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就这么坐着，老者手中筷子不停，显然是饿的不行，沈琼则是没有什么胃口，一脸愁容的低着头。
“不问点别的？”
见场面实在是无聊了些，李青牛放下手中的筷子，喝了口酒，眼神瞥向沈琼。
“比如你之前好奇的修炼一事。”
沈琼抬起头，想了一会“我看你们都挺看好魏笑的，他能走到那一步？”
李青牛放下手中酒葫芦缓缓道“若是不出什么意外，中五境是肯定有的，但具体走到哪一步，不好说，还要看他命数。”
沈琼点了点头，随后再次沉默下来。
“你就不问问你能不能修炼？”
李青牛夹了一口小菜放入嘴中，边咀嚼边说道。
沈琼看向李青牛“能吗。”
李青牛笑而不语。
沈琼有种想骂娘的冲动，但随后又忍了下来。
“能不能啊。”
沈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李青牛反问“你觉得你能吗。”
沈琼试探性的说了句“能？”
李青牛哈哈一笑“那便是能。”
沈琼觉得李青牛有些敷衍自己，便赌气似的将头转向一边。
“修炼一事本就是从天道之间扯下一份属于自己的机缘，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如果你觉得能，那便是能，可如果连你自己都否定自己，那还能个屁。”
李青牛将烟杆子从腰间取了下来，缓缓点着以后抽上一口，吐出一口白烟以后又说道
“外面的天下好看的很，若是有机会你可以走出去看看，有些事是上天注定的，想逃也无法逃，人终究无法摆脱因果二字，随心而活，不是坏事。”
沈琼将头重新转了回来，有些诧异的看着李青牛，他不禁怀疑起面前这人到底是不是李青牛了，今天的话属实要比以往几个字多太多。
“你不是说在小镇里挺好。”
沈琼双手撑在凳子上，双眼盯着李青牛烟杆子上飘出来的淼淼白烟。
李青牛不语，只是盯着门口愣愣出神，仿佛门外便是小镇外，是这座天下。
沈琼还以为门外来人了，顺着李青牛的目光望去，却发现门外什么都没有。
“你觉得南宫无月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青牛突然开口道。
“就是死了那个？”
李青牛点了点头“就是那位。”
沈琼想了想说道“应该是个好人。”
李青牛哑然失笑“谁问你这个，你觉得他是英雄吗？”
沈琼有想了想，想了许久最后答道“应该算是吧，你不是说他为了天下献身了吗。”
忽的沈琼越想越觉得这话别扭。
李青牛一笑，腰杆子在桌子上敲了敲“可如果我跟你说他被全天下人骂了整整万年，你可信？”
沈琼不解的问道“为啥啊？”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人不应该是万人敬仰，再不济也应该名垂千古，而不是遗臭万年啊。
“因为他打破了天下人的利益。”
李青牛轻叹一声，随后苦笑的喝了口酒。
“救了全天下，反倒是坏了别人利益，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琼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外面的人已经坏到这样的地步了，那自己还让魏笑去跟荀缙走，那岂不是害了他，若是以后魏笑跟着别人学坏了怎么办，自己到时候又打不过。
李青牛冷笑“道理，谁有能耐谁才是道理，南宫无月最后一战让全天下人都成为了长生境，这样的能耐没有任何人敢说一句他的不是，可那一战代价就是，以后练气士终生无法踏入九境以上。”
李青牛满脸愁容，身子瘫软的靠在一旁“这也代表着，自那以后天下无长生。”
沈琼倒吸一口凉气。
长生一事恐怕是天下间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修士辛苦一辈子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那虚无缥缈的与天同寿，可若有人跟你说，任你怎么修炼都无法达到长生，那该是多么痛心的一件事。
“他的确救了天下人，可却也毁了天下人。”
李青牛眼神浑浊缓缓道。
“您恨他吗？”
沈琼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随即问道。
李青牛摇了摇头，不曾言语。
沈琼也不言语，见李青牛不在动碗筷，便起身将小菜和碗筷收拾下去。
在回屋的时候，李青牛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色，似乎自己开导良好，双眼随还是浑浊，却透着一丝光亮。
沈琼坐在凳子上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就这么坐着，两两无言。
屋外一阵温热的风吹了进来，吹动少年些许发丝，沈琼有些困意，打了个哈切，看向李青牛开口道
