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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边三年,朱元璋请我当皇帝!

糖炒桂圆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太子朱标英年早逝,朱元璋巡视四边,来到岭南发现这里一切与众不同……富庶的黎民百姓,发达的商业建设,威武的军队士卒……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里的封王十八皇子朱拓胡作非为、穷奢极欲、横行霸道。朱元璋:儿子啊,要不把大明交给你,你在大明随意为非作歹。朱允炆:十八叔就是我遥不可攀的高山。朱棣:有十八在,我对皇位没有任何想法,我愿意做他帐下大将,为大明开疆扩土。于谦:我心中只有一个太阳,没错,那就是十八皇子。

主角:朱拓,朱元璋   更新:2022-12-04 13: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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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朱拓,朱元璋的其他类型小说《戍边三年,朱元璋请我当皇帝!》,由网络作家“糖炒桂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太子朱标英年早逝,朱元璋巡视四边,来到岭南发现这里一切与众不同……富庶的黎民百姓,发达的商业建设,威武的军队士卒……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里的封王十八皇子朱拓胡作非为、穷奢极欲、横行霸道。朱元璋:儿子啊,要不把大明交给你,你在大明随意为非作歹。朱允炆:十八叔就是我遥不可攀的高山。朱棣:有十八在,我对皇位没有任何想法,我愿意做他帐下大将,为大明开疆扩土。于谦:我心中只有一个太阳,没错,那就是十八皇子。

《戍边三年,朱元璋请我当皇帝!》精彩片段

“父皇,岭南百姓过得苦啊……”

“我从未想过,岭南会是如此的贫穷,当本王三年前来到岭南,尽是满目疮痍,街上的百姓瘦骨嶙峋,唉,本王心里痛苦啊,每每见到食不果腹的百姓,本王就吃不下饭……”

朱拓流着泪,思索着该如何给朝廷写信。

“大王……您怎么流泪了?”

站在一旁的,是几个美人,长得曼妙多姿,此时她们正轻轻揉着朱拓的肩膀,身上传来的胭脂香,让朱拓心里痒痒的。

有美人小心翼翼剥开荔枝,放在朱拓嘴里。

“没办法,今天中午胡椒吃多了。”朱拓吐着舌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又想了想,写道:“父皇,我从未想过,岭南如此难以治理,粮食产量极低,当我看到空荡荡的粮仓时,我沉默无语,如果扔进去一只老鼠,都一定会被饿死。”

朱拓摸了摸下巴,看着面前的长史,问道:“长史啊,今年粮食的收成如何?”

长史急忙回答道:“大王,今年又是大丰收啊,原先的粮仓不够用了,现在我们正在修建大量的粮仓,用来囤积粮食,目前粮食还在路上,只希望粮仓建快点,要不然容纳不下这么多粮食。”

朱拓点点头,又写道:“父皇,岭南情况复杂啊,地势高耸,语言复杂,南方还有大大小小的土司五十多个,可恨那些土司无法无天,经常劫掠我岭南百姓……”

随即朱拓看向太尉,问道:“太尉啊,今年的战事如何啊?”

下面一名英武的汉子身着盔甲,严肃的抱拳道:“禀大王,这次出征,共攻占五个土司,有十二个土司愿意归降,并献上粮食二十万石,人口十万,现在这些人口如何安置,还请大王示下。”

朱拓嘴差点都笑抽了。

岭南是个好地方啊!

想当年,他原本是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就因为熬夜,穿越到了古代。

好巧不巧,成了朱元璋的十八皇子,也就是才十二岁的朱拓身上。

朱拓心情是崩溃的,他虽然贵为皇子,但是生母早逝,又是庶出,在宫内没有强大的内援,在朝廷没有强大的外援……

这就是炮灰的命啊。

再加上朱拓熟悉历史。

朱元璋去世后,孙子朱允炆成了皇帝,然后开始大力削藩,湘王朱柏举家自焚而死,周王朱橚被废为庶人,流放云南,岷王朱楩被贬为庶人,流放漳州……

就连燕王朱棣也被逼着吃猪食,与猪同寝。

所以,为了躲避这些是是非非,在朱元璋分封天下的时候,朱拓强烈想要岭南之地作为封地。

记得当时老爹朱元璋够震惊的。

毕竟别的皇子在挑选封地的时候,要么是关中险要之地,要么是中原膏腴之地。基本上是怎么重要怎么来,怎么繁华怎么来。

生怕自己的封地不够富庶,将来自己的子孙会吃亏。

但是谁能想到,朱拓竟然想要岭南之地。

这可是大明最不受待见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

因为这个地方不仅仅充满瘴气,还常年湿热,并且远离京城。

当初朱元璋见朱拓语气强烈,也没有进行过多的干预,便把岭南分给他了,号肃王。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岭南也是大明的领土,也需要藩王去镇守的。

再说,十八皇子朱拓在他心中,远没有太子朱标、燕王朱棣等人来的重要。

将岭南分封给朱拓后,朱拓便迫不及待的就藩,朱元璋拗不过他,只能同意了他的要求。

于是,才刚刚过了十三岁,朱拓便背井离乡来到了岭南,至今已经有三年的光景了。

记得刚来岭南时,岭南是真穷啊。

盗贼远比百姓多,耗子远比粮食多。

朱拓当时励精图治,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捣鼓出优质粟米、纸张、火药等发明,又整顿军备、改革吏治,终于带着岭南百姓脱贫致富,走上了小康之路。

一想起这三年的经过,朱拓就忍不住流泪。

容易吗我!

“大王啊,您每个月都往朝廷写信,可是为什么把咱们岭南写的这么穷苦?”一旁的侍中吕青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朱拓得意洋洋的指点道:“咱们岭南过得越苦,就越不会引起朝堂的注意,哎,我也就越安全,你是不知道啊,朝堂想害我的人不在少数啊。”

吕青嘴角抽了抽。

他有时候怀疑自己这位大王得了迫害妄想症。

您算老几啊?

离开京城三年了。

恐怕现在朝中都不记得你这号人物了。

吕青苦口婆心道:“大王啊,您在岭南做了那么多事,如果不宣扬出去,朝廷那边又怎么知道你的功绩呢?又怎么能表彰你呢?”

“切,表彰值几个钱啊?”朱拓不屑的一笑,问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吕青摇摇头。

朱拓大声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骑着骏马在天下各地奔驰,结交各地的豪杰,吃各地的美食美酒,让各地的美人躺在……”

还没等朱拓说完,吕青忍不住提醒道:“大王,从朝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太子逝世了,皇上处理好政事后,近期要巡视四方,到时候来了咱们岭南,这里不就被暴露了?”

朱拓摸了摸下巴,记得历史书上记载,在太子朱标逝世后,朱元璋悲痛欲绝,为了扶持亲孙子朱允炆上位,一手掀起了蓝玉大案,株连杀戮者超过一万多人,整座京城因此血流成河。

朱拓摇摇头,拍着胸口大声道:“把心放到肚子里,我爹现在忙着呢,就算去巡视四方,也不可能来咱们岭南!”

说着,朱拓大手一挥,安排身边的美人道:“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吕青语重心长的道:“大王啊,每日喝酒吃肉看跳舞,不是贤王所为啊。”

朱拓一拍案桌,大声叫嚷道:“聒噪,我辛辛苦苦治理了三年岭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通往岭南的官道上,还没有进入岭南的范围,路上零星有几撮人。

其中,有一支商队缓缓向前。

商队中间的马车中,有一老者脸上古井无波,一手抚额,另一只手在膝盖上轻轻地敲击。

身边坐着一名威武的汉子,面色刚毅,看了一眼窗外,提醒道:“陛下,再往前走就到了岭南的地界,咱们还要去吗?”

这位汉子名叫李文忠,是明朝开国第三功臣。

明朝建立后,曾多次领兵出塞征讨元军残余势力,立下了赫赫战功。

而这位老者,正是当今天子,朱元璋。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浓浓的悲伤。

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

人生三大苦,已经被他全都尝遍了。就算他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洪武皇帝,也难以掩盖心中的悲痛。

但是,他可是朱元璋,摆在眼前的事情远比悲伤更加重要。

那就是整个大明帝国的存续。

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接班人突然暴亡,半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打的自己措手不及。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时间重新培养一个接班人了,所以要趁着现在还活着的时候,选择一个接班人,将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延续下去。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那就是皇太孙朱允炆。

朱允炆从小跟随大儒方孝孺读书,知晓经义,可是最大的麻烦就是威望不足,镇压不住军中的骄兵悍将。

这又该怎么办呢?

在做出选择之前,朱元璋安排好了朝堂之事,打算亲眼看看自己打下来的大好河山。

“岭南?”朱元璋轻轻低喃,问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当初岭南分给了朱拓那小子吧?”

“对。”李文忠道:“十八皇子自从封到岭南后,每月都会往京城写一封信,这说明啊,他心里一直挂念着陛下。”

闻言,朱元璋叹口气道:“这些年来,也是苦了他了,谁都知道岭南是不毛之地,山险水恶,也不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说到底,朱拓在朱元璋心目中的地位并不高,他更看重的是朱标、朱棣这种有能力的儿子。

后来,十三岁的朱拓突然提出想要岭南作为自己的封地。朱元璋当时震惊了一下,想着岭南也需要藩王镇守,也就由他去了。

再加上天高水远,这三年来,一直都是放任不管。

心想,当年没怎么注意朱拓,又过了三年,已经记不清朱拓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时常见到朱拓写的信,也清楚岭南百姓过得苦,时常还遭到南方土司的劫掠。

但是朱元璋也无可奈何,这时候大明帝国最大的敌人是北方的元廷。

腾不出手去打南方的土司。

正在朱元璋思索时,李文忠一声惊呼,引来朱元璋不满道:“瞎叫唤什么,你身为一个跟在朕身边几十年的带刀侍中,遇到什么事镇定点,朕不是在这吗?”

李文忠赶忙道:“臣看到窗外……”

这时,朱元璋也注意到了窗外,猛地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前方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黑灰色平坦大道,宽度足足有八辆马车大小。

路的右边矗立着一块一丈高的石碑,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岭南欢迎你。

再回过头看向刚才走过的路,泥泞不堪,狭窄无比。

“这是什么路?为什么如此宽敞?”朱元璋的声音颤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哪怕是他新修的帝都南京,官道也没有如此宽敞平坦。

“修这条路要花销多少?难道岭南的所有财力都用来修路了吗?”朱元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中尽是不解。

因为一路从南京走来,越到南方越是荒芜。

这一路走来什么情况他也清楚,深知南方百姓的不容易。

尤其是像岭南这种,甚至还未开化。

“走,去岭南一趟!”朱元璋沉声道。

一路向南,道路是那么的宽阔平坦,而两边都是耕地,甚至能看到耕作的百姓,绿油油的一望无边,好一派田园风光。

而随着距离岭南越来越近,人流量和车流量不降反增,到了城门前,只见道路之上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道路两旁的小贩喊声不断,物品奇多。

那远处的城门巍峨壮观,规模丝毫不亚于南京城。

朱元璋傻了眼。


“这是岭南吗?”

朱元璋心里深深地怀疑。

城门处的集市应有尽有,过往行人言笑晏晏。

百姓的打扮纵然并非是绫罗绸缎,但也是布衣麻衫,脸上的笑容,是掩盖不住的。

就算是见到外来商队,也不过是打量一眼,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这……这莫非是桃花源?”朱元璋非常诧异。

他之前巡视四边,所见城池大多暮气沉沉,就算是街上的行人,也都是步履匆匆,根本没有什么交流。

这也没办法,大明初立,百姓生活的困顿。

可……为什么在这岭南城中,所有的百姓都是一脸喜气洋洋呢?

