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热门小说阅读网 > 其他类型 > 侯门弃妻:我在京城风生水起

侯门弃妻:我在京城风生水起

心宽如海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无法无天的江若芷被父亲送入部队,没想到一次演习中意外坠落悬崖,穿越了。穿越也就罢了,竟然被订婚,还未及笄的她急匆匆被送进京城冲喜,谁料林府突然挂白,她这个冲喜新娘没了用处,被准夫婿抛弃在街头!不哭不闹的她趁乱亲自上门退婚,开始玩转京城,一次仗义执言中,被前未婚夫的纨绔五叔看上,这这这是要闹哪样?

主角:江若芷,林平安   更新:2022-12-12 09:32: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江若芷,林平安的其他类型小说《侯门弃妻:我在京城风生水起》,由网络作家“心宽如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无法无天的江若芷被父亲送入部队,没想到一次演习中意外坠落悬崖,穿越了。穿越也就罢了,竟然被订婚,还未及笄的她急匆匆被送进京城冲喜,谁料林府突然挂白,她这个冲喜新娘没了用处,被准夫婿抛弃在街头!不哭不闹的她趁乱亲自上门退婚,开始玩转京城,一次仗义执言中,被前未婚夫的纨绔五叔看上,这这这是要闹哪样?

《侯门弃妻:我在京城风生水起》精彩片段

京城外十里亭,锣鼓喧天,一列娶亲队伍浩浩荡荡向城里而来。

与喜庆氛围截然相反的是端在马背上的新郎官,眉峰紧蹙,薄唇紧抿,漠然地随队伍前行。

阵仗颇大的娶亲队伍,却没有随行嫁妆,这么奇怪的组合,引来不少路人的猜测,却因为惹不起权贵,只能在心里小声嘀咕。

城外还好,路上的行人不算多,看到这么大阵仗的娶亲队伍,会很识相地让一让,请他们先行,城里则不然,想快都快不了。

刻有侯府徽记的马车,随行的府卫,刚一进城就有人就认出来,熟识的急忙上前道喜,上不了前的赶紧派人快速回府告知。

堂堂威远侯府娶亲,哪怕没有声张,只要知晓,礼数就不能少,老侯爷虽然赋闲在家,其长子大将军还手握兵权镇守边境,何况这位年纪轻轻已经在御前当差的林大公子还是宁妃的亲弟弟,各方面看起来,都不是可以怠慢的。

林浩然很是无奈,一身大红喜服都遮掩不住眉头的郁闷,身为林家长子嫡孙,出来进去代表的是整个林家,就算婚事因故从简,有人上前道贺断不能视而不见。

努力堆起笑容拱手还礼,所幸这么早出来办事的熟人不多,三三两两道贺完,得了一句随后去府里喝杯喜酒的话,也就过去了。

暗暗松口气,这还是刚进城,若是到了城里,恐怕来道贺的更多,但愿......

果然,他没有猜错,娶亲队伍进城没一会儿就被围观了,一身大红婚服,脸上却没有喜色的新郎;华美花轿,却没有嫁妆的新娘,很容易让吃瓜群众兴奋。

自古人们都爱看热闹,尤其还是这么奇怪的嫁娶。

“花轿是从城外抬进来的,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啊?”

“您眼拙了吧,如果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会没有嫁妆吗?”

“对啊对啊,前儿个,我们那里刘老爷家嫁闺女,嫁妆还有三十六抬呢,这个真不像是大户人家的闺女。”

“不会是妾吧?”

“不可能,谁家娶妾敢用大红花轿?主母还不撕了她!”

“言之有理。”

“哎哎哎,你们知道吗?这可是威远侯府娶亲,那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可是宁妃娘娘的亲弟弟,是威远大将军的长子,这是从小定的娃娃亲,乡下过来的,这么简朴是因为老侯爷身体不好,急着冲喜呢。”

“原来是冲喜新娘子,老侯爷一生征战沙场,菩萨保佑快点喝上孙媳妇茶吧。”

“就是就是......”

吃瓜群众的议论声一点不小,根本没有窃窃私语这一说,甚至在得知林浩然的身份时,胆子大的高声道喜后讨要糖果。

随行的小厮急忙打开准备好的口袋,随手撒了一把出去,“威远侯府娶亲,同喜同喜!”

这样一来更热闹了,没啥事出来遛弯的平民百姓有热闹看,还有糖果吃,一路追着队伍跑。

进城快一个时辰,才走了一半的路,心情焦躁的林浩然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骑坐在马背上的他平稳一下气息,对堵路不能快速前进的民众施了一礼,“侯爷身体抱恙,还请诸位让一让,林某感激不尽。”

哦哦哦,老侯爷身体不好需要冲喜,他们光顾着讨要喜糖,把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难怪新郎官一点喜色没有。

跟前的百姓听到了,急忙让路请他们先行,奈何锣鼓声唢呐声太响,远一点的没有听到,自古婚嫁讲究的就是喜庆,总不能拿棍子驱赶吧?

就这样,娶亲队伍的速度并没有快多少,哪怕前方有人清路,还是以正常速度在前进。

江若芷端坐在花轿里,仔细倾听外界的声音,吃瓜群众的议论声她根本不在意,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磕,想怎么说你根本控制不住,而且,她还真的希望在场的百姓越多越好,某些事情实施起来才会越发顺利。

听见侯府的小厮撒糖果,还有些遗憾,按理说那么大座勋贵府邸长子嫡孙娶亲,随行漫撒的除了糖果,应该还有铜钱才对。

这是怕人太多,耽误娶亲拜堂?

今天起得太早,轿子又是摇摇晃晃的,很容易让人迷糊,江若芷忍不住闭上眼睛假寐,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类似于劈柴的声音,有规律地传进她的耳中,立马警醒起来,心略微不安,对于不能掌控的事情,很是不喜。

正思虑如何应对时,府里飞马来报,老侯爷殁了。

欢天喜地的锣鼓声霎时没了音儿,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悲号一声“祖父——”,扯下身上的大红礼花,猛磕马肚,快速飞奔回府。

看热闹的百姓丝毫不认为是他们耽搁了时间,以至于让老侯爷没有看到孙媳妇,意外之后开始议论纷纷,“这新嫁娘是要给威远候老侯爷冲喜的,这还没接回家老侯爷就去了,此乃不祥之兆啊。”

“是啊,听说这新娘子是乡下县城来的,肯定是自身福气不够,承受不住泼天的富贵。”

“这人还没抬进去,老侯爷就殁了,你们说,威远侯府会热孝娶亲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

“为什么?”

“你们没听说吗?这新娘子是老夫人给定下的,家里人不甚同意,孝道不可违,只能娶了,现在喜没冲成,不就是最好的退婚借口嘛。”

“新娘子若是担上冲克的名声,这辈子别想有个好姻缘喽。”

“这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了。”

“你们说,林家明知道老侯爷身体药石无医,为什么不提前接人来京?这么卡着时间,不就是不想结这门亲嘛。”

“对的哦,明知道新娘子不在本地,一来一回需要时间,为什么不提前接人来京?就算喝不上媳妇茶,能见一面也是好的呀。”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新娘子若是接进府,不管拜没拜堂都是林家的媳妇,对不满意这门亲事的人来说,可是万万不行的。”

“那,那新娘子怎么办?听说还没及笄呢,急匆匆把人接来,就这么扔在大街上,这要是娘家也是个糊涂的,闺女还有活路吗?”

“一个乡下小官,一个世袭侯府,娘家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啊。”

“说得对,要不怎么说嫁娶都要门当户对呢,这齐大非偶啊。”

“就是就是......”

一个看起来有点体面的妇人看着停下的轿子,不再插嘴满大街的议论纷纷,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悄然后退,闪人了。

议论声毫不顾忌新娘子的心情,法不责众,对于他们来说,别人的人生就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有关勋贵之家的,更是津津乐道。

毕竟还没有谁见过把新嫁娘扔到半路上自己走人的,尤其还是规矩礼仪众多的世家门第,能跟着队伍看热闹的都是热衷八卦之人,不一会儿功夫,街头巷尾就编排出一场侯门恩怨来。

难听的话语同样钻进坐在轿子中的江若芷耳中,素净的小脸依然沉稳,清澈的眸子依然平静,看不出任何波动。

只有藏在宽大袖笼中紧握的手,出卖了她的镇定。

呵呵,呵呵,之前猜想过无数次今后的命运,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竟然在大街上被抛弃!

刚才还在想如何延缓进府时间,这下不用想了,准夫婿给了最好的理由。

真是时也命也,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上苍注定以这种方式告诉她,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

既然你林浩然无情,就不要怪我江若芷无义哦。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哭哭啼啼,极力展现一个被抛弃的新娘形象,让舆论都站在她这一边,众口铄金下,她是完全的受害者,获得的同情才会多。

眼泪是最容易获得同情的方式,奈何她最讨厌哭泣,认为那是软弱无能的象征,发现自己穿越了都没哭,这点子小事儿哭什么?

对于徒增笑柄的事情,她严重拒绝,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春华听到小姐敲击轿门的声音,立马上前给轿夫一人手里塞一个鼓鼓的荷包,请他们尽快把轿子抬到一个没人的巷子里。

轿夫都是威远侯府的,今天是大公子大婚的好日子,没想到久病在床的老侯爷竟然在新娘子还没接回来就咽了气。

轿子是大红的婚轿,就连他们身上也穿着喜庆的衣服,府里这会儿应该已经挂上白幡,搭建上灵棚,满府上下都是白色,这么一顶喜庆的轿子若是抬进门,他们没好果子吃啊。

大公子悲痛之下打马走了,他们走不掉啊,是进是退,没有言明,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为难间,江家人就让他们把轿子抬到没人的巷子里,如今之际,只能这样了。

马上抬起轿子,飞快穿过人群,在一处没人的巷子里停下,主家的事情轮不到他们下人插嘴,低头作个揖,急匆匆跑走了。

春华赶紧打开轿帘,快速迈进去,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轿帘打开,一位瘦削身材的俊朗公子摇着折扇,低头走了出来。


三个月后。

广源商铺楼上一间临街的屋子里,一位头束玉冠,身着锦袍的少年翻看手中的账本,眉头越蹙越紧,小脸紧绷,再无明媚的笑颜。

看着一脸不虞的主子,周毅刚才还颇有喜色的脸不敢再有笑模样,小心翼翼地询问,“主子,这账目可有问题?”

