嘴角凉凉一笑,在嘚嘚的马蹄声中挪开了身子,赫然露出在她宽大马面裙后遮挡的两个酒坛子。

她快速打开了马车的后窗,寒冷的风吹得手脚僵硬,她将坛子里装着的银票全都掏个干净,然后把酒坛子快速地抛出了车窗。

车夫只一心一意快点回到姜家,又有马蹄声的掩盖,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酒坛子碎裂的声音。

姜微盈望着渐远的碎片,把银票全部塞进里衣的夹层里,然后整理好腰带,再度端坐在车内。

姜老夫人搬了十个坛子上车,她从一开始就猜到这是孝敬封禹的银子。

太监贪财,给了自然不会不收。

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她也懂,她被姜家逼到如此境地,昧下两坛子的银子又如何?封禹吓唬了她半晚上,她要他一点儿压惊银子又如何?!

她得有钱傍身,日后才能更好的应对变故!

姜微盈藏好银子,有逃过一劫的庆幸,不管如何,她闯过一关。哪怕此刻心情还不能平复,却也有了与她那狠心的祖母抗衡的新办法,或许……她甚至还有时间替自己谋划如何能够摆脱封禹!

想到那个险些叫她丧胆的太监,她浑身都忍不住下意识的颤栗,这是对一个手段高于自己的强者的恐惧,是人生来就有的潜意识反应。可她向来不服输,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会放弃!

小姑娘有着她难能可耐的勇气,却不知自己半路刚砸了酒坛子,就被人扭头告到了封禹跟前。

“她居然还藏了两坛,将孝敬我的银子都贪了。”封禹站在长案前,手轻轻地扇着从鎏金香炉袅袅升起的青烟,难得诧异。

回禀的番子就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姑娘家,窥了一眼他的神色:“是,可要属下去敲打敲打?”

“敲打什么,姜家把人送我了,花我的银子合情合理。”封禹失笑。

这回诧异的人倒成了番子。

原以为他们督主把人送走,只留下东西,还是因为不喜欢女人。自打跟了封禹,他们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传闻中那种喜欢亵弄女子的性格,相反他的提督府干干净净,别说女人了,可能连蚊子都是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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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孙女是天麻托生,专为化解祖母的烦忧来了!”

姜微盈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天麻专治头疼,一个比喻把要离去的几个仆妇都逗得乐不可支。

姜老夫人嗔她一眼,亦是乐呵呵地笑:“你是祖母的心肝!哪是那些草木可比的!”

小姑娘顺势就依进老人的怀里,语气酸溜溜的:“那祖母的心肝可多了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吃哪门子飞醋啊!”姜老夫人搂着她哈哈大笑,伸手去拧她鼻子,“我的盈丫头是最聪明体贴的,家中姐妹都比不上我的盈丫头,祖母最为中意的当然是你。”

糖衣炮弹这就开始朝她轰来了,体贴二字就是竖在她头顶的高帽子。

姜微盈心中一股寒意不自禁的涌起,暗中抿唇,等着后文。

果然姜老夫人语气就一转:“如若祖母有难处,盈丫头也会替祖母分忧的是不是。”

姜微盈顿时便如同身处严冬腊月,寒气无孔不入,随着姜老夫人的话渗透到了骨缝里,叫她生生打了个冷颤。

姜老夫人既然开了这个头,便趁热打铁,并不多说旁的,直言道:“祖母这边要去给一个贵人送礼赔不是,只是这把年纪了,若是随意登门,免不得长了对方的气焰。倒不是祖母豁不出去这个脸,而是哪里有主将上来就打头阵的,若折里头后续便就被人拿捏死了。所以想请盈丫头先替祖母打这个头阵,这样彼此间都好有个迂回,不会把事情走到绝路上去。”

“可我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贵人恐怕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吧。”她唇哆嗦了一下,说是心如死灰都不为过。

她祖母居然用赔礼的借口来哄她去一个太监府上,怨不得于嬷嬷觉得她可怜!

