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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引碑

桃木生 著

美文同人连载

本着做好事,给一座孤坟立了一块墓碑,没想到引发天怨,让雷电给劈了。接引,即接待和引渡。

主角:杨昆李红霞大财   更新:2023-08-07 20: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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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杨昆李红霞大财的美文同人小说《接引碑》,由网络作家“桃木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本着做好事,给一座孤坟立了一块墓碑,没想到引发天怨,让雷电给劈了。接引,即接待和引渡。

《接引碑》精彩片段

我是一个歪脖人。

歪脖子,就是天生颈椎畸形,导致项上一颗头颅歪扭着,不能回正。

我的一颗头颅只能向右侧四十五度的歪扭着。下巴与右边的肩膀对齐了。就这么一个固定姿势,无论我后天怎么努力,脖子始终无法左右扭动半分。症状牵扯到脸上,致使上下颚错位严重,一张嘴巴歪咬合不紧,总是止不住流出大量口水。

为了防止口水淌下来弄脏衣服,我总是手上拿着一条手绢,频繁地拭擦从嘴里流出来的口水。手绢一直都是湿漉漉的,散发出一股酸臭味。

还有,我的肩膀一高一低,腿一长一短。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

这样的一个人,生下来就是让别人看笑话的。

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因为受不了同学们的嘲笑和排挤,便辍学在家了。可一直在家呆着也不是个事儿。父亲就领我去了一家石材加工坊。拜了一位姓邢的工人为师傅,当了一名学徒,跟着他学习刻碑。

刻碑,就是把一些图文镌刻在石板上。

我和邢师傅学,主要是刻两种碑。一种是墓碑。一种是纪念碑。纯手工的。工具是一把铁锤和几把大小不一的钢錾子。

学干了四年,那家石材加工坊倒闭了。几个工人散去。我只好回老家了。在村东头占了一块地,自己开了一个石材加工坊,当起了小老板。

几年下来,石材加工坊的生意只能用惨淡来形容。一年还挣不了个一千块钱。

幸亏占的自家的耕用地,不用交租金,石材加工坊才能一直拖着没有倒闭。

我的客户都是一些绝户头家的闺女。找上门,让我为她们已逝去的父母刻墓碑。

绝户头,就是没有儿子传宗接代的人家。要么是生了几个闺女,要么是生不出孩子。

在我们这片地域的乡下,有一个传统习俗:只有绝户头家的坟前才立一块墓碑。下面有后代子孙的人家根本不会往自家祖坟上栽墓碑。

绝户头人家本来就稀少。而且要等到人家两口子死完了,下面的闺女才会给他们的坟上立一块墓碑。

所以我的生意少之又少,十分可怜。天天企盼着隔壁的一对绝户头邻居赶紧死了。好让他家闺女来我这儿买一块墓碑。可人家活得好好的,偏偏就不死。

今年已经过去了半个。快进入阳历七月份了。可我一单生意都还没接着。

父亲耷拉着一张老脸,说甭干了,天天霸占着四分地,还不如撒点儿种子,好歹一年能打出来几百斤粮食。我说爹,咱还剩下一块石板呢,你等我把这最后一块石板镌刻了卖出去,咱再关闭石坊也不迟。

父亲说你啥时候能卖出去,现在是种玉米的季节,别再耽搁了咱种一拔玉米,四分地结出来的玉米咋的也能卖七八百块呢,你卖一块碑才能挣多少钱。

我说那要看把石板刻成啥碑了,刻成墓碑卖三百块,刻成纪念碑能卖五百块。

父亲说你啥时候卖出去过纪念碑,算了,甭干了,把地省下来,种玉米吧。

我问剩下的最后一块石板咋处理。

父亲说扔了它吧,别往家里搁,晦气!摊上你这个歪脖子货,不知道能不能娶上个媳妇,咱家可能也要成绝户头了!你还往家弄个碑给人下可囊!(可囊,地方土话。下可囊,就是下恶心的意思。可囊人,即恶心人的意思)

母亲说你放臭屁,就是花钱买也得给咱家大财买个媳妇,咱家才不会成绝户头。

父亲说用啥买?把你卖了吧!看能卖几毛钱一斤!