“朕真没想到,在大明朝,竟有如此安乐祥和之地啊。”朱元璋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道:“朱拓那小子莫非说谎?岭南的百姓其实过的富裕。”

李文忠提醒道:“陛下,可是前些年有不少从岭南逃荒的百姓,据他们所说,岭南确实穷苦,卖儿卖女之事很常见。”

“那这真是奇了怪了。”朱元璋笑了笑。

李文忠又问道:“陛下,需要通知十八皇子前来接驾吗?”

朱元璋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咱们这一次就微服私访吧,一块进城瞧瞧,瞧瞧这岭南到底是真的繁荣,还是徒有其表。”

两人信步走进城内。

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再次让这位大明之主傻眼了。

李文忠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这城内繁华更甚……朕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朱元璋喃喃。

因为两人踏入城内,只见铺满沥青的光滑道路直通远方,街上行人商贩井然有序。尤其是两侧的房屋,尽皆是白墙青瓦,平整美观。

此时的朱元璋觉得,自己才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两位,报纸需要来一份吗?”有商贩抱着报纸,笑着问道。

“报纸?”朱元璋一脸迷茫。

那商贩笑意吟吟解释道:“看两位这样子,想必是第一次来岭南吧,这报纸啊,是我们岭南独有的书册,里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哦,那给我来一份。”朱元璋一脸古怪,接过报纸。

这报纸上面写了很多东西,例如什么时节该种什么粮食,养殖家畜的一些办法,还有近期岭南发生了什么事,例如官兵剿灭了哪里的毛贼。

“这记载的好详细啊。”朱元璋咂咂嘴,又道:“不知道哪位大才能想出这种办法,将岭南发生的事宣扬出去。”

“陛下,您看这纸。”李文忠小声提醒道。

朱元璋细细抿了纸张,这才发现纸张和一般的宣纸不同,这纸张细薄、通透,质量比宫廷内御用的宣纸还要好。

“这又是哪位工匠制的呢?”

朱元璋脑子里满是不解,心中对岭南越来越好奇。

朱元璋正想拉住一名商贩询问,远处却传来的喊叫声,百姓们惊恐的开始躲避,大叫着,慌忙的让开了道路。

就在朱元璋的注视下,一名瘦弱的老头从人群中跑了出来。

那老头看起来年龄不小,衣衫破烂,脏兮兮的。

老头奋力的跑着,整个人大喊大叫的,几乎是哭了出来,不断的求饶。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追赶,尤其是最前方的那个青年,正张狂的大笑着,大叫道:“你喊啊,继续喊啊,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朱元璋眼眸瞬间阴沉了下去。

朗朗乾坤,竟有纨绔子弟当街行凶!

作为以平民之身登基的皇帝,朱元璋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豪绅贵族,尤其是欺负百姓的豪绅贵族。

此情此景,让他怒火中烧。

这岭南城内如此繁华,竟也有恶人行凶!

“李文忠,拦下他!”朱元璋命令道。

“是!”李文忠直接扑了上去,一把拉住那狂奔的老者,将他拉到一旁,随即抽出腰中的佩剑,对准了奔来的白马。

白马前蹄高高跃起,被马上青年拉紧缰绳,随即重重落在一旁。

李文忠大声质问道:“你是何人,怎么敢残害老者?”

马上的朱拓一脸桀骜,用马鞭指着李文忠,大声道:“赶紧给我让开,要不然连你一块揍!”

李文忠惊呆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年轻气盛吗?

李文忠缓缓将剑横在面前,摆出防御的姿态,冷声道:“当街行凶,欺压老者,不是君子所为,我今日要代表你父母教育教育你。”

一听这话,朱拓顿时就乐了。

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文忠摇摇头。

朱拓看着周围群众大声道:“你们说,我欺负这老头了吗?”

让李文忠心寒的是,周围的百姓居然没有一个敢仗义执言的,都在大声恭维这个年轻人。甚至还有些百姓,也偷偷踹那个老者两脚。

李文忠只觉得天翻地覆,大明尊老的传统到哪去了?

人心不古啊!

一旁的朱元璋此时心也冰冷到了极致,没想到啊,在繁华似锦的岭南,竟然有如此大的苟且之事!

豪绅竟然如此为非作歹!

只手遮天!

朱拓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看着李文忠,吩咐道:“吕青,给我拿下此人,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话音刚落,吕青就从马上飞跃而起,跳到李文忠身旁时,探出手就想锁住李文忠,将他擒下。

可李文忠经验老道,一脚踢出,正踢在吕青腰间。

吕青手顺势向下一压,左脚踹出。

李文忠不躲不避,右手化掌为拳,狠狠一砸。

吕青一个鹞子翻身躲开。

两人的交手在电光火石之间,看着对方的眼眸中都有些惊异,没想到对方的武功不错。

马上的朱拓乐了,摇头晃脑道:“吕青,你这一个左正蹬,一个右鞭腿,看着不行啊,真是丢我的脸。”

可是李文忠心中微震,因为他可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刚才又没有留手,眼前这侍卫竟然能躲开。

朱拓道:“喂,我看你倒也是条汉子,有没有兴趣当我的侍卫?”

“呵呵。”李文忠不屑一笑。

天底下有资格让他当随从的,只有大明皇帝朱元璋。

见李文忠刚正不屈,朱拓来了兴趣,拍着胸脯叫道:“我乃皇上的第十八子朱拓,只要你跟了我,保准吃香的喝辣的,想干什么干什么!”

闻言,李文忠脸上顿时变得惊愕起来,然后目光转向朱元璋。

眼前的纨绔子弟,竟然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朱元璋眼眸极为诧异,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朱拓。

犹记得当年朱拓幼年时期,每日在国子监用工读书,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对待所有人都彬彬有礼。

可是现在的朱拓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宛然是一个混世魔王。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竟然是同一个人?

“喂,本王就算长得俊美,但也没必要一直盯着我看吧。”朱拓看朱元璋一直打量自己,有些不满,又叫道:“你这侍卫多少钱,开个价,我买了!”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啊,这朱拓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真是欠揍啊!

朱拓确实没认出来眼前的朱元璋。

主要是他穿越后,没过半年就到了岭南,在京城的半年里,总共就见了朱元璋两次面。

再加上已经过去了三年,肯定认不出来一身平民装扮的朱元璋了。

朱元璋强忍住揍朱拓的冲动,缓缓道:“这人跟了我几十年,不卖。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来岭南做生意的。”

“哦哦。”朱拓大喜,道:“原来是外地来的啊,本王最喜欢结交各地的豪杰了,来来来,本王宴饮你们。”

李文忠看了一眼朱元璋。

朱元璋古井无波点点头:“行,那就吃饭吧。”

朱拓拉着两人进了饭庄,小二赶忙迎了上去,笑着道:“大王,今天本店有上好的牛肉供应……”

朱元璋顿时身躯一僵,牛肉?

他自从登基便已下令,禁止宰杀耕牛!

没想到啊,朱拓身为皇子,竟然知法犯法!

强压着心中怒火,朱元璋盯着朱拓。

朱拓满不在乎的吩咐道:“那就来个葱爆牛肉、水煮肉片、红烧牛肉、爆烤小牛犊……还有你们店的招牌菜,再来十个八个的。”

听到朱拓点那么多菜,朱元璋心中怒火更盛。

他身为皇帝,常常以身作则,每日吃饭只有一荤两素。

可朱拓竟然违反禁令,不光吃牛肉,还这么铺张浪费。

撤藩之事,必须提上议程了!

如果任由朱拓这样鱼肉百姓,恐怕用不了三年五载,岭南的百姓就要反了!

朱拓点好菜后,有些好奇的打量朱元璋等人:“你们是从京城来,怎么想起来岭南做生意了?”

朱元璋含糊道:“听说岭南穷苦,所以我们想来贩卖些物资,没想到岭南百姓过得这么富裕。”

闻言,朱拓自夸道:“这全是本王的功劳!”

朱元璋看着一桌子的菜,问道:“我听说,朝廷下旨禁止宰杀耕牛,你怎么敢吃牛肉呢?”

朱拓毫不在意道:“没事,该吃吃该喝喝,反正朝廷离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不知道。”

朱元璋皱皱眉,忍不住问道:“可是岭南过得这么富裕,京城那边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而且我听说,岭南瘴气多,百姓容易得疟疾,常常不治身亡。”

朱拓洋洋自得的说道:“疟疾早就消灭掉了。”

朱元璋又说道:“听说岭南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朱拓摇头道:“岭南百姓家家有余粮,身上的衣服从来没打过补丁。”

朱元璋询问道:“我听说南方有土司侵略,边境的百姓十不存一。”

朱拓嘿嘿笑道:“我岭南军队长驱直入百里,取百越之地。土司不敢北上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闻言,朱元璋眼中的冰冷快要溢出来了。

整整三年,朱拓给自己写的信是胡说八道!

亏自己还以为岭南百姓过得有多凄惨!

这朱拓把自己当成傻子耍呢!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询问道:“岭南过得这么富,为什么朝廷不知道呢?”

朱拓咂咂嘴,叹道:“实不相瞒,当今世道不太平啊,我不想让岭南百姓卷入是是非非,所以每次写奏折,都对岭南的情况有所隐瞒。”

此时朱元璋眼眸有些疑惑。

缓缓问道:“当今大明扫除元廷,革新弊端,天下已定,有什么不太平的?”

朱拓瞧着两人,笑着道:“这里天高皇帝远,说什么话都无妨,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分析分析。你们说,太子也就是我大哥,近期是不是逝世了?”

闻言,朱元璋眼眸中闪过悲伤,缓缓点头。


“不是我说,太子朱标逝世,朝廷好不容易稳定的格局又有波澜了,说不定啊,天下又要动乱了。”朱拓煞有其事的分析道。

侍卫吕青面不改色,他对朱拓这种危言耸听的言论早就见怪不怪。

可听到这话,朱元璋眼睛顿时猛然一怔,一旁的李文忠眼眸微眯。

这朱拓好大胆,竟敢妄言朝廷大事!

而且还危言耸听!

朱元璋脸色变幻几次,然后沉声道:“岭南消息闭塞,朝廷很多政令传不到这里。在我看来,现在天下初定,朝局稳固,整个天下呈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难道你觉得,当今大明有人要造反吗?”

说到这里时,朱元璋心已经冰凉一片。

倘若朱拓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恐怕下一秒这位铁血皇帝,就要暴走了。

没想到朱拓摇摇头,说道:“这是什么话?大明灭元廷,恢复汉族荣耀,是大势所趋,千古功绩!虽然现在大明律严苛,但是乱世用重典,也是很合理的。”

听到朱拓的话,朱元璋脸色稍缓,又问道:“那你说要天下大乱……”

朱拓叹口气,道:“如果我大哥不去世,那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是现在大哥去世了,大明帝国的存续怎么办?”

朱元璋不由的点点头,这也是困扰他的最大问题。

朱拓道:“我想,父皇会不顾一切的扶持侄子朱允炆上位,到那个时候,会为他铺平一切道路。那些骄兵悍将大多是不服气的,恐怕父皇会再一次大开杀戒。”

朱元璋瞳孔一缩,朱拓的话倒是不假。

因为为了给孙子朱允炆铺路,他心中已经有这个打算了。

那些跟着自己一起打天下的人,各个功勋卓著。

但是也让这些人养成了一股子骄兵悍将的风气。

除了自己以外,唯一能够压得住他们的只剩下儿子朱标,可惜朱标早早离世。

所以为了孙子朱允炆能够顺利继位,他要将这些障碍和不稳定因素一一清除。

朱元璋没有想到,朱拓竟有如此见识。

朱元璋缓缓道:“既然皇上出手要为朱允炆铺路,那有什么可担心的?”