“那不一定,我们盈丫头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贵人总会顾着些女孩子家的脸面。再有他也得疑惑,怎么我们姜家先派个女儿家来,为此好奇心不得见见你,一探究竟?这在兵法里也叫奇兵天降!你也不必害怕,进去什么都不用说,只管将家里准备的礼物送上去。”

一个将人推入地狱的算计,在老人嘴里就成了简简单单的任务。

姜微盈猛地抬头,想要说话,可老人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吩咐站在门后的于嬷嬷:“备车吧,将东西一并带上。”

“祖母!”她惊呼。

“盈丫头还不相信祖母不成。你可知道宫中八月选秀,你与你二姐姐皆在名册上,今日若是能见着贵人,你还能向他打听打听选秀的事,或许贵人心软能放你一马,只叫我们姜家填一个姑娘进宫去。祖母的用心良苦,盈丫头莫要辜负了。”老人却再一次打断她的话,脸上的笑意亦收敛,凝视她的一双眼眸严肃中透着不容易人置喙的冷酷。

于嬷嬷已经快步出了屋,离开前甚至把门关上,到这一刻姜微盈连手脚都麻木了,先前隐约不安的预感已经化作尖刀,直接了当向她心脏扎来,把骨血至亲四字扎了个粉碎。

只要有利可图,女儿家舍了就舍了,在她祖母,恐怕只有像姜大公子那般的男儿才是家中栋梁!她们身为姑娘家,就该为姜家的起复做垫脚石,生死不论!

先是姜微芸,然后就是她,再之后便是二姐姐,不会有人能逃过她祖母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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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姜微盈心中是恨的,恨自己不是一个男儿,恨得想质问老人为何如此狠心!

可质问了又如何,她成为棋子已经是定局。除非她有朝一日不再是姜家的姑娘,否则姜老夫人就如同附骨之疽,会死死趴在她们姐妹身上,直到彻底吸干她们的骨髓,等她们沦为弃子毫无作用了,方可能放过。

她素来能自我安慰,即便陈三差些毁了她闺誉,她亦不曾害怕,可现在她终于感到了绝望。一种溺在水里无法自救的绝望。

姜微盈呆呆坐在那里,姜老夫人望着她惨白的一张小脸和包着纱布的脖子,心中升起一丝不忍,可很快就被理智压了回去。舍一个貌美如花的孙女,能换姜家荣华,她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最终,姜微盈就那么跟随着姜老夫人上了马车。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这一劫,连雪怜都被拦住了,只让她孤身前往,她便明白姜老夫人绝对不会叫她逃掉。若有反抗,她指不定就被迷晕直接丢进不见天日的地方。

以其口不能言,任人摆布,倒不如清醒的,去走这一趟!

姜微盈的指甲狠狠扎进了手心里。

封禹从姜家拂袖离去后,便直接回了提督府。

内阁那群老东西把皇帝惹得暴跳如雷,是他费了许多口舌才叫皇帝听进去了劝,没必要为了此等小事和内阁置气,也多得是方法叫内阁那群老东西悔不当初。

皇帝终于高兴了,听了他的后谋心花怒放,只等给内阁迎头一次重击,将政务推了大半给他自个偷闲寻后宫美人玩乐去了。他昨日处理折子到半夜,今日正好和姜大老爷有约,便直接出宫准备在宫外躲一日清闲。

九节见他从姜家回来后并无不见恼怒,甚至兴致很好的坐在桌案前练字。

他下笔气势如虹,一撇一捺都苍劲有力,如他的人一样暗藏机锋,杀人可不见血。

而他身为掌印太监,确实一支朱笔就能定人生死,有着无上的权力,叫人闻风丧胆。如此一个有手腕的人,常常也是叫人猜不透心思的。

就好比此刻的九节。

从跟着他回提督府后,他在姜大老爷面前的雷霆怒火就像不曾发生,没有其他的吩咐和交代,便是三姑娘也没问一句。

九节等啊等,从晌午等到如今太阳已经斜落在屋顶上,眼看要沉下去了,终于耐不住疑惑地躬身在他身边问:“督主,那姓姜的是怎么惹恼您了,那个图纸小的瞧着像是个宝贝……”

封禹侧脸蒙了一层柔和的霞光,他闻言扬唇微笑,笑出了如玉的温润:“是个宝贝,只是姜大人这礼送得心不诚。”

九节听得更是迷糊的啊了一声:“真是宝贝啊。”说着就懊恼地嘟囔,“都怪小的眼拙,若知道那真是个宝贝,就该在离开的时候抱过来了,这不是便宜了那姓姜的,叫督主还白白跑这一趟,那天杀的东西!”