江若芷抬眼看看一脸惶恐的大管事,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周毅,你出来管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账目有没有问题,你来问我?”

“不,不是的,账目小的亲自把关,没有任何问题。”被主子训斥,周毅的脸臊得慌,他当然知道账目没问题了,可主子脸阴沉得很,他哪里知道为什么,之所以这么说,还不是习惯了吗?

江若芷看着丝毫没有放松的管事,暗暗叹气,自己来自男女平等、没有阶级尊卑之分的时代,和这里有严格等级之分的社会还是不太适应啊。

周毅的反应是所有这个时代人应有的状态,就算他在自己严格培养下可以独当一面,出来进去受人敬仰,在自己面前,还是不自觉露出下人的卑微感来。

这种现象不是出在他一个人身上,而是跟着自己的所有人身上都有。

哪怕是春华她们几个随身服侍的大丫头,这种尊卑感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算了算了,大环境使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可以转变过来的。

“主子,还请您明示,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小人也好整改。”

周毅很是敬佩主子,明明是官家出身的小姐,却对行商无比热忱,丝毫没有士族之家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跟着这样的主子,有肉吃!

原本以为呈上账目会让主子开心,谁知事与愿违,主子的小脸就没有笑过,这是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周毅,你对如今的账目很满意?”江若芷看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就不让他猜了,“换句话说,你认为我花费那么大精力,就值这点银子?”

“这儿......”周毅汗颜,在他看来,自己管理的铺子已经是京都同类店铺中获利颇丰的,毫不夸张地说,就以铺子目前的收入来说,供养城西那所宅子中的百十个兄弟毫无问题。

奈何主子不满意,那就是自己没有做好,就算是狡辩,他也要说明情况。

“京城中普通店铺没什么可说的,稍微有点名气的都有背景,咱们初来乍到,能从他们口中夺食已属不易,若是不管不顾地争夺客源,我怕会给主子惹麻烦。”

周毅说得很直白,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自己还不是强龙,江若芷长叹一声,强权到哪里都存在,自己在黄安在徽城都可以横行,到了京城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可她不甘心啊,要知道,在徽城这两年就没怎么出门,研究出不少好东西,都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还想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可现实不允许她出风头啊!

从未如此憋屈的她来了脾气,随手一扔,厚厚的账本落在桌面上,沉闷的响声吓得周毅神情一凛,头越发低垂了。

在一旁跟着盘账的秋实暗自摇头,主子又不是冲他发火,干嘛一副真的做错了事的样子?

主子什么人,他难道不知道吗?那是跟自己置气呢!

一个眼色过去,周毅明白了,悄无声息地退下。

桌案上的账本很多,收益很是可观,正如周毅所说,没有根基能在京都这种富贵地立足,已属不易,自己不应该强求更多。

可商行这地段,这货品,这模式,流水怎么着也要翻两番,到底要怎么办,才能......

一阵吵闹声惊醒正在思考的江若芷,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对面那家古玩铺子前围了一圈人,正热闹呢。

左右闹得人静不下心思考,那就看会儿热闹吧。

春华作为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丫头,很清楚她此时的想法,不声不响地去端瓜子,顺便切盘西瓜,摆在窗前的桌子上,一起当起吃瓜群众来。

周毅拿着新出炉的蒸糕上来时,就看到自家主子和丫头们,一边吃瓜子,一边探头看热闹,笑了。

不见外地拿块西瓜吃起来,“主子,老爷不许你近前看热闹,你就在这里,不许下去啊。”

周毅之所以这么唠叨,那是因为四年前,他们在淮安府游玩时,看见一堆人围着看热闹,他们自然也加入进去,哪知里面的人打红眼,拎起棍子胡乱打人,她有丫头护卫跟着自然伤不着,但架不住围观的百姓多啊,慌乱之下就被人撞着了,要不是周毅一把抱起她跳了出去,绝对会受伤。

衙役赶到控制住局势时,已经有七人在混乱中被踩伤,其中两名孩童一名女子重伤,被棍子打中的只能算轻伤。

也是那次,江柏墨大发雷霆,舍不得教训她,可舍得教训底下人,丫头被罚月钱是小,护卫被打板子是真,同行护卫有四人,除了带江若芷出来的周毅免于责罚,剩下那三个因护主不力都被打了二十大板。

从那以后,不用老爷叮嘱,他们都尽心尽力不准江若芷凑热闹,这也是她为什么明知道下面的“大戏”很精彩,也只能躲在楼上观看的原因。

若是再因为好奇害的一心为自己的兄弟姐妹吃苦遭罪,她也于心不忍呢。

周围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随便一听就清楚了,原来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已经咽气,却没钱下葬,他的女儿要卖身葬父。

按理说死者为大,很少有人难为死者家属的,怪就怪在这个女人带着已死的父亲跑到人家铺子门前来了。

后世不迷信的人都有讲究,何况如今这个敬畏鬼神的时代,店铺伙计看到自家铺子前躺着死尸,自然出来赶人,奈何那名女子哭哭啼啼,不停地磕头祈求,弄得伙计也很难办。

“这位姑娘,你父亲没了,也不能上我们这里啊,铺子开门做生意,你这么做,很晦气的,赶紧走吧。”

伙计还算厚道,没有直接赶人,只要她识趣赶紧走,也就这么着了,可那姑娘偏偏跟听不懂话似的,弄不到钱下葬,说什么都不走。

哭嚎声震天,吸引大批围观百姓看热闹,此女子是外地来京投奔亲戚的,到了才知道亲戚早已搬离,来的路上淋了雨,父亲身子不好染上伤寒,带来的钱财全都看病抓药了,还是没能救治过来,只看哪家行行好,帮她把父亲安葬,她愿卖身为奴为婢报答恩情。

这个女人也就十六七岁,在大楚已经可以婚嫁了,除了一脸憔悴外,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听她说的几句话,好像还识字,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父亲是名秀才,在老家开私塾,她帮忙打理时跟着学了几年,有算识文断字。

周毅听到这里冷笑一声,“这条街往来的客人都是家境殷实的,偶尔还有世家子弟过来,我看这名女子是想借机攀高枝。”

江若芷眨眨眼,仔细盯着那名女子,看她穿着不新不旧,头上还带有一根银发簪,脸上的神情凄惨有余,悲伤不足,确实不像走投无路,必须卖身葬父才可。

华南商行是这一带鼎鼎有名的古玩铺子,难道这名女子,已经有目标了?

“让开让开让开!”一道粗暴蛮横的声音响起,“谁这么大胆子敢在爷的铺子前闹事?给爷轰走!”

人群很快被分开,道中间走着一个手拿折扇乱摇的男子,微胖的身躯,细小的眼睛,一脸的横肉,一看就不好惹。

那名劝人的伙计看见来人,后背一凉,赶紧上前问候,“少东家请息怒,小的这就让人把他们赶走。”

少东家?江若芷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那名女子在听到少东家这三个字时,擦眼泪的手一顿,嘴角微微弯起,随即又开始哭上了。

实锤!

刚才她对周毅的判断只信七分,现在全信了。

杨巧姑听说要赶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聘聘袅袅地低头上前,“小女子父亲亡故,无钱下葬,还请公子行个方便,小女子感激不尽!”

孙耀祖原本没有看她,刚要转身进铺子,眼角余光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走过来,立马抬起眼睛仔细打量来人,那双阅尽花丛的眼睛相当毒辣,这个女人别看有些憔悴,好好调 理一下,也是中上之姿。

邪肆地眼睛落在女子姣好的身段上,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卖身葬父?”

“回公子话,只要能将小女子父亲安葬,小女子愿随公子安排。”

这就是愿意喽。

孙耀祖手一抬,一个二十两的银元宝就放在他手中,合上扇子,走到女子身前,“小娘子,银子在此,拿去下葬吧。”

去牙行买个丫头也就十两银子,还得是认字的,孙耀祖一出手就是二十两,明摆着是要收了这丫头。

身边的小厮笑得不怀好意,“这位姑娘大喜了,还不快谢谢我们公子。”

女子在男子走到身边时已是激动万分,舍弃面子真的能换来想要的生活,值了!


羞答答地抬头,准备好好感谢一下恩公,谁知触眼可及的男人一脸油腻,一副粗鄙之相,这,这不是,不是她要的那个人啊?

孙耀祖看见她的完整相貌,很是满意,这种货色虽然比不上楼子里的头牌,但胜在干净,偶尔调剂一下口味,也不错。

伸出油腻腻的爪子准备揩油时,却被啪的打中,清脆的声响让喧闹的大街都静了下来,闹不明白刚才还感激的女人为什么就变了脸。

孙耀祖那是什么人?别说她一个卖身女,就是真的大家闺秀也不敢随意给他脸子看!

这被当众下了面子,脸色就不好看了,也不用底下人动手,一个巴掌就挥了上去,杨巧姑立马被打倒在地。

“你是什么东西?还敢给爷脸子看?带走!”

原打算是玩玩,然后看心情再说,这下被当众打脸,恼怒了,这种下贱的女人也不配给他暖 床,“来人啊,把她送去清风苑学学规矩。”

清风苑是京城的一家艺坊,那里的女人都有一技在身,琴棋书画,喝酒唱曲无所不能,说是艺坊,其实就是陪有钱人玩乐的地方,比妓 院名声好点儿,干的都是一个行当。

杨巧姑被他一巴掌打倒在地,没等感受疼痛,就听说要把她送去清风苑,那她的人生就毁了,惊恐地尖叫:“小女子不去清风苑,不,不对,小女子并没有拿公子的银子,公子无权发卖我!”

对啊,没拿银子,说明买卖不存在,确实不能随意发卖,百姓刚要随声附和,就被小厮给骂了回去。

“你既然是卖身葬父,我们公子肯给你银子,你就是我们公子的人,我们公子想怎么处置你都行,就是告到官府,也是我们公子占理!”

没错,既然是卖身葬父,还挑什么人家?不会是这姑娘还想借机弄个姨娘夫人当当?真是可笑!

围观的百姓向来是随风倒,刚才还同情这名女子父死没了依靠,这会又觉得小厮说得对,就算是被主家发卖,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然而,杨巧姑可不这么想,她既然敢来这里跪卖,那是得到消息的,难道弄错了?