母亲气得直抹眼泪。

如果在这个时候,我听从了父亲的话,将剩下的最后一块石板扔掉了。后面可能就不会再发生啥事儿了。

可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其实这一句话说得太绝对了。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如果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听我继续往下说!)

我不舍得将那一块石板扔掉。觉得,是物,就该有所用。但这玩意儿又不能当礼物一样送给别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刻碑的工人,我的石板是用来刻碑的,尤其墓碑为主。没人会要我的石板,都嫌晦气,弄不好我还会给自己招来一顿臭骂。

知道我是怎样处理的那一块石板吗?

在我家屋后有一片老树林。在树林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坟。也不知道坟有多少个年头了。坟头坚硬光秃,低矮,只有十几公分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块较高的地面。

村里的人,谁也不知道它是谁的坟。据村里的老年人讲,他们自小时候就见到了这座坟,也曾问过自家大人这土包到底是谁的坟。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大家只晓得老树林里某块地方有一座不知名的老坟。出于对已故人的尊重,也没有人对它搞破坏。它就一直保留下来了。

我想,咱不妨做一件好事。就把剩下的一块石板凿刻成一块墓碑,立在这座孤坟之前好了。立碑等同于做记号,好让很多年以后的后人知道这块地方有着一座坟,不要盲目妄乱开采。

可我不知道坟的主人叫啥名字。想了半天,就给他编造了一个名字。叫张虎栓。

于是我就镌刻了一个中间刻有“张虎栓之墓,”右下角刻有“出生年月不详,卒逝年月不详”的墓碑。因为一人搬不动它,就央求父母帮忙。三人用架子车将一块墓碑运到孤坟之前,挖个坑,栽上了。为此还被父亲骂了一顿,嫌我真鸡.巴多余,破事多。

谁知,就这么一个为孤坟立碑的作为,却找下了天大的事儿。

我让雷给劈了!才只是一个开端。

在给孤坟立好墓碑的当天晚上。本来好端端的晴天突然变化了。

天上迅速积压了厚厚的一层乌云。朝下压迫的乌云里闪电雷鸣不断,噼里啪啦的下起了豆大的暴雨。并伴随刮起一阵猛过一阵的狂风。

吓得本来正在街上乘凉拉呱的村民纷纷跑回家躲雨。

我也不例外。向右四十五度歪扭着一颗脑袋,肩膀左高右低的弯倾个身子,一瘸一瘸的,冒着骤雨奋力朝家跑去。

剧烈无比的暴风雨,巨雷一连串的炸响。搅得天地间一阵阵动摇。仿佛天要塌下来了。

还没跑到家门口,“哐”一声巨响。从天上落下来一道粗大明亮的光柱打在我身背上了。将我给打翻在地,浑身焦黑冒烟,昏死了过去。

遭了一次雷击,差一点让我死掉。休养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落下了一身疤痕。一张脸没法看了,揭去烧伤形成的黑痂,一块白一块白的,跟得了白癜风一样。就连头顶上也是一片白斑,才长出了几根稀疏的头发。原来挺茂密的一头头发被雷火烧焦完了。

“咋没让雷把你给劈死呢!劈死了倒干净!”父亲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母亲说。

“能有啥后福!就他这副样子,整一个花得像鹌鹑蛋一样的丑八怪,走到哪儿不恶心人家呢!”父亲说。

村里面散播起了一则谣言。说歪脖子没事吃饱撑了瞎作,给一个不知埋着啥人的老坟头上栽了一块碑,结果引发天谴,让雷给劈了一下子,没死掉算命大。

父亲说:“大财!不知你给啥人立了一个碑!惹住老天爷了!要不咱把碑给他薅了吧!”

把碑拔了就得扔掉它,我觉得挺可惜,说:“先别拔它了!我这不是没让雷给劈死吗!让雷给劈到的人多了去!天上打雷放电是自然现象,只不过碰巧让我给撞上罢了!”

