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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型反光史诗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为了维护普通人类熟悉的现实世界,未来人、超能力者、魔鬼、法师、特工和普通谢顶大龄未婚青年每周6天,从早上9点到晚上9点,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奋战。这是一部关于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而谢顶的英雄们逝去的发际线的巨型史诗。...

主角:   更新:2023-08-08 07: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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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巨型反光史诗》,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为了维护普通人类熟悉的现实世界,未来人、超能力者、魔鬼、法师、特工和普通谢顶大龄未婚青年每周6天,从早上9点到晚上9点,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奋战。这是一部关于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而谢顶的英雄们逝去的发际线的巨型史诗。...

《巨型反光史诗》精彩片段


2016年8月25日
超级秃头人意识到他已经不在地球上的时候,距离事件发生已经过了30分钟。在发现事情正在起变化之前,超级秃头人正盯着手机,沿着黄金铺就的小径前行,油腻腻的脸上带着一丝可疑的微笑。就好像自己还走在荣理路上,还在从车站回家的过程中一样。
然而手机上缓存的漫画章节是很有限的,当一张无网络链接的页面将他惊醒时,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那种恶心的微笑。抬起头来时,路边的风景已经很明显出了大问题,鸡排三连星不见了,那三家看样子很快会关门歇业的好大大鸡排嚎大大鸡排和*大大鸡排都不见了,这让超级秃头人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本应该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的电动车也不见了,只剩下他脚下这条金黄色的小径和小径两边向天际线延展开的无限的绿色旷野。
哎哟。
哎哟哟哟哟哟。
”早知道在公司楼下吃完晚饭再回来了。”超级秃头人无助地抚摸着自己的秃头,心中充满了懊悔。这时候他感觉到镜头分成三段正在向远处拉走,觅食的战鼓声突然切入,替代了原先欢快的背景音乐。
在超级秃头人生活的这个时代,这个城市,龙卷风是极其罕见的气候现象。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被一阵狂风卷到这里来的,但是,当他看到什么黄金小径无边绿野的时候,秃头人很难不往奥兹魔法国的方向联想。
他试探性地立正,轻敲了三下鞋跟,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双网上买的爆款工装鞋并没有被什么流落温州的女巫下咒,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带他回家。
完了。超级秃头人意识到自己不光可能和本月的全勤奖金说再见,更有可能彻底和自己的工作彻底告别。他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脚下的黄金小径继续前进了。往好的方面想,如果道路的另一头真的是奥兹王国,如果真的有一个神乎其神的女巫在负责这类事务,他倒可以试着说服女巫给他一份工作。这地方的作为工作场所还是相当有格调的,蓝天绿草,赏心悦目。
毕竟他到底还是个超人类啊,和巫师什么的差不多嘛。
永远乐观的精神虽然不能帮助这位英雄长回失去的头发,但是,在如此艰难而且令人懵逼的环境下,乐观是解决一切困难的唯一动力。超级秃头人脚下发力,赋予了他950米每秒的初速,让脱发的超人以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弹道向前飞出60公里的最大射程。他在金黄色的小径上留下了两只深深凹陷的脚印,也许后来者会体会到这位先行者无穷的威力。
秘鲁
库斯科省,库斯科
2016年8月10日
SITE-D31A
基金会在库斯科城北2.5公里外的地下建设了这座紧凑的地下设施,用以容纳隧道勘探和其他神秘学设备。黄福泉博士是第一批参与勘探的人员,现在已经是D31A基地的三位主管之一。当时他刚结束在菲律宾南部海域的一次搜索作业,深更半夜接到总部遗迹委员会的电话,连夜飞到秘鲁的这座旅游名城,接手了这个烂摊子。
当时情况很复杂,本地的一家旅馆正在维护散热地井,他们一不小心打通了一个地下通道。其实这样的情况也不算少见,原先居于此地的印加人在地下挖掘过许多地下通道,挖到什么都很正常。但是意外往往会在这种有特殊意义的历史遗迹附近发生,就在旅馆联系本地文物部门的时候,一个粗心大意的维修工一脚踏空摔进了挖通的通道。
这下基金会在秘鲁的办公室的情况就变得相当窘迫,由于受到美国大选的影响,他们惯用的身份远不如以前那么好用,他们在秘鲁一些部门的关系开始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比方说这次坠井事故,基金会就很难利用他们在美国大使馆内的手段压住媒体的报道,在河畔城事件后,政府组织对超人类活动转以对立态度,基金会在2016年8月之后就很难通过常规手段在全球范围内动用特别资产来处理这些问题了。