封禹搁下手中的狼毫笔,指了指这幅今日写得最满意的字:“等干透了裱起来,就挂在竹屏风前。”

九节闻言低头一看,纸上赫然写的是有客自来。

“天底下哪里有我便宜他人的事,姓姜的占不了这个便宜,那宝贝自会长腿自己钻入我囊中。”他从桌案后踱步到竹屏风后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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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终也是走个过场罢了。

毕竟她是个没有爹娘的孩子,爹爹离世的时候还带着不好的骂名,不然也不至于在她快及笄的时候,仍旧无人上门提亲。

姜家势微是一方面,那些个夫人哪个又不是挑剔出身的呢。

刘氏大概就是抓着这一点,认为自己会格外珍惜这次的机会。

而她呢,就权当出来散散心。

从姜家到尚书府,不过两刻钟的路程,马车很快便进了朱红的大门,还没停稳,姜微盈就听见外头有欢快的说笑声。

待下了马车,尚书夫人黄氏已经在边上相迎,旁边有着几位面生的夫人和公子姑娘,纷纷朝他们都看了过来。

接下来就是众人彼此间的引荐和见礼,一轮问候下来,姜微盈已经不记得自己蹲了几次身,福了几次礼,脚都微微发酸。

好不容易寒暄完毕,黄氏终于领着宾客往梅园走。

姜微盈此时也感受到有好几道目光交错着落在自己身上,她偷偷抬眼,先是捕捉到左侍郎家的二公子视线。

对方见到她抬头看了过来,整张脸顿时涨红,慌乱地瞥开视线,假意是在看风景。

可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枝丫,哪里有什么好看的。

至于其他的目光,是来自其他姑娘的好奇。

或许是她今日装扮得特别抢眼。

这是刘氏特意送来的新衣,说是为她特别赶制出来的。

十二幅的裙子华丽而隆重,又是浓艳的红色,她只是往那一站,便就如太阳明媚叫人忽视不了。

姜微盈自然知道穿成这样容易成为出头鸟,也未必会得那些夫人的喜欢,但是漂亮的裙子谁不喜欢,她想穿就穿,并不在意太过明艳而遭人厌烦。

她落落大方跟在众人身后,由得谁爱看谁看。

这期间,她还发现,尚书夫人黄氏还曾回头打量自己,只是目光太过平静,不好让人猜到她在想什么。

一路往梅园,许远便先闻见了香味,黄氏笑道:“姑娘们可冻不得,都到小楼上赏花吧,那里有着暖炉,高处看梅园啊,又是另外一番风景。”

众人无不应的,公子们就被安排在阁楼下,如此一来,倒是又避嫌又有亲近的意味。

就是不知道哪花哪眼,而姜微盈很快也发现,那几位姑娘有意回避自己,只管与长房姐妹说笑。

她便百无聊赖地到窗前,倚着栏杆看那一片已经有着凋零之色的花海。

尚书府的这片梅园是真大,一眼望很远,才能看见院墙。

姑娘们那边已经高兴地说道赏花还是要到林子里头去,尚书府的二姑娘是嫡出,当即拿出主人家的气势来,叫小丫鬟们准备手炉,然后就那么领着小客人下楼往林子去。

姜微盈对这些不感兴趣,找了个不适合吹风的借口留下了,就那么趴在窗前看姑娘们一批先出了小楼,随后被惊动的一楼的公子们也在片刻后跟着离开。

想来是商议过后,想去充当护花使者。

她正看得起了兴致,身后传来一声属于男子的声音:“姑娘怎么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处。”

姜微盈和雪怜都同时吓一跳,她们都没有听见脚步声。

她猛地站起身回头看去,又被眼前清隽秀美的公子再吓一跳,惊疑不定地脱口而出:“是你?”

“不然姑娘以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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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说得极其自负,若是从他人口中说出,九节必定是要耻笑对方吹牛,可从封禹嘴里说出来,那便是比如来佛祖都灵验的事。

他们督主是他见过的,天底下最会掐算的人,若不是身子残缺,莫说内阁首辅当得,就是要那金銮殿上的龙椅怕也是易如反掌!

每每想到这儿,九节就替封禹遗憾。长得如此周正的一个人,眉目如画谪仙一般,京城那些所谓的公子哥儿连他们督主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而且听说他们掌印是在十六岁那年家中遭遇变故才净身入宫,便越发叫人惋惜了,真是天意弄人啊。

“您定然是料事如神的!”九节可不敢表露自己对封禹的同情,颠颠地奔上前,拿着干净的布巾候在他身侧。

这厢两人的话音刚落,外头就有小太监恭敬地朝里头喊了声督主:“有一个姓姜的老妇人,说是前首辅的发妻,有要事求见您。”

九节瞪大了眼,对封禹简直敬佩得五体投地:“督主简直就是在世的神仙!”

居然真来了。

“可为何是姜老夫人?”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儿子做错事,母亲来赔礼?

姓姜的也太孬种了吧!