“您觉得，我把魏笑送出去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青牛砸吧砸吧嘴“对他来说是好事。”
说着李青牛站起身向屋外走去随后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抬头看向天空。
“沈琼，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李青牛冷不丁的说道。
沈琼挠了挠头，不明白李青牛说的什么意思“去哪？”
“小镇外面的世界。”
“自然是想的。”沈琼看向面前的老者，没由来的觉得对方有些落寞。
“可是，我娘的病还没治好，想想就好了。”
少年强扯起一抹笑意，双手撑在凳子上说道。
“你是不是要走了。”
不等老者说什么，沈琼便来口说着，以往老者不会跟自己说上这么多，也从来不会跟自己说外面的事，这是第一次，沈琼总有一些预感，预感老者不会在小镇里呆太久。
李青牛叹了口气
“就快了。”
沈琼苦笑，若是连老者都不在了，那自己以后可真就没有地方去玩了，以往不是陪魏笑玩就是往老者这走，现在一个已经走了，另一个快要走，沈琼想着让老者留下，可随即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了。
“那你多保重。”
老者没好气的回头白了沈琼一眼。
“又不是现在走，还有些日子呢，怎么的也要过完年。”
沈琼听了这话总觉得面前这老头再拿自己寻开心，明明是他说快了的，自己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寻思道个别，可他倒好，一下就推了大半年，现在才七月中旬，离过年还有好些日子，那也叫快了。
沈琼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想继续在这待下去，在待下去自己实在不知道何时会被眼神这个老头给气死。
沈琼向着屋外走去，刚跨过大门，老者便笑着说不在待会啊的客套话，沈琼不理会就这么走了，留下独自坐在门槛上的老者。
出了李青牛的家，沈琼正想着在去那溜达一圈，可这时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外面日头也正足的时候，便放弃了去小镇外面散心，转身向家走去。
走着沈琼有些后悔起来，后悔走的时候没把草扇拿着，这才没多远，身上便出了不少的汗。
等到了家门口，身上已经湿透了大半，沈琼回到屋，见自家娘亲还在睡觉，便没多打扰，翘了一圈也没见沈二的身影，不过桌子上却留了两张饼子，沈琼嘿嘿一笑，一看就是自家娘亲怕自己没饭吃故意给留的。
吃过两张饼，沈琼无事可做，便想着去小镇外面那条小河冲凉，正想着沈二从门外走了回来，沈琼顺眼望去，只见那黝黑汉子裤腿上阴沉一片不时滴这几滴水珠，向上翘去肩头还扛着两条草鱼，手中还像样的拿着个鱼竿。
沈琼心里憋笑，一看就是想去钓鱼没钓到，最后气急败坏下水去抓的两条草鱼。
沈二瞧见沈琼那憋着笑的贱兮兮模样，便想着骂娘，可一想沈琼的娘是自己媳妇便忍了下来。
“还不过来搭把手。”
沈二没好气的喊道。
沈琼应了一声，连忙跑去伸手接住两条草鱼，两条草鱼一到手沈琼便将其送到厨房。
再出厨房，院子里已经没了沈二的身影，估计是回屋看媳妇去了，沈琼回屋果然沈二正在屋里，见郭梓瑾还在睡觉，便蹑手蹑脚的来回走动，似乎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了几块杏花糕，然后放在桌子上。
沈琼也不想打扰沈二，毕竟他怕那竹条在打在自己的屁股上，随即转身出了门。
路过隔壁魏笑家的时候，见其大门紧闭，沈琼叹了口气，估计王氏妇人正在屋里偷偷的哭着呢，若不是想让他以后有出息，天底下又有那个父母会狠心的亲手将其从身边送走。
因为正是大响午的原因，小镇并没有多少行人走动，想着去小镇东边那条卖东西的小巷子转转，可随后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并没有铜钱。
好像自从不上后山以后，自己就没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不然每个月怎么的还有个几枚铜钱，苦叹一声，看来以后要找个别的差事来赚钱，不然以沈二的性子，怎么可能给自己铜钱。
想着想着，沈琼便已经来到了那条总和魏笑去抓鱼的小河边，顺其自然的坐了下来，然后躺在一堆石头上，石头被太阳晒的滚烫，但躺上去却格外的舒服，不多时沈琼渐渐有了些困意，也不顾得脸上那股灼烧感，听着河水流淌的声音，心里出奇的平静了下来，随着眼皮子越来越沉重，沈琼就觉得视线一黑，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