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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蜘蛛

青豆酒 著

美文同人连载

十六年前,在一个靠山环水的小山村里,曾出现过一种蜘蛛,以噬血为生,名叫血蜘蛛。村上一位有名望的老人领着其他村民,在月圆之夜用阴阳之法将所有的血蜘蛛都引到村口枯井旁的高台上,用火烧死。本以为血蜘蛛从此灭绝,却没想到十六年后,当老人死去,一家人纷纷赶回来送行,一场复仇缓缓浮出水面。十六岁的小艾从小在这小山村里长大,太奶奶去世,她再次回到这所小山村,却反复经历灵异诡异的事情,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奇死去,她似乎知道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周遭都是惶恐……

主角:小艾   更新:2023-08-07 20: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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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小艾的美文同人小说《血蜘蛛》,由网络作家“青豆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十六年前,在一个靠山环水的小山村里,曾出现过一种蜘蛛,以噬血为生,名叫血蜘蛛。村上一位有名望的老人领着其他村民,在月圆之夜用阴阳之法将所有的血蜘蛛都引到村口枯井旁的高台上,用火烧死。本以为血蜘蛛从此灭绝,却没想到十六年后,当老人死去,一家人纷纷赶回来送行,一场复仇缓缓浮出水面。十六岁的小艾从小在这小山村里长大,太奶奶去世,她再次回到这所小山村,却反复经历灵异诡异的事情,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奇死去,她似乎知道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周遭都是惶恐……

《血蜘蛛》精彩片段

夜里周遭静悄悄的,泛黄的灯光下黑黝黝的棺木摆放在堂屋正中间。
“喵——”的一声打破寂静,灵堂前的烛火微微的晃动,香炉里插着十二根燃过一半的香。棺材前的蒲团上跪着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正在一张一张将纸钱撕开。
“外婆,小艾回来了。”
外婆循着声音望向门口,一头短发的小姑娘肩上还背着大大的包,穿着一件宽松的全黑长衬衫,连裤子也一并是黑色,很容易便融入夜色中。
领着小艾进来的是她的大表姐她大姨妈的大女儿,名叫蒋宁,大家都习惯喊她阿宁,已经工作了,今年二十七岁。嫁的丈夫名叫海子,是个生意人。阿宁在前头拉她一把:“去吧,去给太奶奶上柱香。”
外婆也催她:“小艾,过来,给太奶奶磕头。”
小艾抬头看见灵堂前挂着的大大花圈,花圈里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老人模样十分慈祥,嘴角一颗黑痣,眼神望向前方,似乎没有焦距,慢慢地那无神的眼睛似乎转动起来,目光看向她,嘴角微微上扬起来,牵动了嘴角的痣。
小艾吓了一大跳,再定睛一瞧时又只是一张黑白遗照,耳旁还有大表姐催促的声音:“快,去给太奶奶上柱香。”
屋外突然嘈杂起来,堂屋前的一条石子路前搭了几个帐篷,帐篷里亮着灯,七八个扎着裤脚的男人打着手电筒过来,嘴里嚷嚷着些什么,小艾回头看一眼,夜色昏暗,也瞧不出是谁。
“他们去江边的人回来了,我去看看。”外婆说着站起来,蹒跚着步子往外头走,走到门口时吩咐道:“阿宁啊。待会带小艾去上屋睡,叫海子他们下来守夜,小艾刚从学校里回来,爬山过江的本来就累,守灵就别叫上她了。”
外婆的身影走得远了,小艾在原地呆呆的站着,灯火处慢慢走过来一个少年,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背上也背着大大的书包,身上一件休闲的长袖卫衣,步子踏过来,阿宁捅一捅小艾的手:“你远哥哥回来了。”
曹远是小艾二姨妈的儿子,今年十八岁,正准备高考。
小艾叫了一声远哥哥。
曹远看着她点点头:“小艾,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山下的千坝江涨大水了么?真是奇怪,这几天也没下雨,怎么夜里突然发起大水来了。”
这小村庄名叫竹溪村,坐落在大山上,而这座大山四面环江,江面上又没有建上一座桥,来来往往只靠摆渡,曹远看看手机是夜间十二点三十分,又喃喃自语起来:“真是奇怪啊,我回来的时候摆渡的姜叔不知道去哪了,我自己把铁船拉过来了,船一拉过来上游就发起大洪水来了。”眼神看向小艾,“你回来的时候看见姜叔了么?”