更糟糕的是,维修工摔进的那条竖井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只有六七米最多十米深。这一坠井事件在媒体和社交网站的推动下很快变成了一个大事件,而受伤者的位置迟迟不能确定,已经开始吸引更大范围的关注。
“2号车现在在什么位置?”黄博士拿着今天早上的第五杯咖啡,快步走出电梯。
“2号车现在卡在第三斜巷15.1公里处,摄像头看不到哪里卡住了,自检正常。”四级研究员一遍翻看着手上的平板电脑,一遍试着跟上博士的脚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SPRUT-03和需要的缆绳,竖井底部的收发站过热,冷却液流量不足……如果还能有一周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把2号车牵引出来,维修好,再做两次探测,但是3天时间太紧张了。”
“SPRUT-03还在工程部门手上吗?叫他们不要急着送来。”黄福泉现在面临的麻烦让他没有时间准备完美的计划。维修工摔下的那条通道直下11公里,他的尸体在竖井底部不到15平方米的狭窄空间里摔得稀烂。基金会为了将散乱的世界线收束回顺流方向,只能以专业救援公司的身份进行干预。好处是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运进大量TR1.0设备,大刀阔斧地开工,坏处是掩护公司的信息会大规模传播,事后绝对是经不起有心人调查的,而且他们的工作时间也因此被严格限制在3周,3周之内一个掩护故事当然足够解答大多数的疑问,然而3周之后就另当别论了。到时候人们需要的就不只是一个故事,而是一个完整的由大量细节组合而成的怪物。计划部估计这一事件对现实稳定性的干扰大致在~-之间,如果今年没有什么重要事件发生的话,基金会可能就要遭遇1962年以来最失败的一年了。
现在D31A站作为一个D3词缀的临时站点,正承担着挽救基金会全年工作评价的大任。在11公里的竖井下端,炎热的环境可以说是任何机械和电子产品的地狱。D31A在竖井里布置了10个冷却泵站,从地面泵入冷液,在竖井底部和巷道的出入口设立气闸和接口,保证水平巷道内的环境不会被外源物质污染。
竖井底部的环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可能是维修工的尸体激活了某种机制,竖井壁上开始出现模糊的藤蔓状花纹。模因试纸提供的初步检测报告认为这是一次Walt-3型模因传播,没有观测到跨介质传播的迹象,在回收所有人类组织残余后花纹发展减缓。
最令人揪心的是从竖井底部向八个方向延伸的水平巷道,1号小车成功地开到了第一斜巷的尾端,估测位于奇孔山主峰正下方,正准备进行声纳探测时,与1号小车的数据和冷却连接被切断,黄博士指挥SPRUT-01探测器进行了一次不是很成功的援救,自行维修救援通用工具SPRUT-01是一种长得像光滑鼠妇的东西,身体分成7个环,每个环上有一对精巧的小爪子,所有的环都能绕着核心轴转动。除此之外,轴上还安装了一支顶着摄像头的小爪,以方便SPRUT探测器对要维护的设备进行检修。它的屁股上面接了一条尾巴,和他们在1号小车上用的尾巴差不多,包含了供电-信号-冷却复合管路,只不过外面包了一层用电压调整的复合材料肌肉和金属外骨骼。这条尾巴的妙处在于,当头上的那只机械虫子停止工作时,地面站的工作人员还能给缆绳通电,让它精确地变成一根或者半根或者根小棍,足以把剩下的部分捅进去,只要光纤没有熔断(在彻底失去主动冷却的情况下大概能坚持5分半钟),被动光学线路至少会传回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现在SPRUT-01和1号小车一起被卡在巷道里。文物部门的苏珊娜一直反对使用SPRUT,她认为缆绳上的钢甲会破坏巷道两侧墙壁上摄像机观察不到的雕纹,结果确实和她担心的一样,整个行动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失败,SPRUT-01也断在了巷道里,SPRUT-02在运输到5700米深度时遭遇冷却液泄露,只能重新拉上来,以免浪费仅有的两条下送通道,泄露的冷却液积在深度6号站,又浪费了整整20个小时抽出积液。现在他们只有6天21小时可以继续计划,黄福泉知道失败的后果是什么样的,他们当然可以抽身而退,但是他们也已经暴露了过多的信息。如果他们没法和平地继续封锁这片现场,就一定会引发一次级别的现实震荡。
“你打电话叫他们别把SPRUT-03送下来。”四级研究员转身正要走,黄福泉又喊住他:“你直接去找汉森,叫他们把探测器和线缆的固定件拆开。其他部分先别动,人都别走,就地休息等下一步命令。”
“汉森会发飙的。”四级研究员摇摇头,他知道这个电话不好打,工程师们已经两班倒了两周,下面的工作却看不到进展,他们的士气已经到极限了。
“我马上去他那里。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黄福泉在狭小的监控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到了一部红色的有线电话旁。他摘下话机,按下按钮,电话用了一秒自动检测使用者的灵魂完整性,随后才接通总交换台。
“你会听到一段音频,如有不适请挂断电话,与最近的基金会机动队联系。”
黄福泉听完了整段音乐,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交换台接线员的声音。这关键五秒是用来滤除模因传播者的,免得有人的生命力太强,在听完之前的音乐之后还能活着对人工交换台传播致命的信息
“您好……”
“给我接011A,授权码Foxtrot-One-Niner-Echo。”
“确认授权,正在转接。”
黄福泉听着听筒里传来的音乐,心里想着应该怎么把自己的要求表达得婉转一点,免得惹出更多为什么。但是他显然不是那种会靠精心组织语音来达成目的的人,电话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需要爆炸物,你们能在秘鲁弄到多少?”