封禹净过手,发现衣裳不知何时沾了一个墨印子,擦干手后朝愣着的九节说:“更衣。”

九节这才回神,刚上前就听到他吩咐:“让她进来。”

连个请字也没有,可见他对姜家人的不耐。

小太监应声跑走了,但见到马车上下来的是个妙龄小姑娘时,傻眼了。可督主说了请进来,那么自然就不必多管闲事,将人带到督主跟前,督主自有分辨。

“姑娘这边走。”

小太监语气闲闲,不见恭敬,被祖母狠心送来的姜微盈只是抿了抿唇,吃力的抱上那有她半人高的木盒,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小太监走入这奢华的府邸。

姜老夫人在来到提督府门前,便下了马车,在门口等了片刻,不见孙女被赶出来,她便明白姜微盈顺利进去了。

“老夫人,三姑娘真能攀上这府里那个贵人吗?”于嬷嬷紧张的攥着手,仰着头看皇帝亲笔书写的提督府三个烫金大字。

这座府邸可是皇帝特意为封禹新建的,可见封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奇怪的是无人知道封禹究竟是怎么获得皇帝的宠信。他仿佛就跟那孙悟空似的,忽然就蹦了出来,将朝堂闹了天翻地覆。

姜老夫人站在昏昏的街道上,望着自己脚下被拉得长长的影子:“等两刻钟,若人没出来,事就成了,我们便可以回去了。”

丁嬷嬷忙点头,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盯着提督府大门。

而走在提督府小道上的姜微盈只恨不得去路再长一些。

在来路上,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可能会被送给一个太监的事实,只是接受事实和接受成为一个太监的女人是两码事。

她想了很多,大伯父忽然来问她认不认封禹,她也仔细回想过了,自己确实不曾见过一个太监。哪怕是在寺庙里的半年,她也不曾遇到过,或许这其中有误会,是封禹搞错对象了。

如若是误会,那一会见到封禹就好办得多。

她暗暗给自己鼓劲,努力按捺着跳动剧烈的心脏,不到最后,一切都可以有峰回路转!

“姑娘在这等会,咱家先去通报一声。”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唤回了她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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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微盈偷偷打量四周一眼,发现自己正身在一个小四合院内,院内布局十分简雅。一棵在冬日依旧苍翠的青松落在墙角,松树下有着一张石桌,边上竖着正燃着烛光的尖顶石灯柱,昏黄的烛光柔和照亮小片天地,她竟然品出其中的一丝丝温馨。

那边小太监通报完毕,姜微盈听到里头有人淡淡说了声进来。

她忙低头,抱着盒子小心翼翼迈过门槛,不再四处打量,走了三步后止住脚步,用自矜不卑的语调朝着前方福了一礼:“小女拜见提督大人。”

她声音刚落下,正帮着封禹在内间系腰带的九节惊喜地抬头,低声兴奋道:“督主,怎么来的是三姑娘?!”

封禹亦是意外,好看的桃花眼闪过一抹诧异。

姜家怎么会把那三姑娘送到他跟前?!

不过是一瞬,他又笑得意味深长,瞥了一眼恨不得飞出去的九节,示意他闭嘴。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整理着袖口,嗤地笑了一声:“小女?姜家老夫人居然还有返老还童的能耐?”

他讥笑的声音居然是从竹屏风的更深处发出来,姜微盈一惊,抬头就见自己行礼的方向根本空无一人!

她对着空气拜得认真。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乌龙,可以说是无伤大雅。

只是把空气当做要拜会的本尊,实在是傻得没边,姜微盈回想着自己方才设计好的每一个动作,被银灯照得凝脂般的一张脸顿时染上了红霞。

尴尬中,她同时还品出了封禹那句返老还童的浓重讥讽。

她素来心思细腻,孤苦长大早已经习惯去揣测人心,正是这一句,让她读出了带来惊喜的深意。

封禹虽说在阴阳怪气的嘲讽姜家,却明摆着他并不知晓姜家会将她送来。

姜微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抱着的红漆木盒,或许他从头到尾等的就只是这方盒子里放的东西!

所以姜家人认为封禹认识得她,就是一个误会!

猜透其中隐秘,姜微盈自然是欣喜的。

她是个能经风浪的姑娘,早已练就不动声色,哪怕这份功夫在封禹眼里还不够老练,但在此刻还是能顶上用场。

她裙摆下的绣花鞋转了个方向,翩然地朝竹屏风方向重新拜下,四平八稳道:“回大人,是小女的祖母身子不适,方遣小女前来。”

竹屏风后方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她方才听见那道声音亦随之传来:“嗯?姑娘脖子上的伤口半指长,血染了半边的肩膀,你祖母既然能派你一个伤者来,想来她是伤得更重,难不成是双腿折了?”