小艾点一点头。
那头人声嘈杂地向这边喊,阿宁听清了:“他们说抓了螃蟹跟鱼,要吃夜宵呢,你们两个回来的最晚,吃饭了没有,过去多少吃一点吧。下半夜守灵我会去叫你们海子哥跟天哥哥来,吃完你们就去上屋,静姨在呢,会安排你们住的。”
静姨是小艾的三姨妈,有着两个女儿跟一个儿子,这次给太奶奶送行,将孩子们都带了回来,一家五口只有三姨夫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
小艾跟着曹远去外头搭建的伙房里坐着,曹远看一看她:“多大个人了,怎么还穿得全身黑的呢,女孩子穿些明亮的颜色不好么?”
“黑色耐脏。”
曹远笑一笑:“听说你天哥哥把女朋友带回来了,你见过没,你小时候不是老嚷嚷着要嫁给你天哥哥,哈哈哈,你是没瞧见,你天哥哥那女朋友长得可真漂亮,只是带回来的不是时候,你说太奶奶死了又不是什么喜事,怎么还把女朋友带回来了。”说到这里似乎想起来什么,“对了,刚回来竟然忘记给太奶奶上柱香了,你刚才给太奶奶磕头了吧,我先去给她老人家上柱香。”
曹远口中的天哥哥是小艾大姨妈的二儿子,名叫蒋天,二十五岁的年纪,大学毕业工作一两年了,交了个漂亮的女朋友也是个大学生,名叫韦纤纤。
小艾一个人坐着,抬手看一看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山村里还用着用报纸做成灯罩的黄灯,昏黄的灯光下竟然连表上的指针都看不清,她觉得无聊,将书包放在长凳子上,走出伙房时沿着一条碎石子路随便走走,抬眼看了看天,半圆的月亮挂在天际,狼牙色米黄的光线淡淡地笼罩着小村庄。
“小艾——”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哑的苍老的声音。
小艾惊得回过一看,看清楚老人的脸才松了口气:“秦奶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老人头发苍白,脸上皱纹深得像被刀刻过一般,笑起来颊边凹陷进去:“家里没人,不着急睡,这小村子今天才热闹哩。看看你们这一大家子都回来了,热闹哩,比我那时候可热闹多了哩。”
小艾没听懂她说的比她那时候还热闹多是什么意思,又不知道要接什么话。老人的脸在月色下皱纹很有些狰狞,干巴巴的衣服紧贴着骨瘦嶙峋的身体,看着她扯出笑容来,小艾觉得背脊发凉,搓一搓手臂,听到前头有人叫她,应了一声,赶紧走了。
阿宁看着小艾跑过来,忍不住戳一戳她的头:“大晚上的瞎跑什么。这个村上啊,年轻人都出去打拼了,只剩下些老人跟小孩,这几个月啊听外婆说是鬼门大开的日子,老人们都结伴去阎王殿呢,就前一个月,下村的井边那家,那个秦奶奶,不知道怎么躺在井边上就死了,这次又是太奶奶去世了,大晚上别瞎跑,指不定撞着什么不该撞见的。”
下村的井边那家,那个秦奶奶,不知道怎么躺在井边上就死了。
小艾心里一个哆嗦,那个秦奶奶——
上个月就已经死了,那刚才自己见到了那个——
她背脊一阵一阵发寒,也不敢将刚刚的事情说出来,赶紧跟着阿宁进了屋,一进屋便听见一片欢笑声,抬头对上一张好看的脸,手上立即被人拍了一下,是阿宁:“愣什么呢,那是你大表哥的媳妇,叫纤纤姐,快叫人。”
“纤纤姐……”她颤着唇叫了一声。
旁边高高大大的青年不过二十五六岁,身上却已经有着成熟男人的稳重与魅力,小艾眼前被黑影笼罩着,头上被他轻轻一拍:“小艾,今年十六岁了吧,长高了不少。”顿了顿又说,“也变漂亮了。”
小艾又叫了一声:“天哥哥。”
“你就是小艾啊,真乖啊。”纤纤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来,跟我坐一起。你大姨父跟你二姨父他们去江边抓的大鱼跟螃蟹,待会多吃一点。”
小艾还是不习惯一个刚刚才见面的陌生人拉着自己的手,对于她来说,这位大表哥的女朋友就是个陌生人,她将手抽回来,纤纤笑着说:“妹妹的手好冷,小姨跟姨夫都没回来么?”