绿野
2016年8月25日(手机时间)
从高度俯瞰地面时,超级秃头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地方可能并没有什么国家,也没有什么女巫。从高处望向地平线,给人一种这地方的地面曲率比地球更小的感觉。金色小径毫无意义地在地表扭来扭去,穿过深绿的草地,浅绿小丘,在飞过300公里后他似乎看到过一片树林,只是离黄金小径有些远,他没有过去查看。
唉!等等!等等等等……
超级秃头人正飞过弹道最高点,在差不多2500米高度上他好像看到下面有个什么东西,只不过自己飞得太快,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他感觉好像可能也许有点像一片人工建筑,这算是几个小时里最令人愉快的事情了。超级秃头人想收回自己之前下的定论,这么单调的环境就算再自然再健康也不行,太空旷了,空得吓人。如果女巫一定要他来当这个国王,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引入外部投资者先建他妈五十个住宅小区十来个购物中心,把自己的办公室放在最热闹的商场大堂正中心。
超级秃头人等了三分多钟才落地,他本想掏出手机用arity算一下跳回去的弹道,但是手机已经几乎没电了,他只能试探性地给自己减装药,用不到600米每秒的初速和高抛弹道慢慢蹦回去。
说句老实话,他平时也不怎么用这个手机app来算自己的弹道,日常生活里用不到,而且靠两条腿给自己设定初速其实全凭经验。上世纪30年代他还有心情自制空速管气压计,靠努伯利原理在戈壁沙漠里测试自己的弹跳出力。现在几十年过去,他感觉自己的功力又增长了一个多甲子,旧有的数据不很管用,只是进入21世纪之后人变懒了,掏出手机看看GPS上不很精确的速度读数凭感觉凑合跳也够用。
好在超音速跳跃是一门手艺活,对超人类而言只要心里大致有数,落点大差不差都能接受。你以为超人刚拿到斗篷的时候是去内华达州的沙漠里给自己做试飞画包线图的吗?斗篷在跨音速段那么复杂的空气动力学特性难道是在风洞里吹明白的?都不是,作为一个资深超能力者,超级秃头人很清楚,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靠自身强度和本能反应硬怼过去就行了。
他的第一跳选了高抛弹道好确定目标的位置,几乎是直上直下的原地一蹦,结果蹦得太高了,直到开始下落才找到目标的位置。第二跳情况好些,超级秃头人感觉到自己要跳过头了,于是伸展四肢增加迎风面积,在弹道中段减速,最终落在那栋建筑500米外的草地上。
在这个距离上他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栋殖民地风格的两层建筑,靠近他的这边还有半拉停车场露在临时搭建的白色彩钢板围墙外面。停车场上好像立了三个不同颜色的大帐篷,顶上喷着什么文字。仔细一看,好像是搜索、急救、建设三个单词。
超级秃头人嫌跳过墙不够帅气,伸手把钢板墙扯下来丢到一边,走进了停车场。三座帐篷里杂物散落一地,却见不到人影,只有微风时不时扯动一下帐篷上的破洞。
“千万别是丧尸末世录,第一章写丧尸太老套了。”


秘鲁
库斯科,“微风山庄”旅馆
2016年8月12日
SITE-D31A
新计划的进展超出想象,黄福泉终于得到了他需要的新设备。现在他们在事发地点东北30公里外的山区建立了一个新的基地,按照当前勘探的结果应该位于某条水平巷道的正上方。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在探测器深入到一定距离之后,隧道内部会产生某种机制,导致缆线断裂,同时屏蔽无线电传输。SPRUT-01观测到了2号小车线缆的断裂点,从保存的图像来看,有点像是被扯断的,但是图像里两个断口都在,全泡在泄露的冷却液里,这就显得非常诡异了。
8月12日早上,工程部主管汉森亲自给SPRUT-03上改造过的探测器安装了引信,他根本不关心水平巷道里面有什么文化遗产,他要做的就是保证SPRUT-03上搭载的装药能在400摄氏度的环境下起爆,再说除了这条和堵塞的第三斜巷,他们还有六条巷子可供测试。
“如果你们把这个系统弄坏了怎么办?”苏珊娜苍白的脸上堆满了不快。“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是多大的遗憾?”
