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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踪

刘大军 著

美文同人连载

年轻警察陈力面对犯罪嫌疑人和政府、公安机关内部的腐败官员结成利益同盟和重重陷阱,虽然历尽艰难,却屡屡功败垂成,亲密的同事、可爱的护士、热心的长辈,一个接一个遭遇不幸,犯罪嫌疑人在幕后无形黑手的保护下成功潜逃,匿迹海外。陈力愤然辞去公职,孤身来到英国,经过惊险刺激的斗智斗勇,终于成功追回被犯罪嫌疑人裹挟到海外的巨额财产。回到国内以后,一份犯罪嫌疑人留下的受贿名单,又把陈力卷入权力争斗的漩涡之中,最后终于真相大白,幕后黑手伏法,而生命的代价竟然如此沉重。

主角:   更新:2023-08-07 22: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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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追踪》,由网络作家“刘大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年轻警察陈力面对犯罪嫌疑人和政府、公安机关内部的腐败官员结成利益同盟和重重陷阱,虽然历尽艰难,却屡屡功败垂成,亲密的同事、可爱的护士、热心的长辈,一个接一个遭遇不幸,犯罪嫌疑人在幕后无形黑手的保护下成功潜逃,匿迹海外。陈力愤然辞去公职,孤身来到英国,经过惊险刺激的斗智斗勇,终于成功追回被犯罪嫌疑人裹挟到海外的巨额财产。回到国内以后,一份犯罪嫌疑人留下的受贿名单,又把陈力卷入权力争斗的漩涡之中,最后终于真相大白,幕后黑手伏法,而生命的代价竟然如此沉重。

《追踪》精彩片段

“陈力,叫上郑波、王胜利,有紧急任务。”

\r二00七年十二月一日早晨,我刚走进运河市公安局办公大楼,就被经济侦查支队副队长吴立群叫出来,跟他一起上了一辆面包车,抬头一看,只见吴局长早就稳稳当当地坐在车里等着了,我们三个人不由得吓了一跳,心里一个劲儿不停地敲鼓。

\r如果不是发生了极其重大的案件,吴局长绝对不会亲自出马,可如果真的是发生了极其重大的案件,像我们三个人这样参加公安工作不满两年的菜鸟,一直被人看作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青瓜蛋子,平常连不起眼的小案子都没有机会一试身手,只有站在一边发牢骚的份儿,难道这会儿竟然拨云见日遇到伯乐了?

\r吴局长名叫吴成光,是全局拥有绝对权威的最高领导者,说话简洁明了,办事雷厉风行,交代工作从来不说两遍,听取汇报压根儿不听套话,他要是不高兴不满意,立马眉毛一拧,眼睛一瞪,压根儿不管对象是谁,就连老资格的副局长,也是劈头盖脸一阵暴风骤雨,毫不顾及脸面。

\r别说是我们这些进局没几天的年轻人,对他打心眼里胆怯敬畏,只要看见他的身影,赶紧躲得远远的,就连吴队长,自称是吴局长高两辈的远房亲戚,在他面前也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从来不敢乱说乱动,对吴局长的每一句话都绝对照办,一丝一毫不敢走样。

\r“天赐房地产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执行总裁邢冠杰,涉嫌诈骗七家银行五亿元人民币,市委常委会昨天深夜开会进行专题研究,决定对邢冠杰立案调查,刑事拘留。局长办公会今天早晨拿了个意见,由我们五个人组成专案组,我负总责,小吴具体抓。小吴,你把具体工作安排一下。”吴局长说话不紧不慢,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r吴立群跟着吴局长学样,作出一副有条有理沉着稳健的样子,对我们说道:“今天凌晨三点三十分左右,邢冠杰驾车离开运河市,去向不明。从我们目前掌握的各方面情况分析,他去北京的可能性最大:“一,他这些年结交的高官富豪公子小姐,大多集中在北京,请他们在这个关键时刻说情,打招呼,拉上一把,是很有可能的;“二,邢冠杰在北京有一所别墅,经常进行一些重要的商务谈判,相关的文件和物品也都存放在那里,按照邢冠杰的一贯作风,这些东西都由他本人亲自掌管,如果需要转移或者销毁,肯定也要亲自去办。

\r“所以,吴局长决定,专案组由他亲自带队,马上出发去北京。专案组人员分成三个小组:吴局长到北京市局进行协调和指挥;郑波和陈力对邢冠杰别墅进行监控;我和王胜利找有关人员了解情况。

\r“请大家注意,关于这次行动的所有情况,未经吴局长同意,在任何情况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任何信息,一定要严格执行保密纪律。这是一条死命令,谁违反了,不管什么原因,三个字,脱警服。有问题吗?有,马上提出来;没有,回办公室带好装备,五分钟以后出发。”

\r我的老天,一大一小两位姓吴的领导,冷不丁摆出这样一个让人心里发憷的阵势,我们三个小年轻谁还敢多说半句?当然只能回答三个字:“没问题。”

\r“出发。”

\r吴局长一声令下,我们就此踏上去往北京的路程。

\r邢冠杰是本市知名度最高的房地产开发商,他从一个下岗待业几乎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变成全市数得着的超级富豪,只用了区区不到六年的时间。

\r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在当今笑贫不笑娼的年代,谁也没有心思认真地问上一句,他的这些钱是不是正道来的?

\r反正有了钱就能得到一切,有了钱就能摆平一切,邢冠杰手里大把大把的钞票往下一撒,换来的结果是,想去哪里一路绿灯,想干什么一帆风顺,想去哪里一马平川,用北京人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名言来说,就是“牛叉”啊。

\r邢冠杰金融诈骗案浮出水面以后,立案报告往上不知打了多少回,可就是批不下来,不是这儿有问题,就是那儿有毛病,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个月。

\r对这个案子如此令人费心劳神的种种猫腻,经办人员全都好像心里揣着镜子,清楚明白得很,可谁也不愿多说一个字,个个装傻充愣,一副无辜受累的模样。

\r这年头儿,谁比谁傻啊?!

\r就这么一直拖到现在,谢天谢地,总算批准立案了。

\r可人家邢冠杰是何等人物,他难道会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伸出双手等着我们去抓?他肯定早就把我们这边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早就把准备工作防范措施搞了个滴水不漏。

\r这种案子,办个屁啊。

\r说句心里话,确实没有想到这回一把手吴局长竟然亲自出马带队进京,一副大战在即紧张严肃的阵势,刚开始的时候真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有点儿摸不清头脑,后来静下心来稍加分析,很快得出了结论:作秀。

\r局长亲临一线,往北京的地面儿上一站,什么话也不用说,什么事也不用干,对上对下全都有了交待。工作有了成绩,当然首先要归功于他;案子出了问题,谁也不能向他追究责任:领导已经身先士卒冲上战斗第一线最前沿了,很够意思了,还能要求他做的更多吗?