朱拓点点头,带着几分可惜说道:“朱允炆能当皇帝吗?当不了,他没这个能力知道吧。不是我说,朝廷里面有几个服他的,他能镇住谁,以后肯定会起波澜。”

朱元璋心头巨震,他实在想不到,朱拓十三岁离京,这三年一直窝在岭南。

他哪来的信心说这种话。

朱元璋道:“只要皇帝给他铺平道路,大臣们就算心中不服,也不敢造次。”

朱拓想了想,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全说了也不要紧。

“主要是大侄子想削藩,可是他的那些叔叔们南征北战,一个个本事大的不行,哪一个愿意削藩?”

“削藩?”朱元璋眉头一皱,他将子嗣分封全国各地,拱卫京都,就是为了保大明的千秋万世。

另外,也是为了自己这些儿子留下一份家业,好让这些儿子的后代好好活下去。

朱元璋缓缓道:“你这是危言耸听,我在京城根本没听到过这样的传闻。”

朱拓笑了起来,满不在乎的道:“朝廷的事谁说得准呢?反正也波及不到岭南,我就在这里好好当个富家翁,就算外面洪水滔天,也不关我什么事。”

说着话,朱拓拿着一根牛大骨,道:“吕青,给我掰开。”

吕青应了一声,双手拿着牛大骨,猛一用力,牛大骨咔嚓一声从中间断开。

朱元璋看到这一幕咂舌不已。

好一个壮士。

但是这么厉害的壮士竟然跟了朱拓,真是暴殄天物啊!

朱拓可不知道朱元璋的想法,嘿嘿笑道:“本王自幼喜欢结交朋友,咱岭南物产丰富,你们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这样吧,这里正好有点新奇的玩意,让两位见识见识。”

“哦?”朱元璋皱眉。

朱拓让吕青拿来一个五彩斑斓的瓶子。

“这是?”

朱元璋不解。

朱拓笑道:“你看这瓶子啊,它又大又圆,你看这表面啊,它又亮又光。这可是岭南的特产,从极南之地挖出来,又经过一百三十八道工序,烤制的纯天然琉璃瓶,二位不妨仔细看看。”

朱元璋这才细细打量起来。

这琉璃瓶晶莹剔透,通体没有任何杂质,更重要的是,这上面还绘制着花纹,这花纹就像是在里面一样,看上去活灵活现。

朱元璋敢保证,就算是大明最有名的工匠,也制作不出来如此高品质的琉璃瓶。

“这是……”

朱拓咂舌道:“二位有所不知,这琉璃瓶制作起来极为繁琐复杂,通常一批产品中,一百个里面只有一个完好的。”

说到这里,朱拓又吩咐道:“吕青,将咱们的宝贝琉璃镜子拿上来。”

吕青应了一声,将一人高的琉璃镜子拿上来。

“这镜子竟然如此清晰!”

朱元璋震惊了,失声喃喃自语。

现在的镜子都是铜镜,也就是将铜片仔细打磨,能倒映出人影。

可那铜镜,也就仅仅能照出人的大概面貌。

这琉璃镜子竟然丝毫毕现,就像对面坐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镜子竟然有一人多高,可想而知制作难度有多高。

太不可思议了!

“这镜子,连皇上都没用过。”朱元璋一脸失神的喃喃道。

岂料话音刚落,朱拓就一把攥住朱元璋的手,神色激动地道:“皇上乃是我大明之主,普天之下什么没见过,他竟然没用过我岭南造的镜子。”

“这是我岭南的罪过啊!”

“父皇日夜勤勉国事,已经很操劳了,我身为皇子不能分忧解难,总不能让父皇用不上镜子吧?”

“那我们这些当儿子的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朱拓捶胸顿足,面带悲切,听到身旁侍卫无不撇嘴,生怕打扰了朱拓的即兴表演。

一旁的吕青嘴角抽了抽,熟悉朱拓套路的他知道,自家大王又要坑人了。

不过朱元璋面露感慨,朱拓说的没错,自从他登上皇位之后,千疮百孔的大明等着他治理,哪有时间照镜子呢?

没想到啊,朱拓心里还记挂着自己呢。

本来在暴怒边缘的朱元璋眼神温和许多。

“难道你打算将这些琉璃献给朝廷?”朱元璋问道。

闻言,朱拓大手一挥,道:“献给父皇,献给朝廷父皇也不接受啊!天下人都知道,父皇心忧百姓,百姓不用这镜子,父皇怎么好意思自己独享呢?”

“那你打算?”朱元璋问道。

“我打算和二位做一笔生意,把这琉璃镜子推向京城,不,推向全国,让全国的百姓都能用得起这镜子,二位觉得如何?”

朱元璋隐隐猜出朱拓的想法,不动声色的道:“这琉璃镜子打算卖多少钱?”

“不多,五两银子。”朱拓伸出一只手。

五两……

李文忠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像看奸商一样看着朱拓。

大明朝建国十余年,百姓生活的并不好,十文钱可以买一斗米,一两银子够一家人生活三个月,五两银子足够一家人生活一年多。

这么一个琉璃镜子,竟然要五两银子,简直跟抢钱一样。

侍卫吕青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他也熟悉这镜子的制作过程,没啥技术含量,也就是拿沙子在火窑里面烧啊烧啊的。

成本不过五文钱。

现在却翻了一千倍。

朱元璋也呆住了,道:“这琉璃镜子有点贵,寻常家庭怕是买不起。”

朱拓分析道:“那就卖给那些豪门大户啊,那些人手里贼有钱,他们肯定愿意拿五两银子买镜子。”

朱元璋这才知晓,原来朱拓心里打的是做生意的主意。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腹黑了?

“这琉璃镜子虽然好用,但是五两实在是太贵了……”

“你们有所不知,这可不是一般的镜子。这是从数百米深的地底挖出琉璃,然后用人工打磨七七四十九天,磨的这么光滑。光制作这么一面镜子,就要耗费上百人力。”

“你现在还觉得贵吗?”

“这么算下来,确实不算贵。”朱元璋道。

他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这镜子确实很精美,但是造镜子竟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这朱拓,也太胡闹了吧?

朱拓笑眯眯的道:“既然如此,那何不合作呢。不瞒两位,这镜子只有我们岭南有,而且还很稀缺,只有五百块镜子……”

朱元璋摇摇头,道:“我们带的银子少,只有五百两银子。”

朱拓笑道:“无妨,我们岭南最新推出了贷款业务,只要你签字画押,把符牌压在这里,我们就能贷给你们三千两银子,利息低至十厘。”

符牌,类似于古代身份证。

朱元璋微微眯眼,道:“你们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朱拓摇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不是强买强卖。”

一旁的李文忠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朱元璋打断,冷声道:“好,我将符牌押到这里,贷三千两银子。”

皇帝微服私访,自然早就准备好了备用符牌。

将符牌交给朱拓,又签了一大堆的文书。

然后自有手下人带路,将五百块镜子装好。

见生意做成,朱拓心中兴奋了几分,道:“咱们这叫做互利共赢啊,你们这几天在岭南随便逛逛,正好见识见识我们岭南的风土人情。”

朱元璋默不作声。

等朱元璋走后,吕青叹口气道:“大王啊,那镜子在咱们岭南满大街都是,您却卖给他们五两银子一个,这不是败坏您的名声吗?”

“说的也是。”朱拓摩挲着下巴,想了想道:“可是本王乃是皇子,他们胆敢败坏我的名声,本王就把他们头砍下来。”

吕青无可奈何道:“何必呢,咱们王府又不缺银子。”

朱拓一把揽过吕青的脖子,笑呵呵道:“可谁嫌银子多呢?有了这三千两银子,今年又可以免了三千户百姓的税赋。再说,这镜子在京城也算是个稀罕玩意对不?”


被朱拓摆了一遭,朱元璋的心情很不好。

那镜子华而不实,要价还那么高,恐怕只有豪绅才能买得起。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朱元璋微微皱眉。

李文忠只能劝道:“陛下,这镜子如此清晰,看来确实值五两银子。”

朱元璋脸色稍缓,但还是不满道:“我看朱拓这小子做事百无禁忌,需要好好整治一番才是,要不然他在这里奢侈浪费,生活奢靡,此歪风邪气不能助长啊!”

李文忠低声道:“陛下,好的一点就是,这岭南百姓过得还不错。”

“是。”自打出了门,朱元璋仔细打量着街头每一处细节,街头巷尾无一不干净,乞丐泼皮更是一个没有。

而百姓也没有灰头土脸的,一个个粗布麻衫,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走到人群热闹处,看到一家客栈新开张,搭了唱戏台子,可这戏台上面并没有唱戏的,而是一群少女正边跳边唱。

“宝贝宝贝我们干一杯,长长的腿一尺八的腰围,此刻的我只想亲吻你的嘴。”

“这唱的什么玩意?

朱元璋忍不住皱眉,虽然这些女子唱跳看起来很赏心悦目,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淫词艳舞,败坏风俗,简直是丢大明的脸!

要是在京城敢这样唱跳。

早就拉出去砍头了!

这岭南真够邪门的。

朱元璋忍不住拦住一位看热闹的老人家,问道:“老丈,我们商队初到此地,有些问题要问,方便吗?”

老人家正看跳舞看的起劲,瞥了朱元璋一眼,见他态度不错,说道:“你问吧。”

朱元璋问道:“这岭南的街上为什么不见乞丐?”

老人家笑出了声,感慨道:“这要感谢我们的大王啊,记得他刚上任时,这街上到处都是乞丐。短短三年,乞丐都没了踪影。”

朱元璋眼眸有些奇异,不禁问道:“难道他安置了那些乞丐?”

此时朱元璋心里也有些欣慰,没想到啊,不靠谱的朱拓终于干了一件人事。

老人家瞥了朱元璋一眼,道:“我们大王心善,见不得乞丐,那些能动的乞丐都拉去挖河打井去了。”

朱元璋差点一口气被噎死。

好家伙,亏自己还以为朱拓能办个人事呢,谁知道太狗了啊!

朱元璋忍不住又问道:“我记得从前岭南山里的贼寇很多,现在还有没有了?”

老人家呵呵笑,拍着胸脯大声说道:“现在这里绝对没有贼寇,不光这里,整个岭南都没有贼寇!”

“哦?老丈为何如此确定呢?”朱元璋问道。

心想,看来朱拓就算内政不行,好歹扫荡贼寇方面,也有可圈可点的优点。

老人家笑道:“老夫曾在山里做了三十多年的贼寇,对贼寇是非常熟悉的。大王自从来了岭南后,致力于招安,还给老夫安排了一个里正的位子,这可比当贼寇强多了。”

“当贼寇的时候,天天在树林里面乱窜,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有生命危险,现在当了里正,每月从官府领银子……”

这位年龄很大的老人家说起了自己的从业经验,高谈阔论,讲述着贼寇现在根本没办法活下来。

朱元璋听的脸色越来越差。

好家伙,官匪一家啊!

这还是大明的藩地吗?

整个一贼窝啊。

“那这里可有猛兽?”朱元璋问道。

“有啊。”老人家又道:“之前我们经常组织人手猎杀猛兽来吃,后来猛兽变少了。这时大王颁布法令,要求保护猛兽,叫什么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朱元璋心情差到了极点。

这竖子!

大明每年因为猛兽伤人要死伤数千人,可他竟然颁布法令,要求保护猛兽!

简直把百姓的性命当儿戏!

还有比他更离谱的藩王吗?

撤藩,必须撤藩!

“那你们大王颁布法令要求保护猛兽,你们心中一定很不满吧?”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老人家道:“大王英明神武,我们一致赞同大王的决定啊!上次有几个游侠在街上说了大王的坏话,被官兵听到后,听说那几个游侠被拉去试药了。”

“试药?”朱元璋不解。

“就是大王研究治疗疟疾的药。”

朱元璋疑惑,这朱拓会治病吗?