黄福泉在基金会工作了很多年,他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崩溃,鸡零狗碎地东崩一点西崩一点,彻底终结约翰提托世界线。今年的一些失败只是一年的失败而已,就算事故发生也不会是世界末日。上次事故可能提前引发了世界大战,把一次毁灭性的大战拆成了两份,然而从结果来说总体是好的。
“基金会不会在这个项目上投入太多资源,如果我有权限透露的话,我会说得更具体一些——基金会在集中一切力量准备应对一个大事件,不在预言范围内的项目只需要以最低限度进行管理。”他把幻灯片倒回前一页:“我们先确定这根斜巷有多长,通到哪里,两三个月后我们再回来处理其他部分。”
这是基金会SOP的一部分,在环境不允许进行完全收容的情况下,基金会只能徐徐图之。为了确定斜巷长度,黄福泉提出了一个新的计划,他们选择了一条远离人员密集区的巷道,准备在巷道末端制造一次爆炸,通过爆炸产生的地震波对这个地下系统进行一次普查。基金会的掩护企业中有一个下属的石油勘探公司,其实这样的地震地下勘探用他们的成熟技术会更合适,只是那家公司太过外围了。既然现在事件已经明显呈现出超自然特性,再让一般平民搀和进来,只会造成连续的现实震。
但是这里有一个简单的技术问题需要解决:地下温度高达403摄氏度,巷道狭窄还带有一些无法预知的弧度,在这样的环境中,探测器必须由外源供电并从地面提供强制冷却,不然那些太空小车最多跑个十几公里就趴窝了——内部温度读数莫名其妙总是过高,热辐射屏蔽层和真空防护都好好的,只是不怎么起作用罢了。在基金会内部,这种现象被称为301强制反馈,意味着在一定范围内神秘学特性开始干预物质世界。他们之前使用的是一种热导油,在深度7号站经过热交换器把热量传递给二回路,管路内的压力很大,而且随时有油液泄漏爆燃的风险。这意味着他们必须时不时停下来检修,而检修工具就只有两同样随时会故障的SPRUT。
所以黄福泉选择了比较简单但是粗糙的办法,他们拆解了SPRUT-03,在这个探测器的头部装上了一枚固体燃料驱动的小火箭弹,安装在火箭弹壳体周围的滑轮和悬挂系统可以保证火箭在一定速度区间内不至于撞上墙壁,在完整的热屏蔽下,战斗部的TACOT装药可以在失去强制冷却后坚持接近20分钟才会出现明显分解。
当然这已经足够了。SPRUT的可调缆绳会把探测器推送到巷道14公里处,非常接近发生在三号斜巷的扯裂事故的位置。从这里开始,火箭弹会从缆绳上分离,自动点火,一直窜到整条巷道的尾端爆炸。汉森估计巷道最多35~40公里长,他们的安排已经绰绰有余。就算爆炸物提前引爆,他们至少也能回收一些数据,只是没那么精确罢了。
主管们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多少知道一些预言的事情,基金会不是那种十来个人坐在贴着绿色花纹墙纸的小房间里喝喝单麦威士忌就能毁灭世界的组织,基金会是大量专业人员组成的行政工具,是上百家核心企业和外围十几万个掩护实体构成的巨型军事工业复合体,闲话有的是渠道传播。
汉森很快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我们下去吧,我可不放心把装了引信的起爆药放在地下室里。”
一行人穿过小会议室后面的员工通道走进货运电梯里。正面的走廊和客梯都被记者塞满了,一些基金会特工穿着橘红色的背心戴着头盔进进出出,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实际上在通往地下室的门后只是一个被基金会精心布置过的“片场”,这些特工不怕被拍到脸,他们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看起来都很相似,正是执行这一任务绝佳的人选。
在电梯穿过分隔镜面的分界线时,众人屏住呼吸观赏起这一OR1.7神秘学装置带来的美丽景象,好像有一道以45°角斜立着的巨大单向镜,将整个房间切割成了两部分。他们能看到所有正好跨越了这一分界线的物体展现的剖面,时不时有人向观众们露出完整的股动脉剖面。
“我真不想每天看这个。”苏珊娜抽了抽嘴角。
“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很快就要搬到D31B去,你不用每天都下来的。”汉森双手扣着他的活页夹,站在电梯最后面,灯光打在安全帽上,投射出一大片阴影,掩盖了他瘦得不健康的面部轮廓。