\r战争年代领导亲临一线,不光有危险,还可能流血牺牲;当今年代领导亲临一线,不光有名誉,还会有很大的利益收获。无数实践经验证明,官员作秀,实在是一门很有学问的学问。

\r一个月前,吴立群刚从局办秘书调任经侦支队副队长并主持支队工作,要说写个汇报材料、发言稿什么的,全局上下能跟他比试一下的应该不是太多;至于办案,整个市局机关男男女女一百多号人,不敢跟他比的,除了门卫,大概也就剩不下几个了。

\r吴立群这回跟着吴局长往北京跑上一趟,说白了,就是为明年年初开始的全局中层干部竞聘挣分数作铺垫的。谁叫人家是局长的亲戚加亲信呢,这么点儿便宜,不沾白不沾,他不沾谁沾?

\r郑波、王胜利、我,三个人全都是去年六月参加工作,一水的新兵蛋子,猛不丁被领导调来参加这个专案组,明面上是重用是锻炼,实际上还不是拿我们这几个傻小子当陪衬走过场,东来顺吃菜——开涮呢?

\r整个事情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了,眼下这趟差事,不管我们再怎么用心,再怎么辛苦,再怎么玩命,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什么好也落不着,不赔本就是赚的。

\r我是光棍一条,说走就走,去哪儿都无所谓;王胜利愣头青一个,只要有吃有喝,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郑波可就不同了,结婚两年多,老婆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今天本来是要找领导请假,陪老婆去医院作体检,没想到摊上这么个差事,一路上抱着手机不敢打也不敢接,苦着脸拼命发短信,真是让人可怜又可叹。

\r我们就是在这种迷迷糊糊、没精打采、毫无准备的精神状态当中,来到了北京。没想到,至少我和郑波没想到,压根儿没想到,危险,死亡的危险,就在我们毫无警觉的时候,悄悄地降临了。

\r我和郑波先到了当地派出所,所长派了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年龄的片警刘琦,协助我们寻找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设立监控点,对邢冠杰的别墅进行监控。

\r坚固的大门,高大的围墙,古色古香而又透着阴森神秘的三层小洋楼,花草树木暗影重重的前后两个花园式庭院,这就是邢冠杰的别墅。

\r别墅高墙外面是一条十几米宽的街道,算不上热闹,也算不上僻静。别墅对面也是一道高墙,墙里是一排排六层单元楼房,显然是某机关单位的宿舍大院。

\r我指着别墅对面一座靠近围墙的单元楼房的六楼,对刘琦说道:“顶楼的这几家,都行。麻烦你多费心。”

\r“那几家好像都住的有人吧……”刘琦歪着头,斜着眼,双手抄在裤兜里,年龄不算大,却是一副油头滑脑京油子的模样。他抬头看了看那座楼房,挠了挠头皮:“说不准好像有出租的吧。咱们到前边儿中介问问,碰碰运气。”

\r拐过街角,来到一家挂着“诚信中介”牌子的门面房,刘琦熟门熟路地走进屋里,跟一个瘦老头说了几句,然后招手让我们进去。

\r“人家房主是知识分子,嫌麻烦,要求成年往外租,上回有来北大考研的夫妻俩,想租一个月,好话都说尽了,最后愣是没答应。您这要租一个星期,叫我怎么跟人家说啊?”瘦老头对刘琦表面上恭恭敬敬,实际是一口回绝。

\r刘琦回头看我,意思是问我怎么办。

\r我冲刘琦冷冷一笑,意思是告诉他,这么点小事儿就给难住了,我倒要看你有多大能耐了。

\r刘琦被我这一笑,弄得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回过头盯着瘦老头语气透着很有点儿不客气:“我这两位朋友是来旅游的,家里住着不方便,横不能花那么多钱去住宾馆吧?我是平常看你实诚才来找你的,你怎么还拿上架儿了?到底是行,还是不行,给句痛快话。”

\r瘦老头赶紧点头哈腰上赶着说好话:“刘警官您要这么说,还不如一枪崩了我呢,您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儿,也不敢跟您拿架儿啊。都是因为那房主忒矫情,我也是没法子不是。您消消气,我这就打电话,好好跟他说说。”

\r瘦老头拿起柜台上的公用电话,叽叽咕咕跟那头说了半天,总算有了结果:“先交仨月租金,就当押金了,住多长时间,最后多退少补。您各位也听见了,那边死活不让,我真是没辙了,千万别见怪。做生意挣口饭吃,谁都不敢得罪不是。”

\r事情明摆着,瘦老头就是成心不愿意把房子租给我们,可人家是做生意的,这会儿拿钱说事,也是说在了理上,咱总不能硬讹人家,连押金都不交吧。

\r我给吴立群打电话要钱,吴立群回答:“要用钱得吴局长批,吴局长现在正和北京市局的领导一起开会呢,这会儿谁都不敢打扰。是不是先请派出所的同志帮忙解决一下,等吴局长开完会马上汇报,履行以下手续,很快就还给他们。”

\r这小子,一口一个吴局长,一口一个汇报,真不知道他自己的脑袋还管不管用。没法子,我只好把刘琦拉到一边,说明情况,请他再帮这个忙。

\r“你们也真是的,这年头儿,哪有出门不带钱的,不是找罪受吗?”刘琦冲着我撇着嘴连讽带刺,然后冲着瘦老头说:“他们这会儿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金,要不这样,我先给你打个欠条,就算我姓刘的欠你的好了。”

\r瘦老头满脸的不情愿,可又不敢不答应:“那哪能呢那哪能呢,这几个钱我先替您垫上不就得了嘛。要是连您都信不过,我还能信得过谁啊。”

\r办妥了租房手续,瘦老头带我们去看房子,一路上凑在刘琦身边死乞白赖表功套近乎。我懒得跟这两个京油子多说废话,故意落后几步,顺便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工作任务的要求,也是我的习惯作法。

\r这段街道两侧全是高高的围墙,没有门面,也没有出入口,车辆行人都是匆匆而过,很少在这儿停留,显得有些冷清阴暗。宿舍院大门跟邢冠杰别墅大门斜对,相距五十米左右。

\r宿舍大院的两扇大门只在上下班的时候打开,大门右侧的一扇小门全天二十四小时不关。看门老头坐在传达室窗户前边,对每一个进院的人都盯得很紧,面熟的点一点头打个招呼,面生的叫过来检查出入证,对出院的人却压根儿不管不问,看都不看一眼。

\r我们租赁的那套单元房与邢冠杰别墅正面相对,居高临下,视界开阔,别墅前院和小楼近在眼前,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遗。这个监控点,确实选得非常合适,非常到位。

\r只是有一点不太理想:我们要从监控点去别墅,必须绕到宿舍院大门,经过街道,里里外外拐弯抹角一百多米的距离,至少需要几十秒钟的时间才能到达。这一百多米和几十秒钟,搁在平时谁也不会拿它当回事儿,可要是真的到了较劲的时候,就有可能成为一个很大的麻烦,甚至是致命的麻烦。

\r这个问题在我的脑子里闪了一下,因为一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也就没再多想。我万万没有料到,我们的对手,恰恰就是利用这一百多米的距离和几十秒钟的时间,向我,向郑波,发起了致命的攻击,造成了血的教训。

\r房子没有问题,刘琦任务完成,对我们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客气话,一个人先走了。

\r瘦老头目送刘琦下了楼梯,把房门关好,转过身来,神秘兮兮地看着我们,压低了嗓门问道:“你们二位,也都是警察吧?”