于是又问道:“你们大王会配药?”

老人家笑道:“我曾听大王说过,这药啊,也就是几种草药配在一块,没什么难度。多找几个人试试,也许就试出来真正的配方了。”

朱元璋心底的火气彻底压制不住了!

好家伙,这朱拓把他封地的百姓当小白鼠了啊!

草菅人命!

这岭南啊,恐怕用不了多少日子,百姓就要揭竿起义了!

同时,朱元璋心中也有着庆幸,幸亏自己这一次来了,要不然等岭南反了,朝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但是,让朱元璋不解的是,朱拓在岭南胡作非为、为非作歹,可岭南百姓为什么过的这么富裕呢?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李文忠小声劝道:“陛下,撤藩需要三思啊。”

“嗯。”朱元璋心里已经有了撤藩的想法,但这是大事,需要细细斟酌,于是道:“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明日启程回荆州。”

李文忠心中一震。

荆州,乃是京城的南方门户,分封给了湘王朱柏。

而湘王朱柏身为朱元璋的第十二个儿子,宽厚仁义,麾下又有士卒五万。

看来朱元璋去荆州,是要为撤藩一事做万全准备了。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小二急忙迎了上去,热情的道:“欢迎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

“好嘞,本客栈的客房分为一二三等房,三等房五十文,二等房一百文,一等房一两银子,不知道二位住哪一间?”

二等房一百文,一等房一两银子?

翻了十倍?

这么离谱的吗?

李文忠上前一步,冷声问道:“你这客栈的房间怎么差这么多?是不是专门宰外来的客商?”

小二陪笑道:“客官真是说笑了,本店保证童叟无欺,这一等房比二等房强一百倍。只要住了一等房,再住二等房可就不习惯了。”

“好,那就开一等房吧。”朱元璋心中也有些好奇。

有小厮将两人引到二楼,手上还提着一壶水。

等到了屋内,小二殷勤的倒上茶水:“二位客官,您尝尝这茶水,我们岭南的茶叶可是出了名的好。”

朱元璋看到热气腾腾的茶水,杯中的茶叶舒展开,摇曳生姿。

朱元璋拿起茶杯饮了一口,随后眯起眼道:“这茶水清香淡雅,喝下去感觉全身都舒坦了不少,比京城的茶叶还好上几分。”

“那是自然。”小二笑着奉承道:“这茶叶的做法可是大王发明的,听说采摘时,是妙龄少女用嘴含下来的,一个人一天也就采摘半两。”

朱元璋皱皱眉,哼了一声:“华而不实。”

“陛……老爷,您看这地面,这竟然是用白瓷制成的。”李文忠指着地上的瓷砖惊讶道。

闻言,朱元看向地上的瓷砖,发现真是白瓷,而且质量上乘,官办窑厂也烧制不出如此上品,客栈竟然用来铺地。

暴殄天物啊。

小二不解的道:“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朱元璋只觉得痛心疾首,这上乘的白瓷,竟然出现在岭南的客栈中。

想他唐唐皇帝,富有四海,都不敢这么奢侈。

李文忠惊讶极了,又到了其他房间,没多久就传来一声惊叫!

“陛下,这纸竟然如此柔软。”

朱元璋循声望去,只见李文忠扯了一段纸,用来擦拭口鼻,从纸上传来淡淡的清香,让他忍不住赞叹。

小二见到这一幕,脸色古怪。

朱元璋摸了摸纸,质地确实柔软细腻,问道:“小二,这纸是干嘛用的?”

小二连忙道:“二位客官,这纸叫做卫生纸。”

“什么意思?”

“就是出恭时用的,用这纸代替厕筹。大王嫌厕筹太硬,所以就倡导用这卫生纸擦屁股。”小二认真解释道。

厕筹?

李文忠顿时如遭重击!

艹,自己刚才竟然用来擦嘴。

但是朱元璋内心是非常震惊的,这是啥家庭条件啊,竟然用纸擦屁股。

小二认真解释道:“说起来有些惭愧,本店只能提供这样的纸,用起来还是有些硬,听说大王用的纸跟丝绸一样柔软呢。”

朱元璋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朱拓那小子,上个厕所也会如此会享受?

可恶啊,比自己这个皇帝过得还自在!

太浪费了!

朱元璋叹口气,转过身去,正好看到了正面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清晰可见的自己,脸上平添了一些皱纹,两鬓斑白。

自己老了啊。

朱元璋无力的喃喃道:“这镜子看起来如此高档,价格也不便宜吧?五两银子一个?”

小二笑出了声,道:“客官真会说笑,这镜子满大街都是,哪能值这么多银子啊?我记得小店买的价格,也就二十文钱一个。”


朱元璋万万没想到啊,在他眼中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镜子,竟然只值二十文钱……

他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莫非是在说笑吧?这镜子只值二十文钱?”

小二呵呵一笑:“要是在外地,这镜子可能是个稀罕玩意。但是在咱们岭南啊,这镜子就非常普通,没什么好稀奇的。”

“可是我听说……这镜子的制作工艺难度很高,是从地底挖出一整块琉璃,然后让人仔细打磨光滑。”朱元璋喃喃自语。

小二笑道:“客官,你这是从哪听的?简直就是胡扯啊。这镜子啊,其实是拿河里的沙子制成的。”

朱元璋:“……”

小二说的来劲,又道:“虽然我不知道这镜子是怎么制出来的,但是我听说,就是拿沙子一直烧啊烧啊,就烧出来了。”

朱元璋隐隐觉得心有点痛,不死心的问道:“我还见过那些精美的琉璃瓶子……”

小二一拍手:“客官,那些就更不值钱了。听说就是因为里面有杂质,制不成镜子,所以才拿来烧瓶子。”

“这么说……”

“五两银子能买几百块镜子,上千块琉璃瓶子。”

朱元璋:“……”

说到这时候,小二心里有点感慨,道:“我们大王说,外面见不到这种镜子,要是遇到外地的客商啊,可以靠这镜子宰他们一笔。”

“我们大王心善,见不得岭南的百姓受苦。”

去他妈的心善!

合着宰外地的客商,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以后谁还敢和你们岭南做生意?

朱元璋心碎了,他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朱拓那龟孙子竟然敢坑自己!

“客官,您要是对镜子有兴趣,出门左拐第三家店铺,是专门卖镜子的。”小二笑道:“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下去了。”

朱元璋无力的摆摆手。

等小二走后,朱元璋不信邪的去了卖镜子的店铺一趟。

卖镜子的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见朱元璋是外地客商,侃侃而谈道:“客官,您可算来对地方了,这镜子可是稀罕玩意,制作工艺复杂,我也不多要,三两银子一块。”

朱元璋问道:“能便宜点吗?”

老板打着包票道:“您看这清晰度丝毫毕现,您看这材质,见过这么平整的镜子吗?说真的,三两银子一点没多要。”

朱元璋摇摇头,道:“太贵了。”

“买卖嘛,听你讲的,听我卖的。您出个价格。”

朱元璋伸出两根手指,淡淡道:“二十文钱。”

老板一愣,脸上顿时露出狐疑的表情,旋即大笑,道:“看来客官懂行啊,行,那就二十文钱。”

闻言,朱元璋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无力的摆摆手:“不要了。”

说罢,走出门去。

老板追出门,大声道:“客官,价格好商量啊,要是客官要的多了,咱还能便宜到十五文钱一块,十二文钱也是可以商量的!”

回到客栈,朱元璋已经变得严肃无比了,冷冰冰的坐在那里。

一旁的李文忠劝道:“陛下,八皇子性格虽然顽劣了些,但还是挺孝顺的,最起码每个月都往朝廷写一封信。”

朱元璋冷哼一声:“那是写信吗?那是在糊弄朝廷,他把岭南写的穷顿不堪,实际呢?他在岭南作威作福,无法无天!”

李文忠又劝道:“十八皇子好歹经营岭南三年了,如果没有理由撤藩,恐怕会在朝廷引来恐慌。”

“没有理由?”

朱元璋笑了。

“那竖子当街追赶老者,随意欺辱百姓,若不是你出手,那老者就要被马蹄碾死了。这算不算死罪?”

“那竖子制定了沉重的徭役,逼迫乞丐去修路挖河,要是有异议的,甚至还要喂别人吃下毒药。你说,这算不算是死罪?”

“那竖子欺负外来客商,强买强卖,不足二十文钱的镜子竟卖五两银子一个。你说,这算不算是死罪?”

“还有妄言朝廷大事,做事穷奢极欲、铺张浪费、横行霸道,这种藩王,留着他干什么?难道非要等岭南百姓反了,才能治他的罪吗?”

朱元璋字字珠玑,猛地一拍桌子,哐当一声,透露着无尽的愤怒。

李文忠只能劝慰道:“陛下,我看岭南百姓过得富足……”

朱元璋大手一挥,喝道:“再富足的地方,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我已经决定撤藩了,你不必劝说!”

作为白手起家的平民皇帝,朱元璋年幼时家境贫寒,饱受欺凌,甚至他的父母兄长死在了残酷的元朝贪官酷吏手下。

所以他这辈子最厌恶贪官污吏,甚至还制定了严苛的《大诰》,用以约束那些官吏。

但是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在封地上胡作非为。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朱拓言谈举止之中,对朝廷没有任何敬畏之心,对朱允炆也不服气。要是朱允炆当上皇帝,岭南极有可能发生动乱。

作为开创大明的朱元璋,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必须撤藩!

“明日启程去荆州,到了荆州后再做打算。”朱元璋冷声道。

翌日,朱元璋早早起床,收拾好后,便和李文忠出了门。

李文忠驾着马车,朝城门而去。

车上的朱元璋微微眯眼,手指在膝盖上无节奏的敲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咣当一声,停了下来。

然后就听到车外的李文忠喊道:“快给我让开,再不让开,休怪我无礼了!”

紧接着一个老头哀嚎道:“你这个人忒无礼了,撞伤了我就想走,哪有这么容易,赶紧掏出二十两银子,要不然这件事不能轻易算了。”

听到争执,朱元璋走出马车。

瞧见地上躺着一名老头,抱着自己右腿撒泼打滚,口中振振有词的哀嚎道:“你们长没长眼啊,朝着我老人家身上撞,赶紧拿钱让我看病。”

李文忠小声道:“陛下,这人专门撞咱们马车的。”

朱元璋点点头,李文忠驾驶着战车在战场上厮杀数十年,驾车的本事高超绝顶,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可能撞上百姓。

也就是说,这个老头就是碰瓷的。

朱元璋再仔细一瞧,这老者正是昨天被朱拓追赶的那人。

怪不得……

昨天朱拓骑马撞他。

朱元璋冷声道:“快让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那老头丝毫不示弱,骂道:“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撞了人还想走,讲不讲道理?大家评评理,该不该赔钱。”

这时候,有不少百姓围在周围,有人狐疑的道:“这不是程癞子吗?又讹上别人了?”

这老头在这片街道还是很有名气的,他出身不错,只是年少时开始败家,赌博,奸淫,闹事,无恶不作。

有传闻说,他把家产败光后,还曾殴打自己的阿母,只是他母亲爱他,没有告他忤逆,最后弄的家破人亡,流浪在外。

后来,就在这片倚老卖老,靠着各种歪路子谋生。有时候小偷小摸,有时候坑蒙拐骗。

“是啊,昨天我见大王追赶他,还以为要治他的罪,没想到最后不了了之。唉,咱们的大王啊,心太善了一些。”

“那可不,没了大王,现在没人治得住程癞子了。前几天我听说,城西卖字画的老三,好心给了他几个饼,谁知道他赖在人家店里不走了。”

“现在他盯上外来的客商了,客商们怕麻烦,通常他要钱就给,我听说靠这个法子,已经讹了七八个人了。”

百姓们攀谈起来,都是指着那个老头,言语中满是鄙夷。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朱元璋面黑如锅底,冷声道:“文忠,给钱!”