“如果你往好的方面想,”黄福泉说:“他们好歹没把那具尸体放在分界线上。”那具尸体就是维修工的克隆体的尸体,他们总不能把摔得稀烂的那些肉块放在公众面前,于是0000站公共关系部门的一个小伙子很适时地提议道:
“我们可以弄个假的应付媒体。”
很遗憾,黄福泉记不得这个聪明人的名字。这个计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脱离了公共关系部门的掌握。有一个B012站的工程师说他们有个办法在72小时里完成一个成人的完整克隆,原话说“精确复现样本的状态”,只不过在“追赶性发育”时细胞产生的废热会造成永久性脑损伤,永远不能唱歌跳舞吃饭呼吸的那种脑损伤。对一个头部着地的死人来说这点倒不会成为问题。但是他们没法把一具尸体藏着运进这些南美国家,过海关时出意外的概率太大。最后只能把设备拆散,混在“安和国际医疗救援”的货机里一并送来。在完成克隆之后,他们不得不把克隆体重新丢进竖井里,在专门布置的“砧台”上重新砸死一次,这过程别提有多恶心了,事后还得把那块血迹斑斑的假岩石塞回竖井口上,充作印加人又一个坑人的遗产。
2016年8月25日
绿野
超级秃头人小心地跨过散落一地的摄影机,虽然就算踩坏几个应该也不会有人来要求赔偿,但是这里毕竟“那个”绿野,魔法和奇迹都是存在的,万一这是女巫在面试之前搞的小测试呢?就像什么总裁丢个小纸团在走廊上看谁去扫的鸡汤那样。
这里原来是一间阶梯会议室,有几排看上去令人不太舒服的座位,紧凑地挤在一起。一台投影仪还在工作,看上去在放映着什么东西,只不过银幕已经从墙上掉了下来歪在一边,投影在深色的墙纸上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超级秃头人一直觉得那些滥用全球、世界、国际头衔的东西很愚蠢,不过就算是坚硬的秃头也会在一场真正的全球合力的救援行动面前软化,好吧,这个比喻显得有些诡异,请大家忘记软化的秃头、在皮肤下涌动的脑浆、还有整片溏心秃头挂在树枝上的意象。
超级秃头人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他身上的廉价西装已经被高速气流扯得脱了型,像个口袋一样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超级跳跃之前他不好意思把裤子脱下来和衣服一起抱在怀里,结果被吹得只剩下腰间的一圈。
他站起身,又拿过丢在一边的笔记本。PPT上的字他看不太懂,大概看得出来酒店里是在挖什么东西,嗯,他又往后翻了两张幻灯片,哦,一张黑白大头照,是酒店里有人意外身亡?他和黑白照上傻呵呵笑着的络腮胡中年男子对视了片刻,突然有了灵感。
这种灵感……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作者描述,你知道有时候那些特别敏锐的观察者一走进一个房间,他就知道什么地方不对。比方说名侦探黄瓜绿豆头一走进犯罪现场,都不用看,他就会开始怀疑为什么有如此强迫症的人的笔筒里有一支铅笔比其他铅笔短了2mm——原来是嫌疑犯从铅笔尾部切走了2mm石墨用来给包含2300个组件会自动解体并伪装成入室盗窃的密室杀人机关润滑但是在还原铅笔时没法找到合适的填充物垫回原来的高度如果抽走铅笔会破坏铅笔排布的中心对称图形拿走笔筒会破坏桌面的轴对称布置只能用阿拉嘉德反时空连续性储藏库法术的debug模式提取书桌的旧日映像试图瞒过现场调查人员却没料到警视厅特别魔法学顾问名侦探黄瓜绿豆头感觉到了现场存在的违和感在鉴证完成后使用家庭实用小魔法快速腌咸菜术加速了整个房间的时间流速导致书桌的旧日映像无法维持而施术嫌疑人因为回到现场并且瞳孔放大漏出了马脚最终被捕一样,有时候直觉是最准确的。
超级秃头人走进报告厅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而且他知道这种不对看起来很有可能就像某种正常的景象一样。所有的摄像机全堆在阶梯会议室的后墙下,这就叫看上去很正常的不正常,在这种灾难片场景里杂物堆在一个地方是道具师的失职,人们跑的时候不会专门把东西丢在一个地方。有些小玩意要留在原地,产生灾难前和灾难后的对比,有些要落在地上,被踩裂,变成紧张感的一种标记。现在所有大小物件全堆在墙角就像底层白领生活剧永远有温馨装修面积巨大跃层租屋一套做布景一样,难道有人在灾难发生之后回到现场把杂物堆到一起了吗难道小两口不用攒首付还房贷了吗?