小艾小的时候,很长的一段的时间被爸爸妈妈扔在这个小山村,跟着外婆一块生活,长辈的事情她也听老一辈的人说起过,外婆一连生的四个都是女儿,那时农村封建思想还很严重,都是重男轻女的多,家里很贫苦,又没有男丁,外婆外公养不起那么多女儿,便将最小的那个女儿也就是小艾的妈妈丢掉了。
那个时候,男人总是狠心的多,而女人,在如何都是自己身上下来的一块肉,丢在荒郊野外的,跟看着孩子死有什么区别呢,于是外婆又连夜把女儿捡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坐船出了山,将女儿抱着送给别人抚养。
小艾的妈妈经历过这些,心里多少是恨的,所以长大后既不认爹也不认娘,也从来不回这个小村子。等到了生下了小艾,明明经历过同样命运的她却也同样的重男轻女,一度想将小艾扔了,小艾记得外婆跟她说过,自从将她妈妈送给别人家后,她妈妈就再没回到过这个小山村上,直到那天回来,将一岁多的自己扔到这个小村庄里。
这些事情小艾本就不愿意旁人多提起,可是这个姐姐一开口就问到这种话题,她端着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目光偏过去不说话。
纤纤见她不说话,也没多问,鱼汤正好端上来,鲜美的味道入鼻,纤纤舀了一大碗鱼汤递给她:“妹妹,喝碗汤。”
小艾看着面前的一大碗清爽的鱼汤,刚想抬手接过来,那鱼汤中间慢慢沽出鲜血来,一点一点蔓延着,直至整碗汤都是血红色,并且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小艾捂着嘴,阿宁捅一捅她的手:“怎么不接呢。”
小艾定睛一看,面前的鱼汤又是清爽的颜色,她颤着手接过来,却一口都没敢喝。
一桌子的人有说有笑的,小艾的身后正对着伙房的大门,凉风吹进来便像是贴在背上,她的大姨父向来是个相信鬼神的人,觉得这几个月份日子不太好:“村上的老人一个接一个死了,像你们太奶奶身体这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你们太奶奶啊,倒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我记得十多年前,她都有七八十岁的年纪了,还领着全村的人把血蜘蛛都给烧死了。”
“什么血蜘蛛?”