没过多久,我又迎来了一场灾祸。

这件事儿,先从有一个人找上我说起。

找我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不认识,在这一片地方没见过她。她说她姓马,让我叫她马婶儿。原来她也是一个绝户头家的闺女。爹妈都死了。要在他们的坟上栽一块墓碑,打听到我是刻墓碑的,所以就找到我家了。

我说你要提前早来俩月就好了,现在我不干了。

马婶儿说:“你就给我弄一块吧!你要多少钱都行!”

在一旁的父亲说:“现在石材都涨价了,镌刻成墓碑,最少得一千块钱一块!”

马婶儿说:“一千就一千吧,抓紧给我弄一块!”

我说:“弄不来,现在没石板啦!要批发石板,最少二十块起批!我不干这行了,批那么多石板没用!”

父亲冲我呲牙咧嘴的,骂道:“你这个傻屌!咱家不是还有一块石板吗!你闭上你个鸟嘴吧!这事儿不用你吭哧!”

马婶儿交了一部分定金,留下她父母的名字和出生日期以及卒逝日期,便离开了。

父亲说把老树林里的那座孤坟头上的墓碑拔出来,用水泥将上面的字迹抹平,再重新做一个墓碑,卖给马婶儿不就行了吗!你这个笨蛋玩意儿,真不会打算。

我说:“那不好吧!都给人家栽上了,再给人家拔出来,多不地道!”

父亲骂道:“你地道有个屁用!你又不认识他,给他立个碑干啥,他又不能给你个屁吃!你还嫌让雷劈得轻!你给他立碑,把老天爷都惹恼了!”

父亲乃一家之主,他说啥就是啥,我要是再反驳,就得挨打了。他打我一向不留余力,通常是助跑一段,身体猛地腾空起来,一脚把我踹出去几米远。然后脱下来一只鞋拎着,朝我头脸上没命地劈。哪回不让他给我打个鼻青脸肿的。

于是,我们一家三口又推个架子车到树林里,将孤坟之前立得好好的墓碑刨了,放倒在架子车上,拉回家了。

没想到,给孤坟栽碑是惹着了老天,再把碑收回去,却是惹怒了坟里的那位主。
话说,我们三个人用架子车将一块墓碑从孤坟处拉回了家。用水泥掺胶水的混合物将石碑上的字迹抹平了。等到混合物晒干凝固了,用砂纸好好打磨一番。再给它翻个滚。从未刻过字的背面上开始下手凿刻。欲要将它重新镌刻成另一块墓碑。

第二天上午。正当我坐在石碑上,歪扭着一颗头,嘴里流着口水,一手拿铁锤,一手攥着钢錾子,在炎炎烈日下挥汗如雨的往石碑上凿刻着字时,值全神贯注之际,突然发出“咣当”一声震天价的巨响。吓得我身上猛打一个激灵,工具从手里掉落下来了。

原来外面有人非常用力的踹了一脚我家的大铁门。把我家的大铁门上踹出了一个脸盆一样的大窝窝。

真叫人恼得慌。

“谁呀?”我从石碑上站起来,一边一瘸一瘸的往外走,一边大声问。

外面没有人应声。

我在大铁门后面站住了,通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看到外面有一个人正站着,倒背着一只手。却是认得他的一张皱纹爬满面如蛛网的老脸。正是我二伯。

因为我二伯有神经病。人的状态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很热情,一张脸慈祥地笑呵呵的。坏的时候翻脸不认人,会冲过去照准我奶奶脸上狠狠掴一巴掌。这让我有点儿害怕,不敢给他开门。他这么用力踹我家的门子,应该是犯病了。