超级秃头人是带着批判性的眼光看摄像机里的录像的,既然场景自身没法告诉他一个合理的故事,那么他就希望看到一个合理的故事来解释这个场景。他看到整个房间向着摄像机倾倒,人们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却在慌乱中跌向第四面墙,只有站在讲台上的那位穿着白色实验袍墨绿色羊毛背心蓝色衬衫的小哥支撑得久一点,他在事件发生的一瞬间牢牢地扒住了讲台的边缘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掉下去。
超级秃头人看着他经历了整个从挣扎、愤怒、自怜、接受、放弃的过程,最终他不知道是抽筋还是松了手,直挺挺地摔了下来,消失在镜头背后。那个隐藏在镜头后的怪物终于心满意足地等到了羊毛背心小哥,嘎吱嘎吱地咀嚼了起来。
最后,藏在镜头背后的怪物把整个房间放平,噗的一声吐出一个什么玩意落在讲台后面。超级秃头人抬起头朝那边望过去。
哦,他居然没注意到那里躺了一具穿着白色实验袍的尸体。
超级秃头人颓然地放下摄像机,仰起头,对着正上方某个虚构角色比了个中指。讲台上方几盏射灯的光线大概会在头皮上反射,刺得那个家伙眼睛疼吧。
“对不对?早叫你给我编个奇遇,奇遇部分老套一点没有一点问题,所有人都是这么写的。早弄点神器早解决问题,结果我手上屁都没有。”他拍了拍地板,灰色的绒毛间蓬起一些灰尘,大概是从那具干尸身上掉下来的。“你懒的写就讲祖传的嘛,就讲我来自外星球哈七搭八星,乘坐的飞船埋在南极的冰盖下面,上面有我亲爹准备的各种道具,简单吗?”超级秃头人很顺利地进入了愤怒阶段:“很简单。太简单了!以后需要什么东西救场就写飞船里拿出来的嘛,这还要我教?”
“那你讲我现在怎么办,要么我现在躺倒眯一觉,你去写完本感言?”
是的,我们的主角是个精神上有问题的超级英雄。
他居然相信他能和我对话。


绿野
2016年8月25日
超级秃头人在旅馆里兜兜转转逛了一圈,很失望地发现就连自动售货机里的零食都变成了粉末,虽然咂摸一下还能品出一丁点原味来,但是显然是没法吃的。他站在旅馆二楼一条装饰着壁毯的走廊里,手上提着刚从小冰箱里拿出来的一个瓶子,瓶盖密封得挺好,但是里面已经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下了。
超级秃头人掂了掂酒瓶,甩手把它丢过了整个走廊,砸破了走廊尽头储物间的门,好像碰倒了什么东西。
这个地方作为教学关是很不合适的,超级秃头人在心里评价道,关卡缺少指引,连线索都没有,再不济也应该在尸体上放个录音机吧对不对。他也不是没翻过毛背心哥的手机,结果发现手机还上了锁屏锁哦,还要输8位密码,不知道他平时玩手机怎么受得了。
“你又不是什么秘密特工,难不成是在外面养了小的?”当时超级秃头人试了四次密码全错,恼羞成怒,一脚把那手机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忿忿不平之下,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真相。
就在超级秃头人出于无聊在旅馆内大肆破坏的时候——他把这种破坏叫做找幻影墙壁——他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打扰啦!”
