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买些睡衣、内衣吧？”
走着走着，沈依然在一家内衣店门口停了下来。
“啊？”
懿德看着橱窗里模特身上暴露的内衣，显得有些尴尬。刚想说不用了，就被沈依然拉了进去。
店里随处张贴着真人模特展示的照片，这些跟传统的里衣存在很大差异，布料都很少……
懿德全程低着头，无论沈依然和店员问什么都说好。
沈依然却没有丝毫尴尬，还让她别害羞，这只是服装的一种，还说他以前也设计过几款，只不过不怎么受欢迎。
“你喜欢什么款式？对面料有要求吗？”
“没有，随便，都听你的，赶紧。”
“你怎么了？”沈依然看着脸红欲滴、揪着他袖子都快要埋在他胳膊里的人，感到十分疑惑。
“没事。”懿德躲在他胳膊肘后面，小声催促，“赶紧买完快走吧。”
店员第一次见到这种女生一脸尴尬、男生煞有其事认真挑选的，不禁笑道：“对对对，男朋友喜欢就好。那先生来挑吧？”
此话一出，沈依然也不免尴尬起来。
还好沈依然是“行走的度量衡”，很快就帮她选好了，要是让她进去试试，岂不是当场社死？
“咚！叮当……”
懿德出去时因为过于慌乱，不小心碰到玻璃门，头发上别着的发簪掉落在地，一头及膝青丝散落下来，引起路人的瞩目。
沈依然捡起发簪，放下刚买的衣物，抬手帮她盘了个结实的发髻，“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发质真好，这么长都没发黄、分差。”
“茶菇粉加米汤。”
“嗯？那是什么东西？”
“呃……我也不知道，就是以前的人洗头用的吧……”
地宫的嬷嬷帮她洗头的时候，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之前还以为你那旗头是假发呢，没想到是真的。”沈依然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盘发作品，重新提起地上的袋子，“像你这样不剪发、不染发、不烫发的女孩很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懿德抿了抿唇，“那我是不是很像异类……”
“不不不。”沈依然连连摆手，“你很特别，人都应该活出自己的特色，不该千篇一律、无脑从众。不过，你盘头发的方法需要改良下，你那种发髻不结实、容易掉。”
“平时都是嬷嬷帮我梳头，我不太会。”懿德摸了摸发髻，确实比她盘的结实，“不如，你教我吧？”
“好啊，我之前研究过发型和服装的搭配，学过几个样式。不过，你这么长的头发，洗头会不会很不方便？”
“其实我也想剪……”懿德余光扫过身边的玻璃墙，瞥见紧跟在身后的人，叹了口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祖宗不让剪。”
“难道你真是穿越过来的吗？”沈依然扑哧一笑，继而指了指不远处的饰品店，“那我们先去买些发圈？扎头发也比较方便。”
“好啊。”
两人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吃了个饭，然后到周边逛了逛，直到广场的钟声乘风而至。
懿德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当数到第十二下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沈依然见她望着钟楼的方向发呆，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累了？”
“没有。只是听到十二点了，9月2日，时间过得好快……”懿德若有所思地叨念着，扭头深深地看向身旁的人，“一天时间原来这么快……”
“对啊，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沈依然正要走，懿德突然扑过来从身后抱住他。
“别转身。”懿德紧张得声音发抖，红霞满布的脸颊紧贴着那宽阔的后背，“沈依然……”
“嗯？”沈依然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僵在那一动都不敢动。
“沈依然，本宫、我喜欢你。”懿德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不至于那么失态，“从两年前网上认识开始，我就喜欢你。我一直都在等待出宫的日子，去结识你，以为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慢慢从朋友变成恋人，可是……”
说到这里，懿德突然有点失控哽咽。
“懿德……”
“别转身。”懿德紧紧地抱着他，怕他跑了，也怕看到他惊讶莫名的眼神而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可是，如今，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你娶我好不好？”
沈依然没想到，才第一天见面的女孩突然向他表白，甚至向他求婚！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懿德，我们……才认识一天……”
“不是两年了吗？”
“网上怎么能作数呢？况且，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位上长者……”
“……”懿德突然想起，由于地宫的规矩，自己从未在网上透露过个人信息，甚至从未告诉他自己的姓名、性别、年龄……
“不管，我认识你就行了。”
沈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发言逗笑，反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先回家吧。”
“爱新觉罗·懿德，女，庚辰年八月初四生于意腾那提尹舒尔斯镇，意籍华裔，属龙，今年20岁，父母健在，有一个兄长，但已去世。”
“啊？原来你真姓‘爱新觉罗’？我还以为是开玩笑的……”沈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报家门搞得一脸懵圈。
“嗯。那我都告诉你了，就认识了，那你喜欢我吗？可以娶我吗？”
沈依然被这逻辑逗笑，反手把黏在身后的女孩扒拉过来，很认真地说道：“懿德，你年纪还小，结婚是很庄重严肃的事，不能这么随便……”
“我没有随便……”懿德声如蚊蝇，把头压得很低，不敢与他对视。
沈依然摸摸她的头，主动把胳膊伸到她手边，“走吧，很晚了，该回家了。”
“哦……”懿德不情愿地揪着他的袖子，亦步亦趋地往停车场走去。
突如其来的沉默，就连周围也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唯有窸窣的脚步声和悸动的心跳徘徊耳膜。
“那你喜欢我吗？”懿德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依然没想到她又绕了回来，楞了一下，随后又仔细想了想，从曾经的网友聊天，到现实中相见，从学识到外貌，这个女孩几乎击中了他内心深处所有对未来伴侣的期许，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去靠近。
虽然理智在抨击他，认识了一天就说喜欢很荒谬，但从感性来说，她至少是在“朋友”之上的。
也许，这就是自己一直不相信的“一见钟情”？
“嗯……”大脑没有给嘴太多斟酌考虑的时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出了答案。
当沈依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懿德已经开心地松开了他的袖子，改成紧紧缠绕着他的胳膊。
“沈依然，谢谢你还单身，谢谢你等本宫出土！”
小时候，她还不是一个必须规行矩步的“储君”，总是上蹿下跳，爬假山、钻地洞，厚重的花盆底常常使她摔倒，搞得灰头土脸的。
八旗那些人说她没规矩，就连嬷嬷都对她直摇头。
可皇阿玛却说：“反正懿德十八岁就出宫了，不需要学太多规矩，重要的是开心，但女孩子走路也不能这么不着调。”
那时候，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那明黄色的袖子，“懿德，以后你就揪着身边人的袖子，这样就能保持步伐一致，也不会摔倒了。但除了皇阿玛，不能挽其他男人的胳膊。等你长大出宫了，找到了如意郎君，才能挽着他的胳膊……”
小懿德一脸好奇地看向不远处双眼失焦的皇额娘，“那皇额娘为什么从来不挽着您的胳膊呢？”
“因为皇阿玛不是‘如意郎君’，不值得她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