这世间的太监可能都是不阴阳怪调说话就活不下去的主,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咬牙忍忍听过去就罢了,过个耳朵不疼不痒的有什么打紧,可叫姜微盈瞬间变了颜色的是他居然知道自己伤了。

不但知道伤在何处,甚至连伤口长度,当时的情形都复述了出来。

完全不同于她方才的猜测。

封禹这哪里是不认得她,恐怕就连她夜里睡觉打不打呼噜都清楚!

姜微盈狠狠打了个寒颤,浑身血液瞬间凉了下去,站在灯火通明的房间内亦眼前发黑,在封禹的话中直直落入了无边的黑暗。

她狠狠咬了一口舌尖,疼痛和血腥味叫她顿时清醒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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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门庭若市,青蓬马车紧跟着车队,不急不缓进了姜家大门。

门房瞥了一眼,嘀咕着:“有权有势果真好,连下人出行都能混上一辆马车。”

“小兔崽子,躲什么懒呢!大太太派人送喜钱来了,还不赶紧来抬箩筐!”

门房身后传来叫骂,吓得他一哆嗦缩着脖子窜走。

忙碌的姜家人没察觉府里混了人进来,后宅更是躲在喧闹之外,姜微盈往祖母院子去的路上几乎没遇到人。

大孙女出阁当下,老太太还很有兴致的在院子里摆弄盆栽。

今日是姜家大喜之日,不适合动用剪子一应的利器,姜微盈来到时就见祖母用指甲掐掉有卷着黄边的叶片。

“祖母。”她向老夫人蹲了个万福。

簇新的马面裙逶逶荡开,像石砖上开出的一朵异色牡丹。

姜老夫人收回手,弯眼笑:“三丫头来了,快给祖母瞧瞧,这小玩意哪里还长得不好。”

姜微盈睁着圆溜溜的杏眸,凑上前左右瞧瞧,片刻后抬头:“要坏事了,孙女年纪轻轻居然瞧不大清楚了,这叶子怎么还重影!”说着,她晃晃脑袋。

丫鬟婆子都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姜老夫人亦笑着,抬手戳她脑门:“古灵精怪,我瞧着你就是想躲懒,不想给我这老婆子出力!”

果然,这才两句话,老太太就开始敲打她了。

什么看盆栽长得好,就是借口告诉她,姜家姑娘就是得给姜家效力。

盆栽整体是姜家,枝桠是各房,叶子就是她这样的小辈。长坏的叶子,掐掉,意味着不听话会被姜家抛弃。

姜微盈眼里的笑意不减,抱住姜老夫人的胳膊直笑:“我这不是怕把祖母心爱的盆栽掐坏了,一会祖母要打我板子,我找谁哭去啊。”

众人就瞧见姜老夫人的笑在脸上僵了僵。

她的话让姜老夫人想起早故的三儿子。

姜微盈是三房留下的唯一血脉,身为祖母,心里却盘算着用把姑娘送火坑换荣华。

故者已故,可焉知是否在天有灵?

阳光温暖,姜老夫人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若是叫老三知道,他的母亲并没有善待他的孩子……姜老夫人目光晦涩不明看向姜微盈,心底没来由升起一股对亡魂的敬畏感。

“我疼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打你板子。你大姐姐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一个孀居的老妇人不能送她出嫁,怕冲撞了。”

姜老夫人变脸的速度极快,慈祥的笑容再次覆在脸上,将拿捏三孙女的想法暂时先放下。左右长房的二孙女年长,又是长房亲骨肉,二孙女进宫对长房才是最好的。

老太太忽然就扭开话题,姜微盈心中暗松一口气。

是实在逼不得已才把父母抬出来说事,不然今儿就得撕破脸了。

她挽着老人的手进屋,一路走一路眉飞色舞跟她说三房现在怎么热闹,逗得姜老夫人露出几分真心的喜悦。

姜微盈在上房待了一刻钟左右离开,刚出院门,她脸上的笑便隐没,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雪怜心疼地扶着她往前走,气愤道:“老太太真是的,果真如此沉不住气,这就要拿捏姑娘,是因为大姑娘的亲事尝到甜头了?”

可不就是尝到甜头,所以老脸都不想要了,行威胁她一个孤女的腌臜手段。

看来大伯母说得对,她祖母就是看选秀有利可图,才愿意让她早日回府!

姜微盈确实被恶心到了。

原以为老人顶多就是直白训斥她两句,哪能想到如此无情,明艳的太阳都驱不散她心底阵阵寒意。

“三姑娘!”