现实容不得她多想,小厮已经上前抓人了,她拼命挣扎,说什么都不能被带走,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杨巧姑的眼睛亮了,“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小厮常年跟随主子,京城里有名望的人家都认识,这位公子一身华服,气质偏痞,不像是官身,但也绝不是普通人,他一个奴才,在不知对方身份前,不敢直接怼人,还是听自家主子的吧。

孙耀祖本来就气恼,这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一定要好好教训,要不然他面子何在?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还口口声声说他强抢民女,真他么邪门了!

小厮不认识,他可认识,当即拱一下手,很是随意地说道:“五爷,这是在下的家务事,还请五爷见谅。”

“家务事?”林平安狐疑地看着已经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子,“他说得可属实?”

那意思就是属实,他就不能行侠仗义了,虽说这孙耀祖吃喝嫖赌打架斗殴,样样拉不下他,可还没听说当街欺男霸女,莫非是他弄错了?

“不是的,公子,你听小女说。”

杨巧姑急忙说出事实真相,末了说道:“小女子虽然是卖身,但也不能去清风苑那种地方,小女子父亲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小女子就是饿死,也不能辱没父亲的名声!”

这样一番明事理的话在林平安听来,确实是孙耀祖无理了,“既然这位姑娘不愿意,孙公子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能出门耍威风的,都有点背景,可林平安插手,孙耀祖就要思量思量了。

“做什么都有先来后到,”他冷冷一笑,“这个女人已经是我的了,既然五爷开口,我也不好驳你面子,这样吧,孙某刚才出了二十两银子买下这个贱人,也不多要,只要五爷出五十两,这个贱女人就归你了。”

一转手就赚三十两,就算是她无理在先给的赔偿吧,这还是看在威远侯府的面子上,换个人,他才不会这么好说话呢。

然而,林平安在听到这个价码时愣住了,二十两他都囊中羞涩,五十两他更拿不出啊。

小厮宝成小小声地提醒:“爷,咱们荷包里连同家里一共也没七两银子,这个月才过了十一天,还有十九天要过呢。”

那意思您可别大包大揽,咱们实力不允许啊!

杨巧姑看到如此丰神俊朗的男人,女子该有的羞怯全都忘了,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这可比她打听到的那个人还要完美,能给他做妾,富贵指日可待!

“五爷的面子孙某给了,难不成五爷舍不得银子?”

孙耀祖哈哈大笑,都是京城里的,谁不知道谁啊,一个只靠月钱生活的公子哥,也就那身行头唬人行,虽然他家世比自家要好,也看不起自家这种商户,但他穷啊,绝不是自己这种一掷千金可比的。

敢让他没面子,他让他里子都没,谁还说不出个不字!

“公子,公子,请您行行好,只要您帮了小女子,小女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杨巧姑很有眼色,看出林平安迟疑了,以为他是舍不得银子,急忙开口祈求,再一次跪下,这个机会,她绝不能放过。

“......”不是林平安舍不得银子,而是他真的没有啊,这么一会儿工夫,脑子里已经把兄弟几个荷包里的银子都算上了,都未必够。

一时间,他真发愁了,一边是孙耀祖满嘴的讥讽,一边是姑娘苦苦哀求,他该怎么办好呢?

焦急的目光落在孙耀祖腰间的玉佩上,有了!

手刚摸上自己腰间的玉佩,就听到一道略微尖细地声音响起,“周管事,拿五十两银子给孙少东家。”

正等着看林平安笑话的孙耀祖愣了,这,这人是从哪里出来的?敢管大爷的闲事?

这人面生,他记忆里京城的门第中没这号人,但也不排除平时不喜欢参加宴会的公子,当下心中一凛,脸上那股不屑稍微收起来。

如果说刚开始的暴怒是因为被那个贱女人下了面子,那么后来只是单纯地想看林平安的笑话,别看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可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一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形象,他倒要看看,没有银子支撑,你怎么个仗义法儿?

哪知道还有比他还傻x的,竟然真拿了五十两银子过来,看他的穿着打扮,也是官家子弟,就是不知哪家的。

孙耀祖是个见风使舵之人,对于家世不如自己的,那是尽情踩,若是自家惹不起的,绝不会挑衅。

林平安是个例外,一个侯府穷公子哥,偏偏以君子自称,看他不顺眼好久了,好不容易自己送上门来,不抓住怎么行?

周毅已经拿五十两银子过来,古玩铺子管事急忙走上前来,小声地对自家少东家说了一句话,孙耀祖这才看向多管闲事的人,“原来是广源商铺的东家,真是财大气粗啊!”

江若芷在楼上看了半天热闹,本不想多管闲事的,谁知周毅突然说了句,他才知道那个囊中羞涩的年轻人竟然是威远侯府的五爷,弄得她诧异不已。

自家在黄安县城居住的时候,便宜爹娘就没控制过她花销,以至于她并没有因为朝代的改变也要习惯生活上的不便,没银子花这种事情,在她印象里根本不存在,也就不能理解偌大的侯府怎么会不给嫡幼子钱花是什么想法。

之所以出手相助也不是一时热血,而是想着自己那样做毕竟不太厚道,若是哪天有缘再见,也有个人情可以通融不是?

孙耀祖没有看成林平安的笑话,很是恼怒,冷冷看了江若芷一眼,再抬头看看和自家古玩铺子不遑多让的商铺,微一拱手,进了自家铺子。

围观的百姓没有热闹可看,也就散去了,杨巧姑手里捧着二十两银子,激动得两眼放光,自己真是有贵人相助啊,这两名贵公子一个比一个出色,哪怕后来的小公子出手大方,可还是先前的五爷更加让人眼热心跳。

一双含羞带怯的大眼睛饱含深情,款款地施了一礼,“还请公子留下名姓,小女子为父下葬后,就上门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林平安还没从尴尬中缓解过来,就听到这么令人不舒服的表白,看看与自己三步之遥的小公子,再看看一脸羞怯的女人,忍不住说道:“姑娘客气了,为你赎身的不是在下,你要报答也是报答这位公子才对。”

“这位公子的恩情小女子也会铭记在心,但公子您在先......”

江若芷都要笑了,这世界上真有奇葩啊,自己一个出钱的正主儿没有得到苦主的“青睐”,一分银子没出的倒桃花盛开!


作为买主,自然有权决定她的去留,对这种白莲花,她可没工夫磨牙,手里的折扇刷地展开,轻轻摇着,“城南慈济院还缺人手,这位姑娘就去那里帮工吧。”

淡淡的口吻是不容置喙的决定,杨巧姑愣了,慈济院是官府开在城南贫民窟的救济站,里面收留的都是孤儿,大多还有残疾,他们寻亲未果的时候就住在慈济院旁边的院子里,对那里的情况很是熟悉。

去了那里,不但和荣华富贵无缘,还要天天伺候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累死累活不说,还会被管事姑姑打骂,她,她不要去那里!

直觉告诉她,这位年轻的小公子不好惹,还是她看上的男人温和些,“噗通”一声跪在林平安面前,“公子,小女子会女红,还识字,可以服侍公子的,还请公子行行好,不要送小女子去慈济院!”

没等林平安说话,江若芷冷笑一声,“如果没有我们出手,你现在已经进楼子里服侍男人了,只是让你去慈济院帮助孩童,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怎么,你还挑剔上了?”

“就是,若是没有这位公子出手,你已经成了窑姐儿,这么大的恩德你不报答,还嫌弃上了,什么时候卖身还可以挑地方了?”

“她哪里是挑地方,她那是挑主子,没看刚开始孙公子要买下她时,一脸的狐媚样儿吗?一抬头,发现人孙公子比较富态,就嫌弃上了,要不然能惹的孙公子要把她送去楼子里吗?”

“哎呦呦,这世道啊,明明是想攀高枝,偏偏说不能辱没父亲的名声,真要是为父亲名声着想,就去找份工做,在大街上自卖自身,就应该想到这种下场!”

这世道就这样,你若是自卖自身,只要有人买,你就得卖,至于干什么,都是主家说了算,她这哪里是做牛做马啊,分明是想进府当主子享福!

林平安不知道先前那段,现在听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终于明白自己遇到什么人了,瞪起眼睛看向依然苦苦哀求的女子,恨得咬牙切齿!

“听到没有,你就是进了楼子,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怎么,我这个花了钱的,还决定不了你的去处?要不要我这就去请孙公子出来,毁了这个交易?”

杨巧姑胆子再大,也是小县城出来的,百姓的议论她听见了,可她不能往心里去,目前能救她的,只有这名五爷了。

哀怨的目光一直落在林平安的身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呜咽声响起,“公子,五爷,小女子愿意服侍您啊,还请给小女子一个机会。”

自以为楚楚可怜的神情,以为会得到男人的怜香惜玉,却看不出他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

本就是一根筋的林平安,怎么可能抢功?他已经看出这个女子另有目的,如果真的是被欺压,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行侠仗义,奈何自己热血的侠义差点成了笑话!

百姓们的议论同样到了他耳中,竟然被这么个女人算计,真是阴沟里翻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可能搭理她?

“慈济院虽然辛苦,但那里可是为朝廷做事,还是功德无量的事情,还望姑娘守住本心。”

本姑娘的本心就是入府为妾,从此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杨巧姑是个心高的女人,家里从小就给她定下了亲事,只是土里刨食的农户,没啥前途不说,还穷得要命,凭她这副花容月貌之姿,怎么也是大户人家的妾室姨娘,丫头仆人一大堆才是,怎么可能嫁给那个穷鬼?

于是,在对方上门商量婚事的时候,偷偷跑了,半路上遇到同样一个人的杨大安,对方看她孤身一人,被她编造的谎言欺骗,动了恻隐之心,才带她来京城投亲靠友。

哪知道半路一场大雨,让他得了伤寒,本就银两不多,加上没有寻到好的郎中救治,才一命呜呼的。

她一个女人家,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没有人护着,根本活不下去,还是客栈里洒扫的婆子看她长相还行,就出了这个主意,让她来到这条满是铺面的街道,尤其是古玩铺子这里寻找机会,说不定就能换个身份,过上富贵生活。

眼看杨大安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手里仅剩的银两也不再给他请郎中抓药,胡乱弄点药材煎了给他喝,自己跑去婆子说的那个地方守株待兔。

也是巧,第一次来就让她看到一个穿着不俗的男子从古玩铺出来,店里的掌柜亲自送出来,可想而知这人身份不低。

于是,在半路遇到的“爹”咽气后,急忙找人抬到这里,有了上述一幕。

江若芷亲自训练出来的侦查员,这里叫斥候,本事可不是吹得,大户人家的秘辛都能打探出来,她一个普通的还没有任何遮掩的民女,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在她看热闹的时候,手下已经把一切都打探清楚了,她是真看不上这种又当又立的女人,就算冤种不是林平安,她也会出手教训一番的。

看她不甘心还在继续勾 搭,冷笑一声:“杨大安,真是你爹吗?”