\r这老头眼睛够尖够贼的,难道他是干特行的行家里手?

\r我对瘦老头的问题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你想什么呢?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来北京旅游的。”

\r“我可不敢管你们二位爷是来干嘛的,我就是怕出事。拜托两位爷,千万别闹出点儿什么乱子来,一家大小可全都指望我这点子生意吃饭呢。这年头儿,不管怎么着,倒霉的全都是老百姓不是?拜托了,拜托了。”瘦老头发了一通感慨,摇头叹气地走了。

\r刚进北京不到一个小时,什么还没干呢,就被这破老头识破了身份,我心里不由得有点儿窝火。再看郑波,这半天没干别的,捧着个破手机,一直跟他老婆没完没了地穷聊,这会儿正在低声下气赔礼道歉呢。

\r“你还有完没完?”我气不打一处来。

\r郑波笑着冲我作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转回身接着聊他的。

\r我给吴立群电话,报告监控点的情况:“除了随身带来的望远镜、摄像机和手机,没有其他通讯设备,没有固定电话,没有被褥,没有吃的,没有炊具餐具水壶水杯,没有的东西太多了,得赶紧想办法解决。”

\r吴立群只回答了一句话:“我向吴局长汇报。”

\r汇报汇报,就知道汇报,要你这队长有个屁用?

\r傍晚的时候,吴立群和王胜利由刘琦带路来到监控点,食品和生活用品带来了一大堆,监控和通讯器材却一件没有。

\r“北京市局支援我们四部无线对讲机,明天早晨可以到位。固定电话明天上午安装。今天晚上你们就先克服一下吧。”吴立群摆出领导的架子,装模作样地东瞅西看,引得刘琦在旁边撇着嘴冷笑。

\r“对讲机最好能早点儿到位,手机可靠性和保密性都不一定保险。”我明知道说了没用,可还是得说。

\r“我向局长汇报。”吴立群想都不想,顺口还是那句话。

\r我和郑波的任务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坐在这里守株待兔,等邢冠杰,这个金融诈骗犯罪嫌疑人,会不会像传说中的那只傻兔子一样,主动地送上门来,乖乖地自投罗网。

\r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任务,差不多每回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再加上领导已经给了我们任务从明天正式开始的暗示,我们本来就松松垮垮的警惕性和精神头儿,更加提不起来了。

\r恰恰就在这百无聊赖的时候,邢冠杰开始向我们下手了,我们唯一的通讯工具手机,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

\r当午夜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我正坐在窗前,用高倍望远镜监视对面的别墅。郑波捧着手机,跟他的老婆小芸大谈营养、安全、胎教什么的,正一大套一大套说得无微不至柔情蜜意的时候,忽然惊奇地叫了起来:“哎,怎么回事,手机怎么没信号了?”

\r“谁叫你絮絮叨叨唠叨起来没完没了,那手机也得休息休息不是?”我眼睛没离开望远镜,幸灾乐祸地跟郑波开逗。

\r“你现在年轻着呢,啥事儿不懂,等你结了婚,就什么都明白了。”郑波摆出一副不跟我一般见识的老大模样:“到了那时候,保你比我更絮叨。”

\r“天底下结了婚的人多了去了,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都快赶上老娘们了。”

\r“你不知道,我们那小家伙可聪明着呢,小芸给他放胎教音乐,他在里面也跟着动,节奏都能对的上点儿。小芸说了,这小子将来一定能当个大音乐家。”

\r“一口一个小子小子的,你能掐会算,怎么知道一定是个男孩儿,就不兴是个女孩儿?”

\r“女孩就更好了,你不知道吧,我还就想要个女孩儿呢。男孩亲妈妈,女孩亲爸爸,到时候我抱着她天天到游乐场去玩,不把所有的东西玩个遍就不回家,还不把她给乐疯了。”

\r郑波和他的老婆小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加同学,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班里。后来郑波考上了公安大学,接着又读硕士,成了大知识分子,小芸护校毕业当了护士,觉得自己学历低跟郑波不般配,忽然有一天面不见,信不回,电话不接,让人传话要跟郑波断绝关系。

\r郑波急了,骑着个破自行车满世界去找小芸,连着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回家,把两家爹妈吓坏了,大家一起找到藏在亲戚家的小芸,求她回心转意。

\r小芸早就被郑波感动得一塌糊涂,立马点头恩准了长辈们的请求,领着两家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杀奔大运河堤他俩经常约会的地方,可找来找去好半天没看见郑波的影子,只在河边找到了他的那辆破自行车。大家伙全都紧张得不行,担心郑波一个想不开,绝望之中以身殉情,那可就太冤了。

\r这会儿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红彤彤的大太阳挂在西边的天上,把平静的大运河映照得分外好看,只听见人家小芸大声喊了一句话:“郑波,你出来吧,我答应嫁给你,一辈子给你当老婆。”

\r话音未落,郑波应声从一个草垛底下里钻了出来,头上身上沾满了乱草,活像是一个无家可归在外流浪的乞丐,伸出双手一下子抱住小芸,咧着嘴一个劲儿傻笑。

\r原来,郑波天不亮就跑到这儿等,一直等,他打心眼里坚定地相信,一定能把小芸等来。后来实在是太困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小芸的喊话。这个傻小子,就这样等来了他真心爱恋的好老婆。

\r我掏出自己的手机扔给郑波:“好了好了,你还是接茬儿跟小芸絮叨吧,我可不想听你痛说革命家史。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r“你要是早点儿拿出来,我好歹领你个情,这会儿你求我用,我还不稀罕呢。”郑波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哎,你的手机也没信号。不会是坏了吧,重新启动一下看怎么样,也不行。这怎么回事,是电讯公司的事儿吧?”