不知道是谁问了这么一句。
周遭一时安静,屋外又是一阵凉风过。
大姨父回忆道:“就是一种专吸血的蜘蛛,可毒了咧,那时候村上养的大黄牛,一夜之间就被吸干了血,那种蜘蛛啊全身黑色,外表看起来跟普通的蜘蛛也没什么区别,只一样啊,吸血为生,所以叫血蜘蛛。”
曹远嗤的笑一声:“真的假的,书上只说过有那种吸血的蝙蝠,倒没听说过蜘蛛还吸血啊。”
外公坐在角落里,身上的衣服穿得单薄,面上一件麻料浅蓝色外衫已经补了多个深色补丁,拿着烟袋子吸一口自己种烟草晒干制成的浓烟:“是真的,以前村上真的有这种吸血的蜘蛛,好几个人都是被吸干血死的,你们太奶奶对那些风水的懂一些,带着村上的人点着火去把那些吸血的蜘蛛都烧死了,不然,这竹溪村哪里还有人哟。”
小艾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倦意慢慢涌上来,看一眼屋外的月色,那月亮朦朦胧胧,像裹着一层纱,照出旁边的云层,灰黑灰黑的一片。
阿宁看她困了,带着她到上屋去睡,晚上是有些凉意的,阿宁给她找了一床毯子,整理了一下木板床上不平整的竹席:“快睡吧啊。”
小艾一手拉住她的袖子:“姐姐,你跟我睡吧,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阿宁摸一摸她的头,在床头坐下来:“小艾,太奶奶走了,你想她么?”
她点一点头说想,耳旁突然充斥着刺耳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她四下里看,除了白色的幔帐,这间木屋并没有其他摆设,为什么大表姐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没听见那一阵一阵的笑声么,她想问,又不敢问,默默地缩在床角。
阿宁看着她笑一笑,自己也躺上去:“快睡吧恩。”
她心里害怕,却很快入睡,梦中太阳很大,照得她头顶一阵发晕,自己似乎走在一个林间小道上,她看看四周,是高高厚厚的灌木丛,脚下碎石子路,她一步一步地走,前头的光线越来越亮,模模糊糊透出个身影来,那身影似乎是外婆,她心里叫着外婆,嗓子眼却发不出声音,伸手想去抓住那一方衣角,但不论她跑得多快,都赶不上那个身影,直到她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手腕上猛然的刺痛,她抬起手腕一看,血管处有个细细地小口子,看不出是被什么咬的,那小口子慢慢溢出黑色的血迹来,她从梦中醒过来,额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屋外十分嘈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艾将一件黑色的外套从包里翻出来穿在身上,推开门出去,几个小孩子正沿着竹林处的小道跑来跑去。
小艾站在门口,过了一会儿才有个长发披肩一身粉色裙子的女孩子走过来,小艾定睛一看,是那位纤纤姐姐,昨天见她是在晚上,灯光昏暗也没觉得她有多漂亮,现在白天一见,果然是漂亮得有些过分啊。
“纤纤姐姐,村头那么吵,怎么了?”
纤纤几步走过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发愁:“本来太奶奶明天就要发丧的,这村子在山上,山下四面又环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你曹远哥哥不是回来了么,已经把渡船拉过来了,现在渡船好端端的不见了,江那头的姜叔也联系不上。”
小艾听懂她话里的意思:“那太奶奶……还是明天发丧么?”
“发丧这样的日子定好了怎么能改呢?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现在渡船找不到,后天我们怎么渡江呢?”
小艾想安慰她一下,毕竟这大山上的环境不好,信号又不好,也没什么好玩的,年轻人都不愿在这样的地方多待。
“纤纤姐,没事的,联系上姜叔就好了……”她话还没落音,她的大表哥蒋天急步走过来,“外婆跟外公呢?姜叔死了,尸体浮在江上今天涨水被冲上了岸。”
纤纤抬手捂着嘴,她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里一阵阵发寒:“怎……怎么死的?”