“大财!你他妈给我开开门!大白天的上个门子搁家里弄屌吃了!”外面我二伯大声叫喊,并用力拍打了一下铁门。

“有啥事儿吗?二伯!”我隔着铁门大声问。

“你先开开门!有好事!”二伯说。

“啥好事儿?你说吧!”我说。

“你他妈个比,先给我开开门!”二伯跺脚大叫。

我可不敢给他开。为啥大白天里还上着个头门?还不是为了防止我二伯发病时闯进家来。不止我家,一个村里的家户都是这样。

“中!大财你有种!你不给我开门是吧!我今天非砍了你不可!”二伯在外面狰狞着一张汗涔涔的老脸叫嚣。我通过门上的猫眼看见他倒背着的那一只手挪出来了,吓得我心里一哆嗦,不寒而栗。因为他的手里正攥着一把锋利的菜刀。

这要是给他开开门,他还不得砍了我。

好在我二伯在门外逗留了不大一会儿,便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但我忘了我家的院墙比较低矮,一个成年人翻墙进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正当我坐在石碑上专心凿刻着字时,二伯翻墙进来了。他人虽然有神经病,但身体还是很麻利的。我被吓得魂不附体,赶紧从石碑上站起来一瘸一瘸的往堂屋里跑,关上门子锁住了。

堂屋的门子是两扇破旧的木门。被二伯一脚给踹开了。他手持一把菜刀将我逼到了墙角。吓得我蹲下来,双手抱住头,瑟瑟发抖,尿了一裤子,哭叫着“二伯好着嘞,甭砍我!”

二伯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一手高高举起,欲将手里的菜刀劈下来,圆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珠子骂道:“你叫我甭砍你是吧!呸!你想得美!谁让你这个混蛋不办人事儿!”

“二伯,我做错啥了?咋不办人事儿了?”我哭着问。

“你把人家的碑薅了干啥?”二伯说。

“那是我栽的碑,我薅了它不中吗!”我说。

“不中!你得给人家再栽回去!不然我砍死你!”二伯大声说,扬了扬手里的菜刀。

我连忙鸡啄米般的点头,说:“我栽回去!我栽回去......只要二伯不砍我!我栽!我一定栽!”

“今天你要是不给人家栽回去,今天我非砍死你不可!大财,我说到做到,你要不相信的话咱就试试看!”二伯恶狠狠地说。

他松开我的衣领,拿着一把菜刀走掉了。我长吁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软如一堆烂泥。

中午时,父母从田里回来了。得知发生了啥事后,父亲气得暴跳如雷,说:“我这个二哥神经病越来越严重了。真是不能再留着他了!再留下去,迟早会出人命的!”

母亲说:“不留着他咋弄,难不成你还要把他杀死!”

父亲说:“杀死他我还得蹲监狱呢!”

“那咋办?看他把咱家的大铁门给跺的,跺出真大一个坑,让我咋收拾它啊!”母亲气得抹眼泪说。

父亲恼得咬牙切齿道:“不中!不能再放任他了!我得把腿给他打折,让他每天呆在家里不能出门!因为他,一个村里人都对咱老杨家有着不小的怨恨!”

接下来,我父亲操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钢筋出去了,准备一棍子把我二伯的腿打折。

可找来找去一下午,也没找到我二伯。

父亲不甘心,就发动一个村里的人找他,并向大家保证,一旦找到我二伯,就一棍子把腿给他打折,不能让他在村里到处作恶了。村里人早已对我二伯憎恨厌恶,听我父亲如此一说,很受鼓舞,都积极帮忙寻找起我二伯。

可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我二伯。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人们只好悻悻地作罢,各回自家了。

我问父亲:“那墓碑,给不给人家栽回去?”

父亲一瞪眼,说:“给谁栽回去?”

我说:“给那座不知埋着谁的老坟栽回去!”

“你咋不把你自己栽回恁娘那个逼里去呢!”父亲骂道。

我说:“要是不栽回去,俺二伯能砍死我!”

父亲说:“你二伯都不知死哪儿去了!他咋砍你?”