\r手机没了信号,郑波两口子关于接班人问题的思想交流,停也就停了,不算什么大事,监控点跟上级的通讯联络中断,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得赶紧想办法解决。

\r我对郑波说:“你到外边找个公用电话,一是跟上边联系一下,说明情况,问有什么事儿没有;二是问问移动公司,这可是伟大祖国的首都,怎么这样啊。”

\r郑波不同意:“你盯了半天了,还是你去吧,就当出去休息休息放放风。也该我盯会儿了,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把所有的工作全都承包了吧。”

\r我跟郑波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交情没的说,相互之间从来不讲客套话,他既然这么说,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在当时看来是毫无意义的小事,竟然决定了我和郑波的生死命运,如果郑波去打电话,我留在监控点,结果肯定是他活我死。

\r一言之差,一念之差,竟然使得郑波跟他刚刚怀孕的老婆,还有没来得及见过面的孩子,从此天人永隔;把我这个没有老婆,没有孩子,没有女朋友,什么牵挂都没有的人留在了人间。如果这就是所谓天意的话,我只能说老天瞎眼了。

\r凌晨零点二十分,我走出监控点,走出宿舍楼楼,走出大院。我注意到宿舍院大门两侧五六十米的地方,各停着一辆本地牌照的汽车,一辆是美国悍马,一辆是日本三菱,都是启动快性能强的进口原装越野车。

\r街道两侧成为停车场,是北京城里经常见到的景象。可这两辆车停在没有人家的僻静地方,显得有点儿特别,有点儿异常。我在三菱越野车旁经过的时候,留心往车里看了看,里面黑洞洞静悄悄,什么也看不清。

\r我一直走到诚信中介门口,屋里黑洞洞静悄悄,连叫带敲折腾了半天,终于开了一条门缝,瘦老头连灯也不开,在黑影里看清是我,哆哆嗦嗦地把门打开,紧紧张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r我笑着说:“手机没信号了,借你电话用用。对不起,吵醒你了。”

\r瘦老头松了口气:“不知怎么的,心里老犯嘀咕,压根儿睡不着。”

\r我摸出手机找吴立群的电话号码,忽然发现手机信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正常了。我向瘦老头道声对不起,回身走到街道上拨打郑波的手机,耳机里传出的是电脑提示无法接通的声音。

\r我接着拨打吴立群的手机,很快就通了。

\r这是怎么回事?

\r职业敏感使我立马警觉起来。

\r我一边快步往回走,一边向吴立群报告监控点手机信号中断的情况。当我走到距离宿舍院大门十几米的地方,通话中断,手机信号又没有了。

\r我立马快步原路返回,走出十几米,手机信号再次恢复;再往宿舍大院走了十几米,手机信号重新消失。

\r这是手机信号屏蔽。

\r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进行手机信号屏蔽,这是什么人干的?为什么要这样干?是不是冲着我们,冲着监控点来的?

\r现在,既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时间分析,更没有时间报告,可我应该立马采取行动,一分钟也不能耽误,否则的话,形势会越来越糟,很可能我连面临的对手是谁都没有弄清,就已经成为人家的手下败将了,那可就太冤大头太窝囊废了。

\r从周围的地形地貌和建筑物分布情况来看,屏蔽设备很可能设置在监控点的楼顶,在这个位置,既能对监控点形成最可靠的屏蔽效果,又能占据制高点,对周围区域进行有效的观察,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r我决定爬上楼顶,看个究竟。

\r一般单元宿舍楼中间楼梯顶层拐角处的上方,都有一个方孔,下面的墙上安装一排梯子,这是正常情况下爬上楼顶的唯一途径,可我知道,我这会儿要是傻呵呵地从这里爬上楼顶,肯定会受到一番准备充分的隆重热烈的接待。

\r我当然不会这么傻。

\r我使出了蜘蛛人的招数,顺着楼房墙壁上的排水管道,像壁虎一样,悄悄地,却是迅速地爬上楼顶。

\r我攀住楼顶的水泥护栏,探出头去,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仔仔细细地观察楼顶,果然,我看见楼顶北侧水泥护栏上面有一个卧倒的身影,手里拿着望远镜,正在向楼下瞭望。

\r在这个身影后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长方形的电子仪器——屏蔽器,小小的指示灯正在一闪一闪地发出绿幽幽的光芒,活像是毒蛇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满头满脸,手臂腿脚,上下左右,横七竖八,缠了许许多多白花花的绷带,只要稍微一动,全身立马剧烈疼痛,而且疼起来没完没了。

\r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机会亲身经历过这样的阵势,真以为自己受了非常致命的重伤,小命就要玩儿完了,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r幸好在旁边值班的护士小姐发现我的神态有点儿不太对头,凑到跟前笑着对我解释,这些都是皮外伤,既没伤着筋骨,更没伤到内脏,以现在的医疗水平,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治好,除了可能留下几块伤疤作为此次历险的纪念以外,其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大碍,上赶着解释了半天,才让我慢慢放下心来。

\r这位护士小姐声音柔和,动作轻捷,尽管一副洁白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可我仍然可以看得出来,她肯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我留神看了一眼她的胸卡,姓名栏上印着两个字:芮雪。好美的名字,就冲这名字,模样也错不了。

\r不知怎么回事,只要芮雪往我跟前一站,几乎无法忍受的疼痛立马觉得轻了许多,究竟是我要在漂亮姑娘面前挣面子强忍疼痛,还是漂亮姑娘给了我缓解疼痛的精神动力,连自己都有点儿闹不太清楚。只是在内心谴责自己:伤痛未平,色心已生,未免有点儿太那个了吧。

\r芮雪看我的表情还是不太自然,以为我不相信她的话,特意把吴立群叫进来,让他向我解释。

\r吴立群对我说了当时邢冠杰别墅的情况,客厅里的那个巨大的玻璃吊灯,是专门设计安装的独门暗器,按动遥控装置,吊灯立马下落,只要被它砸上,别说是人,就是皮糙肉厚的野牛大象,也很难逃过一死。当时一是我反应很快,及时拉过来一个沙发作为掩护,二是沙发的质量相当坚固,替我挡住了很大一部分冲击力,起到了掩体的作用,不然的话,就我这把骨头架子,被吊灯上的金属架和玻璃片一通连切带砸,恐怕早就四分五裂乱七八糟,连个囫囵尸体都很难留下了。

\r他还说,我陈力一是命大,九死一生当中捡了条命;二是福大,为抓捕邢冠杰争取了时间。我们的人及时赶到现场,不光把正要逃离的邢冠杰逮了个正着,还顺手牵羊缴获了满满一皮箱人民币现钞。吴局长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当场发话,说是陈力这小伙子表现不错,为抓捕要犯邢冠杰立下了头功,要记功,要表彰。回去以后,我陈力就等着立功升职领奖金没事偷着乐吧。

\r看吴立群的表情,话里话外透着我是不就是撞上了大运赶上了这一波的意思,有什么呀?对我很有点儿羡慕,也很有点儿嫉妒。我是从鬼门关里里外外转悠了一圈又回来的人,哪有心思跟他一般见识。再说了,抓没抓到邢冠杰,立不立功什么的,我压根儿没往心里去,也压根儿不会往心里去,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郑波的情况,他怎么样了?他在哪儿?他安全吗?