“陛下……”李文忠见朱元璋态度强硬,只能掏出钱来。

那程癞子一脸喜色,谁知道朱元璋又道:“多给点,给他一百两银子。”

李文忠又掏出一百两银子。

程癞子脸色大喜,道:“这位,我程癞子交你这个朋友,从今往后啊,你要是……”

程癞子还没说完,朱元璋大声道:“李文忠,撞死他,那一百两银子就是他的丧葬费!”

李文忠立刻驾车。

刚才还无法起身的程癞子在此刻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跳起来,哭爹喊娘的开始跑,李文忠驾车在后面追。

这里的吵闹引起官兵的注意,很快赶来了,制止了几人的行为。

程癞子立刻又躺在了地上,大叫道:“官老爷啊,朗朗乾坤,竟然有人肆无忌惮的行凶,他撞伤我,怕赔钱,就想撞死我,这是想杀了我啊!”

朱元璋一言不发,想要看看官兵如何处置。

那程癞子还在喋喋不休:“你们这些恶贼,还是个人吗,我看你们是一伙强盗、畜……”

生字还没出口,李文忠一眯眼,猛地上前一步,一剑甩出。

只见寒光一闪,那老者的头颅犹如麻袋一样飞了出去,当头颅落地的时候,双眼瞪圆,一动不动。

官兵们大惊失色,纷纷上前,围住了朱元璋两人。

但这时有百姓挡在官兵面前,自告奋勇道:“这位壮士是为民除害,凭什么抓他?”

“对,你们凭什么抓他?”

官兵们顿时头痛起来,他们知道,自家大王最爱百姓了,绝不允许一个百姓受到委屈。

甚至还颁布了法令,要是有人欺负百姓,无论是官还是商,百姓都可以拿起武器自卫反击,就算杀了人,也不算犯法。

所以官兵只能对朱元璋两人说道:“这几日你们住在岭南,等我们查明原因再说。”

“好。”朱元璋点头。

等官兵们走后,朱元璋看向那个仗义执言的百姓,问道:“天下的百姓都害怕官兵,刚才你为什么不怕呢?”

“大王说过,官民是平等的,没有高低之分。”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傲然道:“再说,岭南有法令,只要是义举,官兵就不能问罪!”

朱元璋来了兴趣,要知道在别的地方,百姓见了官员,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害怕。

便问道:“在你心目中,你家大王是个什么人呢?”

说到了朱拓,那人露出了一脸敬仰,感慨道:“我们家大王啊,那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的光辉,就连天上的太阳也比不过,他所去的地方,就像雨露一样滋润大地。”


此时朱拓坐在王宫里,满脸喜色。

主要是因为他今天要接见军中的各个将领。

现在岭南的军队规模在三万左右,将领们的数量也不少。

想起一开始来岭南时的凄惨景象,朱拓就不忍回忆。

三年前,岭南军队名义上有五千人,但一大半都是吃空饷的,实际上只有两千人,还都是老弱病残。

一旦打仗,这些人跑的比谁都快,甚至脱了盔甲扔了武器逃跑。

后来,朱拓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自己披甲上阵,又开始招安各类流寇,许诺只要老老实实当士卒,不光给粮食,还给银子。

总算,朱拓组成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又将这些人拧成一股绳,全部用来对付南方的土司。

南面的土司一开始胆大包天,时常劫掠岭南。

朱拓喊出了“非蒙即汉”的口号,拉拢了一大批听话的土司。

又运用改土归流的策略,加快滇、黔、桂等地的人口流动,推动民族大融合。

当然,对于那些不听话的土司,朱拓直接出动武力镇压。

这一次,岭南军队大获全胜,一举消灭大大小小十来个土司,抓捕土司头领好几人,朱拓便在主殿接见众将领。

将领们并不像文臣那般安静,他们刚走进殿内,便开始大声喧哗起来,讨论着接下来对土司的战事,斗志昂扬。

他们身上大大小小挂着土司头领的装饰品,这是他们用来炫耀的。

还有的将领,干脆脱了上衣,露出如沟壑般的伤疤,显摆起来。

骄兵悍将,用来形容岭南军队再合适不过了。

没办法,岭南的将领大多没读过书。

坏处就是不知道什么是礼仪。

好处就是战斗氛围浓厚,桀骜不驯,打土司打的猛。

尤其是太尉士子梁,原本是滇南流窜的土匪,手下有七八百小喽啰,被朱拓招安了之后,朱拓看他打仗勇猛,又有章法,干脆一步到位,提拔他当了岭南的太尉。

瞧着将领们相互比试,朱拓乐呵呵的并不阻拦。

他也喜欢带兵打仗,本来这一次打算自己亲征滇南的,但是被大臣们阻拦,这才作罢。

朱拓干脆走下来,坐在殿内,又让将领们围着他坐成一圈,吩咐下人端来几盘羊大骨。

愣是将朝议变成了宴席。

“哈哈哈,各位将军这次辛苦了,不负众望干碎了滇南的土司。来来来,吃肉,吃肉。”朱拓笑着道。

将领们也不客气,一个个抓起羊骨头啃了起来。

朱拓又道:“想当年,咱们岭南穷苦,南方土司时常劫掠。我曾亲率五千兵马,翻了六座山,直接捅了安邦彦的老巢。”

安邦彦,彝族人,乃是宣慰土司,曾有兵甲两万人。

将领们听到朱拓自吹自擂,大声叫好道:“大王实乃勇猛之王!”

“堪比楚霸王!”

“楚霸王远远不及也!”

朱拓听着他们的夸赞,不由得大笑起来。

“现在,咱们岭南兵强马壮,有兵甲三万,又有充沛的粮草。南方的土司死期也就到头了,本王打算带着各将领一路打到最南边,将军们以为如何啊?”

“哈哈哈,早该如此!”

“大人,咱们现在就去。”

众人纷纷应和,朱拓也跟他们吹了起来。

在这方面,朱拓的性格很对这些将军们的胃口,这些将军们出身草莽,就喜欢这样的君王,不摆什么架子,不搞什么礼仪,说的话比他们都难听。

朱拓喝了两碗酒,仗着酒劲,吹的更厉害了。

“我刚来岭南的时候,全军的大刀不到一千把,重弩弓更是一把没有,士卒们都是拿着长矛冲锋,就这样,两个人都分不到一把长矛。我写信找朝廷要,你猜朝廷怎么说?嘿,要武器没有,要人也没有。就这样,不到两年时间,咱岭南的军队什么都有了,长矛、弓箭、重弩全都有了,没这点家底我敢跟南方土司干架,做梦去吧!”

“你们不知道,我第一次打算出兵的时候,有人想要阻拦本王,本王便把他烤了!”

“拿下第一个土司的时候,土司首领跪在我面前,哭着喊着要奉我为主,本王岂能同意?他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

朱拓这么一吹,将领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渐渐地,大家就更不约束了,那些将领们相互搂在一起,大声吹嘘着自己怎么打仗。

太尉士子梁也拉着一位将军聊得兴起。

朱拓看了一眼,好奇的问道:“你们从前认识吗?”

士子梁笑着道:“当年我们都当土匪时,处于不同的阵营,两方干过架。”

朱拓:“……”

跟他们相处,朱拓倍感亲切,随心所欲。

侍卫吕青觉得,这大概是因为这些将领都没长脑子,所以自家大王觉得亲切。

岭南的军队构成是很复杂的,高级将领里面,还有几个是彝族人、傣族人,而底层的将领大多是土匪流寇构成。

只有一小部分人来自于普通百姓。

这些将领看着朱拓,心中感慨,自家大王实在是太心善了啊,不仅接纳了他们,还给了他们高官厚禄。

真我主也!

此时在大街上,朱元璋听到壮士如此评价朱拓,露出狐疑的神色,问道:“你心里真这么想的?”

那人点点头,道:“将大王比作太阳和雨露,那是对大王的侮辱。我对大王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同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朱元璋听到这句话,就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见过吹捧的,没见过这么会吹捧的。

岭南的百姓不吹牛逼会死吗?

朱拓那竖子在岭南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怎么还有这么多拥戴者呢?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敬仰他?”

壮士叹口气,面露悲戚之色,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二位是从外地来的,可能对我们岭南不太熟悉。三年前,岭南实在是太惨了,民不聊生,路有饿殍。”

“新生的孩子三不存一,大街上的百姓一个个体弱多病,经常得疟疾不治身亡。还有那些南方的土司,时常劫掠岭南,百姓们过得苦不堪言。”

这是朱元璋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一旁的李文忠小声提醒道:“陛下,他这番说辞,和朝廷对岭南的印象一样。”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问道:“可是我看你们现在过得富足,街上的百姓一个个言笑晏晏,不像是受过苦啊。”

“这都是大王带给我们的。”壮士憧憬道。

“啊,可是我听说,他不顾百姓疾苦,一心吃喝玩乐,甚至宰杀耕牛。”朱元璋不解的问道。

“不。”壮士摇摇头,道:“大王来岭南的那一年,正值岭南大旱,田里颗粒无收,百姓们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大王看到百姓受苦受难,心痛不已,把身上带的粮食全部分给了百姓。

有侍卫阻拦,说这些粮食解决不了岭南的困境。

大王却说:“能救活一条命就是一条命。”

后来,大王把王府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和百姓一样,每天啃树皮,喝稀粥,带着百姓打井垦荒,宁愿自己少吃点饭,多吃点苦,也发誓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那个时候,大伙拧成了一条绳,下定决心跟着大王干,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大家都吃上了饭,甚至家里还有了余粮。

听到这些话,朱元璋震惊了,也沉默了。

原来,朱拓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啊,自己错怪他了?

朱元璋死寂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丝松动。

可为何……

朱拓会做那些荒唐事呢?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那他为什么强迫街上的乞丐去修路挖河,让他们做这么重的徭役。”

那壮士道:“岭南的所有徭役都是给银子的,那些乞丐没有田地,所以大王先让他们挖河修路,赏赐给他们银子,然后帮助他们建造房屋,再卖给他们田地。”

“现在那些乞丐们,大多已经有了田地和屋舍,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足以温饱。他们有的人在家中供上长生牌,感念大王的恩德。”

朱元璋又道:“那他强迫百姓们试药……”

壮士又解释道:“岭南一直以来受疟疾的侵扰,许多儿童活到十几岁就会夭折,大王知道后非常心痛,于是下定决心研究治疗疟疾的药物。”

“本来是大王试吃的,但是后来大家听说了,纷纷愿意去试药,大王拗不过我们,这才让我们试药了。再者说,这药性温和,没有一丁点毒性。”

“他不让百姓猎杀猛兽……”

“那是因为猛兽猎杀完了,田里的田鼠、野鸡就会泛滥成灾,影响庄稼的收成。所以大王建议,每三年猎杀一次猛兽,让猛兽的数量维持在一个数量。”

“他欺负外来的客商……”

“大王心善,见不得岭南的百姓受苦,所以对外来的客商能多克扣一点是一点,这些钱,最后全部赏给百姓了……”

听着这些话,朱元璋似乎被触及到了内心柔软。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良久后,朱元璋问道:“他既然做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不禀报朝廷,请求嘉奖呢?”

那壮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但是又说道:“我猜,大王心里是想告诉朝廷的,但是大王担心禀报后,朝廷得知了岭南的现状,可能会加大税赋……”

“大王宁愿自己被朝廷斥责,也不愿意岭南的百姓吃苦受难啊!”