我不再吭气了。且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

吃罢晚饭,回屋睡觉。我怕二伯半夜里闯进来,即便在这酷热难耐的天气里,还是把门子给关上锁死了,因为窗户没有安装防盗窗,我只好把窗户也关住绊上了。自己一个人呆在蒸笼般的屋里,让一台搁在椅子上的电风扇往床上吹着热风。不断冒汗的身体上黏糊糊的。

可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我那不见了的二伯原来就藏在我的床底下。

正当我半夜中躺在床上熟睡着的时候,我二伯从床底下钻出来,用一把锋利的菜刀将我给砍了。

他本是往死里砍我的。但没有把我给砍死。我到底是命太大。他把我砍得身上一片血肉模糊。右胳膊被斩断离体,半截子胳膊从床上掉落到地上。一只脚掌骨被砍得裂开了。眼睛、鼻梁、嘴巴、耳朵等都被砍住了。头盖骨也被砍得裂开一道大缝。

我在重症室里昏迷了半个多月。

在昏迷期间,我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个怪梦,还是自己的灵魂出窍了。在一片没有人,没有植物,好像也没有天也没有地的空间中,向上或向下,向四周,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空茫茫的,一望无际,什么也看不到。除了我自己和前方悬浮着的一扇黑色的门。

空间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吹。

我凌空踏步走过去,犹豫了半天,伸手打开了那一扇黑色的门。

门外是一条路。我钻出门,沿着一条路一直往前走。来到了一座村庄。

对于村庄,我是熟悉的。因为它是生我养我的村庄。但我对它又是陌生的。因为村庄里的建筑都很落后。最好的几间屋子是崭新的红瓦红砖房。其余的大部分都是灰瓦土坯房。村庄的街道还不是平整的水泥路,而是凸凹不平的土路。

我走入了一片树林。有一个人正在树林里牧放一群羊。我认得他,是我村的一位村民。但他现在看起来很年轻,还是个小伙子。而我记得,在现实中,他已经是个显出颓老之态的中年人。当我从他旁边走过时,他仿佛眼睛瞎了一样,对我视而不见。

在树林里的某一个地方有一座坟。坟头低矮、光秃,且给人感觉坚硬。若是不知道这儿有一座坟,还以为是一块较高的地面。

而我记得,在现实中,我为这座坟立了一块碑,却因为要卖钱,在父亲的命令下,一家三人又将碑给它拔了。

我站住了,定定地望着前方。

只见低矮的坟头上正坐着一个人。他是一个相貌十分英俊的年轻男子。他正在看着我,一张脸上笑吟吟的,颇显和气。

我正在想,他是不是这座孤坟的主人?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离开坟头,朝我越走越近。在距离我一米远的时候站住了,伸手递过来一块圆形镜子。

“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我从他手里接过镜子,对着自己的一张脸照起来。这我才发现,自己竟跟对方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我忍不住问。

对方不回答我,而是脸上挂着微笑往后退。一直退到了低矮的坟头上,重新坐了下来。他的眼睛未改变方向,一直在盯着我看。

有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正拎着一把锋利的菜刀。我立马认出来了,这个人正是我的二伯。

坐在坟头上的年轻男子伸手指着我这边,对我二伯说:“杨昆,你去砍死他!”

二伯扭过头朝我这边看过来,一脸的迷惘之色,说:“那边空荡荡的,没有人啊!你让我砍什么?”

原来二伯看不见我。

坐在坟头上的年轻男子说:“杨昆,你现在去砍死你的弟妹李红霞!”

我不由得一惊。李红霞正是我母亲的名字。

只见二伯面露为难之色,说:“我弟妹现在有身孕,砍死她,等于一尸两命啊!再说,你为什么要让砍死她?”

坐在坟头上的年轻男子说:“其实,我要的就是李红霞肚子里的孩子死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决不能出生!”

“为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出生?”二伯问。
“那个人,他一旦出生,对于这个世界的危害,不啻一个人身上的癌症,一台电脑上导致系统崩溃的顽固病毒!”坐在坟头上的年轻男子说。

“那我这就去找俺家三弟妹,不让她将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她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就用菜刀砍死她!”二伯表情凶狠地说。