\r一听我提起郑波,吴立群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先是顾左右而言他,后是说一半留一半,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他也许是出于好意,担心我精神上受到刺激影响了治疗,后来在我的紧紧追问之下,只好说出了实情。

\r“你千万别激动,别着急,吴局长再三交代,谁也不能把郑波的情况告诉你,说是要等到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告诉你。我这可是明知故犯,吴局长知道了,肯定轻饶不了我。”

\r“哎呀你就快说吧,你真想急死我啊!”

\r“郑波被车撞得很严重,非常严重,医院什么办法都用上了,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大夫说,看来希望不是太大了,让我们做好准备。吴局长正在考虑,是不是把小芸接过来,万一郑波真得不行了,也好见最后一面。真是没想到,我刚来咱们支队没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我可怎么向小芸交待!……”吴立群声音打颤,眼圈发红,还没等我激动呢,他先抱着脑袋说不下去了。

\r吴立群的话就像一个炸雷在我耳边震响,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漆黑,耳朵嗡嗡直响,完全没有了意识,没有了知觉。

\r恍恍惚惚地看见有一张脸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好像是郑波,又好像不是郑波。我拼命睁大眼睛,想看得清楚一点儿,想看清楚究竟是不是郑波,可那张脸一直在晃,晃得我压根儿看不清楚,头反而更晕了。我干脆闭上眼睛,静了好大一会儿,再睁开眼睛看时,终于看清了,是吴立群趴在我面前,正扯着嗓子冲我连喊带叫。

\r吴立群看我清醒过来,松了一口气:“你可吓死我了!”

\r我伸出缠着厚厚绷带的手臂,一把揪住吴立群:“郑波他现在,在哪儿?”

\r吴立群不能不说实话:“在重症监护室。”

\r我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我去看他。”

\r吴立群明知拦不住,只好伸手扶我下床。

\r芮雪走了过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严肃地注视着我们两个图谋犯上作乱的人,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争辩的威严:“你们想干什么?”

\r吴立群吓得缩起脖子,低下头不敢吭声。

\r我就当没听见,继续往床下挪动身子。

\r芮雪伸出手轻轻按住我的肩膀:“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可生气了。”

\r这是家长或者老师训诫调皮孩子的口气,这会儿怎么轮到我头上了?要是搁在平时,肯定立马给以严厉的回击,可我现在的心情实在非常糟糕非常脆弱非常敏感,鼻子不由得一酸,不争气的眼泪竟然刷刷地流了下来。

\r唉,这回可真是丢丑丢大喽。

\r芮雪没想到我一个大男人竟然会有如此脆弱的表现,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看我是怎么回事:“怎么了,怎么了?快别这样,你知道吗,这样对伤口不好。”

\r我顾不上满脸泪水,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芮雪,悲悲切切地央求道:“我最好的兄弟就要死了,我想去看他最后一面,求求你了,你就让我去吧。”

\r芮雪大概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样五大三粗的男子汉向她哭天抹泪苦苦哀求的英雄壮举,本来就不硬的心更软了:“你能行吗?你这一身的伤刚刚处理好,一走路一活动,恐怕不行吧?”

\r我的态度坚定不移:“就是脱层皮也得去。”

\r芮雪立马板起了脸:“你要再说不吉利的话,我可真不管你了。”

\r从来心高气傲不受人管的我,这会儿算是遇到了克星,再也不敢多说,老老实实当起了听话的乖孩子。

\r芮雪找来一辆轮椅,和吴立群一起把我推到重症监护室。

\r当我看到郑波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体肿胀得完全失去了原来的形态,整个面部各个器官几乎已经完全无法辨认,整个身体各个部位几乎丝毫没有生命活力的迹象,好几条长长的管子纵横交错地插在身上,只有氧气机发出的轻微响声,表明他现在还活着。

\r可是天哪,这是怎样一种活着啊!

\r我呆呆地站在病床旁边,没有悲伤,没有流泪。我已经忘了悲伤,忘了流泪,陷入了一种完全麻木的状态。

\r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手和郑波的手握在了一起,紧紧地握在一起,久久地握在一起。我心想,我就这样紧握着我的好兄弟的手,就这样送他上路吧,但愿他在昏迷当中,能够感受得到我的这份情义,能够走得安稳,能够走得安心。

\r忽然,我听到一个女护士惊喜地叫了一声:“病人有反应了!”紧接着就是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

\r我的心怦怦地跳着,满心希望这是个好兆头,郑波能从此好起来。为了不影响医务人员工作,我正要离开病床,却被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拦住了,他很认真地对我说道:“只要你身体撑得住,就坐在这里吧,最好握着病人的手不要松开,这样可能对病人有好处。”

\r我当然撑得住,就是撑不住,也得硬撑住。

\r芮雪凑过来,高兴地对我小声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来对了,我送你过来违反了制度,也不用担心挨领导剋了。”

\r十几天以后,郑波的病情尽管没有恶化,却也没有好转,说得好听些就是稳定,稳定得让人窒息,稳定得让人看不到一丁点儿希望,按照医院的说法,最好的结果是成为植物人,至于最坏的结果,就没必要说得太明白了。

\r吴局长看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日常生活基本可以自理,决定让我留在医院,一是继续疗伤,二是照看郑波,他带着其他人全部撤了回去。毕竟人家是领导,局里还有一大摊子工作等着他处理,为了一个普通的受伤干警,亲自靠在这里好几天,已经是难能可贵很不容易了,谁也不能对他要求更多了。

\r一天又一天,我坐在郑波床前,心里默默地立下誓言:抓住凶手,以血还血,为我的好兄弟报仇!

\r为了这个誓言,我握着他冰冷僵硬而又毫无知觉的手,希望我们俩能够心灵相通,互相帮助,让我帮他恢复肌体和神智的功能,也让他帮我回想那天夜里发生的一个个细节,找出一个个疑点。

\r邢冠杰进行手机信号屏蔽,让我和郑波失去支援,失去配合,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然后分别动手,各个击破,说明他事先已经准确地掌握了监控点的具体情况,有针对性地制定和安排了行动方案。

\r我们来到北京前后不过八个小时,设立监控点不到五个小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邢冠杰他们一伙要想使用窃听、偷窥等手段,从外部摸清监控点内部的具体情况,这种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

\r诚信中介的那个瘦老头只是到监控点来过一趟,对我们的人员配备、器材装备等具体情况并不了解。能够准确掌握监控点具体情况的人,只有我们公安局内部的人:吴立群、王胜利和刘琦,当人还有我和郑波,另外就是吴局长。

\r我有三个疑问:疑问一,监控点没有配备固定电话和无线对讲机。

\r如果监控点配备了固定电话和无线对讲机等比较完备的通讯设施,邢冠杰就不可能只用一台屏蔽仪,就轻而易举地完全切断了监控点的对外通讯联络。

\r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有办法有能力把我们的手机、固定电话和无线对讲机等通讯设施全部同时失灵,这种极其反常的情况肯定会引起我们最大的注意和警觉,至少不会出现我单独外出,郑波单独留下的情况。这会不会是内外勾结、有计划、有目的的预谋?