主仆俩脚步匆匆,迎面走来一个婆子。

婆子带着金色荷花耳坠,还算面熟,可主仆俩一时都记不起来哪里见过。

“三姑娘,是我,李婆子!”李婆子乐呵呵掖着手,“见着姑娘可太好了,大太太刚才找三姑娘,才知道您被老夫人喊去了。特意差老奴来说一声,三房院子里来了许多女眷,人挤人的,就让姑娘们都到院子里的小阁楼先歇会,等三房女眷散去一些你们姐妹再过去。”

三房往后走不远就有一条通向园子的路,离得很近,姜微盈现在要过去,得从家里的莲花湖转过去。

“我知道了,谢谢李妈妈。”姜微盈点头,扶着雪怜的手往湖边方向去。

主仆俩走了十步,雪怜回头看一眼。

翠绿的灌木丛边已然不见李婆子身影,皱着眉头道:“姑娘,那婆子是长房的吗?”

“不确定。”姜微盈脚步不停。

“那我们现在去湖边,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会等着?

雪怜的话没说完,姜微盈却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把手里的手帕甩了甩,忽地一笑:“那我们就去瞧瞧。”

“啊?”

雪怜一愣。

自己姑娘每日都笑吟吟的,像个软和的面团子,但只有她知道,她家姑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老爷夫人在世的时候就感慨过,还好是个姑娘,若是个小子,估计从小就是要上房揭瓦的混世魔王。

姜微盈素来说一不二,雪怜没法劝,只能警惕四周跟着她小心翼翼往前走。

莲花湖近在眼前的时候,姜微盈步子一顿,拽着雪怜藏到湖侧边的竹林内,然后鬼鬼祟祟探出半个脑袋往前看。

这一瞧,同样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猫着腰躲在她们对面灌木丛里。

而且那个身影同样有点眼熟。

“姑娘。”雪怜握紧她的手,手心都是汗,压低声在她耳边说话,“这又要让您跟谁偶遇?!”

姜微盈摇摇头,下刻脑海里忽然有了个算计,趴在雪怜耳边一阵嘀咕。

雪怜听得冷汗都出来了:“太冒险了。”

“你听我的,不会错,我非得出这口恶气!”姜微盈眯起了眼,杀气腾腾。

想到姑娘如今的处境,确实憋屈得很。

雪怜重重点头,从竹林里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藏着灌木丛的人见到有人出来,心中一喜,一拐一拐就冲出来拦路:“三表妹!”

主仆俩没在一块,但都看出来这人是谁了!

居然是三房那边摔断腿的一个表哥,雪怜当即就想伸手打人,余光瞥了一眼竹林,又忍着气扯出笑容:“公子认错人了,我是三太太派来,和公子说一声,三姑娘路上被事儿绊住脚,你再稍等片刻。”

瘸腿公子看清对方年纪,对府里的人又不熟悉,信以为真,失望的喃喃:“我都在风里吹了快小半个时辰了。”

雪怜闻言慢慢往湖边走,瘸腿公子见此也一拐一拐跟上,以为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正是这个时候,瘸腿公子身后忽然被人重重一撞。

他连大叫的声音都没来得喊出来,咚一声就栽到湖里,灌了满口泥水。

偷偷溜到他身后的姜微盈拽起雪怜的手就跑,直跑到快到小阁楼附近,她才忍不住大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泥巴吧!敢和三房一块算计我,冻不死他!”

雪怜心脏剧烈的跳动,扶着腰直喘:“姑娘真是……”说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府里的莲花池不深,成年男子站起来刚到腰间,淹不死人,但三房那瘸腿的表少爷呼救起来就好看了。

姜家姑娘都在小阁楼里,三房的表少爷是怎么偷偷摸摸潜进后宅,又怎么出现在离姜家姑娘所在不远的地方?三房马上就得要上演狗咬狗的好戏!

姜微盈笑够了,扶着膝盖直起身,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笑都僵在唇边。

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位蓝衣公子,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荡着微光,正玩味的打量她们主仆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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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姜微盈尴尬的和蓝衣公子对视着,他像是山巅皑皑白雪,目光明净,而她像市井里窜过的小贼儿,被撞见做了亏心事,眼神闪躲着拔腿就逃。

再有聪慧的脑袋,她也只是个小姑娘,在他清凌凌的目光中招架不住,白皙的一张脸渐渐升起两团红云,连耳根都滚烫滚烫的。

缓过气来的雪怜察觉到气氛不对,一抬头看到远处的年轻公子,吓得脸直接就白了。

雪怜忙踏前一步,护在小主子跟前,警惕盯着那位俊美的蓝衣公子。

湖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叫喊声顺着风隐约吹入他们耳中,而蓝衣公子望着她们的眼神亦越发意味不明。

那是一种洞悉一切的目光,即便不开口,也有叫你惶惶不安的威仪。

雪怜直觉对方是浸淫在权贵场中的人,想要知道对方知道了多少,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试探,才不会反被对方玩弄在股掌中。这个局面,让她心虚且畏首畏尾。

姜微盈在此刻忽地从她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朝着蓝衣公子展颜一笑:“这位公子,这是姜家后宅,你怎么进来的,是走错了吗?需要我帮你喊人,让他们带你离开吗?”