杨巧姑大骇,这位公子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还有,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不屑,好像在他眼里,一切秘密都不存在。

能够从县城哄着陌生人将她送来京城就不是简单的女人,杨巧姑意识到愿望可能实现不了的时候,马上冷静下来,胳膊拗不过大腿,她还是暂时妥协,从长计议吧。

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顺从地走了。

江若芷若是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可就白混了,冷笑一声,吩咐周毅亲自去办这件事,倒不是她在意那五十两银子,而是这种女人真的太没有廉耻,单纯就是看不过去而已,想从她手里讨便宜,呵呵,想得美!

事情已经完结,江若芷还有事要忙,随意拱一下手,转身就走,却在没走两步的时候,发现身后跟着人。

回身一看,愣了,“几个意思?”

别看来到大楚已经有七个年头,穿着打扮和这里人无异,可内心还是后世那个张扬高调的江若芷,行事作风一点没变,就连那痞痞的说话腔调,也和后世一般无二。

林平安被他那几个意思弄懵逼了,什么几个意思?他就一个意思,单纯地谢一下这位公子施以援手而已,其他意思,真没有。

此时还在街上,而且是街心,作为刚才的风云人物,他们两个一站定,过往的百姓很自然地把目光再次聚拢过来,看热闹的心态不要太明显。

“那个,在下林平安,刚才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连累公子破费,实是不该,还请公子见谅。”

实是不该?江若芷眨眨眼,原本以为这句话下面应该说,所破费银两过后奉上,怎么他的脑回路与行事作风不符啊?

既然做了好事,那就好人做到底吧,要不然这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还得闯祸。

那孙耀祖也就是家世上差他一截,这若是换了个人,林平安今天这亏可是吃定了。

手一伸,做出请的姿势,径直来到自家铺面里,在伙计将茶水奉上后,才面向毫不见外左右打量的林平安。

“这位公子,在下有一句话奉上,以后行侠仗义也要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就像今天,那个女人明明就是心术不正,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出手相助,这是给你,也是给你的家族惹来祸端啊。”

林平安几个一直在京城地界上玩耍,仗着有点身手,很是喜欢打抱不平,栽今天这种跟头,还是第一次。

有心反驳,可他说的又没错,要不是孙耀祖是个商户,姐姐只是京兆府尹的小妾,今天这件事还真不好办。

刚要起身再一次郑重道谢,然而江若芷的话还没说完,如果上一句话还让他心存感激,可这句话出来,就让他无地自容了。

“人活在世上,追求的是利益,只要你能拿出足够多的银钱,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儿,可我觉得林公子,不像是能平事的人!”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刚才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干嘛还说出来?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吗?回头就让人送来,哼!

气哼哼走掉的林平安,在门口见到笑眯眯的周掌柜的,连最起码的点头都没有,直接走掉了。

被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子教训,林平安很是难堪,明明比自己小那么多,却一脸的精明相儿,行事作风也很老练,若是不看那张脸,还以为他是自己长辈呢!

臭小子真是无理得很,就算他出手相助,也不能如此教训他啊?

谁不知道拿钱可以平事?这世道不吃嗟来之食的人他只在书上看到过,现实中可没有,如今倒好,自己成了第一个。

他只是暂时手头不宽裕,又不是真的穷,干嘛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

有钱了不起啊,爷这就回去查账,说什么都不能被人小瞧了去!


周毅上楼,看着没她什么事的主子,只觉得好笑,“林五爷被你气走了?”

“你还想留他吃午饭?”

懒洋洋一句话怼过来,周毅秒怂,论毒舌,谁也比不过他家主子。

看一眼刚才送上来的茶水,还是热的,那么短的时间,再加上主子那直爽的性子,那位爷肯定是一口没碰。

随手拿起茶盏,感觉一下分量,猜测一点不假,笑了,一点不嫌弃地喝下,坐在他对面,认真说道:“公子,小的刚才想了一下,您若是想日进斗金,必须找人合作。”

江若芷后世的嚣张来自于有个当公安局长的老爸,这世的为所欲为同样是有个当父母官的老爹,能不知道后台的重要性吗?

问题是找谁合作,既能扫清路障财源广进,又能保证自己是大股东不被吞没产业还有拍板决定权,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要知道,她来自几百年的后世,脑子里的东西随便拎出一件在当今就是惊世骇俗,赚钱不要太容易。

何况她在部队受训将近两年,热兵器就不说了,条件不允许是其一,其二是她不太懂化学,别热兵器没造出来,自己小命搭进去,若是能就此回到后世,也行,就怕又给自己向前推个几百年,直接回到原始社会,可就糟了。

所以,那些真正赚大钱的点子,绝不能拿出来,只说冷兵器,平时压根看不上的东西,在此世都能引起轩然大波,随便造一件出来,数钱都能数到手抽筋。

原本的打算是亲事顺利,就把点子送给公公,和军伍合作,于公于私有利无害,可在得知未婚夫是个拎不清的人后,这个想法马上被抛之脑后。

如今能拿出来既保险又不造成轰动的只有日用品,前两天武大哥送信过来,马车的轮胎还是不理想,只能做小轮子,就是婴儿推车上那么大的没问题,毕竟小孩子没什么重量,不像马车本身很重,再加上承载的货物,他真研究不出耐磨又有弹性的轮胎。

虽然遗憾,但她不会怨天尤人,问题毕竟出在自己身上,上大学时光记得玩乐,没好好听课,要不然也不会有钱都赚不到。

这可是大楚,不是后世,没有先进的技术和生产力很正常,自己若是真的造出来,才是惊世骇俗呢。

废话少说,她直接回信,让武大哥按照图纸加工小轮胎和弹簧坐垫,有一定量后就来京,先赚个盆满钵盈再说。

眼神对上周毅那一副您快问的神情,手指扣在桌面上,“你的意思不会是看上林平安了吧?”

“正是!”

要不怎么说老大就是老大,周毅兴奋了,刚才脑子里灵光乍现,这可是最佳合作伙伴,还有刚才的渊源在,相信初步达成协议没问题。

江若芷看着激动的周毅很是无语,她当然知道林平安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可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和林家的关系?

手里的瓜子扔出去,呵斥道:“周毅,你家公子我宅在院子两个月没出门,原因是什么你是不是忘了?”

对哦,周毅拍了一下自己额头,他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自家小姐躲他们还来不及,能主动送上门去吗?真是猪脑袋!

“这件事不必再提,我自有主张。”

合作人选暂时定不下来,周毅遗憾地叹口气,不再做声,可江若芷的目光却看向门口,林五爷那气恼的神情还在眼前摇晃。

***

话说林平安被江若芷教训一番,越想越生气,怎么说他也是侯府的主子,却连区区50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真心憋屈啊。

不行,这面子说什么也要找回来!

宝成看着主子大步流星地走着,那架势气势汹汹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五爷平时言语虽然不多,但脾气可是顶好的,从不打骂下人,各大世家的小厮谁不羡慕他啊。

刚才主子和那位小公子还言笑晏晏,怎么一盏茶的功夫就变脸了,难不成他要主子还银子?

宝成一个激灵,看着主子前行的方向正是汇鲜楼,真是叫苦不迭,爷啊爷,您说您行侠仗义前是不是应该看看荷包里的银子?这下好了,被人打脸,就算去了酒楼,也没银子给您支啊?

不得不说宝成真相了,林平安长这么大,还没被谁这么赤果果地瞧不起过,想他堂堂一品侯爷之子,还能被一个商户低看了去?哼哼!

汇鲜楼二楼单间雅座,几位东家齐聚一堂查看酒楼的流水,那寥寥几笔的账目,随便扫一眼就知道什么情况;再看一眼已经到了饭点,还没有一个客人的大堂,个个唉声叹气,十分不情愿地掏出荷包,甩给掌柜的,让他拿去付伙计们工钱。

“这生意做的,不但没赚到钱,还把月钱搭进去,也太说不过去了!”

“就是,我前儿个相中一只画眉,愣说没瞧上,也就是那卖鸟的是生面孔,若是被他知道我堂堂世子爷连八十两银子都拿不出,不笑掉大牙才怪!”

宋景瑞看看二哥,再瞅瞅三哥,笑得不行,“哎呦呦,瞧瞧你们这一个个出息的,不就是个阿堵物吗?至于这么愁眉苦脸吗?”

此言一出,立马引来两位哥哥不满,户部尚书可是掌管天下钱粮的,虽然不属于勋贵,但实权在握,多少勋贵见到他老子都热情得不得了,想方设法搭上线分杯羹。

老子有权,儿子又这么“狂妄”,看来这小子荷包很鼓哇!

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劫富济贫的迹象来,不约而同地起身,一个揽脖子压胳膊,一个去摸荷包,不顾老四破口大骂,硬是把他的荷包扯了下去。

鼓鼓囊囊的荷包让两人的眼睛像狼一样绿了起来,压根没管阴着脸走进来的老大,迫不及待地打开荷包,倒出里面的银子。

噼里啪啦一阵响,不说这两位了,就连刚进来的林平安都傻眼了,这这这什么情况?

被掀了底牌的宋景瑞也不恼,摇着手里的折扇,满不在乎地解释,“小爷要面子,总不能出来进去的让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笑话爷没银子吧!”

“那你就用石子代替?”

林平安抓起桌子上敲打得均匀的石头,真是一言难尽,他们几个,出来进去都前呼后拥,走到哪里都被高看一眼,唯独不敢去花钱的场所,别说是一掷千金,就连喝个茶水,都只能来自己的酒楼。

说多了都是泪,原本还想找兄弟几个借钱应应急,这下好了,根本不用问,这几个过的没准比他还惨。

他不开口,不代表他们不开口,老二安子然瞅瞅他腰间的荷包,那里面不会也是石子吧?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老三赵正坤直接发问,“老大,听说你英雄救美了?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哪来的银子?”

正往荷包里装石子的宋景瑞闻言,立马抬头,漂亮的大眼睛晶晶亮,“老大,永福同享!”

“对,有福同享!”

“说,银子哪来的?不给兄弟们分分,说不过去了啊。”

没等林平安说话,就被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围攻上了,气得他猛地拍一下桌子,才算镇住这几个没大没小的!

