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起,徐元青疲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走到校门口时,他见到不远处有很多人正围着一个钢铁侠拍照,也想过去看看,只可惜被三五个精神小伙挡住了去路。
“真没想到你敢走正门!”其中个子最高,穿着缩腿裤和香奈儿板鞋的锅盖头男生用手指头点着徐元青的胸口说道。
“钢蛋,好歹咱也是小学同学,你今天真要带人打我?”徐元青无语地说。
李钢蛋天天不上学不回家流窜在网吧,没钱了就偷电瓶,估计有半个月没洗澡了,浑身的酸臭味儿十分浓烈。
徐元青不自觉地想后退,又怕不礼貌激怒他。
“少废话,你玩弄我妹的感情,分手费二百!一分都不能少!”
“我压根就没跟你妹谈恋爱...”
“你再说一句?!”
“二十行吗?”徐元青掏出了自己的午饭钱。
“没钱还学人当海王!”钢蛋一把夺过二十块,然后大喊:“揍他!”
徐元青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我去你妹的!你妹长得比你还丑!老子才不跟她谈呢!”
前几天,李钢蛋的妹妹李艳艳来找徐元青递情书。
正趴着睡觉的徐元青被同学们叫醒,迷迷糊糊地来到班级门口,瞅了李艳艳几秒后问道:“你男的女的?”
李艳艳掩面痛哭,转身跑开,粉色情书掉在地上,还被好事者捡起来当众宣读,引来哄堂大笑。
徐元青当时还为自己的幽默感到得意,没想到今天报应就来了。
由于几个精神小伙都喜欢趿拉着鞋,把黢黑的脚后跟露在外面,所以追不上徐元青,还被徐元青转身嘲讽。
李钢蛋哪受得了这气,直接把鞋甩飞,速度大增。
眼看要被追上,徐元青在街角转弯处躲在便利店的冰柜后面,等几人追过去后,他反方向跑了回去。
可惜被钢蛋的小弟看见了,对方又追了上来。
这一幕每天都在发生,一句“放学别走”,令无数莘莘学子胆战心惊。
钢铁侠徐元青大老远就看见“自己”被人撵着往这边跑,他故意后退,等李钢蛋追来时阴险地伸出了一条腿。
李钢蛋摔了个狗啃泥,爬起来的时候有些懵逼,觉得嘴巴里热热的、咸咸的。
“蛋哥,你门牙掉了!”一个小弟对李钢蛋说。
李钢蛋眼冒金星,转了几圈才对准钢铁侠,指着他骂道:“我抄你主中十八代!”
寻衅的目标就此转移。
纠察员徐元青身着马克41号“骨骼”战甲要多酷炫有多酷炫,现在却被几个精神小伙围堵。
围观的学生们纷纷掏出手机开启录像模式。
亚当斯原本在一旁的台阶上坐着喝啤酒,闲看街前熙来攘往,精神彻底进入放空状态,直到瞧见徐元青变出了一个“无限手套”准备打响指,急忙起身跑了过去。
“屎老外滚一边去!”钢蛋指着挡在钢铁侠身前的亚当斯骂道。
然后他就被亚当斯揪着衣领举了起来,扔出去两米多远。
围观的人群顿时大呼小叫,庆幸自己记录下了这一幕,纷纷指着亚当斯大喊:“美国队长!”“雷神!”
亚当斯转身时发现钢铁侠徐元青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时。
在主路背后的小街,某个小卖铺门外,穿着校服的徐元青气喘吁吁地打开冰柜,拿出了一瓶可乐。
他正准备拧开,才想起自己的午饭钱已经被李钢蛋抢走了,于是骂了句“屑”就坐在小板凳上准备歇一会儿。
突然,一个极其逼真的无限手套像捏着一瓶口服液一样捏着一瓶可乐递了过来。
“马克41号?”校服徐元青接过可乐,抬头望着那个高大的身影问。
钢铁侠点了点头,关节中溢出“吱吱”的电流音,十分科幻,然后和校服徐元青并排坐在了地面上。
“如果不用上学、工作和结婚,你想做些什么呢?”钢铁侠问校服徐元青,喉咙里发出机器人的声音。
“当一条咸鱼吧...躺在海里看天空...嗝...”校服徐元青一口气喝掉半瓶可乐,打了个满足的嗝回答道。
“我的梦想是当一只海参,粘在海底看火山爆发。”
“...挺好”徐元青扭头看着这个奇怪的COSER。
“你也不错。”
钢铁侠说完把手伸出去,要和徐元青击拳,徐元青停顿了一秒,免为其难地也伸出了拳头,毕竟喝了人家一瓶可乐。
当两拳相遇之时,戴着无限手套的拳头突然伸开,垂下一条漂亮的水晶吊坠。
冰雪的咆哮声响起过后,校服徐元青已经不见踪影。
坐在地上的钢铁侠身上的装甲如泡影般消失,露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几分钟后。
身着校服的纠察员徐元青找到了正被一群人围着要求合影的亚当斯。
“搞定了?”亚当斯看着徐元青胸口的吊坠问。
“搞定了。”
正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响起,原来是李钢蛋的小弟们报了警。
亚当斯无语地捏瘪了手中的绿岛啤酒易拉罐,指了指手腕上的通讯器对徐元青说:“十分钟后,还是在这里见面。”
徐元青点了点头,冲入人群向东边跑去,亚当斯则跑向了西边。
十分钟过去了,还是在这个位置,一个油头欧巴和一个穿背心的健身教练站在警察身后看着李钢蛋演戏。
这二位正是开启了伪装的徐元青和亚当斯。
“警察叔叔,我可是好学生,高三二班的徐元青找了外国人打我,把我牙都打掉了!而且我现在骨折了!你们可得给我讨回公道啊!”李钢蛋抱着警察的裤腿哭诉着。
健身教练皱着眉头问油头欧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事儿,有监控。”
“我要走了。”
“不多玩几天?”