封禹进了姜家,发现这百年世家底蕴犹在,府内风景不错,便四处走走看看。结果撞见了一幕后宅算计,随后又被小姑娘开口就拿捏住了。

他闻言先是一愣,下刻长眉微扬,笑意在眼里荡开:“这里居然是姜家后宅吗,确实是我走错了,唐突姑娘了。”说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又紧紧盯着姜微盈,“劳烦姑娘告知,如何能回到前头去?”

他承认是走错,并且不多问一句,姜微盈暗暗松口气,笑容里多几分真诚,抬手朝他身后一指:“呐,你身后的路,顺着它拐三个弯儿,见到一株红梅树,走个十来步,就能看到一个月洞门。月洞门过去就是前院了。”

“原来如此,谢过姑娘。”封禹颔首。

他立领下的喉结昙花般一现,自有一股风流。

封禹话落便领着身边的小少年转身,他不作纠缠,没提起湖边一句,姜微盈提着的心总算落到肚子里,长长舒一口气。

哪知要离去的公子让人猝不及防的转身,姜微盈一口气还没从肺里吐完,被他吓得憋回嗓子眼,吓得她瞪大了双眼。

小姑娘惊慌的表情像极了受惊的小动物,眼仁儿瞪得溜圆,汤圆似的。

封禹抵拳扑哧笑了一声。

这小姑娘真好玩,敢推人下水,敢骂人,敢和他这个目击证人周旋,却被他一个转身吓得破了功。

他兀自发笑,在姜微盈受惊变震惊的神色中扬长而去。

雪怜这才回过身,拽着自家姑娘忙往小楼跑,直到过了小木桥才停下,拍着胸口后怕:“还好姑娘机灵,知道拿闯入他人后宅来吓唬他,让他自知理亏在先,走了!”

姜微盈此时表情愣愣的,满脑海里都是蓝衣公子回身的画面。

——长得端方隽秀的公子哥儿,怎么能如此恶劣,做出这种故意吓唬人的事!

还嘲笑她!

一个外人闯入他们姜家后院,该被打出去的,他居然还敢嘲笑她?!

“姑娘?”

“混蛋!”姜微盈气得在地面上狠狠碾一脚。

雪怜不明所以,想起刚才的事一阵后怕道:“不知那是哪家的公子,穿着一眼看着简单,可那身蓝色衣裳在他转身时才显出绣有暗纹,那就不是普通的绸缎!三房的表公子落水,他站在那个位置或许看不全面,多少却能猜到,就怕他会说出来。”

“他还有脸面说出来?”姜微盈气呼呼的瞪着眼,“一是他误闯后院,我没把他当贼人抓住,就给他留脸了。二来,他站得远,他说看见就看见了,我还能说是他和三房串通一气算计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姜微盈能忍祖母的无情,委屈了自我开解开解就能放下,可在和封禹简短的较量中落了下风,就怄得想上去挠烂他那张敢嘲笑她的脸!她也不太懂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争强好胜怎么回事,反正这会她是真的被气着。

雪怜许久不见她真的动怒,在边上讷讷看着她,也不太明白她忽然冒起来的火。

“三姐姐,你怎么还不上来呀,桥底下有鱼吗?我刚才瞅半天也没瞅着,还想喂鱼来着。”

主仆俩头顶忽然传来姜微菀脆生生的嗓音,雪怜又是出了一身冷汗,忙扶着还生气的姜微盈上楼。

好在姑娘虽然气上头,说话时还是压着音量,楼上的人应当没听见。

而封禹按着姜微盈的话,已经走到月洞门前,在婆子惊讶的眼神中跨过门槛,同时鼻头一痒。

他连拿帕子都来不及,只能用袖口抵着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身边的小子吓一跳:“您这是吹着风了?”