看他们都安静下来,才一五一十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弄得那几只大眼瞪小眼,半天没言语。

还是老三最先回过神来,不确定地问道:“这么说,老大你是想让我们兄弟解囊相助?”

“老大你脑子秀逗了?我们要是有银子,老四能往荷包里装石子?”

“就是,老大你逞英雄之前能不能想想荷包鼓不鼓?”

头脑发热下的结果就是当众没脸,事后又被兄弟们训斥,他这个京城四君子之首,真的丢大人了!

当时那位公子怎么说的?

“看公子气度不俗,应该是世家子弟,能够仗义执言,此乃侠义所为。”

这话很中听,可他折扇一摇,画风就转了,脸上虽然还有微笑,说出来的话很是打脸,“公子却因囊中羞涩,以至于虎头蛇尾,令人不敢置信呢。”

当时自己说什么?

“我,我是今天忘带银子了,我,我会尽快还你的。”被人看出荷包里没银子,比挨顿打都丢人,林平安期期艾艾地,说话都底气不足。

那名小公子却没接他的话,神情一凛,刚才的温和全然不见,“恕在下直言,刚才那位姑娘打出的名头是卖身葬父,既然是卖身,有人买就应该卖,什么时候卖家还挑上买家了?”

“别说是被孙公子送去艺坊,就是真送去青楼也是她的命,又当孝女又要名节,不觉得可笑吗?”

听到这里,赵正坤插言,“那位小公子说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无道理,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宋景瑞不到十五岁,还是个少年,这种话题他不参与,也觉得那位小公子言之有理,不住地点头赞同。

“然后呢?”安子然和这两个只知道听话不知道听音的傻弟弟不同,老大欲言又止,这里面一定有秘密!


林平安脸红了,这可是少见啊,赵正坤也琢磨出哪里不对了,吵着要老大赶紧说,别吞吞吐吐像个大姑娘!

“然后就是我不能堕了四君子的名声,要把欠下的银子还他!”

“切——”没意思,真没意思,弄个半天叫他们几个过来,是为了弄银子还债,若是有钱,他们至于守在这么个寂静的酒楼里不出去耍吗?

林平安没说的是,那名小公子仔细看了他一眼,“公子侠义,在下敬佩,说实话,若刚才是公子先一步的话,我认为那位姑娘很愿意......相许的。”

林平安脸红了,这话不能接,“欠公子的钱,林某会尽快奉上,还请公子留下地址。”

“银子的事情就算了,那名姑娘心术不正,本公子就当日行一善,为自己积功累德,以求福报了。”

积功累德他懂,以求福报不甚明白,想问问他意思,却因为刚才丢了大人,不好意思开口。

那名公子别看年纪小,可他经营的店铺生意很好,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成交了好几笔,客人用的还是银票,兄弟们开的酒楼门可罗雀,有心向他取取经,想想还是算了,先把银子还上,才有借口搭讪啊。

“老大,你的意思是人家不用你还钱,你还要打肿脸装胖子?”

“就是,我这个月就剩下这点子铜板了,你要是认为石头子能代替银子使,你尽管拿去,弟弟我没有二话!”

老二没等开口,就被他眼睛一瞪吓了回去,“那什么,老大这么做一定有后续,你们两个沉住气好好听,好好听啊。”

如此谄媚的话语换来三弟四弟的白眼,可也听话地闭上嘴,齐齐看向老大,愿闻其详。

林平安一气之下从广源商铺离开,暂时的羞恼过后是静下心来思考,一路走来,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商铺接连不断的客人,还有那一张张银票,等他走到自家酒楼时,一个令人讶异的想法也随之浮出水面。

等他说出意图,那三只也不像刚开始时那样目中无人听不进意见了,毕竟这快一年的时间,银子没见着,仅有的月钱都搭进去了,若是再不赶紧想办法,这么豪华的酒楼就得盘出去。

对于他们来说,亏钱固然心疼,面子受损才是最重要的。

当初要做生意时,他们可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和家里保证过,结果如此凄惨,他们都不好意思大声说话,若是就此关门,以后还能抬起头做人吗?

说之前林平安还怕哥几个抹不开面子拉不下脸,没想到没费唇舌他们就低头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他们再也不干了。

意见统一,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人是林平安认识的,自然由他去接洽,而且,他还是老大,有义务带领兄弟们发财!

林平安这个气啊,刚说兄弟们明白事理,这么会功夫就原形毕露了,敢情这间酒楼就他一人的是不?亏钱就亏他一人是不?丢脸就丢他一人是不?

是的!

前两问没人回答,这最后一问,三兄弟很有默契,异口同声地回答出来,气得林平安一人踹一脚,气鼓鼓地撂下话,“既然你们怕丢脸,那我答应什么条件你们不许反悔!”

既然决定了,就要尽快实施,当林平安等人坐在酒楼研究如何利益最大化时,宝成拿着帖子回来了,“爷,江公子出门办事去了,商铺管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林平安和哥几个面面相觑,桌子上罗列的条款很是刺眼,还以为京城四君子名号一亮出来,就所向披靡无所不成呢,谁知人家出门了,那还谈什么合作?

从未低头求过人的四君子,随手就把协议撕了,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商户也敢拿乔儿,真是给他脸了!

几兄弟叫嚣得厉害,一顿口沫横飞的讨伐后,接二连三的咕噜噜声音响起,一个个不好意思地坐下来,“来人,传膳!”

然而,等了半天,推开门进来的是掌柜的,头都不敢抬地说道:“几位东家,账房上流水不多,还请几位东家......贴补点儿。”

什么贴补点儿,直接说没银子买菜不就行了吗?刚才叫嚷得最厉害的赵正坤低下了脑袋,他,他,他可没银子。

宋景瑞很是豪爽地把荷包往桌子上一扔,“拿去!”

安子然看一眼神色不明的老大,挥挥手让掌柜的下去,“老大,咱们还是各自回府吧。”

“那个,那个老大,你有时间还是盯着点那个小公子,合作,我,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文钱憋倒英雄汉,在自家酒楼都吃不上饭,他们就是想硬气,也没那个实力啊!

于是,意见再次统一,林平安给自己揽了个大活儿!

一连数天,林平安都装作无意间路过,周毅不在,手下管事认得林平安,原本想请他进来喝杯茶,可看他只在铺子外徘徊,也就没上前搭话。

消息传到江若芷的耳朵里,她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在她面前失了颜面,要找回场子。

五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大笔钱,可她还没看在眼里,不需要他偿还。

就这样,眨眼间过去大半个月,她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刚走进铺子,就被后脚进来的林平安堵个正着!

不得不说,林平安做生意不行,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那天就站在铺面前看了一会儿,就看出道道来,要求合作也就有了底气。

“什么?你,说什么?”

依然男子装束的江若芷,没想到过了大半个月,林平安又找上门来,还以为他要提还银子的事情,虽然她不在乎那点银子,但被这么骚扰,还是很烦躁的。

想着他要是拿出银子来,她也不再客气,收下就是,毕竟现在她摊子铺的大,需要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五十两去牙行还能买好几个下人呢。

谁知他张口就是合作!

京城里什么时候也兴合伙做生意了?

再说了,找谁合作不好,竟然找她,是不知道自己身份,还是视而不见,一心只想发财?

江若芷判断是前者。

呵呵一笑,没有搭言。

林平安既然敢找上门来,就有十足的底气,都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他没生过虱子,不知道痒不痒,可他有债在身,由不得不愁!

左右自己的情况他也知晓,也就谈不上丢不丢脸了,何况,自己提出的条件,可是双赢啊。

在江若芷满是质疑的眼神里,详细提了一下自己的谋划,话没说完,就发现小公子看他的眼神变了。

怎么说呢,是由那种不喜转变成惊讶,再转成平静,他就知道这件事成了一半。

江若芷真的惊讶了,京城这么繁华的地方,大买卖都掌握在勋贵手里,外地人若想出头,那是难上加难。

这世道和后世不一样,只要你诚实守信,货品出众就能占据一方位置,在这个强权当道的时代,胳膊必须给大腿让道。

江若芷还在研究哪家勋贵适合合作呢,林平安就把大饼送到眼前。

享有君子之称的名号,虽然是他们自己封的,但在她看来,能够打抱不平,并且在对方异常傲慢的情况下依然谨守礼仪,任由对方出言讥讽都能克制的人,人品真的有保证。

可是,可是......

江若芷很想答应下来,可这件事太大,她不能只管赚钱不顾其他,客客气气地请他先回去,三天后给答复。

这件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江若芷赚了的事情,他竟然还想考虑三天,林平安很是不高兴。

看一眼明明心动,却想趁机提条件的江若之,再次拱手,“林某是非常有诚意想和江公子合作的,既然江公子想考虑一下,林某也不能强人所难。”

“不过这三天时间太长,不如就明天吧,公子若是有意向合作,明天就去东街汇鲜楼商谈,若是不可,买卖不成仁义在,公子这个朋友林某是交定了,在京城若是遇上难事,有用得上林某的地方,定会相帮相助的。”

“多谢林五爷高看,江某会好好考虑的。”

眼看林平安快走出房门,江若芷还是忍不住叫住他,“林五爷,你这么贸然地寻求合作,你,知道我的底细吗?不怕......被坑吗?”

江若芷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可在林平安看来,他是在质疑自己的实力,冷哼一声,不说这京都,就是整个大楚,敢坑威远候府的人还没出生呢,更别说还有那三家,你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想坑爷,还嫩点儿!

看着不屑离去的林平安,江若芷啥想法都没有了,真是勋贵府里没经过风雨的公子哥,竟然如此的自信,这要是平常百姓家的孩子,不知道轮回几世了!

送走林平安后,周毅跟着上来,“公子,这可是好机会啊,您......”

江若芷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林平安称兄道弟的,人品坏不到哪里去,她考虑的是,将来自己身份揭穿,尴尬不?


这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她若是想在京城大展身手,必须要有强大的背景,自家老爹看情形最少还得两年才能上京,官职最高也就四品。

在京城以外的任何一个地界,四品大员可是威风八面,甚至可以用只手遮天来形容,在遍地都是勋贵的京城,却不够看。

京城四君子,有完美无敌的家世,仗义执言的秉性,干脆利落的身手,若是再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这才是妥妥的开挂人生,然而,囊中羞涩生生让这种霸气打了折扣,正义少了底气。

如今,他们所欠缺的就要由自己帮助填补,若是合作成功,未来她又可以在大楚这个中心地带横着走了。

恢宏盛大的蓝图在她面前徐徐打开,却似海市蜃楼,如此的不现实,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机会,她真的要放过吗?