“不知道,看起来是溺水死的,不过姜叔的水性若是溺水死了,说出去怕是没人信。”
山下江边的渡船不见了,摆渡的姜叔又死了,加上上游无缘无故的涨大水,因为给太奶奶送行回来的一大家子人都显得有些愁眉苦脸。
村上本来人就不多,大概只住着三十多位老人,现在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发丧的日期已经定好了,小艾的二姨父,是个急躁的人:“这些是些什么事,这几天又不刮风又不下雨的,千坝江怎么好端端发起大水来,连姜叔都给淹死了。这堂屋摆着副棺材还没抬出去呢……”
大姨夫吸着烟:“姜叔水性那么好也被淹死了,你们这些小一辈的,没事别下山去江边,知道不,危险着呢。”
曹远像是想到什么:“难道是昨晚发大水把姜叔淹死了,我回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姜叔,渡船也是好好地停靠着,可是我已经将渡船拉过来了,今天一大早的渡船怎么会不见了呢,看江那头也似乎没停着渡船啊。”
“是啊,渡船怎么不见了,没有渡船倒是要怎么过江呢?”众人犯了难。
曹远又继续说:“如果没涨大水,村上水性好的倒是还能游过去呢,现在涨了大水,全部的人就被困在这山上了。”
姜叔的尸体已经被江水泡得发胀了,被村上几个男人用木支架子抬了上来,姜叔五十多岁了,一直都在江头拉渡船,有个老伴也五十多岁了,两个人无儿无女的,姜叔时常住在江对岸,他老伴则住在这小山村里,种着几亩地,尸体被抬上来,姜叔的老伴一瞧见,立刻哭晕过去,众人都劝不住。
小艾的外婆跟着村上几个妇人将姜叔的老伴扶进了屋子,阿宁拉着小艾跟纤纤在身后,怕她们两个小姑娘吓着。
蒋天跟曹远上去看尸体,跟几个年长的人将姜叔的尸体围在中间,蒋天一手搭着下巴,眉头皱着:“姜叔从小在这千坝江里长大的,怎么会淹死了呢,可是看这尸体又确实是淹死的。”看一眼曹远,示意他看一眼尸体水肿的程度,继续道,“肯定在江水中泡了一整夜了。”
曹远还是觉得奇怪:“照你说姜叔肯定是昨天十二点前就已经死了,我回来拉渡船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十二点了,那么渡船到底上哪去了,是谁把渡船拉走了,这千坝江的渡船是铁索船,船身靠一条跨过江的长铁索牵引,即便被拉走也只能被拉到江对面去,怎么会好端端的不见了呢?”
说话间阿宁的丈夫海子跟着几个男人扎着裤腿回来,脸上全是汗水:“方才去山头看了,原来千坝江的坝口被人给掘开了,难怪好端端的发起大水来,现在没有渡船,也不能去把坝口堵上啊,可咋办。”
蒋天摸着下巴:“姐夫,叫几个人撑个竹排过去成不?”
“不成,这哪成,水流太大太急,连姜叔都能淹死。太危险,不能去。”
众人简单将姜叔抬到村上早为老人准备的,还没油漆的木棺里,堂屋里摆着两具棺材,吃饭时大家显然都没了心情,好端端的渡船不见了,坝口又被人掘开了。
曹远想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趁着村上的人都差不多都在灵堂外的棚子里吃午饭,开口问道:“这村上有谁不见了么?会不会是有人昨天夜里连夜将渡船给弄走了。”
现在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个,可是村上就那么二三十个老人跟小孩,除了自家回来的这一大家子,村上并没有少什么人。渡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不会,是真闹那玩意吧,要不请山顶那位仙婆下来看看。”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的提议道。
闹那玩意是指什么,小艾并没听懂,但看着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样子,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见到的秦奶奶,背脊又是一阵发寒。
眼前的一大锅菜花花绿绿的,小艾见了就觉得恶心,连忙放下碗筷,走到竹林边去透透气。
她坐在一方青石板上,前头几堆高高的草垛,阴沉沉的天没有什么阳光。
身后有脚步声,小艾回头一看,是曹远。
“远哥哥。”
曹远恩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打趣地问她:“小丫头,害不害怕。”
小艾想到什么,声音哆嗦起来:“远哥哥,你说——这世上真有那种东西么?我是说那种——”
“鬼?”