\r疑问二,邢冠杰事先准确掌握了郑波和我个人的具体情况。

\r我和郑波都是进入运河市公安局当警察不到两年的无名小卒,从来没有建立过什么赫赫之功,更没有成就过什么赫赫之名,就算邢冠杰平时十分注意搜集警务人员的有关资料,也不可能对我们俩的姓名、相貌、人际关系等等,一抬眼就能看明白,一张嘴就说清楚邢冠杰当时在现场和我乍一见面,对我的名字脱口而出,对我和郑波的关系张口就来,如果不是公安局内部有人吃里扒外,泄露信息,就算邢冠杰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在仓促之间把我们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几乎是了如指掌的程度。

\r疑问三,邢冠杰被抓捕时,随身只有一只装满钞票的皮箱。

\r邢冠杰当时在现场手边有两只皮箱,一只皮箱装满钞票向我行贿,另一只皮箱提在手里准备逃跑。从这个举动可以看出,他手里那只皮箱里装着的东西很重要,远比那只装满钞票的皮箱更加重要。

\r可是,邢冠杰被抓捕的时候,手边只有那只装满钞票的皮箱,另一只皮箱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而邢冠杰本人一口咬定,他从来没有那只皮箱,来了个红口白牙死不认账,还反咬一口说我是在受伤之后大脑出现了幻觉,那只皮箱只存在于我虚无缥缈的想象之中。

\r我们的人在北京警方的配合下,把邢冠杰别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查了个遍,最后连个皮箱的影子也没找到。大家尽管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却都大多认同邢冠杰关于我大脑出现幻觉的说法。

\r那只皮箱究竟哪儿去了?

\r邢冠杰从来不用溜门撬锁听墙角的下三滥手段,他一贯的而且是行之有效的作法就是拿金钱开道,向对方内部下手,这就是所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利用我们自己人的刀杀我们自己人。

\r所以,我断定,我们内部有邢冠杰的卧底。

\r这个想法把我吓了大大的一跳。

\r整天一起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外出同乘一辆车,住宿同睡一间屋的同事,竟然是吃里扒外,拿自己兄弟性命做交易的内奸?这样的事情,只是想上一想,就足够让我出上一阵子冷汗的了。

\r转念一想,市委常委这么高级的会议,都有人偷偷地把会议内容向邢冠杰通风报信,咱们一个小小公安局,出现个把拿了邢冠杰的钱,替邢冠杰消灾的内奸,确实算不上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

\r这年头,两条腿的狗买不来,四条腿的人好买得很。这种人专门从背后偷偷下口,咬完了,还冲着被咬的人掉眼泪,装出一副比好人还像好人的模样,让别人一时半会儿很难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r我把有关人员逐个在脑子里仔仔细细地过滤了一遍,似乎人人都有嫌疑,又似乎人人都不可能。这种纯粹的主观分析,没有任何实实在在的证据作为前提和基础,里面存在许许多多的问号和省略号,就像是电脑里的垃圾文件,留着没用,删掉了还留有痕迹,反倒把自己的思路搞得越来越乱。

\r虽然我断定公安局有内奸,但这也只是假设而已,如果不能找到真正令人信服的证据,这种假设不仅毫无意义,反而会给我的思路造成影响,给我的侦查造成损害,至少会使同事之间产生非常严重的猜疑和戒备,弄不好自己人先掐起来弄了个你死我活,反倒让让真正的敌人在旁边看笑话也说不定,要是这样,我可真成了那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傻瓜蛋。还是暂且把这个假设搁到一边,先去寻找切实的证据要紧。

\r芮雪她们几个护士看我这些天来一直全心全意地照料一个非亲非故的同事,先是在旁边交头接耳地表示赞叹,后来主动地过来热心帮忙,一来二去,我们很快熟悉起来,说话也越来越没有拘束。

\r“天不早了,回去歇着吧。你的伤也还没好利索呢。”芮雪走过来劝我:“有我们几个在这儿,你还不放心是怎么的?”

\r“不是不放心,是根本没心。”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没有一丁点儿头绪,就是回到自己病房也肯定睡不着,与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烧饼,还不如在这儿安安静静陪郑波。

\r“年纪轻轻的,哪儿来这么多心事儿?小心把头发愁白了,找不着好媳妇,那你可就亏大了。”芮雪跟我开起了玩笑。

\r“还用找别人,就找你了。”我也穷开心。

\r旁边一个护士也来凑热闹:“我赞成,看你们俩郎才女貌,倒真是天生的一对。不过陈力你可得抓紧喽,追我们芮雪的小伙子可多了去了,小心让别人抢走了。”

\r芮雪白了那个护士一眼:“贫嘴。”

\r我瞅着芮雪:“真的?”

\r芮雪假装不明白:“什么?”

\r“她说的,追你的人多了去了?”

\r“那都是追她的。”

\r“你肯定长得很漂亮吧?”

\r“没你漂亮。”

\r“是吗?这也太恐怖了,那么多追你的人他们都有病啊?”

\r几个护士在旁边嘻嘻哈哈地笑,芮雪也忍不住笑了。

\r“你摘了口罩让我看看,也好让我回头睡觉的时候做一回恐怖的噩梦。”芮雪在病房里值班一直戴着口罩,我还没有机会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

\r“工作时间,不能摘口罩,这是规定。”芮雪有点儿不好意思。

\r“哪有这规定?摘了吧,摘了吧,害什么臊啊?不会是不敢摘吧,怕人家陈力看不上你?”几个护士一块起哄。

\r“你还真害臊啊?”我一脸坏笑。

\r“摘就摘,谁怕谁啊。”芮雪伸手摘下口罩,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却又忍不住笑了:“就是没你漂亮,是吧?”

\r我傻呵呵地瞅着芮雪,半天没吭声。

\r几个护士又上赶着起哄:“怎么样陈力,看傻了吧?”

\r我摇了摇头:“不能说漂亮。”

\r芮雪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其他几个护士也有点儿发愣,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如此扫兴的话。

\r我歪着头上下打量着芮雪,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说漂亮,太不合适了,应该说美丽,天使的美丽,美丽的天使,实实在在是太美了。我还纳了闷儿了,我的嘴平常的时候也不算是太笨吧,这会儿怎么想不起该怎么形容好了。”

\r芮雪听得满心高兴,脸上笑得开了花,嘴上却还在较劲:“你也是个贫嘴。”

\r我睁大眼睛作出一副认真的样子:“要不你就真是天女下凡吧,跟七仙女似的专门来找我这个董永的?”

\r芮雪笑着白了我一眼:“好了好了,赶紧的,回去睡觉吧,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哑巴卖了。”

\r我俯下身子,握着郑波的手,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好兄弟,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对我笑一笑,好吗?”