“在我心中,大王就是这么高风亮节的人啊!”


“阿嚏,阿嚏。”朱拓揉了揉鼻子,不满的叫道:“是谁在暗地里编排我?”

此时朱拓送走了军中的将领,衣衫不整的坐在座椅上,身边摆放着酒壶,还有一大盘羊肉。

在大厅中,正有几个美人翩翩起舞。

“哈哈哈,终于过上了好生活啊!”

“以后的日子,本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现在百姓们也吃饱了饭、穿上了衣,我再也不用操劳了……”

随着岭南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朱拓显然是放飞了自己,道:“吕青啊,明天陪我去城南打猎,寡人要组织一支猎队,以后天天打猎……”

“大王,您是猎户吗?”吕青无奈的叹口气,劝道:“您制定的规定,每三年放开打猎一年,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哦,那我现在修改规矩。”朱拓想了想道:“除了我之外,其余人每三年打猎一年。”

吕青更加无奈了,好言相劝道:“当年大王来岭南时,曾许下大志向,难道现在岭南的百姓富足了,大王就开始享受了吗?”

“吕青啊,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变通呢?”朱拓大声道:“我在京城的时候天天憋着,当藩王了还是憋着,那我这个藩王不是白当了?”

“大王,藩王也不能胡作非为。”吕青指了指案牍上堆积如山的奏章,道:“大王,这是岭南各地送来的奏章。”

岭南人口虽少,但是地方极大,横跨了滇、缅、云、贵四个地方。

随着朱拓打了不少土司,那些地方的人口也由岭南接管。

所以,岭南的人口在急剧增加,事务也在逐渐变多。

“这些是关于农桑的,今年秋收结束,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例如推行新作物。这些是安置土司百姓的事情,还请大王拿个主意,这是修缮城墙……”

朱拓抚摸着下巴,看着奏章道:“将这些奏章送到长史府上……”

吕青道:“这些奏章就是长史大人送来的。”

“那就再送回去。”

吕青认真道:“大王啊,这些奏章就是长史大人请您拿主意的,一些简单的奏章他批改过了。”

朱拓大手一挥,完全放权:“无碍,本王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些事情还由长史来操办,完事后通知我一声就行。”

吕青彻底无奈了。

长史名叫张渭,已经有六十多岁了,饱读诗书,前半生致力于教书育人,年龄大了后就在山野中潜修。

由于为人正直,又有威望,所以名声传遍了岭南。

后来传到了朱拓的耳中,朱拓不辞辛苦的请他出山,又信誓旦旦的给他描绘了美好前景。

张渭一开始并不理睬,毕竟他年龄大了,不想再那么劳累了。

对于朱拓的征召,张渭甚至还闭门不出。

于是朱拓耍起了无赖,在门口大喊。

“如今岭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你既然有治国才能,不施展抱负扬名立万,却窝在这里当一个小小道士!”

“我呸,本王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大儒会因为贪图富贵而轻视天下,轻视大义呢?当初礼崩乐坏之际,孔子可曾害怕的躲在深山老林不敢出来?”

“我看你是徒有虚表,胸无良策。”

长史张渭被说的面红耳赤,愤而出山。

从此过上了九九六的苦逼生活。

“大王啊,张大人年龄都那么大了,您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他一个人薅啊,万一他哪一天猝死了,您怎么办呢?”

听到这情真意切的劝说后,朱拓沉默了。

“拿奏章来!”

朱拓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批阅了几份奏章,然后看向吕青,问道:“今天要不先到这里吧?”

“大王,您才看了五篇,还有两百多篇呢。”吕青面无表情的说道。

闻言,朱拓脸色变得十分肃穆,说道:“不是我不想看,今天还有要紧的事情。我要去接见那些被抓的土司首领,劝说他们归降大明。”

听到这话,吕青迟疑了:“大王,您莫非是不想批阅奏章?”

朱拓义正言辞道:“胡说,本王岂是这样的人?事有轻重缓解,南方的土司是大患,你现在去牢里把那些土司带过来。”

“是。”吕青应道。

朱元璋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他所看到的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看到的是朱拓嚣张跋扈、目无王法、胡作非为。

可是在岭南百姓口中,朱拓爱民如子、身体力行,宁愿自己受苦受难,也不愿让百姓遭受一点苦难。

实在是很难将这两种形象放在一起啊。

谈到朱拓,那人的话匣子打开了,说道:“大王不光是让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还带领官兵们剿灭岭南的土匪。”

“现在的岭南啊,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可是我听说,他许给土匪高官厚禄……”朱元璋道。

“这也是谣言啊。”那人一脸敬仰,朱拓在他心中无比的伟岸,叹道:“那些流寇土匪朝不保夕,要不是为了活命,谁愿意当土匪呢?大王亲力亲为的垦荒,将田地分给那些流寇土匪,也不计较他们从前的罪责,然后他们就全下山当百姓了。”

“南面的土司呢?”朱元璋又问道:“我听说,岭南从前经常受到土司侵扰,朝廷又无力剿匪,凭岭南的能力恐怕很难镇压吧?”

那壮士笑了,说道:“谁说不是呢?从前土司来袭时,犹如蝗虫过境,粮食、女人、牛羊全部抢光。土司走后,岭南哀嚎遍野,上吊自杀者不计其数。”

“那时候的大王,只有十四岁吧?要是在寻常人家,可能也就是个放牛娃。”壮士感慨道:“我从前有幸参加民兵训练,跟随着大王一同作战。”

“十四岁的大王啊,举起大刀都有些吃力。可大王却带着五千将士,不惧生死,率先冲入两万多敌军中作战。”

“当时将士们都震惊了,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嗷嗷的向前冲。我们只有五千人,还都是才训练三个月的新兵,愣是冲垮了两万人的土司军队。”

“一战,奠定了岭南军队的绝对优势。从此之后,岭南的军队压着土司打,再也不受土司的侵袭了。”

朱元璋已经呆住了。

李文忠也没有想到,朱拓竟然如此勇猛。

这一刻,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久经沙场的两人知道,战争不是儿戏,更是血与火的较量,一着不慎,就会战死疆场。

所以大部分的主帅,为了安全起见,都是坐镇后方调度。

可谁能想到,一个年仅十四岁的主帅,不但不害怕战争,甚至率先冲杀。

这是何等的勇气?

想想朱拓,独身一人来到内忧外患的岭南,付出了多大努力,才将岭南治理成这个样子?

这是他朱元璋的儿子!

没有败坏他的名声!

甚至,朱元璋还以这样的儿子自豪!

但是,他身为父亲,知道自己儿子如此冒险,不由的愤愤道:“身为君王,不顾自己的安危冲入敌阵,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向朝廷交代!”

“谁说不是呢?”那壮士笑了笑:“此战过后,大家都劝大王,说让大王坐镇后军,绝不能让大王冒险了。”

“但是您猜大王怎么说?”

“怎么说?”

那壮士一脸憧憬,喃喃道:“那时候,阳光洒在大王肩头,让他的脸变得金灿灿的。大王身材并不高大,但却比所有人都伟岸。”

“他迎着狂风与刺骨的寒意,脸上满是笑意,眼神中充满坚定。”

“大王大声说,我既然是岭南的藩王,带领你们作战,就要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要死,我也要死在最前头。”

“我记得那个时候,全军将士都安静下来了。”

“我们这些人,出身贫寒,又没什么能力,有的人还当过土匪强盗,可是大王并不嫌弃我们,甚至把我们的性命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遇到了一生追随的人。

朱元璋心中无比震动。

他忽然明白了。

岭南为什么会在短短三年中,发展的如此迅速。

街上的百姓为什么在谈起他们大王时,眼中充满了敬仰与尊重。

或许,朱拓的性子是顽劣了些。

但在岭南百姓看来,朱拓身为皇子,还是一个少年,却能够身先士卒、爱民如子,这样的藩王,又怎么不值得他们尊重呢?

这时,李文忠疑惑的问道:“你既然当过兵,为什么离开行伍了?”

那壮士伸开手臂,笑道:“这右手在作战时受伤了,已经拉不开重弩了。大王给了我二十亩地,又找人帮我盖好房子,现在靠种地为生。”

“不过,要是大王有朝一日用得到我,我必然效死!”

说完这些话,那壮士就离开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朱元璋眼中满是感慨,真没想到啊,朱拓那小子看着不怎么样,却把岭南治理的井然有序。

吾之乳虎!

“走!”朱元璋大手一挥。

“陛下,咱们回荆州吗?”李文忠疑惑的问道。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先不回荆州了,既然朱拓那小子把岭南治的如此好,咱们好歹去王宫转转。”

“要去禀报十八皇子吗?”李文忠问道。

朱元璋想了想,旋即摇摇头,说道:“既然他没认出来我,我就先不暴露身份了。等把岭南的情况摸清楚后,再告诉他实情。”

“是,陛下。”李文忠恭敬行礼,驾驶着马车,缓缓向王宫驶去。


由于赵拓不摆什么架子,所以王宫的戒备并不严。

想要拜访赵拓的话,只要递上拜帖,就能进入王宫。

而王宫设立在城内正中央的位置,并不是很豪华,只有十来个殿,分工明确,应该设立的部门应有尽有。

递上拜帖,朱元璋便打量着这个王宫。

不奢华,不花里胡哨,重要的是很实用,甚至有专门的格斗场所,可以让人练武,还有专门养马的地方。

朱元璋很满意。

走进了王宫大殿门口,朱元璋听到里头传出的编钟声。

编钟,乃南方独有的乐器,听起来就像是铁器敲打的声音,一般用来高歌时打节拍。

听到这节奏,朱元璋微微皱眉。

按理来说,编钟的声音往往是很欢快的,悠扬动听。很多时候,演奏编钟的人会情不自禁的高歌,边拍打边唱歌。

让全场的气氛热烈起来。

可如今听来,这编钟声音居然有些低沉、失落,节奏很慢,总之,从这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浓浓的悲伤味道。

朱元璋停下脚步,闭着双眼,感受着那股悲伤。

“唉……”

朱元璋不由的长叹一声,仰起了头。

“一个十六岁的稚子,独自在岭南呆了三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真不知道朕之乳虎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朱元璋心中颇为自责,喃喃道:“以前对他的关心太少了。”

或许只有在没人的时候,这孩子才会默默的表现出自己的悲伤吧。

朱元璋脑海中不禁想起朱拓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坐在国子监读书。

其他的皇子总是偷偷跑出去玩耍,可朱拓一向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听着老师的教诲。

或许那个时候,他心中就有了大志向吧?

但是自己那时候忙于朝政,朱拓又有些内向,所以自己没怎么在意过他。

然后就是在朱拓十三岁的时候,突然提出要去岭南就藩。自己当时还以为朱拓没本事,没想到朱拓心中有雄心壮志。

朱元璋从来没有将朱拓放在眼里,因为他的儿子中,朱标仁义宽厚、朱棣英勇无畏、朱柏风度儒雅,其余皇子也各有各的本事。

唯独这朱拓,从不显山露水,却在这极为贫瘠的岭南,带领着百姓创造了奇迹。

朱拓不是庸主啊,只是自己从前不了解他。

要是早早的了解他,把他带回京城亲自培养,或许就不用担心大明帝国的存续问题了。

可是现在,朱元璋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孙子朱允炆已经开始处理朝廷的各项事务,而各地的藩王也陆续就藩……

朱允炆和朱拓……

一时间,朱元璋心绪繁杂。

而此刻,在大殿之内,朱拓坐在案牍前,啃着手里的羊大骨,又喝了点酒。

“哈哈哈,跳,跳,你们给我接着跳!”