超级秃头人闻声转过头,正看到老李推开半扇门进来——另半扇门刚刚被超级秃头人一掌劈成了一地破木片。这位李先生向他推销各种各样的灵魂增值方案已经许多年了,每周分秒不差地出现在超级秃头人面前,超级秃头人不用看就知道这会儿这位销售员正从包里拿出一双拖鞋换上。
“哟,您这是在出差么?”老李趿着拖鞋走进这间房间,好像没看到超级秃头人正把整个小冰箱扯成两片一样。他拖过一张椅子,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巨大的保温瓶来,自顾自地倒上茶。
超级秃头人很没必要地喘了会儿粗气,这只是一种人性化表达他已经闹够了的形式。他耸耸肩:“没出差。嗨,我出什么差。”说着,超级秃头人坐下来,蛮不客气地接过茶杯灌了一气。
“我正走在下班路上呢,莫名其妙就到这来了。”超级秃头人叹了口气。
老李很理解这种叹息,他以前做的一个客户就是这样,有点两边不靠,内心虽然期待壮丽宏大的冒险,但是走到教学关面前,又惦记着回去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寻常日子。
“要我帮你给公司请假么?”
“你要不干脆把我带回去得了。”
“那你得用灵魂换,我帮你去请假这叫朋友帮忙,送你回去那可不一样。”老李吹开几片浮在面上的茶叶,嘬了一口,像是嫌茶水太烫,又把杯子放下了。“现在我看你还是先等等吧,到双十一好像是有活动,全产品线返20%。”
“什么叫返20%?我就拿着20%能用么。”
老李面露难色:“嗯。也不是不能用吧。”
什么叫也不是不能用,还“吧”?超级秃头人被勾起了一点点好奇心,剂量差不多刚好够杀死两到三只蟑螂的那么一点点。老李其实等着他接这话茬等了好一阵了,他也顺理成章地从包里掏出一本2700页厚的小册子,茶几上不太摆得下,他就顺手搁在一边的床上翻了起来。
“咱们这个返现是20%起,你要换点什么大单,比方说什么完美真挚纯洁的爱情,什么终身免税,什么,我看看,这个体验灭世边缘……这个你用不着,反正这种都是返50%的。”
你等等等等,这个和咱们之前聊的有区别么?
“你返给我半拉灵魂,我拿了只够瘫在床上,这我拿回来有用么?”
“也不是瘫在床上,就是我们拿掉点你用不到的功能。你么,我看你又不用谈恋爱,后面那些相关的什么家庭啊什么子女啊这块全都拿出来消费算了,你现在喜欢做的什么工作啊打游戏啊看动画片儿啊都返给你。”
超级秃头人思考了一会儿,口风有点松动:“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上班……恋爱也不是不能谈……”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正在受到魔鬼的引诱,赶忙岔开话题:“我跟你讲,现在我被卡在这个什么鬼绿野仙踪里面,出是出不去的,死我又死不了,你跟我谈什么都是白谈的。”他开始手舞足蹈地描述起他“看到”的那个怪物是怎么把房间抬起来,怎么嚼人,怎么噗地一声把毛背心哥吐出来的。
老李点点头,又从公文包里拖出一本巨大的产品目录来,人皮包裹的封面上隐约可以看到几张被拉伸开的面孔。
“我看一下……”来自地狱的销售员翻过几页泛黄的纸张,很快找到了他一直试图推销的东西:“你看,消灭确定或不确定的目标,一七几几年的时候我跟你提到过的。”
“一七七九年。”超级秃头人补充道。
“‘只需要提供目标特征,无须目视、接触目标,零耗材施法,安坐家中享受终极安全保障’,唔,这功能实际上提供一个高级位面转移法术,把目标传送到分拨中心,分拣之后再分配给需要召唤物的用户……以前可没这么详细的说明。”
“你们还要把这东西拿去再利用的吗。”
老李喝了口茶:“这是当然的。”
“那咱们下去看一下?”说实话,超级秃头人自己一个人确实不敢下去,他胆子很小的。
出乎超级秃头人的意料,老李只是很优雅地摆摆手:“我一会儿要去接小孩放学,等下我会联系公司让他们派人来。”说着老李站起来,也不收拾那两本巨大的产品目录。
“你没事翻翻玩吧,万一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一会儿我让我徒弟来,有事你找她说。就这样啊,我走了,好好把握。”
说着,他提着公文包走了出去,礼貌地在身后带上了门。超级秃头人甚至懒得追出去,他知道门后什么都没有。
秘鲁
库斯科
2016年8月14日
D31B站
黄福泉博士难得有了好脸色,他迈着相对而言比较轻快的步伐走下金属扶梯,一路朝着安装地震仪的混凝土平台走去。
地下爆炸勘探得出了非常详细的地下隧道网络图像,从海平面以上3000米到海平面以下11000米的岩石裂隙都形成了一个简单的2维图像,一些不到30厘米长的裂隙都额可以从图上看出来。13日上午设备运抵,于是他们又进行了一次非爆破性的地震勘探,果然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就好像地下根本不存在什么吸食人类血肉的隧道一样。
