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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准之誓

发表时间: 2023-08-07
冬风溯雪,天地如盐似银,一片苍茫空濛.今年的冬天较以往来的更早,地处七星大陆北方的东魏帝国是第一个感受到冬天临近的国家.东魏帝国的国民也比其他国家的人更早的穿上了御寒的衣物,各家各户也都储备了大量过冬的食物,无论是居住在城镇里还是在乡村中,几乎你所能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笑容满面,虽然战事频起但是随着年关将近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战争这一茬,或许过了年,战争就会停止吧.许多人这样想着.昊天之山存在的时间远远超过东魏帝国发展历史,在七星大陆的世界版图上可以清晰地发现它,昊天山的山势连绵不绝,海拔极高,终年积雪覆盖,故而其中神秘一直不为常人所知.山中无岁月,昊天山终年积雪不化,寒尽不知年倒也并不为奇.此地虽是苦寒之地,但并不代表没有人烟,盖因这里盛产奇草珍兽,以此为生的猎户和药农常年在此进出,并在山脚建了许多木舍,数代子孙繁衍下来遂成村落,也有了个“昊天山村”的村名.昊天山有十二峰,峰峰高耸如云,万仞险绝,其中有一峰最为显眼,山体突兀而起仿若直插云海的巨剑,故名:雄剑峰.峰内无数的参天古木高耸入云蔚为壮观.在这些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的古木掩映下,一条弯曲的小路曲径通幽绵延向不知名的深谷.谷口一泉潺潺,入目所见清溪泻雪,石磴穿云.山谷间延伸出的绿地,与溪水相接,形成一座天然的桃花源,幽谷深涧,清雅高远,谁也不曾料想这白雪群山间,竟藏着星罗棋布的毗连建筑,地貌险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r东南几处依山之榭,对面西北几间临水之轩,中间是一处老大的庄园,园内气势恢宏千姿百态,背衔青山绿水,溪流弯曲中清泉潺潺,亭台楼阁错落其间,馆堂大厅轩榭巍峨,古木葱茏青郁,奇花灼灼,萝芙倒垂,花圃遍地落花浮荡,其中果蔬漫然,红瓦灰墙,墙壁高似青天.简洁的红漆大门,无富贵之风,却正气凛然,门顶正中一朱红牌匾,匾上金字狂草—东师.天上繁星点点,东师家族内寂静无声,一处小院当中有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石桌,上摆檀木棋盘,棋盘九九格,黑白纵横之间,棋子有如繁星排布.一老一少正借着满天星光的照耀手谈博弈,老者满头银发,相貌古雅中透着清矍.双目开合之间神光湛然,身着白衫青巾,衣衫上绣的是云海水拍崖,虽是冬天却手摇折扇,扇上一副独钓寒江雪,莹白如玉的手上此刻拈着一枚黑色棋子,缓缓地落在棋盘上,看着对面的人目露微笑,他的笑容温暖轻浅,行动间衣褶簌簌地带起一阵秋天的风,生于俱来的贵气不经意间便自然流露.对面之人却是个童子,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一张超然脱俗的容颜,丹凤眼,远山眉,这双眼睛和眉毛本该生在女孩身上,不过在这个童子脸上却有说不出韵味,宛似龙宫中一巾鲛绡,清癯而秀美.童子看了棋盘半晌,默默地放下手中的白子.却不是摆在棋盘上,而是搁在桌上,这是代表弃子认输的意思.童子没有说话,在老者的注视下气定神闲地将棋子放进棋篓里,起身对着老者鞠了一躬道:“爷爷棋力锋锐无匹,牧野拍马难及,就此认输.”

\r“慢,棋未下完,你又如何知道自己输了?”老者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童子.平淡的话音中隐隐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气势.“虽未下完,但白棋已是山穷水尽,再无翻身的可能.”童子平静地道,他说话的时候身体挺得笔直,眼神很清澈,说话的声音也是清晰平稳,没有丝毫输棋后的沮丧.老者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能从容看淡胜负,但不一定看透生死,能运筹帷幄决战沙场,但没有拼到最后一兵一卒的勇气,牧野,你可明白我说的意思.”