“去吧!反正你是世人眼中的神经病,就算砍死人也不犯法!”坐在坟头上的年轻男子笑道。

二伯拎着菜刀走了。我追上去。跟在他后面。

在途中,我遇见了好几个手持农具的村里人。都认识。但他们都还很年轻。相比于现实中我所见到的他们,至少年轻了有二十岁。且穿着打扮朴素土气,是八十年代末的风格。

二伯进入了一座绕了一圈土坯墙的院子。我也跟着进去了。

院子里新盖了三间低矮的青瓦土坯房。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妇女正坐在堂屋门口的树荫下用针线纳着一块鞋底。院子里散养着十几只鸡。树上拴着一只老山羊。在它的肚子底下有几只羊羔子正在吃奶,不时发出几声咩咩叫。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妇女正是我的母亲。

她看见我二伯拎着一把锋利的菜刀闯进院里来了,赶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脸色有些僵住,说:“二哥,你来干啥?”

“红霞,我过来跟你商量一件事儿!”手里拎着菜刀的二伯说。

“啥事儿啊?”年轻妇女问,身体开始慢慢地向后退着。

“你肚子里的孩子别生下来了!我带你去医院做个引产吧!”手里拎着菜刀的二伯说。

“二哥,我都怀它怀了八个月了,引产掉多可惜!”年轻妇女说着,身体已经退到了堂屋里,“咣当”一声,赶紧把一对崭新的木头门子给用力关上了。

二伯赶紧冲上前,踹了一脚门子。并没有把门子给踹开。便“咔!”一菜刀用力砍在了木头门上,大声骂道:“贱逼,给我开开门!我要砍死你!你不能生孩子!”

亏得一对木头门子很厚实,从里面被插上了门闩。手持菜刀的二伯在外面连砍带跺的折腾了一阵子,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弄不开门子闯不进屋,只得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当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忍不住伸出一只手使劲拍打了他一下子。可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我的手即虚物穿过了他的身体。

直到晚上,一个年轻的男人回到家里叩屋门,躲在屋里的年轻妇女才敢打开门,一双眼红肿着,哭哭啼啼的,把白天所发生之事告诉了男人。

我也认出来了。年轻的男人就是我的父亲。他现在还正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把他给气得暴跳如雷,吼道:“我真想把我二哥给杀了!”

母亲劝道:“你消消气,可不能冲动杀人。杀人犯法,要蹲监狱的!”

父亲找来我大伯,还有别的几个人,用绳子将我二伯捆绑起来了。这还不放心,又弄来粗铁链子,拴住他的脚踝和脖子,上了几把锁。往一间屋里弄了一个大石磙,推我二伯进去,把拴着他的粗铁链子锁在大石磙上,给屋关上门,又在门子上挂了一把锁。

这下,我二伯就算是李元霸再生,恐也难逃出去了。

过去了几天。

这一日中午,不知该干什么的我,正站在我家的堂屋里,看挺着大肚子的母亲坐在床沿上一针一线的纳千层鞋底。父亲是一名木匠,他出去做活了。

有一个陌生的人来到了我家。他将一封信交到了我母亲的手里。

只见母亲手持着一个信封诧异不已,说大兄弟,你是不是把信送错地方了,谁会给我写信呀!

那陌生人说没有送错,你不就是李红霞吗,你看信封上好端端地写着李红霞收呢。

母亲点了点头,说对,我的名字就叫李红霞,真是稀罕了,谁会写信给我呢!

陌生人不再说话,自己去桌子前倒了一碗水。端高碗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抹了一下嘴巴,说:“这封信你自己看就行了,看完收起来,可不要让别人看到,就连你的丈夫也不要让他看!”

母亲说我可不想有啥瞒着我丈夫,因为我又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儿。

送信的人说:“你若给他看了这封信,他就铁定活不了啦!你要是不想害死他,就别让他看到这封信!”

母亲半信半疑,说:“有那么邪乎吗!”