在他面前,站着几名囚犯,其中一人正满脸悲伤的击打编钟,另外几人随着节拍跳舞。

这击打编钟的那位,算是朱拓的老熟人了,正是思州土司首领田茂安,至于其他跳舞的几位,则是被抓捕的土司首领。

看着田茂安那像死了娘一样的脸,朱拓一巴掌拍在案牍上:“给本王欢快点!”

田茂安脸上赶紧挤出笑容,卖力的击打着编钟。

至于其他的土司首领,也是卖力的跳着舞,一刻也不敢停歇。

朱拓微眯着眼,摇晃着脑袋,在他们的伴奏下,很快将面前的肉吃的干干净净。

“田茂安啊,你说你何必呢?好歹也是个人物,可为什么非要劫掠我岭南呢?现在好了,被我抓住了,你说说你现在的想法,后悔不?”

田茂安抿抿嘴,思州土司自南宋时就存在了,延续了一百多年。

往年,思州土司按照惯例,都会去岭南劫掠一番。

岭南嘛,从前大明也没怎么治理过。

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岭南没劫掠成,自己的土司搭进去了。

“大王,我好歹也是个土司首领,您为什么……”

“你也配!”朱拓一拍桌子,大声道:“你算个什么玩意,敢抢劫我岭南的百姓!那些对岭南友好的土司,本王将也乐意交好。但是像你这种,对内欺民,还敢对我岭南不敬,本王现在没打死你,已经算是对你法外开恩了!”

田茂安惊惧,急忙说道:“大王说得对,自从被大明攻破后,臣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实在不该冒犯大明的天威啊……”

朱拓哼了一声,问道:“我问你,你是想回思州继续当你的头领啊,还是归降我大明啊?”

听到这话,田茂安死寂的心又活跃起来,难不成自己还能回去,他试探性的问道:“大王,如果我选择回思州呢?”

朱拓毫不在意的说道:“哦,那你就是冥顽不灵,打算继续和我大明为敌了?对待敌人,我大明向来不手软。下一次攻破思州时,可能送你全家去见阎王。”

“知道安邦彦吧?那家伙手底下有两万人马又如何?本王丝毫不惧,率五千人斩将夺旗,然后将他烹杀,肉分给众将领吃了!”

田茂安吓的全身发抖。

他自然认识安邦彦,势力比他的还大,没想到那家伙最后竟然被烹杀了,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这位岭南的王实在是太残暴了。

他们土司与之相比,都称得上礼仪之邦。

“臣愿意归降啊!”田茂安赶紧道。

朱拓满意的点点头:“既然你愿意归降,那我就在城内给你安排府邸,让你能够安享晚年,你的家人也能吃喝不愁。”

“多谢大王。”田茂安感恩拜谢。

朱拓想了想又道:“到时候你的府邸离王宫近一点,要是闲了,本王还能找你喝酒。”

田茂安吓的浑身一激灵,义正言辞道:“臣是有罪之人,没资格住在内城,府邸就安排在外城吧。”

“那行吧。”朱拓又看向那几个土司首领:“你们这些人,本王压根不知道有你们这些土司,你们却自己跳出来,跟着田茂安一起作乱,这是什么意思?”

那几个土司纷纷求饶。

他们的土司比较小,就像是个小部落,每个部落也就上千人。

这种小土司只能依靠大土司生存,所以田茂安和大明作战时,他们也只能跟在田茂安屁股后面。

只不过……

他们这些人一触即溃,然后就被大明军队擒获了。

“大王,我等都愿意归降啊。”

“是啊,大王,我等从前不知道大明之威,触犯了大明。”

“还请大王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朱拓此刻哈哈笑了起来。

“只要你们肯归降,我大明就会善待你们。这样吧,咱们从岭南往南修建一条道路,以后啊,岭南的粮食、物资也能往你们那里运了,你们那边的百姓要是想来岭南,我们也欢迎,如何?”

“大王仁义啊。”

“哈哈,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啊!”朱拓大声笑道。

处理好了几位战俘,吕青有些不理解。

“大王,他们是一群俘虏,为什么要要羞辱他们呢?再说,已经将他们灭了,还把他们放回去干什么?”

“哈哈,你懂什么?攻占他们的土地没什么了不起的,还要将他们的心绑到大明。”

“再说,他们能为我奏乐,那是他们的荣幸,怎么能算是羞辱呢?”

“大王说得对。”

两人正在说话时,有侍卫来报:“大王,外面有两位客商来拜访,还说昨天曾见过大王一面。”

朱拓一拍脑门,顿时想起来是谁了。

一旁的吕青神色古怪,猜测道:“大王,您昨天把镜子高价卖给他们,他们不会是找上门了吧?”

“应该是。”朱拓点点头。

那侍卫问道:“大王,要不我将他们赶走?”

朱拓摇摇头:“为什么赶走?是本王高价卖给他们镜子,他们找上门也是应该的,难道因为他们找上门就赶走,那以后谁还敢来斥责本王?”

“大王说得对。”吕青连忙点头。

朱拓的眼神落在吕青身上,顿时变得笑眯眯的:“吕青啊,本王平时待你不薄吧?这件事你就替我去处理吧,记住了,不能打不能骂,但是也不能给银子。”

吕青顿时觉得很棘手,皱眉道:“大王,毕竟是您……”

朱拓不悦的打断他的话,不满的道:“你是本王的带刀侍卫,难道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吗?以后本王还怎么把大事交给你?”

吕青只能无奈的应下。

到了门口,吕青见到了朱元璋和李文忠,硬着头皮抱拳道:“二位前来拜访大王,所为何事啊?”

出乎意料的是,朱元璋面带笑容,根本没提昨天被坑的事,而是笑着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找大王聊聊天。”

“大王刚才出去了……”

“哦?”朱元璋疑惑道:“刚才我还听到里面传来奏乐声。”

“大王正批改奏章……”

“无妨,我在此地等一会儿也行。”朱元璋丝毫不生气。

李文忠打量了一眼吕青,起了爱才之心,笑着问道:“我看你武艺很好,要是在战场上,一定能成长为一个将军,为什么甘愿做个侍卫呢?”

“因为大王对我很好。”

闻言,朱元璋来了兴趣,问道:“说说,你家大王哪里好?能让你甘心做个侍卫。”


“我从前是一名侠客……”吕青开局就将朱元璋镇住了。

主要是这年代,侠客挺不受待见的,不光官府不待见,就连民间也不待见。

因为侠客通常有反叛精神,喜欢闹事。

不过看吕青这性格,挺稳重的啊。

吕青缓缓道:“大王来岭南后,我曾进王府偷过东西,行踪暴露了,然后被一大群侍卫抓住交给大王了。大王乐呵呵的询问了我一些事情,然后就把我放了。”

“我性格顽劣,又爱赌博,后来欠下无数的债,全家几乎沦落到家破人亡,卖房卖地的地步……是大王替我摆平了债务,又分给了我田地,甚至还收纳了我。”

“大王之恩,可以效死!”

朱元璋神色动容,又是一个誓死效忠朱拓的人啊。

真不知道朱拓身上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这么多人追随。

吕青看着两人,说道:“大王的性子虽然顽劣,但是心底善良,昨天他卖给你们镜子,虽然价格高了点,但是你们回到京城转手一卖,还是能挣点银子的。”

朱元璋笑着摇摇头:“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来找他的。”

“哦?那是有什么事?”吕青疑惑的问道。

朱元璋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们是受朝廷管辖的官商,不光是贩卖各地的货物,同时还要收集各地的情报,所以来找大王商量一些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吕青恍然大悟。

明朝的监察机关很完善。

朝廷有都察院和御史台,负责监察各地的官员,监察的手段很多,不光是靠各地的政绩,还有行走在各地的官商。

对于朝廷来说,官商对各个地方的评价很重要。

吕青连忙将两人迎了进去。

朱拓斜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吃着肉,看到吕青带着二人进来,不满的叫道:“吕青,你怎么回事啊,我不是让你……”

还没等朱拓说完,吕青快步来到朱拓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朱拓的脸色由不满到恍然大悟,再到兴奋,最后变成了激动。

“哎呀,原来二位是官商啊,抱歉啊,怠慢了二位,来来来,请坐请坐。”朱拓热情的招待两人,又吩咐道:“快通知后厨宰个羊,款待两位大人。”

看着前倨后恭的朱拓,朱元璋又深深地怀疑,这家伙,真是一个贤明之君吗?

怎么看也不像啊。

朱拓笑眯眯的问道:“二位啊,你们来岭南除了做生意,还有什么事啊?”

朱元璋说道:“我二人顺便来探查岭南的真实情况,禀报朝廷。”

一听这话,朱拓顿时急了。

他好不容易治理好岭南,要是朝廷知道岭南这么富足,那不就引起其他人觊觎了吗?

他一个十八皇子,在朝廷没什么帮手,万一有人来摘桃子怎么办?

就算不摘桃子,要是他被召回朝廷怎么办?

他还怎么做自由自在的王爷?

“不可啊!”朱拓赶紧一把攥住朱元璋的手,道:“我岭南百姓过得苦啊,虽然我治理的不错,但这点成绩不值一提,二位不必向朝廷禀报……”

朱元璋一脸欣慰。

看来传言没错,朱拓是担心朝廷增加税赋,所以才故意隐瞒岭南的真实情况。

用心良苦啊。

朱元璋说道:“现在朝廷忧虑啊,大明帝国幅员辽阔,有些地方距离太远,往往不不知道朝廷的政令。再说,大明刚立国十几年,还有些元廷余孽做害,又该怎么清除?”

一旁的李文忠听到这个问题,心中一动,明白这是朱元璋在考校朱拓。

要知道,大明虽然恢复了汉族正统,但是国内也有不少元朝余孽,这些人心系蒙古,暗地里没少给大明添乱。

这些人一时也清理不干净。

再说,北方的蒙古虎视眈眈,妄想着卷土重来占领中原。

所以,就算是朱元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朱拓哦了一声,得意洋洋道:“这有什么难的,设立严苛的刑罚,例如什么挖眼、斩舌、铜烙,逮到一个元朝余孽,严刑逼供出其他人,然后诛族。”

“再设立文字狱,谁敢公然表达对大明的不满,一律入狱!”

朱元璋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这个混账玩意!

要真这么干,那和元廷有什么区别?

恐怕用不了几年,全国就有百姓揭竿起义了!

在朱元璋暴怒的边缘,悠悠的声音再度说道:“不过呢,这样弊端太大,不建议朝廷推广。我还有个更好的办法,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朱元璋缓了一口气,不由的问道:“详细说说。”

朱拓笑着说道:“很简单嘛,就是设立邸报,也就是我们岭南流传的报纸,你们应该见过吧?”

“报纸?”刚来岭南的时候,朱元璋见过报纸,当时他惊叹报纸的纸张材质,并没有注意到报纸和元朝余孽联系到一块。

莫非朱拓又在胡诌?

朱拓摇头道:“政令无法传达到地方,国内还有元朝余孽肆虐,说到底,还是因为大明建国时间太短,影响力太小,那就想办法增强大明的影响力。”

朱元璋不禁问道:“该怎么增强呢?”

“设立邸报,也可以叫做报纸,算得上是朝廷之口舌。要让邸报充斥在大明每一个角落,要让各地的百姓都能通过邸报来了解庙堂的政令。”

“当然,其中的内容也不只是政令,还有一些战役情况,人事调动,乃至于咱们皇帝的功德,长此以往,百姓们就知道了大明之主!”

朱元璋心中一震,不可思议的问道:“这小小报纸真有这么大威力?”