小艾四下一看,咽咽口水:“大白天的,可不兴说这个,说了,不好的。”
曹远哈哈笑起来:“我说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跟村里的老人家一样迷信,这世上哪有什么鬼不鬼的,我看哪八成是有人在搞鬼,你看千坝口好端端的让人给掘开,渡船又好端端不见,我想啊,能去掘千坝口的肯定是个水性很好的人,村上水性很好的人也不多,事情很快就会有解决的。”
“希望吧。”
“对了。”曹远想到什么,“你回来的时候,见到姜叔了没。”
“见到了,姜叔帮我把渡船拉过来,把我送到村口就走了,之后阿宁姐姐来接我。”
“你回来的时候几点了?”
小艾低头看一看脚尖:“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带着手表,夜里黑也看不清楚。”其实她老觉得自己出现幻觉,比如说看见太奶奶的遗照的时候,看见那碗鱼汤的时候,甚至看见秦奶奶的时候。
好在曹远也多问些什么,两个人在青石板上坐了会,都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早晨五六点,看过黄历挑过日子,今天是要发丧之日。灰青色的一方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家里的男人们都已经披麻戴孝,头上顶着雨帽,黑黝黝的棺材从堂屋抬出来,面上盖着白色的麻布,棺材盖上落着几片纸钱,已被雨水打湿。
小艾将白色的麻布绑在手上,那是一种习俗,多年来这村子里都男尊女卑,男人们才能披麻戴孝,而女人,只顶多能在头上或手上绑一节白麻布。
雨势有越下越大的兆头,一行人准备抬着棺材下山入葬,前头的棺木是太奶奶的,走在最前面,后头年轻的男人抬着连夜釉好的黑棺木,因为抬棺材的木架是连夜赶做,黑漆在大雨的冲刷下也渐渐显露出黄木的皮来。
女人跟小孩跟着队伍走在后头,村上老人吹过号子敲了锣后,一条队伍开始下山,下山的路原便是黄泥土路,雨水冲刷下裸露出黑青的大石块,脚下十分滑泞,抬棺木的男人们走得缓慢。
小艾穿着一双黑皮小单鞋,脚上已经沾满泥水,鞋子底黏上厚厚的黄泥土,她越走越觉得重,身上戴着的遮雨帽也没起什么大作用,肩头的衣服都被打湿。阿宁见她渐渐走不动,便放慢了步子等她。
前头的人群突然停住,熙熙攘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叔的棺材掉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慌乱的声音传过来,小艾在人群后头,看不太清楚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一会儿平静下来,人群又开始向山下走,满条山路上都是打湿的黄色纸钱。
曹远一个人站在路旁,身上湿得很透彻,眼神里空空洞洞的,头顶的雨帽被风吹走也没有要捡一捡的意思。
小艾从他身边走过,两个人已经落在后头,她看着他:“远哥哥,你怎么了。”
曹远动动唇:“刚才抬尸的木架挂到灌木,姜叔的尸体滚落下来了。”
小艾捂着嘴,平复下害怕的心情:“这个……应该是……”
她还没说完,话被他打断:“姜叔的手臂挂在荆棘刺上划开了个口子,我看见了,他的血是黑色的。”
“血是黑色的怎么……”
曹远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你跟着人群走,去送送太奶奶,我回去问问外婆一些事情。”
他走得急,小艾叫了他一声,曹远并没搭理。
雨势渐渐小下来,抬尸的队伍将入葬的两副棺材抬到半山腰上下葬。
根据这小山村的习俗,到了入葬的时候,女人和孩子们都得先回去,阿宁带着静姨的三个孩子先回去,阿宁的母亲跟静姨在后面,跟着如姨和几个妇女一起在路旁烧纸钱。
阿宁四下一望,却不见了小艾,这山路弯曲又难走,路旁杂草丛生,灌木丛厚密,树木崎岖生长得十分怪异,粗枝厚叶的。
阿宁叫了几声也没人应,静姨的第二个女儿小名叫小妹,今年十二岁,拉着阿宁的衣袖说:“大姐姐,我刚刚看见小艾姐姐了,她走不动了,坐在路旁呢。”