\r跟郑波打招呼,说话,是我这段时间每天必做的功课。我打心眼儿里相信,我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见,都能记住,早早晚晚他会答应我的。

\r我离开病房,信步走出医院,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不着边际地想,让阵阵吹来的寒风帮助我的大脑渐渐清醒起来。

\r不知过了多久,抬头一看,眼前正是邢冠杰的那座别墅。别墅大门上贴着封条,别墅里漆黑沉寂,透着肃杀的气氛。门前的街道平静而又冷清,只是偶尔有车辆和行人通过,郑波遭遇车祸的地方,连一点儿痕迹也看不见了。

\r交警对这起车祸的调查结果是这样的:郑波跑出宿舍院大门转弯向右,一辆三菱越野车向他迎面猛撞过来,郑波闪身躲过之后,另一辆悬挂假牌照的悍马越野车从反方把他撞倒在地,快速度逃离了现场。三菱越野车的司机是个名叫梁建国的北京当地人,他在现场向120求救告急,表现比较积极主动,经过初步调查,没有发现他跟邢冠杰以及天赐集团公司有什么关系。

\r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好像只是一场梦,一场不真实的梦,我脑子里对它的记忆都是残缺的,断裂的,不连贯的,应该通过实地实景的衬托和还原,仔仔细细地补充,拼接,串联,才能作出清晰准确的分析和判断。

\r我走进宿舍大院,从监控点来到顶楼,又从顶楼回到监控点,再从监控点返回车祸现场,这么几个圈子转下来,基本上明白了当时的大概情况。

\r那个偷袭者,既是手机屏蔽器的*作者,又是现场犯罪行动的指挥者,他(也可能是她)居高临下隐蔽在宿舍楼顶,可以清楚地看到郑波从监控点跑向街道的情况,正是在这个人的指挥下,埋伏在宿舍院大门两侧街道上的两辆越野车向郑波发起了前后夹击,联手制造了这起早有预谋的车祸。

\r偷袭者从楼顶摔落地面,就算没有身受重伤,也肯定一时半会儿动弹不了,没有同伙的救助,他不可能这么快逃离现场。

\r这样看来,实施这次犯罪行动的人共有五个:宿舍楼顶上的偷袭者、宿舍院内帮助黑衣人逃离现场的人、别墅里的邢冠杰、驾驶三菱越野车的梁建国、驾驶悍马越野车的人。

\r我忽然想到,诚信中介的瘦老头一副神经兮兮没着没落的样子,那天夜里又被我惊扰了一下,肯定不会立马放心大胆地上床睡觉,他那儿距离车祸现场也就是百十米的距离,或许能听到或者看到一些情况,甚至有可能亲眼目睹车祸发生的惨状。

\r走过街道拐角,一眼看见诚信中介门窗紧闭,铁锁高挂,门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门面招租。

\r瘦老头不干了?

\r我记得那天租房子的时候,瘦老头曾经说过一句话,这生意是他一家人的饭碗,拜托我们千万别给他搅黄了。这才十几天的工夫,要是没有发生非常严重的情况,他不会说不干就不干,把一家人的饭碗就此扔掉。

\r要是瘦老头这会儿仍然老老实实地呆在他的诚信中介,跟我说上几句比较靠谱的话,我压根儿不会多想;现如今瘦老头这么一跑,倒是真的给我提了一个醒,这个老家伙当时肯定听到或者看到了非常重要的情况,他心里害怕,不敢跟我们警察见面,于是就来了个脚底抹油,溜了。

\r一定要找到瘦老头。

\r可是,我连瘦老头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呢?
我返身走回到别墅门口,心里盘算着上哪儿去找那个诚信中介的瘦老头。听派出所片警刘琦那天跟瘦老头说话的口气,应该了解他的一些底细,就算不知道现在的准确下落,至少能提供一点儿有用的线索。

\r“喂,干嘛呢你?”

\r一声吆喝从身后传过来。

\r我压根儿没想到是冲我来的,没动,也没吭声,接茬儿想我自己的心事。

\r“装什么傻呀,说你呢嘿。”

\r吆喝声更大了,难道是冲我来的?转过头去一看,只见一个穿警察制服的小伙子站在对面墙根的黑影里,正双手掐腰冲着我瞪眼呢。

\r我满不在乎地随口应了一声:“没干吗,遛弯儿呢。”

\r“大冷的天儿,在这儿遛弯儿?”年轻警察显然起了疑心,对我不依不饶:“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把身份证拿出来,快点儿。”

\r一个住院的病人,怎么会随身带着身份证呢?我实话实说:“没带,搁在医院病房里了。要不你跟我走一趟,我拿给你看好不好?”

\r“我跟你走一趟?你还是先跟我到所里走一趟吧。”年轻警察警有点儿搓火。

\r“警官证行吗?”我也忘了自己身上带没带警官证,只是觉得这年轻警察挺有意思的,忍不住想逗着他玩,也算是给自己解解闷儿。

\r没想到这下真把那位年轻警察给逗急了,只见他嗖地一下拔出佩枪,举枪向我瞄准,大声发出命令:“不许动。把身子转过来,慢慢地转。”

\r“要我把身子转过来,就得许我动,要不许我动,就不能把身子转过来。你把话说明白了,到底让我怎么着?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吃你的枪子儿。”我这逗人的瘾上来了,一时半会儿还真停不下来。

\r“你给我老实点儿。”年轻警察几个跨步直冲过来,使出在警校里学的标准擒敌拳动作,要把我一举擒住。

\r我以静待动,轻巧的一个侧身让他扑空,随后双臂齐出,从身后将他牢牢擒住。自打受伤以后,这么长时间待在医院里,一直担心自己身体生锈了,现如今有这个小同行主动送上门来挑战,正好借此试试身手,一个招式玩下来,感觉还算不错。

\r我这儿正得意呢,人家那位年轻警察不乐意了,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厉声怒喝:“你他妈找死啊你,你他妈敢袭警你,我叫你他妈吃不了兜着走你!”

\r这年轻警察嘴里不干不净老是带脏字儿,听着让人有点儿讨厌。我顺手把他手里的佩枪缴了过来,然后轻轻一把将他往前推了出去。

\r年轻警察踉跄几步,收住脚转过身,瞪着俩眼看着我,愣愣地不知怎么好了。

\r“要是果真有人袭警,你就麻烦大了,你看你这枪,保险开了吗?说我找死,我倒问你一句,是我找死还是你找死?!”我把枪扔还给年轻警察,顺口教训了他两句。

\r年轻警察还有点儿怀疑:“你真是警察?”

\r我摸了摸衣兜,还真把警官证摸着了,正要递过去让他验明正身,却听见年轻警察惊奇地叫了起来:“真的是你,运河市的陈警官?”