“不了,虽然你们这里的酒不错...”
“假期有几天?”
“等情报组的通知吧。”
健身教练说完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街角。
下午的课徐元青直接翘了。
他在路边随便进一家金店,从橙戒中取出两枚金戒指让店员熔掉,放在电子秤上一称重,显示有十二克,一共换了四千五百多块。
把厚厚的一沓钱塞进裤兜里后,徐元青找了个网吧开始玩吃鸡,直到晚上九点半夜自习下课的点才打着哈欠往家走去,还顺带买了两杯奶茶。
“大晚上喝什么奶茶!不睡觉啦?明天不上学啦?”张秀兰一开门就拽着徐元青的耳朵往屋里薅。
“妈!这奶茶不含茶!疼!”徐元青呲牙咧嘴。
“那也不能喝!这玩意儿稠得跟八宝粥似的,喝完还能吃下去饭吗?”
饭桌上,徐元青的爸徐建军一言不发,沉默干饭,不时地抿一口小酒,怡然自得。
在单位,徐父只是个不得志的中层领导,爱好包括但不限于:烟、酒、茶、钓鱼、盘串儿、打陀螺、甩大鞭、写毛笔字、羽毛球和广场舞。
偶尔喝多时,徐建军会喊着徐元青一起到楼下小广场抽陀螺,父子两人对着重达二十公斤的陀螺你一鞭我一鞭,抽得不亦乐乎、满头大汗,直到邻居报警投诉。
时妈张秀兰是个天蝎座的家庭主妇,性格强势,心机深沉,把徐建军治得服服帖帖,每个月上交工资非常准时。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普通的家庭。
当张秀兰的喋喋不休到达尾声,徐元青也吃完了饭,他疑惑地瞅了一眼门口的卧室,问道:“徐晓萱呢?煲猪蹄她都不出来吃?”
“徐晓萱是谁?你脑子秀逗了?”张秀兰问。
这时,徐元青觉察出明显的不对劲,因为徐建国也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他环顾四周,发现客厅里挂在墙上的粉色滑板不见了踪影,沙发上的毛绒玩具统统不见,饭桌上的某动漫联名水杯不见了踪影,门口的挂钩上也没有那个熟悉的书包。
“妈,别开玩笑了。”徐元青的声音有些干涩。
“开什么玩笑?”
“就算晓萱最近有点叛逆,你也不能把她赶出家门啊。”
“你可别吓妈妈!”张秀兰站起来说:“哪来的什么晓萱?”
“儿子,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徐建国放下筷子。
“徐晓萱是我妹妹,比我小三岁,属猪,今年上初三,小名叫毛妮儿...”徐元青仔仔细细盯着母亲的眼睛问道:“听我爸说,您当时生了三天才把我妹妹生下来,平时爸和妈最疼她了,怎么会不记得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张秀兰伸手要打徐元青,却被徐建国用眼神拦住。
徐元青坚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发疯一样在家里到处乱翻,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口自己妹妹的卧室门。
只见里面居然是一副书房的模样,挂着许多书法作品,还摆着一些凌乱的杂物。
徐元青又回自己卧室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翻看一遍发现徐晓萱这个人已经彻底从社交软件上消失了,通讯录中那个熟悉的名字和电话也消失不见。
他冲出家门,来到顶楼天台,打开通讯器呼叫亚当斯。
“嘟嘟”声响了足足半分钟,亚当斯才出现在全息画面上,他的脸隐没在兜帽里,背后是模糊的石墙,看不清是什么年代风格的建筑。
“有事?”亚当斯说着喝了一口易拉罐装的绿岛啤酒,看来是带回去了不少。
“我妹妹消失了!”徐元青的声音有些焦躁。
“别急,慢慢说。”
“所有关于她的痕迹都消失了,连我父母都不记得有过这个女儿,亚当斯队长,我是不是回错了宇宙?!”
“通讯器上有当前宇宙的编码,核对一下就知道了。”
亚当斯说完从橙戒中取出了徐元青的档案给他看,其上显示有徐元青被抓捕时所在宇宙的编码。
徐元青一遍又一遍地核对着档案上的编码和自己通讯器上显示的宇宙编码,尽管结果冰冷而又诡异,他也只能接受传送并没有出错的事实。
因为,两个编码完全一致,这里还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
“你先确定一下这是不是恶作剧,我可以找局里档案馆的朋友帮我查一查有没有类似的事件...”亚当斯敏锐地觉察出了徐元青情绪的不对。
不等亚当斯说完,徐元青就切断了通讯。
他注视着被光污染的夜空,怒不可遏的情绪如火山中的岩浆般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