“周毅,我要他们的详细资料。”

“是!”

周毅的速度很快,也可以说京城四君子太过于坦荡荡,不需要多么谨小慎微,稍微下点功夫,资料就齐活了。

看着案几上的资料,江若芷不能说目瞪口呆,但也说不出话来,京城四君子,随便拉出去一个,都是让人仰望的存在,然而,却穷得要命。

日子被他们过成这样,也是醉了!

威远侯嫡幼子林平安,安国公世子安子然,康平伯府嫡二子赵正坤,长公主外孙、户部尚书嫡幼子宋景瑞,没成家前,只有月钱独属于他们,花完了就没有,去账房支可以,下个月直接平账,所支银两也不能超过月钱的一半。

号称君子的他们喜好打抱不平,明明刚到手的月钱,只要出去转一圈,准能遇上点事儿,有侠义心肠的他们岂能见死不救?

急公好义的结果就是捉襟见肘,比后世的月光一族还夸张!

不只是江若芷不相信,说出来应该也不会有人相信,京城世家的富贵可是泼天的,可他们却要靠月钱生活。

每个月二十两银子,是京城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费,可他们出来进去的场所哪能用普通百姓的嚼用来计算?

再加上打赏,那点在普通百姓眼中能花费一年的银子,他们往往没几天就花光了。

所以,在荷包里的银子完全不能支撑他们君子脸面的时候,赚钱就势在必行了。

在读书人眼中的阿堵物,在他们眼中却是好东西,只有荷包鼓了,才是潇洒人生!

家里人不同意他们做生意,只等着他们娶妻生子后就把属于他们的那份家财给了,之所以现在不给,也是因为这几只整天撩猫逗狗,没个正经儿营生,若是给了铺子田庄,手里银子多了,还不知道怎么闯祸呢。

是的,他们整天行侠仗义的结果就是家里官司不断,不是今天被王家来人知会,就是李家长者上门,都是些儿郎们之间的龃龉,什么跑马的时候别马啦,射箭的时候吓唬人啦,再不就是看见学长没打招呼啦,要他们自己说,就是矫情,就是倒打一耙!

别马的原因是什么,只要长眼睛都看见了,王家大公子仗着人高马大,欺负刚上京都的四品官家的小子,他们看不顺眼,骑马的时候别一下,让他也常常被人欺负的滋味。

至于射箭就更有由头了,李家的小公子,仗着自家姐姐是宫里的娘娘,竟然要太仆寺的官吏亲自给他牵马,在对方慢一步的时候,挥起马鞭就抽了出去,那名八品的官吏当时就破了相,毁了前途。

这样仗势欺人的行为,若不被他们瞧见,也就算了,既然瞧见,怎么也不可能随意过去。

正准备去狩猎的他们,直接搭弓射箭,从那仗势欺人的家伙耳边过去,吓得李公子当时就瘫在地上不敢动弹。

还以为敢鞭打朝廷命官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呢,原来是这么得不禁吓,让人不屑。

看见学长不礼貌,那是什么鬼?

京城里能让他们尊敬的人还真没几个,若是先祖父兄拼命建功立业却不能让小辈恣意洒脱,还不如回乡下种田玩泥巴呢!

就这样,不管长辈们说什么,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歪理邪说,气得长辈恨不得打他们一顿,却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们说的有道理。

如果只是这些不算毛病的毛病,家里也不至于限制他们的花销,事情还是要从五年前说起,在又一次行侠仗义的时候被仙儿跳了,把身上所有值钱的配饰都压上,才得以抽身。

事后还不敢说,还是家里的嬷嬷收拾东西时发现少了很多东西,禀报了主母,悄悄一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几个单纯的儿郎,真是眼不明心不亮,以为受委屈的都是好人,那这天底下就没坏人了,严格看管势在必行!

家里人把东西寻回来,也没知会他们,只是从那以后,除了月钱,多一个铜板都不给。

圈子的人都知道,只要那几个爷潇洒出现,那就是手头有银子,看不见也不惊讶,准是没钱窝在家里混吃混喝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有没有银子都挡不住他们遛出来的脚步,只不过不去那些花销大的场所而已。

再怎么省着,他们也是世家子弟,怎么可能真的像平民百姓那样算计着花呢,所以,在一次吃完饭付不出银子时,尴尬了。

所幸小厮机灵,急忙跑回府找管家借了五两银子出来,才算没被老板当成混吃混喝的小痞子。

也就是那次,他们在老板眼中看出鄙视和不屑来,痛定思痛下,他们得出必须自己有钱的结论,要不然这种鄙视会一直存在,回到家里就开始磨长辈,一定要弄出银子做生意不可。

几家都是世交,看他们决心那么大,也不拦着,各自拿出1000两银子做启动资金,赚了当然是好,赔了就从将来非给他们的那份财产里扣除,免得以为银子来的太容易,他们不当回事儿。

说干就干,不是被酒楼老板瞧不起吗?他们就开酒楼,还开在他对面,开一间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大楚都无可比拟的大酒楼!

正常人开酒楼都会找好定位,他们也一样,那就是专门赚有钱人的银子,那些个三文五文的小生意,他们还看不上眼。

酒楼里的菜品,最便宜的也要一两银子,最贵的一座席面,没个百八十两的下不来。

买下铺子后,直接推到重起,银子多请的工匠就多,一个月的功夫,属于他们的酒楼就建成了。

开业这天,汇鲜楼真是人满为患啊,怎么说都是京城数得上的世家子弟做生意,捧场是必须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他们几个美的呀,那嘴巴就一直没合拢过,感觉那白花花的银子流水般淌来,恨不得都跳着走路。

然而,好景不长,酒楼从刚开始的高朋满座,到稀稀拉拉,没用两个月光景,别说赚钱了,他们荷包里的月钱都搭了进去。

是大厨手艺不好,不符合食客的胃?

还是伙计不够热情,让食客扫兴?

还是酒楼档次不够,让来往的食客没有面儿?

统统都不是!

掌柜的也愁啊,打开门来做生意,要迎八方客的,哪能局限于一个群体?

说实在话,酒楼档次再高,还能高过自己府里?那些请客的老爷们,还是习惯在自家府里宴请,说点什么都不担心隔墙有耳,隐秘性是再好的酒楼都不能比拟的。

还有这菜品,这几个东家,没一个懂得人间烟火,不是越贵的食材越有受众,就算是宫里的贵人,也不见得天天鱼翅燕窝吧?

海参鲍鱼大龙虾,熊掌凤眼鹿尾巴......都是些只有逢年过节宴客时才会有的食材,主子们为了展现酒楼的与众不同来,吩咐天天备着,客人来了不需等待就能及时呈上。

想法是好的,可那么高档的食材吃的人毕竟少啊,海参需要提前泡发,燕窝也是,提前泡发了没有客人点,过夜就不能吃了,为了避免浪费,都进了他们自己肚子,也算自产自销吧。

一来二去的,酒楼里的流水就支撑不住这样庞大的开销了,于是退一步,等客人点的时候再做准备,这样一来,等待的时间就长了,往往一两个时辰才能上桌,有几个客人等得起?

京城里的世家子弟,都是拐着弯抹着角的亲戚,一次两次的,再是捧场也架不住等待的焦躁,也就不来了。

那些富商们更是,哪家酒楼不能吃饭,非得上你这里练耐心?若是下大雨搁在半路上,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去坐一会儿还成,可谁没事干下大雨还往外跑啊?

于是乎,汇鲜楼这么顶级的酒楼在开业三个月后,一直不见余赢,仅能维持收支平衡,半年后至今,月月亏损,这几个张扬的主儿不但没赚到银子,还把自己个儿的月钱搭进去付伙计们的工钱,你说憋屈不憋屈!

掌柜的提议酒楼重新定位,弄些普通大众喜食的菜肴,一桌菜品下来也就二三两银子,只要吃的食客多,不怕赚不到钱。

然而,他的提议直接被否,这么高档的酒楼,挂出普通酒楼的菜品,那不是打脸吗?

绝对不行!

江若芷看着这样一份资料,连吐槽的精力都没有了,好半天才把周毅他们叫进来,虽然说她才是主子,但做出重大决定前,听取各方面意见还是很有必要的。

周毅是最先想与林平安合作的,原因是什么,不需再问,秋实掌管钱财,话语不多,直接拿过一本账簿放在她面前,“小姐,这是您这段时日的花销。”

江若芷看见上面那惊人的数字,有点不太相信,感觉好像也没花多少吧?

“您再看看结余。”

账簿上那为数不多的结余,让她的底气大不起来了,“咱们就这么点银子了吗?”

秋实第一次看见自家主子如此“不自信”,很是愧疚,可她必须实话实说:“小姐,这段日子以来,您购置的庄子,还有山地,还有宅子铺面,已经把咱们这些年的积蓄花差不多了,如果没有大的进项,咱们就要精打细算过日子了。”

钱财不是万能的,没有钱财却是万万不能的,从来没有为银子伤过脑筋的江若芷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荷包好像也憋了下去,在这个处处花费高昂的京城,若是没有快速来钱的行当,真的要算计生活了,这对于无所顾忌的她来说,有点难。

看着小姐那略微不自在的脸,周毅忍住笑,“现有的铺面维持生计是没问题的,就是您不可以一掷千金了。”

“若不然,稍信回去府里,请夫人送点银票来?”

“不行,我娘舍得,爷还丢不起这个人呢,哼!”秋实的提议直接被否,江若芷看着案几上的资料,真的要合作吗?


江若芷少有的犹豫不决,搭上京城四君子,只要自己不干罪大恶极之事,迪拜王子奢侈的生活她也可以享有。

与之合作的利益是闭上眼睛都能看见的,可风险也是巨大的,不管怎么说,自己做出的事情不算厚道,别人她不怕,唯独老夫人......

她的人在京城两年多了,不少秘辛都能打探出来,就是老夫人一点没查探出来。

作为侯府最尊崇的人,老夫人一直深入简出,并没有探听到她的真实秉性,按照七年前那次短暂的际会推断那是一个不容置喙的长辈。

士农工商,商贾富有,排名却最低,在这个时代是很令人看不起的低贱行业,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自己一个满身铜臭的合作伙伴几乎是没有机会上侯府拜见请安的,虽然她一点都不期待有缘相见,但人生处处都有意外,万一就遇上呢?