送信的人笑了笑,说:“有没有那么邪乎,你看看我就知道啦!喏,李红霞,你现在给我看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母亲一下子变得紧张害怕起来,伸手从筐子里拿了一把剪刀,目光死死地盯住对方,不知他要干啥。

接下来,只见那送信的人走到大立柜前。

大立柜上镶着一面大镜子。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送信的人伸手摸了摸镜面,先是一只手探进去了,继而胳膊、腿、肩膀也钻进去了。

他整个人竟然钻入了镜子里。

母亲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她认为自己看花了眼,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就抬起俩手使劲揉起了自己的一双眼睛。

揉了半天眼,眼生疼,再看立柜上的镜子时。只见镜子里已是空荡荡的,除了正常的画面啥也没有。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手上正拿着一个实实在在的信封,母亲的真的会将这一件事情当成自己产生的幻觉。

接下来,她将信封拆开了,从里面掏出一张黑白相片和一张纸。

只见黑白相片上的人长了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方鼻阔口,长相十分威严。看不出具体年纪。不认识他是谁。虽然只是一张相片,但上面透发着一种慑人心魄的威力。我只是往相片上瞅了一眼,却霎时感到心惊肉跳,有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导致胸闷气短。我赶紧从相片上挪开了目光,胸闷感立马减轻。

纸上的内容则是:李红霞,你一定要杀死腹中胎儿,若将它生出来,日后必定会生出大灾祸,你也会不得好死,惨遭天谴!

只见母亲脸色煞白无比,捏着信纸的手颤抖不已。

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二)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发现只有一只眼珠子能看得见。在我旁边正站着一个白衣护士,她正将一只手探在我的腋窝下狠狠地拧着。疼得我慢慢张开肿胀的嘴唇,发出哦哦的低呜声。

“别怪我拧疼你,拧疼你是为了让你醒来!你已经昏迷了十七天!”白衣护士说。

我泪流不已,浑身疼痛如火烧,讲不出话来。

又过去了一个月。

我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能下床移动了。

可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不能自拔。

因为我的一只眼睛瞎了,瞎掉的眼珠子已经从脸上剜除,留下一个凹陷的眼眶。被砍断的右胳膊虽然接上了,但胳膊上的疤痕粗大狰狞,显得一条胳膊歪拧着。胳膊灵活度大不如从前。脸上布着几道醒目的像蜈蚣一样的刀疤。

再加上天生歪脖子,一颗头颅向右四十五度歪扭着,下巴跟右肩膀对齐了。两条腿一长一短,肩膀一高一低。嘴流口水。我不仅出奇丑陋,还残疾。

这样的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神色憔悴极了的母亲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整天以泪洗面,一双眼睛红肿如核桃。

父亲又苍老了很多,头发几乎全白了,站在那儿弯腰驼背的,双目呆滞无神,显得十分颓废。

人家养儿子是为了享福。

父母养我却是为了受罪。

可我对这一切无能为力。根本无法改变现状。我只能止不住的独眼流泪。

母亲告诉我,得知我二伯将我砍成重伤之后,我奶奶伤心欲绝,愤怒无比,半夜里趁我二伯熟睡着的时候,用一把锋利的镰刀抹开了他的脖子,给杀死了。然后自己饮农药毙命了。以一命抵一命,除掉了自己生出来的祸害。

又过了一段时间。

我回到了家。

在院子里,我看到了那一块歪倒在地上的石碑,上面已经布满了尘土,旁边搁着铁锤和钢錾子。碑面上的字还未刻完。

“那个订了墓碑的马婶儿,又往咱家来过没?”我问。

“没有!不知道她个孬逼是不是死掉了,一直都没再过来!”父亲带着怨气说。

“兴许她不要了吧!”我说。

“贱逼一个,不要还来交什么定金!”父亲骂道。

“不要骂她,咱惹不起!”在旁边的母亲说了一句,脸色十分难看。

“她算个啥屌?咱咋惹不起她了?”父亲扭头问。

“咱村西头的庙里,上个月我去烧香了,发现有一个神像比较面熟,仔细看了它一会儿,我就突然想起来了,马婶儿的脸不就是长它这个样子吗!”母亲说。

“真的假的?!”父亲瞪眼大声问。

“真的,我诓你干啥,不信你自己去庙里看看!”母亲说。

吃罢晚饭,父亲还真去村西头的庙里看了。

他绝对不该去庙里的。他这趟子一去,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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