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妃,时辰到了,该起身了。”
门外传来丫环的声音。卫见瑜习惯早起,这会儿已经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会儿书。闻言他对外说了声“门外候着”,站起来走到床榻边,摇了摇还睡得很香的乔可言。
“醒醒。”
乔可言觉得有一只恼人的蚊子在耳边嗡嗡嗡想把她吵起来,烦得她直接挥手把蚊子赶走,再火速把被子拉高将整个头蒙住。
于是“啪”的一声,卫见瑜的手臂就被自己王妃打了,而当事人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对外界的事物充耳不闻。
卫见瑜都要被气笑了。他把自己昨晚用的被褥摊开,也扔在乔可言身上,看起来就像是乔可言盖了两床被子,这才对外道“进来”。
先走进来的是卫见瑜身边的两个大丫环,后面跟着茹桃和茹芍。方一进来,四人就对着站着的王爷和躺着的王妃行礼道:“恭喜王爷、贺喜王妃!”
那声音可不小,把本就还在将醒未醒边缘的乔可言叫醒了。
她“噌”地一下坐起身,两床被子从上身滑了下去,头发也还乱糟糟。茹桃茹芍都觉得这画面简直没眼看,纷纷把头压得再低一点,希望王爷看在新婚甜蜜上不要怪罪。
卫见瑜平淡道:“免礼。”
屋里的两个大丫环走到床榻边给乔可言行大礼:“奴婢盼春、迎夏拜见王妃,贺王妃子息繁盛、福寿绵长!”
乔可言刚醒,脑子还有些木呆,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好不容易眼神能聚焦了,就见着茹桃茹芍在对着她拼命眨眼睛。
哦!要行赏!
乔可言想起了昨儿上午梳妆时喜婆讲的一系列规矩,忙从床头多宝阁上摸出装金叶子的盒子,一人抓了一捧。
盼春和迎夏笑眯眯地接了,退到后面。茹桃和茹芍走上前来,向卫见瑜行大礼。
“奴婢茹桃、茹芍拜见王爷,贺王爷文武胜意、夫妻久长!”
“嗯。”
卫见瑜比乔可言在这方面从容得多,他也一人赏了一把金叶子,便叫二人起来。
盼春与茹桃性子有些像,嘴甜话多。但年纪比茹桃大些、在卫见瑜身边待得久些,自然胆子比茹桃大。新婚头天的好日子,盼春也就敢于逗逗趣。她见乔可言还没从床上下来,便边理着被褥边笑道:“王爷真当是宠王妃呢!”
乔可言听到这话觉得莫名其妙,但瞄见了昨晚卫见瑜有意泼在床中间的已经干涸的红色液体,脸色还是红了红。
盼春只道是王妃害羞了,也只笑着不再多话。
“王妃昨夜劳累,今早当多休息。”卫见瑜接道:“新婚特例,往后可不允许。”
乔可言暗气他剥夺了自己睡懒觉的权利,盼春迎夏倒是心里惊奇王爷新婚了就是不一样,往常自己有什么头疼脑热也不会松懈,照样早起读书上朝。
盼春问道:“王爷,可需要换一床厚被子?两床薄的不如一床厚的舒服。”
“问王妃。”卫见瑜正在迎夏的伺候下净面:“她昨夜嫌冷的慌,盖了两床。”
放屁!
乔可言在心里龇牙咧嘴。
老娘热死了!恨不得不盖被子!
但她面上端着架子,温婉贤淑地道“不用”。
若是在京城完婚,新婚第一天上午应该要去宫里拜见皇上和皇后。但人在闽地,就不需要舟车劳顿了。况且闽地也没有其他身份比闽王高的皇亲国戚,直接省去了这一步。
“那今天是回门?”
“是的王妃。”茹芍边给乔可言梳头边答:“不需太早,现在时辰刚刚好。”
本来回门应该在第二天,但既然今天不需要拜皇帝皇后,索性把回门提前。
乔可言与卫见瑜同乘马车走。上马车的时候茹芍还神色紧张地稳稳架住她,生怕她摔着。她开始莫名其妙,后来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小丫头怕她“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呢。
无语,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一次。
护送马车的是卫见瑜的贴身侍卫陈奕,他带着一小队侍卫分散在马车前后和四周。送马车出门的是王府总管,名叫曾德。
王府的马车就像现代的房车一样,里面基本什么都有准备、什么都能干。摆了零嘴和书册的小桌子、能躺下的小榻、能洗手洁面的梳妆台,看得乔可言啧啧感叹。
资本家,啊不,封建地主就是不一样。
比起乔可言的左顾右盼、神色鲜活,卫见瑜上车就拿起了一本册子开始看,时不时还用笔墨做点批注。
乔可言也就新奇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无聊地没话找话:“王爷批政务不需要避着我?”