\r仔细一瞅,果然不是生人,就是那位陪我们到诚信中介租房子的派出所片警刘琦。真是太巧了,我这儿正惦记他呢,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我说怎么刚才听着他那一口京片子有点儿耳熟呢。

\r“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我看看四周,以为北京警方在这里搞什么重要行动,真要是一不留神让我给搅和了,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r“甭看了,就我一人儿。还好意思说呢,都是为了你们那个什么姓邢的破案子,黑更半夜把我发配在这儿看大门来了。不就是那天陪着你们找了间房吗,能有多大的罪过,招谁惹谁了我?”刘琦斜了我一眼,好像他受的委屈全都是我的责任。

\r“叫你在这儿看大门,你就拿我当贼抓呀?连枪都掏出来了,就差给我一枪打死算了。”我看不惯刘琦那股子京痞子模样,忍不住刺他一下。

\r刘琦倒是勇于承认错误,赶紧向我道起歉来:“陈警官你别生气,我绝对不是冲你。可也真是巧劲儿,刚刚逮住个小偷,前脚把他放了,后脚你就来了,逆往哪儿站不好,偏偏往老往别墅门口凑合,我还真以为你是跟他一伙的呢。”

\r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个时候往别墅里钻,闹不好真是邢冠杰派来的。我赶忙问道:“什么小偷,进别墅了吗?”

\r“那小子正爬墙往里翻呢,被我一把逮住摔在地上,趴下就给我磕头,哭天抹泪的,说他是头一回什么的。我看他可怜兮兮的,又没偷成,弄回所里也是个麻烦,随便教训了几句,就把他给放了。”

\r“那小偷多大,多高,什么模样?”

\r“也就三十来岁吧,个头儿比我矮半头,黑不溜秋的一副傻小子样。”

\r“他在哪儿翻的墙?”

\r“就这儿。”

\r“放了小偷,你没挪地方?”

\r“我倒是想挪来着,脚跟脚你就来了,站在别墅大门外头就不走了,换了你也得问问是吧。我说那天看你伤得挺重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出院了,伤好利索了?”

\r“干咱们这行的,受点子伤还不是家常便饭,哪儿这么娇气。刘警官,咱也算是老交情了,求你件事行吗?”

\r“除了进别墅,什么事都行。上边再三交代,这事得分局批。”

\r“嗨,进别墅干嘛呀,挖地三尺倒腾了多少遍了,还能有什么油水?我在门口站站,你就拿我当小偷抓;要是当真进去了,还不当场击毙格杀勿论呀。我是想请你有空的时候,到医院陪我聊聊天,这些天我都快闷死了。”

\r“好啊,带一瓶二锅头够吗?”

\r刘琦鬼精,我也不傻,彼此都是明白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用不着多费口舌。两人相对一笑,赶紧握握手,拜拜吧您哪。

\r我慢慢往前迈步,悄悄向后张望,单等刘琦那小子离开。只见刘琦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背着手,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走两步,停一停,看一看,摇摇摆摆,装模作样,让我好气又好笑。

\r等刘琦转过街角,我立马返身走回别墅墙边,纵身向上一跳,双手扒住墙头,用了单杠引体向上的动作攀上墙头,探出头向院里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看清别墅里没有任何可疑迹象以后,翻身进入墙内。

\r墙内是个花园,种植着各种各样高高矮矮的花草树木,寒风吹过,影影绰绰,哗哗直响,夜色中更显出阴森的气氛。

\r别墅不算太大,可要藏起个把皮箱,并不是太难的事。邢冠杰被抓捕以后,警方动用几十口人,把个别墅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查了好几遍,结果连皮箱的影子也没找到。要是我这会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那宝贝皮箱找了出来,除非是神仙下凡,或者是有特异功能。

\r所以,我既有吃大苦流大汗的思想准备,也有忙活半天狗屁没捞着的心理预期,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跳下围墙,脚跟还没站稳,就被人用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

\r这是一支安装了消音器和夜视瞄准器的沙漠之星点44大口径半自动手枪,在这样近的距离,只需一颗子弹,就能把我不算太小的脑袋轰掉一大半。

\r平时看电影小说里的英雄人物,面对敌人的枪口屠刀,视死如归宁死不屈,那时心想我要是到了这个份儿上,肯定也会是一副同样伟大光辉的形象。

\r现如今当真到了较劲的到时候,虽然还没到大小便失禁浑身软成一摊泥的惨样,可我的大脑确实转得比平时慢,慢了许多,不过还好,只是慢转,并没有停摆,好歹还剩下一星半点儿观察判断的能力。

\r这人黑衣服黑面罩黑手套,身材矫健,挺拔精悍,好像有点眼熟。

\r我脑子里电流般闪出一个念头:神秘失踪的偷袭者!

\r要是以前有人告诉我,谁谁谁从六楼顶上摔下去没死,过了没几天,又活蹦乱跳地拿着枪窜过来取人性命,我肯定不信,打死也不信。可这会儿,我不能不信,因为这个鬼魅狐仙一样的人物就面对面站在我的面前,不信不行。

\r黑衣人有点儿犹豫,举着枪,没有立马开枪,也许是对那天夜里我曾经伸出的援救之手,心里还存了一点儿感激之情?甭管是不是,总算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能抓就抓,不抓白不抓。

\r“熟人哪。”我脸上带着微笑,向黑衣人打招呼:“从六楼顶上这么高摔下来,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佩服,实在是佩服。”

\r黑衣人没想到被我一眼认了出来,有点儿愣神。

\r“我紧赶慢赶跑下去救你,没想到你早跑没影了。”我故意看了看黑衣人手中的枪,意思是你要是现在没枪,肯定还是手下败将:“放心好了,我正住院疗伤呢,没带枪,我现在是既无招架之力,更无还手之功,要杀要剐随你便。”

\r黑衣人咬了咬牙,好像更加拿不定主意了。

\r“怎么,这回还是你一个人单独行动?”我正东拉西扯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忽然听见身后围墙外面传来声响,是有人攀爬围墙的声响。

\r这下坏了,好人这会儿谁爬墙头啊,肯定是黑衣人的同伙。这回我可真是自投罗网钻进陷阱里,再怎么嚼舌头根子也没用了,老老实实认栽吧。

\r不对,黑衣人显然也对围墙外面发出的动静感到意外,有些分心。

\r莫非是我的救兵到了?

\r可我哪儿来的救兵啊?

\r甭管是谁的救兵,谁用好了就算谁的。

\r黑衣人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围墙上,这么好的机会,不跑白不跑。

\r我突然就地一个侧滚翻,向花木丛中窜了过去。

\r黑衣人反应很快,几乎在我开始动作的同时连续开了两枪,子弹啪啪打在花枝上,噗噗钻进土地里,多亏老天照应,没有打中我。

\r这时,围墙上出现了半个人影,探着脑袋往里面瞅了半天,开口叫道:“嘿,陈警官,出来吧,这可不是躲猫猫的地儿,别藏了。”

\r原来是刘琦。

\r我立马来了精神,跳起身来大声喊道:“赶紧下来,人跑了,快追啊。”

\r刘琦赶紧扑通一下跳进围墙:“谁呀,谁跑了,往哪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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