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黄福泉不用担心在基金会调集更多资源之前这些隧道就被别人意外发现了,而且在地面上侦测不到一次大爆炸的震动,意味着他现在有充足的理由对这个竖井进行“适当的”处置,简而言之就是往里面塞一套传感器把口子堵了。这是基金会对NSRS非标准超现实结构的标准处置办法,如果你意识到这和许多民间传说中封印魔鬼的手法非常接近,那么恭喜你,你算是初步了解了基金会一小部分的历史。
非标准超现实结构实际上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它是对物质世界的戏仿,其中包含了相当恶意的成分。大部分复杂的NSRS系统都是基金会工作人员自己造成的,他们在这行工作了太久,以至于一开始就带着一种偏见抵达工作现场,而没受过完整训练的新人又满脑子奇谈怪论,这些信息会反过来影响NSRS系统,让它变得更“科学”或者更“神秘”。如果他们一开始抵达现场的时候,就像傻瓜一样直接把没有防护措施的人员直接降到竖井底部工作,井底的温度可能都不会上升到科学的403摄氏度。
当然,之前那些印加人施加的影响可能会造成更可怕的后果,比方说他们在完蛋之前已经献祭了1998个人类祭品,加上掉下去的维修工和基金会工作人员正好凑齐2000个触发一个印加世界末日事件白色大鸟会从天而降给世界带来毁灭,于是该NSRS系统膨胀至宇宙尺度寻找合适的大鸟、飞行器、可以产生合适羽状彗尾的岩石——一般走到这步的时候就会直接引发一次灭世危机。
汉森作为工程主管正在翻看黄福泉的报告,里面都是些例行公事的申请和设计,基金会每年要在全球范围内封闭超过两千处类似的地点,这些东西都是标准化的。
“我们不会引发一次OSK等级的危机吧。”
黄福泉想了想他在安全生产课程里看到的记录,他那些倒霉的同事遭遇的意外令人寒毛直竖,造成意外的原因发人深省,只是读的事故报告越多,黄福泉就越清楚自己这样的一线人员在遭遇意外前的自由裁量权限小得可怜,只有按照SOP执行,最终死于SOP没有估计到的情况才能避免被后来者当作笑柄。
“这里有几个符文我们只能在美国生产,对蚀刻纹路的精度要求太高。”汉森翻了一遍图纸,把里面没法很快获得的组件一个一个标出来:“河畔城的事才过去一个多月,ASA正瞪大了眼睛找事,这些东西出关是很麻烦的。”
基金会有一套自己的全球供应链,隐藏在所属企业的正常贸易中,只是这些贸易也一样会受到来自日常世界的各种干扰。黄福泉一开始也没有期望事情能如同计划一样顺利地进行,他只想尽快从库斯科的一应事务中脱身,免得惹出什么大麻烦。
“有一些组件我们可以在马来西亚生产,还有些只能靠低一档次的存货了。我们又不是做永久性封印,只要封印能维持24到36个月就够了”实际上的要求更低,最多3个月后D31A站就会升格为常驻的永久性研究站,到时候研究人员自然会解开封印的。
黄福泉承认自己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常任研究员会遭遇的至少十五种死法,只要自己不犯错就有机会坐到那个幸灾乐祸的观众席上。
他花了一秒或者两秒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几乎错过了防寒帐篷外的的叫喊声。
“博士!你得出来看看这个。”一个穿着橘黄色外套的工作人员冲进帐篷,带进一阵冷风。
“你等下。”黄博士只是挥了挥手:“我一会儿过来。”
基金会为管理层设计了一套非常稳定的心理模型,汉森就是那个有求必应的支点。黄福泉看着他丢下手上的电脑,走到帐篷门口,他伸手撩开门帘,2米多的身高把帐篷门堵了半拉。
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描述一下黄福泉单独的心理活动,讲讲他们这个临时的管理层班子,讲讲他和汉森1995年在杜尚别当驻站研究员时的往事。然而,讲句老实话,作者实在懒得深挖几个马上要死的角色。
黄福泉盯着自己被修改过的报告看了两三分钟,一边在对比基金会内网上的库存数据,确定被汉森勾出来的项目确实没法取得。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汉森还站在门口,甚至没把手上的门帘放下。
就在他从椅子上起身,准备走去门口看个究竟的时候,八根枝条中的一支从图腾树上脱落下来,把整个D31B站压在了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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