阿宁带着三个半大的孩子原路走回去,果然在几株大枣树下看见小艾,正坐在一个草垛子旁用树枝挑着鞋底的泥,小艾抬头看见她们,不好意思地:“姐姐,我的鞋子沾满泥巴了,走不动了。”
“没事,反正下葬的地方女眷也不能过去。”阿宁瞧见她一身的黑衬衫湿湿地贴在身上,“快回去换件衣服吧,看看你身上都湿透了。”
众人都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发丧后村上的几个男人又下山去江边看了,茫茫的一片江上,对面朦朦胧胧的笼罩在一片雾色中,因为找不到渡船,没办法去堵住坝口,一村人只能被困在这大山里,这山区里因为环境太偏僻,连信号都没有,电话打不出去,也接不进来。
赶回来给太奶奶送行的一大家人因为过了丧期都想赶回去,脸上都有些焦虑的神色。
小艾的外婆宽慰道:“没事的,先在这住几日,山上有的是木头,没有了渡船,赶明上山里砍几根大木头来做船,也是能渡江的。”
小艾没什么胃口,倒了一杯水喝下去,四处没看见蒋天跟纤纤两个人,心里不晓得为什么失失落落的,站起来往外面去了。
竹林前有片桃花林,四五月份的天气,桃花早已经凋谢了,不过叶子倒是绿得十分可爱,小艾站在树底下,成簇的桃树叶另一头有微微轻轻的说话声。
小艾拨开繁枝,一眼便瞧见纤纤姐姐的身影,那美丽的背影正歪靠在一株桃树下,她的天哥哥站在一旁,白色的衬衫袖子扎上去一半,伸手拉着纤纤的手,两个人就这么看着,脸上有着动人的笑容,说的什么太小声,小艾听不清楚,她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那个时候她还很小,走不动路,每次天哥哥都会把她背在背上,会爬上树摘枣子给她吃,会带她去江边抓螃蟹,夜里的时候会带着她坐在屋前的草垛上讲故事给她听。
自从她十岁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的来到这个小村庄上,自称是她的爸爸,将她从外婆的手里接回了家,她得以见到那位抛弃过她的妈妈。
说抛弃这个词,真是一点也不为过,原来她还有一个弟弟,叫俞辰,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比她小两岁,她的爸爸妈妈带着小她两岁的弟弟看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院还是治不好病,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一个风水先生,说她弟弟这个病是因为她母亲造的孽引起的,她的母亲造过什么孽心中自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将一个一岁的孩子就那么丢在大山里,这样的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亲身母亲都做不出来,于是,她的母亲又拖她的父亲来将她接了回去,说来奇怪,自从她回到她爸爸妈妈的身边,她的弟弟身上的病情就大有好转了。
从此以后她很明白,她只是弟弟的一个附属品。因为弟弟才会存在,如果没有弟弟的病情,恐怕就算她死在这个小山村,她的父母也不会为她掉一滴眼泪吧。
小时候的记忆大多很模糊,但是她记得的,那么对她好的人,除了从小照顾她的外婆便是这个从小对她像亲妹妹一样的天哥哥了。
后来他们两个之间很少再见过面,逢年过节她偶尔回来,见到也同是回来看看外婆外公的天哥哥,两个人却没有以前小时候那么亲密了。
现在,她明白了,她的天哥哥已经是别人的。
迎面有凉风刮过脸庞,她叹一口气往回走,静姨的三个孩子带着村上几个小孩子跑来跑去的,她的二姨妈叫如姨,正在找儿子,看见她忙问:“小艾啊,你看见你远哥哥了么?你远哥哥连午饭都没回来吃。”
小艾摇一摇头:“没看见。”
如姨有些焦急:“这孩子能跑去哪了呢。”
傍晚时分,因为如姨四处在找曹远,众人才发现曹远不见了,几个年长的男人跑下山去江边找,如姨担心得不行:“那孩子,不会跑去江边上了吧。”
眼间夜色将至,村上四处不见曹远的身影,外婆也着急起来,叫上的村上的男人们纷纷拿着手电筒满山的找人。
蒋天从江边回来,脸上也是忧虑的表情:“今天阿远都没跟着我们去下葬的地方,你们那个时候谁见他了?”