朱拓嘿嘿一笑,现在是古代,不懂得舆论的威力。

于是详细解释道:“本王来岭南之前,岭南很混乱,甚至有的百姓还以为活在元朝。于是,为了加强官府的影响力,我创立了报纸。”

“百姓能够从报纸上知道我带兵讨伐敌人,知道我减免了田税,推广新作物,发明了新的器械,甚至还设立了医馆,降低新生儿的死亡率。”

“随之而来的,官府的影响力也在节节攀升。”

“百姓们会想,原来官府做的一切都是好事啊。”

“慢慢的,那些百姓们开始服从庙堂的政令,甚至是主动配合。再后来,随着生活越过越好,百姓们逐渐对官府深信不疑。”

“现在的岭南,别说有元朝余孽,就连南方的那些土司百姓,都有偷渡到岭南的。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岭南官民一心。”

听着朱拓的解释。

朱元璋心中大为震动。

震动之后,便是狂喜。

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报纸,竟然能收拢人心!

回到朝廷后,只要按照这个法子发行报纸,当家家户户都看报纸的时候,那就说明成功了!

“报纸的好处不光如此。”朱拓接着说道。

“还有其他好处?”朱元璋问道。

朱拓笑着道:“那是自然,现在大明还有很多不识字的百姓,等报纸发行后,可以教写一些简单的文字,提高百姓们的文化水平。”

“说不定过几年后,人人都能识字,大明再无文盲,天下大治!”

“人人都成了读书人?!”

朱元璋此时心里被朱拓所说的情景给震撼到了。

他此刻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朝廷,推行这个政令。

“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朱元璋狂喜之后,忍不住问道。

一听这话,朱拓顿时乐了,傲然道:“家父明太祖……呸,家父洪武大帝,我乃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论聪明才智自然比普通人高一大截!”

也不知道为什么,朱拓突然看到刚才还高兴的朱元璋,脸猛地黑了下去。

黑脸的朱元璋没想到,他还没死呢,朱拓竟然给他考虑谥号,虽然这个谥号取的不错。

他差点脱鞋揍朱拓。

幸好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心想朱拓也算是想出了好办法,这顿打就先记下来,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想办法揍朱拓一顿。

等朱元璋走后,吕青心惊胆战的说道:“大王啊,您怎么考虑当今天子的谥号了?这要是传到朝廷,恐怕咱们就要被砍头了。”

朱拓也是一时嘴快,但他冷哼道:“咱岭南离朝廷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传到朝廷?你想的太多了。”

吕青想了想也是,但他依旧告诫道:“幸好当今天子不知道,要不然就完蛋了。”

朱元璋离开王宫后,李学忠夸赞道:“十八皇子性情坦率,率性而为,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那是率性而为?”朱元璋黑着脸,愤怒的骂道:“老子还没死呢,儿子就想着起谥号。我看这小子心里,巴不得朕现在就去死呢。”

“陛下说笑了。”

然后朱元璋抚摸着下巴,思索道:“朕的孩子中,朱棣善战,朱柏善政,朱棡善勇,可这个朱拓,性情乖张,行事毫无章法,却又有些才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李学忠想了想道:“十八皇子善谋,谋者,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决胜于千里之外!”


“没想到你对朱拓那竖子的评价那么高。”

朱元璋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要说朱拓是个仁厚的君主吧,行为实在是不像,不尊朝廷命令,还敢给他起谥号。

要说他不是仁君吧,岭南治理的还挺好,百姓安居乐业。

李文忠笑着道:“十八皇子性格桀骜,颇有智谋,有十八皇子在,大明南方无虞。”

李文忠看似是朱元璋的侍中,但身份远不是普通侍中可比。

他十九岁就跟着朱元璋上战场砍人,深受朱元璋信任。明朝建立后,又多次领兵出塞征讨元军残余势力,战功显赫。

后来又主持大都督府,兼主管国子监。一个是最高军事机构,另一个是全国最高学府。

名列功臣庙第三。

所以说,李学忠上马能砍人,下马能安邦。

“可这小子太顽劣了些,还不听朝廷的命令。”朱元璋有些头疼。

“陛下只看到了十八皇子的缺点,却不知,十八皇子能聚人,岭南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都被他发掘了不少人才。”

“他有胆魄,十四岁的时候就敢率领军队冲杀敌营。”

“他有智力,胸有诸多良策。”

“他为人仁义,岭南百姓在他的治理下,家家有余粮,甚至宁愿自己挨饿受苦,也不愿让百姓缺衣少食。”

朱元璋听了后,老怀甚慰道:“不错不错,颇有我当年之风范。”

“可能因为十八皇子在岭南时间久了,身上有了侠气,我想要是能跟着陛下修习一段时间,十八皇子定能成长为大智大勇之人。”

听到这番话,朱元璋仔细考虑了起来。

良久后,缓缓道:“你说的没错,这小子就是欠管教,如果管教得当,今后这竖子在外能抵御外敌,在内能扶持天子!”

“走,回京城!”朱元璋当机立断道。

李学忠诧异,道:“陛下,您不巡视四边了?”

“不巡视了,以后机会多的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回京师,将这报纸一事推向全国,安定天下百姓的心。”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连绵阴雨。

出了岭南的范围后,进京的道路开始变得泥泞不堪。

朱元璋所乘坐的马车有数次都陷入到泥坑中,李学忠只能跟着下车与车夫一起推车,可谓是苦不堪言。

等到了京城后,朱元璋更加糟心。

这里的道路狭隘,人员混杂,车马横行,看起来混乱不堪。

一路上,光堵车就堵了好几次。

闻着路边污水的腥臭味,还有几个稚子满不在乎,在污水里打闹嬉戏,随手捧起污水扬来扬去。

朱元璋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这京城,竟然还比不上岭南。

“朕本以为一统天下后施仁政,轻徭薄赋,百姓的生活自然而然就富足了,如今是把事情想简单了,唉,在治国方面,朕还比不过儿子。”

李学忠赶紧劝慰道:“陛下操劳天下大事,而岭南偏居一隅,不能相提并论。”

朱元璋没有做声,良久后,说道:“通知朝廷前来接驾。”

“是!”李学忠应道。

此次微服出巡并没有大张旗鼓,知道的人也只是少数。

在朱元璋出巡期间,主持政务的正是徐达,乃是位列功臣庙的第一把交椅,与刘伯温、李善长两人被誉为明朝三杰。

当他听到朱元璋回京的消息后,一脸喜色,然后对仆人吩咐道:“陛下回京了,通知汤和、沐英等人和我一同进殿面见陛下。”

“是。”

几位位高权重的官员一同入朝,李文忠早已经在门口相迎,道:“几位请进吧,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徐达看了李文忠一眼,询问道:“陛下这次出巡,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李文忠摇摇头。

几个人直入御书房。

御书房内,朱元璋面前案牍上的奏折早已堆积如山。

他和朱拓不同,朱拓是能偷懒就偷懒,而朱元璋勤勤恳恳,每个奏折都会认真批阅,并给出自己的意见。

“叩见皇上。”几位大臣一同行礼。

“起来吧。”朱元璋的声音不急不缓,将奏折放下,问道:“近些日子,朝中可发生什么事了?”

徐达上前,禀报道:“近期对全国的官员进行了考核,在上一年任免的官吏中,有十个人是不称职的,还有三个人应当得到升迁。”

“还有晋中今年发生大旱,恐怕会导致百姓逃荒,这些百姓需要妥善安置。”

“嗯,这些事情按照规矩制定方案吧,该罚的罚,该升的升,至于逃荒的百姓,调拨粮食妥善安置。”朱元璋有条不紊的安排。

“还有……”徐达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直接说。”朱元璋道。

“辽东地区挖出一块龟壳,上面写着大明气数已尽,有不少百姓信以为真,再加上有元廷余孽作祟,酿成了不小的兵变。”徐达说道。

急性子沐英抱拳道:“陛下,这些百姓大字不识一个,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所以才造成这样的兵变。”

“嗯。”朱元璋摆摆手,道:“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徐达说道:“朝廷已经派兵镇压,用不了多久,兵变就会消除。”

朱元璋叹气道:“今年一年发生了数起兵变,大多是边陲之地,民风彪悍。长此以往,兵变祸及关内,就酿成大祸了。”

“再说,每一次发生兵变,多是用重兵镇压。哎,这些百姓本来就对大明没有归属感,再这样下去,百姓们就和大明离心离德了。”

徐达叹道:“百姓们大多愚昧,朝廷的威望又低,每次安抚都起不到太大作用。”

一听这话,朱元璋想起了朱拓所说的报纸。

于是开口道:“如果说有一种东西,能够将朝廷的政令传到地方,不光如此,还能让百姓知道朝廷在做什么,宣传一些种养殖知识,简单的医治方法,如何?”

“嗯?”

徐达和沐英顿时一愣。

皇帝老大今天脑子抽风了吧?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东西?

“二位不信?”

两个臣子同时点了点头。

“朕也不信。”

那你说个锤子啊,徐达和沐英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谁知朱元璋又悠悠道:“但是我却见到了这样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徐达和沐英顿时起了好奇心。

朱元璋拿出一张纸,道:“在这纸张上面,撰写朝廷近期发布的政令,还有最近的发生的事情,还有关于农作物的播种等知识。”

“然后将这些纸发到全国各地,这样百姓们知道朝廷在做什么事情,长此以往,百姓们也就认可了大明。”

众人狐疑的看着这张纸。

小小纸张,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陛下莫不是被人诓骗了?”

“这件事大有可行,你们想,为什么百姓会生乱?就是因为部分百姓不认同大明。甚至在边远地区,有贪官污吏假传政令,巧立名目强行征税。”

“所以,咱们只要将朝廷做的事情传播出去,潜移默化的让百姓们认同大明,这样,就再也没人生乱了。”

朱元璋有着强大的自信。

但是徐达还有些不理解,问道:“陛下,咱们每个县府都设立了邸报,这个报纸和邸报有什么区别?”

朱元璋不厌其烦的解释道:“邸报只是在一小撮人中传播,影响力并没有那么大。而报纸不同,报纸是要推向全国各地,做到家喻户晓。”

“这个叫什么……”朱元璋微微思索。

李学忠提醒道:“发动百姓。”

“对对对。”朱元璋笑了笑,道:“发动百姓,将百姓拧成一条绳”

徐达此刻有些理解了,说道:“既然这小小报纸有这么大的威力,那老臣亲自负责此事,力争在年前将这报纸推向全国。”

朱元璋含笑:“辛苦了。”

徐达忍不住问道:“陛下,这个方法是从哪个高人那里得来的?”

朱元璋脸黑了黑,闷声道:“我从一个黄口小儿那里听来的。”

徐达一脸疑惑,这办法能是一个黄口小儿想出来的?

朱元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道:“太孙最近在做什么?我巡视之前不是让他监国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奏章?”

徐达皱眉道:“太子每日在国子监用工读书,跟随黄子澄黄太傅学习经义,对于朝中大事,他……了解不多,所以并没有插手。”

“哦?”朱元璋脸上露出怒意,天天跟着黄子澄读书?

他是太孙,未来要继承大统的!

死读书有什么用?

朱元璋道:“你们难道没有将政事禀报太孙吗?”

徐达摇头解释道:“皇太孙性格温和,没有执政经验,我等将政事禀报他后,他迟迟不做出决定。有时候就算做出决定了,也没有魄力实施。久而久之,皇太孙就将政事全权交给我等了。”

朱元璋听后怒气更胜。

他废了中书省,又裁撤了丞相之位,就是为了将朝政全权握在手中。

可朱允炆倒好,却将权利下放,整日泡在国子监读书!

难道等他死后,明朝的皇帝就要变成吉祥物了吗?

但这也不能怪徐达等人,怪也只能怪朱允炆不争气。

“朱允炆现在何处?带我去见他。”朱元璋语气中微微夹杂着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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