老夫人会怎么看她?林平安呢,在得知自己真实身份时,如何反应?

林家为了面子绝不会轻易放过她,斩断合作她不怕,就怕他们仗着权势欺压爹爹,那可不行!

若是让她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她又舍不得,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一个贪字,让她堕落!

“啪”地一声,重重拍一下桌子,就这么着了!

春华急忙捧起主子那只通红的小手,不住口地埋怨,“小姐,您是怎么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之有罪,您平时教导我们的,自己怎么还忘了?”

江若芷整个人都处于兴奋之中,压根没感觉到疼,自然没理会春华的念念叨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老夫人真拿那件事说事,她就翻旧账,还不信了,百年勋贵真能以德报怨!

林平安那家伙整天游手好闲,自己若是让他,以及他的兄弟们有正经营生干,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就凭这份人情儿,想必老夫人多少也会高抬贵手吧?

就这样,江若芷经过一晚艰难的挣扎,终于做出决定,不过这条件嘛,可就任由她开喽,谁让他们有求于自己呢。

***

第二天,汇鲜楼二楼雅间,四纨绔集聚一堂,眼巴巴地望着楼梯口,听见脚步声,赶紧正襟危坐,一个个又是趾高气扬的公子哥!

然而,一次次失望过后,林平安火了,直接冲殷勤上来送茶水的掌柜叫嚷起来,让他到门口迎着,没有传唤不得上来!

掌柜的懵了,几位东家别看没有生意头脑,脾气可是一顶一的好,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和周边几家店铺的掌柜也会小酌几杯,一来二去的话里话外也能听出音儿来,无不羡慕自己摊上这样通情达理的东家。

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有,东家要自己下去迎,迎谁?谁要来?

若是有一定地位的爷,几位东家不会坐在上面等;若是没什么分量的人物,几位东家不会那么紧张。

对的,就是紧张,别看林平安几个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那焦躁不安的动作,急切期盼的神情,无不透出他们的紧张来。

到底是哪位贵人能让京城里这几位横行的爷如此对待?掌柜的很是困惑。

周毅在京城这两年,生意做着,消息打探着,从别人三言两语的闲聊中拼凑信息,让头脑聪慧的主子分析出一个个商机,赚得盆满钵盈,要不然也不会瞧不上如今的流水。

根据他提供的信息,江若芷很容易判断出汇鲜楼经营不善的原因,这就好比闹市区建起五星级大酒店,看着豪华没有人敢进啊。

她是掐着点儿出门的,可还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已经到饭点儿了,偌大的酒楼还没有食客进入,掌柜的在里面拨打算盘,一副很忙的样子,门口的伙计笑迎八方客,随意瞄一眼,酒楼里很干净。

位置是最好的黄金地段,掌柜的没问题,伙计也敬业,那么出问题的就是菜品了。

这个问题可以决定酒楼的生存,是最不好整改却又是最好下手的,这么一会功夫,江若芷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了。

伙计看见一位贵公子在门口打量,以为他要进来吃饭,刚要上前迎接,却见他向前走去,不由地叹口气,这一天天的没生意,就算东家不拖欠工钱,也做不长啊,听掌柜的说,若是再没起色,他们又要找工做了。

汇鲜楼处于这条街的黄金地段,正对着西南方向的十字街口,门前车水马龙,很是繁华,占了地利;四君子的背景捆绑在一块,少有人及,占了人和;自从她穿来大楚,就没听说边境有大的战役,说明天时更不缺。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那么,就轮到她大展身手了!

巧的是,周毅两个月前买下的铺子就在这条街上,江若芷顺道来看看,如果可以就先不动,要是......

没等她想好生意不好改行做什么呢,脚步就在已是自己的铺面前停了下来。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说,汇鲜楼占据这条街的黄金位置,那自己的两间铺子就偏僻的无人问津了!

看着铺子右侧的院墙,江若芷很是无语,谁他么的这么有本事,竟然在如此繁华的一条街上砌了院墙?

原本四通八达的街道成了死胡同,半天过去也没看见有人进出,这样严重阻碍风水的店铺,周毅是怎么给自己弄到手的?


不怪江若芷生气,店铺大小是次要的,只要位置差不离儿,稍加整改一样可以日进斗金,可这先天条件不足,她就是马云附体,也赚不到钱啊!

周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看着主子阴晴不定的脸,心里毛毛的,“公子,您”

“周毅!”没等周毅说完,就被江若芷打断了,“你家公子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是不?”

“你在京城是不是光顾着享受去了?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江若芷顾忌这是在外面,努力控制怒火,压低声音训斥,“你要是觉得京城这里的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神,你言语一声,爷送你去西南裂土开疆!”

这是要把他发配到西南?不不不,那地方还是留给赵一去干吧,当哥哥的可不能抢了兄弟的饭碗。

“公子息怒,请听小的说。”

江若芷瞪起了眼睛,别看比周毅矮大半头,可那气势一点不弱,阴沉沉的天气看不到太阳,感受不到丝毫热度,可她就是把手里的折扇摇得哗哗响!

看着七窍冒烟的主子,周毅忍不住想笑,可他知道自己若是笑了,小姐真能不顾身份在大街上追着自己打。

在小姐越来越不友善的目光中,他也不卖关子了,长话短说,一句话还没说完,江若芷的眼睛就亮了,多云转晴的速度老天爷都比不上。

翘起脚用力在他肩膀上拍拍,笑眯眯地指着周围店铺,让他去交涉,务必拿下!

原来,这道院墙是周毅去年买的宅子的后花园,也就是说,是自己的宅子阻碍了这里的风水,那时周毅只觉得这个宅院位置好,虽然位于闹市区,不适合居住,但出来进去做什么都方便,很适合小姐发号施令用。

这座后花园颇大的宅子价位较高,挂在牙行两年都没卖出去,他眼都不眨地买下,自家小姐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他才不担心亏本呢。

当牙行管事拿出手里的铺子时,周毅一眼就看出门道来,于是,在牙行管事不太赞同的目光下,毅然决然买下紧邻院墙的这两间濒临倒闭的铺子,价钱压得相当低。

如今,只要周边这几间同样没什么生意的铺子买下来,那道院墙一推,和周边的街道相连,四通八达时,风水就有了。

当然,若只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让江若芷眉开眼笑,不用周毅啰嗦,她就看出来了,推倒的院墙按照这边街道的格局两旁建上铺子,足以建十间大的铺面,街道那边不远处就是东区最大的学堂,里面的学子都是殷实人家的子弟,不愁没有买卖可做。

满意极了的江若芷转身去了汇鲜楼,与刚才皱眉的神情完全不同,此时的她眉开眼笑,看哪里都顺眼,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将是她风生水起的地方!

望眼欲穿的几个人,肚子都咕咕叫了,还没见人影,不由地埋怨起林平安来,“我说老大,你到底是怎么和人谈的?这都什么时辰了?”

“就是,他要是不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先进膳?”

“还是再等一等吧,老大只说今天,并没有定下具体时辰,要是我们用上膳,他再来了......”

剩下的话安子然没说,兄弟们都明白,没再言语。

为了表诚意,他们各自从家里带来顶级食材,就等合作谈成,好好庆祝一番,顺道彰显一下他们并不是非要“合作”的态度。

这种有求于人还要人家敬着的姿态,真的只有勋贵人家才有。

林平安别看大话说得很满,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江公子的商号生意不错,没有自己撑腰也很红火,鲜花着锦固然是好,可人家不同意,他也不能强求不是?

其实他比谁都着急,可面上不能显露出来,眼看饭点儿就快过去,人还没见着,不会是对他们的身家背景不感兴趣吧?

对面那家酒楼,生意好到爆,伙计迎来送往的声音关上窗户都能听到,别说那名江公子,就是自己,看到如此鲜明的对比,也会没有信心的。

江若芷刚走近汇鲜楼,迎客的伙计眼睛就亮了,脸上的笑容刚堆起来,没等热情的欢迎词出来,就被江若芷制止了。

径直进去找掌柜,告诉他江公子来了,要见东家。

江公子?眼前这名小公子就是东家说要好好接待的大人物?

不像啊!

虽然一身的富贵气,但这稚嫩的相貌明显还未成年嘛,可圆滑的人都知道,人不可貌相,京城这地方什么都有可能,何况还有东家亲自吩咐,掌柜的再是怀疑,也不敢表现出来,急忙做出请的手势,带他去楼上见东家。

到了楼上,看到大东家微微点头,知道这是正主到了,丰盛的膳食可以做起来了!

四君子别看荷包里没银子,勋贵子弟的派头可是足足的,江公子再有本事,也是低贱的商人,找他合作是抬举,本末可不能倒置。

江若芷两世为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能看不出这几个毛头小子心里想什么吗?

拼爹是拼不过了,可她还有气节在,本来就是你们求本公子,可不是本公子上杆子求你们,若是以这个态度谈合作,她可不奉陪。

当江若芷眼里的笑意消失时,林平安猛然意识到什么,警告地瞥一眼众兄弟,客气地请他落座。

“江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来了,说明咱们已经达成初步共识,也算是兄弟了。”

一般商人能搭上他们,必然是诚惶诚恐感激涕零,可这种感觉在江若芷身上就不存在,手中折扇合起,直视林平安,“你们,谁说了算?”

无论谈什么,都要和正主说,那些小鬼还是闪一边去吧,他们有时间消磨,她可没时间奉陪!

开门见山说正事,让京城这几位习惯弯弯绕绕的公子哥很不适应,还是林平安轻咳一声,才算唤回他们的神智。

“汇鲜楼是我们四君子的,我们都是东家。”安子然是国公府世子,是他们这里唯一一个吃朝廷俸禄的,老大已经做好前期工作,不能什么都要他担着,做兄弟的就要有这个自觉。

赵正坤和宋景瑞跟着点头,别看酒楼生意不好,也是他们的心血,就算亏得吐血,还是觉得前途有光的。

宋景瑞年纪最小,被长公主还有娘亲宠得没有什么心机,三个哥哥分别比他大六岁,四岁,和三岁,在他们面前,他就是需要照顾的小弟弟,好不容易见到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好感立马就来了。

拱一下手,“江若之公子贵庚?我是排序最小的老四宋景瑞,这位是我二哥三哥,老大您认识,就不需要引荐了。”

人都对向自己表达善意的人有好感,宋景瑞虽然抢了林平安的话,但带着稚气的脸庞看着就让人欢喜,化名江若之的她冷漠自然收敛一下。

拱手回了一礼,再次问出刚才的问题,赵正坤和安子然对一下眼神,没觉得对方无礼,异口同声回答,“老大可以全权代表我们拍板做决定。”

林平安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哥几个一起长大,谁敢不听话,揍他!