小艾小声地:“那个时候我看见远哥哥了,远哥哥说他要回去找外婆,说是有事要跟外婆说。”
外婆讶异道:“回来找我?阿远那孩子没回来找我啊,我跟隔壁福嫂在打扫屋子,没看见阿远那孩子啊。”
男人们从江边回来,小艾的二姨父走在最前头:“江水那么急,倘或是掉进江里去了,只怕是连尸体都找不到。”
如姨一听眼泪就落下来,她就只曹远这么一个儿子,心尖肉一般的宝贝着:“可别混说,阿远跑下山能去做什么呢,明明知道涨水危险着呢。”
曹远莫名其妙的失踪已经引起村上不小的恐慌,毕竟村庄就那么点大,四面皆是山,山下又环江,村庄四面的山上树木都很茂密,夜色已经深了,拿着手电筒满山找人的男人们也回来了,纷纷摇头说没找到。
“阿远那孩子能去哪里了呢,莫不是爬上山顶去了?”如姨突然不敢想,近来事情发生的多,她不愿意往坏处想。
村里的男人拿上手电筒准备再上山去找一趟,静姨领着小孩跟小姑娘们先去休息,阿宁自然是担心得睡不着,纤纤也不愿意去睡觉,小艾自然也是担心,三个女孩并排坐在大门口上,屋外又陷入沉静的时候,小艾犹豫很久还是开口了:“阿宁姐姐,纤纤姐姐,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
“什么事情?”
“那天,我回来的那天晚上,阿宁姐姐你知道,你问我当时在跟谁说哈,我……我看见秦奶奶了,我那个时候不知道秦奶奶已经……已经……”
“哪个秦奶奶?”
小艾不安的绞着手指:“就是你告诉我,说上个月,躺在井边死了的那位秦奶奶……”话音刚落,纤纤赶紧靠到她身边,手上抓着她的衣服四下看:“大晚上的,妹妹,你别吓我。”
阿宁也是半信不疑的看着她,小艾心里也害怕,又觉得可能只是自己的幻觉:“这件事我一直没敢说出来,我觉得……”
阿宁赶紧打断她:“大晚上快别说这个,我去给太奶奶上柱香……”
三个女孩子进了伙房,阿宁升起一堆火,火星子噼里啪啦的跳动,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黄彤彤的,小艾双手抱着膝盖,纤纤紧紧地靠着阿宁:“姐,你说,这个事情要不要告诉外婆。”
阿宁面上一派镇定的戳一戳她的头:“亏你还是大学生呢,小姑娘混说的话你也相信?”
小艾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大门被人推开,外婆提着一壶热水进来:“你们三个怎么还不去睡,大晚上的,快去睡吧。”
“外婆……”纤纤刚开口,阿宁拉住她,眼神示意她别乱说。
“怎么了?”
“没事。”小艾抬起头来,“远哥哥找到了么?我们都很但心他。”
外婆叹口气,身后突然被风吹得一阵咯吱地响,外婆回过头,用门闩将木门固定住:“你们别担心,阿远那么大个人了,不会出什么事的。”将手上的热水壶放在漆黑的木桌上,“我烧了些热水,你们要是洗凉水怕冷,就倒出来用,洗洗赶紧去睡吧,乖。”
三个人目送外婆出去,纤纤自然是害怕的:“要不,今晚咱们三个人睡吧,我一个人……害怕。”
阿宁先进里屋去整理床铺:“三个人恐怕会挤……”
纤纤赶紧道:“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的。”回头看一眼小艾,“妹妹你呢,你也不介意的吧。”
小艾的心里到底是不太喜欢的,但也不好说什么,只低声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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