\r见童子点了点头,老者的眼中闪过赞赏之色,自椅子上站了起来长身而立,银色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更显得几分清冷飘渺,“晚课自然是重要的,但倘若你不明白一个道理,即便你再努力,资质和天分都远超同侪,都难以达到你预想中的境界.”老者的声音很温柔,虽然没有看着童子,但眼神中却流露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之色.“牧野洗耳恭听.”童子自动忽略了老者的眼神,语气非常的平静.但神色间却是郑重无比.他知道这是一位贤达智者在传授他一生历经磨难的经验.若非他是老者的孙子,绝不会听到他的教诲.“世间的任何领域,都讲究一个力字,实力,势力,权力,武力,智力,即便是人体上都有脑力,体力,脚力,臂力,文章好坏要看笔力,下棋好坏要看棋力,鉴定珍品要看眼力,这些归根结地就是两个字,人力!不过有一句话叫做人力有时而穷,也就是说人无论实力多强,总有面对失败的时候,那么在这种关头,你就需要另外的一种力,意志力.”老者的话又轻又淡,但在童子的耳中却是抑扬顿挫,振聋发聩.“若是我方才放下矜持,结局虽然是稳输,但布局已成,您要拿下我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我若是存了死战到底的念想与您放手一搏.想必您便是胜了,也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童子沉声道,显然是对自己的棋力相当自信.“不错,死缠烂打虽然在手谈上为人诟病,但是棋场如战场,怎可束手缚脚,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难道你还没有和敌人拼死一搏的勇气吗?!”老者的眼神如电似芒,修长的身体陡然迸发出一种冷蔑之气,他负手而立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童子道:“牧野,你要明白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的姓是东师,你继承了东师家族最优秀的血脉,东师家族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还记得东师家训的第一条是什么吗?”

\r“回家主问,东师家训第一条,凡东师者,必以振兴东师家族为己任,若违,逐族去名.”东师道情立刻躬身回答,一旦老者这么正式称呼自己,东师牧野不得不将对方看做东师当代家主肃然对待,自然是执礼甚恭,回答也是异常利落.“不错,那么你告诉我,你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吗?!”老者的声音变的沉郁,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东师牧野,眼神中一片深沉,依稀还有那一丝期盼.然而他失望了,东师牧野面对老者灼热的眼神半响都没有说话,老者的心越来越沉,但看到东师牧野那小小的身体后却是心中一软,他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啊,自己的要求实在是过分了点,虽然这孩子是东师家族有史以来资质最好,天分最高的孩子,可自己将这么大的担子强行压在他的身上着实不通情理,但除了东师道情,又到哪里去找另外的人去承担这份责任.而自己,又还剩多少时间可活呢!