江若芷看向林平安,看他点头,随即吩咐,“烦请宋公子去把流水拿来,江某看一下。”

宋景瑞年纪最小,懂得可不少,毕竟是户部大人家的嫡子,这点头脑还是有的。

竟然点名到他头上,那该说的就不需要大哥提点了,“还没谈好条件,江公子就看流水,恐怕不妥。”

赵正坤没觉得这个要求无理,若不是江若之点名四弟,他都跑下去拿账本了。

这时听到四弟的话语,猛然惊醒,可不是嘛,啥也没谈呢,就把底牌亮出来,不就处于下风了?

四弟真棒,以后可不能小瞧他了。

宋景瑞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很平常的一句话,就换来几个哥哥赞赏的眼神,很骄傲地挺了挺并不强壮的胸膛,和江若芷对视。

江若芷手中的折扇啪地扔在桌子上,这么肆意的态度,让他们有些怔愣;这么无礼的举动,只有他们对人,何时自己也被如此对待?

真是岂有此理!

没等怒火燃烧呢,就听到江公子的冷笑声,“其实,不需要看流水,就能知道汇鲜楼出了很大问题。”

白皙纤细的手指轻叩桌面,缓缓说道:“饭点儿我就来了,到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儿,竟然没有一位食客进来,可想而知,你们的生意惨淡到何种地步。”

没有底气就是牛不起来,刚要燃起的怒火瞬间熄灭,三兄弟很不自在,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哥,这位神是你请来的,还是你来应付吧。

看着秒怂的兄弟们,林平安心是真累啊,主动要求合作就是低人一等,若是这个念头转不过来,和谁都谈不成!

告诫自己姿态要放低,等到他们学会经营了,有的是机会一雪今日之耻!

“我们是很有诚意和江公子合作的,汇鲜楼什么状况相信江公子已经清楚了,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对对,还是谈正事吧,那些个让人羞臊的话题还是不要提的好。


江若芷总算知道什么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了,都这状况还不肯面对现实,若是没有各自的家世支撑,早就投胎进入轮回了!

“你们能拿出多大的诚意?”

汇鲜楼的硬件设施完善,不需要重新装修,只要他们按照自己的提议去做,马上就可以扭亏为盈。

她关注的是自己可以在这间酒楼拿到多少利益,毕竟自家账面上的数字,让她也焦躁啊。

这是要谈分成,如此自信说明自家酒楼还是有希望的,四兄弟对视一眼,还是由林平安点头应答,“我们四兄弟,加上江公子你一共是五个人,我们兄弟向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江公子可以和我们一样的待遇。”

这是要平均分配啊。

江若芷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自己把这么大的利益让出来,若是只给一点点回报,不划算。

“当然,为了答谢江公子,以后江公子在京城的生意,就由我们兄弟罩着,只要你如理如法地做买卖,我们一定会罩着你的。”

这是他们能拿出最大的诚意,当然里面也有要求,那就是必须合法,否则,他们绝对会不徇私情大义灭亲的!

如此谨慎的话语一出,江若芷对所谓的四君子有些刮目相看,虽然知道他们不是草包,更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儿,但这么直观地感受他们的秉性,还是很震惊的。

既然他们爽快,她也不拿捏,“这点可以写在协议上。”

话落,江若芷明显感到他们松了一口气,不禁挑眉,不会是他们怕自己借用他们的名头做点什么吧?真是小人之心!

不过可以理解,这时代讲究连坐,若不是如此小心,富贵也不会长久。

江若芷给出的整改方案是,原有的菜单统统去除,重新拟定菜品,这条街做酒楼生意的不少,真正上档次的只有两家,他们都有各自的特色,同行是冤家,如此近距离的竞争还是要避免。

“你说什么?”

这下不只林平安惊诧,就连经常出入皇宫的赵正坤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江公子这是要,要他们重新站在京城之巅,引领饕餮风向?

江若芷想象中的激动没有来临,而是一个个忧心忡忡,觉得哪里不对,没等问呢,林平安就讪讪地开口了,“江公子的想法确实很好,我们不懂经营,自然是你怎么要求,我们怎么去做。可是......”

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啊,这么吞吞吐吐,还像个男人吗?

林平安瞥一眼兄弟们,示意他们接话,可那几个头偏向一旁,丢脸可一个人来吧,干嘛带上他们!

没人接茬,他脸皮抽搐一下,很不自然,用脚轻轻踢一下离他最近的安子然,那家伙宁可白色衣袍印上大脚印,也不肯开口。

把他气的呀,咬牙准备踢下一个,赵正坤仿佛有透视眼,急忙挪一下位置,他的脚落空了。

“林五爷,既然是合作,有话还请直说,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那几只喝茶的喝茶,研究扇子的研究扇子,只有宋景瑞摸摸自己的荷包,瘪一下嘴,想说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平安知道兄弟们怕丢面子,他堂堂林五爷就不在意吗?那江公子一看就不是什么耐心人,已经知道自己底儿了,继续沉默下去,真不是合作的态度。

酒楼若想起死回生,就要把一切问题摆在明面上,找他合作,就是想赚银子,脸面现在丢了,总有捡起来的一天。

江若芷以为他们怕过于火爆,引来政见不合的人注意,还想着就这么点胆量,她真的要与之合作吗?

一瞬间,她有些怀疑周毅打探来的消息,她肯合作,目的就是抱大粗腿,如果这腿不粗,她有必要让出巨大利益吗?

哪里知道原因竟然是这个,真是令人无语!

她能不知道他们没银子吗?直说不行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没有,本公子有啊,扭扭捏捏的,让她白白浪费脑细胞!

江若芷腹诽,可面上没有露出不悦,“我知道你们囊中羞涩,作为合伙人,这笔银子我来出,算是投名状吧。”

还整上投名状了,以为是山贼土匪拜把子呢,虽然用词不当,但意思彼此明白就可以了。

爽快的话语一出,不出所料地看到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江若芷抚额,就这心机还想做生意,快洗洗睡吧!

他们眼里很严重的问题在有实力的人面前就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知道,就在刚刚,他们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的当口,江若芷就要放弃合作了,事后得知时,真的是五味杂陈,无法言语。

问题既然解决,豪情自然冒头,尤其是安子然,充分展现世子爷的风范,“江公子如此爽利,我们几兄弟也不能藏着掖着,只要京城中有人找你麻烦,只管提我们的名号,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事情,一律给你平了!”

江若芷真的笑了,这一个个小心谨慎的,哪怕拍胸脯保证,口风也是严谨的。

行,就冲这份严谨,她也投桃报李吧。

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指着那条死胡同,“这里我看上了,你们想办法,用最低的价钱,最快的速度买下来,我分你们一人一成干股。”

这条死胡同有什么价值?别看同是铺面,这好地段和普通地段的生意是不一样的。

作为新晋合伙人,林平安有义务不让伙伴吃亏,然而,他们的顾虑在江若芷眼中根本不是事儿,只请他们放手去做,到时保证他们荷包鼓的走到哪里都扬眉吐气。

江若芷的吸金能力没有人真正见识过,林平安也只是看他的铺子生意不错,具体什么样子并不知晓,想着他是外地刚来京城的,有一定的本事,路子并不一定广,所以才寻求合作。

他手指的这一片区域价格可不菲,还能保证他们的收益,既然有这么大本事,何必同意他们的要求呢?

江若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折扇拿在手中摇起来,看着一个个有所怀疑的眼神,无奈地叹气,刚才还嫌弃他们不肯说实话,这么一会功夫,自己也遇到同样的境地,“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有银子,你们有背景,钱权合作才是双赢。”

这话说的没错,要不然你就算有再好的生意,没有人罩着,也做不起来,这也是他们敢寻求合作的底气。

既然人家都说得这么明确,他们要是再不相信,那合作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可不能小家子气让人笑话。

合作谈妥,自然要庆祝一番,整整两个时辰,那桌丰盛的膳食才做好,江若芷都要饿虚脱了,看着窗外仅余一点的夕阳,默默吐槽,想在这里吃个饭,非饿出个好歹来!

一方面又庆幸,若不是经营不善,也轮不到她与之合作。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她操心了,事情拜托出去,她只管听信儿即可。

京城好地段的铺子均价2500两,那几家铺面不大,地段也不好,尤其里面还是死胡同,自然卖不上价钱,若是周毅去找人谈,价钱压不下来还有可能借机抬价,这种亏,江若芷可不吃。

不论是大楚还是后世,钱,都不是一个人赚的,这点,她无比明确,大手笔给出四成利润去,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非得好好嘲笑他们不可。

江若芷这个决定一点没做错,周毅回来向她汇报,除了两家生意实在不怎么样的同意卖掉,剩下的看有人要买,直接抬起价钱来,周毅二话没说,掉头就走,连买卖不成仁义在这句场面话都懒得说。

不是他瞧不起他们,而是站在外面看各家的客流量,就能粗略算出各家店铺的流水,只能支撑普通人家的花销,最多还能供一个读书人,再多是不可能了。

自家提出的价钱相当合理,他们拿着这笔钱随便去别的地方买个铺子,赚到的钱都比这里多得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样贪婪,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让他们发财!

看着气哼哼的周毅,江若芷笑着安慰,这件事不用他管了,自然有人去办。

不知道那几位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以周毅提出的价格成交,顺利还爽快,让他再一次意识到强权的重要性,更加坚定要主子和强权合作的决心!

汇鲜楼关业装修,让这条街上不少酒家看笑话,当初那么张狂,现在怎么样?关门大吉了吧!

不只是汇鲜楼关业,连带着那条胡同里面的铺子都关业了,就在他们议论纷纷时,发现胡同口被木板挡住,里面传来乒乒乓乓装修的声音。

这可是半个胡同啊?

什么人这么大手笔?

这是要做什么大买卖?

街口有身穿侯府衣服的护卫在把守,好事者急得抓耳挠腮,却无法走近去看,更无法透过木板看到里面的真容,再好奇也只能远远看一眼。

汇鲜楼的东家背景太硬,他们就算有后台,也比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等完工就知晓了。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