卫见瑜头也没抬:“《闽地志》,你应当比本王更熟,无需避。”
地方志就是指记述地方情况的材料,史学家、考古学家、文学家一类的人物都挺看重这些东西。乔可言看得不多,顶多知道一个《山海经》。
她努嘴:不好意思,不熟。
“看《闽地志》干嘛?”
“初来乍到,了解风土人情。”
“那应该多到城里乡间走一走,看书能长多少见识!”
“聊胜于无。”
“不如说无聊透顶。”
乔可言想到方上马车这人就跟自己强调不准掀帘子,她这会儿连看看外面的机会都没有。昨天的花轿更绝,没得窗子给她掀帘。
景色看不到,但声音传得进来。外头叫卖鱼丸的、热汤的,还有贩菜卖肉的,越是不想听越是往乔可言耳朵里钻,引得她频频往帘子那儿望。
“没坐相,端正点。”
乔可言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想出去逛逛?”
乔可言大力点头:“想!”
“八月十五月神节,我和你一起出去。平日里不可以随意出王府,让人看了不像样。”
乔可言还没来得及惊喜可以跟帅哥逛街,就被他后一句话气得血压升高。
“怎么着?我是缺个胳膊还是少个腿,生了疮还是长得丑,出门逛街丢你人了?”
“你是王妃,总去外面抛头露面像什么话?是王府缺了你口粮,还是短了你衣裳?需要什么就跟曾德说,他自会叫人配上。”
“呵。”乔可言怒道:“那月神节出门就不是抛头露面了?”
“本王与你在节日里一起出门,那是恩爱有加。”
“你也知道什么叫恩爱?”
“夫唱妇随是为恩爱。”
乔可言就差没把手边的枕头扔到卫见瑜脸上了:“我可去你的吧!狗男人!”
卫见瑜终于放下了手头的书册,严厉道:“说话斯文点!有点王妃的样子!你是真觉得本王不能休妻?”
“你休呀!休了让闽地人都知道王爷是个狗男人。到时候我就四处说书,大不了编排几个故事,反正越离谱大家越想听。人嘛,谁更不要脸谁就赢了,没杀人没放火,你还能砍了我不成!”
“你——!”
“王爷、王妃,乔府到了!”
车夫的声音让卫见瑜陡然熄火。
“哼!”
乔可言把头一甩,提起裙子就自己跳下了马车,都没让茹桃茹芍扶一下。两个小丫头和车夫都尬在了原地。
卫见瑜狠狠咬了咬牙,摁了一下额头,调整好表情从马车里出来,飞速地悄声对三人道:“刚才你们什么都没听见。”
三人连忙点头。
按民间常理来说,女儿女婿回门,女婿该对岳丈岳母客客气气。但卫见瑜是王爷,乔老爷只是有个不大不小官职的富商,乔父乔母反而要带着小辈和下人在府前迎接他。
“下官乔远晋,携乔府众人,恭迎王爷王妃!”
说罢一众人就要下跪行礼。卫见瑜赶忙走上前去托住乔父的手臂以示免礼,上演一番岳婿情深。
乔父乔母领着众人进门。乔父主要走在卫见瑜稍侧后一步,乔母握住了乔可言的手,眼里满是温情。
姨娘先开口:“我瞧着可言怎么不笑笑?合家团聚的日子,怎让夫人安心呀。”
乔母瞪她一眼:“没大没小!该叫王妃!”她又抚抚乔可言的手臂:“我的女儿,一定是想家了吧。”
乔可言还没开口,前面走着人倒是停下来开口:“夫人,本王方才在马车上孟浪了,可言与本王置气呢。”
在场的年纪都不是小孩,孟浪一词一出,大家都微微腆红了脸——卫见瑜除外,他自己说出来的话;乔可言除外,她是气得脸红。
我的天啊!这人比我还不要脸!
乔远晋最先反应过来,哈哈几声大笑,引得其他人也开始笑,或善意或故意地打趣二人。
卫见瑜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道:“本王做得不够好,还望岳丈岳母勿怪。”
“王爷言重!”乔父笑道:“王爷这么疼可言,是可言的福气!”
“如此便好。”
“时辰还早,王爷随下官和犬子到前厅品品茶、尝尝点心,让王妃与她母亲姐妹去后院叙一叙?”
卫见瑜点头,还向乔可言道了句“莫待太久、早些回来”,又是让众人感叹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乔可言心里给他竖了根中指:好一株清新脱俗的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