\r老人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一生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除了失败还是失败,有生之年没有完成振兴家族的重任,而两个儿子也没能完成他的理想,此刻居然把这个天大难题都推到刚满五岁的孙子身上,想起来着实是可笑可悲,可怜可叹.一声叹息,院中满是萧瑟的惆怅,就在老者暗自伤怀的时候,却没发现一道怜悯的目光看向了自己.除了怜悯还有许多的无奈,复杂的目光在看到老者无限悲凉的时候最终化为坚定.“如果家族需要东师牧野,东师牧野必定承担应当肩负的责任,为这个责任付出一生的时间和努力.”东师牧野一字一字大声道,他的声音很大,在寂静的冬夜里显得非常突兀,飘扬在整个东师家族里.当下引得许多脚步声向院子走来.不一会院子外面就站了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均是讶异地看着院中的东师牧野和老者.“真的吗?!”老者惊喜回头,看向东师道情的目光里满是发自内心的兴奋和欣喜.对院外围观的众人却是毫不理会,仿佛不存在一般.“苍天在上,后土在下,祖宗有灵,神明观之,东师牧野在此立誓一生将为振兴东师一族而努力奋斗,必将让整个天下都知道我东师一族才是天下真正的第一名族,若东师不能成天下第一家族,天地厌之,神人共弃.永堕地狱,不入轮回.”东师牧野抬手将指头咬破,雪白粉嫩的手上登时鲜血横流,毫不在意地涂抹在额头之上.“准誓!”一道铿锵威严的声音自天空中响彻人间,登时整个昊天山脉山谷回声,苍茫浑厚的“准誓.准誓”之声回响不绝,随着这道声音传来随后空中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东师家族围观的众人但见金光瞬间没入东师牧野涂满鲜血的额头,登时鲜血消失不见,一点嫣红出现在他的眉心中间.“东师牧野立誓一生将为振兴东师一族而努力奋斗,若其有生之年未能将东师家族成为天下第一家族,则天地厌之,神人共弃.永堕地狱,不入轮回.神准其誓,天下同鉴.”威严的声音再次响彻天地,连响三遍后方才消失.“天哪,神准之誓!”,“居然引动了神准之誓!”众人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半天都不能言语,只能怔怔地看着东师牧野,似乎东师牧野的身上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就连老者,也就是当代东师家主东师魂也是惊诧莫名,但他毕竟乃一代人杰,胸中自有沟壑,除了先前愕然之外,再看向东师牧野的眼神突然现出狂喜之色,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一般,兴奋地一把抱起东师牧野,不停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嘴里喃喃自语道:“好孩子,好孩子.”然后又对天大吼一声:“神准之誓,东师必起,苍天有眼,我东师一族崛起有望了.”

\r看着家主如此兴奋难捺,众人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再想到方才的壮观场面,又听家主如此自信的话语,一是也是欢欣鼓舞,各个手舞足蹈.“牧野,你的决心感动了上天,所以降下了神准之誓.神准之誓天下共知,只怕现在整个天下都听到了刚才的神准之誓了.”一位年约三旬的男子走进院子道,随着这男子的进入,他的身后也跟进了一大批人.“天下都知道了吗,这没什么,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东师魂放下牧野,看着众人不以为然地道.“为什么,牧野的神准之誓引得天下皆知,那我东师一族还有后人在世的消息不都被世人所知了.”先前的中年男子不解地道,这中年男子身材修长,形神俊美,居然和东师牧野有五分相像之处,他是东师牧野的父亲,东师正道.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正是东师牧野的母亲慕情.看到慕情这才明白东师牧野为什么是远山眉,丹凤眼了,盖因慕情也是眉如远山,双目如凤.东师牧野显然是继承了慕情的优点.听到东师正道的话,东师魂真想一拳头砸在他脸上,“永远隐居在昊天山不出世吗,难道你已经忘了自己是东师家族的人了吗?还是已经忘记了东师家训第一条?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如,混账东西,马上给我滚到东师宗祠罚跪三天,现在就滚.”东师魂怒气冲冲地吼道.东师正道闻言立马脸色一黑,当下愁眉苦脸地向院外走去.却是领罚去了,只是临走回头满是哀怨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东师牧野却还了他一个异常无辜的眼神.“牧野,你可知道东师家族为什么要在昊天雄剑峰避世隐居?”和方才怒气冲冲截然不同,东师魂对待儿子和孙子的态度上判若两人,看着东师牧野柔声问道.“先祖选此峰安居,意在雄剑,东师虽然避世隐居,但岂能永不出世,到如今已经过了整整千年,我东师一族沉寂得太久太久了.现如今天下大乱,豪雄并起,我东师一族必将拔雄剑而斩风云,逐群鹿而掌天下.天下第一名族,舍我东师其谁!”东师牧野淡淡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响彻整个家族.清澈的眼神坚定无比.如鹰隼凌厉,燃烧着猎猎火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