封禹放下袖子,慢悠悠翻出手帕,按着鼻头仰唇笑:“无碍,多半是谁在背后骂我。”

他一面说着,姜微盈受惊后的小表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忍峻不住又低低的笑。

他是恶劣的吓唬一小姑娘,可谁让她摆出那种不符合年纪的深沉内敛,还拿话恫吓他,真是许多年没遇到过敢拿捏他的人了。结果她就是个纸老虎,他一个回身就吓得破了功,连假笑都挤不出来,在他眼里实在是幼嫩得很。

封禹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他这会笑得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毛骨悚然,免不得就去揣测他心思:“刚才那个是姜家姑娘吧,看年纪不知道是二姑娘还是三姑娘,是个美人胚子。”

男人高兴无疑就三样事,一是升官,二是发财,三就是跟美人相关。

小太监明白自家掌印不算个完整的男人,但心思都应该大差不差,掌印如今官场正得意,也不缺银子使,那就只剩下美人了,所以他只能往刚才见到的姑娘身上猜。

太监养女人不是什么稀罕事,前掌印不也在宫外的府邸养了一屋绝色。

封禹当然知道他想哪儿去了,不过说的倒是实话,唔一声道:“姜府三姑娘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姜大人吹了半日冷风,都要找我打听选秀的事,宫里的娘娘都没这个颜色。”

小太监自以为揣测对了,当下笑得见牙不见眼:“督主慧眼,原来那就是姜府三姑娘啊,能得督主夸奖,以后都是有大造化的。”

至于大造化是在宫里还是宫外,谁知道呢。

封禹听着这歪到十万八千里的误会,只是笑笑,往前又走了不过十来步,便迎面遇上一脸震惊的姜大老爷。

“掌印前来,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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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禹啜着抹好脾气的笑反问,问出一片叫姑娘家面红耳赤的暧昧。

姜微盈双颊滚烫,抿了唇用不屈的眼神直直望着他。

这话说得她好像在私会情郎,却被他抓包在场!

他怎么上来就冤枉人?!

小姑娘本就有一双美妙的眼眸,受了委屈,依旧有着湖水般的澄清,欲语还休地叫人连心尖都在发痒。

那忽然闯入小楼的年轻公子身子又朝她微微倾去,惊得小姑娘忙往后仰。

可她身后是大开的窗户,哪里还有后退的余地,细细的腰肢只能抵着栏杆,进退不得的窘迫无比。

“公子难道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如此行为,何来君子之风!”她被他逼得没有办法,只能抬手用宽大的袖子挡住彼此间太过亲近的距离。

雪怜在此刻挤进了两人之间,怒目看向封禹:“还请公子离开。”

封禹没有再靠近,鼻尖是小姑娘身上淡淡的木兰香。

那天夜里,他握着她手腕时,也曾闻到这幽淡的清香。

他哂笑一声,双眸依旧紧紧盯着雪怜身后的姜微盈。

她现在倒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那怎么还敢身上揣着他给的白玉私印,却到尚书府来相看别的公子?

这些天工部和户部出了一些矛盾,跑到皇帝跟前吵吵闹闹,叫皇帝好一阵心烦。他在御前要操心的事多,没能分出精力来再见她,结果她就打扮得叫人挪不开眼招蜂引蝶来了。

她的想法,他自然能猜到,不外就是想尽快定下一门亲事,好摆脱自己。

他是恶名在外,听着就不是良人,可她又如何能确定其他男子就会真心待她?

封禹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很想当场就叫她知道违背承诺的后果。可转念再一想,她的性子多半是吃软不吃硬,倒不如就让她先以为如意,待有了比较后,她才能更懂自己的好。

姜微盈如今就像被豢养的金丝雀,对外面的花花草草都有着仲景,年纪还小的姑娘,他该包涵的。

想至此,他心里藏着的怒气顿时也消了大半,仰着唇笑得越发温和:“姑娘说得是,是我失礼了。再见到姑娘,一时欢喜忘礼,还望姑娘原谅。”

方才明明就有要动怒意图的人,眨眼间变得彬彬有礼,甚至还退开到五步之外。

姜微盈对他情绪的多半感到惊讶,发现他这个人阴晴不定得很,就如同上回在姜家,他忽然回头故意吓唬自己一样!

可出门在外,人退一步,她自然是要敬回去。

她缓缓放下胳膊,朝他福一礼,冷静地试探:“方才似乎不见公子,公子怎么不与其他人一块游林赏花去?”

上回她就在想这是哪家公子,通身清贵。

封禹微微颔首,故意模糊身份道:“方才在府里有要事,姑娘才不曾见着。”

他并没有撒谎,他确实是有事来寻工部尚书,至于会选这个时候,当然是知道她也到尚书府来了。

在府里有要事……所以他是尚书府的公子?

方才尚书夫人简单提了几句她的三个儿子,其中两个在楼下见过,所以他是尚书的长子?

但据闻尚书府的大公子已经定亲,只是定亲的姑娘年纪小,到现在不曾及笄,所以大公子及冠的年纪还不曾成婚。

如若是他,从年纪上来看,确实差不多。

姜微盈偷偷打量他一眼,心里对他的印象又坏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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